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漫山杜鹃红》 第一章:我的世界 峰峦聚,入云耸,风雨起,阴晴殊。在西南的乡村,有着最纯粹的自然风情。厚重的土地孕育着朴实的人民,农耕文明跃动的脉搏是人们浑厚的呐喊。在这里,山川、田野、河流是孩童们最大的乐园。与风的追逐,让他们从孩童渐入少年。 “看!我的风筝飞的多高...” “起床了!”。原来是一场梦,少年的梦。 周成揉了揉朦胧的睡眼醒了过来,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上课、吃饭、睡觉..,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大学生活。 “对了,今天什么天?”,周成打了个哈欠,看样子他还没睡够。 “你管什么天,反正我们又不出去,快起来这把任务我一个人过不了。”,正在敲打着键盘的胡里停顿了一下,将抽到一半的香烟拿了下来,慢悠悠地回应到。 补课、考试...求学之路总是循着前人的足迹按部就班,或许人们认为事态贸然改变便是打破常规,不能被传统思想接纳。既然无法选择,那便人云亦云,这是周成的想法。 “周成,跟我跑个步去!”,突然寝室门“咣当”一声响,只听得隔壁宿舍的小李站在门口喊。 小李又穿着那件露肉的白背心,就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身壮实的肌肉一样。不过他“结实”的身材却得不到别人的欣赏,因为男生多半在乎游戏,女生多半在乎容颜。 “不去!一身肌肉像个野蛮人一样!”。周成总能为自己的懒惰找到借口,尽管他瘦弱的像一张轻薄的白纸。 “昨天政治课上老师布置的论文你写了没有?”,胡里突然问到。 “对了!还有论文。你写了没?”,周成这才意识到还有论文这种东西的存在。 “我早写好了,上网搜一下就好了,多简单。”,胡里悠哉地回答到。 “明天就要交了,看来我得写了。”。周成习惯性地打开了电脑,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整片网络游戏的桌面。 “算了,手写吧。”。他无奈地笑了笑,拿起了许久不用的纸笔。“对了,这个字怎么写?”信息化的年代,他快丢失了最初的模样。不过写作却一直以来都是他最大的优点,从小学到高中,他的作文一直都是模范。 他曾一度认为自己和以前一样会得到老师的赞赏,可几天后老师并未提及此事,那篇论文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原来,老师跟他们是同一类人。 “上线!”,“马上!”。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 曾经那些挑灯夜读的日夜,如今变成了通宵达旦的颓废。年轻人总是难以抵挡尘世间的诱惑,周成也一样。像块“烂木头”,随波逐流。 “小雨。”。提起小雨,周成的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像是回到了那个情窦初开的年代,她是远处烟火,也是近处秀色... “我钱包呢?”。节假日,周成像往常一样坐车回家,下车后才发现钱包丢了。 “叔叔,叔叔,我...报案。”。他赶紧跑到了派出所,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等一会,我还有事。”,窗口的人正在处理手头的事务,看样子他暂时没空搭理周成。 “好...好吧。”,周成只好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候。 “你有什么事啊?”。十分钟后,那人似乎完成了手头的工作,抽空问了一句。 “我钱包丢了,在车上...”,周成显得十分焦急。 “就一个钱包丢了?”,那人不屑地看了周成一眼,看样子他根本就不在乎这种小事。 “对!就是钱包丢了,您能帮我找找吗?”,周成立即回应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哪辆车?有没有记住车牌号?”,那人问到。 “我...,我没有。”。希望就此破灭,一个正常人哪会留意至此。 “没记住车牌号,我怎么找?”,那人质问到。 “您这边可以调一下监控吗?我想监控可以找到的。”,周成的语气近乎于恳求。 “调监控?我可没这权限。”,那人说得义正言辞。 “小张啊,这里出什么事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人走了过来,看样子他是位大人物。 “领导,这个人说他的钱包丢了,让我们调监控帮他找。”,那人赶紧站了起来,向其递了根烟。 “钱包丢了?还调监控?去去去,找别人去!”,领导点了根烟冲周成甩了甩手。 大门外,围墙上,“群众利益无小事”的标语无比醒目。天阴了下来,云朵遮住了所有的阳光。 “算了。”他去往了车站打听相关车辆的消息。终于在傍晚与司机取得了联系,取回了钱包。 “谢谢...”,他拿出一百块钱以示感谢。 “不用了,以后留点心。”。原来,善良、朴实的基层人民才是最大的靠山。 “回来了!来,陪我整两球。”,“不了。”。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和邻家大爷唠嗑、打球,而是径直走回了家。 “这样的生活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他开始一遍遍的问自己。十八岁,成年的第一步让他有了些不一样的思考。他开始觉得自己和闰土一样,活在四角的天空下。 “你们长大了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当医生!”,“当科学家!”... 原来这又是一场梦,儿时的梦。在那个年代,保留着孩子们纯真的梦想。 原来他也有过梦想。可这样的“梦想”却经不起岁月的流逝,如今这个丢失了梦想的人如行尸走肉般活在这个荒诞的世界里。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在满足了现有之后就会想一些不着边际的事物,比如那个叫做“精神财富”的奇怪东西。 “好男儿就该立志军营,建功沙场!”。街上,参军的口号振奋人心。在这个瞬间,他对军营产生了无比的好奇与向往。可这并不是他突然间的成熟,而是对新鲜事物迫切的渴望。 在犹豫中,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并且得到了家人的支持。月底他接到了入伍通知,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段全新的生活。 离别那天,母亲拼命地敲打着车窗呼唤着他的乳名。这一刻,他开始斟酌当初决定的是非对错。 “妈!”,他望着窗户声泪俱下。“走了。”他戴上了红花、穿上了军装渐行渐远。 他没有告诉小雨,他害怕小雨脆弱的内心经不起别离,更害怕自己会忍不住跑下车来当一个逃兵。 第二章:远方 望着窗外渐渐消逝的人群,周成踏上了这趟久远的旅程。汽车在陌生的城市里缓缓地前进着,他开始想象起了未来几年的生活。 “军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他对军营的认识十分模糊,只是在电视剧里和小说里有过一点了解。 “听说部队里管的很严的,老兵的脾气特别不好!”,“我也听说过,还有...”。周遭关于军营的言论越来越多。此刻,他虽向往,但又惆怅。 离别总是恰逢雨季,一场悠悠扬扬的小雨将他带入了梦乡,这是属于他最后一点舒坦的时光。傍晚,他在车厢的一阵晃荡中醒了过来。 “到了吗?。”,他摸了下自己的小平头,望着窗外。 “这什么地方?”,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定位,地图上蓝**域清楚的显示前方正是一片汪洋大海。 海风夹杂着一股鱼腥味扑面而来,他捂住口鼻把笨重的行李拖到路边,原来这里是一个中转站。 “哇,大海!”,“真的耶!”,“你看那边好大的船!”,新兵们兴奋地攀谈了起来。 “快收拾行李,登船!”。客船缓缓地向大海中央驶去,海浪拍打着船身摇摇晃晃。看,那是一片清澈的天、一汪蔚蓝的水、一艘孤独的船、一颗憧憬的心。 “下船!”。数小时后,客船停了下来。码头上,渔民们忙忙碌碌,新兵们茫然无措。视线里一辆绿皮大卡驶了过来,将他们带向了梦想开始的地方。一辆车,一群人,像极了村里的猪崽,任人掳掠,任人宰割。 一小时后,一排排绿色的营房在山野中显露了出来。“下车!”。从放下行李的那一刻开始,新兵生活就正式拉开了帷幕。 第三章:从新开始 许卫,新兵二连七班班长。他的身材健壮而挺拔,眼神坚定而刚毅。一个看起来与周成年纪相仿,但透露着与众不同的气质的人。 次日天还没亮,许卫就把新兵们喊了起来。 “教你们叠被子,认真看!”,说着许卫就摊开了一床被子开始了示范。 “一床被子老是折腾它干吗?”,这是所有新兵的疑惑。 “被子是一名军人的脸面,更是一名军人生活作风的体现,一床被子的改变就是一个人的改变,从松松软软到有棱有角,需要时间的堆积和一如既往的坚持。这是为了培养一名军人的耐心与恒心,这个过程需要太多的磨砺,而这种磨砺就叫做成长。”。过了许久,他们才明白这个道理。 “起床了。”。“是。”。凌晨4点,是他们起床的时间。整理内务、打扫卫生...,周而复始。无精打采、力不从心,是周成近来的状态。困乏、疲惫,成为了他最大的敌人。艰苦的部队生活,尽快适应谈何容易。 “来了有些日子了,大家还没有正式的介绍过自己。从你开始,说说来自哪里,特长爱好...”。一周后,班级会上。 “我叫陈明,我来自南湖,我爱好旅游,特长,特长...”。说到特长,陈明一时语塞。 “行了,行了。你告诉我哪个不爱旅游?哪个不喜欢到处玩?下一个!”。许卫打断了陈明的话,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屑。 “我叫魏建,来自北河,我爱好看书,特长计算机...”,魏健开始了介绍。 “看看人家!下一个!”,许卫点了点头。 “我叫夏辉,我来自东山。我爱好上网,喜欢宅,对了,我游戏玩的特别厉害算不算特长?”,夏辉一脸天真地问到。 “宅男?宅男有什么用!一个连门都不敢出的屌丝!下一个!”。听到这,许卫再次撇了撇嘴。 “我叫陈帅,我来自川蜀...” 似乎这里的班长脾气都不太好,而且还极其喜欢抬杠。 一群天南海北的人,因为参军,因为缘分走到了一起。喜欢一个人,原来不止爱情,还有友情。 “怎么又是你?”。“对不起,我...”。训练场上,许卫又一次训问周成。在这段时间里,平淡的表现成为了周成外在的标签。原来,平凡是一种卑微。 孤独,从不源自外在。他,陈帅,一个来自川蜀盆地粗糙的汉子,一个打破孤独的人。他黝黑的皮肤、深邃的眼睛、魁梧的身材令人过目不忘,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有一颗炽热的心脏。在生活中,他像是一个兄长挑起了全班的重担。 几乎每个人的成长历程中都有“猴子”的存在,他风趣幽默或是豪放不羁在人生路上不可或缺。四肢好动、风趣幽默的陈明,被他们唤作“猴子”。身宽体胖、脸部圆润的夏辉被他们唤作“大饼”,还有“老魏”,以及...。替别人取绰号是件有趣的事,而且他们觉得喊绰号比喊名字更来得亲近。 “俯卧撑准备!”,“是!”。夜训场,体能训练。 “85!,86!...”。不到5分钟,周成的双臂就开始不停地颤抖,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奔涌而下,他那瘦弱的手臂根本支撑不了身体的重量。 “30秒休息!快!”,许卫掐响了秒表。 恰好海风知意,徐徐送凉。这短暂的30秒钟成为了他们有生以来最为舒适的时刻。 “我该怎么办?”,周成第一次这样问自己。面对这里的生活,他开始有些惶恐不安。 “开饭!”。饭点,两百多号人的饭堂,除了值日生拿放碗筷发出的声响之外就再无杂音,安静地令人害怕。 “坐!”,“开饭!”。周成一连吃了三大碗米饭,在这个地方,他总感觉食不果腹,饥肠辘辘。 “等会。”。饭后,他把剩余的两个馒头,悄悄地塞进了兜里。 “你们自己看看!”。排房外,许卫正怒斥着眼前的一切。只见排房内的被子七零八落,物品也散落一地。 “你们中午好意思睡觉?都给我重新叠,一直叠到我满意为止!”,许卫把嗓音拉到了100分贝。 “是!”。他们一直叠至午休的最后几分钟,才蜷缩到一旁睡去。 “起床!”,一声尖锐的哨声划破了午后的宁静。焦灼的阳光浇筑在斑驳的土地上,刺痛着他们浑身上下每一块血肉。人群中,莫名中,他们开始有了些畏惧。 “下面我们组织3公里海滩跑!”。基础体能训练的结束,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的休息时间。 “海滩?听起来很有乐趣。”,年轻人贪玩的心态又浮现开来。 “飘起来,血染的战旗...”。边跑边唱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对“宅男们”而言更是如此。 猛烈的海风不断地涌入口中,周成脆弱的心脏又开始了疯狂的跳动,这个心律不齐的人每跑一步都万分艰难。 “快!”。他强迫自己加快了步伐,像是身后跟着一群狼,一群“穷凶极恶”的狼。 “跑起来!都跑起来!”。海滩上,连长不停地鞭策着落后的士兵们。原来,这里没有松软的土地,也没有清凉的海风,只有一群不知疲惫的士兵。 3公里的折返处,一位士兵突然慢了下来,渐渐地脱离了队伍。 “那谁!跑起来!”,“是!”,“周成!快点!”,“是!”。 这个孱弱的人落在队尾摇摇晃晃,他那没有规律的心跳和疲软的身躯就快要将他击倒在地。 “不!我不要当倒数第一!”。可一时的倔强根本起不了作用,身体机制的欠缺太过难以弥补。“我有什么用!”。他望着前方,眼中尽是绝望。 “快!跟我过来!”。连长喊上许卫一起赶到了队尾,“一推一拉式”的带着他向前狂奔。可这样的“帮助”却并没有让他心生感激,反而让他心生怨恨,他恨这些人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 10分钟后,他踉踉跄跄地跌倒在终点线上。那一刻,伴随他的只有模糊不清的视线和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 “怎么回事?身体好轻。”。他缓过神来,原来自己被战友们抛了起来。 疲惫突然间被一扫而空,这群“可爱”的人儿让他缓了过来。不过他明白,自己仍然是最后的那个人。 “好了你们!快放我下来!”,“好嘞!”。海风拂过海岸,他捡起一块石头奋力地抛进海中,溅起了一朵雪白的浪花。 夕阳落在海平面上,人们的一天接近了尾声,可士兵们的一天却远远没有结束。营房西边的斜坡,是一段又陡又长的“绝望坡”,它看上去绵延不绝没有尽头。 “快快快!”。凛冽的嘶吼在空气中格外刺耳。那个孱弱的士兵不出意外的又垫了底,巨大的失落感让他不敢直视身边的战友,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上器械!”。厄运接踵而至,让人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器械训练场,是一排排冰冷的单杠。“饭前小练兵”是许卫新增的科目,他总是不愿放过任何的空闲时间。 “我能行吗?也许能。”。周成认为自己轻盈的体格是个很大的优势。可几分钟后,单杠上却出现了他扭曲到变形的脸,他就连一个都拉不上去。在众人的注视下,他被孤零零的吊在杠上。痛苦、煎熬、耻辱让这个孱弱的人再一次涨红了脸,低下了头。 “滚下来!去那边!”,许卫指着杠下的沙地大声吼到。 汗水掺着沙子钻进了伤口,那种剧烈的疼痛感足可以赶走一天的疲惫。灰色的天空下,杠前那幅“磨砺青春退娇气”的标语就像是对弱者的讽刺。没有能力何来尊严可言,丢掉自信拿什么抬起头颅。 “开饭!”。终于又捱到了饭点,可他再也没法大声歌唱那首饭前军歌,只能装模作样的混在人群中张合着嘴巴。 第四章:弱小的我 在忙碌的日子里,夜晚总是来的特别的快。白日里的灼热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海岛独有的清冷。 “集合!”。月光清澈的洒在大地上,透过光滑的地板看到的是一张张大汗淋漓的面庞。 “120!121!…”。伴随着口令的是痛苦的哀嚎,是不断发抖的手臂,是不停滴落的汗水。 “为什么我们班一直垫底,你们想过没有?还有...”。许卫的话像一把锐利的剑,他不怒自威,令人望而生畏。 “从今天起,加班训练!”,许卫的语气透露着对白天训练的极度不满。 “是!”。这样的一天让新兵们有了度日如年的感觉,他们觉得这里的一天太过漫长,也太过煎熬。 海岛的夜稍纵即逝,仿佛才刚月下柳梢却又日上枝头。凌晨4点,排房里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叠被子是他们每天都要面对的课题,一天的工作自此时开始。 “集合!”。清晨六点,是正式操课的时间。每到这时,山谷里总会响起嘹亮的军歌和急促的脚步声。 “这么久了。”。周成翻了翻墙上的日历,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家乡一个月了。思念随着时间愈发地悠长,与平时不同,现在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想家。 “快!快!快!”。回过神来,周围充斥着班长们的咆哮声。原来,真实的军旅生活并不像电视剧里演绎的那般光鲜。曾想象中驻守边疆的威严神圣、阅兵式上的英姿飒爽,如今在现实面前都变得可望而不可即。泥潭里的反复摔打、烈日下的汗流浃背、训练中的痛苦**才是最真实的写照。那沾满泥污的身体再搭配上一身肥大的军装像极了街头可怜的乞丐。至少到现在,他,他们还未曾感受过面朝国旗的荣光。 “你看枪!”,“枪!真的枪!”。训练结束后,他们正好赶上老兵擦枪。那是一把把浑厚的钢枪,它不同于游戏道具的那般虚拟,而是看得见、摸得到,无比真实。他们兴奋、激动,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有一个英雄的梦。 “你们要把枪拿得像把枪!而不是一个烧火棍!持枪是最基本的,但同时也是最重要的!”,许卫取了些枪来,开始了教学。 午后的阳光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温和,而是和蝉鸣声混杂到一起叫嚣着烈日的火热。 “嘶...”。周成持着枪有些晃晃荡荡,汗水流进了撕裂的血肉里。“英雄的梦”在这一刻被现实击碎,因为他就连标准持枪都难以做到。 “停!都过来!”。训练之余,许卫组织了一场“军事小比武”。“魏健表现不错,值得表扬!”。人群中,周成能够清晰地看见优胜者的姿态。从这时起,他开始想要名次和荣誉,想要别人记住自己。 “快点!再快点!”。训练场上,这样的声音不绝于耳。 “你们这是什么?告诉我?匍匐前进不是让你们打滚!知道吗?都起开!”。说教后,许卫便开始了示范。 “哇!”,“厉害!”。许卫一番流利的身姿令新兵们咂舌不已。 “周成,到你了,上!”,“是!”,“你在磨叽什么?”。 原来,这个笨拙的士兵根本不得身法。他像一只不会游泳的旱鸭子,手脚并用却一直停在原地。他的丑态再一次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这个腼腆的人又一次涨红了脸,和沙土一样滚烫。 “这么慢?你在干什么?3分钟了,你才出来?你怎么不在里面睡觉啊?”。面对许卫的呵斥,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再示范一次!”,许卫的语气极度不满。 整整一个下午他们都被迫在沙土里“泡澡”。在他们眼中,那架钢丝网已经不再是一种训练的器械,而是一座坚固的牢笼。 傍晚,烈日带来的燥热终于消逝殆尽,夕阳的余晖洒在士兵们青春的脸上,煞是好看。 “上器械!”。开饭前的十分钟,他们依旧被带到了器械训练场。那杠上的斑斑锈蚀,不知是被雨水冲刷的痕迹,还是每一名新兵成长的印记。和往日一样,周成又趴在杠下的沙坑里做着卑屈的俯卧撑。那幅标语仍在嘲笑他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失败者。 “集合!领津贴!”。月末,后勤部。钱,很久了,他们才有这个概念。704元,放在手里竟是如此的沉甸。 “集合!体能训练!”。夜晚体能训练如时展开,这是洗漱前的最后一份煎熬。周成每天晚上都会吃上三大碗米饭,为了就是能够多撑一会,哪怕多一秒钟。 “再坚持一会!挺住!这是你们自己选择的路,就算爬也得爬完!”。许卫总是这样告诫自己的士兵,赶在每段极限之前。 “熄灯!”。规矩的生活圈,是一片“四角的天空”。排房、厕所、饭堂、训练场、构成了他们生活的全部。 “南方的雨季,小雨轻盈地走过雨水嘀嗒的小巷,她还是穿着那身白色的连衣裙,裙边透露着秋月的光泽。微风轻轻地撩起她的长发,散发出淡淡的发香...” “起床!”,一阵急促的哨声击碎了周成的美梦,把他重新拉回到现实当中。 热火朝天的训练场上,不时地传来阵阵嘶喊。在周成看来,这些人是一群疯子。他们不分昼夜、没有停歇,强行把痛苦灌到自己身上。 “你怎么了?”,“就是有点迈不动步子。”。渐渐地,一些人成为了老兵口中的“新兵腿”。这是身体机制的不适应所引发的伤病,但这种情况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训练的磨合从而慢慢消失,这是他们成长中的其中一步,也是他们必须经历的一段过程。 第五章:被厄运眷顾的人 “开饭!”。每到这时,周成就会想象饭菜所带来的“美好”。是否还跟昨天一样的美味,是否还有多余的馒头,他朝着饭堂咽了咽口水。 “起床!”。午后的哨声响了起来,噩梦般的日子始终没有尽头。人群中,他还是有些困乏,几分钟的睡眠根本无法让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怎么又是匍匐前进。”。望着前方的钢丝网,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几天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他开始厌恶起了这把钢枪给他带来的疼痛和耻辱。 “看样子今天的土有点烫啊,你说对吧。”,八班的胡阳戏谑到。面对别人的嘲讽,他没有回答而是选择了沉默。落后会让一个人丧失基本的自信。 “陈帅,优秀!”,“魏建,良好!”,“陈明,良好!”,“夏辉,及格!”...“到你了,周成!” “及格!”,许卫掐停了手中的秒表。他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从沙土中闯了出来,他满身尘土却满面春风。 “行!今天我还是比较满意的。”,许卫冲着他们笑了笑。 “小许,看你们班士气不错,来场小比武呗。”,八班长刘寻凑了过来。 “来就来!谁英雄谁好汉,训练场上比比看!”,许卫欣然接受挑战。在这个地方,“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的思想根深蒂固。 “比武由接力的方式进行,用时最短者获胜。陈帅第一位、魏建第二位、夏辉第三位、…周成最后一位。听明白没有?”,“明白!”。 “开始!”。随着哨声的响起,这场军事小比武就正式拉开了帷幕。 “快点!”,“再快点!”,“加油!”,热烈的呼喊激得大地尘土飞扬。 “到你了周成!加油!”,“是!”,周成顺利的接过了最后一棒。可这时八班已经跟己方队伍拉开了距离。 “不行!我要超过他!”,“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加油!周成!快到了!”,“加油!”,“超过他!”。现场的加油声一阵高过一阵。 “呸!干掉他!”,他狠狠地吐掉了口中的泥土将速度拉到了极致。 “到了!”。也许是他太想证明自己了,而没有注意到危险已经悄然而至。一股剧烈的疼痛感迅速地向他的大脑袭来,瞬间将他击晕在地。 “周成你怎么了?”,“周成你醒醒啊!”,“周成!”。 “赢了吗?”,半小时后,他醒了过来。 “赢了。”,许卫看起来并不高兴。 “啊!”,他痛得喊出了声。原来他的左肘已经异常肿胀,他本能想去活动却使不上力,只能任由疼痛蔓延。 “军医!叫军医来!快!”,许卫大声喊到。 “刚才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就受伤了?”,许卫焦急地问到。 “我不知道,我刚才,啊!我...”,他痛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在军医的一番紧急处理后,他的痛楚已经有了些缓解,意识也逐渐恢复了过来。 “怎么伤的?”,军医问到。 “我最后起身转换姿势的时候可能用力过猛...”,他简单的阐述了受伤的原因。 “你这种情况应该是扭伤,没多大问题,我打些绷带把手臂呆在脖子上。拿瓶云南白药,你回去喷个一个星期左右就差不多了。”,军医讲到。 “好像没那么痛了。”。虽然这样的处理能够暂时缓解疼痛,但他的左肘还是只能保持弯曲的状态不能活动,因为只要稍动一下手臂,就会痛得难以忍受。 “没事,军医说只是扭伤,一个星期就好了。”,他开始安慰起了自己。 “伤势如何,严不严重?”,“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到骨头?”。排房内,战友们都很关心他的情况。 “没事,没伤到骨头,过几天就好了,不用担心。”,他坦言到。 “以后衣服你就别洗了,我来洗。”,陈明说到。 “我帮你叠被子。”,陈帅紧跟着说到。 “我帮你打饭。”,夏辉也“不甘示弱”。 “不,不了!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他笑着回应到。 “这哪行,你单手怎么做这些事情啊?”,陈帅又说到。 “谢谢你们,真不用了,我真行。”。面对大家的关怀,他既无奈又感动。 “我自己去打饭,这份饭你吃。”。饭菜由夏辉送来,可他始终不肯接受战友的好意。 “你就吃吧,班长让我送的,你这...”,夏辉十分为难。 “你等会。”。他找到许卫说明情况,可许卫却否定了他的“任性”。 “不用...”。饭后,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夏辉就“抢”着洗刷了碗筷。 他总想着自立自强,可单手却拗不过这繁琐的生活。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很多时候他就只能待在排房里“休息”。 “123!124!125!快点!别偷懒!”,“啊!”,“啊…”。安静的夜能够清晰地听见窗外的任何动静,那一声声痛苦的哀嚎就快要撕裂他的胸膛,他比外面的人还要煎熬。 “熄灯!”。睡梦中,家乡的温床、光彩的衣裳、美丽的姑娘正在与他挥手告别,也许疼痛真的会让一个人成长。 “这怎么办?”。凌晨4点,他望着被子不知所措。就在这时,旁铺的陈帅看到了他的窘态,帮他解决了这个棘手的问题。没有任何言语的交集,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他们彼此都能心领神会。可越是如此,他越是羞愧。 第六章:不愿低头 “那个病号快回去休息!”。人群中,值班员一眼就发现了特别的周成,那抹雪白的纱布实在太过醒目。 “是!”。他低着头快步跑进了排房,只觉得身后一阵灼热。抹平床单、摆放物品、擦窗扫地,目前为止他只能做这些简易的工作。 和昨天一样,整间排房又只剩周成一人。 “连长好!”,“好,坐下。”。连长走了进来,他魁梧的身材遮住了从窗口透过的光。原来这才是一名军人该有的模样,挺拔威武、气宇轩昂。 “小周啊,...”。连长打破了僵硬的气氛,跟周成拉起了家常,谈起了过往。一名连级干部与一名新兵坐在一起谈笑风生,他竟如此的平易近人。 “这是本好书,一定要好好看,我就先走了。”,连长离开前拿出了一本书,放在了床沿上。 “明白!”。那是一本厚重的《苦难辉煌》。 “不用帮我了,真不用。”。这是接下来这段时间内周成说过最多的话。为了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他开始试着用单手挑战人们眼中的不可能。 为了脱离“愧疚感”,他每次都会赶在别人之前起床。困难会逼一个人想尽办法,用下肢与右手的配合叠被子,用牙齿与右手的配合系鞋带... “报告值班员同志,周成请求入列!”。清晨,人群中响起了一记响亮的声音。 “入...入列!”。值班员迟疑了一会,但还是同意了这个“无理”的要求。 “别逞强,你伤还没好,快回去休息。”。三公里路上,许卫曾多次劝讲。可这个任性的人,每次都以笑容当做回应。 “人呢?”。10分钟后,许卫突然发现那标志性的白居然消失在了人群。 “怎么了?”,“我有点跟不上。”。原来他又落在了队尾,为此许卫放慢了步伐紧跟着他。 “为什么?”。他明白以往这个时间段的队伍本该返程与自己相遇,可为何还会被自己赶上?原来,所有人都放慢了步伐。 可这个世界并不是每个人都充满善意。“我们好羡慕你呀,都不用训练,要是我的手也断了就好了。”。八班的刘康曾这样说到,在他的眼中周成已经成为了一个另类。 “班长,我,我想加入训练。”,“可...”,“我知道,我可以。” 队列训练场,他站在队伍的末端。用单手摆动着前进,生疏又怪异。人群中,他格格不入。 “准备模拟训练,每个人过来领一枚手**。”,“是!”。午后,技能训练场。“手**投掷”是新兵连的重难点科目,要把这块一斤多的铁疙瘩扔出30米外并不容易。 “首先进行砸坑训练,模拟动作要领和掌握出手力度,你们一字排开,开始训练!”。“咚!咚!咚!...”。剧烈的碰撞声不断地从耳边袭来,这样的训练更像是一种宣泄。不一会儿,斑驳的土地上就留下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坑迹,像是一张张苦脸凝望着炙热的天空。 “集合!”。两小时后,值班员吹响了哨子。 “现在组织考核!一排一班出列!开始!”。连长来到了训练场,准备验收他们的训练成果。 “报告值班员同志,战士吴大友投弹前准备完毕,请指示!”,“投!”,“是!”。考核就这样在紧凑中拉开了帷幕。 “不及格!”,“不及格!”....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很少有人能够及格。人们的自信和烈日一样逐渐消逝、退散,他们灰头土脸的站在训练场上呼吸着焦灼的空气。 “报告值班员同志,战士周成投弹前准备完毕,请指示!”,周成想试一试。 “那个伤员行不行!别又把手弄坏了!”,值班员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行!”,他大声回应到。只见他左手垂于胸前,右手握紧弹体同时侧身弯腰下胯,将其奋力地投了出去。 “31米!及格!”。令人感到意外的是,那枚手**竟稳稳地落在了及格线后。 这样一个倒霉的人,从没想过幸运会降临到自己头上。曾经,他以为自己是个小人物,活在世界的角落。 “不错!继续努力,好好表现!”,连长提出了表扬。 这是他入伍以来第一次得到别人的赞许,连长简单的几句话让他的世界开始变得不一样。这一刻,他渐渐泛起了笑容,很久了,他都没这么开心过。 “我...”。他转过身来,才发现眼前竟是一片绯红的脸颊。原来,他的笑容在这种时刻变成了一种嘲讽。 “投!”。这一轮的投掷他只想以“失败”告终,可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道,还是将手**抛在了及格线后。“我…”,他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收场,只能怪罪自己。或许这就是命,无力抗争又无可奈何。 “你们看看周成,他单手都能...”。许卫这时候的表扬,只会令他更加难堪。为了不与别人出现尴尬的对视,他只好一直低着头看着地面。 看,夕阳染红了大海。螃蟹钻入了暖和的洞中,生怕被风吹凉了身。 “121!”,“122”,...夜间,室外训练场。 做不了俯卧撑,他就在一旁自觉地做起了深蹲起和仰卧起。原来,同甘共苦才是最好的体验。 第七章:我挚爱的人 夜晚的海风总能让人不经意地打个寒颤,海岛的温度一度跌到了冰点。在经过长久的训练后,周成的衣服几乎全都湿透,自受伤后就未洗过澡的他甚至都闻到了身上的酸臭味。 “该洗个澡了。”,他拿上脸盆就往外走。 “周成,你是要去洗澡吗?”,许卫突然叫住了他。 “是,班长。怎么了?”,他有些诧异。 “你这样怎么洗呀?你一只手就连衣服都脱不下来。”,许卫笑了笑。 “我可以的。”,他坚定地回答到。 “我帮你洗吧,正好我也要去。”,许卫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到。 “不不不!真不用了!”,他连连推脱到。 “走了,走了!”,许卫拉着他就往外走。 “班长,这…”,他仍觉得不太合适。 “都是战友,都是兄弟,都是大老爷们,有什么害羞的。”,许卫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好...”。他无可奈何又无计可施。 “啊!”,“嘶…”。排房外,光着腚子冲澡的士兵们,正在把一盆盆的凉水从头顶浇到脚底。那时而皱起的眉头、瑟瑟发抖的肢体,在清澈的月光下分外明朗。 “我们去哪里洗?”,“澡堂。”。他看了一眼寒风中的战友心里五味杂陈。 “来,请你吃。愣着干嘛,快吃啊!”,路过小店时许卫买了支雪糕递给了他。 “是!”。在这个瞬间,“渴望”这两个字突然涌入了他的脑海。他回过神来将雪糕吃了个干干净净,就连木棍上的残留都没有放过。 浴室内,隔着朦胧的雾气许卫真的帮他擦洗了身体,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他不嫌弃我,他尊重我...”。在这个瞬间,“班长”这个名词带给他的是责任、是崇敬、是感动。 海风轻轻地掠过树梢,空地上又多了些许枯黄的落叶。空气愈发地冰凉,士兵们还没换上冬天的衣裳,因为他们不知身体是否会在下一秒发烫。 “都跑起来!快!”。清晨,他们再一次奔跑在了路上,迎着清风和朝阳。 “呼....”。长跑一直以来都是周成最大的短板,他又落在了队尾举步维艰。落后,并不是因为手伤,而是因为他那颗脆弱的心脏。不过,他并不会因此受到责罚,因为那抹雪白的纱布是块坚固的“盾牌”。 “集合!”。阳光下的队伍整齐划一、威武森严,不时传来的一阵阵嘶吼挣破了空气,向天际飞去。 午后的训练依旧围绕“手**投掷”展开。带着白色纱布的他总是最后一个上场,总会引起所有人的目光。他像是一个压轴的表演者站在偌大的舞台中央,将落幕点亮。侧身、弯腰、下胯,他熟练地将一枚枚手**抛向远方,那一番番扬起的尘土像是在阐述着胜利者的梦想。 “预备!跑!”。傍晚,百米跑训练场。 “及格!”。他天生就对于“敏捷性”的训练有着极高的天赋,从小顽皮的他犯了错误总能飞快的逃掉。从儿时到少年,他渐渐地把所有人都抛到身后。 “你们看看他...”。他又站在了高高的“领奖台”上,接受着上级的褒奖,他开始有些得意忘形。如果能一直这样,那该多好... “上器械!”。在这个世界上,最难以面对的往往是凄厉的过往。在这一瞬间,那些受过的卑屈和耻辱在脑中一一浮现。在单杠前,他曾何其卑微。 第八章:再见,过往 “又周六了,开心点。”,许卫调侃到。周六的晚上,是新兵们处理个人事务的时间。 “我脏衣服呢?”,“嘿嘿。”,“谢...”。还没等周成说完,陈帅就抱着一堆衣服跑了出去。 “走,去小店!”。小店里老旧的座机像是来自上个世纪,可它却是新兵们心中最好的东西。 “喂。妈,我挺好的…”。“报喜不报忧”,墙上五个鲜红大字震慑住了所有人的心灵。 “怎么没人接呢?”。几分钟后,他拨打了小雨的电话。直到拨打到第三通的时候电话那头才传来小雨的轻声呢喃,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儿终于传来了她温柔的声音。 “哦...”。电话那头,小雨的语气十分平淡。 小雨,那个特别的女孩。初见时,她云娇雨怯,人见犹怜。莞尔一笑犹如当空皓月,胜过所有的胭脂水粉。原以为世间的色彩早已注定,却没想到不经意间的旖旎,才是惊鸿。 “我喜欢你...”。午后的操场,是他心中最美的地方。