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我的老婆有两个灵魂》


 第1章离开

2008年，夏。
姬野站在火车站门口抽着烟，两眼无神的看着眼前扛着大包小包，汗流浃背进进出出的人们。
“重庆的夏天也特么太热了！”姬野心里咒骂了一句，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踩灭。
姬野掏出花了50块钱买的二手手机，给女朋友发了一条短信：“我走了。”
短信回执显示已送达，姬野就把手机关机揣回裤兜。提起行李箱，跟着人流往入站口走。
等待安检行李的队伍中的空气里混杂着各种异味，让姬野不得不屏住呼吸，打算憋过安检口再呼吸。
可惜姬野肺活量没那么强大，还没到安检口，姬野就已经憋不住了，张开嘴大口的呼吸了一口。谁知哪个挨千刀的刚好放了个屁，这下全被姬野给吸进去了。
“靠，有毒！”
姬野一张脸涨的通红，感觉自己快晕过去了，只能放弃排队，匆匆离开队伍跑向大门口。
干呕了几下，拿出矿泉水漱了漱口，吐掉。又喝了几口水，感觉好多了。
“特么的，人倒霉连呼吸都有罪！”姬野掏出一根烟点燃，狠狠的吸了一口，想把刚才被吸进肺里的臭屁给冲淡。
烟真是一个好东西，多臭的东西都盖不过烟的味道，可烟怎么又叫香烟呢？
姬野抽完烟，又重新回到安检口，人已经没那么多了，姬野不再打算憋气，忍着臭汗的味道，轻轻地呼吸。
通过安检后姬野加快脚步走出通道，到达火车站台后，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皮肤瞬间感觉一股炙热。姬野浑身像着了火一般，不过还好，至少空气新鲜了许多。
姬野找到自己所要乘坐的车厢。检票，上车。
车厢倒是空旷，乘客不多，找到位置，放好行李，姬野坐了下来，两眼望着车窗外面。
旁边陆续有人坐下，姬野没有回头，独自陷在和女朋友分手的痛苦中。
姬野回想着和女朋友的点点滴滴，美好的时光似乎并不多，更多的是争吵。女朋友总是说跟自己在一起没有安全感。姬野想，或许是因为自己穷吧，穷肯定没有安全感。可是摆脱贫穷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姬野和女朋友的争吵，从一开始姬野的沉默不语到最后两个人互相恶语相向。
姬野心里很清楚，自己和女朋友是走不到最后的，只是两个人又都互相舍不得对方。爱情总是让人变得残忍，原本相爱的人最后却变成心头的针，越是爱的真，越是伤的深。
于是，在女朋友说出分手两个字时，姬野决定再也不对这份感情做挽救再也不挽留女友。分手，就分手吧。看不到希望的爱情，虽然难受，可苦苦纠缠着也没有用。
在去见女友最后一面时，两个人最后做了一次。可能是精神抑郁导致身体状态不佳，姬野早早鸣金收兵。
女友送他到车站，姬野捧着女友的脸，轻轻地吻了一下，不说一句话，走了。
回到市区，姬野立马去火车站买了张回老家的火车票。
姬野知道，自己再也没有留在这座城市的理由和意义，而且自己也不喜欢这座城市，那就，走吧。
正在姬野望着窗外，精神涣散的时候，肩膀被人轻轻推了一下，一个女人的声音说：“你好，麻烦请让一下，这是我的座位。”
姬野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看见是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正站在旁边看着自己。见姬野回头，女孩说：“这是我的座位，请你让一下。”
姬野说：“是吗？”
女孩把手里的火车票递到姬野的面前说：“你看。”
姬野看都不看，说：“我看不懂，你的位置是吧，那你坐吧。”
说着，起身，让出位置，女孩坐了下来。
姬野从裤兜里掏出火车票对那女孩说：“那你帮我看一下，我是哪个位置？”
女孩用一种好奇的眼神看着姬野，伸手接过姬野手里的火车票看了一下，说：“哦，你就在我旁边，中间这个位置。”
姬野对女孩说了句“谢谢。”把火车票放回口袋，坐下，两手放在腿上，两眼看着对面的座位。
“你……不认识字吗？”女孩转头对着姬野问道。
姬野冲女孩微笑了下回答：“认识。”
“那你怎么会看不懂座位在哪儿？”
“我只是看不懂座位的A1B2C3说的是左边右边还是中间。”
“哦，这简单，听我跟你说。”女孩挪了挪屁股，一副热情的样子。
“不听。”姬野果断拒绝。他现在什么兴趣都没有，没有心情听人说话，也不想跟人说话。
女孩撇了撇嘴，对着姬野翻了个白眼，掏出一本杂志，再拿出一副耳机插在手机上听音乐。
火车终于开动了。这是一列普快火车，速度都不超过100，一路停靠，到达末站福州需要35个小时，经历三个白天两个晚上。为了省钱，姬野买的是硬座票，只要213块钱。卧铺好像贵一倍，姬野从来不看卧铺票价，反正肯定没硬座便宜。
姬野除了一个装衣服的不大的行李箱外，就只带了一个超市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三碗泡面和一条破毛巾还有去见女友时在宾馆拿走的一副一次性小牙刷和小牙膏。
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买一份报纸。姬野已经呆呆的坐了一个多小时，感觉非常无聊，又找不到事做。于是走到车厢的连接处抽烟。
姬野看着窗户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大脑空空，在和女朋友，不对，现在得叫前女友了。在和前女友在一起时他还能找到些生活的意义。现在分手了，自己又变成了孤家寡人，也没有什么生活的热情和意义，似乎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当初揣着一千多块钱离开老家外出打工，相继去过福州东莞龙岩重庆，做过工厂工人，餐厅服务员，送过外卖，摆过地摊。挣的都是辛苦钱，但几年下来好歹也存了两万块钱。
姬野知道女友能跟自己在一起已经是上天对自己莫大的恩赐。可两人最终还是因为经济问题而频繁的闹矛盾吵架。当女友说出“我不想过你那样的生活。”时，姬野决定再也不挽留。于是，两人的感情就这样走到尽头，分道扬镳了。
姬野心灰意冷，站在火车站，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木然的买了回乡下老家的车票。
至少，还有个老家可以去，有座老屋可以遮风避雨。
回家种田，了却残生吧。



