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沐音天下》 第二章洞房 灵仙儿一边帮我清理伤口,一边愤愤道:“余音经如此大胆,连将军也不放在眼里了吗?” 余音?那个……美人?  “余音可是那美……呃,那公子的名字?”  “嗯”灵仙儿反应极淡。   “那他怎么说我跟睿王爷有什么?还说什么语嫣嫁到府上?还有语嫣是谁啊?”我一连串炮竹似的问道,可话一出口,就觉着不妙,实在是……太鲁莽了。   果不其然,灵仙儿嘴巴张的老大,“小姐,你怎么了?是刚才摔坏了吗?”她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腕,显得很是紧张。  我只好装傻,“刚才撞到头,是有些晕来着,嗯,有的事吧,好像也记不太清了……”越说头低得越深,心脏像是要跳出来,我可是诚实的好孩纸啊! 我正担心她会不会识破,却见她眼圈一红,抱住我,哽咽道:“忘了也好啊~”这话说得倒像给她自己听的。   “可我想知道。”我意外地平静,我理解她的心情,但是为了在这个未知的世界好好地,安全的活下去,我必须这样做,我不得不去了解它,不得不去伤害灵仙儿,她虽是这小姐的丫头,但她看起来却并不简单。目前,我还不能信任她,不能,也不允许。  在现代,我是个极度敏感的小孩,外表看来虽外向,心里却藏着太多隐匿的东西。因为受过伤,也痛苦过,被挚友背叛,一切经验教训告诉我:不能轻易相信别人。  灵仙儿脸上挂着泪珠,认真的看着我:“小姐,当真想知道?”  “嗯”我点点头,很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   “语嫣,是您的姐姐”,“哦”,我点头,表示了解,怪不得余音那么生气语嫣本是他的媳妇儿,如今却嫁到睿王府,肯定悲愤。那人可是王爷那,虽然不是皇帝,但也是权势大大滴,想抢她回来——哎~不可能。  方才从灵仙儿和美人的对话中不难看出,我在这里的爹应该是位将军,也不是一般人,把我和语嫣调包,余家也不敢发怒,果真是阴险!阴险!阴险至极!  “然后呢?”我又开口道。  “您本应该嫁到睿王府,后来出些岔子,就……”  “我很不喜欢你这个反应”,我对她这种搪塞有些反感,“我要你详细地告诉我,让那些规矩都给我滚蛋!”我一连串的说出来,感觉心里十分的舒畅。O(∩_∩)O~  她愣了愣,开始慢慢地讲。  我是将军府的小女儿,姐姐是玉华公主的女儿,只比我大三天,而我虽是正夫人的孩子,可毕竟有个当公主的姨娘,即使自己的母亲是丞相之女。 先皇当年将自己的妹妹嫁于李飏将军,说是赏识他的英勇与才干,实际上却是要死死地控制住他。而当时的李飏已有了家室,妻子还有身孕,他得带她离开京都。但是,他害怕了,万一失败,自己死了没事,可自己爱的人该怎么办,家中的老人和家族的其他人怎么办,万一皇帝迁怒于他们又该怎么办。 于是,玉华公主,先皇的七妹,成了李飏将军的平妻。他原以为会相安无事,可公主的权势,她的地位远远超过了正夫人。李飏开始后悔,一边是丞相之女,一边是睿国公主,一边是权臣,一边是君王。他李飏是忠臣,他的英勇善战,他的深得民心,无时无刻不让帝王感到威胁。 而我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因为我的姨娘,而被改了婚约。 嫁于谁家,这对古代的女子来说,是一辈子的事。 同一天出嫁,同样的花轿,同样的喜服,命运却如此的迥异。 我还有一个哥哥,在睿王爷身边当差,名叫李焱。 对于他,灵仙儿只是淡淡地提了一下,并没有多说。 “那我叫什么?”听她讲了那么多,我还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呢! “哦,小姐名为语春。” “嗯,李语……春!”说完,我便傻了,天哪!我在这里叫李语春,这到底是毛情况啊!(女主果断受到了惊吓~  (┬_┬)!)  我呆愣了很久,然后又呆楞的问她:“换个名,中不?”其实,我是多想听她爽快的说一句:中!  “名字不能随便乱换的,要与命格,生辰八字相配,还要助得名字的主人事事顺心,还有啊,改名还得要宗族的长者同意才行……”她说了一大堆,无非是阐明改名字的种种危害。 “那这样行不行?”我满怀期待的看着她,“取个字,可好?” “不行!”她皱了皱眉,我见她又要长篇大论一番,我忙说道:“以后就叫我李沐雨,在父母面前还是叫原名,可好?” 没等她说完,我又接着说道:“跟余音说一声,我先睡了。” 累了一天,早想睡了。 我伸了个懒腰,倒床就睡。 灵仙儿愣愣地看着我:“小姐,这……本不就是你的字吗?” “神马?”我猛地一坐起,沐雨是我的字?怪不得我会穿到这人身上。 ——咦?我还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 我连忙走到铜镜前,认真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头发还是原来那样,乌黑乌黑的,盘成一个油亮的发髻,皮肤更加白皙,眼睛也更大些,透着闪亮的光芒,浓密的双睫微微卷翘,鼻梁高挺而小巧,嘴唇丰润殷红。怪不得余音说倾国倾城,虽然可能带着那么一丢丢嘲讽,却也觉得不为过。 感到自己终于脱去了大众脸的行列,不自觉地雀跃了一下。然后转身喜滋滋地看着灵仙儿。 她又愣愣地看着我。 额……今天她已经无数次看我发愣了。 我冲她笑笑,拉过她“来,睡吧!” 继续愣。 “哎,反正余音还没回来,睡了再说。” 说完,拽起她的胳膊枕在脑袋下面。 这一夜,我睡得很安稳,倒是身旁的灵仙儿动静不小,翻来覆去的,怕是失眠了。 第二天,我一睁开眼,便—— “啊~” 第四章暗香 ……余,余……音?他怎么会在睿王府?貌似好像还是来去自如的 “你?”我向床里缩了缩,有些害怕——他要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他不会想杀了我,还是怎么样的。这可是在王爷府唉,他胆儿不会这么肥吧。 “呵”,他又是轻笑,嘴角带着一丝玩味,坐在床边,身子却靠过来,倚在我身上。额……好香。 脸又不自觉的红了。 “你记得他吗?”他侧过脸看我,我木然的摇了摇头。 心突然像被抽空了一般,似是被收走了魂魄,那一刻,突然觉得他好美。 他垂下头,笑道:“你倒是当真摔坏了脑袋!”接着又说:“他是睿王爷的弟弟魏锦风,他应当是喜欢你的,不过你却喜欢睿王魏锦澜。”他将这三人的纠缠说的风淡云轻,不冷不热。 我点头表示了解,然后用胳膊碰碰他:“你用的是什么香,味道怪好闻的。” 余音按住我的肩头,温润的气息在耳边化开:“呵~体香!” 我正吃惊,唇上便若有若无的传来一丝触碰,我更加惊讶的望着他。 温热的唇触及耳垂,更确定了刚才的感觉。 深深吻下,我想将他推开,双手却被他死死钳住。 整个世界好像安静了一般,这才是我穿越的第二天,今天也刚过去半日,见他也不过几面,不会这样快就要跟他滚床单了吧,还是在别人家里。虽说我跟他是夫妻,可不过是刚认识两天不到,怎么事情就变成这样了呢? 可心跳却不停加快,让人窒息。 不对,怎么总感觉哪里不对,心里突然开始紧张,害怕起来。 好像……门外有轱辘碾过的声音。 门,被轻轻的推开了。 我猛地推开余音,而他却像不舍一般,又亲了一下。 他闪过身,我才终于看清那人。 如墨的长发被玉簪束起,目光清澈,鼻梁高挺,墨青色的锦服平添了几分华贵,整个人透出沉稳的气质来。 再仔细一看,他竟是坐在木制的轮椅上!他的眼神中却透出些许无奈。 “魏锦澜?”我侧过头,望着他。 肩上的衣服忽的被人拉上,我惊恐的去看余音,他笑。 你丫的,什么时候……死妖精,你就那么爱演吗?就你还体香呢?! 我有些失神,突然却见房梁上有人跃下,神色冷峻:“原来,你单单,就忘了我。”他说着,眼里渐渐有了水汽。 “不是的,我刚才听余音告诉我的!”我慌忙叫起来。 “我都听到了”,他面无表情,“也都看到了。” 余音故作惊讶,复而又得意的笑了笑,我剐了他一眼,却无意间看见魏锦澜的脸,竟有些心虚。 “想不到,你原来是这样的女子!”魏锦风愤愤的说道,“你负我也就罢了,可我哥……” “好了!”魏锦澜打断他,“语春身子弱,余公子带他去玉春堂,你怎的就带她回来了?” “身子弱?”魏锦风嘲讽道,“身子弱,难道会伤了紧固?难道会中了机身的寒毒?”他盯着余音的眼睛,又道:“若不是我用了迷香,又怎么会救她出来。这余府,是绝对不能回的了!” 余音站起身,缓缓走向他,“她伤了筋骨,就定是我做的?中了寒毒,也肯定是我做的?她是我刚过门的妻子,我怎么可能会加害于她?”他有意无意的加重了“妻子”二字。 魏锦风自知说不过他,便不再理会。 “春儿!”一女人急匆匆地跑过来。我心中自叹:这睿王府的消息传得还真是飞快,不过来个王爷的小姨子,怎么该来的不该来的都到齐了?! 她直接走进来,看到余音搂着我,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不一会儿又恢复了平静。 余音低着头,只顾着玩头发。 “妹妹,你……可好些了?”未等我回答,余音就一把扛起我,朝着那兄弟两的方向,喊了句:“相扰!”便头也不回地,潇洒地走掉了。 我伏在余音的肩头,微微抬起头看他们——不知为什么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这具身体的姐姐,我今天是第一次见,可她表现出的那份关心让人觉着,像是勉强的。那她这样的情绪,是因为余音,还是这对姐妹本来就不够亲密呢? “在想什么?”他就像知晓我的心思似的,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来。 “没什么。”脑壳昏昏沉沉的,说完就趴在他肩头,闻着幽幽的香味,昏睡过去。 “余音,你就这么爱演吗?”我一起来,看他正坐在矮桌旁,悠悠的喝着茶,就气不打一处来。(哪都打哪来?到处都放气?~>_<~) 他不说话,继续悠悠的喝茶。 “你丫的八嘎!”我脱口而出,口头禅真是害死人。 “呵!”他总是这般轻笑,然后坐在我边上,说:“若不那样做,恐怕,你还没那样快脱身。” “你趁机吃豆腐!” “即是夫妻,何来如此一说?” “你……”我自知说不过,便转了话锋:“你可知我刚才说的那话的意思?” 余音又笑,“不过是姑娘家骂人的话罢了,何必深究其意。” 我却依然兴致勃勃的说道:“‘八嘎’是‘混蛋’的意思,连起来就是‘你丫的混蛋’~哈哈!” “不要得寸进尺。”我转过头,见他面色阴沉。 我自知失言,缓缓的垂下头来。 感觉他的温度渐渐袭来,身体一轻,再次被他抱起。 身上的衣料轻软,能清楚地触到他的锁骨,“干嘛?”我问他。 “洗澡!”啊?他想干什么? 他似是知晓我的心思,道:“你中了寒毒,需每隔三日药浴一次,直到毒尽,再加以调理,才可痊愈。” “那我总是困乏,也是因为这个?” “嗯”,说话间,他已脱去我的夹袄,我下意识的捂住胸口,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还真是……”余音唤来丫头,大摇大摆地走了。浓烈的药香钻入鼻孔,体内的寒毒加重,与体外的药汤里的热气相互交织,慢慢渗进。两股气流相互制约,疼得我要裂开似的。 余音说,这是在引毒,但我却怀疑他是不是想整死我,不过现在人毕竟在他手上,还是乖一点比较好。 彼时,我已经泡了一个半时辰,额头上不停渗出汗珠,滴落在药汤中。 余音走之后,灵仙儿和另一丫头也来了,而他们能做的,也仅仅是帮我擦汗和加点药汤。 “余公子。”两人欠身行礼。 他也并不理会,拿过灵仙儿手中的长巾,然后一只手就把我提了起来,紧紧地包住。 余音侧过身,问:“灵仙儿,房里的暖炉可点上了?” “已经点过了,热茶也上好了。” “嗯。”余音点点头,伸手拿起件袍子披在我身上。 大夏天的点暖炉,余公子你还真是有意思。暖融融的房间里,我张着乌青的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余音见状,俯身过来,侧耳。 “水。”声音轻的不能再轻,我倒格外的平静,清楚这是怎么了。 滚烫的热茶送到唇边,我竟觉得不烫,顺从的饮下。 热茶下肚,身上便开始出汗,体内的两股气流相斥,我竭力咬唇,汗水湿透长巾,外袍也有些微湿。 余音皱眉,替我解去衣衫,替我擦汗。我早就已经虚弱的没有了力气,只任他摆布。 一会儿,他给我披上衣,紧紧地抱住我。 果真,他身上有淡淡的体香,我贪婪地将脸埋进他的颈窝,想要伸手去碰他的耳朵。唔,真好看。 我虚弱的笑了笑,都这时候了,竟然还迷恋她的美色,哎~ 突然有些害怕了。 为什么泡了那么久,点了暖炉,喝了热茶,还是冷得厉害? 我冻得直哆嗦,不自觉地紧了紧环住他腰的手。 他放开我,目光里竟透出一点点心疼,皱着眉头,指尖摩挲着我的脸,道:“你怎么会这样瘦?将军府的人不给你饭吃吗?” 我偏过头,贴着他的胸口——心跳平稳而有力。 并不像是在说谎,我尽量不去看他的眼睛,总是隐隐的觉得,他很危险。 “我想睡觉。”在他耳边吐出气若游丝的几个字。 他搂住我,轻轻地拥在怀里。 难得见他这么温柔。 “这几日,你会比较难熬,原本想以毒攻毒,但怕你经不起寒气侵蚀,亦怕适得其反。便用几味极热的药,将它引出来,这总比发作了再抑制比较好。” 我轻拍他的背,表示了解。 余音将我的头抵住他的下巴,很大方地把胳膊伸出来给我枕,我满意的凑过去。闭上眼睛。 这才来到这个世界两天,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只好紫檀命运多桀。不知在余家,是福,还是祸。 第七章生辰 朦胧中,看见一个穿着白袍的男人,伸手去碰他。 “余音……” “哼!”手被人抓住,“被他算计,还想着他!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我皱眉,睁开眼。 是魏锦风。 “我怎么在这儿?”我扶额,呃,头好疼, “你身中寒毒,晕倒了。” 我没说话。 “哼!寒毒还未除,又怎么会怀……”话说了一半,一人影闪进。 “沐雨。”来人脱下外袍,往我身上一裹,就要抱我出去。 “慢着!”魏锦风喝到。 余音只把头微微转过一个小小的角度,满眼的不屑。 “余公子当这是自己家吗?想带谁走就带谁走啊!” “她是我……” “她是什么?!你当她是什么?!