本以为少年的眼是清风明月,没曾想竟也是烟火尘埃。 原来,人生从来都不曾如愿以偿。那个年纪的爱恋根本不值一提,一时的悸动和承诺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或许,这都是些烟火的尘埃,哪有什么真挚的爱情、所谓的正人君子,都不过是些世俗桃色的信徒罢了。 “喂...,喂?”。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开口,将要呈现的似乎是一场糟糕的故事。 果然,小雨在学校认识了别的男孩。她说,任何一个女人都经不住一个男人无比热烈的追求,自己也不例外。 “好,我知道了。”,他挂断了电话。心原来真的会痛,来自胸腔,来自灵魂。那个年纪的“爱情”也许真的没人愿意去等,等上好几年。 “你怎么了?”,许卫发现了他的异常。 “我没事,就是有点想家。”。他擦了擦眼泪起身走了出去,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安静的夜,他能清晰地听见房间里抽泣的声音。在这里,他们是战士,在家里,他们还只是个孩子。 他的心脏还没有强大到能够包容一切,他捂着被子哭了一整晚,伤心欲绝。海岛的夜跟他的心一齐跌至冰点,重新振作谈何容易。 “走!跑趟3公里去!”。太阳照常升起,训练准时开启,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走!”。他逐渐想通了一些问题,要把所有的烦恼都丢进风里。 “怎么回事?”。拆下纱布的这一天,左手仍然不能动弹。痛,是他最直观的感受。 “这种拉伤一个星期就康复了,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医务室内,军医十分不解。 “现在怎么办?你给我个说法!”,连长质问到。 “那就有可能是骨折了,我这里检查不出来,要去医院拍片才能确诊。”,军医回应到。 “你当时怎么没有检查出来,现在跟我说有事?”,连长听到这番话有些恼火。 “我当时,我以为...”,军医吞吞吐吐到。 “行了!我不想听你的解释!周成我们走!”。连长将周成带了回去,并让他明日上午去医院检查。 一连串的打击让这个十八岁的少年彻夜难眠,他怎么也想不到参军居然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那片梦想的天空即将崩塌。 “出租车我帮你叫好了,你出门当心点。” “是。”。次日,营门口。 透过车窗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繁华的海上都市,周成能清楚的感受到现代化都市的丰富和喧嚣。这一切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一路前行的汽车把他的思想越拉越长。 医院里,人满为患。那满脸横肉的男人和不时大声说话的女人堵在窗前,他远远地望去那窗口写着“军人优先”。 午时。吃饭?他从想过这件事情。这身特殊的装扮让他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他不敢再踏入这片陌生的土地。 “左手手肘骨裂!你这伤怎么弄的?多久了?”,那位苍老的骨科医生盯着CT片说到。 面对医生的发问,他只好如实的讲述了当天的情况。 “这是骨伤!当时就应该过来,还拖了一个星期,用纱布缠一下有什么用!这是敷衍了事!真不知道你们领导是怎么想的!孩子,你难道就不疼吗?”,老医生听完后觉得有些气愤。 “我疼。可我…”,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怪谁呢?怪当时没有准确判断的军医吗?他只不过是个刚从军校毕业的学生,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太多的诊治经验。说到底还是怪自己,怪自己求胜心切,怪自己疏忽大意。”。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总把错误都归结于自己。 “看见没有?这里断了。”,老医生指着CT片的关节处讲到。 “看见了。”,他的语气十分平淡。在打完石膏后,他就匆匆离开了医院。他并没有过多的询问病情,因为他知道骨伤离恢复还很久远。 “到家了。”。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外面的世界,跨过了自由的大门。 第九章:儿时的梦 “又是一个晴朗的早晨…”。 “今天的科目是卧姿实弹射击前的训练准备,采用五发一报靶的方式进行循环测试。希望你们认真训练,明白了没有!” “明白!” “我也想参加实弹射击,可我真的能用单手射击吗?就算可以,组织上会同意我这么做吗?”,这个问题令周成十分苦恼。 “班长,我想…”,“我知道,去训练吧。”,“是!”。 无论是什么训练,他总能摸索出适合自己的一套方式。只见他将打上石膏的左手压在胸前不动,只用右手持枪、瞄准、“射击”。在不间断的训练中,他终于“打”出了良好的水平。这样的成绩让他瞬间有了底气,觉得自己已经拿到了去往实弹射击场的“门票”。 为了不久后的实弹射击,他们每天都会进行模拟训练。那些冰冷的钢枪被士兵们握得滚烫,跟他们那颗无比炽热的心脏一样。 “集合!”。“出发!目标-实弹射击场!跑步-走!”。“121!12...”。这一天,是新兵们最期待的一天。 “不要急,按照步骤去操作。你们第一次打实弹有些紧张很正常,但也别听到枪声就吓尿了裤子...”。实弹射击场,许卫正在做“战前心理疏导”。 “砰!砰!砰!”,一阵枪声突然袭来。 “这不就是放炮仗的声音吗?有什么好怕的。”,“对,就是。”。其实,他们是在为自己打气壮胆。而在枪声的间隙,似乎都能听到他们心跳的声音。 “二连七班!集合!”,“是!夏辉、魏建、…立正!跑步走!”。名单中并没有周成,可他觉得自己会和以前一样最后一位上场。 “该我了吗?班长?”,许卫刚带队回来他就迫不及待地问到。 “你?你这样怎么打靶?我可没上报你的名字。”,许卫回应到。 “啊?班长,我..”。听到这番话,他十分失落。 “其实这次带你来是为了让你感受一下实弹射击的氛围,组织上并没有决定让你去真正的去打实弹,毕竟实弹射击是非常危险的科目,单手实在太过于冒险。”,许卫解释到。 “我付出了这么多天的准备,我不甘心!我要参加实弹射击!”,他耍起性子恳求着许卫。 “服从命令!”,许卫加重了语气。 “我求求你班长,让我上吧,我可以的,你相信我,好吗?”,他不愿放弃,苦苦哀求。 “你真是让我为难,算了我去问问连长。”,许卫无可奈何,只好去找连长说明情况。 “那好,等所有人打完,让他打。”,连长笑着说到。 “啊?可是连长,他一只手怎么操作自动步枪?子弹都上不了的。”。对于连长的答复,许卫感到十分诧异。 “没关系,我来给他上膛。”。许卫万万没有想到连长竟然会答应如此“无理”的要求,他来找连长无非就是想借连长之口让其哑口无言。 “这也行?”,“怎么回事?”,“啊?…”。众人议论纷纷。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一个新兵竟然能让连长为其打破常规。 “周成!听口令!立—正!右转弯,跑—步走!”。这是一支只有两个人的队伍,但在这浩瀚的大军中却无比的显眼,他们吸引住了每一个人的目光。 “他这样?真的能够打靶吗?”,“不知道,看看吧”。几乎所有人都抱着怀疑的态度。 “子弹!”,“是!”。他接过弹匣将其安置于枪,右手持枪顺势卧倒,左手压在胸前不作活动,右手出枪将枪置于靶台,**抵于右肩,一套动作慷锵有力,行云流水。 “砰!”。在这个瞬间,他的灵魂与枪浑然一体。“砰!”...。调整、瞄准、击发,他每一轮射击的进度都十分缓慢。 “两发十环,一发九环,一发八环,一发七环,弹着点偏右上。”,对讲机中传来了他的成绩。 “打得很好,要不要再打一遍,还有连发要不要打?”,“打!当然打!”。太阳从云雾中探出头来,阳光洒在了他稚嫩的脸上。这一刻,他的眼神比以往多了几分坚定。 “六发上靶!弹着点不均匀!”。连发射击不尽人意,一股灼热感瞬间从脚底烧至耳后。 “连长,对不起,我…”,他感到无地自容。 “没事的,打的可以了。喜欢打靶吗?我这子弹还多着呢。”,“喜欢!”。他成为了场上唯一能够打两轮靶的士兵。 “打够了吧?士兵!”。“打够了,谢谢连长!”。几分钟后,两人相视而立。他笑了,他从未如此的高兴过,从未如此的幸福过。 “打够了咱回去了,立正!向后转!跑—步走!”。这是属于两个人战场,不,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战场。 “可,连长,为什么?”,事后,他问到。这也是所有人的疑问。 “没为什么,我就喜欢你身上这股犟劲,和当年的我一样。”,连长笑了笑。 他也笑了笑,握着那把炽热的钢枪。看,它在阳光下闪烁金光。 第十章:喜欢在你们身旁 “我主要讲几点,你们认真听着...”。周日晚,班务会。在长达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他们如坐针毡、如芒在背,“班务会”早已变成了“批斗大会”。 “解散!”。默不吭声、灰头土脸,是他们每次开完会的状态。在这个地方,他们似乎每时每刻都在犯错... “集合!出操!”。队列训练场,寒风呼啸,小岛提前迎来了冬季。 “挺直!把眼睛瞪大!你...”,许卫正在指导军姿定型训练。 “保持的不错,现在谁先瞪出眼泪,谁就可以稍微活动一下身体。”。几分钟后,许卫这样说到。 “你们怎么回事,瞪个眼泪都这么难?”,“报告,我...我是真哭不出来...”。陈明回答了这个问题,他一脸委屈的样子甚是喜感。可这句话却让一旁的夏辉憋红了脸,终于他还是笑了出来。 “笑什么?你出列!俯卧撑准备!”,“是!”。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他们努力地克制住了面部搐动的肌肉,原来憋笑是一件如此困难的事情。 “你抖什么?”,“冷...”。一阵清寒的海风呼啸而过,穿过衣裳、直入胸膛。 午后温和的阳光让人想慵懒的睡个午觉。“不需要太久,十分钟就好。”,可这却是他们遥不可及的梦想。他们仍需跟“豆腐渣”做着较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旁的班排长早已入睡,盖着那床被泛白的被子。 “终于跑回来了!。”。3公里跑刚一结束他们就立马冲到了自来水旁一阵痛饮。 “别动!这是什么?”。周成发现八班“胖子”的背后有一处白色的“污渍”,他本想将其抹去,但就在他触碰到那片“污渍”的时候却突然停下了手。 “盐!”,他反应了过来,楞在原处。 “嘿嘿。”。“胖子”憨憨的笑,那是他拼尽全力的奔跑。 “走!带你们去小店。”。又是一个周六的夜晚。 “你怎么不去打电话呀?”,许卫发现了独自待在角落里的周成。 “班长,我没什么要打的,上星期刚打过。”,周成回应到。 “别在这傻坐着,想想看还有没有朋友要联系的?”,许卫笑着说到。 “是,那我去了”。周成将兜里写着号码的纸条拿了出来,可纸条上的字迹却被汗水泡的模糊不清。这一刻,他觉得老天都在跟自己作对,欺负他这个倒霉的人。 “你们继续打,我买点东西回去了。”。他买了一包奶糖,7块钱,这是他当兵以来花的最多的钱。奶糖很甜,感觉苦的时候就含一颗,就会觉得没有那么苦了。 “领常服了!”。这一刻,他们明白新兵连已经接近了尾声。 “都打扮打扮!”,“衣服穿穿整齐,鞋子擦擦干净!”,“全体都有,立正!向右转!齐步走!目标—营礼堂!” 。这个早晨,他们异常兴奋。 “我是...,我宣誓...”。他们慷慨激昂,热血沸腾。在营礼堂,他们完成了**的宣誓。 “授衔仪式正式开始!”。连长走到每名新兵的身边,为他们一一授予了列兵军衔。这一刻,他们真正的成为了一名共和国的战士。原来,那“一拐”的肩章竟是如此的耀眼和沉重。 “肩章是什么?那是国土的重量、那是人民的期盼、那是责任与担当,从此刻起你们就该有一副顶天立地的模样。”,连长的话语激荡着每一名士兵的灵魂。 “你说我们会去哪里?”,“去外岛还是本岛?”,“听说二连都是外岛。”,“应该是…”。回连队后,这是他们最乐于讨论的事情。未来的家,是每个人的期待和向往。 接下来的“结业考核”是新兵连的最后一道关卡,先考条令,后考体能。 月末的一个下午,条令考核场。“简单。”。条令考核对于周成来讲从来都不是一件难事,考试不过10分钟他就答完了考卷。体能考核才是他最为担忧的科目,这些精疲力竭的日子还没有真正结束。 “集合!”。几日后,体能考核场。 “这次考核的科目是4*100米折返跑、百米跑、和3公里越野!请各班排做好准备!”,连长宣布了考核内容。 “完了!”。听到这里,周成突然有些慌张。他最为擅长的“手**投掷”没有了展示的机会,而“3公里越野”会将他的孱弱暴露的一览无余。虽然作为“病号”的他在考前被连首长们百般劝阻,但他还是选择站在了考核场上。因为他倔强,因为他不想留下遗憾。 “那个病号怎么回事!他班长呢,把他带走!”, “4*100米折返跑”的考官一眼就发现了另类的周成。 “报告考官!我可以!我真的可以!”,周成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冲着考官喊到。 “好吧。你注意点!”,对于周成的执着考官便没再做劝阻。事情出乎预料的顺利,他合格的通过了折返跑的考核。 “3!2!1!跑!”。他合格的通过了百米考核。到目前为止,一切还算顺利。 “砰!”,发号枪响后。 “3公里越野”正式开始了考核。 “快快快!跑起来!像个战士一样!”,五班长加入到了队伍当中,鞭挞着落后的士兵。 “呼...呼...”。喘着粗气的周成又落在了队尾。 “周成你行不行?我推你跑!”,说着五班长就推了起来。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周成竟然加快了脚步甩开了自己。 “这头倔驴!”,五班长暗自骂了一句。 对他而言,这时候的“帮助”根本就是种“施舍”,他不愿意接受,哪怕自己瘫倒在地。 “快到了,最后一个弯道了,坚持住!”。他仿佛看到了黎明的曙光,拼命地向前跑去。就在这时,一阵强劲的海风迎面袭来,彻底打乱了他呼吸的节奏。这一刻,他只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步伐也开始歪七扭八,就快要跌倒在地。 “没时间了!”。许卫不顾监考人员的阻拦冲向了周成,一把将他背起。 “坚持住周成!快到终点了!”,“班...班长…我要....倒了…”,“别说话了,挺住!”。 “29,28,27…16,15到了!到了!班长!周成!太好了!”,现场的人一片欢呼。 “刚刚算..算作弊吗?成绩算合格吗?”,许卫赶忙询问考官,嘴里还喘着粗气。 “算!当然算!必须合格!”,考官笑着回应到。 “那就好…那就好…”,许卫长舒了一口气。 “我没事,谢谢你,班长。”。这样的场景让他感到无比的震撼,原来“不抛弃不放弃”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战友战友真的亲如兄弟。 “这次我们全部及格...”。排房里,许卫就此次结业考核发表言论。而此时,在周成的心里,成绩早已变得如同草芥,因为他已经明白了什么才是重要的东西。 “我们连队驻扎在东海的最深处,有着非常悠久的历史…”。临行的前一夜,许卫讲起了老连队的故事。 次日一早,他们早早地爬起了床,收拾好了行李。 “我会去哪个连队呢?会不会是步兵连呐?”,“我感觉我会去通信连,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可能会吧,这应该跟个人表现有关吧。”,“我们就要分别了,大家以后记得一定要常联系。”...打扫卫生时,他们就“下连”问题议论纷纷。 “我看呐,用不着常联系。”,周成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你说什么风凉话呢?”,“我看你小子是欠揍了吧。”...这时,他们齐刷刷地看向了周成。 “你们误会我了,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始终都会在一块,而且我知道我们要去哪儿。”,周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集合!准备出发!”。再次坐上了来时的绿皮大卡,那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好奇、青涩、稚嫩、懒惰。如今,大卡又把他们带回了码头,不过这一次却是离别。 “走喽!船来了!”,“出发了!”。海浪翻腾着、海鸥飞舞着、汽轮嘶吼着,像是一场告别仪式。 第十一章:我心所爱的岛屿 “收拾东西,准备下船!”,“是!”。汽轮在晃荡了几小时后,终于停了下来。 “欢迎人民子弟兵入驻小岛”—当地居民拉起了横幅,码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热闹非凡。 “连队在那个方向,跟我走。”,许卫指着山的那头说到。 岛上曲折蜿蜒的道路似乎没有尽头,他们绕过一个又一个的弯道却仍在山间徘徊。从高处望去,民居多是青砖绿瓦,只有少数平房,有些甚至破烂不堪。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地方。 “欢迎新同志来到连队,你们为连队注入了一股新鲜的血液...”。经过一番长途跋涉,他们终于在午饭前赶到了连队。 “为什么让你们睡上铺?因为只有被子质量高的人才有资格睡下铺,显然你们没有这个资格。对了,你睡下铺。”。除了“病号”周成,许卫将其余新兵都安排在了上铺。 “哇,房间真大!”,新兵任宇发出了一声惊叹。 “真是没见过世面。”,新兵余雷轻蔑地笑了笑。 西北的戈壁,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苍凉。艰苦的生活铸就强大的心脏,十四岁那年任宇因困辍学,小小的肩膀扛起了生活的重担。连队宽敞的房间、周全的设施、丰富的菜肴...他总感叹于连队的“奢华”。他勤奋、坦诚、乐于助人、容易知足,他有着最朴实的劳动人民形象。 富饶的都市,是一方迷眼的地方。拥资千万,别墅林立,父母皆是一方土豪,余雷是个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为了不让他娇惯成性,其父母将他送进了部队。可他却在此屡屡犯错,且不知悔改。为了息事宁人,其父母不惜大花钱财疏通关节,可他依旧劣性难改,骄横难驯,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让他瞧不起所有的人。 这本是来自两个世界的人。而在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事情永远都无法隐藏,一种是肥胖,一种是贫穷。可,贫穷代表不了一个人的灵魂。 “集合!”。老兵李飞带着新兵们开始围绕营区熟悉环境。他告诉新兵们,见到“两拐的”要喊老同志,“挂枪的”要喊班长,“串星的”要敬礼,这是对他们职务的一种尊重。 “果然老连队要比新兵连气派的多,篮球场、图书室、健身房…真是应有尽有。”,陈明感慨到。 “那当然了,来,我带你们看点不一样的。”。李飞将他们带到了连队后方的养殖基地,这里饲养着各类家禽。不仅有鸡鸭猪羊这些常见的家禽,甚至还有不常见的火鸡、兔子之类。 “跟上,我再带你们去看看别的地方。”。他们一行人去到了连队西边的台阶上。从这里望去,山下是一片偌大的菜园,蔬菜的种类数不胜数。 “那都是你们种的吗?”,陈帅惊叹到。 “是啊,我们自力更生。”,李飞笑了笑,带着些许自豪。 “我们也要种菜吗,不会怎么办?”,陈明突然问到。 “你放心,在这个地方,你会变的什么都会。”,李飞看了陈明一眼,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集合!”,“开饭!”。连长此刻正站在队伍的一侧打量着新同志们,似乎他在等待着什么。 “报告!”。陈明“应景”的跑到了队伍前头,他生疏的指挥看起来十分有趣。 “愣着干嘛,吃饭啊,怕什么?”。饭桌上,一位老班长对新兵们说到。 “是!”。习惯了命令的他们,这才陆陆续续的动起了筷子。 “你吃啊?”,“是”。第一道菜,最后一个馒头,周成从来都不会碰。 “集合!看新闻!”。饭后不久,突然的一声哨响打破了黑夜的宁静。“看新闻不就是休息吗?不训练不就是休息吗?”。看来新兵们都很喜欢这个全新的科目。 “集合!体能训练!”。看完新闻搞体能,老兵说这里永远都是这个步骤。 “123!124!…”,嘶吼声一阵高过一阵。他们十分卖力,似乎他们都想在老连队证明自己。 “点名!”,“陈明!”,“到!”,“陈帅!”,“到!”,“…”。也许是为了让连长加深印象,他们的答“到”声一个比一个响亮。 “走,洗澡去!”。夜间训练结束后,许卫带着他们去往了澡堂。 “热水,是热水!”。这样的 “待遇”他们从未想过,因为他们都习惯了光着腚子在月光下冲凉。那些个挨冻的日子总算熬到了头,在这里他们神情享受,满面红光,似乎这一次洗掉了之前三个多月的疲惫。 “都休息吧,大家都舟车劳顿了一天。”,许卫看着不敢上床的新兵们说到。 “是!”。幸福来的有些突然,毕竟以往这个时间段他们都该在地板上“苟延残喘”。 第十二章:四角的天空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问如此显眼的我呢?”,这个问题令周成难以入眠。 “呼...呼...”。忽然,邻铺传来了许卫的鼾声。原来...,他笑了笑明白了所有。 “起床了。”,“去把他叫醒”。来老连队的第一个早晨,他们精神奕奕,毕竟如此之久的睡眠在他们当兵以来还是第一次。 叠被子、打扫卫生...一如既往。“周成你去扫地,你被子我来叠。”,“你去扫厕所。”...他们条理清晰,分工明确。 “集合!训练!”。带队训练的仍是许卫,相同的训练,相同的人,不同的只有这片“四角的天空”。 “立—正!”。队列训练场,寒风呼啸。 “怕什么冷?抬头、挺胸!”。在老兵看来,这群新兵蛋子还没有真正地褪去年少的娇气。 “开饭!”。中午,饭堂。“五菜一汤、三荤两素、顿顿海鲜。”是海防连队用餐的标配。可是,对于一群上厕所都被卡着秒表的人来讲,他们根本就尝不出味道。有饭,吃饱,就是最大的幸福。 “我还是喜欢吃这个。”。在这个地方,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居然对馒头有着特别的喜爱。尤其配上酱料,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对不起五菜一汤!”。那时,新兵连。五班长别出心裁的处罚方式让人记忆犹新。“把枪背背好,别碰着!别磕着!”。对了,还有爱说梦话的八班长...他,他们,都随着海风一去而不复返。 “从今天开始,饭堂的打扫工作就由你们轮流接换,必须要在开饭哨声吹响前打好全连的饭菜,明白了没有!”。饭后,许卫招呼到。 “明白!”。许卫的话就是命令,就是规矩。主动,在他们脑海中根深蒂固。 “打饭有打饭的规矩,你们不仅要把饭打好,还要把碗筷放的整整齐齐。打扫卫生要仔细,碗里不许有油污,桌上不许有剩饭,地板要光滑如新...”老连队的规矩,比尘土还多。 “被集合、被训话”,他们的每一天几乎都这样度过。似乎每一分钟他们都在犯错,有时甚至都不知错从何来。如履薄冰、提心吊胆,是他们每天的状态。 “被子都扔地上叠!”。午休,是他们叠被子的时间。好在这里的午休很长,他们还能蜷在床角休息一会。 “集合!跑5公里!”。午后,训练场。原来,在老连队3公里仅仅只是个热身。 “从山顶的岗亭出发到山脚的灯塔折返正好五公里...”。一排长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路线,随后下了命令。 “快点!”,“再快点!”,“跑起来!”,“调整呼吸!”...跑步声、喘气声、嘶吼声...寂静的山岗突然喧嚣了起来。 “好大的风!”。周成跑一步都在与海风较劲,与内心争斗。胸闷缺氧、头晕目眩是他最直观的感受。在这个海拔几百米的山顶他的心脏再一次快要跳出胸膛。 “坚持住,调整呼吸!跟着我跑!”,许卫跑了过来准备予以协助。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倔强的人竟快步甩开了自己。 “27分34。”。意料之中,周成又是最后一名。他踉踉跄跄、左摇右晃,终于跑到了终点。屈辱、卑微,落后的体能让他抬不起头来。军营始终是一个强者的领域,“优胜劣汰”在这里何其分明。 “都到了吧。”。老兵李飞早就坐在了终点线上,他那胜利者一般得意的笑容像是对新兵们的讽刺和嘲弄。强大的实力是他最好的“下马威”。 “带回!搞生产!”。生产地,是新兵们一度感到最为好奇的地方,似乎他们对种菜饶有兴趣。虽然他们多是农村的孩子,但在这个丰衣足食的年代里他们根本就没有下地的经验。“好奇心”和“新鲜感”一时间凝滞住了他们的目光。 “都好好看着,黄磊去示范一下!”,“是!”。不到10分钟,黄磊就将一块凌乱的土地整得方方正正,像个规范的“艺术品”。 “看清楚了吧,该你们了。”。半小时过去了,那地竟被他们整得歪七扭八,不成形状。 “还要教?你们怎么这么蠢?。”,黄磊显得有些不耐烦。 可,这些并非一朝一夕就能练成,它同样需要时间的打磨。 “带回!”。饭点,值班员吹响了哨声。 “以岛为家,以苦为荣,艰苦创业,无私奉献”。从生产地的台阶徐徐而上,这十六个大字分外醒目。这是海防战士的军魂,是海上最坚固的防线。 第十三章:海岛的人 “你们去买点零食,解散!”。晚饭后,许卫的目光停留在了营房门口的一颗老杨树下。 “是!”,新兵们一哄而散。老杨树下,端坐着一位慈祥的老婆婆,在她身后的竹筐里摆放着各种零食。 “走啊!买东西吃去!”,陈明冲着一旁发愣的周成喊到。 “啊?好!”。谨慎的生活让周成养成了多心的习惯,他的心中还在纠结“为什么让去小店”这个问题。因为在这个地方,“去小店”是种很大的褒奖。 “算了。”。他并没有在老婆婆的“商铺”中找到心爱的奶糖,它似乎跟新兵连一起消逝在了时间的洪流中。 “阿婆”。原来,这里的人都叫她阿婆。 江北,四十年前。李家有女初长成,名为敏可。她生于大户人家、书香门第,生的俊美、才华横溢。 俞闲,海岛人,渔人之子。那一年,出海远行,初识敏可。不过许久,两人便坠入爱河。可,门不当,户不对。旧时代的思想成为了他们最大的障碍,可爱情却拥有着巨大的力量。 敏可执意嫁了过来,没有嫁妆,没有祝福。为了爱情,她几乎抛弃了所有。从来到这里开始,一直都不曾离开。这一辈人的爱情,早已跨越了大海的边际。 没有“奢侈”和“浪漫”,那一代人的婚姻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她用行动告诉世人,平淡的日子才最能体现世间最本质的情意。 儿女不孝,久离不归。老伴多病,久卧不起。生活的重担压在一个女人的肩膀上,可她从未退缩、从未怯懦,不惧风雨,不惧坎坷。 在漫长的时光里,她的双脚丈量过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她的心灵感受过这里的每一分钟。她早已经把这里当成了家,把士兵当成了她的孩子。 下午三点,是阿婆来到连队的时间。每天,她都会挑着两筐零食安详地坐在老杨树下,静静地等候孩子们的到来。她总是面带微笑,和孩子们把话家常。 夕阳落在了海平面上。阿婆正佝偻着身体挑着箩筐一步一步向山下挪去,那段近60度漫长的台阶是从她家上山的唯一路径。 下山后,她放下了担子,看向了远方。海岸边,青瓦旁。目光所致,皆是过往。她的故事很长... 第十四章:我的家 “现在开始分班排,魏建一排一班、陈帅一排三班、周成一排四班.....”。老七班,大多都在一个排,住在一个房间。而许卫正是排里的四班长。 “一个排就是一个家,大家以后要和睦相处,以诚相待。”,一排长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可,这里却是个等级观念极强的地方。新兵就是新兵、老兵就是老兵、干部就是干部,新兵就应该干新兵的活,也就是所有的活。 “各班排组织专业训练!”。书本上的理论知识从来都难不倒周成,仅仅几天的时间,他就将内容烂熟于心。可,他并不开心。因为他畏惧体能训练,他讨厌当倒数第一。 “上级考虑到你的身体情况决定让你去汽车连继续服役,你在这里签个字就可以走了。”连部,指导员指着桌上的命令书一本正经地对周成说到。 “汽车连?”。与基层连队相比,汽车连简直就是天堂,那里是阳光和海滩。 “不!指导员,我哪都不去!这里就是我的家。我舍不得跟我一起过来的战友,我欠他们的人情还没有还,我是不会走的。”。令指导员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倔强的人竟不愿意。 “好!,我尊重你的意见,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指导员欣慰地笑了笑。 “地板脏了,该打扫了。”。回到排房后,这是周成想做的第一件事。一切,都自然的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没事吧?”,许卫走了过来悄声问到。 “没事。”,周成笑着回应到。 “那就好。”。许卫当然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在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带的这个兵长大了。 “你的父亲要过来看你,就快到驻地了。”。月底的一天,许卫告知了周成这一“爆炸性”的消息。 “啊?怎么回事?”。原来,这段时间太过繁忙,他已经很久没给家里通电话了。他明白绝不能让父亲过来,因为他不想违反条令,更不想让父亲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 “爸!”,“爸爸在。”。电话接通的这一刻,父亲慈爱的声音让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之前想好的说辞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泪水,他好想把所有的苦难都说与父听,可话到嘴边却还是被生生咽了下去。“报喜不报忧”五个大字刻骨铭心,难以忘却。 “爸!您别来了,我长大了,我现在是个战士,我能够照顾自己...”。他握着电话,声泪俱下。 “孩子…好,我答应你......”,父亲哽咽了许久。 “爸,谢谢您...”。他失声痛哭,躲在一个没人的角落里。 此番事后,一切又都归于正常。他明白,证明自己的不是泪水,而是汗水。像排长说的那样:“在这里,你不仅仅代表的是你个人,也代表着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你的家乡,你要为自己,为他们带来荣光。” “晚上大扫除!都收拾的干净点!”。周六晚,他们又忙碌了起来。 “这是什么?”。周成在整理许卫抽屉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一个锦盒,便耐不住好奇打开了它,原来这是一枚闪亮的勋章。 “这是优秀战士奖章,是连队的一面旗帜。要想拿到它并不容易,必须得军政全优。”,一旁的李飞解释到。 “好漂亮!”。周成拿着勋章端详了许久。这一刻,他的眼睛里散发出了荣耀的光。 “电教室集合!”。周三上午,是连队开展政治教育的时间。新兵在老连队的第一课,由营里的教导员亲自授课。 “这里是一个远离大陆的边防小岛,也是祖国最东边的海防线,你们远离家乡来到这里卫国戍边,我为你们感到骄傲,感到自豪,我更希望你们能够在这里有所发展,成长成才...”,教导员声情并茂说得情真意切,他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赢得了阵阵掌声。 “教导员好!”,“你好!”。教导员的脸上总是挂着和蔼的笑容,与战士们亲切地打着招呼。政治主官大多没有军事主官那般严厉,他们在生活中表现的更为“亲民”。他们大多从国家优良的军事院校毕业,他们大多言之成理、出口成章。与他们在一起,往往不会有太多的紧迫感,或许这就是政治主官的魅力。 第十五章:第二故乡 “集合!出发!”。月末,营里组织了海岛观景活动,其实是为了让初来乍到的新兵熟悉所处海岛的环境。 “看!这是我们的哨所。”。高高的山岗中,一栋迷彩色的建筑赫然立于陡坡之上。从哨所的观察台向下望去,海岛就像一只张开翅膀的大鸟,欲振翅高飞,十分惊奇。 “喝...诶....”。在这里,经常能听到这样的吆喝声。以捕鱼为生的人们,大海是他们美好的夙愿。 “这是山洞吗?”,“不,它叫坑道”。山间,有很多曲折蜿蜒的通道。这是战争年代前辈们筑工打造的工程,它四通八达、宽敞有余。时隔多年,这里的每一砖、每一瓦仍然还是那么的扎实有力。 “来!跟我进去!都打开手电!”。坑道内部像个地下迷宫,数不胜数的房间、绵延不断的台阶、重逾千斤的石门...令人瞠目结舌。 “终于,走出来了。”。穿过幽风和黑暗,才能见到芬芳和暖阳。 “羊!有羊!”。山腰处,一群白色的物种突然闯入了他们的视野。 “这里的野羊多到永远都抓不完。”。 话音刚落,羊群就有了戒备之意便匆匆散了,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海鸥!生灵,是大地赋予的希冀。荒芜,只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看,那是灯塔。”。位于小岛东北角的灯塔是这里的标志性建筑。只要有它,人们就能平安回家。 “雾岛”,是这里的代名词。这里一年的三分之一都是雾天,雾大的时候几米之内都看不清人影。但,这里却独有一份清闲,一份恬静,一份安逸。 海上,一轮夕阳,数缕清风,几叶扁舟,三两渔民。海鸥立于杆头,鱼蟹浅于船底。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面朝大海,心怀天地。海疆,离城,微岛,慢生活。 “王班长!”。返程途中遇见了哨所的老班长,指导员主动打了招呼。 “指导员好!”,王班长笑着回应到。 王国伟,这里的人都叫他王班长。他是一位近四十岁的老兵,他不仅是位功勋卓著的标兵,而且还是全团学习的榜样。 “你妻子难产情况万分危急,务必尽快赶到医院...”。数年前,一通紧急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我正在执行任务,我...不能走...”。电话这头,他声泪俱下。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几个月后家中传来了父亲病重的消息,可此时正是演习的重要时刻... “爸...”。父亲病逝后,他朝着家的方向长跪不起。 这个男人经历了太多的苦楚,面对大家,他舍弃了小家。有些人的肩章扛了几年,有些人扛了十几年,可有些人却扛了半辈子。 第十六章:满载思念 “起床!”。早晨,大雾笼罩了整个小岛,窗外的世界一片茫然。 “早上的雾的太大了,就不出去训练了。我教你们吹口琴,我觉得一个男人至少要会一样乐器吧。”。排房内,许卫对新兵们讲到。 “口琴?”。周成有些意外,他从小就是个五音不全的人,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跟音乐无关。 “这是连歌的谱子,我要求你们每个人都能流利的吹奏。”。一时间,排房里“杂”音四起。 “哎!”。二十分钟后,周成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叹。 “怎么了?”,许卫问到。 “班长我好像会了,你听听看。”。他照着谱子吹奏了起来,不过有些磕磕绊绊。 “调是对的,你小子怎么学这么快?”,许卫有些惊讶。 “我也不知道,我...照着谱子试着吹了几次,然后就突然感觉会了。”。实际上,他是找到了节奏。 也许是怕他们学不会,连长特地请了音乐教师前来授课。按照连长的要求,他们必须要在一个星期之内学会连歌的吹奏,否则就占用休息的时间进行练习。 课后,仍然还是有很多人还在“原地踏步”。“还不会啊?”,“不会,不明白。”。那些傲人的战场硬汉,在这件事上却无计可施。 