 第2章漂亮女孩

姬爷从吸烟区回来，走进车厢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身旁的女孩已经把杂志和耳机收了起来，桌子上放着一大袋的零食，女孩正在咔哧咔哧的吃一包薯片。
看见姬野回来，把薯片递到姬野的面前问道：“吃不吃？”
姬野摇了摇头，望着窗外不说话。
女孩又问道：“我看你车票是在福州下，你是打算硬座坐到福州吗？”
“嗯。”姬野目不斜视仍旧盯着窗外看。
“我的天呐，到福州要三十多个小时呢，你就打算一路这样坐着过去？”
姬野说：“难道你不是去福州？”
女孩说：“我是啊，可是我买不到卧铺票了。火车会路过很多站点，半路会有卧铺车厢的人下车，到时候我再补票换卧铺去。”
“哦。”
女孩又问：“你是福州人吧？”
“你怎么知道？”
“听你的口音就知道了，福州人普通话说的很烂。”女孩似笑非笑的说。
“哦。”
见姬野似乎不爱说话，女孩也就没了聊天的兴致，把零食收了起来放在座椅底下，再拿出一本小说，插上耳机，看起书来。
姬野把脑袋靠在椅背，想睡一觉，可又睡不着，只好强迫自己把眼睛闭上。
火车到了达州站，会停靠二十分钟。姬野趁着这个时间，走下火车到站台透透气。
姬野掏出香烟，点上一支，边抽边看着蜂拥而至的人群，几乎都是农民，几乎每个人都提着标志性的蛇皮袋和一个泛白的大牛仔包。
“好多人啊～”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姬野吓了一跳，往后一看，原来是火车上坐在自己旁边那个女孩子。
“你吓我一跳。”姬野咳嗽了一下说。
“哎呀，你还会抽烟呐！”女孩用手扇了扇眼前的空气。
姬野没说话，看着女孩，这个时候才发现女孩长得相当漂亮，一米六出头的身高，一头乌黑的马尾长发绑在脑后，穿着一件修身的白色T恤，显得异常饱满，一条热辣短裤，露出两条白皙细腻的长腿。
女孩见姬野一直看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说：“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姬野说：“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长这么漂亮。”
女孩听到有人夸自己，显得很高兴，微微红着脸说：“你之前就没发现我长得漂亮吗？”
姬野没有说话，看着远处的人群。
女孩看着姬野，歪着脑袋，说：“我发现你也长得很帅啊！”
姬野回头看了女孩一眼，露出有点凄凉的微笑，说：“帅有用吗？”说完继续转头看着挤成一堆争先恐后抢着检票的人群。
一支烟抽完，姬野对女孩说了一句：“我先上车了。”就爬上车厢。
女孩紧跟着上车，却发现姬野站在车厢门口不动，刚想开口，看到眼前的一幕，震惊的都呆住了，嘴里嘟哝：“我的天，这么多人！”
原本空旷的车厢此刻挤满了人和行李，乱成一锅粥，唧唧喳喳喧闹无比。
姬野皱了下眉头，还是决定挤过去。于是嘴里一边喊着：“让一下，请让一下。”一边费力地努力地往前挤。
跟在后面的女孩见姬野正在往前挤，赶紧伸手抓住他的衣服。姬野发现自己衣服被什么扯住，疑惑的回头查看，发现是被女孩抓住了，于是伸手牵住女孩的手，拉着往前挤。
挤到自己的座位，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姬野这才放开女孩的手，回头揽着女孩的肩膀把她推到她自己靠窗的位置，然后才坐下来，呼了一口气。
女孩红着脸说了句：“谢谢。”
姬野看着过道上拥挤的人们。坐了那么多次火车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拥挤的情况。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同时上车。
询问了旁边新来的乘客，才知道，原来是当地的农民收完了地里的稻谷就集体外出到沿海城市打工，这一趟列车上的人就是专门去福州的。也就是说车厢里的人几乎都是到末站福州下的。
此刻车厢里每一个座位都坐着人，过道上也站满了买的站票的人，头顶的行李架塞得满满当当，连座位底下也都是行李。姬野的两只脚都没办法往后也没办法往前，只能以标准的军姿坐着。
这个火车虽然不快，但是好在有空调，虽然车厢内人多但不闷热，虽然有点异味，但还不至于难以忍受。只是现在是夏季，每个人都是大包小包挤的满头大汗，以致每个人身上多少都有点味道。只要不是挨别人太近，就都还好。
火车终于开动，姬野无所事事，望着窗外快速倒退的景色，两眼无神。
女孩塞上耳机，拿出没看完的小说认真的看。姬野没有书看，一只破手机也不能听音乐，时间难以打发，越发显得漫长。于是眼睛也看着女孩打开的书。
女孩似乎发现姬野也在看她手里的小说，微微把书往姬野的方向移了一点。姬野冲着女孩微微一笑。
女孩摘下耳机，说：“这本书叫《遥远的救世主》，很有深度的一本小说，同学介绍的，你看过没有？”说着把书翻过来露出封面给姬野看了一下，又重新翻回来。
姬野摇了摇头：“没看过。”
“那我们一起看。”说完把书斜靠在小餐板上靠近两人的中间位置。
确实是一本好书，姬野慢慢被书的内容迷住，和女孩一起看的津津有味。
两人直到被一股浓烈的泡面香味给熏醒，才发现车窗外的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车厢里有人开始在泡方便面当晚餐了。
姬野稍稍往前挺了挺腰活动了下久坐的身体，站起来对女孩说：“我去抽烟。”
女孩把书放在座位上，也站起来说：“我也去。”
姬野疑惑的回头看着女孩，以为女孩也是去抽烟。女孩看出了姬野的误解，微红着脸说：“我去上厕所。”
过道上坐满了人，每个人都是直接把行李放在地上，然后坐在行李上。两人跟踩**似的好不容易才走到车厢的连接处。女孩排队等着上厕所，姬野径直去吸烟区抽烟。
女孩从卫生间出来后看见姬野一根烟还没抽完，就站在旁边一边用手扇着烟雾一边看着姬野。
旁边一起抽烟的大叔见状笑着说：“小伙子，你女朋友可真好，受不了烟味也不阻止你抽烟，还站在这里陪着你。”
姬野听到大叔说的话，仍旧望着窗外昏暗的景色，完全不想开口解释。女孩倒不好意思了，见姬野不说话，于是对大叔说道：“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大叔见自己说错了话，误会了两人的关系，呵呵笑道：“哎呀，不好意思啊，我看错了，女娃子漂亮，小伙子也精神，很般配，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呢。”
姬野抽完烟，把烟头扎进车厢墙壁的小烟灰盒，转身往车厢走。女孩也转身紧跟着姬野。
重新坐到位置上，女孩对姬野说道：“你刚才怎么不解释啊？”
姬野说：“我跟他又不认识，懒得解释。”
女孩说：“……”



 第3章蓝莓，蓝玫

“哎，你叫什么名字？”女孩问道。
“姬野。”
“我叫蓝玫。”
“蓝莓？”姬野听到女孩的名字，终于把视线从黑漆漆的窗外转回来看着女孩。
女孩挥了下手：“哎呀，不是那个蓝莓！是玫瑰的玫。”
“哦，蓝莓的蓝，玫瑰的玫。”
“蓝天的蓝！”女孩嘟着嘴巴翻了个白眼。
“都一样。”姬野说。
“你姓姬，哪个姬？”蓝玫问道。
“一个女一个臣。”
“哇，你的姓好少见哦。”蓝玫睁着大眼睛说。
“你的姓也好少见哦。”姬野模仿蓝玫睁大眼睛歪着脑袋说道。
蓝玫打了一下姬野：“讨厌！”
然后又问：“姬野，是哪个野？”
“田野的野。”
“田野的野？为什么叫这个字？”蓝玫略显好奇的问。
姬野犹豫了一下，说：“因为我是从野地里捡回来的。”
“你是弃……抱回来的？”蓝玫吃惊的说。
“嗯。我是个弃婴。”姬野的声音显得有些落寞。
“对不起啊。”蓝玫歉意的说道。
“没关系。”姬野对着蓝玫笑了一下。
“你是准备回家吗？”蓝玫问。
“嗯，回老家，一个很偏僻的山区小村。”姬野淡淡的说。
“回家和父母团聚，是件很幸福的事。你现在应该归心似箭吧。”蓝玫说。
“我养父母都去世了，家里就我一个人。”
蓝玫听到这，大吃一惊地看着姬野，支支吾吾地说：“啊～对……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
姬野对着蓝玫笑了笑，安慰道：“你不用说对不起，没关系，这都很久的事了。”
蓝玫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闭嘴不说话，两只放在腿上的手绞在一起。
姬野微微笑着，说：“你还在念书吧？在哪儿上学？”
蓝莓抬起头说：“我在福建师范大学。”
姬野夸赞道：“师大可是个好大学。”
“还行吧。”
“听说那边有个巷子叫学生街，很热闹。”
“你没去过吗？”蓝玫用她那双大眼睛看着姬野问道。
姬野微微笑着，摇了摇头说：“没去过。”
“那里到处都是吃的，好多小吃摊，很多卖衣服的卖书的卖唱片的，还有各种各样好玩好看的东西。”蓝玫滔滔不绝的跟姬野说着学生街的样子和特色。
姬野看着蓝玫眉飞色舞的样子，知道她已经放下刚才的心理负担和尴尬，说：“有空我一定去逛逛你说的这条神奇的小破街。”
蓝玫仍旧很兴奋，对姬野说：“你手机号多少，有空我可以跟你说一堆学生街好玩的东西。”
姬野掏出那台旧手机递给蓝玫，说：“你自己打吧，我记不住自己的手机号。”
蓝玫接过姬野的手机，居然这么破，不过忍住没说出来。拿着按了一串号码，存进电话本，然后又拨了出去，几秒后蓝玫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然后把手机还给姬野，掏出自己的手机把姬野的号码存好。
“好了，我把你的号码存起来了，也把我的号码存在你的手机里了。有空你就到福州来找我，我带你逛学生街。”蓝玫显得很兴奋地说。
“好。”
夜已深。
车窗外已经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景色。车厢顶部的灯也灭了一半，显得有些昏暗。周围的乘客都渐渐安静，大多数都靠在椅背睡着，只有少数没有睡觉的人在小声的说话。
姬野眼神呆滞，坐着一动不动，直到感觉小腹鼓胀才起身往车厢连接处走。
一路小心翼翼的避开过道上的人和行李，姬野到厕所放干净了才觉得浑身轻松，走到吸烟区点上一根烟。挨着车门窗户，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偶尔会点点灯光，应该是火车经过某个小村子。
姬野抽完烟，转身突然看见蓝玫站在眼前，吓了一跳。
“你站在这干嘛？吓了我一跳。”姬野惊魂未定的说。
“嘻嘻，你胆子这么小啊，这样就吓到你了？”蓝玫笑着说。
姬野侧身走过蓝玫往车厢走去。蓝玫跟在后面。
坐回位置，蓝玫很快又昏昏欲睡，摇晃了几下靠在车窗就睡着了。姬野也渐渐地感觉睡意袭来，就坐着睡着了。
天快亮时，火车在一个站点停靠，车厢内很多人开始活动起来发布嘈杂声。蓝玫醒来，发现自己正和姬野头靠头睡着，这时姬野也醒了，抬起头，看着蓝玫。
蓝玫脸微红，姬野对着蓝玫淡淡笑了一下，活动了下脖子，就起身一路挤下车，站在站台点了根烟透透气。蓝玫也跟着下车，站在姬野旁边伸展胳膊活动因为睡觉而酸疼的身体。
姬野看着蓝玫姣好的面容和身材，充满着活力，心里有点羡慕像她一样的大学生，在校园里学习恋爱。
蓝玫见姬野一直看着自己，有点骄傲的仰着头说：“我的身材好吧？”说完对着姬野灿烂的笑起来。
此时太阳刚刚升起，姬野看向蓝玫的方向有点逆着阳光，蓝玫的身体笼罩在阳光里，像是有一圈光环围绕着蓝玫。姬野看的痴了。
蓝玫见姬野不说话，于是走近，仰头看着姬野：“你怎么不说话？”
姬野久久才说道：“你很美。”
蓝玫没想到姬野会说她美，而不是说漂亮。心里微微泛起一丝涟漪，低头拢了下耳边的头发，说：“车子快开了，我们上车吧。”
回到车厢，蓝玫和姬野拿着毛巾牙刷去洗漱台排队。洗漱完毕，姬野把在站台刚买的油条包子和豆浆放在小餐板上说：“吃点早点吧。”
蓝玫惊讶的说：“你什么时候买的？”
“刚刚，站台的早点摊。”
“谢谢。”蓝玫说着拿起一个包子，然后想起什么似的说：“好像你从上车到现在才第一次吃东西，你不饿吗？”
“饿，吃不下。”姬野说。
“饿还吃不下，怎么了？生病了吗？”蓝玫关心的问道。
“没事，只是没胃口。”
“没胃口也不能不吃东西，呐，吃个包子。”蓝玫从袋子里拿了个包子递给姬野，“你买了好多，我吃不完的。”
姬野接过包子，咬了一口，心里苦涩只觉得嘴巴没味道，寡淡的很，不过还是努力的把包子一口一口的吃掉。
吃完一个，蓝玫马上又拿了一个递给他。姬野看了蓝玫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又咬了一口，靠，噎住了！一口包子卡在喉咙下也下不去上也上不来，姬野拿着拳头咚咚咚的捶自己的胸口，企图把那口包子震下去。
蓝玫看见姬野的样子“呀”的一声有点慌乱，赶紧把小桌上的豆浆递给姬野：“快，喝口豆浆顺下去。”
姬野接过豆浆，喝了一大口，感觉那口包子慢慢地从喉咙往下滑，好痛。咽下去后，姬野呼了一口气，又喝了一口豆浆，确信都下到肚子里了。
蓝玫一脸担忧的眉头终于展开：“没事了吧？都怪我，光叫你吃包子，忘记给你豆浆了。”
姬野赶紧说：“不怪你不怪你，跟你没关系，是我吃太快了。”
蓝玫扑哧一声笑出来：“你怎么那么傻，我拿什么你就吃什么，都不知道自己拿豆浆喝。”
姬野呵呵的笑，咬了一口包子。