是玩具吗?!” 余音挑眉,侧过身来。 魏锦风不紧不慢的坐下,道:“我倒是很好奇,沐雨中了雪毒,此毒世间极少,也曾未有人能解,余公子能否告诉我,您是如何解了这毒,又是如何让……沐雨怀上孩子的?”说完,魏锦风玩味的一笑。 “我,可有曾说过吗?”余音狡黠,“是你们以为罢了!” 尼玛,你们所有人都被他坑了啊!你看,这就叫做“狡猾”!比狐狸还滑! 魏锦风果然怔住。 余音一阵风似的卷了我回来。 “得赶快带了回去,寒毒才真正开始发作!”声音里隐隐透着担心,“你现在,还不能死。” 呵,死了到可以解脱,可以彻底把你给忘了。 ……分割线君又出来捣乱了…… 刚回到余府,老管家兴冲冲的跑过来,道:“少爷!小姐!刚才皇上叫人传来口谕,让小姐明日去宫里,说是要给她庆生呢!” 嗯?李语嫣不才算是他的妹妹吗?怎么没给她庆生,反倒请我去呢? 正疑惑间,却见余音顿时面色一沉,“应当叫少夫人吧!” 老管家一愣,立刻俯身,“呃,刚才皇上叫人传来口谕,让少夫人明日去宫里,说是要给她庆生呢!” 余音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可许带着家眷?” “呃……不给到男的。” 我伏在余音肩头,笑出了声,呵呵,明天你就扮女人进宫去吧!啊哈哈~O(∩_∩)O~ 他黑了脸,抱着我,向里屋走去,丢下一句话:“将那鎏金盆栽准备好,明日我和夫人一同去。” 老管家颤巍巍的说道:“皇上已经那样说了,万一怪罪下来……” 余音回头脚步,却没停下,“难不成他想让她妹妹守一辈子寡?” 老管家抽了抽嘴角,用袖子擦擦汗。 切~这丫的倒很自信,怎么那么确定我不会再嫁?哼,谁知道呢! 第二日,殿外。 远远地就看见了李语嫣,她的脸色很是苍白,握紧着双拳,勉强地使自己站稳。 ——似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皇上驾到——”随着太监撕裂而尖锐的声音,众人齐齐跪下。 那皇帝缓步走来,忽然在我面前停下。 我诧异,侧颜看他。 下巴被人捏住,头不自觉的扬起。 捏着我有些疼,微蹙着眉头,盯着他。 “呵”,他轻笑,“你倒是第一个敢这样看朕的人。”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模样,竟像极了余音。 他的发色比余音更深些,嘴唇红润,轮廓清晰,器宇不凡,浑身都透着帝王不可轻犯的气息。同样是凤目,却因那蜜糖灰色的眼仁,而风格迥异。他看起来倒不像是中原人。 今天下三分,睿国主商,定都江南,气候宜人,人民富庶。东边毅国,那里的人们善文,基本上人人都会吟诗作对,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文化事业发展得很好,就连当朝的国主也相当有才,毅国与其他两国都有接壤,却从未发生过战争,恐怕也与历代国主的友好交流有关吧。而西方的琼国就与睿国有多次战事,曾经有过一次和亲,睿国就是有别国的血统的,想必现在的皇帝就应该就有琼国的血统。 他自顾自的将我拉起来,也不让她们起身,拉着我看了一会儿,才很随意的转过头,“都起来吧!”说完,又拉我往花园的方向跑。 敢情他们皇族都爱看花花草草的嘛? 众人紧随其后,他诧异:“朕有叫你们跟来吗?”其无耻程度堪比余音。 众人愣住,扶额,流汗。 皇帝轻笑:“徐总管,带他们去各自的房间。” 那人应了一声,带众人离开。 我偷瞟余音一眼,他竟跟小丫头说笑呢!值得一提的是,他真的扮成了女人!不过说实话,他扮女人的确比女人还美。 我嘟嘴,却见那皇帝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在莲花池边,我倚在栏杆旁,看着水边的游鱼。 “你不记得朕了?” 我使劲摇了摇头。 “那你记得这莲池吗?” 我继续摇头。 “那你……记得什么呢?”他温柔地抚过我的头发。 呃,脸红了。 “呵”,他轻笑起来——那模样真的像极了余音。 “我失忆了。” “哦。”他也不惊讶,只轻声应了。 又呆了一阵,他领我到书房里来。 “春儿,到朕这里来。”此时,他倚在一软榻上,随意的用手撑着脑袋,显得可口极了。 我慢慢的走了过去。 他纤长的手指打开了一个卷轴。 一身着白袍的女子赫然显示在画中,面容清丽,目光清澈,白瓷冰肌,鲜红的嘴唇却显得并不妖艳,细长的柳眉,左边的眼角有一颗若隐若现的泪痣,风影绰绰,美哉美哉!——还有就是那双蜜糖色的眼睛。 我看看画,又看看那皇帝。 他也看着我,眼神跟余音望着我的样子一模一样,炽热,温暖。 脸不自觉的烧起来。侧过头,用手轻抚着画卷,“她是……” 蜜糖灰色的眼睛闪了闪,复而又笑道:“朕的母妃凤尤氏。” 那这人怎么这样像余音?莫非他们两是兄弟? 身体颤抖,心里暗叫不妙:寒毒有开始发作了。 寒流侵入骨头,我开始不自主的哆嗦,肢体不听使唤,双腿发软,却因为冻僵,直直的倒了下去。 ——最近,寒毒发作的越来越厉害了,这次都僵掉了,那下次会不会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一坨冰。 没有预想之中的地面的冰冷坚硬,却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睁不开眼,模糊的看见一个,两个影子重合,分开,再重合,再分开。 “余……”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温热的东西堵住。 那皇帝正在给我渡真气,嘴唇间的触碰,有些真实,也有些模糊,他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我却我无法感到一丝温度。 朦胧间,他忽的抬起头来,冲着房梁上一笑,抱着我走到屏风后面。 晚宴,众人落座。 余音坐在我后面,脸色阴沉。不知道是因为扮成了女人,还是因为他发现我的时候,我正睡在皇帝的榻上呢? 不过,我倒是希望他是因为前者,不然他要是一冲动,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被余音扑到了怎么办?别人会怀疑我的性取向的! “咳~”皇帝清了清嗓子,霎时鸦雀无声。 “朕要宣布一件事。”他好像显得很高兴。 “朕要赐予李沐雨郡主,封号‘昭华’!” 一片哗然,听见后面有人小声议论,大致意思是,李语嫣都尚未封号,而我这个实际上并无什么血缘关系的表妹,竟封了郡主,还有了封号,还特的为她过办生辰,真是令人费解啊! 我转头,余音的脸色已经黑的看不清了,他正猛的往嘴里灌酒。 赶往放下吃的,站起身来,却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皇帝缓步走下台阶,拉过我的手,用手指拂去我嘴上的碎屑。道:“还不写恩吗?” 我赶紧的,道:“沐雨,谢主隆恩。”他笑盈盈的拉我同坐。我瞟了一眼余音,他的脸成了猪肝色,一半是因为气得脸色发黑,一半是因为喝酒太猛,脸上泛起了红晕,那样子倒是十分可爱。 嘴角不自觉的翘起,却被一旁的人看在眼里。 “在想什么?”那皇帝凑过来,轻声细语。 我微觉不爽,摇了摇头。 “来,吃菜。”他用银筷夹起一块蟹肉,送到我嘴边。 “我过敏。”我偏头,不吃。 “嗯,这个。”他直接把吃食往我嘴里塞。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酒坛被摔破,大殿里立刻就充满了浓烈的酒香,只见余音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众人摆摆手,道:“我先走了哈!”说罢,踉跄着正要离开。 “大胆!重华殿可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一彪形大汉正欲拔剑,却被那皇帝制止住:“郡主今日生辰,你怎能用刀?!进了重华殿不是不可带兵器的吗?” 声音不大,气场却十分强大。 “皇上不是准许微臣可带兵器,以保皇上安危的吗?”声音小的跟蚊子哼哼差不多。 “你何时这样听话了?”他微眯凤目,显得有些可怕。转瞬间又是一副不屑的神情,“真是扫兴。” 入夜,余音还未归,心里不免有些担心。难道那皇帝明面上不对他怎么样,暗地里叫人把他给“咔嚓”了? 我走到窗前,腰上忽然一紧。 第十章阴谋 却根本容不得我整理情绪,我得立刻进宫。 简单的和灵仙儿收拾一下,便即刻坐上了去皇城的马车。 一路上,我和她都没有说话。 已是子夜,看守城门的守卫已经昏昏沉沉的了。 “还不赶快打开城门?昭华郡主有急事见皇上!”车夫大声说道。 “皇上有令,子时以后城外的一概人等一律不见,还是恳请郡主回去吧!不要难为我们这些当差的。”语气倒是很诚恳。 “若不是郡主有急事,何必大半夜的求见皇上呢?此事相关天子安危,你们如此,担待得起吗?”灵仙儿撩起门帘,朝着那守卫怒道。 “可皇命也不可违啊!”守卫着急起来。 我起身下车,缓缓道:“这样来说,违抗皇命不让我进是死,可如果万一皇上正在遭遇什么事情,却因我的求见而幸免,要是皇上怪罪,我可以替你们向皇上求情,好歹可留下一条命,至于孰轻孰重,你们自己考虑。“ 守卫们的脸色变了变,缓了好一会儿,才颤着声音,说道:”多谢郡主开恩,我们兄弟不胜感激啊!“众守卫说着就跪下来了。 哎~都是惜命之徒啊。 我并不想难为他们,便让他们赶紧起来,他们也手脚麻利的替我们推开门。 时间已经有些耽误了,不知道那皇帝有没有吃那进贡的螃蟹,或者是……已经吃过了。不过若他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测,守门的侍卫不应该不知道,理应拼死守门,怎样都不会让我们进来,戒卫也会更加森严,不像此时的防备只是一般的水平。 ” 应该还来得及吧。“ 我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实际上却是在安慰自己。 当马车离那座大殿越近的时候,心脏跳得越剧烈,真的很害怕出什么事。 ”小姐,已经到了。“灵仙儿拉开帘子。 不知是自己心慌过度,还是久坐腿有些酸软,起身的时候站立不稳。 意料之外的,那皇帝竟在门口等候。 他拉起我的手,就向殿内走去。 灵仙儿皱起眉头,有些担心的看着我。 “会没事的。”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是啊,朕是皇上,你家小姐也是朕的妹妹啊,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他赶忙过来搭腔。 “沐雨啊,你的下人还真是忠心呢?”我们两一边走一边说着。 我只是笑着,我回过头,看灵仙儿他们。黑暗中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却清楚地感觉到,灵仙儿好像翘起了嘴角。 我皱起眉,没想透她为什么有这样的表现,后来冷静下来,觉得可能自己看错了吧,那么黑的天。 觉得到大殿的路格外的漫长,手心里已经冒出汗来,心里隐隐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皇帝领我到开阔的地方坐下,那里抬眼就可以看见天空,深黑色的天空,黑得让人心里更加不安,黑的快要把我吞没。 “沐雨啊”,他叫住我,“你看那月亮,多圆啊!” 我随着他的声音抬起头,圆盘似的月亮好像就在眼前,闪着清冷清冷的光亮。 “这月亮真美啊!”他又发出赞叹。 我看看他,又看看月亮。 却发现月亮周围出现了几丝暗灰色的云,将那圆月紧紧环绕,我又看看周围的建筑,屋檐上的神兽,雕栏上有些夸张的花纹竟随着那月亮都变得诡异起来。 皇帝笑了起来。 “呵,妹妹可想吃什么东西?” 我惊慌的盯着他,一路上,又坐了这么长时间,他始终都没有问我为什么这么晚会来宫里,也没问我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心里一颤,难道他早就知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余音就十分的危险。 宫女端上一个盖着琉璃盖的金边盘,光从外面看,根本不知道里面盛的是什么。 “这可是好东西呢!”他说着,揭开了盖子。 螃蟹,进贡的御品螃蟹。 我有些失神。当宫女在拿上两幅金质的蟹八件的时候,我问他:“没有银质的吗?” 他只偏过头去,宫女便立即换了一副银质的上来。 他先掀开螃蟹的盖子,然后当他正要用签子剔蟹肉的时候,我一把抢过来,用银质的签子试了试——没有毒。 我又拿起剩下的螃蟹,一个一个试过,到后来,我却没什么力气了。 都没有毒。 脑海里不断响起余音的那句永远不会再见到他的话,彻底崩溃了。 原来要害的是余音,而不是皇帝。 我得离开这里,现在应该还来得及,应该还来得及的吧! 我迈开双腿,却因为情绪混乱,没什么力气走出去,几步就瘫软在地上。 心里一阵恶心,身上好像开始有什么东西在爬。 但我已经无暇管这些了,我要出宫,我要去找余音,我要去见他! 我拖沓着步子,慢慢地走着,那皇帝看我走出了一段,才过来拽我。 ”你放开我!”我斜睨着眼,“是你做的吧?是不是?我问你话呢!”我已经声嘶力竭。 “妹妹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好不容易来宫里一趟,总得坐坐才能走吧!” 我瞪着他,喘着粗气。 “你,放我走!”心口感觉像是要窒息一般,难道是寒毒又发作了。可这种感觉不太像啊。 我一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拼命的想要挣开他,却轻易地被他撂倒,压在身下。 “朕都说了,来了哪能轻易走啊?”眼睛里充满了威胁。 从脊椎开始,身体就像一只虫在撕咬,疼得我叫了起来,然后是四肢,千万只虫在身上爬过。先是痒得无法忍受,接着是皮肤裂开似的疼。 “啊~~~~”我叫起来,我只能感觉到自己此时的姿势一定无比诡异,像一只虫,一条蛇,或者是一只蜥蜴。 反正不能算是人。 我看不清皇帝的表情,真的太难受了,那种又痒又麻又疼的感觉让我快疯了,真的要疯了。 恍惚间,瞥见那月亮好像已经看不见了,完全一片黑色。 终于,在一阵抽搐以后,疼痛消失了。而外袍却已经透湿。 “把她弄下去。”