理解,再加上与生俱来的学习天赋,周成成为了新兵中第一个能够流利的吹奏出整首曲子的人。从这一刻起,他便深深地爱上了这门乐器,每到休息的时候他都会吹奏几曲,一直到离开都未曾间断过。 “向前、向前、向前...”。“授枪仪式”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举行。他们接过了前辈们的钢枪,也接过了一份责任与担当。 “周成!”,“到!”。接过印有自己名字的钢枪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感受到了作为一名军人的无上荣光。 “对待自己的枪就像对待自己的女人一样,要珍惜,更要爱惜!不能让别人随意地去摸!去碰!你们要牢牢的记住!”。面对众人,连长严肃的讲到。 阳光下,鲜红的八一军旗冉冉升起。士兵们再一次集结在军旗下重新宣读誓言,这一刻荣誉重于生命。 “今年文化组需要新人,你们举荐一下”。连部会议室,党支部会议。 “周成。”,许卫脱口而出,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兵。 就这样,周成被安排进了文化组,同时协助指导员工作。他虽 “武”不及众人,但“文”却独领风骚。他强大的记忆力、一手好看的字体、极高的学习天赋以及优秀的写作能力都在之后的工作中日益显露。 第十七章:尊严 “你看这是谁?”,“陈明!”。许卫把独自在二排的陈明要了过来,原来他是让陈明代替周成去往军区集训。 “应该可以了吧。”。拆纱布的这一天,周成等的太久了。从此刻开始,他终于不再是别人眼中的另类了,也终于摆脱了长久以来麻烦他人的愧疚感,正常人的生活让他的心里充满阳光。 可大病初愈的他,却一时难以适应双手的生活。就连简单的步行,都很不协调。队列中也经常出现同手同脚的情况,令人忍俊不禁。 “快!快!快!”。五公里越野中,他不出意外的再一次垫了底。如今,体能成为了他现阶段最大的问题。没有了“借口”的他,再也没有了脸面在人前晃荡。 单杠前,和从前一样,他还是一个都拉不上去,尽管他拼尽全力,咬牙切齿。 “算了,下来吧。”,许卫摇了摇头。 “是。”,他低下了头,不敢直视许卫的眼睛。 “加油!”,“快点!”,“再坚持一会!”。提前早起训练是新兵们彼此之间的承诺,寂静的夜因为他们而变得喧嚣。 整理内务、打扫卫生,和往常一样。这个倔强的人始终相信坚持一定会有回报,哪怕大雨滂沱、寒风彻骨,因为他不想再次成为一个失败者。 “这周的岗表出来了。”,“走,过去看看。”。岗表前站满了新兵,似乎岗哨任务对他们充满了吸引力。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想体验“手持钢枪、保家卫国”的感觉。 “终于轮到新兵站岗了,太好了!”,“是啊!”。老兵们的谈论让一旁的新兵们摸不着头脑,直到很久之后他们才明白其中的含义。 凌晨两点,阵地岗亭,人生中的第一班岗,双人岗哨制度。新兵一动不动,老兵摇摇晃晃。 山间的海风呼呼作响,船渡的灯光若隐若现,窗外的世界漆黑一片,这就是凌晨的小岛。 “还睡吗?还能睡吗?”。凌晨四点,周成刚刚下岗。思前想后,他还是奔跑在了夜色当中。 “五公里!出发!”。早操,训练场。又一次的奔跑让他的身体遭到了重创,每一次跨步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感。 “你看看自己的熊样!没精神?睡多了吧?睡少点,提神醒脑!”。无论他们做什么事情,许卫都能挑出毛病。他一如既往的严厉,严厉到他们害怕做错任何一个动作。 “报告!”,“说!”,“我想上厕所!”,“去!”。午后,队列训练场。尽管周成一直试着瞪大眼睛,可还是难以抵抗睡意的侵袭,不足4个小时的睡眠让他站在队列中摇摇晃晃。去厕所眯一会儿,是他最后的坚强。 “27分20秒。”。熟悉的五公里,熟悉的倒数第一。 “这样可不行…”。排长唏嘘数语,充斥着对落后者的鞭挞。 “又是你,无可救药。”,“你有什么用?”,“你就是个拖油瓶。”...冷嘲热讽蜂拥而至,对于落后者他们从来都看不起。 这个世界一直都很现实,也许没有人会在意一个人的过往。从拆下纱布的那一刻起,那个只手投弹、只手跑百米、只手通过新兵连考核的“顽强士兵”已经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如今的他在人们眼中是个累赘,是个窝囊废。 “我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周成时常望着天空苦笑。 嘲弄、戏谑,落后者早已一无所有。面对生活,他仍然需要挤出微笑,尽管他已经伤痕累累。 擦厕所的污渍、刷沾满粪便的粪桶、通臭水沟的堵塞...他每天都抢着干所有的脏活累活,为了最后一丝尊严。 一个倔强到骨子里的人不会轻易认输。勤奋、努力,落后者终究进步。可,那却是无数个日夜堆积而成。 “合格!第15名!”。两个月后,他终于摆脱了“倒数第一”的名头。 “啊!啊…!啊…!”。这一刻,他突然面朝大海放声大喊。没人知道他为何如此,或许他们认为这个人疯了。 “上器械!”,“是!”。他双手握杠奋力而上,动作行云流水。 “我可以,我能行。”。这一刻,他笑了,笑得无比真诚。面对众人,他将破烂的手掌攥紧了些。茧破了,会重新生长,一层一层,无比厚实。 “现在可以呀,都及格了,早这样不就好了。”。原来,人们看不见那些奔跑的日夜、丢失的睡眠、流淌的汗水...看见的只有这最后的成绩。这,就是理想的人间吗? “接岗了!”,“等会,我缓一下。”。一阵寒风穿过胸膛直入骨髓,让人僵住了许久不能动弹。这时的小岛百木凋零,它真正的成为了一座荒岛。 第十八章:他们不一样 “在部队里我们倡导官兵平等,领导犯错也要接受处分,这跟我们古时所说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是一个道理,那么...”。周三的上午,指导员正在一本正经的授课。 “周成你笑什么!站起来!”。周成没有想到自己冷不丁的笑容竟被指导员逮个正着。 “报告!我能直说吗?”,他从容地站了起来。 “说。”,指导员言简意赅。 “是!指导员,天子犯法何曾与庶民同罪?隋炀帝荒淫无道、李世民杀兄弑弟,他们得到过惩治吗?”。教室突然间变得鸦雀无声,谁也没有想到他竟会讲出这么一番话。 “是啊,的确。你说的…也有道理,坐下吧。那么...,我们继续上课,说到哪儿了?”,指导员突然间有些错乱。 “这个官兵平等...”。指导员千篇一律、过于官方的说辞让在座的官兵们有些困倦,他们度过了很多个这样浑浑噩噩的上午。 隆冬时节,海岛的官兵们迎来了新年。与外面不同,这里的节日叫做“战备”。巡逻查滩、岗哨执勤...,每一分钟都不曾间断。 除夕当天,连队拉起了彩旗,贴上了对联,放起了音乐,只有这一天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春节。大卡满载酒水,菜肴琳琅满目,令人垂涎欲滴。 “新兵同志们,这是你们第一次在部队过年。可能有些同志会想家,这是人之常情。但我希望你们能够把连队当成自己的家,在这里成长成才。还有老兵同志们,你们陪伴连队度过了很多个新年,有的几年,有的十几年...”。开饭前,连长举起了酒碗。 “开饭!”,“1!2!3!干!干!干!”...周遭传来了响亮的口号。 “忘了跟你们新兵讲了,聚餐之前先要喝酒,还要喊口号,来来来!大家都满上!”, “1!2!3!干!干!干!”...他们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可,不间断的“敬酒仪式”却让周成有些难以支撑,他开始有些晕晕乎乎。于是,他去洗了个冷水脸,继续开怀畅饮。 “今天饭堂不必打扫,明早起床后再来打扫饭堂,你们待会都去给家里打个电话。兄弟们,过年了!待我向你们家长问声新年好!”。连长的这番话镇住了所有的喧嚣,周遭突然安静了下来。 “是啊,又过年了。”。邻座的老班长望着窗外,长叹了一口气。 饭后,电话房。那些曾不可一世的老兵们如今正坐在电话旁偷偷抹泪,这一刻,他们都变得无比脆弱。 “妈,是我…。我...挂了。”。几分钟后,周成挂断了电话,看了一眼身后熙攘的队伍。 “寒风飘飘落叶,军队是一朵绿花,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不要想妈妈...”。排房里,排长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而排长却由于多酒早已深深入睡,一时没有发觉只能任由铃声作响。这段熟悉的旋律声声入耳,句句断肠。有人掩面跑去了厕所,有人把头埋进了被子... 夜间11时,周成和李飞一同上山接岗,他们是来替换没吃年夜饭的两个战友。这里的每一秒中都有人在站岗执勤,守护河山。 “想家吗?”,“不想”。12点整,岛上灯火通明,鞭炮齐鸣。这一刻,眼前的一切彻底击溃了他的谎言,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苍茫的大地上。 “过年期间就让炊事班好好休息,各班排代替炊事班完成炊事任务。”。初一早晨,连长发布了新年的第一道命令。 “是!”,一排率先接过了炊事班的任务。 锅灶旁近千度的高温、随时都会溅出的油水...原来,炊事班看似轻松的背后,是不为人知的辛酸。炊事班是没有冬天的,这里的每一天都汗如雨下。 老吴,炊事班长,十一年的老兵。曾经他是个优秀的战士,现在他是个优秀的厨师。人生中的几次转折,他都没有选择退役,而是选择继续留在这里。“革命军人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看到你们吃的开心,我心里也就开心。”,他总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一个而立之年的老兵把人生中最好的时光奉献给了部队,却给他自己留下了一张苍老的脸庞,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掌... “班长,我也想学。”,“行,我教你。”。熟练的刀工、精巧的烹饪...“在这里你会变得什么都会。”,原来老兵真的什么都会。 在这个娱乐方式屈指可数的地方,打牌成为了他们最喜欢的娱乐方式。虽然这里禁止赌博,但他们私底下还是“赌”起了泡面和饮料。晚上,周成的手气相当的好,接连赢了不少的“战利品”,他抱着它们一起进入了梦乡。 春节的来临让原本寂静的小岛变得热闹非凡,就连那条破旧的小街也变得熙熙攘攘、拥挤不堪。一早,周成就和战友一起来到了当地**参与新年活动。自从他上次从城里看病回来后,就再也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对于这样的“热闹”他突然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但,这里终归是座小岛,它并没有太多引人注目的新鲜事物,唯独**的活动让他们饶有兴致。周成还拿到了一袋洗衣粉和一瓶沐浴露的奖励,他将它们小心翼翼的收入囊中,毕竟这是他参军以来得到的第一份物质奖励。 “看什么呢?”,周成碰了碰一旁的陈明。 “看什么?看女孩呗。”。原来,陈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几名画着淡妆的女子身上。 “行了,行了。该回去了。”,周成拍了拍陈明的肩膀,淡淡地笑了笑。 舒坦的日子终究是短暂的,不久后连队就恢复了训练。“作风纪律整顿”即将展开,其实就是所谓的“收心训练”。 第十九章:义务 初五清晨,北风呼啸,落叶婆娑。海岛的天气让人捉摸不透,太阳在海风面前失去了所有的温度。两个小时的军姿定型训练令他们苦不堪言,而往年的这个时候他们几乎都待在暖和的被窝里睡着懒觉。 “你们是义务兵,就是来给国家尽义务的!你们在参军前享受了那么多的国家福利,如今就应当回报国家...”,这就是班长们的道理。 “120!121!…”。夜晚,训练场上,嘶吼声此起彼伏。 “131,13...”。入伍半年了,周成手臂的力量还是十分孱弱。 “不能做就起来吧,你前面欠的账,该还了。”。许卫走了过来,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 “我...”。他没有起来,挫败感让他无颜面对自己的班长。 训练结束后,许卫领着他来到了排房的小房间。 “班长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我自己加班。”。他趴在了地上,拼命地做起了俯卧撑。 “你知道什么啊!倔驴!”。许卫看了他一眼,随后摔门而去。 “黑夜里最怕的不是战争的突然打响,而是美梦的突然破灭。”,这里的俗语从来都不缺乏道理。 “站岗了!”。“马上!”。周成一秒钟都不敢耽误,立刻就爬起床奔向了岗亭。刺骨的海风让他蜷缩在大衣中不敢露出面来,如果能在大衣里睡一会儿,那该多好... “又4点了。”。像往常一样,他消逝在了茫茫的夜色当中。 “22分34”,他掐停了手中的秒表将它归零。“滴!”,他又重新按下了计时器,这一次他把手放在了胸口上。“1、2、3...78、79、80。”,原来他在测量心跳。从120到80,他经历太多的痛苦挣扎。 “各排值班员出列!随我检查内务!”,连队进行了一次突击检查。尽管他们早有准备,但排房还是被翻得一片狼藉。 “这能看吗?为什么我们排这次垫了底!你们好好想想!解散!”,一排长指着内务对众人吼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排长是在教训新兵,因为被掀开的几乎都是新兵的被子。 “进门看内务,出门看队伍!我说了多少次!你们还搞成这个样子!想干什么?”。许卫将新兵们集合了起来,把话挑明了讲。 “好,不说话是不是?你们等着。”。这时,许卫的脸色变得异常难堪。 “1,2,3...189,190...”。五公里后,沙地俯卧撑。在这个地方,班长们从来都不会堂而皇之的体罚,而是会用无止境的训练来代替。 “把你们整的地全都翻掉,重新再来!”。一小时后,生产地。许卫这句话的背后,是愤怒,是恨铁不成钢。 “是!”。他们除了“是”便不敢再多说一句。他们谁都想做好,可谁也做不好。曾经嚣张跋扈的少年们,如今在这个地方都变得“温文尔雅”。 “熄灯!”。“1!2!3!...191!...200!...”。一旁的老兵“意犹未尽”,死盯着只穿着内裤的新兵们。 “从今天开始,你们要滴透这些报纸才能上床睡觉!老兵给我监督好!。”,许卫说着就拿出一沓报纸放在了他们面前。 “这是训练,还是整人?”,周成发起了牢骚。 两小时后,他们终于完成了任务。“太累了。”。“站岗了!”。还没等到入睡,周成就接到了岗哨的任务。 岗楼的窗户结满了冰花,寒冷的海风还在呼呼地刮。营房岗,单人岗哨制度。一个人的两小时,终于熬了过去。 “站岗了老同志。”,他来到了下一岗的身边。不过老兵似乎睡意很沉,只听得他迷迷糊糊地说:“知道了。” 可,老兵并没有如时接岗,这时墙上的时钟已经走过了一刻钟。于是他只好再次返回排房叫岗。“知道了!”,这一次老兵的语气很不耐烦。他没敢再喊下去,就又回到了岗亭,但老兵仍然没有前来。原来,老兵又睡着了。 “怎么办?我根本就叫不动。”,“算了吧,再站一岗。”。面对种情况,他无可奈何、心灰意冷,转过身又朝着黑夜走去。 又一班岗后,他离开了岗亭准备喊醒下一班岗哨。可这短暂的路程却让他感到十分的不安,他开始祈祷接下来不再是老兵班长,因为他实在应付不了这些“位高权重”的人。 “还好。”,他望着岗表上新兵的名字后长舒了一口气。不到5分钟他们就完成了交接岗哨。 “果然新兵都是乖孩子。”,他望着漆黑的夜感叹到。 “还睡吗?还有得睡吗?”。他再一次问自己,再一次奔向了茫茫黑夜。 “我的生活跟这床被子有什么区别呢?都是终日被人揉捏。”。回到排房后,他望着被子自嘲到。 “站好!你怎么回事,无精打采的。”,“是!”。队列训练场,他的眼皮比云层还要厚重。 “咦,你今天被子怎么叠的这么快?”。午休时,陈帅问到。 “我…,没事。”。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皮,在阳光的一角蜷缩着睡着。 “集合!”。随着哨声的响起,下午的体能训练便拉开了序幕。 “看见跑第一的老兵了吗?你们能看得到他的屁股吗?”。五公里路上,一排长曾不止一次地说过这句话。 夕阳又落在了海平面上,白天的训练也接近了尾声... 第二十章:学会生活 “周成过来下!跟我学习种菜。”。生产地,许卫朝着周成招了下手。 “班长...,种菜就没必要教了吧,这么简单的事情我自己就能干好。”,周成显得很不以为然。 “那好,这里有一些菜苗,你去种吧。”,许卫指向了一块空地。 “班长,我说不用你教吧,种个菜能有多难。”。只见他挖了个坑一把将菜苗埋了进去,象征性地洒了点水。 “你到我这里看看你种得是什么样,我种得又是什么样。”,许卫说到。 原来,他种得歪七扭八,而许卫却种得整整齐齐。看到这,他一时自惭形秽,半晌说不出话来。 “种菜不能心急,幼苗刨个小坑就行了,也不要把它的叶子全都盖住,稍微洒点水...”,许卫细细地讲解到。 “我懂了。”。原来,任何事情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每件事情的背后都有很多未知的学问,就像每个人都有别人不曾知晓的故事一样。 他正在学习越来越多的知识,掌握越来越多的本领,这跟以前在外面的感觉完全不同。从前他总觉得什么都有,什么都不需要学,可他并不知道他所拥有的其实是这个时代所给予的,也正是这样的时代造就了他的懒惰和浅薄,而那些曾经他所炫耀的“资本”根本就是一种愚蠢。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老兵班长无所不能,无论是生活还是训练他们都能手到擒来。而反观自己,则是百无一用。用班长们的话来说就是“干啥啥不会,吃啥啥不剩。”。 “1!2!3!...”。夜间,他们正在排房里喊着口号,进行加班训练。 “夏辉!站岗了!”,一名哨兵走进了排房。 “报告!我去站岗了!”,“去!”。夏辉立刻打了报告,拿起装备就往外走。看得出来他很开心,因为他成功躲过了今晚的流汗和煎熬。 “你没睡吗?”,“我睡了,可我刚刚醒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周成都会在临站岗前自动醒来。 如今,营房岗像阵地岗一样实行了双人岗哨制度。这种制度让周成轻松了许多,因为他再也不用担心叫不醒岗的问题了。而长期以来,他几乎已经掌握了每名老兵的起床习惯,他总会在起床拖延的老兵床前靠着床沿眯上一小会,为自己“争取”到这么一小段休息时间。 “灶台是不是有人用过了?”。这天,连长日常巡视后厨。 “没有。”。其实,总有些人靠着与炊事班的密切关系,私开小灶。而且,这种“风气”愈演愈烈。 “我就好奇为什么足量的菜一到桌上就少了很多”。困惑了自己许久的问题,周成在今天总算找到了答案。 原来,炊事班在做菜时会不时地尝味道,这就少了一些;做好后又会尝一遍味道,这便再少了一些;帮厨时有些嘴馋的帮厨还会偷吃,这便又少了一些;端上桌时某些值日生也会偷吃,这便更少了一些... 第二十一章:明天 “全体都有,立正!”。营操场,新一年的“开训动员”正式拉开了帷幕。 “向前向前向前...”。场内,气势如虹。 “敬礼!”。军旗冉冉升起,军歌催人奋进。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作为一名军人的自豪与荣耀。 “今年是严抓军事训练的一年...”。很显然,“严抓军事训练”将是这一年基本的概括。 按照传统,大会之后便是小会。黑夜静的可怕,端坐在凳子上的新兵们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做一个不犯错误的好兵,做一个听话的乖孩子。”,这是开完会后的标准心态。 “它?”。打开抽屉,那本《苦难辉煌》正静静地躺在一角。 “走!”。凌晨,海岛。在一天天的奔跑中,他们不再疲惫,不再抱怨。烦恼和忧愁渐渐地丢进了风里,对了,还有那个远方的姑娘。 “有时间都写封信回家。”。写信是部队寄思最常用的方式,因为亲手书写的信件远比机器更有温度。除了寄给亲人之外,周成还写了封信寄给了小雨,并附上了照片。或许小雨根本就不会回信,但他还是将书信发往了记忆中的地址。 “集合!”。路过“军容镜”时,他整了整军装,扶了下帽子。镜子里的他黝黑、壮实、额头还残留着些许汗珠。 第二十二章:我,不一样。 “又上课了。”。周三上午的政治教育,亘古不变。可,没了新鲜感的题材只会让官兵们感到百般无聊,困乏交加。 “说到重点你们要及时做好笔记,每周都要写心得体会和政治报告,我要批改!”,指导员故意抬高了音调以此来提醒心不在焉的老兵们。 “连队又何尝不是一所大学呢。”。政治课后,周成感慨到。 “又8点了。”。周六晚,洗漱房。新兵们的休息时间,几乎都在这里度过。 “集合!准备训练!”。熄灯后,熟悉的人,熟悉的流程。昏暗的灯光下,一群光着膀子的士兵。 “又起雾了。”。清晨,岗亭。人儿都被这大雾“染”的雪白,在空气中“雪藏”。午时,透过云雾的光色彩斑斓。午后,浓雾散去,天空海阔,清新自然。 “周成?周成!接岗了!”。哨兵叫醒了这个还沉浸在雾景当中的人。 “是!”。他回过神来,回归于训练之中。凌冽的寒风中,那些身体里的燥热丝毫不减。 “云雾满山飘,海水绕海礁,人人都说咱岛儿小,远离大陆在前哨,风大浪又高…”,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唱这首歌。对于他们而言,这是世界上最动听的旋律。 连队最西边的台阶,是离夕阳最近的地方。心有远方的人儿总会来到这里,奏上一首悠扬曲,随风而行入梦来。 阿婆向往常一样挑着满筐零食沿着台阶缓缓而上,她步履蹒跚,摇摇晃晃。 “阿婆,给我吧!”,周成见况赶紧跑了过去想要接过阿婆的担子。 “小战士不用了,老太婆我还挑的动。”,阿婆推辞到。 “还是我来吧,您先上去吧,交给我了。”,他拍了拍胸脯自信地说到。 “怎么这么沉?这得有六七十斤吧。”。接过担子,他才感受到来自肩膀沉重的压力,不一会儿担子就晃荡地十分厉害。 “小战士你快放下,别把腰弄伤了。”,阿婆喊住了他。 “没事的阿婆,你放心我习惯一下就好了。”,他还是执意将担子挑了上去。 “喝口水吧,小战士。”。将担子挑上来后,阿婆递出了一瓶饮料。 “阿婆我不渴,我还有训练就先走了。”。他笑了笑,找了个借口跑回了连队。 “陈明,你回来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让他兴奋不已。 “是啊,我刚到呢!过来聊会。”,陈明招了招手。 “我...”。在了解陈明的经历后他感到十分愧疚,因为这本该是属于他的苦难。 “怎么了,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陈明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没有,你回来我高兴呢。”。他挤出了笑容,将话题延续了下去。 “听说...,嘿嘿。”。自从回到连队后,陈明每天都乐忠于跟战友们开玩笑。他一点都没变,依旧还是那个堆满笑容的人。他总能让枯燥的生活充满乐趣,孤冷的排房也开始渐渐有了温度。 “我跟你讲,那天...”。这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永远都改不了口无遮拦的毛病。为此,他经常挨批。可,就算前一天将他骂得狗血淋头,第二天他也会忘得一干二净。 “陈明站起来!”。政治课上,指导员怒吼到。 “是。”。他又被逮了个正着,犯错成了他的“家常便饭”,认错成了他的“一日三餐”。集训队的佼佼者,老连队的挨批者,运气总是与一个单纯爱笑的人擦肩而过。 “我看你又要挨批了。”,“挨批就挨批,小事。”。他从不会把过往的事情放在心上,毕竟这不符合他一笑而过的心态。 “还能笑得出来,有时候真羡慕他。”。排房里,周成望着正在挨批的陈明感慨到。 与陈明相比,周成就显得沉闷的多。他很少笑,也很少说话。看、听、做,他总是把生活过得小心翼翼。 “班长,你衣服我给你洗好了。”,“老同志,今天休息我把你藏在后山的那瓶酒给你拿回来了。”,“雷班长,洗脚水我打好了。”,“排长,你减肥茶...” 这些逐渐成为了他生活的全部。 在这个地方,有人学会了技能,有人增强了体能,有人学会了为人。长久以来,他已经对身边的人了如指掌。他们喜欢吃什么菜,喝什么酒,甚至早上起床会不会如厕都一清二楚。 “出公差去了。”夜间,岗哨任务后。周成再一次踏进了连办公室,这次的任务是帮连长补全材料。 “小周啊,这些材料很赶,过两天上级要来检查,希望你高标准的完成。”,“是!”。凌晨一点,连办公室。 “怎么样了?我拿了点西瓜给你吃。”,“谢谢连长,快完成了。”两天后,凌晨三点,连办公室。 “呼...,”。凌晨四点,他对着黑夜长叹了一口气,径直走向了岗亭。 “昨天就完成了,不是吗?”,他笑了笑,灵魂深处传来了低沉的声音。 “哟,小红人舍得回来了。”。自从他加入文化小组后,就经常听到这样的话。 “拖油瓶”、“窝囊废”...闭上眼睛,往日的场景历历在目,恶言往往比善语更容易让人记住。报复?从何谈起。底层的人哪有这个资格。“冷眼”、“讽刺”、“嘲弄”...面对这些,他卑躬屈膝、笑脸相迎。 为了更好的生活,他总是费尽心机的去了解每一个人、“捧好”每一个人,让每一个人都对自己怀有好感。时光的流逝已经让他和以前大不一样,他变得更能忍耐,更有心机,也更有“抱负”。 第二十三章:满桌鱼肉者 翠绿的叶子活泼在了枝头,杜鹃花开得漫山遍野,这是属于小岛的春。他们脱下了厚重的军大衣,把它塞进了后留箱里。下一次开箱是什么时候,是来年的冬天?还是那个“光荣”的时刻? “活着睡上面,死了睡下面。”这是一床白床单告知的故事。 “早上不出操,不是动镐就是动锹。”,部队的俗语从来都不缺乏真实性,天还没亮就听见了锹镐的碰撞声。 “今天领导要来,你们都给我拿出最高标准!”。这样的话,这样的早晨,他们不知经历了多少次。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打扫卫生”成了他们的“看家本领”。甚至有人戏称扫把才是士兵的第一武器。 土地有棱有角、营区一尘不染、内务井井有条、队伍整齐划一。领导看到的,都是最好的。 “小郑啊,连队打理的井井有条你功不可没啊,我刚巡视了一周觉得很满意,有你管理连队我就放心了。”。上午8时,“两毛三”准时到达连队。 “哪里哪里,还是您指导有方,我只不过做了一个连长该做的事情而已。”,连长回应到。 “小郑啊,你不仅年轻有为而且很谦虚啊。”,“两毛三”笑了笑。 曾经的连队主官,现在的军区领导。“两毛三”当然清楚之前的准备,可他还是当面称赞了一番。毕竟,一场戏,有主角就会有配角。 “开饭!”。士兵们从生产地赶到饭堂,他们汗流浃背、满身泥泞。 “来,吃!”。饭堂内,领导们早已动起了碗筷。那一桌的菜品琳琅满目,可谓山珍海味。大腹便便的“两毛三”正夹起一块油腻的肥肉往口中塞去,旁坐的主官们正在陪以笑容。 “满桌鱼肉者,不是庄稼人。” “什么时候多了几个箱子?”,“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原来,连队应上级要求建设了意见投稿箱,目的是为了征求广大官兵的意见,从而提出整改。但,它却“躲”在一个角落,无关风雨。 “你们觉得兵该怎么当?官又该怎么当?”。政治课上,指导员总问不完的问题。 “当兵就该不怕苦、不怕累,敢于牺牲,敢于奉献,当官就该尽职尽责,管好部队。”,黄磊站了起来。 “嗯,这位同志回答的比较中肯,你们还有没有其他的观点?”,指导员点了点头。 “我觉得吧,当兵最主要的就是能吃苦,会干活,平日里要团结同志。当官,就是要保证自己的兵不犯错误,还有...”,二排长站了起来。 “二排长说的也有道理,嗯...,还有没有其他的观点呢?”,指导员笑了笑。 “我想问一下新同志的观点,我就直接点名了,周成!你说说看!”,指导员把目光投向了教室后排。 “指导员,我没什么观点,前面的战友已经说的很好了,我想不出来了...”,周成站了起来回答到。 “说吧,没事,大家讨论问题呢。我知道你有不同的观点,说说你的心里话。”,指导员似乎很了解这个思想复杂的兵。 “是,那我就说一下他们忘了说的。”,周成回应到。 “可以,你说。”,指导员笑了笑。 “为兵者,应知时务,懂进退,尊重上级,理解军官难处;为将者,应深谙用兵之道,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爱兵如子,理解士兵难处…”。每次的政治课问答,他总是语出惊人。 |“好...”。每次与他的问答,指导员都会思索半天。 第二十四章:规矩 “这周我值班,我不希望看到让我不开心的事情发生。”。高强度的训练、无止境的责骂,“一人生病、全家吃药”...许值班员的“手段”可谓五花八门,令人闻风丧胆。 “终于到我了。”。站岗成为了一种解脱,至少它比训练来得舒服。在安静的岗亭里,只想把昨日的辛酸和汗水一并忘掉。可这班岗却偏偏跨过零点,它把昨日的疲惫全都带到了今天。 “当兵不当司务长,站岗不站二四岗。”这里的俗语正伴随着时间逐步的验证,不过它所揭露的“真相”已经让人不再诧异,而是习以为常。 “想家吗?”。下岗后,同行的老兵贾毅突然问到。 “不想。”,周成回应到。 “不想都是假的,那都是自欺欺人,对了,你抽烟吗?”,贾毅突然这么问到。 “不抽。”,周成笑了笑,回应到。 “没事的,想家了,难受了,就抽一根吧,来。”,说着贾毅就递给了周成一根香烟。 “可是我不会...”,周成接过了香烟,一脸茫然。 “有什么不会的,抽着抽着就会了。”。贾毅说着就点着了烟,似乎他有未曾说出口的故事。 “我试试。咳...咳...”,周成点着了烟,吸了一口,却被呛得连连咳嗽。 “不行就别抽了。”,贾毅望着周成,露出了一丝深邃的笑容。 “你怎么这样啊?”,“我怎么样了我?”。排房里,刘振又和同年兵争吵了起来。他暴躁的脾气从来都不知道收敛,他总是因为一点小事而怒不可遏。而他这样的“有声挣扎”往往会连累很多的人。 “你给我站好了!还有你们!”。刘振犯的错误,需要全班为他“买单”。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公平,往往地位的高低就是一个人的高低。那一时的“愤慨”、“正义”、“勇敢”,根本就是自讨苦吃。 在这个地方,每个人的岗位、性格、人品均有不同,在很多时候这种不同所带来的差别感会让多数人觉得“外人”难以相处。所以他们大多“亲内”,而不“亲贤”。在外面,连队是一个家;在连队,排房是一个家;在排房,班级又是一个家。 第二十五章:向往的生活 “春天到了,你们去山上挖点植被回来。”。清晨,连长发布了新的任务。 “班长,这是什么果实,能吃吗?”。山间,陈明指着眼前的果林好奇地问到。 “能吃,每年的这个时候这里都会结出很多的果实。”,许卫回应到。 “怎么这么涩?”。陈明经不住诱惑便摘了一颗放进了嘴里。 “没熟的果实能甜么?”,“哈哈..”。陈明总能让气氛活跃起来,他像是个“开心果”承包了所有人的笑点。 “这个...,不行”,“这个看上去还可以...”。午饭后,草坪上,连长正挑拣着树苗。他一直都是个挑剔的人,无论是对人还是对物。 “我树苗呢?”。转个身的时间,周成的树苗竟不见了。 “兄弟休息会,这活我来干就行了。”。原来他的树苗在别人手上。 “好…”。无论什么事情,他都喜欢亲手去做。 “站岗了!”,“来了!”。晚饭后,岗哨任务。 “在这里习不习惯?”,同去岗亭的老兵赵安突然问到。 “早就习惯了。”,周成笑着回应到。 “是不是平时总感觉我们欺负你们新兵?”,赵安又问到。 “没有没有,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心照不宣。 “其实我知道你们心里的想法,因为我也是从新兵过来的。其实有些老兵叫你们做事是可以拒绝的,因为有些人纯属是因为个人懒惰才把压力给到你们,所以以后不要再做这些无谓的牺牲了。”,赵安说出了一番心里话。 “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可是我们听话惯了,你们要我们做的每一件事情,我们都不会拒绝并且都会尽力完成,哪怕是牺牲自己的时间。我把这种行为叫做‘不可抗拒’,‘不可抗拒’你们要求的每一件事,‘不可抗拒’你们所说的每一句话,即使我很讨厌你们。”,他也吐露了心思。 “我知道你是个有想法的兵,可你不怕我是来套你话的?”,赵安冷笑到。 “不怕。”,他坚定地回答到。 “为什么呢?”,赵安笑了笑。 “我就是以前的你,我们也就是以前的你们。”,周成淡然地回应到。 “得快点了,要换岗了!”,“走!”。在岗亭里,赵安讲了很多关于他当新兵的故事,他们知无不言,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友。 阴沉的天气让海岛缺失了很多色彩,那是大雾独有的“雪白”、那是阳光透过雾气的色彩斑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周成就总是站在山顶眺望大海,憧憬着大海那头的风景。 “你们快过来!这果子真甜!”。两周后,队伍再次路过上次那片果林。 “果然很甜。”,他们纷纷采摘了起来。、 “班长我和周成去那边看看有没有树苗。”,“去吧。”。陈明动起了歪脑筋拉着周成钻进了果林深处。 “今天不应给吃那么多的,哎...”。午饭后,陈明突然感慨到。 “后悔了?觉得自己没干活光偷吃东西去了?”,周成调侃到。 “才不是,我是怕吃绝种了,下次我们吃啥?”, “你啊你,没救了。”。活在阳光下的人,总能赶走枯燥和寂寞。 “看!日落了!”,“看那边,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船!”,“你看我给蚂蚁画个圈,它就出不来了。”...在这个地方,快乐突然变得很简单。 第二十六章:无止境的过错 “刚才在岗亭,我大摇大摆的走到他身边他都没有警觉,我再一看他眼睛都快要闭上了,你得好好管管...”。月未过半,连长已经第五次找许卫问话了。 “你给我滚过来!”“是。”。自陈明回来后,周成已经记不清他是第几次被训了。 “刚被训完还笑得出来?”。对于陈明来讲,烦恼的事情他总是忘得特别的快,而一件快乐的事情他却可以开心很久。 “扎在一起干嘛,又吹牛呢?”。每当他们在一起交流,许卫都会说他们是在“吹牛”。虽然他们不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把“聊天”叫做“吹牛”,但他们觉得这或许也是部队“文化”中的一个部分。 “陈明把我衣服洗一下!”。“是,班长!”。 “为什么今天不是我洗?”,周成永远都改不了他多心的习惯。一个艺术系的大学生,他的脑子里总有着千万种想法。 清晨,大雾再次笼罩了整个小岛。上午8点,“实弹射击”正式展开,可这时大雾仍未散去,眼前一片雪白。 “我告诉你们!子弹是要钱的!不要浪费每一发子弹!看到海边那座灯塔没有,今天谁要是给我跑靶了,就全副武装跑两个来回,不多不少10公里,你们自己看着办!”。每次射击前,连长总要“客气”一下。 “咔嚓!”,“咔!”。伴随着一阵阵清脆的上膛声,这次实弹射击就正式拉开了帷幕。这既是一场训练也是一场考核,更是一次彰显自己的机会。而优胜者的晚餐会加个鸡蛋,谁都乐意。 “射击完毕!起立!跑步走!”,“1号靶5发48环,2号靶5发46环,3号靶...”。第一轮报靶完毕,目前还算比较顺利。 “连长我们是不是等雾散一会在打,现在根本就看不清靶子”。见到雾气突然浓了许多,黄磊便打了报告。 “难道下雾就不打仗了吗?难道恶劣天气就不打仗了吗?难道非要等到天晴你们睡好了吃饱了才打仗吗?训练继续!”。面对这样的问题,连长怒不可遏。 “完了,我找不到靶心了。”。射击前,面对这样的情况周成有些慌张。而此时谁也没有击发第一发子弹,似乎他们都在等待能够看见靶心的那个瞬间。 “砰!砰!砰!”,有人开始了射击。迫于周遭的压力他也赶紧将膛中的子弹一一击发,起身归队。 “3号靶两发脱靶!4号靶两发脱靶!”。这一结果让3号靶的周成心惊胆寒,4号靶的陈明惆怅万分。 “自觉点,带上你们的枪,10公里出发!”,他们需要履行规定。 “去两个老兵监督!”,指导员临时加了个“餐”。 武装10公里,如此漫长的一段山路他们从未跑过,周成都在质疑自己是否能够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跑吧!我的倒霉兄弟。” 他们冲进了茫茫大雾当中。 