 第4章空荡荡的老家

火车重新开动后不久，列车员来查票。走到姬野他们这边时蓝玫问列车员是否有空的卧铺。列车员回答有。于是蓝玫换成了卧铺。
见姬野不动，就问姬野：“你不换卧铺吗？”
“硬座挺好。”姬野说。
蓝玫说：“到福州还要二十个小时呢，你也换卧铺吧。你不换，就我一个人很无聊的。”
姬野不想换，觉得自己能坐硬座到下车。可看着蓝玫期待的目光，姬野又有点犹豫。
“换嘛，这太挤了，我们一起去卧铺车厢，也好做个伴。”蓝玫拉着姬野的手摇晃着说。
姬野看着蓝玫可爱的撒娇的样子，想到有个美女作伴也不错，硬座也省不了多少，况且确实辛苦。于是就答应了。
蓝玫“耶”了一声，显得很高兴。
于是两人收拾行李准备去卧铺车厢。两人的行李箱由姬野提着，蓝玫背着小包，一手提着零食袋，当接过姬野递给她的塑料袋时，发现姬野除了一个装衣服的行李箱就只有一个装着三盒泡面的塑料袋，不由得吃惊问道：“你就只买了三盒泡面？”
“嗯。”
“三天时间你就打算只吃这三盒泡面？”
“嗯。”
“我的天呐，你是在节食减肥吗？”
“别说话了，走吧。”姬野轻轻推了一下蓝玫示意她往前走。
到了卧铺车厢，放好行李。蓝玫呼了一口气：“终于不用一直坐着了，可以躺着了。”
两人的卧铺位置都在上铺。这还是姬野人生中第一次坐火车卧铺。价格贵了一倍，但是确实舒服。蓝玫爬上卧铺就躺着休息。姬野则去吸烟区抽烟。
一根烟很快抽完，姬野看着车窗外，想着到了老家自己该怎么生存下去，自己似乎连种田都不会。养父母非常疼爱姬野，平常都不让姬野去田里做事，都是姬野主动要求去帮忙时才会让他打打下手。以至于姬野甚至都几乎不会做饭。唉，走一步看一步，先回到家里再说吧，自己总不至于被饿死。
姬野就这么站在吸烟区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一直到觉得两只腿有点酸麻了才回到铺位。
蓝玫趴在上铺见姬野回来，抱怨道：“你去哪儿了，这么久才回来？”
“我去抽烟了。”姬野回道。
蓝玫嘟着小嘴说：“抽烟要抽这么久吗？没人说话我都无聊死了。”
姬野多看了蓝玫两眼，感觉蓝玫说话的语气就像在跟男朋友抱怨似的，想自己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由于下铺都有人，姬野只好脱了鞋也爬上床。姬野两手枕在脑后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盯着车顶。
“你怎么不说话？”蓝玫问道。
姬野转头看着蓝玫：“说什么？”
“随便说点什么啊，不然多无聊啊。”
“那你说。我听着。”
“呃，你有女朋友吗？”蓝玫说完脸微微红了一下低头避开姬野的眼睛然后又重新看着他。
姬野的心里狠狠揪了一下，说：“刚刚分手。”
蓝玫显然吃了一惊：“刚刚分手了呀？”然后又接着问道：“那……你能说说你们为什么分手吗？”
“因为我没钱。”姬野的心里又揪了一下。
蓝玫刚想再说什么，只说出一个“那……”字，就被姬野打断了：“我们聊别的。”
蓝玫看出姬野似乎不想继续聊他的感情问题，识趣的没有再问下去。
“你有男朋友吗？”姬野反问道。
“没有。”
“你这么漂亮怎么会没有男朋友？”姬野也有点惊讶蓝玫居然会没有男朋友。
“漂亮就一定要有男朋友吗？”蓝玫说。
“那追你的男孩子应该很多。”姬野说。
蓝玫说：“是很多，可惜都看不上眼。”
姬野说：“都看不上吗？那你看得上什么样的？”
蓝玫歪着脑袋说：“嗯…………我也不知道，凭感觉吧。”
“哦。”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躺在卧铺比硬座肯定要舒服许多，容易睡着，也能睡的好一些。接下来的一天一夜，两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时间就会觉得过的飞快。
第三天下午，火车就到达了末站福州火车站。
走下火车，两人站在出站口，蓝玫拢了下耳边的头发说：“我到公交站坐车去学校。你去哪儿？”
“我到北站坐车，还要转几趟才能到家。”
“有空来福州找我，我带你逛学生街。”
“好。”
“那……我走了。”
“嗯。”
蓝玫说完，顿了一会儿，拖着行李箱往公交站走去，姬野站在门口看着蓝玫远去。
走到远处的蓝玫回头，看见姬野仍然站在出站口，对着他挥了挥手。姬野也向她挥手。
直到蓝玫消失在茫茫人海，姬野才掏出一根烟点上，拖着行李箱往汽车北站走去。
在汽车北站买了张车票，坐了一个半小时才到县城，又从县城转车再一个小时到梧桐镇街上。
姬野的老家叫芹菜湖，距离镇上近二十公里，而乡下的客车只能到山脚的省道，从省道到老家只有一条很烂的山路，得自己用两只脚走上去，得走两个多小时。
于是姬野在镇上就下了客车，找到一家摩托车修理店，花了500块钱买了一辆旧摩托车。姬野想到几年没回家了，家里空空如也，就在镇上买了些日用品，还买了一袋米，一些菜和肉，另外还买了一些菜种子。把行李绑在后座，骑着摩托车向着家的方向骑去。
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家了。
姬野站在家门口，看着破旧的木门，心里感觉一股悲伤袭来。
姬野把摩托车推到屋前空地边，卸下行李，环顾四周，堂屋前的空地杂草丛生，屋檐角落结满了蜘蛛网。姬野掏出一根烟点燃，在角落搬了把椅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坐在堂屋中间抽烟。
得先把睡觉的房间和厨房打扫出来，明天再把其他房间打扫了，院子的草也得锄干净。姬野心想。
抽完烟，趁着太阳还比较大，姬野首先拿出棉被草席挂在院子晒着，然后打水扫地擦洗床架桌子。
期间蓝玫发来短信问到家没有。姬野回复到了，并说明自己需要打扫卫生，不然没地方睡觉，有空再说。
一直到太阳下山，天色渐黑，姬野才把厨房和卧室打扫干净。好在电没有被停掉，姬野心里顿时感动的无以复加，觉得国家电网是全国最有责任心的企业。
姬野煮了碗稀饭，炒了两个蛋，晚饭就这么解决了。然后在院子里的洗衣池边好好的洗了个澡。
今晚的月亮很大很亮，姬野站在空地，向四周张望，除了自己家以外，没有一点亮光。看来，大家都搬走了，整个小村子就只剩下自己一个活人。
在姬野上初中的时候村里的人就开始慢慢搬走。毕竟他们这个小村子实在太高太偏僻太不方便了。很多人都外出打工努力的在镇上或者县城买了房或者自建房搬离老家。姬野常常在想这个村子的人的祖先肯定是被人追杀才会躲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定居。
到了姬野上高中时，村子里就只剩下三户人家了，一户是姬野家，另外两户是选择留在村子种木耳，不过木耳的效益并不好。姬野的养父母去世后，姬野选择辍学外出打工，那时候姬野就在想，等我哪天回来，他们应该也搬走了吧。
三年后的今天，姬野站在屋前，举目眺望，果然全村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连只狗都没有。
“好，清静！”姬爷大喊了一声hi