朦胧间听见这样一个声音,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醒来时,感觉眼前有些刺痛。 没有预想中的白袍男子的出现,只一个年岁尚小的宫女。 “哈~郡主,你醒了!”小姑娘显得很激动,赶忙要出去叫人。 我拉住她,“几天了?” 小姑娘愣了一会儿,才道:“哦,五天。” 五天啊,一个人要消失也应该消失了吧。 我猛地坐起,掀开被子,“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小姑娘赶紧拦住,“现在皇上正与大臣议事呢,太医说郡主您身中数毒,不能下床,要好好休息,如果您有什么事,我可就没命了呀!”她急得脸涨得通红。 呵,宫中的人怎么都喜欢用他们的命来要挟我呢?虽然不是我掌握着生杀大权,但是如果我不好好遵守规则,一干人等都要遭殃,而我遭殃的那天又是什么时候呢? 在这身不由己的时代中,自感自己也不会……太长久。 *************************************************************************************** 醒来的第二日,我依然吵着要见皇上,可他始终未曾露面,下人们也是找尽各种理由替他开脱,同时又完全的限制了我的自由。活动的范围仅限住的那个院子,而且这院子总共也没几扇窗,根本看不见外面的情况。 终于在第三日,他还没来,我开始绝食。 早餐没吃还行,就有一点点饿,到了中午就有点支撑不住了,毕竟睡了五天,滴水未进,现在又什么都不吃,下人们开始还劝劝,到后来饭菜热了又热,却没动过一筷子,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过一个时辰,有人进来换掉饭菜。 午时过了大约有一个时辰左右,来了一个中年的女子,一见我就问道:“郡主,想不想离开? 我一惊,问道:”你是谁?“ 她只是笑,并不说话。 第十一章逃跑 “郡主,可还记得我?”那女子歪着头看着我。 我仔细地在脑海里搜寻,使得模样和名字对上。 想了一会儿,我疑惑的看着她。 “你是……杨妈?”因为当时的我头顶盖着盖头,透过红纱,看人也看得不太真切,之所以会联想到她,是因为我把这段时间所遇到的人都过了一遍——也只有她了。 “郡主真是好眼力啊,见我一遍就记住了呢!”她笑着毫不拘束的就在我旁边坐下,“我还以为郡主记不得我呢!透过盖头都能看见,还能记得住,当真是厉害呢!” 我低头,面无表情。 “我清楚郡主在想什么!”她依旧笑着,然后慢慢地将头凑到我跟前,耳语道:“如果郡主信得过我,三日之后的子时,我必定会让郡主平安出皇城!” 我将信将疑的看着她。 她似乎清楚我的一切想法,复而又笑道:“郡主要是信我,就完完全全的相信,无需担心什么,只管等着就好。若是不信,您也就只有等着皇上出现的那一刻了。”她忽然伸过手来,“我知道郡主是等不及的。”话末,眼睛里闪出得意的光芒。 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太多太多我搞不清的事情。还有太多太多我看不透的人,余音也是,灵仙儿也是,皇帝也是,连这个只见过一面的杨妈也是这般。究竟,他们谁是真的,谁是假的,谁和谁是一伙的?心里太多太多的疑问,一是让脑子里一片混乱。 过了好一阵,我才平复了情绪。 抬头看着杨妈,她还是一张招牌式的笑容。 “好吧,我就信你一次。”心里慌得很。 “那……郡主就坐等三日之后吧!”她含着笑,踩着碎步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头皮阵阵发麻。 一个媒人而已,又怎么会进宫?还能帮别人出宫?越想心里越乱。 我使劲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不要再想了。 等待的日子是漫长的,更何况杨妈那里没有什么消息,那皇帝自那天以后根本就没有再出现过。 看着时间一点点接近三日后,心里又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终于,到了那天子时。 天边挂着一将圆的月亮,枝头间不时有鸟雀飞过,此时的夜极静,可以清楚地听见它们扇动翅膀的声音。 安静得有些令人不自觉地心虚。 房里一阵骚动。 我警觉的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好像有人在凿墙! 我站起身来,然后听到一声闷响,床底下钻出一个人来! 连连向后退了几步,惊恐地望着来人。 “郡主,我们是奉命来接您出去的!”紧接着又从床底钻出个人来。 我尚未弄清怎么回事,就被两人扔到床底下去了。 “……杨妈!” 床底下被凿出了一个洞,杨妈悠悠地半俯着身在洞底看着我们。她还是依旧在笑。 好像她只会笑似的。 我皱了皱眉头,忽然想起雨果写的《笑面人》,主人公被人贩子毁过容,脸上的表情只有笑,且嘴角一直咧到耳根,这种方法称之为“剔骨”。而眼前的杨妈虽然不像格温普兰的笑容那么可怖,但她始终保持的笑容总觉得有些诡异。 “郡主,真是委屈您了。”她走过来扶我,洞底还真是宽敞,最起码可以容五个成年人并肩站着。 “想出这个法子,也实属下下策,此处院子离皇城外最近,但是要绕过城墙到外面去却是最远,如此一来,只好转为地下,这样才能保郡主平安出去。” 我仔仔细细的看着她的脸。 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啊,莫非是粗劣的易容术? 总是这样想,也只会平添自己的烦恼。 走着走着,却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地洞根本不像是三天之内赶出来的,洞里很宽敞,四周的洞壁也很光滑,墙上甚至还有烛台,烛台上有点完的蜡烛。 我停下脚步,低下头。 杨妈回过身来看着我,“郡主,怎么了?” “你们,是什么人?” “呵~都说了郡主要信就完完全全的相信我们,何必到了一半又开始怀疑了呢?!” “这洞什么时候挖的?” “哈哈哈~~~”她又笑起来,“原来郡主在担心这个呀!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她笑了好一阵,才道:“据说,这是当年太子逃跑的暗道,不过给我们捡了一个便宜罢了。” 我以为她会搪塞过去,谁知道竟回答得这么痛快。 那皇帝也真是傻,从那院子跑了一个太子,现在又把我关在那里,他还真是对自己有自信。 ****************************************************************************************** 经过一夜的逃跑,在鸡刚叫的时候,我们出来了。 天一黑,就找不到方向,在这里依然没改进,现在太阳还没出来,只东方泛起一点点白。更何况我对这里一点都不熟悉。 我咬咬嘴唇,请求杨妈容留我一下。 她笑着,“郡主,可确定?” 我点点头,后来又摇了摇头。 “杨妈,要不……你带我去余府吧!” 杨妈看看她身后的两个随从,又转过头来对我说:“那也行,要是郡主不介意,就让这两人送您回去吧,也好保障您的安全。” 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下了她的建议。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我被夹在两人中间,他们都蒙着面,低着头,连眼睛都看不清,一路上我尝试着跟他们搭话,却总被沉默打断。 当天空由暗转亮的时候,我,终于,又回到了这里。 还是暗红色的漆柱,狰狞的守门神兽,只是清晨的余府看起来有些冷清,有些落寞。 心情莫名的激动起来。 我慢慢地走了过去,用手缓缓地拂过那木门,轻轻地将它推开了。 然而—— 入目的景象却让我惊呆了。 第十二章元清苑 偌大的府邸里,一个人也没有。 我颤微着抬起脚,跨过门槛,慢慢地走进去。 老管家,不在。 我走进偏房,灵仙儿不在。 正厅,老夫妻两也不在。 站在我最熟悉的屋子前面,却始终不敢进去。 门自己慢慢地开了一个小缝。 我赶紧跑过去。 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啊! 余音,余音,他也不在!连他都不在,我应该怎么办? 我瘫坐在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耳边不断地响起他的那句永远都不会再见的话,心脏开始慢慢地揪在一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觉得眼睛有些疼了,才站起身来。 双腿已经麻木,站起身的时候,打翻了一旁的一堆摆设,走过门前,却瞥见地上有一个大红色的香包。 我俯身将它捡起,香包正面绣着“元清苑”三个金字。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一股浓烈的香味。 可能……这是余音留给我的线索! 我顾不上那么多,急冲冲的跑了出去,也顾不上腿疼,只想快一点见到他。 但是—— 到了门口以后,却发现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地方。 送我回来的两个人也早已经不见了,太阳已经快升到头顶,门前不远处的早点摊子也已经快要收摊了。 该怎么办? 我又折回去,想找到一些可以折用的东西。 头发上和衣服上沾满灰尘和汗珠的时候,却什么重大发现也没有。 空空如也,只剩些摆设。 仅仅十余天,一大家子人就像蒸发了一般,好像他们从来都没存在过,他们的音容笑貌好像还在眼前,却找不到他们。难道,难道…… 原本最坏的打算真的成真了?! 那皇帝……真的余音杀了?因为他的的身份?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皇帝应该不知道啊,对!他还不知道! 他肯定没有死!他不会死的! 我紧紧地握着那个荷包,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走出余府。 凭着自己的感觉,随便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人渐渐多起来,看来这个方向是对了,人越多就越容易问到元清苑在哪。 只是……怎么他们都奇怪的望着我。 我找了一个看上去比较和善的中年妇女,问道:“请问这个地方怎么走?”说着,把荷包拿给她看。 她更加奇怪的看着我,从上到下把我打量了一番,叹了一口气,然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摇着头走了。 这都是怎么回事?! 又走了一段,路过一个脂粉摊,透过摊上的那面镜子,看见了自己此时的窘样:头发因为奔跑而散乱,还沾上了灰尘,身上也脏乱得不行,眼睛也肿了,脸上又是泪痕,又是灰尘混着液体的脏东西,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的落魄。 哎~先不管自己了。 好好的一个余府瞬间蒸发,就没有人觉得奇怪吗? 我又找了一个人,问道:“余府怎么突然间没人了?” 那个人的脸朝天上望了望,“他们呀”,他又擤擤鼻子,“嘿嘿,你先给钱,我就告诉你!”他显得很得意。 “哦,那就算了!”我转身就走。 “哎哎哎哎,别走啊!告诉你还不成吗?” 我得意地笑了一下,转过头来。 “他们好像十天前突然就消失了,有人夜里看见他们全家从侧门坐着马车走了,一夜啊,搬得干干净净!” “那你知道看见他们搬走的那个人在哪儿?!”我紧张的抓住他的胳膊。 “干嘛呢!你放开啊!”他嫌弃地推开我的手,又恢复了那副嘴脸,“给钱就告诉你!刚才告诉你那么多了,这次可得给钱!” “我……没钱。” “没钱?那你问我干什么啊!”他说完,就要扬手过来打我。 我一皱眉,闪身躲开,然后将他的手反折过来。哈哈,那时候学的防身术终于用上派场了! 那人吃痛的叫道:”大侠,快放手!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哎呦~我,哎呦,我……真的知错了啊!“ 我依然不放开,问他:“知道元清苑怎么走?” “嗯?”那人回过头来,却因为手被反折,又吃痛起来。 “我带你去!我带你去!”那人从不远处拉来一马车,“上来吧!” 我警惕地看着他,“你要是敢耍什么诈,呵,你就……”我故意不说话,脸上挂着邪笑,贱贱地看着那人。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他赶紧俯身作揖。 “呵,那就好!” ****************************************************************************************** 上了马车之后,我掀开侧帘,看着沿途的街景。 车先驶过集市,然后穿过一片竹林,又出了城,马车慢悠悠的走着,心里又不安起来。 “我说”,我使劲吼了一声,那人竟吓得从车上掉了下来。 “哎呦~~” “怎么还没到?” “大侠,就快到了!您突然喊一嗓子,吓破了我的胆儿哟!” “哼,那你还能在这更我说话?” “嘿嘿!”他傻笑,又坐到车上,继续赶车。 又过了一阵,车子停了下来。 “大侠啊!元清苑到了!” 我立刻跳下车,看着周围的景色。 这是在郊外,入眼一片苍翠,一大片的竹子和远处的青山连成一片。清幽,却不冷清,合着即将收进的落日余晖,钻进眼里。 竹子间闪过一个白影,我赶快追过去,却什么都没发现。 失望了。我还以为…… 我又回到原地,抬起头,“元清苑”三个字映入眼帘。 “这是……”我自言自语。 “嘿嘿”,那人搓起手来,“这是,京城有名的妓院。” “什么?妓院?” 第十四章国师(下) “你,是什么人?”声音有明显的颤抖。 “郡主,不必知道我是谁,你只需知道,你在这儿,是最安全的。”他似是喝了一杯茶,接着慢悠悠的说道:“当然,只要郡主不要总想着逃出去,你想保护的人,也会安全。” 心中一颤,恨不得立刻穿过屏风,想问个清楚,余音在哪儿?余府的人在哪儿?他们人都在哪儿? 