5公里后,一段漫长的上坡路段让周成的体能几乎消耗殆尽,他实在没有了力气只好小步地向前踱去。 “像个男人一样跑起来!你行不行!不行把枪给我!”,说着老兵就伸出手来想要夺走他的枪。 “我行!别动我的枪!”,他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直冲着老兵吼到。这个倔强的人又耍起了脾气,他拔起腿来拼命地向前跑去,把老兵甩的很远。可这样 “赌气式”的奔跑只会加剧他身体的劳损。 “你给我停下来!能这么跑吗!你不要命了!。”,老兵冲上前去试图制止,可没想到他又大步跑远。 “你这个疯子!”,老兵厉声喝到。 “到了。”终点线前,他一头扎在地上昏了过去,这个倔强的人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了代价。 “你怎么样了?周成?醒醒啊!”,老兵见况赶紧把他扶了起来,并喂他喝了点水。 “我做到了,我完成了。”,他醒了过来。 “对,你是做到了,但是你这样没有节奏的跑很容易出事的知道吗?你不要命了吗!啊?”,老兵十分气愤。 “你别管我,我自己的错自己承担。”,他把头偏向了一边。 “行,你承担!你这个疯子!”,老兵气得离开了这里。 “陈明?陈明!”。陈明也跑了回来,他脚下一软瘫倒在地,不省人事。这漫长的10公里把他们折腾的不成人样。 接下来他们还要面对班排长们的一番“问候”。在这个地方,不会因为补偿了错误而置之不理,也不会因为半死不活而予以姑息。在这里,人情永远都无法替代规矩。 “这次我们所用的**是一种烈性**,学名叫***,是由…”。为了给“实投、实爆”作业做准备,指导员正在一本正经地授课。 “指导员,我听不太懂。”,一位战士站了起来。 “那好,我讲得简单一点。”,指导员把严谨的话题转化成了通俗的方式,因为他知道在座的多数人都没有很好的文化基础。 “你们来当兵,说明你们已经被社会和学校淘汰了一次,如今不要再被部队淘汰一次。”,许卫曾在新兵连这样讲过。 可许卫不知,时代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如今的士兵里有很多的高材生,他们并没有被社会和学校淘汰,他们来参军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人生理想。 “大学生士兵”,近年来的稀罕名词。可这些大学生们到了部队才知道,知识并不代表一切。 半年前,新兵连,二连十班。 “我们班的刘雨辰来自名校,英语过了八级,将来可是外交官的料呢!”,十班长总爱吹嘘他们班的高材生。 可时间会证明一切,那位高材生怕苦怕累,训练成绩还不如只上过初中的士兵,到头来只成为了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 “你的高材生呢,训练成绩还没我们班垫底的好吧?”。为此,这件事被其他班长调侃了很久。 也许是恨铁不成钢,十班长开始了他的特训之路。可训练成绩并不是依靠逼迫而进步,更多是要靠自身的努力。可惜那位高材生抱着他的八级证书在这里一无是处,步步添错。 “卫生员?今年去吗?”。指导员把目光投向了坐在角落的卫生员,把过往拉回了现实。 卫生员是一名八年的老兵,他历年来都没有参加过实投、实爆作业,因为他每年的模拟作业都不过关。面对指导员的发问,他只是低下了头没有作答。 “我知道了,你去担任岗哨。”。指导员善意地笑了笑,他在尊重生命。 “这兵当得舒服啊。”,“又不参加呀。”。课堂上有人嘀嘀咕咕,像是在看卫生员的笑话。 也许在他们看来卫生员是个胆小的人,他心里素质不够强硬,他甚至都没有资格被称为一名战士。可,一个人明知道自己不行而选择退出,这并不是知难而退而是量力而行。在这种高危作业中,谁都没资本为他的生命买单。 “集合!准备实投!”,考核的日子如期而至。 “报告值班员同志,战士周成投弹前准备完毕,请指示!”。“投!”。“是!”。和以前不同,这是一枚真实的手**。任何事情的“第一次”都会让人无比激动、难以忘怀,对于他这个感性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完成!”。实爆场,他们刚刚制作完**包。 “轰!”。下一刻,泥土皆崩、烟气涨天、地动山摇,原来真实的爆炸竟是如此的震撼。 第二十七章:我们可以 鸟嘶、蝉鸣,夏天突然的到来。窗外,烈阳似剑。 “哪有水!我要喝水!”。陈帅从外边跑了回来来,他满头大汗,嘴唇干涸。 “等下,我去给你拿块西瓜。”,周成回应到。 “等不了了!”。陈帅快步走了过来,将周成面前的面汤端了起来,一饮而尽。 “这...,这是我站完岗吃剩的泡面,里面还有我吐的西瓜籽啊!”,周成楞在原地,目瞪口呆。 “这有什么关系!能喝就行!”。这个粗糙的汉子总是这样,他的字典里从没有“嫌弃”这两个字。 “年中考核就快开始了,都加把劲!”。这段期间,连长经常重复这句话。 凌晨1点,连队灯火通明。加班加点成了他们每天的必修课,周成也不知道这是第几个星期没休息了,只知道他放在盆里的衣服已经发出了阵阵臭味。 “训练去了,待会再回来做饭吧。”。为了考核,炊事班每天都要在炊事之余参与训练。炊事班长又奔跑在路上,那个近三十的老兵还在向前迈动着步子。 “都跑快点!”,“是!”。寂静的山谷中回荡着他们的脚步声,从迟缓到急促、从青涩到成熟。 “上杠!”,“是!”。回忆一瞬间涌来,那幅“磨砺青春退娇气”的标语始终在周成脑海里挥之不去。虽然新兵连早已不复存在,但当时的人和事却都烙印在了他的心里,陈明还在身边傻傻的笑,陈帅还是最有干劲那个人,至少他们还在,这帮兄弟还在。 “起床!”。凌晨4点,他们就被喊了起来打扫卫生,原来上级考核组即将到来。 “集合!”。年中考核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展开,考官开始逐步进行考核。技能考核结束后,紧接着体能考核。 “跑的快的带着跑的慢的,跑的慢的一开始尽量往前跑。”,他们开始商量起了对策,并组织了个帮带小组。 “全体及格!”,考官掐停了手中的秒表。 “班长!”。终点线上,周成冲着许卫笑了笑。 “嗯。”,许卫回敬了一个笑容。那是真诚的笑,那是欣慰的笑。原来,这个大男孩笑起来这么阳光。 “晚上休息,会餐!”,连长随即下令到。 “好!”,“好!”。他们欢呼雀跃,像是打赢了一场胜仗。 连长不食言,士兵亦尽兴。他们在乎的根本就不是会餐,而是餐后少许的休息时光。打个电话、洗个澡、换身衣服,把所有的疲惫都埋进昨天。 “喂,田胜,我是周成,最近过得怎么样?”。饭后,周成跑去了电话房打给了儿时的玩伴。 “是你啊!你不是当兵去了吗?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田胜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惊讶。 “又不是每分每秒都在训练,总有空闲的时候。这不,想起你了,就给你打了个电话。”,周成回应到。 “我...,我毕业后就找了个私有企业上班,天天都在公司加班,工资还特别低,一个月就两三千。”,田胜吐槽到。 “什么公司?这么小气吗?”,周成问到。 “销售呗,还能有啥。我们这些人出来后基本啥都不会,重活干不动,别的也不懂,所以就只好干干这个了。”,田胜无奈地说到。 “你是直接去应聘的吗?”,周成继续问到。 “我看你是当兵当傻了,现在都是在网络上直接投送简历,然后再过去面个试,走个流程,基本上人人都能过。”,田胜回应到。 “工资这么低你不跳槽吗?”,周成又问到。 “跳槽?都不知道跳了多少次了,更何况我们又吃不了苦,又爱面子,干不了什么粗活,只能这样过一天是一天了。”,田胜回应到。 “是这么个道理。”,周成若有所悟的说到。 “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待会还要加班呢,有空再聊。”,田胜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 现代化的社会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飞速的发展。往日的一职难求,如今变成了人人易得。岗位的多样性,是这个时代必然的产物。可这样的多样性往往都是基于岗位的简易,可普通、平凡,会让一个人失去他独有的色彩。 投递、面试、录取、就职,事态总会如此的顺利。经理们总会相中未经世事的大学生们,因为他们容易满足没有要求、他们单纯没有心机。 “这里是个大家庭,让你成长成才...”,这样的话田胜不知听了多少次。为公司带来效益,却久久不能升迁。“组长”、“经理”,它们就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为了保证自己的地位不受动摇,上级总会频繁地打压下级,老实人成为了他们的掌中玩物。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又谁人不知。每一次选择,再每一次退出,这个年轻人也不知道未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他想辞职创业,可他哪有这个本钱。这是田胜,又何尝不是万千的大学生们呢? 第二十八章:百态人生 “集合!剪草!”。杂草迎合着阳光疯狂的生长,几乎包围了整个营区。 “我们连长怎么就这么喜欢剪草呢?”。休息之余,黄磊调侃到。 “因为我们这手艺传内不传外。”,陈明风趣地回应到。 “行了,别吹了!赶紧干活!”,许卫督促到。 虽然“剪草”的工作十分乏味,可新兵们却十分乐意,因为这样可以不用参与训练。 “站好了!开始点评!”。白天还能有说有笑,可还是避免不了晚上的一顿训斥,尽管他们并没有犯什么错误。 “是!”,“是!”,他们除了“是”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回答。等级制度在这个地方何其鲜明,谁也无法逾越等级的沟壑。 “老兵的付出就是比你们新兵多,你们就要比别人干的多。”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已经贯彻到每一个人的心中,他们根本无力反驳。 “要想在这里立足,要让别人尊敬你,你就得有拿得出手的本领。如果没有,那么是条龙给我盘着,是头虎给我趴着!”,“部队把没脾气的人变的有脾气,有脾气的人变的没脾气”...班长的话就是真理、就是条令、就是规矩。 “干活了!干活了!”,陈帅扯着嗓子喊到。 大嗓门是陈帅独有的标志,这个黝黑的汉子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在别人的视线里,他总是拿着扫帚出现在连队的各个角落;在周成的视线里,他总是出现在最需要帮助的地方。 “没什么,这都是应该做的。”。面对战友的感谢,陈帅总是这样回答。 “怎么了?”,“关你什么事!”。可人无完人,暴躁易怒是陈帅唯一的缺点。一早,他就和刘振因为打扫卫生的小事发生了冲突。 “行了,都少说点…”。虽然每次争吵周成将其劝和,可还是无法避免下一次的“开战”。 尽管如此,陈帅依旧是战友们心中最有地位的人。乐于助人的品行、名列前茅的成绩,这些光芒大到足以掩盖住他所有的瑕疵。 “我要走了。”。连长看中了老魏的才能,想把他调到连部后勤。 “整点酒来。”,“我现在就去。”。同年兵们举行了一个小小的欢送仪式,他们偷偷买了点酒在监控死角痛痛快快地喝了一顿。虽然这是违反条令的行为,但他们还是愿意冒这个风险。 “老魏,不去了!你别同意,伺候他干什么!”,陈帅喝了点酒有些上头。 老魏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拿了罐啤酒一饮而尽。虽然连部跟排房只隔了一个篮球场,但他们还是觉得十分遥远。因为连部是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而这一墙之隔,却是两个世界。 “从此以后,我们就很难见到老魏了。”,周成望着老魏离去的背影感慨到。 “是啊。”,陈帅叹了口气,满脸惆怅。 “我真是一个平庸的人呐,我既没有陈帅的军事体能,也没有老魏的多项技能,甚至某些训练还一直徘徊在及格边缘,我该如何是好...”。寂静的夜,让这个平凡人有了很多的思考。 “我告诉你不管你几年退伍,都不要光着屁股回家!”。某一刻,脑中忽然响起了许卫的话,犹如当头棒喝,令人大梦初醒。 “是啊,不能光着屁股回家。” 凌晨四点,周成像往常一样朝着夜色奔去。平凡人的成功哪有那么容易,他只能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在这段路程中,他不止一次看到过前方的陈帅。然而,他几个月的坚持仍然比不上别人几日的偶尔。这几个月来,除了习惯他就再也没有收获到过其他的东西。而这种习惯却变成了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它会让人每天只睡几个小时都觉得精力充沛。 “到!”,不管经过了多少的劳累和辛酸,周成都会喊得声嘶力竭。他想告诉别人:“我是打不倒的那个人,我是最能扛的那个人。” “搞生产!”。傍晚,值班员吹响了哨子。 夏天的生产任务远没有春天来的繁重,他们在浇完水后就扎堆“吹起了牛”。这时一向多话的余雷却蹲在地上一言不发,这让他的同年兵们感到十分诧异,于是他们就凑了过去。 “我不想待下去了,好累,我得想个办法出去”,余雷望着过来的同年兵说到。 “想个办法出去,你在开玩笑吗?”,跟他同一个排的吴深调侃到。 “我说有办法就有办法!”。余雷的口气突然强硬了起来,只见他右手抄起一块石头猛地朝自己的左手狠狠地砸去。 这一幕让周围人看得是瞠目结舌。 “你这是在干吗?发神经啊!”,吴深一脸惊愕。 “我说...说过,我会想办法出去的。”。余雷作痛苦状,他的左手已经血流不止。 “我去叫军医,你撑着点!”,“快去!”。周围人躁动了起来。 “不!各位兄弟,别叫军医!我自己去跟连长讲。”,余雷强硬的态度让众人左右为难。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吴深急切地问到。 “我会跟连长说我是因为劳动而受伤的,我手指已经断了,伤势严重…”,余雷痛苦地讲到。 “我懂了,你想去外边医院。”,吴深恍然大悟。 “对,我希望大家为我保密...”,这会儿余雷疼地快要说不出话来。 “好。”。同年兵们替余雷保守住了这个“肮脏”的秘密,而余雷也“如愿以偿”去往了外边就医。 “什么!”。周成从同年兵口中听说了这件事后十分震惊。他当然知道战友们为什么会替余雷保守秘密,因为他们都是一起苦过来的兄弟。但他还是不敢想象一个士兵的身上竟然藏匿着如此巨大的“罪恶的勇气”。 “他这样做?真的奇怪吗?”。平静之后,他开始觉得这个人做的事情似乎“合乎情理”。 “这算什么,你们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这是余雷经常说的一句话。这个人平时最大的兴趣就是夸大自己,贬低他人。他经常性的触犯条令而被处分,他的种种劣迹为人所不齿,他顽劣的本性从未改变。尽管很多人不喜欢他的做派,但也没有明着讨厌,毕竟这个纨绔子弟仍然是他们的同年兵。可金钱所带来的优质生活并没能改变一个人的灵魂,体表的靓丽也没能改变其内心的污浊。 他和冯军一样。冯军,昔日里周成的同学。当年冯军不学无术在中途辍学,但没想到几年后他的生活却如鱼得水、受人尊重,大把捞金。因为冯军从事的是医生这个神圣的职业,而他的道路全是由作为医院主任的其父为之铺平。还有镇上的“***”张寅,他目中无人、嚣张跋扈,无所顾忌... 如今医生的子女成为了医生,干部的子女成为了干部,富人的子女成为了富人...这是封建社会的缩影,这是丑恶世袭制的延续... 或许,他们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伟大。 炫耀、张狂、桀骜不驯...初入军营的青年们总喜欢卖弄自己的身份。霸道、嚣张、倚老卖老...从军已久的老兵们喜欢仗势欺人。但,可以肯定的是,钢铁的熔炉中锻造的大多都是品行兼优的军人。在这个世界上,无论哪里的人都是如此,既有“美丑”,也有“善恶”,鱼龙混杂,参差不齐。 第二十九章:不能遗忘的东西 “今天建军节,同志们把卫生再看一下,待会儿上面有人过来给我们送慰问品。”。一早,连长对战士们讲到。 “建军节?”,周成突然犯起了迷糊。他似乎对于“八一”没有什么概念,因为在学生时代他只记得放假的节日,和多数人一样更喜欢过“洋节”。而且学校也没有对“八一”有过太多的提及,似乎整个社会都遗忘了这个节日。 “一九二一年八月一日,共产党人在南昌打响了人民军队武装起义的第一枪...”,时间跨越到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那块贫瘠的土地上一片狼藉,目光所致尽是废墟。他们顶着敌人的炮火前进,道路左右是不断牺牲的战友,但胜利的曙光却愈发明亮。他们嘶喊连连、挥舞铁拳、翻江倒海,用血肉之躯趟出了一条胜利之路。战争之后,一名倒在血泊之中的战士艰难地睁开眼来,只见漫天尘埃、满目狼藉。他的战友倒在地上痛苦的**,呼吸越来越弱,自己也被求生欲和痛苦折磨的奄奄一息,疲惫不堪地被拖向命运的终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云角的太阳探出了头,像是上帝的眼睛。 无独有偶。1945年,柏林会战接近尾声,苏联红军终于要给第三帝国最后一击,他们跨过斯大林格勒的血池,突破施劳弗防线,扫荡柏林的每一栋楼,终于站在了邪恶轴心的心脏之前。虽然德军的困兽之斗让苏军损失惨重,但大局已定,苏军开始大肆屠杀剩余的德国士兵,正义和仇恨早已交织不清,昔日辉煌的德国国会如今成为了人间炼狱。他们用德国人的土地,德国人的血完成了对祖**亲的复仇。他们砍断了纳粹旗杆,插上了胜利的红旗。这一刻,吞吐着无数性命的战争机器终于停止了轰鸣,可眼前的柏林却在火光中化为一堆废墟。 “胜利了!”,“胜利了!”,有人高呼,有人流泪,有人伤痕累累,有人倒在血泊之中... “集合!”,一声哨声把过往拉回了现实。 “这次台风会从东海登陆,风力强劲,请各单位做好防台准备。”接上级通知,小岛要预前做好防台准备。 “台风来了!”,天空的阴暗让老班长察觉到了异状。刹时云潮涌动、狂风四起、大雨倾盆。 “快回排房!拿沙袋把门堵住!”,老班长指挥着抗台工作。他们跑进了排房,关紧了窗户,堵住了房门。 “同志们!有一项艰巨的任务需要我们完成,刚刚乡**打来了求救电话,说山下农户的庄稼还没来得及转移。话不多说,各排整好队伍即刻出发!”,连长突然下达了这一指示。 “跑起来!”,“跑起来!跟跟紧!”。他们冒着风雨一路狂奔到了山下的田地里。 “快!快!快!”,“风越来越大了!我们得快点搬!”。台风中,他们正在以最快的速度转移庄稼。 对于农户而言,土地和庄稼便是他们的生命。在模糊不清的方言中,“谢谢”是士兵们唯一听懂的两个字。 “都换身衣服,别着凉了。”。回连队后,只听得窗边呼呼作响,只见得天色黑成一片。台风真的来了,它像一个恶魔张开了血盆大口。 台风过后,周遭一片狼藉。四处都散落着树枝和落叶,就连山腰那颗粗壮的大树也没能幸免。原来,真实的台风竟如此的恐怖。 第三十章:共同的期望 月底,连队迎来了火炮实弹射击考核,这对于连队来讲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事情。 老黑,连队最年长的士兵,最优秀的班长。他在连队已经度过了十二个年头,他曾数次救连队于水火,他曾带出过多名优秀的战士...他功勋卓著,德高望重。 为了这次考核,老黑总是不厌其烦地教授新兵知识,他没有年轻班长的火爆脾气,只有慈祥的笑容和暖心的鼓励。在新兵们的眼里,他更像一名兄长。 杨虎,炮排的瞄准手,火炮的眼睛。二十岁的年纪生满了白发,他的脑子里从来都只有训练和成绩,岗位就是他的生命。 为了保证考核的万无一失,连队提前组织了模拟训练,非炮兵专业的周成被安排在了后勤保障,他的任务就是报靶和拦截来往车辆。 “你在马路上躺个三天三夜,我保证你一点事没有。”,许卫的话再一次被时间验证。在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几辆车通行,甚至就连鸟儿都不愿意停留。 “三发上靶,弹着点偏右上!”。整个上午周成都穿梭于靶子和壕沟之间。每次报靶都会影响他人的情绪,他似乎很乐意去干这份工作,因为他“享受”这样的“权力”。 “集合!”,考核的日子如期而至。 “依老夫多年的海岛经验,今日必定大雾!”,老雷在队伍中调侃到。 “老班长,恐怕你此言有误啊。”,一旁的黄磊应和到。 “那咱就走着瞧!”,老雷自信的笑了笑。 “出发!”。到了考场后,突然下起了大雾。 “真是神了!老班长!”,黄磊一脸惊愕。 “你们这帮兔崽子还不信,我的话有没有错?”,老雷开玩笑式的说到。这头是老雷带起来的活跃气氛,那头却是连长的闷闷不乐。 “连长这雾中午左右就会散去,不用担心。”。看到连长一筹莫展,老雷赶紧就凑了过去。 “是吗?”。连长将信将疑,看样子他并不知道老雷之前的预测。 正午,雾气果真如老雷所说的一样都散了去。 “各就各位,准备考核!”,连长赶紧吹响了集合哨。 “预备—放!”,炮长发出口令。瞄准手扣动扳机。“轰!”。巨大的轰鸣声让整座小岛都为之一颤。看,那一枚枚炮弹冲破了云雾向远方飞去,在空气中划出了一条条完美的弧线。 “全部命中!”,对讲机中传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 “继续射击!”,“是!”。 “真不容易。”。烈日下操控着火炮的杨虎,正擦着汗水憨憨地笑。 “这次考核总体来说我们比较满意,希望你们以后能够取得更好的成绩...”。考核后,考官给予了赞许。 “擦拭火炮!”。和枪械实弹射击一样,射击完毕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擦拭保养。 “来!动作都快点!干完了就休息了!”,老班长催促到。 “今晚休息!这是对你们的奖励!”。连长的话让战士们所有的疲惫都一扫而光。 数日后上级传来了考核成绩—全团第二。连长拿着考核成绩单神情凝重,似乎他对于“仅仅第二”耿耿于怀,毕竟他不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 第三十一章:使命 “同志们,这次我们要做好出远门的准备。上级抽到我营参加年度代号为‘使命’的军事演习,此次演习参演部队之多、制度之严、任务之重前所未有,我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军人大会上,连长传达了上级通知。 “去外地演习?”,“又演习?”。会议结束后,私底下一片哗然。多数人都在为即将展开的演习感到担忧,唯独“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新兵们不以为然。 “这是实战化演习,所有人员的武器装备都要佩戴齐全并且携带实弹参演,注意!是实弹!而且每个人的背囊都必须达到40公斤以上,不够的自己想办法,是塞石头也好,塞哑铃也罢,但是重量必须够秤!”,连长强调到。 八月下旬的一天凌晨,一阵紧急的哨声划破了海岛的宁静。 “快!快!快!”,“拿装备!快!”,“取枪!取弹药!”。战斗号角响彻山谷,士兵们整装待发。 “同志们!某国特种小队已渗透于我国防区,上级命令我们将敌人击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党和人民检验你们的时候到了!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 “同志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时刻准备着!” “你们准备好了吗!” “时刻准备着!” 嘶喊声震天动地。这似乎已经不是一场演习,而是一场真正的战争。 “真热啊!”,“是啊!”,“好重啊!”,“真沉!”。酷热的天气和沉重的背囊在透支着每一个人的体力,他们步履维艰,汗如雨下。那些虚无的激情似乎难以抵抗现实的痛楚。 “这次演习我们代表的是全团,我希望每个人都认真对待,我们要做全团的表率…”,二十分钟后,营长在营集合区发表了讲话。 “我现在开始检查。”。营长拿出了一台电子秤,他要求每名战士在他眼前过秤。为了保证任务的万无一失,他仔细到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全体都有!出发!”。检查完毕后,营长下达了进军口令。 “停!把物资都搬上艇!”。十分钟后,营长指着停靠在码头的登陆艇喊到。 “用点力!”,“帮忙抬!帮忙抬!”。安静的码头一时间变得聒噪起来。 “赶紧上船!快点!快点!”,营长催促到。 物资的堆积和人群的涌入让艇内的有限的空间变得更加的狭隘,再加上极其闷热的空气,使得战士们全都湿透了衣裳。 “这次演习任务非常重要!每个人都要牢记于心不能犯任何的错误!演习就是战争,战争就意味着有人受伤,有人阵亡!你们也要保证自身的生命安全!”。自上艇后,营长就一直反复提醒。 充足的睡眠是保持精神状态最好的方式。尽管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还是强迫自己睡了过去。 九个小时后,空气突然流动了起来。登陆艇的舱门缓缓地打开,他们终于抵达了目标地点。 “下船!快!”,“搬运物资!快!”,营长催促到。 “注意隐蔽!”,“注意隐蔽!!”。防空警报突然响了起来。 战斗一触即发,侦查、布防正在有条不絮的展开。现代战争的猝不及防,他们就这样被硬生生的拉到了战场上。 “危险解除,各连队组织搬运物资上车!速度快!”。原本安静祥和的码头开始变得忙碌不休,不时发出“铿铿锵锵”的声音。 “把箱子给我,快点!”。周成的手掌被勒的生疼,他甩了下手稍作缓冲,又转过身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真累啊!”,“是啊!”,“搞死人了!”。满船的物资消耗了他们不少的体能,他们开始怨声载道,觉得演习的劳累已经超出了自身的极限。 一小时后,大卡载着他们来到了一片荒郊野地,这里不仅四面环山且杂草丛生,是个“安营扎寨”的好地方。 “赶紧搬运东西,我们就在这里驻扎!”。“是!”。他们又开始了这痛苦的循环。 “炊事班准备伙食!”, “其余人搭建帐篷!构筑工事!”,“是!”。 “开饭!”。半小时后,值班员吹响了集合哨。 “就几个简单的小菜,你们不要介意。”,炊事班长对战士们讲到。 “不介意,有的吃就不错了。”,“我们不挑食。” “水,好想喝水。”。一天的劳累让周成唇焦口燥,他拧开了壶盖却犹豫了起来。因为他只有一个水壶,喝一口就少一口。“算了。”,他拧紧了壶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野外作战仅仅依靠米饭的供给远远不够,连队给每名战士都配发了压缩干粮,据说这是一种撕开即食、一吃就饱的高能量食品。 “果真如此,这根本就是难以下咽,一看就饱的粗糙食品。”。择食源于饱暖,没有选择就没有挑剔。 “水…”。在这个晚上,周成曾无数次的产生过幻想与渴望。原来自己最大的敌人不是补给而是欲望。 晚上11时许,一支崭新的连队傲立于荒野之中,四周明兵暗哨把守森严,十分气派。 “站岗了,站岗了。”。凌晨3点,周成爬起了“床”,从凌晨站到黎明。 “起床!”连值班员吹响了起床哨。 “怎么洗漱啊。”。没有水的日子让人感到无比煎熬。 “水…,就一小口。”,周成再也不敢触及他那干裂的嘴唇,他难受的快要死掉。终于他拧开了水壶,抿了一口,像是重生了一般。 “都快点!休息好了没!”,“是”。在这个闷热的天气里,他们睡眼惺忪,四肢乏力。 “今天是演习正式开始的第一天,我们有很多任务要去完成,我希望大家能够圆满完成任务,更希望大家能够平安归来,这次的战斗你们准备好了吗!”,营长正在作战前指示。 “时刻准备着!”,“准备好了吗!”,“时刻准备着!”。抛掉昨日的疲乏,士气在这一刻到达巅峰,空气中都充涨着男儿的热血。 “我们先需要随车机动30公里,途中会遇到各种情况,我希望你们一切行动听指挥!”连长在车上作着指示。 “是”。他们心领神会纷纷应允。“看后面”,“早看到了。”。原来,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有很多陌生的眼睛,看,后车那位拿着考核表的“两毛三”正在死盯着前方。 “隐蔽!注意隐蔽!”。大卡行至十公里处,空袭警报突然响了起来。 “是!”。他们表现得异常镇定,没有任何意外的发生。可后车的“两毛三”却皱了皱眉,在考核表上写划着什么。 警报解除后,他们就立刻回到了车厢里。他们不停地擦拭着汗水,似乎消耗了不少的体力。可这仅仅只是个开始,或许这都不算开始。 一小时后,大卡终于停了下来。车停的地方是一个安静的小乡村,村口“50公里行军起点”的巨大横幅分外引人注目。 第三十二章:患难见真情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这个季节的海岛异常炎热,太阳暴晒着大地没有一丝海风掠过,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地上腾起的阵阵热浪。这块焦灼的土地像是一口被填满柴火的锅灶,就快要把人们给活活蒸发。汗水不停地流淌,希望愈发地渺茫。 “出发!”,营长吹响了战斗号角。部队从村口依次前进,如长城般连绵不绝。 “列两条纵队,每人间隔3到5米依次前进,不许掉队!”,连长厉声喊到。 一步,两步…厚重的脚板踏在炙热的土地上。痛苦、疲乏吞噬着每一名战士的心。似乎每走一步肩上的重量就会加深一分,那厚重的背囊如泰山一般。 “看见一旁的救护车了吗?今天谁要是上了救护车,回连队你就给我等着!”。刚出发不久,连长就一直重复这句话。 可,救护车的存在简直就是个天大的诱惑,因为只要上车就能够免受50公里的煎熬。 “呸!懦夫的想法!”,周成吐了口唾沫又继续向前赶去。 行军半小时后,太阳愈发地毒辣起来,猛烈的阳光晒得让人几近昏厥。周成赶紧抿了口水以补充体能,耸了耸肩想缓冲一下濒临死亡的神经,可这样的缓冲没有一点作用,疼痛就像是生长在了身体里面。 “有人晕倒了!来人啊!”。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嘶喊。 “这才三公里多点!这就撑不住了吗!起来啊!你起来啊!”。连长跑了过去,对躺在地上的士兵厉声喝到。 “我不行了,连长,我走不动了,我累极了,我的身体到极限了。”,他说完后就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行!你可以!来几个人给他抬上救护车!。”。这句“我不行了”如芒刺背,连长既愤怒又无奈。 “又是他!一个老兵还没走几公里就倒地不起,这是身体问题还是思想问题一目了然。”。原来刚才那位晕厥的士兵正是一排的二年兵—黄闻。在战友们的眼里,黄闻一直都是一个懒散至极的人,他的晕倒看起来更像是逢场作戏。 “都跟上!”,“都快点!”。连长为了把刚刚耽误的时间给追回来便下令加快了进军速度。 “到你了,周成。”。“好。”。前方的战友突然递给周成一个箱子,那是指导员的政治手提箱。由于考虑到指导员的年龄和身体状况,所以箱子就由他们轮流分担。 半小时后,周成放慢了脚步向后递出箱子,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后方的战友不仅不予理睬而且还催促他走快点。 “难道我拎的时间不够?算了我再拎一会。”。又半小时过去了,当周成再次想转移箱子的时候,后面的战友却突然绕道而行。 “后面的人不接,你从前面传可以吗?”。周成没有办法,只好询问前方的战友。 “你找后面人去,我不要!”,前方的战友竟撂下这么一句话。 “真是患难见真情,什么战友情谊真是狗屁!”。周成愣在原地,气愤不已。 阳光把人性的丑恶暴露的一览无余,尽管这个箱子并不是很重,但在如此高强度的行军中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算了。”。周成没有办法只好一路提着箱子前进,而这时队伍已经走出了村子到达了市区。 “好久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了,小岛上的风景真是太过局限了。”。来来往往的车辆和别具一格的建筑,让他感觉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随着时间的流逝,行军速度渐渐地慢了下来。队伍开始变得稀稀松松,巨大的体能消耗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有人掉队了!”。“这边!这边也有人掉队了!”。“噩耗”接踵而至。 “坚持住!士兵!”。周成无数次地在心里重复这句话,每一秒钟他都在想尽办法维持着仅剩的体力,他还没有掉队。 “哎,我都腾不出手了!”。为了减轻战友的负担,周成索性将手中的箱子绑到了背囊上。他不知道面对如此巨大的体能消耗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只知道能挺一秒算一秒,能帮一个是一个。 “我..,也快不行了吗?”,灵魂深处传来了致命的拷问。搀扶战友、提拿背囊...把他的身体彻底拖垮。 “我去帮别人,可谁来帮我呢?”。终于,他成为了落后的那个人。偌大的队伍中始终无人向他伸出援手,在这个瞬间他所有的热情全都化作了泡影。天空不再炙热,而是像寒霜一样冰冷。 “不能就这样倒下!水,我需要水,不管了!”。为了重新振作他拿出水壶一饮而尽。 “又有人倒下了!”。绝望的声音让士气跌至低谷。 “自己觉得不行的走前边!实在不行的把东西给我!我给你背!”。连长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是气愤,是恨铁不成钢。 “到休息点了!”。行军两小时后,他们终于抵达了第一个休息点。那是一条宽阔的马路,周围没有一点树荫和微风,只有被太阳晒到发烫的地面。 “好痛...”,“啊...”。身体的创伤痛得战士们咬牙切齿。他们无一不在按压自己的脚板,那是一片片模糊的血肉。 “出发!”。周成咬着牙猛地一把将卸下的背囊拎到了防护栏上,勉强背了起来。 “啊!”。一股钻心的疼痛向他的大脑袭来,勒出血痕的肩膀已经不堪重负。他开始大力地踩踏着地面,试图压破脚底的血泡。可这样根本减轻不了痛苦,反而加剧了痛苦的蔓延。 “我每一步都是建立在上一步的基础上,所以一直都在向前走一步而已,就一步而已,就一步。”,他想这样将自己一直骗下去。 猛烈的阳光如同恶毒的瘟疫,救护车的警报有些刺耳又有些熟悉。 午后,队伍由市区行进至了山区。他们的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在了大地上,形成了一条长长的水线,这是一条透支着体能的生命线。 “哪里会有水?”。周成望着空荡荡的水壶追悔莫及,现在他只能靠着不停地吞咽口水来保持头脑清醒。 “他!”。刘振竟然用手接了自己的汗水喝了进去,这一幕让周成震惊不已。 “停!”。突然一辆车开了过来,从车上下来两个当地的居民。 “我看见你们走很久了,知道你们肯定缺水,所以我们从家里带了些水给你们解渴,都快过来取水吧,孩子们别太累了。”,其中一位居民从车里取出了两桶清澈的水。 “真的谢谢老乡了。还不赶紧过来取水!”,“谢谢!”,“谢谢老乡!”。他们不停地道谢。这一口难得的“救命水”,让他们精神焕发。 “坚持住!士兵!”。周成喝了水后卯足了精神,他又“活跃”了起来,继续为掉队的战友分担重量。 “把你身后的箱子给我吧,你都拿这么久了。”,贾毅走到了周成身边。 “没关系了,又不重,我拿着吧,我都拿习惯了。”。虽然周成拒绝了贾毅的好意,可贾毅却执意要拿走箱子,周成实在拗不过他只好把箱子交给了他。 “谢谢!”。贾毅取走箱子的那个瞬间,是这条路上最美的风景。 苦难是个好东西,它会把人的隐藏面目一一揭露。抛去箱子之后,周成只感觉浑身轻松,所有累积的疲惫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马上我们就有一个小时的大休息时间了!并且还有水源的补给!”,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向前赶去。但半个小时过去了,他们却没有到达想象中的休息点。