 第5章月色下的白色身影

第二天姬野在虫鸣鸟叫的声音中醒来，向窗外望去，天已大亮。
姬野走到堂屋，空气很清新，甚至还有点凉，深呼吸了一口，沁人心脾。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感觉浑身筋骨都舒展开来，舒服地姬野忍不住哼哼了两声。
姬野熬了一大锅白米粥，够吃一整天了。然后拆开一包榨菜，呼噜呼噜就吃掉一大碗。
吃完了早饭，姬野带着锄头和柴刀，去山上打扫了父母的坟墓，然后用三根香烟代替香火点燃插在墓碑前。姬野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跪着。等到香烟燃尽，姬野就下山回家。
到家后，姬野拿了扫把和畚斗，把父母曾经住的房间和另一间卧室打扫了，又提水擦洗那些年龄比姬野还要大的木制家具。
几个房间仔仔细细的清理下来，太阳都升到天空正中间了。姬野擦了擦汗，呼了一口气。
胡乱吃过午饭，抽了两根烟，姬野又开始清扫堂屋和走廊，把房前空地上的杂草锄干净。
等到这一切都做好，太阳也快下山了。姬野站在房前向眼前的远山望去，整个天空一片火烧云，此时的太阳变得异常火红，看起来……嗯……就像小时候爸妈做的红团。靠，一想起红团，老子肚子都饿了。
姬野没心思继续欣赏美丽的晚霞，从小看到大，都司空见惯了，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填饱肚子要紧。
晚饭照样是稀饭和榨菜，不过姬野为了犒劳自己，特意炒了一小碗肉片。风卷残云般稀里哗啦，没几分钟就吃了个干干净净。
姬野打了个饱嗝，瘫在竹编的小靠背椅上，动都不敢动，吃太饱了，感觉都堆到喉咙口了。
休息了好一会儿，姬野才起身，收拾了碗筷洗干净放好。然后泡了杯茶，再把父亲生前经常躺的摇椅搬到房前的空地上，躺着抽烟。
姬野的家在整个小村子里地势最高，房前有一大块空地，空地边缘就是悬崖，不算陡峭，但要真摔下去，那不死也残废。小时候爸妈怕小姬野掉下去，特意在边缘种了一排的仙人掌防止小姬野越过去。现如今有几棵仙人掌长得异常的高大，也有几棵从中间折断。
小时候没少被它们扎，明天就把这些仙人掌砍了！姬野心里想着。
太阳慢慢落山，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星星开始出来了，月亮也出来了。月光如练，让远处的景色像笼罩在一层薄雾中，充满朦胧的美。
四周有青蛙和蟋蟀的叫声，聒噪又不失冷清，让姬野感觉清心寡欲，浑身放松。
姬野闭起眼睛，享受着这份清净，渐渐地倦意袭来，睡了过去。
当皎洁的月亮升到正空中，一个白色身影慢慢地从远处飘来，悄无声息地飘到院子中间，面向姬野的方向停了下来。姬野正在睡梦中，毫无知觉。白色人影又悠悠地慢慢靠近，直到站在正躺在摇椅上的姬野旁边，弯下身子近距离的观察着睡梦中的姬野。
这时姬野突然动了一下，白影立马快速向后倒退了几米，姬野动了下身子歪着脑袋嘴里嘟哝着说了句含糊不清的话，并没有醒来。
见姬野又没了动静，似乎刚才只是梦见了什么。过了一会儿白色身影又慢慢地再次靠近，手慢慢地向姬野的脑袋伸去，就在这时，姬野突然手撑着摇椅爬了起来，白影一晃瞬间消失不见。
姬野站起来，茫然四顾，刚才似乎有个人站在面前，怎么不见了，难道是做梦？
村子里都没人了，就只有自己一个人，除了自己不会有第二个人。嗯，应该是做梦了。
姬野走向院子的一角，那里有个简易的卫生间，开灯，撒了泡尿。
“吃稀饭就是尿多。”姬野嘟哝着。
夜里户外温度下降不少，姬野觉得有点凉，转头回屋接着睡。今天确实累着了，得好好休息。
当姬野回屋后不久，白色影子又从房屋的墙角悄悄出现，绕着院子转了一圈，又飘向堂屋，四处转悠，似乎在观察着什么，最后飘到姬野的房门前停住，久久不动。
最后白色影子又飘向院子，向着远处飘去，没入薄雾中消失。
第二天姬野醒来，完全不记得昨天夜里发生的诡异的一幕。
姬野吃过早饭，到柴房拿了把柴刀回到院子，开始动手砍仙人掌，把砍断的仙人掌直接扔下悬崖，砍完后又用锄头把根挖掉。然后回屋拿了好些蒜头，齐齐的种了一整排。姬野拍了拍手，满意的点点头。没了仙人掌，视野通透了许多。
姬野坐下来，掏出一根烟抽了起来，认真的思考，得想想以后靠什么生存了。虽然村子里有的是田地，可现在也不是种田的时候，得明年开春才行。最重要的是自己根本就不会种田。
姬野想起爸妈曾经养过一些鸡鸭，突然灵光一闪，嘿，可以养些鸡和鸭，等到它们长大了就可以拿到镇上去卖了换钱！
说干就干！姬野起身，走到柴房旁边的鸡舍。鸡舍不大，十平米左右。姬野看了一下，料桶和水壶都坏了，屋顶也破了。好在竹篾围起来的围栏还是好的。
姬野拿扫把清扫了下鸡舍，又回屋拿了些钱和摩托车钥匙，走到院子发动摩托，就突突突地下山了。
到了镇上，姬野先去买了两个料桶和两个水壶，又到五金店买了一卷橡胶布和透明塑料薄膜，还有一把锤子和一些铁钉。到粮店买了一袋玉米和一袋麦麸。再到菜市场找到卖小鸡的摊位，花了300块钱买了33只不到一斤大的小鸡，之所以买33只，是因为“3”这个字在姬野老家的方言里念出来和“生”是一个音，姬野希望这些小鸡能健康地长大，再给他生一堆的小鸡。姬野让摊主拿了两个纸箱装着小鸡绑在摩托车两边。然后骑着满满当当的摩托车一路叮叮当当摇摇晃晃的回山上去。
到家后，姬野停好摩托车，卸下东西，把玉米和麦麸搬到柴房，就拿上柴刀到屋后竹林砍了一棵老竹，劈成竹篾，再拿上锤子铁钉橡胶布和塑料膜到鸡舍。
先把橡胶布在鸡舍屋顶铺开，再用竹篾压住，最后用铁钉钉在竹篾上固定住橡胶布。修好屋顶，又用塑料膜贴着围栏把鸡舍围起来，以免晚上冷风吹进来。到柴房把料桶装满麦麸和玉米，水壶也装满水，都放在鸡舍里。最后再把小鸡放进鸡舍。小鸡一出纸箱就叽叽喳喳的到处跑，喝水的喝水，吃料的吃料，刨土的刨土，一副欢乐的样子。
姬野站在鸡舍门口，看着小鸡，心情也愉快起来，嘴角忍不住上扬。
明天再去盖个鸭舍，再养些鸭子。姬野心里想。