我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长呼了一口气,问道:“你,你,是不是知道他们在哪里?!你快告诉我!快告诉我啊!”最后一句,已经是声嘶力竭,我冲过去,想要直面这个人。 可步子还未跨出去,整个人却莫名的摔倒在地,我趴在地上,抬起头,惊讶地发现,屏风一尺前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布置了极细的丝线,一道一道像一面大网将人生生地与他隔绝起来。我缓缓的站起身来,身体被扯得生疼——我撸起袖子,丝线已经把肌肤割破,一条一条的伤痕渗出点点血丝来,伤口不深,但密布在一起的伤口看起来却特别的可怖。 愤怒冲上头脑,我猛地冲向那张大网,屏风突然向后移,那人大叫:“你是想死吗?!现在还不是你死的时候!若你想死,谁都不允许!” “对,没错!我是想死,怎么样?”我边说着,冷笑。 “不过,你要是死了,我也没什么损失,只是有些人要流些眼泪罢了。” “呵~~”我冷笑着,眼泪从眼角滑落。 深吸一口气,再次迈向那张网。 命运这张巨大的网啊,将我拉向这里,将我拉离父母的怀抱,将我拉到余音的身边,为什么?为什么?命运如此这般的对我?我原以为生活会这样的平静下来,为什么会这样残忍的打击我?咬紧牙,我默默地闭上眼。 就在以为一切就要结束的时候,那张网突然收起来,耳边响着丝线收紧的声音,心里冷哼一声,绝望了。 身体并未感受到预料中的刺痛感,我疑惑的睁开眼,却看见,那张网连同那半透的屏风一起收紧,变成了一把伞! 那人迅速地将伞背在身后,狂妄的笑着,道了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便从窗户跳了出去。 我推开窗,那人影,一闪,便消失在无尽的苍茫山林和夜色中了。 昏暗的灯光依然幽幽地闪着,屋里的香气渐渐散去,摆设一切正常——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是身上的刺痛说明刚才所经历的以其人是真实的。 我走到床边,坐下,掀起腿上的衣物,同样,是密布的伤口。为自己倒了一杯水,握在手里,眯着眼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复自己混乱的情绪。 心里暗道:这个人一定清楚余音的下落,他过来警告我,要我别想离开,那就是说……我找到的那个香包的确是余音留给我的线索!也就是说,那个屏风后的人跟余音是一伙的! 那么,与余音一起的厉害的人物,就只有……那一个了。 脊椎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疼得我闷哼了一声。 门被推开,一个小姑娘拿着药瓶走了进来。 “玉儿姐得应付生意,不能常来,这些日子还得由我来照顾姑娘您!”小丫头很麻利的掀起我的袖子,将药膏均匀的涂在上面。 看那动作和做事的模样,年纪虽小,但应当是个老手。 那个被称为玉儿姐的女人派个年岁不大的姑娘来,一是想要我放松警惕,二是向我示威:我们元清苑这么小的姑娘都厉害得很,还不怕对付不来你? 真是的! 折腾一番,终于上床休息了。 我看着窗外的圆月,想起十几日前与余音的最后一面,心里深深的愧疚,感觉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越想心里越难受,直到身体又开始刺痛起来,从背后一直到脚跟,就如同在宫里那日,又痒又麻的感觉一点一点的渗进骨头里,直觉告诉我,这绝对不是寒毒。 绝不是寒毒的发作。 第十五章双生蛊 疼痛一直从头皮蔓延到脚趾。 一点点的,渐渐深入,由皮肤渗进骨骼。然后,由疼痛转为痒麻,这种感觉比疼痛更加的痛苦,像千万只小虫在身体上缓慢的爬着,那小小的触足在肌肤表面缓缓滑过,密密麻麻永不停歇的痒,让我克制不住的想要去挠,特别是胳膊上,腿上的那些伤口,好像有虫子从那里面涌出,痒的感觉伴着伤口撕裂般的疼痛,我死命的挠着,伤口开始渐渐渗出脓血来,还是想要抓,浑身都想要去好好地挠一下啊! 似是死一般的折磨。 心脏也开始觉得痒麻,从身体里向外迸发,像要把我撕裂。 一只手在费力地拔掉头上的发钗,直击要害,将那颗跳动的心脏停滞。 当发钗就要插入心脏的时候,一切停止了。 令人发疯的折磨终于,结束了。 但发钗还是划破了胸口的皮肤,我又看看四肢,皮肉已经有些模糊了,苦笑了一下——现在全身几乎没有什么完好的地方了。 床单上混合着血迹和汗渍,我吃力地歪过头,看那窗外的月亮:今日的月亮又圆了。 离不见余音已经有十五天了,而我此时却给外的落魄。 自己被囚在妓院,被人威胁,好像还中了什么邪,这发生的一切,仅仅在这十五天里,他不在身边的十五天里。 想想也是奇怪啊,从我刚到这里来,不管是开始对他的厌恶与害怕,余音是一直在我身边的,从不曾离开过,就算是被“拐”到睿王府,还是身中寒毒,他都是在的。而如今我所经历的所有痛苦,全都由我一个人去承受。 我想着,慢慢地睡着了。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感觉四肢有些紧,立马坐起身来查看。 ——都被缠上了绷带,不知道是谁昨晚做了这些,应该费了不少力吧。 “哟,姑娘,你醒啦!”昨天的那个小姑娘推门进来。 我看见她无力地笑了笑,慢慢的握拳,却发现手背下的筋脉诡异的好像动了一下,像是一条毛虫在皮肤下游走。 我皱眉,害怕的喘着气。 “姑娘,你怎么了?” “没事,我没事。”回答让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苍白。 “没事就好。”她说着,拿着一盆水过来,帮我洗漱。 “昨日,有谁来过吗?” “哦~姑娘原来在纳闷这个呀!”她笑着,动作却不停,慢慢地清洗我指甲上的血迹。 “昨日玉儿姐来过,看你伤得这样重,就叫我来替你拾掇一下。” 我看看她的眼,努力挤出笑容,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没力气就别逞能啦!”她的眉眼笑得很开,“姑娘叫我灵木儿,就好了!” 灵,木儿?灵……仙儿?! 我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膊,她没反应过来,不小心打翻了水,她看看我,又看看洒了的水,疑惑道:“姑娘,你怎么了?” 尽量克制激动的情绪,用力的深吸着气,道:“你跟,跟,灵仙儿,是什么关系?” “灵仙儿是谁?” 她的这句话,是我根本没想到过的。 “你,没听过这个名字吗?” 她认真地看着我,摇了摇头。 好吧,可能是我过于敏感了吧。 我看看刚才我弄的一片狼藉,有些愧疚的看着她。 “没事儿,我一会儿就弄好了。”她一面笑着,一面收拾,她那做事麻利的样子,却真的有些像灵仙儿。 “你,真的不知道灵仙儿这个人吗?” “都说了,没有啦!”灵木儿笑着,露出一副责怪我的模样。 她又看了我一会儿,说道:“一会儿我就把早饭送上来。”说完,又是一个微笑。 我笑着回应她,看她慢慢地阖上门,我闭上眼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预感着事情好像开始复杂起来了。 ****************************************************************************************** 饭毕,我向灵木儿提议,想要下去走走。 灵木儿竭力阻止我,认为刚刚受了伤,不应走动,几番劝阻却不起什么作用,后来只好搬来玉儿姐,谁知道她只丢下句“随便她”,就潇洒的转身走了。 灵木儿担心的看着我,慢慢地走下了楼。 我站在楼梯口,望向大厅。 大厅里,只有一个人。 大声的嚷嚷着,要找玉儿姐给他唱小曲儿,而玉儿姐却又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找不见人。 过了一会儿,来了几个老嬷嬷,劝他找别的姑娘。 “不行!我就找玉儿姐!”那人显得很是猖狂。 在我身后的 灵木儿皱了皱眉,嫌弃的说道:“一个好好的道士,到元清苑来,找什么唱小曲儿的!竟然还敢打玉儿姐的主意,胆子还真是……”她说着,就要下楼去教训那人。 我伸手拦住她,自顾自地走向那道士。 “师傅!”我远远地叫住他。“你可会算卦?” “哎呀!”他叫起来,一只手嫌恶地捂起鼻子,另一只手指着我,“你你你,身上怎么那么大的腥臭味啊!”他说着,又向后退了几步。 “嗯?”我疑惑的闻了闻身上的味道——没有啊,没什么奇怪的啊! “还没什么奇怪的!整个屋里都是你身上的味儿!太冲了!” 我一惊,他知道我在想什么? “师傅,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一步。 “别别别,你就站那里说!”眼睛却向左边扫着。 我奇怪的看着他。 后来才醒悟过来,他是在向我使眼色,毕竟这么多人在,如果真的是有什么事情,别人知道了也许会不好。 “那师傅介不介意去我房里坐坐?” 他的表情给外纠结,最后还是松口,应道:“那……好吧。” 于是,他随我上了楼。 “话说,姑娘你,是怎么中了这毒的?”刚一进门,他就这样问道。 我愣住,回头望着他。 他捏住鼻子,皱着眉,像是极其的忍耐:“真是的,在这小屋子里,你身上这味道,我都快吐了!” 见我继续不说话,他又接着说道:“你知不知道,你中了双生蛊?以人的身体为主方的一种毒性极大的蛊毒?” 什么?双生蛊?蛊毒? 第二十一章求证 “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浅浅的呜咽。 “你,李沐雨,是玉华公主的女儿,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你应该自己问清楚,这样才够残忍,哈哈~”意识渐渐模糊,那声音也渐渐远去。 第二日天色微亮,我便醒了。 皇帝正歪着头靠在我的肩上,他睡着的样子像极了余音!而我却厌恶的将他推开,想支撑着坐起,却没什么力气。手指骨节轻轻触着床上的锦被,碰到被子下的膝盖骨,竟然咯着有些疼,心里有事一阵冷笑,自己是瘦到了什么程度,连自己都觉得难受,也是的,毕竟快要死了的人。 他似是醒了,手慢慢地摸索到我的指尖,然**紧,接着,又听见他轻轻说道:“过几日,叫人给你做个手杖,出行好方便些,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自己不爱惜,旁人就得照看着些。” “呵,皇上如此做法是爱惜我的意思吗?”我冷笑着,“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盯着我作甚,一方面希望我死,一方面又希望我活着,而对于我来说,只有一种选择。” “但如今,朕要你好好活着,你要相信朕,朕从未希望你死,一直都是他们想罢了!” “我要见我母亲和睿王妃。”我直起身来,盯着他的眼睛。 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还是先让人将你的手杖做好吧!“说罢,起身走出门去。 ******************************************************************************************** 第二日,我就拿到了一柄手杖。 手杖很用心的做工,精细的人物雕花,刻的是我最喜欢的木槿花,手握住的地方打磨的十分光滑,面上涂了一层光亮的清漆,露出原木的本色,一切都是我喜欢的简单朴实的模样,一看便知不是一日所成,怕是他很早之前就做好了,正好此时交予我。我抚摸着静静躺在金丝软木盒中的手柄,轻笑一声,看样子,此地的李沐雨连喜好都与我如此的相近,作为皇帝,他也算是对这个非亲非故的李沐雨比较上心的了。 而在随后,我所谓的生母和姐姐就到了我的住处。 “今日找二位来,是有些事情想要求证一下。”我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落在桌上。两人先是一愣,抬起头见着我阴沉的面色,复又垂下头去。 “不知惜嫔娘娘叫我们二人来有何吩咐?”生母何氏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你说什么?!”我惊得站起来,放在膝上的手杖掉落下来,发出清脆的声响。一旁服侍着的宫女立刻过来扶我,另一个则捡起地上的手杖,递给我。 李语嫣嫣然笑道:“原本,内侍监去睿王府宣召我的时候,我还好奇这惜嫔娘娘是哪位呢,谁知竟是妹妹你!”说完,嘴角浮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别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废话,我不想听!”说着,将桌上的茶盏狠狠地拴在她们的面前,宫女齐齐跪下,她两人见状,也跪了下来。 “你们先下去,我有事与她们单独说。”宫女听后,都退了出去。 “我想想听听,关于我身世的真相。“话一出口,何氏苦笑一声,说道:“想瞒住惜嫔娘娘,还真瞒不住呢!”她盯着我的眼睛,一副得意的模样。 “虽说,语嫣与娘娘的年纪您只差三天,但婴孩凭眼看看根本无法分出谁是谁,所以我……”说罢,她嘴角浮现出一丝目的得逞的坏笑。 “李语嫣,你有什么要对我说得吗?”见她的反应极其淡定,心里暗道:怕是这母女俩早就相认了吧!见她一直低头不说话,我又接着说:“余音?关于他……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你有资格吗?你说出他的名字,都让我觉得恶心!”李语嫣突然冲我大声叫着,很是激动,“你觉得他现在销声匿迹与你没有干系吗?明明已嫁作人妇,怎么又好端端的成了皇帝的妃子?!李沐雨,你真是好手段!”我微微眯了眯眼睛,暗笑着李语嫣果然没有她母亲,丞相之女有城府。我又接着说道:“正品夫人何氏,你可以出去了,我想和您的亲生女儿好好地谈谈!” 何氏垂首,将头重重的扣在地上,道:“语嫣说话怕是冲撞了您,还望惜嫔娘娘莫要怪罪,若真要怪罪,就看在将军的面子上,看在十六年的养育之恩上,由我一人……” “你到底出不出去?”我打断她,“你们有没有养育之恩,我心里自然明白,我不过想和我这个姐姐好好地聊上一聊,您应该……不会不答应吧!