这让他们有些急躁,步伐也慢了下来。 “还有3公里就到了!再坚持一会!”。参谋长的这句话让他们又重新打起了精神,他们加快了前行的步伐。然而又一个半小时过去了,他们仍然还是没有到达休息点。 “还有1.5公里!再坚持会,马上就到了!”。这分明是参谋长的“望梅止渴”之计,也许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休息点。 “这次是真的!就剩一公里了,同志们加把劲,再坚持会!”。参谋长像是在讲述一个“狼来了”的故事... “还剩五百米就到了!加快脚步,快一点!”。参谋长始终没有放弃他的“欺骗”。尽管他们早已看穿,可他们心中仍然抱着一丝希望。 “到了!前方100米就是休息点!”,“到了,终于到了。”,“真的到了”。 他们飞一般地冲向了休息点,扑倒在地上,浑身无力。 “你怎么了?”。见不远处的战友突然晕倒在地,周成立刻就赶了过去。 “怎么是你啊?陈帅你怎么了?”。原来这个人是陈帅,他奄奄一息,口中不停地喊:“水...水...”。 “等我一会!我马上就给你打水来!”。陈帅将周成打来的两壶水喝得一干二净,看来他真的渴坏了,也累坏了。 “为什么你也会倒下?”。周成万万没有想到昔日的军中硬汉居然也会倒下,原来“泰山”也会崩塌。 “耻辱啊!”,陈帅摇头叹息。他总是把最好的一面呈现给别人,可他也有孱弱的一面。 “啊!”。再次出发后,肩膀的疼痛比之前来的更加猛烈,而这一次周成却不知道自己还有多久才能“忘掉”疼痛。 寂静的山中只听得见胶鞋拍打大地的声音,歪掉的钢盔、湿透的衣裳、歪扭的步伐…疼痛已经把他们折磨得不成人样。他们开始伤病频发,痛苦的**在击打着每一个人的心脏。 老雷的脚步慢了下来,疼痛让他面露苦色,可他却从未停下过脚步。他,他们,还有很多人在与苦难同行。 “还有不到20公里!”,连长的声音明显有些嘶哑。 “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很轻松呢?”,周成对前方步兵连的战士产生了很大的疑问。为了验证,他跑向前去掂了一下他们的背包。 “你干什么!”。步兵连的战士发现了异状正要回头察看,可周成却已消失在了人群。 “背囊这么轻,为什么呢?”。他决定要弄个明白,于是他就悄悄地跟在步兵连士兵的身后。原来,他们竟然时常倾倒背囊里的沙石,而他们连长居然置若罔闻! “好一个关心士兵的连长,居然作弊!我们连长呢?我们再痛苦也绝不会让我们丢弃任何一件物品。连长不关心我们吗?或许不是。正是连长的严守规矩才让这场实战化的演习公平公正、扎实坦诚。”,周成似乎在心里找到了答案。 正当步兵连以为把“偷工减料”做的天衣无缝的时候,却没想到这一切竟被周成看了个清清楚楚。他之所以不公诸于众是因为他也感同身受,他也心疼在这绵延大军中的每一名战士。 下午3点,行军路程已过大半,空气中只剩下了战士们匆匆的脚步声。 “注意隐蔽!”。空袭警报再次响起。前方突然雾气弥漫、浓烟滚滚。 “前方染毒地带,快速通过!”。周成半跪在地上将雨衣和防毒面具取了出来,胡乱一通的穿戴完毕后就立刻冲向了前方。 “危险解除!”远方传来了号令。 “我在哪里?队伍呢?”,周成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把队伍远远地甩在了后头。“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们,为什么!”。他累得瘫坐在地上,拿起钢盔狠狠地朝地面砸去。 连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周成没有言语,而周成也看着他不动声色。在这段漫长的行军当中,这样的对视也不知道出现过了多少次。 下午4点,太阳落到了西边的山岗上,四周的温度也慢慢地降了下来。 “还有几公里就到终点了!坚持住!”,连长振臂高呼。五十公里的步行军终于接近了尾声。他们沿着最后的羊肠小道前行的时候,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雨水参杂着汗水滴落在小道上,周围的一切显得那么的自然和安逸,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到了!”,“我们到了!”。他们终于抵达了终点,几百人的队伍在这一瞬间轰然倒塌。 “我好痛…”,“我的脚...”,“肩膀要断了…”。他们无不痛苦**。 可怜的老班长磨破了裆,两个大腿鲜血淋漓,惨不忍睹。排长也倒地不起面容扭曲,他的口中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各排出一个公差过来帮厨!”。看着全都瘫倒在地的战友,周成想都没想就担任了“帮厨”的任务。 “这小子,看不出来啊,偷偷练了吧,我们都倒了就你没倒。”。他回来后只听得战友们都在议论自己。 “没有没有,我也不知道今天哪来的体力,反正就是能扛得住。”,他象征性的笑了笑。其实他的体能早就已经消耗殆尽,支撑他走到最后的只不过是那些欺骗自己的想法和残存的意志。 “我的兵!”。对于周成的表现,许卫十分欣慰。 “开饭了!”,“开饭了!”。外头响起了哨声。 “周成过来扶我一把。”,许卫对周成喊到。 “班长,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吧。”,周成似乎明白了许卫的想法。 “是啊。说实话我带了这么多年的兵从未有这样的体验。当你接过我背囊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带你来,是对的。”,许卫突然间感慨万千。 “班长你过奖了,我也是尽力所为。”面对许卫的赞许,周成有些脸红。 “据消息称,今晚敌军的特种小队可能会来偷袭我军,所以晚上担任岗哨的同志务必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有任何的风吹草动立刻向我报告!”。刚吃完饭,排长就带来了这一“噩耗”。 “排长我跟周成站第二岗。”,许卫突然说到。 “你可知道这第二岗是最危险的岗,这个时间点是敌人偷袭的最佳时刻。”,排长感到有些诧异。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们站。”,许卫的回答自信又有力度。在这一刻,周成已经成为了他心中最信任的人。 夜间11点钟,淡淡的月光下两名岗哨正在四处巡逻。 “跟着我一年了,后悔吗?”。一堆草垛里,许卫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的周成。 “有时候后悔但有时候又不后悔。”,周成从容地回答到。 “为什么呢?”,许卫笑了笑。 “因为新兵连你帮过我,我很感动,但说实话有时候也挺讨厌你的,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整人呢?”,周成说出了憋了很久的心里话。 “不是我喜欢整人,而是让你们明白兵不好当,一个好兵更不好当,你们要想在这里成长首先就要学会忍耐,忍受你之前所不能忍受的一切,放下所谓的面子和尊严...”,许卫又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 “班长,前面有闪光!”,周成打了个激灵。 “什么!我们赶紧去看看!”,他们慢慢地朝着闪光点走去。 “别动!放下武器!举起手来!”,许卫举起了步枪厉声喝道。 “我是友军,是奉命前来查看地形的。”,那位“敌人”指着臂章说到。 “口令!”,许卫仍不相信。 “山狼!”,“敌人”毫不犹豫的回答到。 “猛虎!原来是虚惊一场!我们走!”,他们又潜伏到了另一旁的草从里。为了避免蚊虫的叮咬,许卫拿出了一瓶风油精递给了周成。 “今天累坏了吧,晚上也没怎么休息。饿了吧,这给你。”,许卫说着还拿出了一包牛肉干。 “谢谢。”。周成一接过牛肉干立刻就啃食了起来,看来他真的饿坏了。 几分钟后,风油精的药性一过蚊虫就展开了对他们疯狂叮咬,这让周成在草丛里翻来覆去。 “啊!什么东西扎到我了!”,周成突然喊了起来。于是他赶忙用手电照了照背后才发现原来有一只刺猬,它那肥胖的身体让人忍俊不禁。 “别动,我来。”,许卫拿起一根小树枝逗着它玩了起来,它的出现让这个无聊的夜变得生动起来。 原来他也是个可爱的人。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换岗时间到了,周围并没有什么异常。许卫把刺猬带了回去藏进了装备箱中,看样子他是想将它带回连队。周成则是一进帐篷就找了个角落躺了下去,这一刻他等得太久了,他太累了。 凌晨4点,战士们就被哨声喊了起来,呼啸的海风让他们清醒了许多。 “为什么呢?我还活着。如果我是蓝军,就一定会在对方最疲惫的时候一举歼灭,如此行动可谓是不费吹灰之力。也许是战场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敌军势必也会想到我们会在这个时候布置重防,所以迟迟没有进攻。再荒唐点的就是所谓的‘人道主义’,也许同为战士的蓝军不忍心在这个时候来打败我们,再或许他们可能不想让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过早的结束...”。周成的想象力永远都是那么丰富,任何一件的简单的事情他都能想的非常复杂,虽然他天马行空的想法派不上用场,但是他还是愿意去思考所有的事情。 第三十三章:最后的坚持 “收拾行李!准备出发!”。天还没亮,他们就都已忙得满头大汗。昨日的疲惫还没有完全散去,至少疼痛感还一一尚存。 匆匆吃过早饭后,他们就来到了下一个任务地点。“把物资都搬上船!速度快!”,他们又忙活了起来。 “清点物资!”,“就算是一个螺丝帽,那也是连队的财产。” 几小时后,晃晃悠悠的登陆艇终于停了下来。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荒无人烟的岛屿,这里杂草丛生,十分破旧。 “空袭!注意隐蔽!”。紧张的气氛再一次将他们拉回到战争状态。虽然集体物资都由大卡装载,但背囊还是死死的扣在肩上。演习的每一秒钟都充满了窒息感,他们就像是快要病死的人在强颜欢笑。 “不能在外边丢了连队的脸!”,连长的这句话一直回荡在战士们的耳边。周成相信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意识,哪怕昨天上了救护车的人也不例外。因为他们今天的出现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但他相信昨天没有坚持到最后的人一定会在生命中留下遗憾,因为他们没有体验到战胜自己的心里路程。 “强行军10公里,出发!”。今天的路程没有昨天的漫长,但他们却被要求加快了行军速度,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场景:战士们瘸着、跳着向前跑去,身后喊声震天,身前骄阳似剑。 “别带着我跑了,你这样会把自己拖垮的!把东西给我!”。行军途中,周成强行“夺”走了陈帅的装具,可陈帅却执意要求“脱离组织”。 “可以不带着你跑,但东西我是不会给你的!你都瘸了!你怎么走!”。陈帅想拿回自己的装具,但却被周成死死护住。 “前方染毒地段,快速通过!”。这一次,周成又把队伍远远地甩在身后。连长冲上前来又看见了瘫坐在地的周成,他不明白这个年轻的士兵是体能强还是在耍性子,是勇猛还是幼稚。 一小时后,他们抵达了目标地点—一座驻扎在大山里的连队。 “水!前面有水!”。他们疯狂地冲向了营门前的一口大缸。 “上车!上车!去下个地点!快!”。补给完后,他们爬上了在此等候多时的绿皮大卡。 “你这么脏跟个乞丐似的!”。车厢里,他们开起了玩笑。 “你不是吗?还有他!”。他们互相调侃了起来,可不到一会儿他们就睡过去了。 “啊!”,周成痛得醒了过来,原来卫生员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哎,卫生员,你压到我痛处了,你先醒醒。”,“卫生员?”,“卫生员?”,周成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只见卫生员的脸色苍白,虚汗直流。 “都醒醒!”,“都醒醒!”,周成大喊了起来。 “怎么了?”,“我刚睡着,你这...”。他们都被周成的叫声所惊醒。 “卫生员晕倒了!”,周成神情紧张。 “啊?什么!”,“停车!”,“停车!”,他们疯狂地敲打着车窗。驾驶员意识到后赶紧将车停了下来,坐在副驾驶的连长立刻爬上了车厢。 “卫生员同志已经发高烧了,不能再坐在这颠簸的车上了,我们给他换个车。”,连长摸着卫生员的额头说到。原来,高强度的行军和连日的高温已经将卫生员的身体彻底击垮。 “从上车开始他的意识就很模糊,问他什么他也说不出来。”。一小时后,目标地点,救护车驾驶员对连长说到。 “好热...水…水…”。卫生员醒了过来,嘴里一直念叨。没有现成的医疗条件,他们只好将卫生员抬到山间的一口水井边。冷敷、喂水,才让他睡了过去。曾经的他救过很多人,但他此刻却救不了自己。 “前方有敌方部队准备上岛,上级命令我军将其歼灭!”。“是!保证完成任务!”。山谷中回荡着“隆隆”的炮火声,海中的敌船正一艘艘的消失在溅起的浪花中。 “谁去把我的笔记本给拿上来,就在山下的车里。”。任务结束后,连长对众人说到。这时周遭死一般的寂静,谁都不愿意再跑一趟,因为刚刚的任务又把他们推向了崩溃边缘。 “我去吧!”,人群中突然响起一记答复。 “又是你?”,连长盯着周成说到。 “怎么了连长?”,周成有些纳闷。 “没什么,那你去吧,快去快回。”,连长笑了笑。 “连长你还有水吗?”,周成突然问到。 “没有了,怎么了?”,连长迟疑了一会回应到。 “反正我要下山去,山下有口井,里面的水清澈冰凉,我给你带点吧,你看我身上。”,周成指着身上挂满的水壶说到。阳光洒在他脏兮兮的脸上,他天真的模样像个孩子。 “好,好,去吧。”,连长卸下了水壶递给了周成。 “唉,你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呀!”,见周成迟迟没有挪动脚步,连长疑惑到。 “是!”。连长并不知道这个士兵是在等待什么,或许是他的一声“谢谢”。 “敌方特种小队已经渗透到了我军防区,今晚敌军要爆破三个目标,一号目标是营长的大营,二号目标是山顶的雷达站,三号目标则是各个连队的连部,今晚必有一战!请同志们做好战斗准备!”。下一个目标点,连长发布了最后一项任务。 “副连长、李旭、韩云、周成…,你们去把守二号目标…”。见到多数人萎靡不振,连长就点名分派把守任务。二号目标较为关键,而一号目标自有营长的“嫡系部队”把守。 “是!”。周成一行人进入了深山,他们被划分为四个小组分别把守四个方向。周成和李旭、韩云一组在雷达站视野最为开阔的一个草丛里埋伏了起来,其余人员也均找到了位置藏匿了起来。 黑夜悄悄地来临了,山间安静的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为了不打草惊蛇,周成熄灭了手电只靠着微弱的月光巡视。疲劳在逐渐地散去,可黑夜的来临却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困意,他走着走着就快要睡着。 “不!不能睡!”。他用力掐了下大腿打起了精神。可这种办法并没有实质性的效果,不一会儿他又陷入到了迷糊当中。 “不!不能睡啊!坚持住!”。他索性把风油精一股脑全抹在了太阳穴上,一阵剧烈的刺激感让他再次打起了精神,就这样一直坚持到换岗。 “我在这里,谁来谁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趴在草里一动不动的盯着瞄准镜,他眼前的这条小路是袭击雷达站的必经之路。 在这个草木茂盛的大山当中,一群嗜血成性的蚊子蜂拥而至,不一会儿他身上就起了不少的红疹,一时瘙痒难忍。为了不发出声响,他索性抓破了身上所有的红疹,因为他觉得疼痛要比瘙痒舒服的多。 一旁的韩云早已入睡,巡逻的李旭也不知去向,这个紧要关口就只剩他一个“活人”,蚊虫和困乏还在肆意地骚扰着这个年轻的士兵,他就要坚持不住了。 凌晨3点,一枚白色的信号弹划破了夜空,发射信号弹的方向正是营长所在的区域。 “结束了,我们输了。”,他明白了一切。在叫醒韩云、喊回李旭之后,他们就一起朝山下赶去。 “演习结束!各单位组织休息!”。听到命令的那一刻,他倒在了地上,他不是晕厥,而是睡了过去。 清晨6点,他们一行人赶回了连队的集合地。他打听了昨夜的消息,原来昨夜营指挥部被蓝军特种部队偷袭成功,从而全盘皆输。虽然败了,但没有人会觉得奇怪,因为这样的失败理所当然,蓝军以逸待劳,岂有不胜之理。 “回家喽!”,“回家喽!”。码头清凉的海风让人感到无比的惬意和舒适。登陆艇再一次关上了门,所有的辛劳和汗水都被定格在了这一秒钟。艇内横七竖八,他们无一例外全都深深地睡了过去。 第三十四章:世界变了 当取下了沉重的背囊,疼痛感就会愈发地猛烈。难得的休息日,让战士们有了一洗疲劳的机会。 周成像往常一样跑进了电话房,与一同参军的同乡好友楚坤攀谈了起来。 “你怎么了?”。电话那头,楚坤突然哭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的一段故事。 一周前,作为武警战士的楚坤接到命令—维护一场国际博览会的治安。人山人海的博览会现场混乱嘈杂,为了维护现场秩序,他们一行人便在会场周边设置了一道道警戒线,并把场馆入口划分为了多个通道。正当他们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位外国明星突然来到了会场。听到这一消息的民众几近疯狂,整个会场入口瞬间挤满了人。他们大喊着明星的名字,硬是越过了警戒线,场面一度变得十分混乱。为了民众的安全,战士们开始对其悉心的劝导。 “你们别挡住了我去看偶像的路,滚开!’。“是啊,滚开!”… 可令战士们没有想到的是,部分民众开始对他们进行辱骂,甚至有人大打出手。一位抹着浓妆的女子不仅现场撒泼而且还怂恿别人强行涌入会场,事情突然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后来由于部队及时增援,才勉强稳住了场面,使得会展顺利进行。 一直到任务结束战士们都不肯接受这个事实,这些坚强的男子汉们哭得像个孩子,他们坐在会场的台阶上久久不肯离去。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用生命去保护的人民竟然把自己当成了敌人,他们挥舞的拳头击打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那颗炽热的心!他们要制服一个人仅需要短短的几秒钟,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去这样做,甚至都没有拿出随身携带的防暴武器,因为他们面对的是人民,是手无寸铁的黎民百姓! 这…是一个怎样的时代? “你长大了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十年前,老师曾这样问孩子们。 “当科学家,当数学家,当医生…”,这是所有孩子们的梦想。 “你长大了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十年后,老师这样问新生代的孩子们。 “当歌星,当偶像…”。纯真的孩童世界没有成年人的虚伪。童言无忌,孩童说的往往都是最真实的。 十年之间,孩子们的思想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们能够看到明星们外表的光鲜,能够感受到明星们生活的优越。这是时代发展的偶然性,是这个衣食无忧的年代让人们丢失了最初的梦想。当明星可以是梦想,但如果我们的孩子都把“明星”当成了梦想那么这一代人将如何背负起国家的期望? “国家”多么恢弘伟大的一个词,看起来似乎与平凡人的生活毫无关系。十几年来,周成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词的意义。和平、繁华、喧嚣、灯红酒绿、歌舞升平,渺小的他在这苍茫的世界里如同沧海一粟,浩宇一星,微不足道。 也许,是时代赋予了人们改变的勇气。 那一年。为了爱情,蒋介石将梧桐种满了整个南京,遮天蔽日,一望无际;为了和平,共产党人用生命跨过长江天堑,堆尸如山,血流成河;为了抗争,南京30万同胞饱受屈辱,惨遭杀害... 那个时候的人们共荣辱,肯抗争,万众一心终于赶走贼寇。时至今日,他们早已年过花甲,垂垂老矣。这些不堪回首的历史是他们的青春。如今,这一代人的青春是网络,是游戏,是明星,是攀比...可能时代的不同,人们的追求就会不同。“网络”正是这一代人的关键词,不懂这些的人就是迂腐,就是落后,就是无知。这是最好的时代,却也是最坏的时代。 “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少年强则中国强”,“为中华崛起而读书。” 在八九十年代里,这样的话语贴满了大街小巷。可如今,这些都被钢铁覆盖,“家国情怀”渐行渐远。 21世纪,是数据时代,是网络时代。在这样的时代里,有人攀上高峰,有人跌入深渊。有人为了浮名虚利的“网红”不择手段,有人为了低俗浅显的歌曲如痴如醉,有人为了洪水猛兽般的游戏废寝忘食…,享乐主义、奢靡之风盛行。他们从不愿意去花时间读一本好书,这跟语文课本里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苏轼的词选相距甚远,这些荒唐的文化糟粕正在吞噬这一代人的灵魂。 第三十五章:侵入内心的病毒 “根据军区要求以后的每个月都要进行一次20公里的重装拉练,每个季度都要进行一次50公里重装拉练。”。这个月初,连长下发了新的军区通告。 “看来这肩膀疼,永远都好不了了。”,周成无奈地笑了笑。 后半年的军事任务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如今“野外驻训”迫在眉睫。 在此之前身为文化小组的周成出了趟远门去了外地学习,和他一同前去的是炮排的老兵—老沈。 老沈算的上是一个“名人”,他在连队里可谓臭名昭著。在大多数人的眼中,他不仅脾气暴躁,而且极其喜欢与人抬杠,几乎每个人都对他“敬而远之”,各级领导也对他鄙夷不屑。 可在集训的这几天里,老沈却并没有像“传闻”中的那样令人生厌,而是十分尽职尽责。 “怎么了老同志?你看起来好像有心事。”。外地,课程结束后,周成发现了独自坐在台阶上抽烟的老沈。 “我快走了,要退伍了。”,老沈将口中的烟缓缓地吐了出来。 “别想了,时间还多着呢。”,周成安慰到。 “也许吧。”,老沈掐灭了手中的烟长舒了一口气。 “我是个孤独的人。从我班长走后,我失去了唯一关心我的人。为此我经常偷偷地抹眼泪,但没有人安慰我,也没人和我说话。这让我本就孤僻的性格变本加厉,甚至为了一点小事就跟战友大打出手,所以他们都不喜欢我。但现在我已经觉得无所谓了,因为我要走了...”,老沈又点燃了一根烟,继续说着自己的故事。 “你其实并不想走,是吗?”,周成突然这样问到。 “谁说的,我想走!”,老沈着重了声调,眼睛看向了远方。 “不,你不想走,你的眼神告诉了我。”,周成盯着老沈说到。 “也许吧。”。老沈掐断了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我们都是战友,都是兄弟,以后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我愿意听。”。“嗯,谢谢。” “谢谢?谢谢。” 这是周成第一次在这个什么都理所当然的部队里听到“谢谢”这两个字。 每个沉默寡言的人的背后都有他的故事,风言风语大多来自道听途说,没有去认真的接触一个人,哪有谈论的资格。 他们回到连队的那天,是“野外驻训”的第一天,战士们都在紧急地搬运物资。 “1,2,3…哎?怎么少个人?”。午休后,集合地,值班员一头雾水。 “对了,周成呢?他还没睡醒吗?去个人叫一下!许卫去喊一下!”,值班员这才反应过来。 “周成别睡了!起来了!集合了!”,许卫站在排房门口喊到。 “人呢?”。许卫见没人应答就走了进去,可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一张苍白的脸。 “咳…咳…”。周成突然咳嗽了起来,他用手支撑着身体想要起床却又栽倒在床上。 “班长,我好像病了。”,周成意识到了自己的状况。 “这么烫!”,许卫下意识地摸了摸周成的额头。 “刚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我觉得船里太闷就跑到了甲板上吹了一会海风,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周成的语气明显有气无力。 “你别乱动,我去喊卫生员!”。当卫生员把体温计从周成腋下拿出来的时候,体温计上的数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高烧,烧了40度!必须赶紧去营部的卫生所就诊!”,卫生员神情紧张。 许卫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赶紧找到了连长报告情况,可连长此时正在忙于野外驻训的事情。 “有没有那么严重,你把他叫出来我看看。”,连长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他都走不了了,你去看一下吧。”,许卫十分焦急。 “你去把他扶过来!”,连长显得有些不耐烦。 许卫只好将周成扶了出来,让他坐在室外的台阶上等候。一阵冰冷的海风呼啸而过,冻得他直往下拉扯衣服。 “冷吗?”,许卫问到。 “不冷。”,周成还有些残存的意识。 十分钟后,连长终于走了过来,他不紧不慢地拿出了一支温度计似乎是要给周成测量体温,但见此情形许卫立刻就上前阻止。 “我们刚才测量过了,他都烧到40度了,难道还骗你不成?你让他快点去营卫生所吧!”,许卫的语气十分强硬。 “在我这里烧只有到40度以上才能下去看医生,不过我要亲自测量。”,连长的语气与这海风一样冰冷。 “连长不用量了,他真的已经烧到40度了。”,一旁的排长也站了出来与连长理论。 即使面对许卫和排长的一再阻拦,连长还是要执意要求重新测量一遍。 “这不是39度9吗?哪有40度?不是还差0.1度吗?你们别乱说好吗?”,连长仍然一副不屑的态度。 “这跟四十度有区别吗?外面海风那么大,人都快烧糊涂了,你还这样说!”,许卫火冒三丈,不惜顶撞上级。 “连长让他下去吧,耽误不起了,连长!”,排长带着恳求的语气说到。 “好吧,让他下去吧。”,迫于两人的压力连长只好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你打电话从营里叫个车上来接他,他这样怎么下去?”,许卫想为周成再尽一份力。 “我还忙着呢!马上快野外驻训了,别忘了你们也有事情!让他自己下去!”,面对许卫的“百般纠缠”,连长十分恼火。 坐在一旁的周成将刚才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那颗炽热的心脏开始愈发地冰凉。他一个卑微的士兵哪有资格与其争论,况且他就快要烧糊涂了。 “连长,我自己下去。”,周成为了不让班排长为难便即刻起身离开了连队。 三公里,平时如此短暂的路程今天却如此漫长。他昏昏沉沉、晃晃悠悠,几番跌倒又几番爬起。他用力地捶打地面,恨自己无能,恨自己不争气。 “到了。”。一小时后,营卫生所。他一头栽倒在地上,身体如同一滩烂泥。肉体的苦痛尚可接受,可精神的溃败却让人难以支撑。那句“还差0.1度”一直徘徊在他的耳边,无限地冲击着他的灵魂。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深夜,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难受的快要死掉。曾经不分昼夜写过的材料、用尽才能添过的砖瓦、拼尽力气捍卫的荣誉...可这些终究抵不过一场病,所有的付出就像一场虚无缥缈的梦。这样的夜晚如何入眠,那些来自身体和心理的苦痛把他折磨得不成人样。 “我看这连长就不行。”,“谁说不是呢?”,“会不会带兵?”,“你看看他那幅神气的样子”…;一年前,连长刚上任时连队流言四起,这位年轻的连长似乎还缺少一些历练。 “烧退的差不多了,脸色也好了很多,可以回去了。”几天后,军医对周成说到。 “谢谢你军医,这段时间麻烦你了,我这就回去了。”,周成在与军医道别后便踏上了回程的路。 “病好了没?怎么看起来瘦了好多。”。四十分钟后,岗亭,老沈正在执行岗哨任务,发现了回来的周成。 “烧退的差不多了,没事了。”,周成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有气无力。 连队早已人去楼空,就只剩下几个执勤的哨兵。周成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了饭堂想看看还有没有剩余的馒头。连长正在饭堂前方讲着电话,但他却当做没有看到的样子径直走进了饭堂。 “病好了没有?”,连长突然叫住了他。 “差不多了。”。周成回答的十分平淡,他觉得连长的语气不是关心而是质问。就在他拿完馒头准备出门的时候,一阵眩晕感突然袭来,他一时没有站稳将手中的馒头掉落在了地上,他想伸手去捡却没想到脚下一软晕倒在地。 “周成!周成!怎么回事!”,连长走了过来托住了他。 “怎么这么烫,赶紧下去看医生,别再乱走动了!”,连长仍然是一副命令式的语气。 他醒了过来没作回答,撇开连长离开了连队。这是他第一次没给连长面子,尽管是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 “你怎么又回来了?”,一小时后,军医问到。 “我还有点头晕。”,说着他就一头栽在地上不省人事。 “我真的只是感冒发烧这么简单吗?”。凌晨一点,他醒了过来,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病情。 “和新兵连一样,除了打点滴就是抹跌打药...”。他总是有万千种奇怪的想法。 “有没有好点了。”。次日,教导员突然来到了病房。 “好多了,谢谢教导员的关心。”,他有些猝不及防,赶紧微笑着回应。 “刚才你们连长过来开会有没有过来看看你呀?”,教导员问到。 “连长来过了,他很关心我,还买了点东西,后来他有事就走了。”,他毫不犹豫的回应到。 “那就好,那你好好养病吧,我就先走了。”,“教导员慢走。” “你既然都来了为何不来看看你的战士啊?”。谎言的背后是一颗冰冷的心,他之所以不向教导员陈述事实,是因为他明白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以大局为重。 “连长没来”虽然是件小事,但折射的却是一个连队的关系氛围,他不能让教导员认为连长对下属没有体恤之心,反而他还要渲染其词让教导员认为连队官兵关系之融洽。 除此之外他还有些私心,因为他明白无论如何连长仍然还是自己的领导,依旧还是掌握着“生杀大权”那个人。而且教导员是个锱铢必较的人,倘若教导员日后谈及此事并拿此事批评连长,那么自己日后定然路途坎坷。反之称赞连长自己才会安然无恙,帮人亦帮己。况且连长是个聪明人,以德报怨他自然会明白该怎么做。生活让他每走一步都必须“三思而后行”... “今天可以回去了,你的病差不多快好了。”,“谢谢军医。” “哦...没东西要带走”。原来,病房里什么都没有,除了那28瓶点滴瓶。 他再次踏上了“回家”的路,回到了自己的排房,回到了战友的身边。似乎故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里依然跟往常一样匆忙。 “有家的感觉真好。”,他感慨到。 “病好些了没?”,“好多了。”,“那就好。”,“我刚买的零食你拿去吃。”。他刚一回来陈帅和陈明就凑了过来,看样子他们并不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情。当然,他不会告诉他们。 王立水,连队新来的干部。据说是来基层体验生活,可实际上这位“一毛三”是因为犯了错误才被调下来当兵锻炼,挂列兵衔,行列兵事。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一起训练、一起劳动、一起吃饭、甚至一起挨批,一点都看不出这是一位正连职的军官。 “怎么回事?”,“你怎么也发烧了。”。月末,战士们突然一个接一个的生病,而且他们几乎都是近40的高烧,这与周成当时的情况极其相似。 病情的蔓延速度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不到一个星期几乎全连病倒。每天都有去营里就诊的战士,连队变得空空如也。只剩下周成和王立水这个外来人四目相对,于是他们担任了整个夜晚的岗哨。 “怎么全连都发烧了,搞得人心惶惶。”岗亭中,周成郁闷到。 “身体素质都变差了呗,你看我,身体多好!”,王立水拍着胸脯自信地说到。可第二天,王立水也病倒在了床上。 “是不是你的原因?我发现从你回来后大家一个接一个的病倒,你是不是身上携带了病毒?”,王立水捂着口鼻质问周成。 “我不知道,可我没事啊?这怎么解释?”,周成一脸无辜。 “对啊,为什么?”,王立水十分纳闷。 “要不我对这种病已经有了抗性,所以我没有被传染。要不然...人在做,天在看。这人呐,欠了东西终究是要偿还的。”,周成想了想,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营里面已经不要我们了,因为我们下去把别的连队和卫生队的士兵都传染了,就连军医都病倒了,现在是全营皆病,人家都怀疑是我们传染的,说我们身上携带病毒!”,从营里回来的战士这样说到。 尽管如此,可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毕竟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岛没有太好的医疗手段。好在不久后大家都逐步好了起来,但他们始终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集体生病,恐怕这个问题永远都找不到答案。 第三十六章:紧而有序的生活 “今天我们表扬一下周成、沈余、候才这几位同志,他们在军区政治比武中为连队拿了二等奖...”。会议上,指导员拿着荣誉证书高兴地讲到。 终于,周成为连队带来了一份白纸黑字的荣誉,那面挂满荣誉证书的墙上有了他的一份功劳。 “第三名!”。在夜以继日的训练中,所有的耻笑都戛然而止... “我们出发去码头搬水泥!速度快!”。“国庆节”当天,连长一早就集合了全连。原来,他们要参与建设营房的任务。 “我们干这活最合适了,我们体能好又不喊累,关键的还不要钱,可以省去很多建设经费。”,黄闻在队伍中嘀咕到。 “说什么呢?国庆不是放了假吗,搬水泥不就是休息吗,不训练不就是休息吗?”,李旭调侃到。 清晨的码头风景格外的美丽,奔涌的海浪,蔚蓝的大海、雪白的海鸥、忙碌的螃蟹,像是一副生动的画卷。可,接下来的画面与之前天差地别。 “船来了!干活了!”,“是!”。 蓬头垢面、面目全非,全身上下就只看得清眼睛还在眨巴着。洗澡不换衣,周成将衣服抖了抖又继续穿上。在他眼里,一件干净的衣服被弄脏和一件已经脏掉的衣服被弄的更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他总想给自己留件干净的衣服,留下一点奢侈的希望。 “太难受了,口腔里都是泥灰。”晚饭后,陈明抱怨到。 可军令如山,无论怎样他们仍需完成任务。依旧还要穿梭在连队与码头之间,但值得庆幸的是还有一天时间能够休息。 “据通报有大股敌军已经渗透至我部作战区域,上级命令我连歼灭敌人...”。国庆节刚过,连队就拉响了紧急集合。 凌晨四点,战士们再次踏上了漫长的“旅程”。他们再一次瘫坐在了终点线上,也再一次面临着饥渴和困乏。 “新的军事演习任务即将来临,这一次是本土作战且由我方负责防守,我方需要防守三个重要目标,一是连指挥部,二是哨所,三是灯塔,所有人员携枪带弹参加演习。”,连长在会议上发布了新的任务。 