 第6章当个真正的农民

第二天姬野早早就起床。因为要去山上砍杉树回来搭鸭舍。现在还是夏季，福州的夏天异常炎热，虽说姬野的家在高山，温度会比山下低一些凉爽一点，但是晒到皮肤上的阳光照样炙热无比。
姬野到柴房把刀鞘绑在后腰，再把柴刀插在刀鞘里，拿出父亲曾经用过的军用水壶，用开水烫过一遍，冲上凉茶水，手里提着扛树专用的撑棍就出发了。
山上至少有两年没人走过，原本上山的小路都被野草覆盖的几乎看不清痕迹。姬野走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已经出了一层细汗。到了杉树林，姬野挑了一棵碗口粗（农村吃饭的碗可不小）的杉树，砍倒。又挑了十几棵差不多大的杉树一并砍倒。然后把树枝砍掉。两棵一起用附近砍回来的藤条绑在一起，抱起来，一用力，把树扛到右肩，然后用撑棍从左肩伸到右后背，支在树干下，一步一步往家里走。
扛到家里，把杉树扔在鸡舍边，身上早已被汗水湿透。掏出一根烟，抽着，休息了一下，喝了口水，又往山上走。
今天得把剩下的杉树都扛回来。姬野心里想，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
第三次往家里扛时，姬野已经累的气喘吁吁。所有树木刚砍倒时都非常的沉重，因为树干里还富含水分。如果砍倒后暴晒一个礼拜十天的，重量就只剩下不到原先的一半。
走到半路，姬野小心的蹲下让长长的树干尾部支在地上，再用撑棍支住树干头部，再把肩膀移开，揉了揉酸疼的肩膀，气喘吁吁的说：“累死老子了！以后得先把树砍断，晒个十几天就轻多了。”
姬野掏出早已被汗水打湿烂掉的烟盒，抽了一支烟出来，点上，深深吸了一口。抬头看了看太阳，已经高高的挂在正空中，无比刺眼，无比炎热。抽完烟，把烟头用鞋踩灭，姬野重新扛起杉树慢慢往家里走。
“终于到家了。”放下杉树，姬野坐在堂屋休息，汗水仍然冒个不停。姬野索引把衣服裤子脱了个精光，只穿着一条裤衩。“反正家里也没人，脱光凉快。”
福州的夏天和重庆的夏天不同，虽说户外温度有时福州的甚至比重庆的还高。但重庆的热是闷热，没空调的房子从屋里到屋外都差不多温度，甚至晚上也是高温不降。而阳光却并不太毒，被晒到也不觉得多难受。
福州的热是户外炎热，被福州夏天的阳光晒到，有一种针扎的刺痛。在太阳最烈的时候暴晒不需要两个小时就能脱皮。而太阳晒不到的地方，例如现在姬野的家里，就非常凉爽，甚至都不需要风扇。
等身体渐渐没那么热了，姬野站在洗衣池冲了个凉，顿觉舒爽无比。
吃了早上就煮好的午饭。姬野回屋躺着抽烟，觉得有点无聊，于是拿过桌上的从回来就没动过的手机，发现都没电了。
拿出充电器插上充电，过了好一会儿手机显示屏才亮起来，刚开机不久手机短信的声音就想个不停。
姬野疑惑的打开，原来是蓝玫发了好几条信息来。姬野哭笑了一下，自己的性格可能算孤僻吧，从不热衷社交，走入社会几年，没和同事或者朋友一起聚过餐喝过酒，跟谁都是不温不火。没想到会关心问候自己的居然会是一个在火车上认识的陌生人，而且只有她一个人。
自己回来几天都没碰手机，没电了也不知道，蓝玫发信息来就肯定收不到了。
蓝玫在短信里问姬野的家在哪里是什么样的地方，风景好不好，最后一条是刚刚发的问这几天在做什么怎么都不回信息。
姬野给蓝玫回了条信息，说自己几年没回来，这几天一直在打扫卫生。
过了一会儿，蓝玫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姬野接起来：“喂，蓝玫。”
电话里蓝玫冲口而出：“你就这么忙啊，连短信都不回？”
姬野回道：“不好意思哈，回来后手机我就没带在身上，一直扔在桌子上，都没电了。”
“你这几天很忙吗？”
“昨天刚把家里打扫完，然后下山买了几只小鸡。”
“耶，你还养鸡哟？”蓝玫在电话里惊奇地说道。
“嗯，反正没事干，养几只长大了吃，也可以下蛋，或者卖几只换钱。”
“这个可以啊！哪天我去你家看看，我很好奇你个大帅哥是怎么当农民的。”蓝玫显得很兴奋。
“呵呵。农民还不就那样。”姬野笑道。
“你今天做什么？就喂鸡吗？”蓝玫问道。
“我上山砍树去了，打算盖个小鸭舍，再去买几只鸭子回来养着。”姬野说。
“嘿，你还有模有样的哈！你这么一说，我越来越想去看看你家了。”蓝玫在电话里越发的兴奋好奇。
“好，有空你就来看看。我家风景不错，就是比较冷清，到时你别说太无聊。”姬野呵呵笑着说道。
“你下午呢，还砍树吗？”蓝玫问。
“树砍好了，下午要接着把树扛回家来。”姬野说。
“好，你先忙吧，电话能打通我就放心了。我要上课了。回头再找你聊。”蓝玫说。
“好，再见。”姬野说完就挂了电话。
姬野想到蓝玫兴奋好奇的语气，笑了笑。很多城市里的人一开始都对农村的生活感到新奇，觉得空气又好又清净，可若真的让他们在乡下，尤其是像姬野的家这种偏僻的村子呆上不用一个月，只要半个月，他们就疯了，受不了。
姬野休息了一会儿，就起身带上柴刀和水壶上山，接着扛树。来回走了四趟才把上午砍倒的杉树都扛了回来，太阳也落到山的另一边，天空的晚霞呈现出一片红黄相间的漂亮色彩。
姬野冲过澡，吃了冷饭，把摇椅搬到院子，再搬了个小矮桌放在旁边，把茶放在矮桌上，躺在竹摇椅里，舒服的喝着茶抽着烟。
姬野一遍抽烟一边欣赏天边的晚霞，很是享受。姬野在城市呆了三年，始终感觉不习惯，总觉得喧闹，只有回到乡下，身心才感觉完全的放松。姬野想，前女友和自己分手也是对的，她喜欢城市的生活，而自己喜欢农村生活，这就已经是两人之间一个很大的差异了。况且前女友本就是城里人，家庭还不错，算得上殷实。而自己是个农村娃，还是个孤儿，无形之中地位就很悬殊。门当户对，在哪个时代都不过时，都是一个真实存在的现实。
姬野抽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扔在地上，闭起眼睛，嘴里念了一句：“爱谁谁吧。”