来人!送正品夫人出宫吧!” 最后何氏出去了,大家闺秀的规矩素养在这时还是派上了用场。 “我可是你能随随便便直呼其名的?”我一面不屑的笑着,一面用手杖挑起她的下巴,“寒毒,与你有何关系?” 她冷笑一声,说道:“是,是我李语嫣不错,但你可知道这药是给的?”她玩味地看着我,“哈哈~是余音!是余音给我的,他说很讨厌你,所以在你出嫁那天给你喝的薏米茶里加了那玩意,话说那真是好东西啊!那次看你在睿王府半死不活的样子,心里真是痛快啊!哈哈哈哈~~”她越笑越猖狂,我毫不犹豫地用手杖敲她的脑袋,额头上立刻显出一条血印来。 “寒毒,他给的?若不是你,我怎会认识他?不过一面之缘,怎来讨厌之说?你们母女俩都是满口的谎言!”怒气冲上胸口,使得头晕晕的。 “呵~你也没什么日子了,还在这儿逞什么能?哈哈~~”话音刚落,头上有落了一击。 “何氏换女,从爱女心切来看,我可以理解,也可以原谅,但作为嫡亲的姊妹,做出这样的事来,我绝不会饶恕!”我紧紧地握住手杖,紧紧地。 “别跟我提那个贱人!若不是她,我怎么可能嫁给那个残废!我又怎么可能看着我爱的男人娶别的女人?怎么可能?”李语嫣说着,无力地将手贴在地上,哭了起来。 “看来你很有能耐啊?”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屏风后响起,我一愣,与李语嫣两人齐齐望过去。 第二十六章死城 本来昨日睡得就比较浅,强烈的不安也让我只眯了一会儿就醒来了,而睁开眼之后,一切都让我不敢想象。 死一般地沉静。 整个宫中感觉都没有人,连平日叽喳的麻雀的叫声都没有。 我慢慢起身,光着脚,走向外屋。 昨日还齐齐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宫人们,今早醒来却发现他们一个个都穿着一身素衣直挺挺地挂在房梁上!只不过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十几个人就这样自缢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明明睡得很浅啊?!到底发生了什么?谁能告诉我啊? 几近崩溃,我瘫坐在地,无力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魏锦玉!魏锦玉!你在哪儿?魏锦玉,你给我出来!你放着十几个死人在这儿想干嘛?!魏锦玉你听到我说话没有?啊?!”我大声地叫着他的名字,心里也开始绝望起来。 而我在下一刻却根本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站起身来,推门出去。 依然光着脚,地上干净得一粒小小的石子都没有。然后一步一步地无神的向前走,一步一步地发现一滴一滴半干的血迹,在渐渐地变成一滩,一片,然后堆成小山似的尸体——全是魏国皇宫里的宫人们。 在尸体后面站着,拿着长剑已经杀红眼的魏锦玉。 从没有见过那样的他——深灰色的便服上沾满了血迹,瞳孔里闪着杀戮的光芒,没有了往日的儒雅,也没有了努力想要忍住怒气的样子,现在我所看到的,只有变身成为杀人狂魔的魏锦玉。 他似是看见我过来,嗜血的用舌头舔了一下剑上的血迹,将剑收入剑鞘。 “哟,你醒来了。”他说话的时候自然地将身体往后倾,带着微微的得意。 “魏锦玉”,我叫他的名字。 “嗯~”他倒是很开心的答应了,玩弄着手上的剑鞘。 “你做得很好。”我笑起来,歪着头看着他。 魏锦玉明显有些惊讶,但又很快的恢复之前的情绪,笑道:“你果然比我想象得还要特别啊,看见这么多死人也并不惊讶啊?”他一边顺手拿起地上的手帕擦手,一边慢悠悠的踱到我的跟前来。 “喜欢你房里的那些礼物吗?嗯?”说完,魏锦玉仰头大笑起来。 “喜欢。”我回答的毫无情绪,木木地看着那些受了致命伤刚死的新鲜尸体。 “哈哈~”魏锦玉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顺势弯起一条腿来,带着嘲笑的口吻道:“是因为余音死了吗?是因为他死了你才这样顺从我的吗?嗯?” “不是。”不假思索地。 “可是已经迟了哎,怎么办?”他忽的坐起身来,走到我身边,“李沐雨,你,已经惹到我了。”说完,他讲他的嘴唇附到我的唇上,一瞬间的迟滞,闻见他身上浓烈的血腥气,身体竟有些躁动,不自觉的回咬回去,直到嘴里泛起一丝涩涩的咸味。 “呵,李沐雨,你现在真真是了不得了了!”他轻笑起来,用鼻子轻轻嗅着我的头发。 我好像是非常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将头深深埋进他的怀里。 心里开始奇怪现在的举动,但肢体却这样做了 ,而即使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内心却没有一点抗拒。 难道我本来是很喜欢血腥气的? “李沐雨,你说清早我们这样好吗?嗯?”魏锦玉邪魅地得意笑着,一把将我抱起。 “走,正好洗洗朕身上的杀气,哈哈哈……” 伴着魏锦玉猖狂的笑声,慢慢地走向他的寝宫。 一切都显得有些诡异,但我却一反往常地觉得享受,直到他慢慢解开我的衣带的时候,竟然也是这种想法。脑子里没有想起任何事情,只有魏锦玉这一个人,耳边响起的也只有他的名字。 他的唇慢慢地亲吻上我的锁骨,意识模糊不清的我,想唤他的名字,而喉咙里喊出的却是“余音”两个字。 “呵~”他轻笑起来,在我耳边轻轻地吹着气。 “看在你已经是我的了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什么了。” 嗯?什么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第二十八章攻城 说完,我忽的脚一软,余音一把将我抱住,我靠在他肩上,依旧迷迷糊糊地叫着他的名字,一边又一遍。 “沐雨的情况好像一直不太好,这次见她,好像又……”魏锦澜欲言又止,余音没有说话,只默默地将我抱起,说了句:“走吧!”便不再说话。 ********************************************************************************************** 余音将我带到东宫,替我掖好被子,轻轻地摸着我的头发,道:“许久未见,你竟然这样的瘦。” 我摇摇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上次,你是怎么从那里逃出来的?” “睿国人。”他笑着看着我,“魏锦玉的御林军虽有他的琼国亲信,但大部分还是睿国子民,他曾下令要全部撤换御林军人手,但遭到长老院的反对。(注:睿国政权相当于君主立宪制,君王的重大决定需有长老院成员商议后,才可执行。)他费尽心机,却终不得民心 。” 我淡淡笑着,慢慢垂下头来。 “时候不早了,我们应当出发了!”余音一边冲我说着话,一边将头转向魏锦澜,又道:“琼国现在已经越过睿国边界了,得加紧了!” “你保重!”余音的手指快速抚过我的额头,然后飞身便从窗外翻了出去,而魏锦澜则一边笑着一边默默地站起身来。 我吃惊地望着他。 “你莫要讶异,以后你自会知道。”说罢,也随余音一起出去了。 外面传来门锁与钥匙碰撞的声音。 我立刻翻身下床,却不料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一动便倒在了地上。 “魏锦澜!你放我出去!”我大声叫他的名字,可他似乎早已经走远,但这很显然,是余音的意思。琼国直接杀进都城,接应的睿国皇帝已经葬身于乱箭之中,他们,可以拼的,只有命! 窗户微微的被打开,一抹亮丽的红色闪了进来,等那人走近时,我才看清,竟然是已经被余音斩杀的灵仙儿! “见过太子妃~”她见到我,并没有立即扶我起来,先福了福身,然后再扶我坐到床上去。 灵仙儿画着有些轻佻的浓妆,一脸娇媚地说道:“好久没见您,样子怎的又萧索了些?” 我冷笑道:“徐良,总这么玩,可一点都不好玩。” “哈哈……”她笑着,从脖子后面直接开始抠,然后完整的取下一张人皮来。“郡主倒是好眼力呢!天下举世无双的易容术怎么就被你这个小小的女子给识破了呢?” “走路的姿势。”我抬眼望着他,“仙儿与你同样习武,但她的轻功不见得有你这么好,只开那么点大的窗户女子柔软的身体都不一定可以完全进来,还有你走过来的姿势像是努力学过的样子,仙儿走路可没有你这么矫揉造作。”我顿了顿,“还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灵仙儿,并没有死。”说完,我带着有些期待的眼神看着徐良。 “哈哈哈~”他又笑起来,侧着身子,带着得意的笑。“余音说我肯定会被你识破,果不其然!至于灵仙儿嘛……”他突然停下来,“我怕你知道了,心里会难过地要死!”说完,他背过身去,却能明显感觉到他在偷笑。 “按你这口气,灵仙儿必定还活着!” “那是当然!一个先皇正式册封的侧王妃怎么会轻易死掉呢!再说了,当初还是余音亲自向先皇请求赐的婚,更何况,他们还差点……”徐良一股脑的全都说了出来,听得我心里却是凉了一大截。 “嗯,还差点什么?你接着说。” 徐良歪过头,带着似笑非笑,有些嘲笑的神情,“还差点……生了小皇子。” 我不知当时脸上是什么表情,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不是自己的了,整个人被掏空一般,只恍惚的听见徐良一句一句的说着。 “仙儿已经怀胎五月,却正好遇上宫内政变,于是太子一班全部委身于余府,在撤退之时,仙儿不想拖累余音,便瞒着他喝了滑胎药,自此再不能生育。经过众人三年密谋,便觉得你是最佳人选。” “可同时牵制我父亲,我哥和魏锦玉,是吧?所以一开始代嫁也是安排好的?!” “那倒不一定,而事实却又正好按预想的来了,不过知道你是玉华公主之女倒是很早之前的事了,仙儿与余音还有我从小一起在宫中长大,感情自然好,所以在元清苑的种种,则有一点我们的意思。”他想了想,又道:“不对,应当是所有人的意思,除了余音,不过余音肯定也是知道的,不过是装作不知道,毕竟他心里还是一直有仙儿的。” “然后呢?”我听着有些累,渐渐地靠在床边。 “你还要听,好!我慢慢地一件一件的讲给你听!”徐良坐直身子,狠狠地说道。 第三十二章旧事 那女子低头,莞尔一笑,道:“作为您的臣子,哪有记恨您的胆量,而作为您的贴身宫女,又哪有记恨主子的道理?” “雪儿,你当真不恨本王?”翟之宛依然疑惑,又追问道。 那被唤作“雪儿”的女子抬起头,看着她,摇了摇头,道:“不恨。” 翟之宛听闻,身子向后靠了靠,轻轻地舒了口气。 雪儿又道:“自我八岁被您从死人堆里拉出来,我就注定这辈子就是大王您的人,无论您做什么,雪儿都毫无怨言。” 她笑起来,道:“如此……便好,你现在去看看那位皇太妃如何了?” “诺!”雪儿立刻起身跪拜,将右拳击在地上。 ****************************************************************************************** 清冷的宫殿中,见不到一丝春天的意思。 “皇太妃,我奉大王旨意过来看您了。”雪儿站在门口向里唤道。 见许久无人回应,雪儿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只见那皇太妃无力地靠着一根床柱,坐在地上,带着痴痴的笑容,出神。 “太妃,女君叫我过来看看您。”雪儿蹲下,将嘱咐的安胎药放在她的面前。 “女君?哪个女君 ?我只知这帝都有皇帝,哪来的女君?哈哈~”太妃翻着白眼,不屑地看了一眼雪儿,冷笑道。 “现如今,只有女君 ,没有皇帝。”雪儿一边说着,一边将食盒里的饭食一一摆开。“您先喝了药,在吃些东西吧!” “没有皇帝?!”那太妃突然发起疯来,“揪住雪儿的衣服道:“没有皇帝?!那我的之海呢?!我的夫君呢?!” “他死了。”雪儿拿开太妃的手,淡淡道。 “死了……他,死了?”太妃失神的站起来,踉跄着走向门外,又跪坐在地上,然后忽的转过身,冲着雪儿大叫道:“他死了,他怎么就死了?他死了,死了……”她的神志变得疯癫起来,胡乱说着话,眼泪也掉了下来。 雪儿见她如此模样,便不再动作,只福了福身,便退了出来。 ****************************************************************************************** “奴婢不才,此行又未有所获得。” 雪儿跪在地上,向翟之宛禀报。 翟之宛冷笑道:“呵,一个疯子,你能获得什么,至于那道士的下落,余音一来便知,好生服侍直到生产便是。”身着华服的女子,面色又变得悲戚起来,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那道血痕,道:“只是不知,他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了。”说完,淡淡地叹了口气。 ****************************************************************************************** 余音的车队还在行进之中,越向西行,风就愈加凛冽,一行人就不得走走停停,十几日才刚刚到达琼国边界。 余音站在琼国国界边,抱着手炉,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草原,复而又转头看向魏锦风道:“进入琼国之后,一切都将是未知数,如今越是平静,朕心里就越发的有些不安,若是朕有个什么不测,沐雨和睿国就交予你了。” “皇上……”魏锦风皱眉,看着余音。 余音笑了笑,又道:“你可知翟之宛……如何弃国号改称女君的?” “臣到有所耳闻,不过只知其母是东氏一族的女君,而且这翟之宛十六岁前好像都是个男子,也就是这几年……” 余音又笑道:“你以为是秘术?她本来就是个女儿身,其中内幕朕也知晓不多,只知她杀兄弑父,登上王位,如今正四处寻清毅的下落。” “为何寻清毅?” “为了……被她赐死的毅国夫君。”余音说完,嘴角带着一丝邪魅的笑容,许久未露出的表情,此时在一国之君的脸上展开,更是平添了几分狠意。 “现在……我与翟之宛各有所求,一个用她的血吊着气息的死人,怎么能救活?就算清毅肯出山,也只有一个办法,就不知翟之宛肯不肯了。”余音抿嘴一笑,大踏步的向琼国走去。 第三十五章噩梦 我越努力向他靠近,视线就越有些模糊。 背后一股力量突然猛地将我向后拉倒,随后仰面朝上,摔得后脊背生疼,从天空忽然降落下片片雪花,在鼻尖绽开,一片一片,一朵一朵,在地上越积越多,慢慢厚起来,身体感受到凉意,手指在地上摸索,抓到的却只有一把雪,心里预感到不妙,强忍着疼痛,赶紧爬起来。 而当我站稳之后,眼前的一白色庞然大物显然将我吓到:它张着血盆大口,一点一点的向我挪着,因为自身强大的重量,每向前一步,地板上就有一个大坑,我不断向后退着,一转头却发现已经到头了。 那白色雪怪带着夸张的笑容,张着流着口水的大口,猛地向我扑来,眼前突然一黑,失去了知觉。 ******************************************************************************************** 驿馆内,魏锦澜看着窗外挂在风中摇曳的灯笼,显得忧心忡忡。 “公子……” 余音摆摆手,道:“它……要来了。” 屋内落起了雪花,一片一片,一朵一朵,在地上越积越多,身体感到凉意,余音不自觉的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屋里下雪了?”魏锦澜伸出手去接那落下的雪花,讶异道。 余音看看他,又看看房顶,道:“嗯。” 话音刚落,便听到山野里似有炸裂的声音。 “吼——吼——”远远地响起了野兽的叫唤,一声一声,慢慢地越来越近。 雪怪奔跑的动作,使驿馆内的物品开始震动起来,当那庞然大物踏入驿馆时,迎面而来的寒风足以将人冻僵。雪怪张开它的血口,朝着屋内大声吼叫,楼下桌上的茶碗锅盆瞬间破碎,空气里充斥着器皿突然碎裂的声音,还有令人窒息的寒冷。 房里的一切物件也结了冰,刚刚醒的侍从裹着已经坚如磐石的棉被,哆嗦着从胸口掏出那袋药粉,洒在身上,侍从眉毛和脸上挂着的冰霜立刻消散。 而只一瞬,又立刻凝结起来。 雪怪咆哮着直接朝余音冲过来,余音一个闪身顺利躲过,而屋内侍从因刚刚化开冰霜感到高兴而张开的嘴,瞬间被冻住,包括……驿馆内的每一处。 余音挑衅地朝雪怪招招手,雪怪猛然向他扑来,余音一转身,掏出一火把,就在雪怪快要将他吞噬的一刹那,余音将药粉洒在火把上,突然炸裂出的巨大火花,刺痛了雪怪。 雪怪疼得嗷嗷直叫,它显然是怒了,眼睛里似是要立刻喷出血来。 那白色的一团再次扑向余音,余音暗感不妙,闭上眼睛准备受下这一掌,而接下来又响起雪怪吃痛的叫声。 余音立刻睁开眼,正看见魏锦澜拿着火把冲他笑。 “小心!”雪怪再次冲了过来,余音一把拉开魏锦澜。 雪怪在两人这里讨不到好,突然调转方向,冲向李沐雨的厢房。 “锦风!快拦住它!”余音大叫道,说着把手中的火把扔给魏锦澜。 魏锦澜稳稳地接住,然后飞快地将火把戳向雪怪,雪怪疼得狂吼,冲向厢房的脚步却没有停下,雪怪依然向前奔跑,魏锦澜紧紧地跟在后头,谁知那怪物猛地一转头,一掌拍过来,魏锦澜虽为击中要害,但火把却掉在了地上。 魏锦澜吃痛的捂住伤口,躺在地上看着就在脚边的火把,心里一着急,将身上的所有药粉迅速地洒在火把上,火焰“腾”的一下蹿起来,雪怪被突然烧起来的火焰疼得直叫,没被冻住的几个侍从见状,也立刻效仿,将手中的药粉洒向雪怪。 火势烧到了屋顶,点着了顶上装饰着的锦帛,雪怪惨叫的声音渐渐小了,屋内的冰块和寒冷也缓缓地褪去。 但是火,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魏锦澜长舒了一口气,道:“那药粉是什么,我看着倒像白磷。” “不好!火势蔓延到沐雨那里了!”余音飞一般地冲到厢房,魏锦澜和侍从们也跟着过来。 “这可怎么办?”魏锦澜看着已经烧起来的门框,不知所措。 “若是火烧了这驿馆,若是沐雨有事……谁都活不成!冲!”说完,余音闯进了火海。 魏锦澜感到周身都热了起来,一转头,发现那火苗慢慢地成了一个人形,快速地向他们扑来。 ****************************************************************************************** 一身着鲜艳红衣的男子看着水晶球里的景象,一边笑着一边将右手背在身后,他直起身子道:“哈~看来七个梦一起来了。” 第三十八章翟寰宇 毅国,先皇登基之时便与西域之城邦战乱不断, 表面看似领土纷争,但一东一西两国又何来接壤抢占土地之说,实则却是因为这……东氏女族。 东氏女族相传是女娲后人,传家只传女不传男,而毅国世代将东氏一族当做神明信奉,但就在翟之宛父亲作为质子送往毅国途中偶遇刺客,而两国的孽缘便也是从那开始的。 ******************************************************************************************** 翟寰宇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一顶原色方顶帐篷里了。 不是自家草原的尖顶圆边,那这是哪里?明明……明明记得自己就快要死了啊,护送的侍卫被大王子派来的用弯刀一个一个像是宰杀牛羊一般全杀了啊,自己分明被刺的浑身是血啊,为什么……为什么……难道这就是母君所说的天国? 正想着,一妙龄女子着一袭白衣飘然而至,翟寰宇吓了一跳,张大嘴巴,根本说不出话来,那女子轻笑道:“哟~二王子醒了啊~” 翟寰宇紧紧盯着那女子转过身来,接着又害怕地蜷在角落,结巴道:“你,你……是谁,想,想……干什么?!” 那女子又是一声不屑地轻笑,道:“我们女君想做什么,我们这些侍奉之人哪里知道,不过奉命行事罢了,二王子好生在这里待着便是。” 另一方顶金色帐篷内,高坐在兽骨椅上的女子,一头自然卷曲的长发懒洋洋的垂在肩头,小巧直挺的鼻子,一双毫无情绪的瞳孔看着面前的水晶球,右手托着头,整个人也显得懒洋洋的,一身宽袖长袍裙随意的绕在腿边,脸色显得有些过白,只有那张丰润未着任何唇脂的鲜艳红唇才让她看起来有些生机。 “女君,您真的确定那二王子就是助您渡劫之人,依臣看……”刚刚去照看二王子的白衣女子皱着眉头向兽骨椅上的女子劝谏。 “确定什么……” 那女君缓缓地将头抬起来,打断白衣女子的话,“我说……白芷,你现在管得是不是越来越宽了?怎么说他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能活着闯进结界的人。”女君忽然站起来,纤长的手指轻滑过面前的水晶球,露出有些嗜血的表情,道:“他的血,可真是美味啊……” “白芷,你要好生安排人照顾好他直至痊愈,若他日……能与我诞下新女君,呵~”女子轻笑起来,然后紧握拳头道:“那样天下都将是我东氏的。你可记住了?!”最后一句是严厉的质问,由不得怀疑。 “是!”白芷心里纵使有再多抗拒,也得应着。 东氏女族,女子可活百岁甚至更久,而男子在而立之年后便开始衰败,三十五之前便死于疾病,而百岁后 的女子便用外族男子的血液驻颜,即使她们表面看上去病没有老多少。 东氏女族看似会些秘术,被毅国当做神明,实际上却是利用结界挡住误入者,获取他们的血液,而这个二皇子则是第一个进入东氏还活着的外族男子。 这一代的东氏女君,已在位三百余年,是即位时间最长的女君,做事风格毒辣专行,却是子民都十分爱戴的对象,因为东氏一族自古就崇拜有威严的女子,而在位的东瑾便是典范中的典范。 原色帐篷里的翟寰宇一脸无助的看着那方顶发呆,那门自己怎么都出不去,自己想离开这床都不行,感觉像是被施了法术,身体跟内心总是不一致,刚刚还被问了名字,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除了父母兄长之外的人直呼其名,就是他们只叫名啊,感觉真是……自己心里是根本不想说的啊,怎么那女的问了第二遍就说了呢?!真是的,我又不是没见过漂亮的女人! 翟寰宇还在心里跟自己在那儿嘀咕,东瑾一边用着晚膳,一边懒洋洋地问道:“问出什么名字了?” “是!女君,此人心术不正,臣略用了小计,才得以问出。” 东瑾不屑地 翻了个白眼,道:“像他这种人,直接用计,何必浪费口舌呢?他叫什么?本君说话从来不说两遍 ,今天还要因为你为了这个名字破了戒,白芷你到底在搞什么?!”一句本该生气的话,给东瑾说得又是毫无情绪。 “他叫……翟寰宇。”白芷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从东瑾身上袭来的凛冽之气,说得有些小心。 “翟,寰,宇。”东瑾一字一顿的念着他的名字,脸上的表情突然明媚起来 第四十一章入梦 我叫翟之宛,从出生时到现在七岁,我从未见过我的父亲…… 每次我问母君,而她总是以沉默回答,一副似乎很痛苦的样子,我怕母君难过,决定以后都不会再问了。 白术大人刚刚来过,他人很好,每次来都会给我送一些蜜饯干果之类的,还有结界外的一些平常孩童玩的小玩意儿,但母君对此好像有点反感,每次都皱着眉看我拼命地将这些东西揣在怀里,死命护着。 这时候,白术大人总会笑着将我抱起,对着我母君道:“你对孩子也太严厉些……再怎么说都是个孩子。”那时候真的好希望白术大人就是我的父亲,多好啊。 母君往往都不说话,只是有一次我生辰,也就去年吧,母君对白术大人对我的宠溺忍无可忍,将其禁足一年,我每天都去恳求母君,前几日白术大人才解了禁,一出来就给我送好东西来,真的打心眼里谢谢他。 白术大人好像比以前更瘦了,显得有点苍白,他摸了摸我的头,示意我到别处玩去,尔后又跟母君禀告着什么,神色凝重。 我躲在屏风后头听他们说话。 “女君,翟寰宇他们又过来破坏结界了……星象显示近来东氏有难……” “宛儿我又不是不给他送过去,不是说好了十岁吗?着什么急!” “听闻似是静妃之子暴毙,悲痛欲绝,所以……” “哟~当年和静妃合起伙来置我于不义时,倒是没想起来还有今天吧,就算静妃的家族在朝中的势力不容小觑,但出征东氏女族这么大的事儿怎是他一个皇帝都不知道的,你跟边界军交待,无论是谁,一旦擅入结界,格杀勿论。” “是!”白术大人应道。 “母君您要把我送到哪去?”我小心地从屏风后探出头来。 母君一反往常,斜靠在躺椅上,道:“送你到你梦寐以求的父亲身边!” ************************************************************************************************ 余音和翟之宛看着冰棺中的面色渐渐红润起来的李沐雨,又看看封无忧,余音先开口道:“应当是入梦了吧。”说完歪过头看着翟之宛。 “呵~谁叫你当时没好好学织梦术的,现在还来问我。” “术业有专攻,你东氏的看家本领你不学好也是天理难容。” 翟之宛笑起来,道:“也是,倘若你真的连着织梦术也会了,那真就所向披靡了。” 余音也笑着,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沐雨。 ************************************************************************************************ 西域城邦建立第十七年,迎来第三位王子,翟之宛。 翟之宛穿着一身绛红色的骑马装,耀武扬威的骑在高头大马上,失散多年的三王子终于从民间重归王族了,而她一脸的冷漠。 母君什么都告诉她了,母君与翟寰宇在一起五年时间建起城邦,而在怀有身孕之时被静妃与其父亲陷害,假传军令,攻打东氏女族,母君为了保住孩子与东氏,被迫回到女族,而翟之宛所要做的,就是夺回东氏女族应得的。 翟之宛早在后面看见刚刚翟寰宇跪在母君面前赔罪了……可是有什么用呢,她翟之宛注定要将西域搅得鸡犬不宁。 翟寰宇准备了一个盛大的仪式来欢迎翟之宛的归来,但她似乎总是恹恹的一副模样,对谁都爱理不理,搞得大家都不开心。 翟寰宇的二王子是个直性子,平时母君溺爱惯了,便很不屑的说道:“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妃子生的,接你回来倒是你的福气,摆什么架子,恶心!”也许是不满到极点,声音有些大,翟寰宇听见,想发火但碍于翟之宛在场便也忍住了,眼睛狠狠地瞪着二王子翟之兰。 翟之宛在心中冷笑,然后到翟寰宇面前拜了两拜,又向众人拜了两拜,道:“之宛今日赶路十分疲惫,又刚刚离开母君,虽有意与大家共同庆贺,但有些身心俱疲,先行告退,望见谅。” 翟寰宇见只字未提自己,心里有些失落,但想想刚见不久,再说又是个十岁的孩子,便不去计较,欣然答应了,宴会维持了一会儿,便自行散了。 翟之宛离开后,没有急着回自己的房间,只是四处逛着,正好见到刚从佛缘堂回来的静妃,面容有些憔悴,但她一看见翟之宛,那无神的凤眼里瞬间闪出意思恶毒来。 翟之宛见状,冷冷地抽了抽嘴角,迎了上去,恭敬道:“参见静妃娘娘。” “哟~这不是三王子吗?这眉眼真是像极了你母亲。”一阵令人起寒战的尖利声音。 翟之宛只是淡淡笑了笑,没有说话。 静妃又接着说道:“大王不是为你准备了盛宴吗?怎么荡到这里来了?”未等翟之宛说话,她又自答道:“啊,对了,你刚从乡间来,恐怕还不习惯这王族的生活呢——” 翟之宛只看着她,面无表情。 见翟之宛没什么反应,静妃继续得寸进尺,慢慢地踱步到她身边,道:“刚见到你我还有点奇怪,当年给你母亲的堕胎药怎么没毒死你,还觉得你命挺大,后来想想,说不定你就是个野种,哈哈哈~~”女人得意地笑着,然后踩着小碎步悠悠地走开了。 “怪不到你死了儿子。”翟之宛缓缓地吐出几个字。 静妃听见,愣了一会儿,然后侧过头,露出一张狰狞的脸,她深深地喘着气,呼吸声越来越重,她感到喉咙里有一丝腥甜,那味道越来越重,然后“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她使劲地咳嗽,一边咳着一边用手指着翟之宛,喉咙里卡住的血块随着呼吸发出金属摩擦样的声响,她的脸憋得通红,慢慢地变成紫色,她的手始终指着翟之宛,不停地颤抖着。 翟之宛歪过头不屑地看着她,冷笑了一声,然后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第四十二章行宫 翟之宛继续漫无目的的闲逛着,绕了一圈后打算回房,远远地便瞧见站在门口的大王子翟之海。 