 第7章黑夜中的笑声

福州的夏天要到晚上近七点半天才会完全黑下来。姬野在院子呆到天黑月亮升起，已经快八点了。正打算回屋，突然听到鸡舍的方向有嚓嚓嚓的异响。
姬野心里一惊：“不会吧，这么快就有黄鼠狼来了？”姬野的家因为偏僻，山上野兽不少，有野猪黄鼠狼猪獾，还有不少蛇，甚至还会遇到眼镜蛇。连天上有时都会有老鹰出现。姬野小时候经常听爸妈说谁家地里的庄稼被野猪拱了，谁家的小鸡被黄鼠狼吃了。
姬野小心翼翼地起身，尽量不发出声音，慢慢靠近鸡舍，果然看见一个小黑影趴在围栏根左右转圈，显然这只小野兽想进鸡舍偷鸡吃！姬野弯腰捡起一个小石头，对准黑影就砸过去，“砰”的一声，小黑影跟箭似的飞速而去。
“靠，跑这么快！”姬野嘀咕了一声。走到鸡舍门前，向内张望，可惜虽然外面有月光亮堂堂的，鸡舍里却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改天下山得买个手电筒。”姬野自语道。
好在鸡舍围栏很牢固，黄鼠狼一类的小野兽进不去。姬野放心的回屋睡觉。
子夜。
姬野穿着一条裤衩，躺在床上四仰八叉的呼呼大睡。一个人影出现在窗户，似乎面向着姬野的屋里朝里张望。
印在窗户的黑影站在那儿许久，蓦地，消失不见。
第二天天亮，姬野如前几天一样早早就起床，煮好一天的饭，刷牙洗脸，吃了饭，抽了根烟。拿着柴刀来到院子，今天得把昨天扛回来的杉树剥皮。
趁着杉树刚砍下，树皮非常好剥。把杉树皮剥掉是防止树皮里有虫会把杉树蛀烂。剥掉树皮的杉树能保持很长时间不会腐烂。姬野家的农村老房子的房梁柱子几乎都是用的杉树，别村有些大的老宅甚至有上百年历史了，房子照样没有损坏，至今还屹立不倒，甚至有些人祖祖辈辈仍然住在老宅里。
不到半个小时，十几棵杉树皮就全部剥完。姬野在鸡舍的旁边用锄头清出一块空地，四周挖了条排水沟，又挖了几个坑，把剥了皮的杉树拿塑料膜包上栽好，又用剩下的几棵杉树做梁，去竹林砍了几棵老竹回来劈成篾子，铺上橡胶布，钉上铁钉，再用多余的竹篾围起来，再围上一层塑料膜。再天快黑时，一个简易的鸭舍就盖好了。
“好了！”姬野站在鸭舍前，拍了拍手。“明天就到镇上买鸭子！”
洗了澡，吃了晚饭，姬野躺在院子的摇椅上。或许今天是累着了，姬野躺在摇椅上还没一会儿就发出了响亮的鼾声。
到了半夜，月亮被乌云挡住，四周一片漆黑，几乎很难看清周围的景物。
一个淡淡的白色身影从远处慢慢向着院子而来。白色身影来到姬野身旁，绕着摇椅，时而弯腰时而站直，似乎在观察姬野。
姬野被一阵尿意憋醒，睁开眼睛，却看到一张苍白的脸近在咫尺，惊出一身冷汗，大叫了一声，从摇椅上滚落下来。
白色影子瞬间化作一团迷雾消失不见。
姬野迅速站了起来，却不见刚才的那个人。
“靠，见鬼了？！”姬野惊魂未定的骂了一句。“马德，怎么回事，吓死老子了！”
姬野左看看右看看，周围黑的几乎看不清，并没有看到什么异样。四周除了虫子的鸣叫，也没有其他任何异常的响动。
“难道老子做梦了？还是眼花？”姬野努力的想忆起刚才做了什么梦，可啥都没想起来。
姬野是个无神论者，并不相信世上有鬼，认为那只是人的幻觉和故意吓唬人而编出来的东西。
姬野为刚才自己从摇椅上滚下来感到不好意思：“真特么尴尬，还好没人看见。”
远处却传来一阵嘻嘻的笑声。
姬野一下子僵住。是人的笑声！而且还是个女人的笑声！
姬野的心脏在胸腔里猛烈的跳动，似乎都能听得见“咚咚咚”的声音。姬野屏住呼吸，竖起耳朵，慢慢地转动脑袋，努力的搜寻着其他异常的响动。
好几分钟过去了，姬野出了一层冷汗，耳朵却再也没听到人发出的声音。姬野开始怀疑自己可能真的把什么声音搞错了。毕竟山上小野兽不少，有些野兽会发出各种各样的怪声。例如，过去山上常见的长得像鹿一样的叫麂的动物，它就会发出像人一样的叹息声。
夜风吹着姬野身上的细汗，让他打了个冷战。姬野挠了挠头，嘲笑自己不过就是分个手而已，就精神抑郁的出现幻觉，还特么居然出现幻听。
姬野上了趟厕所，回屋里接着睡。
躺在床上，姬野怎么都睡不着。晚上睡的太早，又经过刚才那么一下，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
姬野看着屋顶巴眨着两只眼睛，脑子胡思乱想。回到老家什么都好，就是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没有书看，没有音乐听，也没电视看，手机也……对了，明天去镇上买鸭子时去手机店办一张本地的号码，选个划算的套餐，用手机wap上网看小说！也可以买个电视里再买个卫星电视接收器，就可以有电视看了！
前一天干的太累，第二天也没啥事，姬野直睡到太阳高挂，阳光晒进屋里才醒来。
吃了饭，给小鸡喂了料加了水，就骑着那辆破摩托车又突突突地下山去了。
到了镇上，先去手机店办了张流量多的新手机卡，又到卖电视的店铺问了下有没有首电视台的卫星接收器，老板说有，还仔细地跟姬野说怎么安装怎么调试。有了卫星电视接收器，还得需要一台电视才行。一问，最便宜的电视也要500块钱，姬野犹豫了。最后还是打消了买电视的打算。老板一看自己说了半天，结婚这家伙居然什么都不买，脸色立马难看了。姬野尴尬的直说不好意思，走出店外，灰溜溜的逃之夭夭。
姬野去了五金店花了50块钱买了一个充电头灯，最后到菜市场前几天卖小鸡的摊位那里又买了33只同样一斤左右的小鸭子，小鸭子吃小鸡贵，但老板给了姬野很大的优惠，照样只算姬野300块钱。姬野欢天喜地的提着两箱小鸭子跟老板告别。
骑着摩托车路过一个摊位时，见有人卖小狗，姬野想起昨晚来偷吃鸡的黄鼠狼，于是停下问摊主小狗怎么卖。老板回答说一只20块钱。姬野蹲在地上，选了一只差不多只有一个月大，两边眉头各有一个指头大的斑点，两边的腮部、下巴和腹部都是白毛，背上，腿后和尾巴又都是黑毛的小公狗，让老板装在袋子里，再在袋子上烧了十几个洞给小狗透气，挂在车牌后面。又一路突突突地回家去。