翟之海见这刚来的三王子刚走过来,便笑着打了个招呼,道:“三弟不是说回去休息了吗?怎么?对住处还不熟悉,所以绕到了现在?”看似一阵嘘寒问暖,倒是暗藏一番打探。 翟之宛笑道:“劳烦大王子费心,之宛不过走得慢些而已。” 他微微一颔首,道:“父王让我过来给你讲讲这宫中情形,以便以后熟悉。” “好!”翟之宛十分自然地推开门,道:“大王子,请。” 翟之海跨过门槛,道:“三弟真是客气,叫我之海就好,何必一口一个大王子,让人听着不太亲近。” “呵~”翟之宛轻笑起来, “这王族之中可并不比东氏,还是守着规矩好,免得刚进来就糟人话柄。” “哎?你我兄弟何必如此计较,你说是吧?”翟之海说着抬手就要去拍之宛的肩膀,却被她躲开了。 翟之宛随翟之海一起坐下,她这才开始打量起翟之海来,如墨的长发随意束起,眉眼像极了翟寰宇,但又有着不同于年纪的沉稳,举手投足一点都不像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翟之海也觉得莫名的奇怪,面前坐着的一个十岁的孩童,怎会出落得如此柔美,明明给人一种女性的阴柔,但又英气逼人,他的母亲应当是怎么样的绝世美人?! 短暂的沉默之后,翟之海先开口道:“父王指了两个仆人,我担心你刚来不适应,所以又把我那里看着机灵的贴身侍婢指来两个,都在外面站着,三弟要是不嫌弃,我就叫进来让三弟瞧瞧。” 翟之宛笑道:“多谢大王子好意,我初来乍到,也没什么好指派的,宫中事物时间久了也就都熟悉了,我且留着父王那两个处理琐事便可,劳烦大王子费心了。”说完,起身对翟之海拜了两拜。 翟之海也起身,道:“三弟真是客气,既然三弟不需要,那我就不打扰了。”说着摆摆手,示意翟之宛留步。 大王子刚走,翟寰宇派来的两个仆人就进来了。 两人恭恭敬敬道:“三王子好!” “好!”翟之宛一边坐下一边随口应道,“你们随意坐吧,无需拘束。” 仆人默默坐下,道:“三王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如此倒是……” “你们难道不介绍下自己?” 两人瞬间领悟,忙说道:“我叫碧玉。”“我叫翠霞。” 翟之宛突然笑起来,“哈哈,你俩都是绿的!” 两人有些尴尬,翟之宛笑完之后,又说:“讲讲宫里那些主子们的关系吧! 翠霞嗫嚅道:“各宫的主不是我们这种低等下人可以议论的……” 翟之宛无奈道:“我不过想熟悉宫中事物罢了,何必这么麻烦?这屋里不过我们三人,谁都不说有何担心的?” 碧玉倒是个爽快人,道:“三王子既然都这么说了,也没有不告诉的道理了。” 翟之宛满意的笑了笑,并示意她讲下去。 “大王子的母君是大王的第一个妻子,建邦之前就已成婚,建邦第二年诞下大王子,大王子人特别好,很和善,甚至对我们这些下人也很好,并不像二王子仗着母君是毅国公主飞扬跋扈的,而您还有一个小几个月的妹妹,名为之梦,母君在生下她不久就过世了。” 原来我还有个妹妹,这下可好玩了。翟之宛在心里想。 “哦,还有个静妃,她的孩子,也就是四王子三年前暴毙了,当时我还在静妃宫中做苦役,听静妃身边的宫女说,四王子似是在子夜的时候被梦困住了,自己跳到井里去的,听闻那井里好像还有被大王宠幸过的静妃宫里的贴身婢女!说是静妃硬是逼着那婢女跳的!”碧玉像在说着一个恐怖故事一样,眼睛睁得雪亮,一边说还一边挥舞着手臂向翟之宛靠着。 翠霞用胳膊戳了戳碧玉道:“你别乱说,三王子会怪罪的。” 翟之宛摆了摆手,笑道:“无妨无妨,我就当个故事随便听听。” 碧玉开心的笑起来,露出两个梨涡,道:“三王子不怪罪便好,时候不早了,您一路奔波也辛苦了,我跟翠霞伺候您沐雨更衣吧!” “不用!打好热水便可!”翟之宛应道。 ************************************************************************************************ 第二日,静妃吐血死在行宫外的消息令宫中十分恐慌,一时间传言四起。 最多的一种说法就是……三王子回宫。静妃自责当初所作所为,将母子二人赶出宫中,又对三王子的回归恼怒万分,气火攻心,最终吐血而亡。而不管哪种说法,都是因为这个三王子的回来,静妃才死的。 碧玉和翠霞对此感到十分不平,翟之宛倒是满不在乎的喝着母君亲手炒的灵芝茶。两个婢女见自己主子这副模样更是着急了,就在两人愤愤的时候,担心翟之宛的翟之海和他的自幼一起长大的玩伴杨勋。 那是杨勋第一次见翟之宛,用“美若天仙”四个字根本不为过,只可惜是个男儿身,杨勋在心里嘀咕道。 一进屋,翟之海就介绍道:“这是我一直以来的侍卫,杨勋。” 杨勋朝翟之宛拜了两拜,翟之宛也同样回礼。 杨勋一眼便瞧见了桌上的灵芝茶,道:“三王子真是会用茶,这灵芝烹茶乃人间极品,十分难得。” 翟之宛笑道:“杨侍卫也来一杯?” 杨勋客气道:“今日只是陪着大王子一起过来陪三王子说说话,并无他事。”翟之海也一起应和道。 正当三人客气时,一小女孩嗲嗲的声音瓢了进来。 “哟!几位哥哥聊天说笑呢,都不带上我的啊!” 几个人一起转过头,看向门外。 第四十三章修行 翟之梦身着一身水红色束腰长袍,未绾上的头发用丝带绑成一个小小的发束,细眉弯眼,小巧可爱的鼻子配上水润的嘴唇,惊叹于一个十岁孩童的美貌。 众人见是翟之梦,便让她进来。 翟之梦一进门,便立刻依着翟之宛坐下,脆生生的叫了声:“三哥哥~”翟之宛微微皱起眉头,僵硬地笑了笑。 翟之宛让碧玉端上茶盏,让几个人都尝了尝东氏的灵芝茶。 “都说灵芝补血养气,延年益寿,这东氏的高山灵芝更是少之又少,三弟福气不薄。”翟之海说着,微微抿了一口灵芝茶。 翟之宛没说话,倒是转向翟之梦。道:“之梦你住哪个屋,有空我要我去你那儿坐坐。” 翟之梦一听,显得十分高兴,“好啊好啊,三哥哥什么时候过来,梦儿随时都有空。” 翟之海见状,道:“杨勋,我们先走吧,这两同龄人得好好交流交流,我们这两个老的就先走了哈~”说着,便起身告辞。 送走杨勋两人之后,翟之宛示意碧玉和翠霞也出去,关好了门。 翟之宛慢悠悠的踱步到翟之梦身边,面对面坐下,道:“说吧,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翟之梦先是一愣,然后迅速反应过来,道:“哈,三哥真是好眼力,怎么知道我有话要对你说的?” 翟之宛不理她,面无表情,将脸偏过去。 翟之梦嘟起嘴,不满道:“三哥哥脾气还真是不好呢,一说就生气。”她顿了顿,然后将脸凑到翟之宛耳边,“我昨天看见你和静妃说话了,她在你面前吐血吐得那么惨,你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走掉了。”说完,翟之宛坐回原位,见翟之宛没反应,又接着说道:“三哥哥真是好狠心呢!”说着,还做了个凄苦的表情。 “呵~”翟之宛轻笑,“那你跟别人说啊,谁又会信呢?” “对啊,就是别人不会信,我才过来跟你说啊,一个第一天刚来的三王子就气死西域之王的一个妃子,谁信啊,还是个十岁的小家伙!哈哈~”翟之宛说着把双脚翘起来,仰面笑起来,显得很开心。 然后她又恢复平静道:“其实,我也不喜欢静妃,现在服侍我的那个嬷嬷,原来是我母君的陪嫁丫头,听她说啊,我母君的死就是因为那个静妃在安神汤里放了车前子和薏仁……你说,我们俩是不是一样的?” 翟之宛依旧沉默,然后缓缓地抬起头,看着翟之梦,道:“那今后,我们就是一起的了。” “好!”翟之梦笑起来,握住翟之宛的手。 ************************************************************************************************ “大王,三王子年岁尚小,其母君又不在身边,如今这宫中流言对三王子是种种不利啊,望您能三思啊!” “够了!”翟寰宇打断伏在地上进言的老大臣,十分愤怒。“你们都别说了, 寡人明白。” 只今天一个早上,就已经有十几位老臣过来觐见了,无非是以静妃过世,流言对三王子不利,恳请送出宫寄养。 堂堂西域的三王子怎么能寄养,等了十年好不容易才见到自己的亲骨肉,怎么能就因几个老家伙的话就妥协呢?! 正在想时,静妃之父,元国公穿着一身素衣,满面凄苦,一见到翟寰宇,就“扑通”跪下来,嚎啕大哭道:“大王!老夫怎么也想不到啊……我怎么活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啊!如今斯人已逝,还恳请大王看在静妃的面子上,答应老夫一个请求!” “元国公,你先起来!”翟寰宇有些无奈。 “大王不答应,老夫誓死不起!”老头子一股倔气,硬生生地跪在地上。 翟寰宇担心在出人命来,便只好答应,毕竟这元国公年事也已高。 “老夫恳求大王将三王子送回东氏女族抚养,行冠礼时召回!” 行冠礼?二十岁才弱冠,那他翟寰宇还要再等十年!他还有几个十年啊?! 翟寰宇大怒!将手边的茶盏狠狠地砸向地面,茶水夹着瓷片在元国公面前炸裂,元国公下意识的向后躲了躲,心想,这翟寰宇一向对自己和女儿言听计从,怎么在这孽子的身上就是不听呢! 元国公忽然从怀里拿出一把淬过毒的匕首,道:“若是今日大王不答应,老夫今日就死在这里!” 翟寰宇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便只好应允。 元国公跪着朝翟寰宇拜了三下,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刚出门正好见到在外焦急等待的大王子的母君。 元国公立刻迎上去道:“老夫从来没像今日一样容光焕发,因为……王后想拿三王子来要挟老夫的计划已经泡汤了,我想过不了几日,大王就会颁布召令,送三王子出宫,您说这是不是歌好消息呢?”说完,嘲笑着看了一眼气得脸煞白的王后,大踏步地走了。 王后冲进大殿,痛心疾首地对翟寰宇说道:“大王好不容易才与三王子团聚,怎么能轻易这样答应那个老朽呢?!” “寡人也知道,可是元国公毕竟是三朝元老,他在朝中势力强大,寡人不可小觑他啊!” 王后陷入沉思,长久地沉默之后,她抬眼看向翟寰宇道:“我有一计,不知大王觉得可否?” “什么,你快说!” “将三王子送去虚怀道长修行个两三年再接回来,一来赌众人之口,二来过几年等大王子一娶亲,这事儿大家也就淡忘了,再说去道观修行对三王子也是益处多多的,您说呢,大王?” 翟寰宇一听,十分有理,便欣然答应。 第四十五章命运 那就是余音和灵仙儿的初见,此时翟之宛与余音回忆起这段的时候,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当初我没让你骑马带着她,或许她也不会有那样的下场了。” 余音没说话,苦笑了一下,看了一眼身旁的沐雨。 ****************************************************************************** 几人到了分别的时候,灵仙儿死活不愿意下马,翟之宛开始有些烦躁,朝着余音大喊:“哎!你给她施了什么迷魂剂,就坐你马上一会儿就不肯走了?” 余音失笑道:“她非要跟着我,我也没办法~” 灵仙儿一低头脸一红,小声道:“我以为你是把我给魏锦音哥哥了。” “你说什么?!”翟之宛佯装听不见,大声地朝着魏锦音吼着。 一旁一直笑着的魏锦玉打趣道:“锦音,看来你要带个侍妾回去了~” “哈哈哈哈哈~”翟之宛狂放地笑了起来,尔后几人都笑了起来,而魏锦音怀里的灵仙儿的脸早已红透了。 那恐怕是翟之宛最后一次开怀大笑了,也是魏锦音好魏锦玉最后一次笑脸相迎,因为—— 回到魏国之后,魏锦音就被封为太子,这也是魏国历史上第一次没有封长子为储君,而众臣也没有丝毫异议,毕竟大家的眼睛都不瞎,一个完全异域模样的大王子,说是皇帝的亲生骨肉,谁也不信的,魏国皇帝无论多爱凤尤氏,也不可能立一个没有任何魏国血统的孩子为储君的。 于是册封大典之后,身着官服的魏锦音在殿前的台阶下遇见了魏锦玉。 “长兄……”魏锦音先开口道。 “别,现如今你是太子殿下了,叫我锦玉就好。”魏锦玉面色有些僵硬。 “可自古以来就遵循长幼有序,长兄二字还是叫得的,更何况你我还是一母同胞。” “但君臣就是君臣,现今你是太子,如果哪一天做了皇帝,难道还会叫我长兄?怕是我自己也觉得使不得吧?”说完,苦笑了一下,又道:“我去给母君送点东西,太子殿下要一起吗?” “不了,今日已经有些累了。” “那太子殿下赶紧回去休息吧!”魏锦玉有些恭敬地说道。 魏锦音轻轻笑起来,点了点头。他知道,母君与他并不亲近,他也知道,母君一定深爱着那个男人,所以越是深爱,就越会憎恨他们父子,魏锦音明白。 而一起长大的哥哥却对此从不在乎,依然共同玩耍学习,如今却因一场册封变得支离破碎。 这就是命运吧,魏锦音想。 ******************************************************************************* 回到西域的翟之宛获得的第一个消息就是翠霞死了! 似是自己出宫没多久翠霞就暴毙了,但明白人都看得出来,定是有人陷害,但不过是个仆人,更何况有个不得宠的主子,自然就没有人太放在心上,儿现今五年过去,翟之宛想去查也无从下手,不仅时间过去很久,她如此大张旗鼓的查一个人的死因,必然会招来心得麻烦和非议,而且这宫中每日死去的人有许许多多。 翟之宛领着带回来的雪儿回到自己的行宫,第一件事就是叫来碧玉询问情况。 谁知还没说话。,玉“扑通”一声跪下,神情冰冷,道:“碧玉恳请三王子赐死!” 翟之宛皱眉,道:“怎么我一回来,你就要死了?最恨的你们这些成天寻死觅活的家伙!” “翠霞是我杀的!”碧玉跪在那里,面无表情的说道。 翟之宛没说话,只盯着她的眼睛。 “翠霞看出您的真身,成天魂不守舍,后偶遇太子妃,似要告密,于是在太子妃赏赐给她的头油中添了秘制的神仙散,三日后暴毙。” “太子妃知晓此事?” “不知,当时遇见太子妃,我和翠霞一起的,我以要事在身便拉走她了。” “如此——”翟之宛说道,“那我也留不得你了!”说着,拔出剑,刀锋紧贴着碧玉的脖颈。 然后剑光一闪,碧玉落了半截头发。 翟之宛道:“听闻魏寰宇正要召集官妓赠予魏国,你且去吧!” 碧玉怔然,抬头看着翟之宛。 翟之宛冷笑道:“呵~你以为我是饶了你,我是要让你,生不如死 !” 