 第8章宾利

到家后，姬野把车停好，先把小鸭子放进它们的新家，又从鸡舍里分了一个料桶和一个水壶。小鸭子比小鸡聪明多了，立马自觉的排队吃料喝水。姬野看着啾啾叫的小鸭子，嘴里念念有词：“小鸭子乖乖吃饭，长大了卖钱钱。”
姬野拍拍手，回到厨房，拿了个缺角的碗，装了点稀饭，又在稀饭里倒了点酱油搅拌一下，端到堂屋一个角落。然后才把袋子解开，把小狗给拎出来。小狗一声不吭，任由姬野拎着脖子放在地上。
姬野对着小狗说：“小狗狗，肚子饿了没有，爹给你做好饭了，很香的，快吃吧，吃饱了好长个，好给爹看家。”
小狗趴在地上不肯动，浑身瑟瑟发抖。姬野把饭推到小狗的面前，小狗闻了闻，不知道是害怕，还是闻了觉得不好吃，不肯动嘴。
姬野对着小狗说：“咱们家就这条件，你可别矫情哈，你爹我都还只有这伙食，你要是不吃那就得饿死，那我可就有狗肉吃了。”
不知道是小狗听懂了姬野的话，还是肚子饿了终于不再矜持，开始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姬野摸了摸小狗的脑袋：“嗯，乖，这才是好孩子。”
姬野蹲在地上看着小狗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饭，心里觉得满满的，有种温馨的感觉，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孤单了。
姬野又对着小狗说：“你爹我是个孤儿，你也是个孤儿，以后我们就相依为命了，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叫……叫什么呢？你等一下，爹想想哈。”
姬野歪着脑袋想了想，决定给小狗取汽车的名字，看到小狗眉头的两个斑点，觉得像一一款车的大灯，于是摸着小狗的脑袋高兴的对小狗说：“你的眼睛就像宾利的大灯一样。你就叫宾利吧？”
小狗抬头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姬野，又低头继续吃饭。
姬野站起身，走到房子走廊，坐在凳子上，掏出一根烟。一边抽烟一边想着接下来的日子自己该怎么过。带回来的两万块钱，已经花了差不多两千块了。以后的收入就靠那些鸡和鸭子，可等到鸡鸭长大可以卖钱至少也得半年。六个月的时间里没有收入，自己要吃，鸡鸭也要吃，就算每个月省吃俭用，半年估计也得需要花五六千块钱。
这么一算，嗯，还不错，可以撑过一年。姬野稍稍放心了一些。
姬野望着远处的田地，突然想起，自己不会种水稻什么的，但是种点蔬菜还是会的，不用买菜这也可以省一笔！
姬野走到厨房，拿出那天在镇上买的菜籽，认真地看了包装后面的说明书。又到柴房拿出一把锄头，先放到水里浸着，然后走到房子边最近的田里看了看。田里几年没人打理，荒草都有半人高了。
姬野回到堂屋，看见小狗已经把碗里的稀饭吃完了，还舔的干干净净跟洗过似的。对着小狗说：“宾利，爹要去干活了，外面太阳大，你就在家里好好呆着哈。”说完站起来往外走，回头看了一眼，小狗很听话的趴在地上不动。
姬野拿上浸过水的锄头，走到地里开始除草。顶着大太阳干活，没一会儿姬野就汗流浃背。好在田里的土不算硬，锄起来还算比较轻松。不一会儿就整出一大块空地，姬野把荒草都拉到田埂。然后回到家里洗手吃饭。
姬野坐在饭桌前慢悠悠的吃，边吃边思考。活下去很容易，但想活得好过的舒心可不容易。姬野始终在想着未来半年该怎么变出钱。钱这东西，虽说不是万能，但没钱可是万万不能的！
姬野知道乡下也有很多卖体力的临时工，一天工钱也有一百块左右。但姬野家太高太偏僻，要打工就得下山去。而现在姬野就只想在山上老家呆着，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一步都不想下山，不想见人，就想一个人呆着。可以说是逃避吧，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没有妨碍到任何人，又有什么不可？
胡乱想了半天，最后，姬野对钱打算从两方面下手。一是，在尽量少下山的前提下，想办法弄钱。二是，进一步节省开支。
可是……怎么弄钱？怎么节省开支？现在都已经省到吃稀饭配榨菜了，难道还要把榨菜都省了？那不行，老子咽不下去。
姬野又想到鸡鸭，心里盼着鸡鸭快快长大好卖钱。
突然，姬野灵光一闪！
昨晚有小野兽来打算偷吃鸡，估计是黄鼠狼。黄鼠狼吃鸡，那……老子也可以吃黄鼠狼啊！哈哈，这能省下买肉的钱！噢！还有，山上有好多野兽，例如野猪，麂鹿，猪獾，或许还会有山羊和野兔，嘿嘿，这些东西不仅能吃，还能卖钱。如果能逮到，拿到山下的饭馆就能换一笔钱！
姬野欢呼雀跃，忍不住哈哈笑出声。堂屋的小狗突然听到姬野的大笑，吓得呜呜呜的躲进角落里。
下午，姬野戴着一顶破斗笠，在大太阳下给上午锄了草的那块田翻土。炙热的阳光烤的姬野感觉浑身像着了火似的，汗水从额头往脸颊不停的流下，流到下巴再滴到土里，满脸的汗水，看起来跟哭似的。前胸后背的汗水早已经把衣服打湿，衣服吸饱了，汗水接着往下身流，整个裤裆也湿了。
姬野挥舞着锄头翻土，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在背诵小学语文课本上的那首《悯农》，：
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辛苦。
姬野想到爸妈曾经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地里劳作来养活自己供养自己上学。可自己还没来得及孝敬他们，他们就走了。姬野心里感到一阵悲伤。手里的锄头不由得更快更用力。
天气实在太热，太阳太大了，姬野每干一会儿就得躲回堂屋休息一下，抽根烟喝口凉水。倒不是姬野没体力，而是考虑到这村子里目前就自己一个人，要是晒中暑了可没人来救自己，还是命要紧，事情可以慢慢做。
花了一个下午终于把那块田的土全部翻了一遍，并且把土块打散，再整出一条条的田垄。
再把旁边不远的水塘里的水草清了一下。
等这些都做完，太阳也下山了。



 第9章刚才那是鬼吗

太阳一从山的背面落下，四周的温度就降了下来。姬野扛着锄头回到柴房放好，坐在堂屋的小凳子上休息，等待汗水出完，体温降下来后再去洗澡。
在夏天太阳底下干活，口干舌燥，浑身燥热的时候不能马上喝太多太冰冷的水或者食物，更不能用凉水冲澡，会休克，严重的会有生命危险。这是小时候村里一个年轻婶子身上发生过的危险事件，好在那个婶子抢救及时，没有发生更坏的情况。
那件事情后，爸妈就特意交待姬野夏天不管是干活后还是运动后，浑身发热大量出汗时一定不能喝冰水猛冲凉，喝水必须喝正常温度的凉开水或者温开水，等到不再出汗身体没那么热了再去冲凉。
姬野怕死，所以记得死死的。
姬野掏出用塑料膜包着的香烟，抽出一支点燃，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感觉无比舒服。
砍树那天后，姬野就学聪明了，干活兜里带着烟必须用塑料膜包住，不然汗水很快就能把烟盒浸烂直至香烟也湿掉，那就浪费了。
抽完烟，姬野先去给宾利用肥皂洗了个澡，给它倒了点稀饭，然后自己再去冲了个澡，把剩下的冷饭就着榨菜吃完。
吃完饭姬野给自己泡了杯茶，把小狗抱出来放在摇椅边，躺在摇椅上抽烟。今天干的太累了，一根烟抽完，听着虫鸣蛙叫姬野不一会儿就感到昏昏欲睡。可是翻来覆去的睡不踏实，觉得浑身不得劲，皮肤还麻麻的。这是平常没在太阳底下干过活的人突然被太阳暴晒下几个小时后的反应。
姬野索性睁开眼睛，抽出一支烟点着。抽着烟看着夜空。今晚的月亮没有那么圆那么大，乌云也比较多，让夜色有点昏暗，看不清远处的山脉。
姬野想起刚办的手机卡，于是到屋里拿了手机回到院子。
应该要感谢中国移动公司，姬爷家这么偏僻的地方居然也有信号，而且还是满格。姬爷拿着这台50块钱买的旧手机用wap模式上宜搜网站找了本小说看。
“这小说写的挺黄啊，嘿嘿。”姬爷自语道。
姬爷看的津津有味，几乎达到忘我的境界了，连身旁的宾利发出低沉的呜呜声都没发现。直到宾利嗷嗷嗷地叫起来，姬野才反应过来，翻身低头对着宾利说：“怎么了，小宾利？”
宾利依旧对着一个方向嗷嗷的叫，无奈宾利还是只小奶狗，叫的声音没有威慑力，也不敢冲到黑暗中去查看。姬野猜想应该是黄鼠狼之类的小野兽又来打算偷吃鸡，于是捡起一颗小石块向着鸡舍的方向扔过去。小石块砸到了鸡舍竹篾做的围栏上，发出一声“砰”的声音，鸡舍里的小鸡小鸭马上叽叽喳喳叫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鸡舍又安静了下来。但宾利却仍旧叫个不停。这让姬野更加烦躁，书也看不下去。忍不住对宾利呵斥了一声。宾利呜呜的趴了下去，一副委屈的模样。
姬野被书的情节吸引，正看到女主角准备脱衣服时，宾利又叫了起来。姬野这下确信对面有什么东西，或许是什么野兽，而且胆子还不小，小狗叫了这么久，自己也说话发出声音，居然都还不走还在那里。
姬野迅速回屋拿了刚买的头灯，到堂屋拿了根木棍，回到院子，打开头灯就照着鸡舍的方向射过去，却空无一物。姬野又走进鸡舍在周围照了照，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东西。
想必是自己起身走动，吓走了吧。姬野想。把头灯和棍子放在摇椅边的矮桌上，又躺下来接着看小说。
这次，许久，宾利都不再叫。小鸡和小鸭们也安安静静。
白天做的太辛苦，姬野拿着手机看小说，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手机也滑落在摇椅里。
当月亮开始西斜，乌云也渐渐消散，皎洁的月光照在大地上，犹如给大地披上一件银纱。这时，那个白色身影又悄无声息的从远处飘来，慢慢地飘向院子。宾利警觉地站起来，开始发出低沉的呜呜声。月光虽然没那么饱满，但却很亮，犹如白昼，让白色身影的模样看的一清二楚！而姬野却毫无知觉仍旧呼呼大睡。
宾利发出低鸣的同时，白色身影也停了下来。
白影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向姬野的方向靠近，宾利开始嗷嗷嗷的叫起来，白影在离姬野十米左右的地方又停了下来，可宾利却依旧不停的叫，姬野迷迷糊糊的觉得耳边吵闹，渐渐地醒了过来，但没有出声制止宾利的吠叫。
姬野半躺在摇椅里，微睁着眼睛看向前方，突然看见一个白色身影站在面前，瞬间睁大眼睛，身体僵住一动不动。姬野的心脏在胸腔里猛烈的跳动，浑身瞬间发冷！
白色身影穿着一件雪白的蕾丝束腰长裙，长长的及腰头发披在背后，两手自然下垂，身材凹凸有致，脚上穿着一双白色布鞋。这是一个女人！
皎洁的月光正好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脸庞呈现一种煞白，五官端正面容清秀，只是夜色再亮不及白昼，做不到看的那么清楚。
姬野并不相信世上有鬼，可村子里明明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并没有其他人在，那……这个女人是从哪里来的？
她是谁？
为什么会在这？
难道……世上真的有鬼？
难道……她是鬼？
她想干什么？
她会不会妖术？
她会不会吃人？
……
姬野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的疑问。
见面前的那个……“人”并没有任何动作和声音，姬野震惊过后稍微镇定了一些，依旧保持着一动不动，有意减轻呼吸，只有两只眼睛仍死死的盯着眼前那个“女人”。摇椅旁的宾利仍然在吠叫。姬野想到女人面对着自己刚好是逆光状态，或许看不见自己眼睛，于是脑袋不动，偷偷瞄了一眼矮桌上的头灯的位置。以最快速度拿起头灯的同时按下开关，一道白光瞬间射向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呀的一声马上抬起双臂挡住眼睛，向后疾速飘去，最后消失在树林中。
姬野整个人呆在原地，双眼大睁直直的看着“女人”消失的方向，震惊的一动不动！感觉身体瞬间发冷，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停止流动，连心脏似乎都忘记了跳动。
“喔草！”姬野大喊一声，抓起宾利，以最快的速度冲向自己的房间，开灯，关门，关窗，上床，一气呵成，缩在床角。
怀里的宾利也不叫了，一脸好奇的表情看着姬野。
姬野这时候才感觉心脏恢复了跳动，似乎都能听见心脏砰砰砰的撞击胸腔的声音，呼吸又急促又粗重，浑身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
“刚才……那是……鬼吗？”