碧玉道了句:“多谢!”便走出门外,她看着那长长的宫墙,神情突然明媚起来,即使眼里喊着泪水。 屋内,翟之宛俯身凑到雪儿跟前道:“我刚刚那样对灵木儿,你竟一点都不求情?” “奴仆做错事就应当责罚,雪儿的命是您救的,那雪儿生死都是您的人!”雪儿也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呵,你们家的小孩儿还真是有趣的很呐,跟谁带着就是谁的,哈哈~”翟之宛又是一阵冷笑,然后突然捏起雪儿的下巴,道:“平素里最讨厌别人窥探我的秘密,容忍灵木儿只是因为她帮我解决了麻烦,而你若是……” “我不会让麻烦出现。” 翟之宛眼睛微微的眯起来,道:“你跟灵木儿长得还真是相像呐!”说着,松开了手。 第四十七章惩罚 “父王……”翟之宛斜坐在床边,表情痛苦的看着翟寰宇。 “之宛,你醒了?好些了没?”翟寰宇立刻奔过去想要扶着翟之宛,但被她躲开了。 翟寰宇显得有些尴尬,只道:“我去叫御医给你来看看吧!” “就不麻烦了我这里有母君给的药,敷几天就好了。”翟之宛拒绝得很干脆。 翟寰宇愣了一下,然后笑道:“也是呐,你母亲那里的灵草花木都十分有效,你先歇着吧!” 翟之宛微微点了点头,尔后又接着蔫蔫的坐在那里。 见翟寰宇走了出去,翟之宛露出了一个嘲笑的表情。 正巧雪儿推门进来,道:“刚见大王进来,你们……聊得如何?” “呵~”翟之宛冷笑,“与他能聊什么?我只是在他面前表现得痛苦难过罢了。” 雪儿默不作声地讲食盒里的吃食一一摆了出来。 “我在他面前越是痛苦,翟之兰就越有可能从我的面前永远消失。”翟之宛说着,嘴角浮现出一丝嘲讽。 “原本我是想自己去盗那匕首的,结果却被你抢了先,真是奇怪,这么小的年纪就那么会看透人心,你还真是不简单!” 雪儿依旧不说话,替翟之宛盛好饭,递给她。 翟之宛见她如此模样,突然微笑起来道:“你有什么事要提的?” 雪儿见状,立刻欣喜起来,道:“”我想分别写封信给仙儿和木儿姐,不知……” “只能选一个!”翟之宛打断她,“西域本来就缺少信差,如今要是给你调两个去,只不过为了送两封无关紧要的家书,你觉得可行吗?” 雪儿闪着眼睛看了翟之宛好一会儿,才道:“好!给仙儿写!” ****************************************************************************** 回到行宫以后,翟寰宇继续审问翟之兰当时的情形,也把翟之宛一同叫了去,翟之宛从来不说话,只是一脸凄苦的坐在那里,看着翟寰宇。 因为翟之兰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翟寰宇又出于此前对翟之宛的愧疚,于是决定,将翟之兰送至毅国作为质子,此消息一出,翟之兰的母妃便日日夜夜的跪在大殿前哭诉,说之兰多么多么好,翟之宛如何如何有心计。 那日正下过雨,天色刚刚暗下来,初春,寒气还未消散,翟之兰的母妃依旧跪在那里,每日都是那么一套说辞,正说到翟之宛和他母君一样工于心计时,大殿的门突然拉开了,向半干不干的青石板上投射出一道光束。 她赶紧往前挪了几步,眼喊着泪水,声音有些颤抖,俯首喊了声:“大王!” “翟之兰三日之后就要启程去毅国了,你还是好好回去为他践行吧!作为一个母君,最后一次!”是翟之宛清冷的声音。 她惊得一抬头,看见翟之宛面无表情的望着她。 只见翟之宛轻轻地挑了一挑眉,带着些许玩味的表情看着地上跪着的单薄背影。 “春寒料峭,王妃跪在这里好几日了,可别大王没见着,还冻坏了身子!” 之兰的母君踉跄着站起来,朝着翟之宛大声呼喊道:“大王!大王呢!我要见大王!” “大王啊?”翟之宛侧过身体,轻笑道:“他不会再见你了。”说完,转身进去了。 “翟之宛!!!我恨你!你一定一定不得好死!” 翟之宛合上门,将女子凄厉的叫声关在身后。 桌案前,翟寰宇一个人在那里喝着闷酒。 “之宛,这么些年我一直对你和你的母君抱有歉疚,如今让你受了苦还要你去收拾这残局,我……” 翟寰宇面露难色,道:“之兰与他母君并无什么恶意,但总是会把宫中搅得鸡犬不宁的,我也知道你也受了不少委屈,如此,不知你能否得到些许安慰?” 翟之宛淡淡一笑道:“您能让我遣了她回去,不单单是一个小小的补偿我的机会,也同样是帮了您的大忙……”翟之宛抬起眼直视着翟寰宇的眼睛道:“您怕您看到她就会收回自己的惩罚,而事实上这惩罚是他们应得的。” 翟寰宇看着翟之宛的那双眸子,心里竟然感到一丝惧意,那眼神像极了东瑾诀别之前的眼神——但没有凄苦,只有,威胁。 翟之宛说完,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漠,她轻声向翟寰宇道了声别就离开了。 翟之宛离开之后,翟寰宇坐在那里,耳边不断响起东瑾在诀别信中的最后一句话: “你,还有你的国家都将会受到惩罚,而这惩罚是你应得的!” 第四十九章相识 封无忧突然“腾”地一下脸红了,他转过头去,表现得尽量淡然,不让别人发现,但却觉着自己从耳根到脖颈都红透了。 翟之宛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她转过身来,背对着他们,嘴角微微的扬起,然后开始往回走。 “呃…三王子!三王子!” 杨勋在她身后大声呼喊道。 “何事?”翟之宛停下脚步,侧过脸来,看着身后。 “大王让您……”杨勋话没说完,就被翟之宛打断。 “二位舟车劳顿,我去准备一番而已,我想他们也不会介意由你来带他们入宫的。”说完侧过身来,双手环抱着,淡淡的朝着两人的方向一笑,尔后慢慢地走入行宫深处。 “他是……王子?”封无心问道。 “呃,是的。三王子此前一直在虚怀道长处修行,近日才归来,可能毅皇还没见过。” “可你不觉长得得太像女子了吧?简直不能用阴柔来形容。”封无心一边跟着杨勋向前走着,一边摸着自己的下巴思考着。 “应当是妖孽!哈哈哈!如果真是个男子的话!哈哈哈……”封无心说着,大笑起来。 封无忧也跟着轻笑起来,这一闹,倒是弄得杨勋有些尴尬。 封无心猛然上前勾住杨勋的肩膀道:“杨勋呐,你现在就带我去见你们大王吧!把事儿都弄完以后再好好休息,我可不想睡得正好再被拖起来!” 杨勋被封无心这么一弄,缩起肩膀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翟寰宇在大殿中见到两人,憔悴的神色中勉强现出一丝笑意 封无心撩起长袍坐下,笑着对翟寰宇道:“大王好久不见,这几日似乎苍老了不少呐。” 翟寰宇苦笑,道:“毅皇真是会挖苦人,想必前不久刚平定内乱,一大堆烂摊子让毅皇操心得言语都有些不清了。” 封无心并不理会,喝了一口桌上的灵芝茶,道:“说真的,您这茶东氏的比真的是差了不止一点点。”说着,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微扬起嘴角,然后从怀中把一卷绛红色布帛放在桌上,推到翟寰宇面前,用手指指节反扣着桌面,道:“之梦应当很喜欢这个礼物,五年前你说之梦年纪尚幼,而如今都已及笄,我想您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了。”说完,看着低头皱眉的翟寰宇,又看看封无忧。 封无忧依旧是,标志性的面无表情。 翟寰宇过了好一会儿才答道:“那本王要是不答应呢?” “哈哈~”封无心冷笑了一声,“那我们还真是没办法了!”说着,拍拍无忧的肩膀,道:“无忧,我们赶紧走吧!原本还想着借此顺着给个江南最大的粮仓给您呢,恐怕这春冬之时,您的百姓就要受苦咯!” 翟寰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却又不能立刻改口,只得看着两人的背影渐渐淡去。 “我们……这就离开了?”封无有点失望的意思。 “哈哈~”封无心又大笑起来,道:“我看你是有点舍不得那三王子了吧!不对!应该是说三公主!哈哈!翟寰宇那老头是瞎呢还是瞎呢,怎么看都不像个男孩儿啊!哈哈,或许真的是想儿子想疯了,不过说真的,他现在也就翟之海一个儿子了,也是惨!” 封无忧不置可否的无奈的摇了摇头。 “走吧!我们先去洗漱一番,可不能让这个三公主的辛苦白费呢,哈哈~”封无心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他勾着封无忧的肩膀,大踏步的向行宫走去。 ************************ 两人还在温水池里泡着,就有宫人来传话,说是未时请二位去赏花。 封无心双臂张开,抓着池子的边沿,靠在后面,待宫人走远后,冷笑着道:“哟!翟寰宇那么快就想通啦,我倒是真的很好奇,这漫天的黄沙要怎么看清这花呢?!是扒开看呢,还是说去看这之梦花,或是这之宛花呀……”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封无忧。 封无忧表面上依然是那副看淡一切的模样,但他自己却深深的感觉到脸上不可控制的烧了起来。 “哈哈,我说封无忧你就别在这儿给我装了,你一看见那翟之宛,你的脸就红成什么样了,你自己没感觉到吗?”封无心说着,拍了封无忧一巴掌,道:“哎,要不我替你把翟之宛也弄回去吧!” 封无心眼神渐渐放空,身体又往池子里沉了沉,手掌轻拍着池边的木砖,微仰着头,道:“别人都是娶一双姐妹,你是娶一双兄妹,哈哈哈~” 封无忧垂眼,目光突然变得温柔起来,看着池里清澈的水道:“她一个就够了。” 封无心先是一愣,然后笑的前仰后合,不断地拍着水面,激起不小的水花,他笑了好一会儿,才道:“无忧呐,你要是不端着,真的要笑死人了!哈哈,没想到你也会一见钟情呢!哈哈~”封无心越笑越放肆,惹得封无忧也跟着轻笑起来。 ************************ “封无心是毅国新皇,原本是毅国七皇子,为人放荡不羁,内乱原是二皇子与五皇子争夺皇位而起,于是封无心便设计杀光除封无忧以外的其他所有皇子及家眷,尔后安抚百姓,半年不到,现如今毅国上下已无乱象,人民安居乐业。”雪儿紧紧跟在翟之宛后面,向她说明情况。 “封无心?手段倒是挺毒辣,可全藏在那身表皮之下。”翟之宛微笑着一手环在胸前,另一只手的拇指轻轻抚着自己的上唇。 “要再说说封无忧吗?”雪儿扬起头看着翟之宛。 翟之宛随意的放下胳膊,道:“不用。”她又扬起嘴角:“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第五十章宴席 翟寰宇的确是深谋远虐,老奸巨猾,又以起了黄沙为由,邀请封无心封无忧二人参加宴席。 翟之梦拉着翟之宛不管众大臣惊悚的目光一溜烟地冲进正殿,挨着封无心坐下。 翟寰宇十分不满地咳嗽了两声,示意翟之梦坐开些,谁知翟之梦置之不理,反倒是离封无心更近了些,封无心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低下头轻轻哼了一声。 “二位远道而来,正又碰上这天气,寡人也就随意准备了些酒菜,还望二位见谅见谅,哈~”翟寰宇说着举起酒杯向两人敬酒,二人也一同举杯,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时,翟之梦突然开口了,“父王……” “嗯?”翟寰宇被她叫的一个愣神,尔后又接着问道:“梦儿有什么事尽管说……” “那您得先答应我!”翟之梦猛地来了个撒娇,带着些娇羞的仰起头看着她父王,翟寰宇微微皱眉,“你先说什么事!”说完,又看向封无心,刚想张口请他见谅,封无心就脱口而出:“无妨。”说罢,笑盈盈地看着翟之梦。 翟之梦只顾着紧盯着他父王,并未察觉身旁之人的眼神。 “父王……”翟之梦还是有些犹豫,一会儿低下头,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道:“父王打算什么时候把我嫁给无心哥哥!” 正在饮酒的封无心被翟之梦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呛到了,剧烈的咳嗽起来,一旁的封无忧立刻递上丝绢给封无心擦拭,嘴角却露出一丝得意来。翟之宛则用左手手肘抵着桌子,手撑着头,慵懒的看着封无心和翟之梦两人,封无忧一歪头却正好对上翟之宛满是玩味笑意的眼睛。翟之宛轻轻一偏头,轻哼一声坐正了身子。 长久的沉默,没人敢说话,却是翟之海打破了沉默。 “父王,儿臣觉得此事可商议……” “好了!”翟寰宇很不耐烦地打断他,道:“毅皇觉得……何时适宜嫁娶?”翟寰宇最后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封无心轻笑道:“黄沙退去,便是嫁娶之时!” “这么快……” “是啊是啊,毅皇可真是心急呐!” “可不是嘛,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众人瞬间开始议论纷纷,翟寰宇突然站起来,举起酒杯向众人道:“来!让我们一起来祝福这绝世好姻缘!” 齐刷刷的金漆瓷杯高举着,在灯火通透的大殿里发出耀眼的光芒。 翟之宛却在心里隐隐觉得不太妙。 ****************************************************************************** 幽暗的灯光下,是一张中年男人满是怒气的脸。 “之梦!你知道你今天在做什么吗?!” “知道。”翟之梦倒显得波澜不惊,“我不过是在帮父王一把罢了。” “帮我?你看你哪里有一点帮寡人的样子!你……” “父王!”翟之梦打断他,道:“封无心迎娶我之后会将江南最富庶的粮仓赠予我西域,虽是我会远嫁毅国,但以此却能换来我西域春冬季节不再受饥寒,是一场再好不过的交易了啊,父王!” “之梦!寡人只希望你能留在父王的身边,再近一点就很好。” “呵~”翟之梦冷笑起来,道:“父王莫不是还不死心,还想把我嫁给琼国的那个傻子,只为了那十座城池?” 翟寰宇一时语塞,翟之梦见状,又接着说道:“父王,您应该明白,民心比土地更重要,更何况只是十座贫瘠的石头城,不要相信那些吃不饱的百姓会傻乎乎的为我们卖命!” 翟之梦转头就向门外走去,末了还丢下一句:“若当初没有东氏女君,怕是根本没有我们这西域吧!” 翟寰宇听到这里,忽的整个人瘫坐在藤椅上,长久不能回神。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