 第10章要死就死吧

姬野大睁着眼睛，在房门和窗户之前来回扫视，就怕刚才那个女鬼突然冲进来，耳朵也一直认真的听着外面有没有异常的响动。
姬野就这样抱着宾利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天色大亮，那个女鬼都没有再出现。
据说鬼不会在白天出现，因为鬼怕阳光。姬野放下宾利，想要下床，发现双腿都僵住了，慢慢伸开双腿，两边膝盖骨发出“喀喀”两声。
姬野眼睛瞄着窗户和房门，慢慢地向房门移动，一边竖起耳朵仔细的听房外的动静，外面除了鸟的叫声没有其他声音，姬野稍微放下心。
我得下山，逃命去！
姬野慢慢把房门打开，直至大开，房门外一如往常，太阳也照常升起。
姬野站在堂屋，环顾四周，没发现任何异样，迅速推出摩托车，发动后突突突地一溜烟下山去了。
由于太紧张，道路崎岖，骑的又太快，几次差点掉下山崖，把姬野吓出一身冷汗。努力稳定心神，终于安全到达镇上。看到街上人来人往赶早市的热闹景象，姬野才呼了口气放松下来。
姬野站在街边整整一个上午，想要离开老家又不知道该去哪儿，左思右想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肚子咕咕叫，想起自己还没吃饭，正打算去沙县小吃店吃碗扁肉，才发现自己走的太匆忙，钱没带，手机也没带，什么都没带。
这下好了，自己想走都走不了。于是心一横：“老子现在一无所有，就剩下这一条贱命，要死就吧！我倒想看看这个女鬼想怎么弄死我！”
想到就干，姬野发动摩托，向着老家的方向骑去。来到省道和回家的山路的分岔路口，姬野熄火下车。这个分岔路口的地方叫虎龙头，路口有个小庙，祭拜的不知道是哪个神仙，平常都没看见人，却常年香火不断，晚上都会有蜡烛亮着。
姬野进入小庙，见香案上有香和打火机。姬野并不懂祭拜的礼仪，就点了三支香，拜了三拜，对着神仙的雕像说：“保佑我回家平安无事。”
出了小庙，姬野紧紧抿着嘴唇，一脸凝重视死如归的表情，重新发动车子，沿着满是小石头和小坑的山路摇摇晃晃的回家了。
快到家时，姬野停下车，远远看着老家破旧的房屋，抽了一根烟。
一根烟抽完，姬野不再犹豫，径直将车骑到院子停好。走进自己的房间，找出上学时的纸和笔，打算写一封遗书。刚写了“遗书”两个字，就停下，坐在椅子上发呆。
姬野看着面前写着“遗书”两个字的白纸，突然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笑完后姬野只感到一阵虚脱，饥饿的感觉从腹中传到大脑。
姬野走出房门，站在堂屋，宾利这时候悄悄走到姬野的脚边，舔了舔姬野的脚趾。姬野把宾利抱起来，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爹给你做饭去。”
然后姬野把宾利放下，去厨房做饭。
先给宾利盛了小半碗稀饭拌了点酱油，自己盛了一碗，放着冷却。
在等稀饭冷却的过程中，给鸡舍里的小鸡小鸭们加了料和水。
吃过午饭，姬野回到房间上床睡觉。昨晚半夜直到现在都没闭过眼，又经过那么一吓，精神始终高度紧张，姬野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到姬野睡醒，天已经快黑了。姬野走出房间在洗衣池洗了把脸再冲了个凉水澡，整个人精神多了。
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姬野冷笑了一下，到柴房拿了柴刀，回屋半躺着拿着手机接着看那本网络小说，宾利趴在床下眯着眼睛打盹。
一直到月亮西斜，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房间地面上一片洁白，房里房外都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姬野走出房间，往鸡舍的方向看了看，鸡舍那边静悄悄。姬野上了趟厕所，又回到房间，拿着手机发呆。
而就在刚刚，那个白衣女人就站在房子另一边的一棵树后面，她看着姬野打开房门走到堂屋，看着姬野往鸡舍的方向张望，忍不住用手捂着嘴偷偷的无声的笑。又看着姬野走进厕所又出来然后回房间。
姬野上完厕所回到屋里，拿起手机躺下，突然想起自己换了手机号还没有告诉朋友们。
于是打开手机通讯录想群发短信通知一下，看着通讯录里寥寥无几的几个号码，姬野发现都没有通知的必要，以后也都没有联系的必要。
向下按到蓝玫的名字时，姬野的心弦似乎被轻轻拨动了一下。犹豫了一下，给蓝玫发了条短信说我是姬野，这是新换的手机号码。
短信发出后，姬野把手机放回桌子上。掏出一根烟点燃，望着窗外清冷的夜色。想自己一直都是个无神论者，坚信这世上没有鬼，是世人为了吓唬人而杜撰出来的东西。没想到居然让自己亲眼撞见，真的是硬生生颠覆了自己的世界观。
姬野又想到，自己没有被那个女鬼当场掐死或是打死或者吃掉，那她或许并不是个索命的厉鬼，或许是个妖术不高强甚至没妖术的小鬼，要不然她就不会被自己拿头灯的强光一照就吓跑了。
这么一想，姬野心里残存的一丝恐惧就消失的干干净净了。甚至还有点期待那个女鬼的再次到来。姬野想看看女鬼到底长什么样，和活人有什么不同。对了，她会不会变出钱呢？姬野越想越离谱，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床下的宾利被姬野突然发出的大笑声吓了一跳，嗷的一声钻到床铺底下的角落里。
姬野听到宾利的声音，赶紧下床，把宾利从床底下哄出来，抱在怀里，说：“宾利，我们有伴了，哈哈哈哈！是个鬼，还是个女鬼哟～你怕不怕？啊，怕不怕？呵呵呵呵……”
姬野抱了一会儿宾利，就把它放回床边，点根烟，躺在床上想，管她个女鬼想干嘛，自己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真要来杀我，那我就稍微反抗一下，反抗不过就让她杀吧。反正自己孤家寡人的，也没什么放不下。
一顿胡思乱想后，姬野心里彻底放松下来，抽完烟，拿过手机接着看小说。
终于在天快亮时睡了过去。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