当把厚重的大衣再一次穿起,海岛就进入了漫长的冬季。这个时候的海风像一把锋利的刻刀,把战士们的脸庞镌刻的棱角分明。 在战术背景下,他们需要从连队转移至坑道,并转移所有的物资和武器装备,这让本就狭窄的坑道变得更加拥挤。床板一个紧挨着一个,形成了一个大通铺。夜晚,还有许多未知的爬虫... “你们准备好了吗!” “时刻准备着!” 战斗在黎明打响,战士们各司其职,去往了各自的战斗区域。 一小时后,周成一组抵达了目标区域,和他同去的还有几位老班长。在一处破旧的房子里“安营扎寨”,他爬上了二楼担任观察任务。 凌晨两点,周成还在看着望远镜里的世界。在这个冰冷的夜里,他不知堵了多少次海风,才在墙角蜷缩着睡着。 “看来昨天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安逸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今晚还要提心吊胆的度过。 白天没了无处躲藏的寒冷,可寂静的时光却带来了百般无聊。为了打发时间,周成就带上枪四处巡逻,并带上了笔记本,画下了附近地形。 傍晚,他回到二楼,拿出了之前储备的零食,那是一堆小面包和肉松饼。从来到这里开始,他就爱上了这两样零食,无论去哪他都要带上一袋子。一来二去他就跟经常来送货的老板熟络了起来,后来他每次打通老板电话,老板都会直接了当的说:“小面包和肉松饼是吧?好勒!等会给你送上去。”。老板总是诙谐幽默的与人交谈,四十岁的他是这个海岛上除了战士们以外唯一的“年轻人”。每次询问老板为何会在海岛工作,他总是笑着说:“我孩子,在大城市里上学。” 次日一早,丛林中一个身影突然若隐若现,周成见况赶忙提起抢跑上前去。 “是你啊!陈帅你来干嘛?你不是有自己的任务吗?”。原来是陈帅找了过来。 “别提了。无聊死了,我们逛逛去。”,陈帅看起来十分悠闲。 “走!”。他们一路朝着大山深处走去,来到了另一组的守卫点—坑道。 “你们这里简直就是豪华别墅啊!晚上睡觉直接躲坑道就行了,我在上面被冻得半死。”,周成带着羡慕的表情说到。 “来来来,带你看样好东西。”,黄磊坏笑到。 “你们真当度假来了,啤酒、零食、烧烤都整上了!什么都不说了,我想...”,周成望着坑道内成箱的食品震惊不已。 “你想什么,告诉连长啊?”,黄磊狡黠的说到。 “嗯...我也想整上!”,周成笑了笑。 “来来来!”。尽管他们都知道这是违反纪律的行为,但他们还是无所顾忌,因为他们心中都有怨气,那是无休止训练的怨气。 天黑之前,周成和陈帅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岗位,而这时破房子旁的草丛里突然传出了声响。 “谁!站住!”,周成端起枪大声喝到。 “是你们啊,你们来干嘛?”,原来是隔壁连队的两位战友。 “我们是来增援你们的,据消息称今晚蓝军可能来此突袭,所以我们带了大家伙过来。”,说着他们指了指肩上的火箭筒。 “抓到人了,三名蓝军!”。安静的海岛突然喧嚣了起来。 “算我们倒霉!”。三名“俘虏”被关押了起来,可他们看起来却没有任何的失落感。一小时后,夜空中突然升起了亮白色的信号弹。 三天前,蓝军指挥部。 “我派小队勘察过B岛地形,发现此处山高林密极易藏兵难留痕迹,且山高坡陡易守难攻....”蓝军指挥员冯队正在拟定作战计划。 冯队,原名冯军,高等军事院校毕业的高材生,身经百战的优秀指挥员。本次演习,他将率领一支16人的特种小队进行作战任务。 “放出消息欲进攻B岛,并派出几名特战队员,且让其阵亡。”。作战会议上,冯队讲到。 “为什么?”,特战A组小组长刘宏提出了疑问。 “以舍为得、以退为进。”,冯队自信满满,言简意赅。 三天后,蓝军指挥部。 “C小组已向我汇报完情况,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据情况显示,B岛守卫过于分散,周遭一旦出事便首尾难顾、错漏百出。我们可以化妆成渔民将枪械藏于渔具之中便可轻易上岛,只需几人作佯攻之势便可引出大部分人现身,获得具体防守位置...”,冯队分析到。 “如果他们不现身呢?”。刘宏打断了冯队的分析,提出了疑问。 “他们一定会现身。因为演习奖励一事深入人心,他们这些年轻人都想建立功勋。”,冯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B岛东北侧山顶是绝佳的狙击位置,狙击手需绕开埋伏点占领制高点。上***,突击手随我...”,冯队开始分配任务。 午夜,C组暴露后,蓝军按计划快速占领了所有目标地点。B岛沦陷,突击队回到基地,拟定下一个计划。 “两天后,突袭A岛。”蓝军指挥部,冯军在会议上表示。 “为什么要等两天。”,刘宏不明白为何不乘胜追击。 “这两天,我需要你们做两件事,一是化妆成游客进岛熟悉地形并绘制地形地图;二是与当地百姓熟络让‘观光团’顺利登岛,以防军民团结,百姓作了暗哨。根据气象,这两天会起大雾,我们如果对当地一无所知势必会在雾中迷失方向而延误战机。第三天将是晴天,土地干燥,便于行军。这便是天时、地利、人和。”,冯军一本正经地讲到。 有了缜密的计划,行动就会容易的多。三天后,他们攻下了A岛,完成了演习任务。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守不住啊?”....A、B岛的战士始终不知为何。因为他们只把演习当成了任务,而冯队却把它当成了战争。 第三十七章:纯真,贪婪 “回来了?”,“是啊。”。午休,陈明碰见了出差回来的周成。 “怎么这趟公差这么快?你上次不是挺慢的吗?”,陈明有些疑惑。 “因为这批材料不着急,而且同一个魔术不能变两次。”,周成意味深长地说到。 “怎么了?你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陈明的状态引起了周成的注意。 “哎,别提了。前些天演习我给连长当通信员,那天晚上又冷又困我就一不小心睡着了,醒来后就被连长训了一顿。他质问我明不明白这是演习,还说我无可救药。后来,连长将这事告诉了班长,班长又把我训了一顿。”,陈明叹息到。 “你怎么能在这种时候睡着呢?你就是装也要装完全程啊。”,周成回应到。 “我又犯错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陈明没了往日的“一笑而过”,这次他似乎意识到了错误的严重性。 “怎么办?以后好好表现吧。尤其是在领导面前。”,周成一本正经地说到。 “啊?”,陈明有些不明白。 “你知道为什么我犯错误从来没被连长当面批评过吗?”,周成反问到。 “对呀?为什么?”,陈明疑惑到。 “因为我们都是平凡人...”,周成欲言又止,转而笑了笑。 “继续说呀?”,陈明一头雾水。 “毛遂自荐,随机应变,审时度势。”,周成解释到。 “不太明白,说清楚点。”,陈明追问到。 “你睁大眼睛好好地看看这个地方,我只说这么多。”,周成拍了拍陈明的肩膀,转身离去了。他明白有些事情是不能说出口的,像是不能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当枝头的叶儿随着海风飘落的时候,就又到了这个离别的季节。 “要退伍了。”,“早就想回家了。”,“晚上整点酒去。”... 条令开始变得苍白无力,疯狂的老兵们已经无所顾忌,因为留给他们的时间所剩无几。排房、坑道、山林…四处散落着酒瓶,他们就快要说完所有的故事。 “你说今年谁会是?”老兵退伍前夕,评功评奖成为了最热门的话题。“优秀战士”是连队每名士兵都追逐的梦想,它代表着认可、代表着荣耀。年轻的士兵们都渴望建立功勋,他们都想分一杯羹。可,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有利益的地方往往就有“战争”。 “听说优秀战士被内定了。”,“对,我也听说了。”,“是谁呀?”,“不清楚。”,小道消息传播的速度异常之快,在昨晚党支部会议之后似乎一切都成了定局。 “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讲。”就寝前,许卫把周成喊到了小房间。 “班长?什么事啊?”,周成有些疑惑。 “是这样的,昨晚我参加了连部会议,得知优秀战士原本有你的一份,但名额有限。连队考虑到今年退伍的老兵较多,出于情面,连队决定把新兵的名额都让给从未拿过奖励的老兵。不过没事,明年班长帮你争取。”,许卫说到。 “这...,没关系的。老兵们辛苦了这么多年确实应该把奖励让给他们,我没意见。”,周成楞了半晌才说出这么一句。 “好,去忙吧。”,许卫点了点头。 “是。”,周成的声音小的就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凌晨2点,他还未曾入眠,他还是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一年以来,他起早贪黑、忍辱负重、费尽心机…他付出了太多。嘲笑、讽刺、冷眼…他太懂被人看不起的滋味。他害怕一年的努力白费,他害怕不能向家人报喜,他更害怕抬不起头颅。 “我该怎么办?认命吗?不!我一定要想办法!”。他久久不能入睡,心情极度复杂。 “这就么办!”,“真的好吗?”,“为什么不呢?你努力了一年呐!”,“这样不行!”...他的大脑无比混乱。他痛恨连队以奖励替换人情的做法,但领导的话就是权威,没人会去反驳。 “这样对兵龄少的战士公平吗?”,“真的不公平吗?我是不是把自己的心情完全带入了这场是非,兵龄不就是荣誉吗?别人辛苦了这么多年临走了拿个奖励难道不正常吗?”,他的脑袋快要炸裂。 “公平?谈何说起?连长平日里袒护连部后勤大家有目共睹,可有人说过连长不平等对待吗?领导桌山珍海味,战士桌萝卜白菜。公平?只不过是权力者冠冕堂皇的措辞而已,平凡人何来公平可言?”。脑中的万千声音,让这一夜难以入眠。 “对,老雷。”他突然想到一关键人物。 老雷是连队最年长的班长,与其他老班长不同的是他的脾气十分怪异,而且平日里十分懒惰,经常性的训斥新兵,丝毫没有老班长的样子。为此,刘振、陈明、何亮等经常犯错的新兵经常挨骂,在他们眼里老雷就是一个好吃懒做的“老东西。”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周成却对他言听计从、十分照顾。因为他知道老雷是党支部委员,是十二年的老班长,是连队举足轻重的人物。这一年来,他总是牺牲自己仅有的休息时间,去帮助老雷及其他人完成工作,因为他始终坚信每个人都有用处。 党支部小组是连队的核心,是连队的大脑,他们是一群掌控实权的人,他们才是这场“战争”真正的决定者。 不得罪任何一人,讨好每一个人,虚伪、谄媚、奉承…像是一个小人,可那些站在高处的人有多少不是如此呢? 十几天后,“评功评奖”的氛围俞来俞浓。平时亲密无间的战士们彼此之间突然变得陌生了许多,他们每个人的心中似乎都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为了年底的评功评奖,他们开始纷纷向自己的班长示好,而各班班长更是把“护犊子”的行为发挥到了极致,每次开会都在举荐自班的战士,即使那名战士成天混沌度日、一无是处。 周成从不会这样做,因为他觉得 “让班长举荐”是一个愚蠢的办法。在这个范围不大的连队里,一个人的想法很容易会被传播开来。况且他深知许卫的为人,如果自己主动提议那么主动权就会落在许卫手里,而且许卫还会鄙视自己。不过他并不是束手无策,只不过他的办法不是“说”,而是“做”。 早起、跑步、洗漱、叠被子、打扫卫生…,他依然和往常一样。只不过他现在把这些工作做得更加明显,抢着洗衣服、抢着刷马桶、抢着干脏活累活… “我们马上就要当老兵了,还这么认真干吗?走!”,陈明对周成的做法表示不解。 “我知道啊,不过我习惯了而已。你是不是又想去厕所抽烟?”,周成笑着说。 “是啊,都当老兵了,要学会自己放松,我先走了。”,说着陈明就溜了出去。 “我之前跟他说的算是白说了。”,周成望着陈明无奈地摇了摇头。 “是啊,快当老兵了。干嘛还这么任劳任怨。”这几乎是每个新兵都明白的道理。当然,周成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的一如既往已经不再是任劳任怨,而是要做给所有人看的把戏。端洗脚水、洗内衣裤…占据了他休息时间的全部。如他所愿,他的行为与其他人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与其躲在角落默默地付出,还不如光明正大的被人发觉。为了证明自己的勤奋,他索性将床铺搬到了许卫的旁边,无论是早起还是晚睡,许卫都能一目了然。如他所料,他近来做的所有事情都“恰好”被许卫撞见。 “我想洗个脚,去个人给我倒点水,试好温度再给我端来,别烫着我了。”。夜间,老雷在排房里吆喝到。 “我马上去,老班长。”周成想都没想,立刻就奔向了洗漱房。 “我想换身衣服。”,老雷洗完脚后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是,内裤袜子我去洗。”,周成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去吧。”,老雷摆了摆手,他一直都是这么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我,周成。跟个下人有什么区别呢?可我只是想拿回我自己的东西。”。洗漱房里,周成自言自语到。 “去个人把垃圾倒了。”,“去把厕所打扫一下。”,“我去。”,“我马上去。”… 在距离评功评奖仅剩三天的时候,他们突然不仅突然表现得异常勤奋,还对班长们唯命是从。可惜,如今的“惟命是从”在别人眼中却变成了一种“阿谀奉承”。偶尔,周成望着他们发笑。当然,他已经不需要再做这样的表面工作了。这一年来,他已经强行地把“优秀的自己”灌入到了每一个人的心中。那些个日夜里,他为了不犯错误而小心翼翼,为了加深印象而费尽心机...他每天的日子如履薄冰,他已经活成了连队最累的人。 “想不想拿优秀战士?”。晚上,许卫一从会议室回来就立即询问周成,似乎情况出现了转机。 “班长,我说不想那是撒谎,可这名额你们不是已经决定了吗。算了,不让你费心思了。”,周成平淡地回应到。 “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许卫若有所思地说到。 “想不想立功受奖呀?”。不一会儿,老雷也找到了周成。 “想。”,周成这次回答得很干脆。 “我知道了。”。老雷笑了笑,拍了拍周成的肩膀。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寒冷,但不同的心情。周成庆幸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一切都必将有所回报。 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少不了“感情”这一重要环节。之所以之前对奖励一事绝口不提,是因为他想建立自己老实诚恳的士兵形象。而且 “据理力争”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办法,揣摩心理、对症下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下面我们进行选票,选出今年的优秀战士,交给党支部审查决定。”。连长在军人大会上给每个人发了一张白纸,用作票数。 这像极了“公平竞争”,可这所谓的选票只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真正的人选早就在昨晚的会议决定了。 “第八名,还行。”,周成盯着前方的屏幕笑了笑。 第一名是个碌碌无为的老兵。对于这种结果周成一点都不诧异,因为就在刚刚他发现周围的人就只投了自己和自己班排的战友,他们根本就没有用实力说话,全凭着所谓的“同班情谊”。就连周成经常帮助的张于也没有写上“周成”的名字,而是写上了他自己的名字和他同班战友的名字。这样的投票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所谓的情谊在利益面前一文不值。好在周成早就意识到了这点,所以他表现得十分坦然。他很想笑,笑张于就算全连都写上他的名字都不会成功,因为张于看不出其中的“玄机”。 投完票后,党支部即刻召开了会议。会议结束后,连长就将本年度的“优秀战士”张贴在了告示墙上。“那些自私的人”全都没有上榜,包括那个榜首的老兵。而第八名的“周成”却赫然出现在了名单之中,对于这样的结果他一点都不意外,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次日上午,连队举行授奖仪式。 “周成!”,“到!” 众人目光所聚,乃是荣耀所在。这一刻,他终于高傲地抬起了头颅。 “我这么努力,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我很伤心。”。授奖仪式后,陈明坐在台阶上抽着闷烟。 “我知道你很努力,可你的印象没有给你加上足够的分,你经常性的犯错误导致领导们都对你都失去了信心,到最后谁都不愿意帮你说话,你知道吗?”,周成解释到。 “为什么你就能拿到啊?”,陈明言语中带着年轻人的不服气。 “其实啊,人这种动物要学会装疯卖傻...”,周成阐述到。 “哎,都怪我以前...”。陈明掐断了烟,叹气到。 “我差点就失去了这次的优秀战士,你知道吗?”,周成的语气突然间低迷了许多。 “这话怎么说?”,陈明有些不解。 “是这样的,优秀战士本有8个名额,而连队却想把这所有的名额都让给退伍的老兵和年长的班长,我们新兵虽有几人曾在其中,但连队念及人情索性就取消了我们的资格…”,周成讲述了这段不为人知的真相。 “我不知道,你听谁说的?”,陈明纳闷到。 “班长跟我说的,你知道为啥我们新兵又有了三个名额吗?”,周成继续说到。 “我不知道?你说说。”,陈明回应到。 “当时党委都一致认同连长的观点,不过他们后来却改变了注意,你知道为什么吗?”,周成问到。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快说啊!”,陈明显得有些急躁。 “那是因为我最近的态度和工作改变了他们的想法,而且还让他们明白了一个道理。”,周成回应到。 “什么道理?”,陈明迫不及待地问到。 “将走之人,有何用处?不如看清现实,帮周亦帮己。如此一来周成就会感激涕零,对我们更加衷心,膝下多了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岂不快哉?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周成诡异地笑了笑。 “其实,我们就是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默契。你现在看到了吗,这个连队它并不平静!”,说到这里,周成的情绪开始有些激动。 “哎,我这个人就是想的太过简单,过一天算一天的那种,我哪知道会有那么多的问题,我就好奇他们怎么都站你这边?”,陈明仍然心有不甘。 “我从下连的第一天起就在等这一天的到来,我等的太久了,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今天。亮剑只有一次,可磨剑却需要一年…”,周成说出了心里话。 “东西拿的不容易啊。”。陈帅带着自己的奖章凑了过来,他纯真的眼神清澈无暇,看样子他并不知道这背后的“战争”。 “哎...”。一旁的张于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无奈地叹了口气。 张于最终落了个“悲惨”的下场,他什么都没有得到,因为他始终都不明白决定者到底是谁。而所谓的票数只不过是走个形式,每个人的成长都烙印在大家的心里,权力者也绝不可能让一个无能的人立功受奖。 第三十八章:再见,老兵 海岛的“光荣花”开的漫山遍野,那股简约的白从山顶一直蔓延到码头,像是一条欢送老兵的队伍。 月底的一个下午,老兵送别晚会准时在乡**开展,一时间会场热闹非凡。 “我给大家唱首歌!”,炊事班的吴涛拿着话筒对台下的人喊到。 “天边夕阳再次映上我的脸庞,再次映上我那不安的心,这是什么地方,依然是如此的荒凉...”。吴涛唱得很有感觉,像是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乡。 时钟悄悄地划过11点钟,一小时后新的一天便会来临。明天,对于普通人来讲只不过是个平凡的一天,可对于退伍老兵们来讲却是他们在连队的最后一天。 驼铃应景的响了起来,山下的啤酒在不断地往连队运,他们似乎怎么都喝不够。 “来,我陪你们喝最后一顿酒。”。连长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辞别老兵后他便回了房间,整个夜晚闭门不出。 何曾想过,平时欢快的排房现在竟如此的悲伤,他们端起酒杯彼此互诉衷肠...无论他们之前犯过多少的错误,但这种时候他们每个人都值得尊敬。 “老同志,我陪你喝。”,周成发现了独自在台阶上喝闷酒的老沈。 “走了,走了就轻松了,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省得天天跟连长作对还连累你们。”,老沈拿起面前的啤酒一饮而尽,他的眼里分明闪烁着泪光。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说真话。你也舍不得这里,你也想留对不对?你赶紧去跟连长说啊!”,周成读懂了老沈的心思。 “所有人都认为我不想留,其实我比谁都想留,我不好意思跟连长开口,因为我每天都跟他作对。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错了,我想改了,可连长却一直没有找我谈心让我回心转意…”,老沈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抱头痛哭了起来。这是周成第一次看见一位老兵如此的悲伤,他的心都快要被这哭声给刺穿了。 “起床!”。哨声准时的响起。 “张利!”,“到!”,“沈杰!”,“到!”,“江宇!”,“到!”“冯…”。集合场上,周成分明看到了连长眼角的泪痕,他没想到这位盛气凌人的长官竟然也会流泪悲伤。 “去几个人把锣鼓拿过来,我们送老兵最后一程...”,不知是不是因为海风的缘故,连长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颤抖 在漫天的锣鼓声中,老兵们走完了军旅的最后一程,他们走过了那段开满光荣花的道路,再也没有回头。 回首时,那曾经熙熙攘攘的队伍竟变得稀稀疏疏,他们拿着锣鼓再也没了击打的意思。 “怎么不见韩班长?。”,“他去站岗了。”,“又去站岗了?”。 韩班长是个八年的老兵,每次退伍他都会主动担任岗哨任务,他从不愿意看着战友远去,离别让这个坚强的男人变得无比脆弱。 “人呢?”,“哦对了,他们都走了。”,许卫望着空荡荡的排房自言自语到。排房里异常的安静,谁都有股说不出的悲伤。 悲伤还在蔓延,可生活仍需继续。 “站岗了!”,“又站岗了!来了!”。自老兵退伍后岗哨任务十分繁重,平均每人一天三班,这让他们苦不堪言。 “腰痛不痛?”是连队恒久的话题。在阴冷潮湿的海岛久居,再加上繁重的岗哨和训练任务,导致他们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毛病。腰痛比任何部位的疼痛都要来得猛烈,因为这种痛楚既解决不了又难以忍受。除了在犯病时扭转一下腰部、揉捏几下痛处来作缓解之外,似乎就没了其他更好的办法。为了以后不落下病根,他们每天都会腾出一点时间抽来做腰部运动。周成也落下了这样的毛病,尤其是每到阴雨天气,都会痛得他站不起身。 “班长你还有没有以前的列兵军衔呢?”,周成问到。 “我有好几个呢?怎么了?”,面对周成的突然发问,许卫有些茫然。 “班长你能不能送一个给我啊,我…”,周成欲言又止。 “我知道了。”,原来下午连队要更换军衔。 周成拿着许卫给的军衔去往了后勤部,而他自己的军衔却被他藏进了背包里。他是一个恋旧的人,这枚老军衔承载了他太多的回忆。 “你急什么,等一下我来给你戴,你给我戴。”,周成打断了正要换衔的陈帅。 “换个军衔那么讲究干嘛?”,陈帅疑惑不解。 “我给你戴,你给我戴。等到哪天我们也要走了,我们就把它带回去,这是我们两个的回忆。”,周成认真地回应到。 “好好好,戴就戴,听你的!”,陈帅会意地笑了笑。 第三十九章:又一批鲜活的人生 “又下雾了,我们得干得利索点。”,周成对一旁的陈帅说到。 “今天新兵下连,连长一早就让我们打扫卫生迎接新兵,困死我了!”,陈帅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是啊,老同志辛苦了!”,周成调侃到。 “得得得,忙活去!”,陈帅没好气的回应到。 “让我们热烈欢迎新同志,你们的带来给连队注入了一股新鲜的血液…”。营门前,指导员的“台词”跟往年没有任何的变化。 “周成,去带他们熟悉一下环境。”。接完新兵后,周成就带着新兵们走过了他曾经走过的路。 “老同志,连队真是什么都有啊!”,一位新兵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的说到。 “是啊,什么都有的,你们再跟我到这边看看。”。周成笑了笑,他似乎很享受“老同志”这个全新的称呼。 “开饭!”。新兵们的第一份饭永远都是面条和馒头的组合,似乎连队很喜欢用这样的方式来招待“新客人”,或许这也是部队“文化”的一部分。 “熄灯!”。和往年一样,新兵们来连队的第一天班长们都会让他们好好休息。 凌晨2点,安静的夜空突然间警铃大作。 “快快快!”,“起床!”。他们赶紧爬起了床冲向了集合点。 “据岗哨消息,岗亭所在的山头突然发生了火灾,现在火势非常严峻,除了刚来的新兵,所有人立即跟我上山救火!”,连长显得万分焦急。 这突然的事件让战士们猝不及防,海风还在肆意的呼啸,他们都清楚再晚一步恐怕整个小岛都会葬身火海。 “快!快!快!救火!”,“打水!快!”,“那边的快铲土掩盖!”。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火海。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式,都必须尽快的把这场大火彻底覆灭!”,连长大喊到。 “是!”。可半小时过去了,火势却没有丝毫的削弱,这让他们心急如焚。 “进去灭火!”,“一排上!”,“二排跟上!”,“三排也跟上!”。他们不顾一切冲进了火海。 火场中,他们用衣服拼命地拍打,用泥土疯狂地抛洒…可这些办法还是无法阻止大火的蔓延。 “怎么办!火越来越大了!”,“小张别再往里面去了!当心安全!”,“上面的人快去那头砍树!砍出一条隔离带!”,“水!我这边需要水!”,“这里...”。整个火场充满着他们的咆哮声。 “周成!快回来!”,“听见没有!”。一阵海风掠过,火势突然大了许多,周成还在山腰处灭火,他根本就听不见上头的呼喊。 “咳咳…”,“再忍忍。”。周成用帽子捂住口鼻,还在奋力地拍打着火焰。 “我不行了!”,他在浓烟中难以呼吸,灰尘堆满了他的整个口腔。 “火小了!火小了!赶紧下去灭火!”,“周成!”,“周成!”,“快带他走!”。他们发现了这位快要窒息的士兵。他们再一次冲进了火场,焦躁、疲乏充斥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凌晨5点,大火终于被彻底扑灭。他们累得瘫坐在了地上,不停地擦拭着汗水,大口地喘着粗气。 “今天你们多睡一个小时,没有起床哨,但是记得吃早饭,解散!”,连长喊到。 “记得洗把脸!”,“鞋都烧穿了!”,“你看看你脸黑的!”...他们望着彼此笑了起来。 水管、灭火器...又安静地躺在工具房里。如果可以,他们宁愿春天浇水,夏天拔草,秋天扫叶,冬天推雪,一年四季都干这些杂活,永远都用不到工具房的老伙计。 “集合!”。昨夜的插曲并没有让他们内心出现任何的波澜,他们也不会得到应有的休息。因为这是条令、是规矩、是理所当然。 “队列训练!”,值班员吹响了集合哨。 “一!二!三!四!”。和往年一样,练兵下连第一项科目便是队列训练。新兵们的动作看上去有些生疏,甚至有些笨拙。时光似乎倒退了一般,走在操场上的不是那些刚来的新兵,而是当年稚嫩的自己。 “训练发什么呆!站好!”,许卫瞪了一眼周成。 “是!”,周成这才回过神来进入了状态。 一周后,新兵分配好了班排,来到许卫班上的是一名高高瘦瘦的新兵,他叫产溪,一个来自大山里的孩子,今年17岁。 “年纪这么小,体能怎么样?”,周成打量着刚来到班里的新同志。 “不…不怎么样。”,产溪明显有些紧张。 “别紧张,我是你老同志,体能差没关系,可以练出来的,你有什么特长吗?比如说会电脑什么的。”,周成察觉到了产溪的紧张,所以他压低了语气。 “没有。”,产溪回答的干净利落。 “好,我知道了。”,周成犹豫了一下便没再追问下去。因为他明白新兵在刚下连时内心是紧张的,但也是最诚实的。他不想再让产溪感到压迫感,尽管他一直带着微笑。 第四十章:他即是我 随着时间的推移,产溪的体能诟病逐渐显露了出来。他像极了当年的周成,几乎每项训练都在连队垫底。同病相怜当然感同身受,为此周成就有意带着产溪加练,虽然他明白这是个痛苦的过程,但他别无选择。 “要有节奏的跑。”。五公里路上,周成正陪着产溪在后头慢跑。 “老同志,我...,我好累啊。”,产溪上气不接下气。 “坚持住,慢慢来,不要说话了,掌握好呼吸的节奏。”,周成轻声地说到。 “是...,是。”,产溪慢慢地加快了脚步。 “对了,就是这样。”,周成欣慰地笑了笑,在这一刻,他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和身后的老兵。 “我曾经也是垫底的那个人,这个‘也’你懂什么意思吧?”。训练之余,两人侃侃而谈。 “懂。”,产溪点了点头。 “我是通过自己加班加点的训练才把成绩提升了上来的,如今的你就像是当时的我,你要记住,没有什么是能够难倒一个人的。”,周成坚定地讲到。 “我明白了,我会努力的,我一定要把成绩提升上来!”,产溪承诺到。 “嗯,我相信你。”,周成拍了拍产溪的肩膀会心地笑了笑。 自周成成为老兵后,许卫就轻松多了,很多时候许卫都对新兵不管不问,除了参加必要的会议之外就整天“修身养性”。在这段期间,班上的事物几乎都是由周成打理,虽然许卫没有明言“交权”,但周成知道责任在肩。 带兵训练远比自己训练要累的多,毕竟新兵们还有太多的不懂。老兵,更多的时候是一位兄长,引领着他们走好军旅的每一步。 “怎么这么差呀他们,我们排里的新兵几乎在连队垫底。”,“搞他们?”,“不不不!这么野蛮。”,“野蛮?他们已经很舒服了,你想想我们以前?那才叫一个惨!”,“从明天开始就让他们早起训练,晚上加班,我们轮流监督!”,“行吧,就这样!”,“好!”,“从周成开始吧。”,“行!”。为了让新兵们尽快提高各项素质,老兵们开始商量起了对策。 虽然他们不愿意这么做,但他们却不得不这么做。因为这里的每一分钟都是一场“比武”,从打扫卫生、整理内务到军事训练无时不刻都在与别人较量。 可计划实施的当天就引起诸多新兵的不满,他们总是在私底下谈论这件事情。 “老兵们老是整我们,真讨厌他们!”。卫生时间,产溪对一旁的同年兵陆辉说到。时间见证了许多东西,包括当初那个虚伪的承诺。 “是啊,他们每天都不让我们好好休息还非要我们提前起床跑步,每天晚上还要我们加班训练,这不是整我们是什么?”,陆辉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还有空聊天啊?厕所扫了吗?排房的地拖了吗?”,周成刚巧走了过来。 “是!”,“是!我们马上去!”,他们想赶紧“逃离”周成的视线。 “别去了,把你们新同志都叫过来集合!”,周成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 “我是过来人,我知道你们现在恨我们老兵,但是无论你们怎么恨我们,我们都要这么做,因为这里是个拿训练成绩吃饭的地方,你们要知道人不能一无所有,必须有一样拿的出手,我不需要你们一专多能,但我需要你们一门专精...”。为了摆正新兵们的工作态度,周成做起了思想工作。 这次说教之后,新兵们明显比以前本分了许多,他们再也不敢肆意妄为,至少在周成的面前是这样。 休息日,新兵陆辉正在窗台打电话,这本该是个正常的事情,但周成却盯着他走了过去,因为他听见了对话的内容。 “打电话就打电话呗,又吹牛皮?”,周成调侃到。 “我没有...,我在聊天。”,陆辉回应到。 “那我怎么听到你怎么怎么厉害呀?”,周成继续调侃到。 “这...,嘿嘿。”,陆辉看了一眼周成,脸涨得通红。 “哎,你们新兵怎么老喜欢跟家里人吹牛皮呢?是不是觉得穿上军装就不一样了?神气了?”,周成的语气中带着嘲讽的意味。 “没有,没有...”,陆辉低着头小声地回应到。 “我看就是,一天天不好好训练,尽整这些个没用的!”,周成语气强硬了起来。 “我...,我知道了。”,陆辉低着头不敢直视周成的眼睛。 “算了,我跟你聊聊,免得你以后还是这样。”,周成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聊,聊啥?”,陆辉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生怕周成会“整”自己。 “就聊这个话题,我问你,你是不是觉得穿上军装就高人一等?”,周成质问到。 “没有...,我没觉得”,陆辉支支吾吾。 “还没有,我看就是!你也不用紧张,我们好好聊聊。我这么跟你说吧,其实我们士兵和打工的一样,只不过就是穿上了军装,我是感觉没什么好神气的,我们难道不拿工资吗?不也照拿吗?训练苦?难道外面那些民工不苦吗?又没有人逼你来,自己要来的就不应该叫苦叫累,也没有必要吹牛,知道吗?还有...”,周成说得滔滔不绝。 “我知道了,我先去打扫卫生了。”,周成的一番话让陆辉无言以对,他只好随便找了借口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你这说得什么啊?”。许卫走了过来,显然他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班长,我是故意这么说的。主要是想让他好好训练、好好工作,别整天想一些有的没的,我当然明白当兵的意义,从军的信仰。”,周成赶紧回应到。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小子哪根筋又搭错了呢?行了,去那边把地扫一下,免得连长又说我们。”,许卫催促到。 时间已经让周成换了一番模样,从当初的沉默寡言到今天的能说会道他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如今他已经成为了老兵中最能说道的人,他总能把事实说的袒露无疑、一针见血,好像新兵们所做的事情他也参与了其中,撒谎成为了新兵们这段时间最难的事情。 “床头柜里除了鞋子以外一概不能放其他东西,你们不要给在检查的时候犯错误,趁早把不该有的东西全部扔掉,还有…”。内务卫生检查前,排长要求到。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是不是在排房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东西?”。在众人离开排房前,周成发现了神情紧张的产溪。 “没有,没有,我保证没有。”,产溪被这么一问反倒是冷静了下来,淡定地回答到。 “是吗?你跟我来。”,说着周成就朝着产溪的床铺走了过去。 “你过来打开这个鞋柜。”,周成命令式地说到。 “是,你看没别的东西吧。”,产溪走了过来打开了鞋柜,冷静地回应到。 “表面看是没东西,但到底有没有我得检查检查。”,说着周成就将手伸进了鞋柜摸索了一番,抽出了一大包零食。 “这你怎么解释?”,周成质问到。 “这...”,产溪低下了头不敢争辩。 “我说过,不要玩什么小聪明,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藏了什么!”,周成呵斥到。 “不对,胆小的他是如此,其他新兵更是如此。”,周成转念一想便一一打开了所有新兵的鞋柜。 “好啊,说了你们不听是吧!”,许卫看到“琳琅满目”的零食十分气愤。 “产溪你去把这些东西全都扔进垃圾场!所有新兵再把内务重新整治一遍!”,许卫厉声喝到。 “是!”,产溪涨红了脸。 周成当了回“恶人”,他在众人面前折损了产溪的面子。可他必须得这样做,因为他要“杀鸡儆猴”。如此对待一个未经风霜的孩子似乎有些残酷,甚至还可能会被记恨,可是“恨”总比无所顾忌的犯错误要强的多。 “现在把你买的零食各买五十包统统吃掉!我给你手机。”。午后,许卫把产溪叫进了小房间。 “现在就打电话给下面的老板,老熟人的号码我就不用说了吧?”,许卫带着嘲讽的语气。 “是!”。产溪无可奈何只好让老板送了一箱零食上来,不到半小时,零食就送到了。 “现在就当着我的面把零食全都吃掉。”,许卫命令到。 抽烟喝烟茶、吃零食吃整箱...这里有一万种方法让他们服服帖帖。许卫的做法似乎有些过激,甚至有些不太“人道”,但这就是部队,这就是班长,没有什么不近人情,只有条条框框。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许久,但产溪却一直想不明白当天的事宜,于是他找了个机会准备把事情问个明白。 “老同志,你当时怎么知道我藏了零食呢?”,产溪十分疑惑。 “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周成盯着产溪说到。 “啊?我看...看着你的眼睛。”,产溪有些诧异。 “你发现什么了吗?”,周成笑着问到。 “什么都没发现。”,产溪一头雾水。 “我告诉你,我的眼睛能够看穿这世间的善恶忠奸,你们所做的事情在我眼皮底下无所遁形。”,周成诡异地笑了笑。 “啊?真的吗?”,产溪越来越迷糊了。 “你认为是真的就是真的,你认为假的就是假的,信也好,不信也罢。”,周成一直盯着产溪。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告诉你吧,人的表情会暴露出很多的东西,人在说话的时候同样也会暴露出很多的问题。那天我见你神情慌张就知道你肯定有事瞒着我们,而且我那天问你的时候,你接连回了好几个‘没有’,我就更加坚定这个想法,为什么呢?因为我之前跟你相处的时候,你说没有那就是没有,干净利落,根本不会出现好几个‘没有’,出现这种情况说明什么?你心虚,我就知道你肯定藏了东西。还有,这些都是我玩剩过的。”,周成阐述到。 “老同志你...”,产溪愣在原处说不出话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以后老实点,别把老兵当傻子,去忙吧。”,周成笑了笑。 第四十一章:荒诞的人间 当离别的船儿都回到了港湾,小岛也就迎来了春节。 除夕跟往年一样的热闹,炊事班的音响、室内外的彩旗...整个连队都洋溢在节日的喜庆气氛当中。 夜间第六岗依旧是由干部们担任,这算得上是他们做的最令人称赞的一件事了。把欢快的时光留给了士兵,把孤冷的黑夜留给了自己。 年夜饭后,周成借来了班长的手机将它交给了产溪,自己则在排房看起了春晚。他心想明天再打电话回家也一样,因为他还是一样的安好,只不过又度过了一年。 愉悦的日子终究是短暂的,随着天气的逐渐回暖,军事任务也就俞发地繁重起来。“三实任务”迫在眉睫,而今年却比往年更具实战性和危险性。 “取武器弹药,动作快!” “是!” 射击场上,寒风凛冽。 砰!砰!砰!”。只有那枪口还散发着些许温度。 “营长来了。”,远处传来了柴油发动机沉闷的轰鸣。 “营长来了。”对于他们而言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营长是个很喜欢挑刺的人,尤其是对待这个连队。“两毛二”是他们在背地里喊得最多的绰号,以此来讽刺一个没有能力而缕缕升迁失败的中校营长。 “他这次过来准没什么好事,估计又是专程找茬来了。”。私底下,一阵嘀咕。 “我刚看了下成绩,你们怎么连一个满环都没有?你们好意思吗?”。果不其然,营长又开始挑刺了。 “轮到哪个排了?现在给我上!”,营长摆着一副臭脸。 “怎么这个时候偏偏轮到我们,真是倒霉!”,周成在心里抱怨到。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怎么回事?”。就在周成准备击发的时候,却发现扳机怎么也扣不动。 而这时别人都已经开始了射击,唯独他还在众目睽睽之下琢磨着扳机的问题。 “子弹卡膛了,对,一定是这样。”。他找出了问题,准备排除故障。 “都老兵了,打个靶还能卡膛?你这些年都在干什么,你们连队就是这样训练的?”,营长盯着周成,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锐利的目光犹如锐利的剑,就快要刺穿周成的胸膛。营长不依不饶,在冷嘲热讽的同时还过来狠狠地踹了他一脚。这个举动让周成感到十分气愤,可身份卑微他无可奈何。他再也没有办法集中精神专心射击,而是猛扣扳机乱打一通,谁都看得出他是在发泄。 “周成快回去!你这什么态度!”,连长见况赶紧圆场。 “是。”,周成冷冷地回应到。 “这个枪械的故障处理他们肯定没有用心学习,这次训练完后我一定让他们从最基础的枪械知识学起,您消消气。”,连长赶紧向营长解释,并陪以微笑。 平时那个威风凛凛的连队主官哪里去了,为何他今天如此的“温柔”?周成宁愿连长痛骂自己一顿,也不愿意看到他如此的谄媚。 “1号靶47环、2号靶45环、3号靶3发、4号靶4发...”。射击成绩通过对讲机传了过来。对于这样的结果,周成一点都不意外,只是他没有想到4号靶的陈明竟然也脱靶了。 “你们可真是难兄难弟啊,连脱靶都一起的,是不是商量好了啊?”,营长又开始了讽刺。 “都打的什么玩意!你们这样还来当兵?我打给你们看看,你们现在都给我滚到靶子底下站好!”,营长冲着战士们吼到。 营长的这番话把战士们惊得目瞪口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营长竟然会让自己成为他的靶子、他的猎物。 “营长的话没听见吗?都给我站到靶子下去!”,连长顺着营长的意思命令到。 “呵,这都是些什么人。”,周成望着两位长官苦笑到。 尽管他们极不情愿但怎奈军令如山,他们只好服从命令站在了靶子下方,而靶子距离他们的头顶仅仅只有10公分。每个靶子的下方都站着六、七名战士,他们看上去就像是一群等待被猎杀的羔羊。 营长趴在远处准备射击,他的枪口瞄准的是远处的靶子。不,他瞄准的是鲜活的生命、是士兵的尊严。 “皱一下眉头,算我没种!”,“来!让他打死我们,上军事法庭!”…他们站在枪口下没有丝毫的畏惧。 “砰!砰!砰...”。一阵枪响之后,营长完成了这次“狩猎”。 “9发命中,一发脱靶。”,对讲机里传来了营长的战绩。 “还有一发呢?”,营长拿着对讲机向报靶人员问到。 “营长!你枪法好啊!还有一发擦着我头发丝过去了!”。老黑大声喊到,语气中满是嘲讽。 “哦,我随便打打都比你们打的好,你们还训练什么东西!”,甩完这句话后营长就坐车扬长而去。 “各排组织带回!”,连长明白这次实弹射击没法再进行下去了。 “这畜生!这王八蛋!真把我们不当人!”,耿直的士官们再也憋不住气。 “我当了十二年兵了,十二年了,我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心都凉了。”,老黑摇了摇头。 他们回到排房后无一不在抱怨刚才发生的事情,或许他们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的靶子。 “他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难道就可以把活人当靶子吗?我们的生命在他眼中算什么?”,周成面无表情,说不出话来,心里五味杂陈。但最让他痛心的却不是营长而是自家的连长,他没想到连长面对营长的百般欺凌不仅没有任何抵抗,反而还依着营长的龌龊思想对我们下令,他竟如此的懦弱、如此的奉承... 可, 或许连长没有错,他只是在执行上级的命令;或许营长也没有错,他只不过看不惯战士们的枪法。或许错的是战士们,错的是周成这根***。这是领导者制定的游戏规则,平凡人哪有资格谈什么对错。 “尊严?”。周成不知道失去了灵魂的躯壳还能坚持多久,他突然想尽早的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呵,又输了。”。每月组织的篮球友谊赛又以失败而告终,这一点对于炮连的战士们来讲一点都不意外。营长担任的裁判让人无话可说,他那冷不丁的一声“黑哨”总能“挽狂澜之既倒”。相对于步兵连来讲,炮连简直就是“后娘养的”。 “营长来了!”。陈明听见了不远处的轰鸣声,冲战友们喊到。 “大家都认真点!”,陈明提醒到。他们来不及多想,赶紧拿起工具忙活了起来,生怕被营长挑出毛病。 “你们就这样打扫卫生的?你们看这边,看看那边,草都没除干净!”,营长一下车就走了过来,对战士们指指点点。 “是,我们这就过去打扫,一排过来把这边的卫生清理下!”,一排长赶紧吩咐到。 “那条狗怎么回事?”,营长指着不远处的一条狗说到。 “营长,那是我养的狗,养了两年了,平时都被我系在山下,今天我把它放了出来,想带它出来活动活动。”,饲养员赶紧跑了过来解释到。 “你不知道部队不让私自养狗?”,营长质问到。 “我知道,但是...我当时见它可怜就抱了回来,战友们也都很喜欢它,我也只是拿些剩菜剩饭给它吃,它叫小圆,它很乖的,不会咬人。”,饲养员赶紧回应到。 “你倒是有同情心,不过纪律就是纪律!说不准就是不准!”,营长冲着饲养员吼到。 “是!我现在就给它弄走。”,饲养员低下了头,不敢直视营长的眼睛。 “弄走?指不定哪天你又给它弄回来了,我来处理!”,说着营长就抄起了一旁的铁锹朝着小圆走去。 “不要啊!营长!营长!求求你了!不要伤害它!”,饲养员声嘶力竭。 “给我让开!让开!这是命令!”,营长大声呵斥到。 “是...”。军令如山,他只好任由营长前去。 可小圆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的心思,便跑了过来围着他打转。见况,饲养员一把抱住了小圆。 “让开!让开!”,营长大吼到。 见饲养员不肯撒手,营长就一把拽开了他,将手中的铁锹挥了下去,一锹、两锹...直到小圆被活活打死。这一刻,他剥夺的不仅仅是一条狗的生命,还有饲养员的灵魂。 “小圆!小圆!”,饲养员扑倒在小圆的身边,哭得撕心裂肺。 “哭什么?不就是一条狗吗?”,营长冷冷地说到。 “一条狗?”。在饲养员心里它是朋友,是亲人。为了照顾小圆,饲养员特地在山底为它搭建了窝棚,每天都悉心照料。他就是这么善良的一个人,喜欢小动物,热爱身边人。 在连队,饲养员的品行可谓是有口皆碑。为了养好连队的牲畜他每天都起早贪黑,任劳任怨;为了给牲畜采集饲料,每天都要穿过丛林,越过沟壑;无惧严寒酷暑,不畏疾风骤雨,他斑驳的手掌长满了厚厚的老茧,稚嫩的皮肤尽是被荆棘划破的伤痕,他也只是个19岁的孩子。尽管如此,他也从不抱怨,他热爱自己的岗位,热爱连队的一切。但就算是这样的人,也无法与命令抗衡。他还是个极重感情的人,每当有小动物死去,他都会十分伤心,更何况是与他朝夕相伴的小圆。他痛心疾首,泪如泉涌,但谁也没有办法阻止这场悲剧,因为人情抵不过军令。 “这样的干部你还帮他干什么?还有没有点骨气?”,陈帅质问刚从连部出差回来的周成。 “骨气?在这里值几个钱,他叫我去,我能不去?军令如山啊!我能在表面上抗拒吗?”,周成冷笑到。 “难道不可以吗?”,陈帅怒视着周成。 “对,在你看来这样很有种,很有骨气。可是你想过没有,他是领导,他掌握着我们所有人的命运。我表面上需要去尊重他,甚至某些时候还要拍他的马屁。寄人篱下啊!兄弟!我们反抗的后果是什么你想过没有,是无休止的训练,是无止尽的责骂!我累了,我休息去了。”,周成愤慨到。他从没有这样和陈帅说过话,可这几天的事情实在太过糟心。 “取枪!” “快! 几天后,连队又组织了一场实弹射击。 周成再次卧倒在那块熟悉的土地上,吃过亏的他更加细腻地操作着手中的步枪。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他认真射击的时候,他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完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放在胸前口袋里的手机竟被压出了声音。 “冷静。”,他想利用这场枪声来掩盖电话声。可子弹总有打完的那一刻,而手机却还在拨打电话当中。 “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全场安静的情况下,手机的声音无比清晰。 “怎么办?”,他开始有些慌乱。这是一台只能打电话和发信息的老式手机,为了能够方便联系亲人朋友,他就让朋友偷偷的寄了过来,可曾经的一时侥幸如今却让他大难临头。 “其余人归队,周成到这边站好!”,连长发现了端倪。 “是!”,他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下一组开始射击!”,连长只是让训练继续,并没有搜身的意思。 “该怎么办?”,他的大脑飞速地运转起来。 “对了,找班长,借他的手机。”。想到这里,他赶紧冲许卫使了个眼色。 许卫收到“消息”后,就让枪械员偷偷地将军用手机带给了周成,他们精妙的配合完成了这次的“偷天换日”。 “你手机拿出来。”,连长冷冷地说到。 “是。”,周成把许卫的军用手机拿了出来。 “军用手机?”,连长疑惑到。 “我用的是班长的手机,我昨晚用他的手机打完电话后忘了上交,所以今天出现了这种情况。”,周成一脸镇静,他看起来并没有自乱阵脚。 “以后训练的时候不允许携带手机明白吗?班长呢?出列!”,连长似乎并没有看出其中的端倪。 “是!”,许卫跑了过来“听候发落”。 “手机不是每天晚上都要交吗?你怎么没交?你想干什么?”,连长严肃地说到。 “连长这是我的原因,是我昨天晚上忘了上交,又顺手放进了衣兜,今天还不小心又带了过来。”,周成抢着解释到。 “行了,这手机暂时我保管。没有下次,回去吧!”,连长没有再追究下去。 “是!”。周成明白连长算是糊弄过去了,可许卫他该如何交待。好在训练结束后许卫就站岗去了,这才给他留下一些思考时间。 “打算怎么办?”,陈明凑了过来。 “还能怎么办?只能实话实说了。”,周成无奈地说到。 “我有个办法可以帮你。”,陈明诡异地笑了笑。 “什么办法?”,周成有些迫不及待。 “其实班长早就怀疑我有手机了,但却一直没有怀疑你,我的意思就是这次你用的是我的手机,而你没有手机。”,陈明笑着说到。 “这什么烂办法!这是害了你,不行!不行!”,周成连连拒绝。 “没事的,反正我天天犯错误又不在乎这一个,我这属于破罐子破摔不痛不痒,况且我两什么关系?”,陈明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不行!”,周成坚决不同意。 “就这么定了!我等下把我的手机上交给班长,这事就这么结了!”,陈明斩钉截铁地说到。 许卫一下岗,陈明就立刻向许卫承认了“错误”。果不其然,许卫将陈明痛骂了一顿,也将周成说了一顿。可许卫的言辞语气分明只是针对陈明,对周成则是轻描淡写。 事后周成十分愧疚,但同时他也很庆幸有这样的兄弟,虽然这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只是太偏袒我了,他把我的过错归根结底都给了陈明。”,周成感慨到。 几天后,连长把周成单独叫到了办公室,这让周成以为那天的事情败露了,于是他就准备坦言相告。 “其实那天...”,周成想把事实都说出来。 “不用说了。都过去了,以后注意点。你赶紧把我这些材料写好,明天上级检查,我希望你高标准的完成。”,连长打断了周成的话。 “加把劲,我先走了。”,连长说完后就离开了。 “以后注意点。”连长的打断和这句潜台词让周成什么都明白了。他想笑,笑自己愚不可及。 原来谎言早已被拆穿,连长之所以不立即搜身是为了给他一个转变形式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就是从连长开始观察直到打靶结束那一段很长的时间。批评他是为了给全连一个交待,毕竟所有人都听见了手机的声音。批评许卫则是在告诫全连:“这是部队,军令如山。士兵犯错班长必罚,任何人都必须严格遵守条令规则。”,不过这句“潜台词”却不知有多少人能够听得出来。 原来,所有事情都是利益共存。这场圆满的把戏,实则是一场心机的博弈。 “爆破”任务是这个冬末块最难啃的骨头。 “这次的实爆作业就从这里开始,全副武装...。都听明白了吗!”。码头,营长下达了本次的爆破命令。 “明白!”,战士们异口同声。 “开始!”,营长掐响了手中的秒表。 “是!”。他们一路向前狂奔,像脱缰的野马,更像逃命的羔羊。 “怎么动不了了?”。十分钟后,正在钢丝网内匍匐前进的周成发现了自身的异状。原来枪背带勾住了钢丝,心急如焚的他想尽快挣脱开来,却一不小心被钢丝划破了手掌,顿时鲜血淋漓。他终于挣脱了出来,可昨日的大雨却给他带来了一身淤泥。 “轰!”的一声巨响后,终于完成了所有的爆破任务。可此时他的手掌却早已血肉模糊,他只好紧紧地攒住拳头不让鲜血滴落,直至任务结束。 “这铁笼子真是我这辈子都过不去的坎,一年前因它而伤,如今又因它而伤。”,他看着自己的手臂自嘲到。 “三实”任务结束后,军事考核总算过了一个段落,连队又恢复到了以往正常的训练生活,黎明而作,凌晨而息。 “玩会游戏?”,“不了。”。 休息日,他们正在乐此不疲地玩着电脑游戏,不过周成却一点想玩的念头都没有,电教室里书架上的书籍似乎对他更有诱惑力。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十分痴迷于看书。连队每进一批新书他都会当第一个阅读者,他渐渐地觉得看一本好书要远胜于其他的消遣,无奈的是基层的书总是供不应求。 “我也想写本书,放在书架上供人欣赏。”,他开始有了一个新的追求。 “你们排怎么回事?又把垃圾扔这里?那是我们排的卫生区!”。清晨,三排的张瑞走进了二排房,冲着郭凯喊到。 “你管的着吗?多事!”,郭凯气冲冲地回应到。 战士们已经不记得这是他们第几次争吵了,似乎这样的事每天都在发生。 大家是连队,小家是排房,在某些时候他们总是把彼此分的很开,甚至为了一些蝇头小利不惜破口大骂。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气,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在这个世界上无论哪里的人都是如此,有“善”有“恶”,有“忠”有“奸”,相互制约,相互平衡。 小岛的冬天是没有雪的,而正是没有雪的冬天才格外的寒冷,似乎那本该属于大雪的寒全都注入到了海风里。 “本年度的猎人集训队要招收队员了,你们有没有人想去参加?”。在这个寒冷的夜晚,连长在军人大会上问到。 “猎人集训队”是士兵的天堂,亦是士兵的地狱。“猎人”是最精锐的战士,但亦是最苦难的战士。 “难道我们连队一个敢去的都没有吗?”。见会场鸦雀无声,连长再次问到。 突然间他们都纷纷举起手来,其实他们并不是真的想去参加,而是想戏弄一下连长。 “刚才不是都不出声吗?现在怎么又突然都抢着报名,你们在耍我吗?”,连长似乎看穿了他们的心思。 “散会!” 次日,连长把周成叫到了办公室。 “你当兵是为了什么?”,连长突然这样问到。 “锻炼自己,成长成才。”,周成迟疑了一会回答到,实际上他是在敷衍。 “你知道特种兵吗?”,连长接着问到。 “我知道连长你想说什么,我真不去。”,周成看穿了连长的心思。 “你说你当兵是为了锻炼是为了成长进步,为什么不去呢?我想听听。”,连长又接着说到。 “我还没想好,我要是坚持不下去呢?。”,周成回应到。 “如果让你跑20公里,你会不会坚持下去?”,连长想了会又问到。 “会!我爬都要爬完!”,周成回答得斩钉截铁,即便他知道连长用的激将法。 “你觉得你会丢连队的脸吗?”,连长趁热打铁。 “死都不会!”,周成坚毅的眼神让人无法怀疑他的态度。 “不过我还是不会去,连长我知道你的想法,也谢谢你的欣赏,但是我不想当什么特种兵,我不是怕苦怕累,很简单,我想退伍。”,最终,周成还是将这句话讲了出来。 “为什么呢?”,连长十分疑惑。 “昨天明明就有那么多人报名,况且我在连队军事素质又不是第一名,为何要我去呢?”,面对连长无止境的发问,周成有些不耐烦。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昨天他们都在戏弄我,就算他们真心想去的我也不会让他们去,你看那个胡凯,平时稀里糊涂的行吗?还有那个管胜虽然训练成绩好,但是他总是麻烦不断,虽然你没有举手,但在我心里已经把你内定了。”,连长阐述到。 “啊?”,周成感到十分惊讶。 “你先听我说完,虽然你的训练成绩不是顶尖的那一个,但是你是最努力的那一个。当初你不也是连队倒数吗?现在不也名列前茅了吗?而那些个所谓的第二还在第二,第三也还在第三,他们没有变,而你却从最底下爬到了最上面,说明你不简单。在平时的工作里我也能看得出来你很有干劲也很能坚持,而且我每次交给你的任务都能完满的完成,说明你对待工作一丝不苟。最重要的你很聪明,不仅每次理论考试都考满分,而且特别会为人处世,你还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遇到困难总能想方设法的化险为夷,就像上次的手机事件一样,你现在也应该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不立即收你手机了吧。其实我对你们还是很了解的,这就是我要你参加集训的原因,听明白了吗?”,连长解释到。 这带有夸奖性质的一番话差点让周成动了心,但是他还是拒绝了连长的要求。“我要退伍”这几个字一直回荡在连长的脑海中,他也不知这个士兵为何出现了这样的想法,此事只好就此作罢。 后来,许卫顶了名额去往了猎人集训队。他走后,周成就代替了他行班长职,处班长事。 第四十二章:猎人的荣耀 转眼几个月过去了,许卫回到了连队,他看起来比以往消瘦了许多。 “那天…”,许卫说起了他的故事。 许卫在通过营、团的双重考核后到达了军区的猎人集训队,与他同行的还有很多不知姓名的战士。他们或自愿、或强迫,但这已经变得无关紧要,因为在这里他们都要面对极为痛苦的训练,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兵,都将一视同仁。 一百三十号人的队伍在此集结完毕,他们都怀着满腔的热血和希望。 “忠于祖国,超越自我,挑战极限,猎人必胜”围墙上的十六个大字分外鲜明,令人血脉喷张。 “都到齐了吧,据说你们大多都是来自各个部队的精英、兵王,但我告诉你们在我这里你们将什么都不是!因为我这里一律平等!所以你们现在就把军衔卸下来,立刻!马上!”,带头的“两毛三”来了个下马威。 “是!”,学员们在一头雾水中被强制性的卸下了军衔。 “从此以后,你们每人将有一个数字代号!与其同时你们也有一个共同的名称—千岛猎人!告诉你们我们每年都有死亡指标,祝你们好运!”,“两毛三”冲着众人喊到。 “1号赵志勇!”,“2号张卫鹏!”“3号...”,“68号许卫!”。 “68号”。许卫觉得这是个幸运的数字,他希望这个数字能够给他带来好运。 “菜鸟们现在背起你们的背囊!向后转!目标8公里,跑步走!不用担心迷路,跟着车一直跑,谁迷路了,就可以滚了!”,“两毛三”拿起了高音喇叭大声喊到。 话音刚落,学员们就向外狂奔而去,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训练竟然来的如此之快,让人没有片刻的反应时间。 “跑快点!都没吃饭吗!”,“两毛三”站在车厢上拿着喇叭冲着学员们吼到。 一天的舟车劳顿让许卫早已是疲惫不堪,这趟8公里快要了他的小命。 “真累啊!”,“是啊!”。学员们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坐什么坐!都给我起来!”,“两毛三”大吼到。 “是!”。学员们赶紧站了起来,再也不敢怨声哀道。 “最后的那十名菜鸟!可以滚了!这里不适合你们!”,“两毛三”喊得震天响。 “我这里没有为什么!我叫你滚就滚!看见那边的旗帜了吗?那是你们每个团的团旗,每淘汰一个人,我就会降下一面旗帜,直到所有的旗帜都降完为止!你们每一分钟都有可能被我淘汰!记住不要问什么!”。冷酷的“两毛三”看起来是个讨厌的家伙。 “是!”。落后的十名学员降下了自己的团旗,走出了集训队的大门。 “怎么这样?”。其他人纷纷为他们感到惋惜,他们都能理解淘汰者的无奈和不甘心。 “你们每个人都有100个积分,你们的积分在我的考核表上,当这些积分用尽的时候,就是你们滚蛋的时候,听明白了吗!”,“两毛三”的声音从未低过100分贝。 “听明白了!”,学员们回答得十分响亮。 “现在给你们5分钟的时间找到自己的床铺整理好内务出来集合,解散!”,“两毛三”的嘶吼声震撼着大地,也震撼着每一名学员的心灵。 “快!快!快”,学员们飞一般地冲进了排房。他们快速找到了自己的床铺,迅速地整理好了物品。 “集合!”,催命哨又响了起来。 “15号、22号、54号!扣十分!你们太慢了!你们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整理好内务,你们记住自己现在的分数,扣完了不要让我提醒你滚蛋!现在准备开饭,上山去找你们的筷子!给你们5分钟速度快!”,“两毛三”又拿起了他的高音喇叭。 “难道集训队连根筷子都没有吗?”,这不禁让学员们心生疑惑。他们不敢多问,立刻跑上了山折了些树枝做成了筷子。 “集合!集合!”,“两毛三”又吹响了集合哨。 “还没到的扣10分,在晚1分钟直接淘汰!”,“两毛三”的声音令人发怵。 “到了!”,“到了!”,到场的学员气喘吁吁。 “我也到了!”,24号慢了半拍。 “24号,淘汰!”,“两毛三”冲着24号吼到。 “我...,是!”,24号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他缓缓地走向了旗台,默默地降下了自己的团旗。 “还好没被淘汰。”,许卫为自己的“存活”感到庆幸。 “我姓李,以后叫我李队就行,知道为什么让你们上山找筷子吗?因为你们是猎人,所以你们要比其他战士吃更多的饭,消耗更大的体力,普通的筷子吃饭速度太慢了,听明白了吗?”,这次李队放缓了语气。 “明白!”,学员们齐声喊到。 “开饭!”。集训队的碗是特大号的,米饭和馒头在餐桌上堆积的满满当当。 “给你们10分钟吃饭、洗碗和打扫饭堂,速度快!”,李队站在饭堂门口喊到。学员们开始狼吞虎咽了起来,才刚刚收拾完碗筷就又听见了集合哨声。 “这次不知道他要玩什么花样。”,学员们忐忑不安。 “把你们上衣都脱了!准备体能训练,每人300个俯卧撑,300个仰卧起坐,300个深蹲起立!现在开始,我要是看见谁偷懒了,那对不起,我让你马上滚!”,李队又拿起了高音喇叭。 学员们不敢含糊,立刻就脱掉了上衣开始训练,这对初来乍到的他们来说无疑是一种挑战。 “88!89!…100、200!...”。许卫开始有些头晕目眩,全身上下更是疼痛难当。不过他不会退缩,因为他是许卫,侦察班的班长,铁铮铮的汉子。 “停!”。一小时后,李队吹响了哨子,结束了这噩梦般的体验。 晚上11点,学员们终于捱到了就寝,他们艰难地爬上了床准备休整。他们无一不在痛苦**,甚至有些人开始有了消极的念头。 “放弃,不,不可能!”。许卫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坚持到底。 “这个集训队真不是人来的地方,刚来就搞这么猛,这一天不到就已经淘汰了十几个人,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57号扶着腰面露痛楚。 “是啊!真难受!”,89号附和到。 “好了!都别说了,早点休息吧,省点力气,明天还要接着搞呢!”,64号熄了灯,招呼他们早点睡觉。 凌晨4点,一阵急促的哨声划破了黑夜的寂静。 “迟到的那几位扣十分,下次再是你们扣二十分!你们要知道时间对于军人来讲就是生命!你们的休息时间结束了,5分钟叠完被子整理好内务集合训练!”,说话的是另一个军官,他自称沈队,是黑夜的梦魇。 “武装8公里!昨天的路线如果有不记得的,那么你可以拿上你的背囊走人了!从现在开始计时,给你们1分钟的时间着好装从大门口出发,速度快!”,这里的军官全都是大嗓门。 “是!”。学员们迅速着好了装,冲了出去。 疲惫的身躯再加上不足的睡眠,许卫渐渐地落在了后面,不远处的终点可望而不可及。 “终于到了!”,许卫弯着腰撑着膝盖喘着粗气。 “倒数十名扣十分!”,沈队的眼里揉不得沙子,他指着倒数十名大声喊到。 许卫的心情有些沮丧,他开始害怕被淘汰出局,可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给你们一分钟的休息时间,接下来基础体能训练!”,沈队的命令击碎了所有人的希望。 学员们再次被强制性的带入了训练,他们趴在地上面露苦色。 “挑战极限!你们必须给我撑住了!当然撑不住的可以跟我说,我会让你马上离开这个痛苦的地方!”,沈队厉声喊到。 “是!”,学员们只好忍着疼痛将训练继续下去。 “停!”,1小时后沈队吹响了停止哨。 许卫猛得起身只感觉一阵头昏目眩,不是旁边的学员扶了一把,恐怕他都要一头栽倒在地上。 “现在开饭,10分钟吃完出来集合。”,沈队看了看手表说到。 许卫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饭堂,胡乱拿了几个馒头就直往嘴里塞。“恐怕一天当中就只有吃饭的10分钟才是真正的休息。”,他自言自语,感觉自己回到了新兵时代。 “集合!还有30秒,我看谁最慢!”,沈队盯着饭堂喊到。沈队不用高音喇叭,但他的声音却更具穿透性,每一声令下仿佛都能够刺穿学员们的胸膛。 “你们需要学习的东西非常的多,有近一百种的特种作战技能。以后每次训练都必须要喊‘忠于祖国,超越极限,挑战自我,猎人必胜’的口号,如果我听到谁在训练的时候没有喊口号,那么第一次扣5分,第二次10分以此类推,我虽然保证不了你们每个人都能学精,但是我能保证你们每个人都能学会,当然我会用所有的办法!第一个月陆上猛虎,第二个月海上蛟龙,第三个月反恐作战,我希望你们能够坚持到第三个月,我更希望你们能够记住我所说的每一句话!”,操场上回荡着沈教官高亢的声音。 “忠于祖国...猎人必胜!”,激昂的声音飘荡在训练场的每一个角落。 晚上11点,疲惫的一天终于结束了。许卫刚一沾床就睡着了,他真的太累了。 凌晨4点,一声尖锐的哨声惊醒了学员们的好梦,有了上次的经验,他们这次集合的特别的快。 “这次才40几秒就到齐了,你们速度很快啊,不是都能起来吗?希望你们以后也保持住!”。面对李队的“夸奖”,学员们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兴奋,反而在心里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8公里越野,速度出发!抓最后10名!”,李队掐响了手中的秒表。 话音刚落,学员们就冲了出去,与这黑夜浑然一体。这些天的超负荷训练把许卫折磨得遍体鳞伤,他艰难地向前地迈着步子,为了分数、为了荣誉、为了尊严一往无前。他虽摆脱了后10名之列却一点都不高兴,因为他所要面对的还有很多。他开始有些担忧,担忧的未知训练,担忧李队的嘶喊,担忧痛苦的明天… “俯卧撑准备!”,李队扯着嗓子吼到。 “是。”,学员们回答得不够硬气,似乎被刚才的训练磨去了力气。 “停!你们看见那块地了吗?”,李队指着不远处喊到。 学员们放眼望去,只见那片干燥的土地上尽是些尖锐的石子和粗糙的石块。 “看见了!”,学员们咽了口口水,似乎明白了什么。 “都过来集合!将手握拳在这里做俯卧撑,不多不少,100个!”,李队命令到。 “是!”,学员们攥紧拳头顶在了石块上。 “都愣着干什么!做啊!不想训练的给我走人!”,李队的怒吼让学员们心惊肉跳。 “1!2!3…”,拳头触碰到石子的那个瞬间,许卫感受到了钻心的疼痛,即使撑着不动也难以忍受。 “啊..”,“啊…”,“啊”,学员们哀嚎不断。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尖锐的石子一点一点嵌入自己的血肉里,一双双拳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剧烈的刺痛感让他们的面部几近扭曲。 “啊!啊...”,19号突然大哭了起来,他哭得伤心欲绝、撕心裂肺,他把无边的疼痛化作了无尽的悲伤。他一脸稚嫩的模样,年龄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曾经的他哪里受过这样的罪。 “好了,停。”,李队的语气突然间温柔了许多,似乎他为自己的训练方式感到了“愧疚”。而19号还趴在地上迟迟不愿起身,没有人敢去惊扰他,生怕他扛不起声音的重量。 “教官,我退出!”,19号缓缓站起了身,用带着哭腔的喉咙喊到。 “好,你可以走。”。李队的语气十分轻柔,这一刻他虽没了往日的凶狠,但依旧冰冷的让人难以接近。 “是。”,19号抹着眼泪一瘸一拐地离开了集训队。 “或许这对他来讲是种解脱。”,李队望着19号离开的背影叹息到。 19号一走,队伍突然变得黯淡了许多。他们看了看自己破烂的双手,又看了看带来的行李,士气一度十分低迷。他们之所以还没有提出“辞别”,是因为他们还没有突破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 近些日子,学员们平时都默不吭声,他们看见了太多战友的离去,思想或多或少有了些动摇。如此高强度的训练就快要击溃他们满腔的热血、满怀的希望。 “想什么呢!我不能走!只要他们搞不死我,我就赖在这里不走!”,许卫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让自己清醒了过来。 “睡觉!”。每到就寝,许卫倒头就睡,休息的每一秒钟都太过难能可贵。 半个月的时光漫长的像一个世纪,每天他们都会累到穿衣无力。没有完整的睡眠,没有洗过澡,没有换过衣服,甚至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饭。头顶的阳光依旧那么耀眼,就快要把他们疲惫的身体晒至昏厥。 “今天打扫卫生,不用训练。”,李队一本正经地说到。 “前两周是魔鬼周,之所以没日没夜的训练你们为的就是让你们快速的融入到集训队紧张的训练当中,并且淘汰一些我们不需要的人。今天魔鬼周结束了,所以你们可以休息半天。”,李队接着说到。 这番话让学员们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半天的休息时间对他们而言何其难得。他们赶紧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吃了顿饱饭,扎堆聊起了天。 “我是步兵连的兵,今年当兵已经第7个年头了,我是东山人,战友们都叫我老张,以后你们也可以这么称呼,又或者是叫43号都可以。”。43号看起来年长一些,他首先开始了介绍。而之前,他们只是被一个数字代替了全部。 “我是北湖人,我来自……”。,随后28号也开始了介绍。他们乘此机会相互介绍了自己,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原来,来到这里的人都有些名气。25号是机步旅的神枪手、64号是军区的侦查尖兵,还有很多拿过比武名次的战士,还有四名军官干部等等。可如今他们却都处于同一个屋檐下,职务和训练皆是同等对待,彼此之间也只能以代号相称,荣誉似乎只能代表过去。 舒坦的日子永远是短暂的,训练始终无法逃避。沈队将学员们划分了小组,许卫和41号、52号、78号同一个小组,其实他们彼此之间并不熟悉,只是在自我介绍上了解过一些,除此之外便再无交集。 据说41号是某部侦查大队的尖兵、52号是某部特战连的狙击手,78号是屡立功勋的老班长,组长由兵龄最长的78号任职。处在这样的一个小组中,让许卫莫名的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以后你们每个小组都必须团结起来,从此刻起都是以小组的方式进行训练,听明白了吗!”,沈队的嗓音依旧震耳欲聋。 “明白!”。学员们回答的干净利落,看上去他们比当初更加稳健,也更加自信。 “你们不光要体能过人,还要精于各项军事技能,首先就进行你们最需要的、也是最重要的射击训练,随我来!”,沈队将学员们带到了山腰处的一块空地上。 “你们要学会这里每一件武器的操作使用,看这边。”,沈队指着长桌上的众多武器说到。 “40火、88狙、92手枪、85重机、95步枪...”。呈现在学员们面前的是各种枪械和小型火炮,一眼望去桌上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你们随意挑选一样自己最熟悉的枪支准备射击!”,沈队命令到。 “我们可不可以用自己带来的枪,因为我们很熟悉自己的枪。”,48号问到。 “你在跟我谈条件吗?你难道只会用自己的枪吗?如果在战场上你的枪没子弹了,你就等死吗?”,沈队转过身来一顿训斥。48号不敢再继续追问下去,立马就去到了桌边挑选武器。 “给你们10分钟调试好枪支,去靶场集合!”,沈队指着前方厉声喊到。 许卫取了最为熟悉的自动步枪,一旁的52号很自然地拿起了狙击步枪,他看上去十分自信。 “现在可以让我看看你们这些精英的枪法了!都准备好了吗!”,10分钟后,沈队冲着众人喊到。 “时刻准备着!”,学员们气势如虹。 “好,很有气势,我希望看到你们打完靶还这么有气势!现在按代号顺序出列!1号、2号、3号、4号、5号出列!”,沈队命令到。 “是!”。“自由射击!”。“砰!砰!砰...”。 寂静的山野因为他们而变得喧嚣。每组射击完毕后,沈队都会用考核本逐一记录成绩。 “下一组准备!”。 “1号88环、2号94环、3号89环…18号87环...51号76环、52号98环...”。射击完后,是学员们最为紧张的时刻。 “68号98环、69号99环、70号...,低于90环的人,8公里出发!如果午饭前没看到人,那么饭也不用吃了!”沈队话音刚落,一大批学员就向外匆匆跑去。 “45号怎么回事?你的弹着点太过分散了,你会不会瞄准?37号你只打了99环,你在挑衅我吗?还有52号,一个狙击手就打了98环,你对的起你的枪吗?还有...”。在场的学员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优秀的成绩换来的却是无止境的批评。 “记住你们今天所犯的错误,如果下次还是这样那么我就要惩罚你们!听明白了没有!”,沈队不依不饶。 “明白!”,学员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在场的人都过来,我来教你们武器的使用!”,沈队严肃地说到。 “报告教官,他们跑步的学员怎么办?岂不是学不到?”,52号有些“打抱不平”。 “就你话多!那是他们应有的惩罚,是他们自己放弃了这次的学习,怪不得别人!记住你们所谓的战友情,在我这里一文不值!现在都给我好好听着!这把枪,首先要...”,沈队开始了教学。 “这次就先教你们几把枪的使用,我怕教太多,你们学不会,因为我觉得你们蠢。”。教学结束后,沈队解散了队伍。 时值正午,骄阳似火。 “看到那里面的圆木了吗?我告诉你们,每一次集训结束后老学员就会把这些圆木放在泥潭里直到下一批学员的到来。你们很荣幸,接过了上一批的责任。过来搬圆木,速度快!”,沈队指着泥潭喊到。 “怎么这么沉?”,41号有些力不从心。 “来!我喊1、2、3大家一起用力!”,作为小组长的78号发起了动员口号。 “大家撑住!走!”。透湿的圆木有如千斤,他们四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圆木扛了上来。 “每个小组各举一根圆木!1举过头顶!2放在肩上!听明白没有!”,沈队仍旧一副高傲的姿态。 “明白!”。学员们的嘶吼就快要撕裂这片炙热的大地。 “1!”。举上圆木的那个瞬间他们一个个面容扭曲。 “2!”。他们手臂酸胀的快要爆裂。 “1!”,他们咬着牙、扯着嗓。 “2!”。他们的手臂在抽搐、双腿在颤抖,干涸的土地硬是被他们踩出了一个个窟窿。 “一个小组共同扛一根圆木,如果你们其中有谁偷懒了,那么受罪的是你们的战友!你们愿意这样做吗,告诉我!”,沈队的话直击灵魂。 “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他们的热血在沸腾。 “不愿意的话给我快!1!2!1!2...”,沈队不停地喊着口令,直至半小时后。 “把圆木放在肩上休息30秒!”。圆木落肩的那个瞬间,他们感受到了如山般的压力。 “你们是战士还是懦夫!给我快!动作快!再快点!我不想看到你们舒服的样子!明白了没有!”。沈队就像是旧时代的奴隶主、不断地刺激、不停地鞭挞。 “明白!”。他们声音中充满了愤怒。 沈队的激将法见效很快,他们托举的频率显然比刚才要快的多,嘶吼声也一浪高过一浪。 “停!”。两小时后,沈队结束了他们的噩梦。 “教…教官,那圆木多少重?”,15号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也就几百斤,这就受不了了?你要明白战士的肩上需要扛些什么,是责任、是担当!还有56秒训练,赶紧休息!我不想看到你们倒下的可怜样子。”,沈队冷笑到。 “是!”,15号的眼神中充满了刚毅。 晚饭时饭堂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摔碗声,吃饭突然间变成了一件难事。 夜训场,灯火通明。如果没有白天和黑夜,人也没有生老病死,学员们就会不停地训练下去。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尽头。 “6号、25号…淘汰!” 6号、25号、49号、还有那爱笑的103号,他们今天离开了这里,他们带着梦想而来,却带着遗憾离开。也许他们为了这次集训准备了很多年,但却因一次小小的失误被淘汰。排房比起往日空荡了许多,当初的欢聚一堂时,如今却人走茶凉。或许他们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梦想,而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前行。 “起床!”,一阵急促的哨声击碎了学员们的美梦。训练在黎明中拉开帷幕,他们习惯性的奔跑在夜色当中。他们没有抱怨、没有纷争,只有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挑战极限”后紧接着 “锤炼意志”,谁也不知道这个鬼地方不知道还有多少磨人的方式。连日里来的高强度训练令许卫的身体雪上加霜,他低着头冷汗直冒,一次次的把塌下的腰椎一次次的支撑起来。 “死不了就能撑住”,许卫总是这样对自己说。这个世上哪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平常日子里的“做不到”,根本就是潜意识里的惰性。哪有没有什么可不可以,只有愿不愿意。 “扛圆木越野20公里,出发!” 在这个灰色的下午,每名学员都处在崩溃的边缘。肩上的圆木更像是责任、是担当、是尊严、是梦想。到达终点的那一刻,这些顽强的士兵们全都瘫倒在了地上,如巨浪退潮、如泰山崩塌。 “嘿。”,“嘿。”52号和许卫相视一笑,眼中道出了所有的辛酸。 最后一组被罚了一遍武装越野,他们带着肿胀的大腿和破烂的军靴终于在晚饭前归队。他们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没有谁会去同情他们,因为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 擒拿格斗、速度攀登、城市反恐、等近百种特战科目,他们无时不刻不在学习新的内容。还记得那天练习“速度攀登”,成绩落后的许卫一整天都在往返于高楼与大地之间,直到绳索磨烂了他的双手,汗水模糊了他的双眼,才完成教官口中的“神兵天降”。当收起回忆回到现实,“陆上猛虎”也戛然而止。 第四十三章:暗黑的大海 “你们还剩下47人,这已经让我感到很意外了,看来今年你们这批学员还是挺经得住折腾的。这个月我们海训,你们准备好了吗!”,李队开始了新一轮的指示。 “时刻准备着!”,学员们比起以往更有气势。 “海训就从今天开始!”,李队带着学员们来到了海边。 大海给了许卫一种久违的感觉,清凉的海风、雪白的海鸥跟连队的岛一个模样。 “你们会游泳吗?”,李队突然问到。 “不会!”,“会!”,学员们回答不一。 游泳对许卫来讲不算难事,从小生活在农村的他总会把家乡的池塘当做嬉戏的天堂,几乎每个暑假他都会去池塘里赶个趟儿才回家。 “会的站我左手边,不会的站我右手边!速度快!”,李队划分了队伍。 “现在我想看看你们的底子,前方的那片海域是你们的训练场地,会游泳的先出发!”,李队指着前方的大海高声喊到。 海上忽然掀起的海浪、骤起的海风突然成为了巨大的阻力,苦涩的海水也在嘲讽无知的人。 “你们这是会游泳?68号!”,李队瞟了许卫一眼。 “到!”,许卫赶紧回应到。 “你这是什么?狗刨式?”,李队轻蔑地问到。 “是…,我小时候就这么游泳。”,许卫显得有些尴尬。 “你们真是各种游法都有啊,我需要你们花样游泳吗?这是训练,为的是打仗,你们全部给我滚到那边去!”,李队有些气愤。 “是!”。所有人都站到了一起,他们或红着脸、或低着头。 “现在都给我过来,我示范一遍!看清楚了!”。只见李队犹如蛟龙入海游刃有余,看得众人皆惊。他虽严格苛刻,但他确有资本。此人不仅特战科目全部精通,而且还在全军特种兵比武拿过名次。 “一口气游完全程!”,“厉害!”,“确实厉害。”,学员们惊叹于李队过人的毅力和耐力。真正让士兵们尊重的从来都不是职务和兵龄,而是技压群雄的本领。可基层却缺少像李队这样纯粹的人,而那些人从不会以“力”服人,只会逞口舌之快。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海边的日落美不胜收,可学员们却无暇顾及。 “1!”,“2!”,“3!”…他们举起了站着李队的冲锋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开始喜欢笑,即使他们正在遭受苦难。 就这样,海训热火朝天的展开了,看上去一切进行的都十分顺利,可这样的“顺利”却并没有维持多久,就在这个月中旬的一个阴沉沉的下午戛然而止。 海训场, 武装泅渡。 “36号呢?你们看见36号了吗?我一直没看见他!”。浅海礁石上,这个消息如同炸雷一般迅速地在人群中传播开来。 “是不是他游的太慢了?”,36号的小组组长说到。 “再慢也不会这么久啊,你们看海面上还有人吗?”,83号回应到。这句话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惊,一股危机感扑面而来。 “我去报告教官!”,36号的小组长向岸边游了过去。 “所有人都停止训练!立刻下海寻找36号!”,李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并向上级请求了援助。 所有人都参与到了这场大搜索中,一直到晚上7点钟。 “在这里!在这里!”,一名有着丰富潜水经验的战士大喊了起来。冲锋舟立刻开了过去,可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却是一具一动不动的躯体。夜晚的海风让人感到异常的寒冷,它剥夺了36号最后一点温度。 他们拼命地呼喊着36号的名字,但他却再也不能回答。他已经没有了呼吸,他的双手还在紧紧的护着步枪,任由拨弄也分不开来。军医脱下了帽子一度没有言语,只是望着大海掩面叹息。 大海虽美丽、壮阔,但它也凶险、无情,它可以毫不犹豫吞噬掉一个人的生命。 “36号的青春献给了祖国的海疆,忠诚的生命被大海雪藏。”,李队打破了沉寂。 “谁也别碰他!他只是睡着了,他说过休假回家给我做他最拿手的水煮鱼,他没有走,你救救他!军医!你救救他,求求你!”,和36号同一小组的45号死死地抓着军医的衣角哭得痛不欲生。 “我只是个医生,我也...无力回天。”,军医无奈地摇了摇头。 “脱帽!敬礼!”。眼泪顺着脸颊轻轻地滴落在冰凉的海滩上,他们相信死亡之日亦是复苏之时。36号太累了,上帝带走了他疲惫的灵魂。 “36号没有走,你们都走开!”,45号仿佛还能依稀听见他在训练场的嘶吼,他泣不成声、伤心欲绝。 许卫后来才得知36号是一名来自贫困山区的士兵,他是家里的独生子,很小的时候他就挑起了家里的重担,后来几经辗转才进入部队。他每次面临退伍都毅然决然的留了下来,他为人阳光开朗,乐于助人,他无比的热爱军队的一切,他总向着阳光生长,却怎奈天有时变。 “死亡指标。”,当初李队的话如今成为了现实,而这样的现实每个人都无法接受。 “虽然这是个和平年代,可我们的战士仍然需要训练。既然有训练那么就会有险情的发生,全国那么多的部队,那么多的战士...这么多年以来有很多的战士或是在军事训练或是在执行任务中牺牲,他们的名字没多少人能够记住,他们的血汗淹没在历史长河中,他们的血肉铸成了共和国的钢铁长城…”,李队走进了排房和学员们促膝长谈。 次日,集训队休整了一天。学员们都在抚慰45号的情绪,可45号却一直不见好转。 “我跟他是一个连队的战友,一起吃饭、一起训练、一起挨骂、一起挨罚,我们还是老乡,他就这么走了,我怎么待的下去。”,45号仍然沉浸在悲痛当中。没人能够劝的了他,或许他的心情别人无法体会。他默默地打好了背囊,拒绝了所有人的挽留离开了集训队。 休息日的活跃气氛随着36号的牺牲一去而不复返,排房里又多了两张空荡荡的床铺。 “他的事情你们不要再去想了,该有补偿都会有,他的家人我们也会安顿好,但是你们的训练还要继续,不过海训这个科目从今天开始就彻底取消了,现在又回到了陆上训练,8公里,出发。”,李队的声音从未有过的轻微。 他们再一次消失在了凌晨的夜空中,而李队这次却没有像往常去督促他们,他只是坐在地上一言不发,36号的事情一直让他十分愧疚,他作为一个队长难辞其咎。 初晨,泥潭格斗。 “这是训练不是打架!这是训练!这是训练!”,许卫不得不时刻提醒自己,他根本无力招架78号凶狠的进攻。 回到排房后,78号就训练的事宜对许卫表达了诚挚的歉意,并且还特地拿了药水亲自为许卫擦拭。 “没关系的组长,这是训练迫不得已,我不会怪你的,只是希望你下一次让我一点,打得轻一点,尽量少打脸。”,许卫开玩笑式的说到。 他们相视一笑,这是他们在36号离开之后第一次笑,像是回到了以前那段没有噩梦的时光。 时间在悄悄地溜走,一晃两个月过去了。许卫能够亲眼见证自己的变化,这是在基层从未有过的感受。在这个地方,他变得更加坚韧,更加成熟。这段历程,无疑是他的军旅生涯中的一笔重墨。 第四十四章:坚持,再坚持 北斗定位,048岛,野外生存。 “荒山野岭的,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吧。”,登岛后78号对组员说到。 “我们分头找找看,待会在这汇合。”,许卫回应到。 “好!”,四个人开始分头行事。 “他们还好吗?””,在这片山林中,许卫突然想起了连队的岛。 当夕阳消失在了海平面,黑夜就悄悄地来临了。78号找到了一片“风水宝地”,他赶紧招呼队友忙活了起来。晚上8点钟,他们搭建好了“小屋”,虽然它看起来不够遮风挡雨,但躺下4个人却绰绰有余。 “可得省着点吃啊,这就么多,吃完可就没有了。”,他们生起了火准备晚餐。 “是啊,晚上大家都少吃一点吧。”,“好。”,“明白。”。 米饭加水没有任何的菜肴,他们容易满足,没有抱怨。 “今晚我先值班吧。”,许卫率先提出了值班的要求。 “好,那你注意点,有什么事及时通知我们。”,78号叮嘱到。 密林深处,他们互相依靠着对方睡了过去,用彼此的体温抵抗着黑夜的风寒。 月光下的海面波光粼粼,时常有鱼儿激起涟漪。离人的思念飞向故乡,往日的疲倦涌上身来,他们睡意绵绵、思绪万千。 “这么下去这点米根本不够,我们会被饿死的,我们得自己寻找食物,可是去哪里找呢?”,41号一起床就问了这个尖锐的问题。 “我知道去哪里找。”,许卫想了想回应到。 “是不是真的?”,41号抱着怀疑的态度问到。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饿不死的。”,说着许卫就拉着41号往海边走去。 “去哪儿啊?”,41号疑惑到。 “跟我来就对了。”,许卫胸有成竹。 “这儿!”,许卫指着海滩喊到。 “你不是来捕鱼吧?电视剧看多了?这可是大海啊,真以为拿把鱼叉就能抓鱼?况且我们有叉吗?”,41号的语气中带着些讽刺的意味。 “来!跟我来!”,许卫笑了笑,领着41号去往了不远处的一片石滩上。 “你把周围的石块翻来看看。”,许卫笑着说到。 “螃蟹。”,41号恍然大悟。 “一看你就是大陆的兵,没来过海边吧。我在海边住了5年了,大海的心事我还是懂一些的,快抓吧。”,许卫白了41号一眼。 “行!”,41号在地上掏了个洞,将抓来的螃蟹全都放了进去,不一会儿洞里就被塞的满满当当。 “我们怎么装回去?”,41号纳闷到。 “不是有袋子装吗?”,许卫调侃到。 “有吗?我怎么没看见?在哪里?”,41号东张西望,一幅迷茫的样子十分可爱。 “你的衣服不就是吗?”,许卫继续调侃到。和战友说笑似乎成为了他们在这个岛上的唯一乐趣。 “你怎么不用你的衣服?”,41号没好气的说到。 “哎,我可是出了主意了,这出力的活得由你干,这样公平是不是?”,许卫接着调侃到。 “行!用我的衣服。”,41号十分无奈,毕竟他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大早上的吃海鲜,好像有点不太合适。”,78号开玩笑式的说到。 “老班长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呢?”,许卫笑着回应到。气氛突然间活跃了起来,这一笑似乎甩掉了所有的疲惫。 “可我们吃了上顿没下顿啊,米也不够了,这淡水也不够了。”,41号望着空荡荡的物资感慨到。 “我有办法,但需要有人帮忙。”,许卫狡黠地笑了笑。 “你就暂时跟着他,搬搬东西吧。”,78号听懂了许卫的意思,转过身来对41号说到。 “走吧,我们还去抓螃蟹的那片海滩。”,许卫拍了拍41号的肩膀笑了笑。 “螃蟹都快被我们抓完了,还去?”,41号疑惑到。 “你跟我走就对了。”,许卫看起来十分自信。 二十分钟后,他们又来到了那片海滩。 “看到了吗?这些石头都被我们翻完了,就算有螃蟹也早跑了,你哪来的自信?”,41号嘲讽到。 “这次我们不抓螃蟹了,抓点别的,等会有东西自己送上门来。”,许卫神秘的笑了笑。 “这么个破岛谁会给你送吃的?我看你就是牛皮吹过了头!”,41号故意拉高了嗓音,表现得十分不屑。 “那就等着瞧!”,说着许卫就低着头在海滩上走来走去。 “68号!我们是来找食物的,你在干什么?”,41号有些按捺不住。 “我不是让你等一会吗?你等一会就知道了。”,见许卫神神秘秘的样子,41号就没再追问下去,转而坐在海滩上发起了呆,直至半小时后。 “过来!快过来!”,许卫朝着41号喊到。 “食物呢?在哪里?”,41号跑了过来,质问到。 “就在这!”,许卫指着脚底下的沙滩说到。 “看到这些记号没有?你往下挖挖看!”,原来许卫刚刚是做记号去了。 “贝壳?你怎么知道这里会有贝壳?”,成群的蛤蜊出现在他们面前,41号既兴奋又惊讶。 “那不叫贝壳,那叫蛤利。大海的每一次退潮都会稀释海滩的沙子,这些被稀释过后的沙子表面会显现出很多的小孔。那是蛤利为了呼吸把吸水管放上来所形成的通道,所以有很多这种小洞的地方就有很多蛤利。”,许卫解释到。 “嘿嘿!你这人有点意思。”,41号尴尬地笑了笑。 “行了!赶紧挖吧。”,许卫催促到。 “好了,这片都挖完了,我们休息一会等下一次的退潮。”,许卫打了个哈欠,太阳晒得人慵慵懒懒。 “41号!41号?”,原来41号睡着了。他脸上的迷彩闪烁着太阳的光,他横在海滩上像一堵坚固的墙。 “贝壳呢?”,半小时后,41号睁开了朦胧的睡眼。 “我都收好了,看!”,许卫把装着蛤蜊的衣服里抖了抖。 “怎么这么多?那边的不捡吗?”,41号指着另一片沙滩说到。 “你没发现吗?这里的海水很有规律,每半小时落潮一次,沙子松动后,蛤蜊自然就无所遁形。我不全部捡完是为了尊重自然,其实大海和人一样…”,许卫望着大海深沉地讲到。似乎他有未曾说出口的故事。 他们优哉游哉、漫步于海。看落日余晖,望明月高悬,叹人生几何。 “各位的水还剩多少?”,夜晚,78号问到。 “加起来不到两壶,根本不够我们四人饮用。”,41号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各位能坚持到明天早上吗?”,许卫想了一会问到。 “可以!”,三人异口同声。 “那就行,我有办法。”,许卫拍了拍胸脯。 次日一早,许卫拿着满壶的水在组员们面前晃荡。 “水从哪来的?”,78号问到。 “这是露水,海边的丛林从不缺乏露水。”,许卫笑着说到。 食物永远是孤岛上最麻烦的问题,这次他们准备进山搜寻。可一上午的搜寻却一无所获,要知道饥饿对于“体力劳动者”来讲是最大的煎熬。 “快过来!快过来!”,41号用无线电通知了不远处的许卫。 “我刚看到一个兔子跑了过去,现在我们兵分两路去抓它,你在后边守着,我到前面拦截”。,41号指着前方的草丛说到。 “明白!”,许卫回应到。 只见41号拿着军刀小心翼翼地向着前方的草丛摸索了过去,不一会儿他就拎着兔子跑了回来。 “看!待会有肉吃了!”,41号兴奋地说到。 “我们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许卫看着那只被抹了脖子鲜血淋漓的兔子皱了皱眉。 “我们没有选择,杀了它或者我们饿死,你自己选。”,41号耸了耸肩。 “行。走吧。”。饥饿感让他们变得无所顾忌。人最怕的不是如何选择,而是别无选择。 午后,是一段闲暇的时光。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两天根本就没有人来袭击我们?”,78号突然问到。 “组长,其实教官真正想考验的我们的是在野外的生存能力,并不是小组对抗。”,许卫回应到。 “对,他们就是这个意思。”,78号笑了笑。 偏僻的小岛总会生长奇怪的生物,比如那粗如腰带的蚯蚓,当然这成为了他们的晚餐。 “你们歇会,我来处理它们。”,78号将这些蚯蚓洗了洗扔下了锅。 “这…”。蚯蚓肥腻的身躯顺着肠道进入了胃中,他们在尝试着接受这些非常规食物。 清晨的雾还未散去,沈队就驾驶着冲锋舟开往了孤岛。按照当初的命令,驻训结束之后在东海岸集合。 “真的是没东西吃,我们抓了一个又一个的动物才挺过了这些天。什么蛇啊,老鼠啊…,只要能吃的我们都吃了个遍。”。集合点,98号作呕吐状。 “我们那几斤米都是省着吃的,不到饿得受不了的时候都不会动,勉强挺了过去。”,63号倒了口苦水。 “走了。”。048岛在视线里渐行渐远。 “反审讯”是每名特战队员必经的考验,一幕幕电视剧里的狗血情节如实上演。 “告诉我你的代号!”。 “我不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 茂密的丛林中,蒙面人将他们全部囚禁了起来。 “好,你不知道是吧?我就让你知道!”,蒙面人卸下了皮带,将许卫一阵毒打。 41号被倒掉在树上,浑身被打得遍体鳞伤。 “坚持住!兄弟!一定要撑住!”,许卫冲着41号高喊到。 41号没有作答,他混沌的意识已经没有办法再开口说话。他朝着许卫露出了一丝微笑,竖起了带血的大拇指。 “告诉我你的代号!回答我!只要你说了,我立马放了你,就不用受这份罪,明白吗!”,蒙面人依旧不依不饶。 见许卫没有作答,蒙面人拿了瓶辣椒水按着他的脑袋强灌了下去。他被绑住的身体无力反抗,只剩下双脚在地上拼命地挣扎。 “告诉我你的代号!”,蒙面人凶狠的吼到。 “有本事杀了我!”,许卫彻底被激怒,他的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剑。 “停!”。傍晚,结束的哨声响起。 “69号、73号、98号、52号淘汰,你们可以走人了,剩下的跟我回去。”,李队面无表情的说到。 “这就是你们选择的路,后悔了吗!告诉我!”,李队大声吼到。 “不后悔!”,他们回答的十分坚定。 “我告诉你们,在这里昨天永远都是最舒服的!上了战场,我需要的不是烈士而是勇士!都听明白了吗!”,李队再次吼到。 “明白!”。噩梦的结束仍让人心有余悸,他们似乎看到了自己真的成为俘虏的那一刻。 “你们以为战争离你们很远吗?我告诉你们!军人为战争而生!以后上了战场落入敌营,敌人会用尽你想的到、想不到的办法来折磨你们!这仅仅是一场训练,你们当中就有一些人受不了说出了实话,我不需要这种人!他们也注定成为不了一名猎人!解散!”,李队依旧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 52号回到排房后默默地打起了背包,这一幕被许卫撞了个正着。 “为什么啊?为什么?”。,许卫摇着头始终不肯相信。 “对不起,我受不了了,他们把我按在了水底下我没法呼吸,我真的...”。,说着52号抽泣了起来。 “不要自责了,你已经尽力了,在我心里,你永远是一名优秀的战士。”,许卫给了52号最后一个拥抱。 “我该走了,有时间再见,哦,对了。”,52号突然转身立正。 “怎么了?”,许卫有些诧异。 “敬礼!”。52号挡住了透过房门所有的光,排房突然变得无比冰凉。 “再见。”52号形单影只,孤单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野外生存”是集训队后续最常见的任务,这次学员们驻扎在大山深处。驻地旁是一个小山村,村里的道路泥泞不堪,民房十分破旧,整个村落看上去穷困潦倒。 时值中午,他们准备生火造饭,就将携带的粮食放在了驻地晾晒,便各自捡柴火去了。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粮食竟然全都不见了。 “你们都过来!”,41号突然喊到。 “怎么了?”。众人闻声赶来。 “你们看那里。”,41号指着前方喊到。 只见两个村民正挑着箩筐往家中走去,而那筐中正是他们的粮食。 “算了,别去找他们了。”,78号叹了口气。 “那我们吃什么?”,41号质问到。 “我背囊里还有点压缩干粮,你们分一下吧。”,78号回应到。 “凭什么便宜他们,你们伟大,我可不伟大!我这就过去要!”,41号愤愤不平,说着他就向村口走去。 “41号!回来!回来!执行命令!”,78号见况赶紧制止了41号的行为。 “是!”,41号停了下来,他皱着眉、苦着脸。 军人就应该是给予的对象,或许村民们这么认为。拿军人的粮食理所当然,因为他们穷、他们需要帮助。但贫穷并没有让这些村民变得知足常乐,而是变得贪得无厌。他们认为拿别人东西不是罪、更不是恶,而是风俗、是天经地义。或许他们没有错,错的是世俗的眼光,因为别人根本无法体会他们一眼望不到头的苍凉。 “结业考核”即将来临,这般煎熬的日子就快要走向尽头。他们每天都面临淘汰,如今队伍就只剩下20个人。 “分快不够了。”,许卫意识到了自己的危机性。好在一直到最后他都没被再次扣分。 这个月底,结业考核如期而至。考核覆盖各个方面,从单兵作战到团队合作无一不漏,合格准许结业,不合格仍旧予以淘汰。 射击、狙击、速度攀岩、绘制作战地图、8公里重装越野跑等等几十种特种作战科目需要在一天半的时间内完成,并且考核期内没有补给、没有休息。 “结束了。”。凌晨,许卫艰难地通过了最后一关—“穿越原始森林”。考核完的那个夜晚,是许卫睡得最安心的一夜。 次日一早,大队长亲自宣布考核成绩。令人感到欣慰的是剩余的学员全都顺利结业,他们开始欢呼、开始庆祝。 沾满泥泞的“68号”标志和这身破烂的衣服被许卫收进了行囊。临行前的一夜,学员们睡得无比深沉,他们再也不用担心夜半的哨声、教官的嘶吼,再也不用累到爬不起床,拿不动筷… “忠于祖国,挑战极限,超越自我,猎人必胜!”。他们不再畏惧,而是油然而生的自豪。 第四十五章:特别行动 “据上级通告,046岛有毒枭藏匿,上级命令我队参与此次缉毒行动。注意,这是实战,不是演习!具体情况路上说,你们还有十分钟的准备时间!”。临走前,李队突然传达了这一紧急命令。 十分钟后,部队集结完毕。他们荷枪实弹,全副武装。就这样,他们硬生生的拉到了战场上。 “站住!”。两小时后,046岛。漆黑的夜色中,突然亮起了一枚手电。原来,武警、公安早就在此布置了防线。 短暂的会议后,他们分批去往了各自的岗位。许卫一组和武警小队交替掩护,潜入了一个漆黑的山洞中。 “据可靠情报,山洞内四通八达,他们在各个分岔口都有人看守,而且他们携带武器,我们务必小心谨慎!。”,武警小队队长叮嘱到。 “收网!”。对讲机里传来了命令。 “砰!”,“砰!”。第一道路口,两人应声倒下。他们为罪恶付出了代价。 “叮...”。山洞内,突然警铃大作。原来,匪徒们早有预警。这些亡命之徒拿起武器奋起反抗,出现在岛上的各个角落。顿时,枪声、嘶喊声交杂在一起,响彻了整个小岛。 “绝不能让他们逃走,前面就是公海!务必一网打尽!”,上级下达了死命令。 “他死了...”。一名匪徒倒在许卫面前,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原来,子弹打到脑袋上会瞬间致命,连一丝哀叫的时间都没有。 这时,匪徒的数量突然增加了许多。可,无奈的是山洞中的掩体太过有限。队员们似乎都能听到子弹掠过耳边的声音。 “砰!砰...”,“啊...”,“掩护!掩护!”...由于视线的原因,许卫不幸中弹,子弹打在了他的左胸上。 “我要死了吗?”。在这一瞬间,许卫的脑海中闪现出了无数的画面。 “我没事!继续战斗!”。原来,他穿着防弹衣,而子弹刚好卡在了防弹衣里。那是一枚老式的手枪子弹,只是蹭破了他的一点皮肉。 换弹、射击...无数次的训练终于派上了用场。一个又一个的活人,在他的面前应声倒下。他开始变得麻木不仁,用子弹收割着滔滔罪恶。 “医疗队!快快快!”。凌晨2点,行动结束。原来,再顽强的战士也是血肉之躯,他们也会受伤,也会死亡。 “结束了。”,“我...杀了人。”,“我也是...”...在战场上,他们成为了没有感情的刽子手。可,他们终究是一群年轻人,这个见血的夜晚如同噩梦一般。 “回家了。”。数个小时的海上颠簸后,许卫回到了连队,继续担任着班长的职务,平静地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错过了今年的漫山杜鹃红。 第四十六章:知己? 这边风景独好,蔚蓝的海、清澈的天、若隐若现的礁...这便是连队的岛。 “都加把劲!”。又一次的长行军拉开了帷幕。 “把东西给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队伍中总会出现一个匆忙的身影。他往返于队伍两头,他扛起新兵的枪,接过连长的旗...时光让周成成熟了很多,他开始真正的懂得了“老兵”的意义。 行军之后,刚好碰到新干部下连,被安排在一排当兵锻炼。 “排长到了该升迁的年限,而新干部一下连就在排里训练,并且新干部所学专业与现任排长相同,也许他就是下一任的排长。”,新干部的到来让这个多心的人联想到了许多。 “我姓赵,是通过士兵提干,目前还是学员,大家叫我小赵就可以了…”,新干部开始了自我介绍。 虽然新干部的职务目前还只是个普通的战士,但是周成却给予了他干部般的尊重,毕竟“干部”和“士兵”这两个名词在他的心里一直都被划分的无比清晰。 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周成总能和小赵站同一班岗,自此他们熟络了起来。在工作之余,周成对小赵讲了许多连队的故事,还教会了小赵吹奏口琴,经常帮小赵处理事情。他们无话不说,像一对多年未见的老友。 可干部和士兵之间的友谊总存在着许多的芥蒂,小赵和周成开始慢慢地出现了分歧。为了连队的政治任务,他们聚在一起商量板报的事宜。 “赵排,我看先构图,再…”,周成明显有着自己的想法和创意。 “停!我负责想,你负责出。我想好了,你画就行了。”。小赵打断了周成的话,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那…行。”,周成笑了笑,敷衍到。 三天前,生产地。 “行了,我知道怎么做。不就是整地吗?我当新兵的时候就会了,不用你们教。”,小赵不听教导,十分浮躁。 “我是士兵提干的,你们知道有多难吗?几千个人就几个名额,你们懂什么意思吗?想当年,我…”,小赵又开始讲起了他的“光辉历史”。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赵渐渐地卸下了自己的伪装。他乐于吹嘘自己,心高气傲视连队士兵为草芥。原来在他的骨子里,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兵,而是一名高高在上的干部。 “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每每想到这里,周成都想打自己一巴掌。 “熄灯!” “你怎么了?”,就寝前,周成发现了一旁焦头烂额的小赵。 “我手机丢了!”,小赵说得很大声,似乎想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可惜没人理会他这个没有官职的“士兵”,除了周成。 “我帮你找吧。”。这一找,便找到了凌晨3点。 “真是麻烦你了!还是你靠谱!”,小赵笑着拍了拍周成的肩膀。 “手机落岗亭了。赵排这都小事,应该的,我该睡了。”,周成打了个哈欠,疲惫地爬上了床。 一个月后,排长升迁、小赵担职,这段时间他可谓是春风得意。 自上任排长之后,小赵就疏远了曾经亲密无间的周成。他开始以领导者的姿态凌驾于众人之上,他才是最聪明的人,怎能与卑微的士兵作“瑜亮之争”。 “你们管好自己班上的事就行了,其余的我来主张,我是为了让你们减轻负担…”,小赵上任的第一把火就烧在了班长们的身上。 班长们都明白新排长是想架空自己的权力,好体现他干部的地位。可班长们并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他们也想跟这位新排长掰掰手腕。为此,排房里整天冲突不断。 “我会让你们明白谁才是最聪明的人。”。小赵也明白班长们的心思,所以他转而拉拢他们手底下的战士。 “解散,去买零食!”。“我先上!”。小赵总是在生活中给予战士们小恩小惠,甚至在训练上他都开始身先士卒。 “新排长不错啊。”,“是啊!挺懂得关心战士。”。私底下,新兵们议论纷纷。 看到“胜利”的天秤在往自己这边倾斜,小赵的内心十分得意。在他眼里,真正的成为“一排之主”指日可待。 “他?赵排?”,谈及小赵的话题周成摇了摇头。因为他觉得小赵并不是真心实意,而是在收买人心。 “怎么说?”,陈明有些不解。 “他对我们好,只是表面上的。你要知道他虽得官职但无实权呐,在面对在位多年的众班长们他有心而无力。不得不说他很聪明,为了跟我们打成一片可谓是费尽心机。他想让我们为他而工作,以此来架空在位的班长们。”,周成直言不讳。 “那你平时还老是帮他干活?”,陈明纳闷到。 “你哦,总学不会审时度势。他是排长,是干部,他的话我能不听吗?而且像他这样的人就喜欢别人捧着他,这样他不就开心了吗?我不就舒服了吗?”,周成狡黠地笑了笑。 内心的博弈远比海上的风浪更加凶猛。小赵的命令总是与班长“相向而行”,为了中和双方,周成只好将命令分成了先来后到。 “都听好了!现在开始…”。随着时间的推移,小赵愈发的“高大”起来,就连语气也比以前狂妄的多。 为连队献言荐策、为连队“添砖加瓦”…他无时不刻不在彰显自己的聪明才智。他是个“努力”的人、是个“聪明”的人…他想让全连都认可自己,称赞自己。 夜晚,点名。 “你们有什么事跟班长讲就行了,我们班长完全可以处理你们的事情,还有…”,许卫说得滔滔不绝,完全没给小赵任何点评时间。 “你慢慢讲,我上个厕所。”,小赵板着个脸摔门而出。 “我们继续…”,许卫完全没有在意小赵的举动。 许卫话中有话,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在与小赵“宣战”。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场权力的争夺战。 “排长你心情不好吧。”。洗漱房内,周成等所有人都离开后,悄声问到。 “是啊。”,小赵瞅了周成一眼,叹了口气回应到。 “我班长刚刚说的那番话,我知道是什么意思。我班长不给你说话的机会,而且还占着排值班员的位置不放,就已经表明了立场。你虽是排长,但说话没有分量,你很烦恼是吗?”,周成直截了当的说到。 “是啊。你故意在这里等我,可见你有解决的办法,是吗?”,小赵觉得周成能够像以前一样会帮助自己。 “排长,我是来劝你不要生气的,我哪有什么办法?我这么跟你说吧,班长们在这里很多年了,你刚来就想把他们架空,他们不会愿意的。”,周成平静地说到。 “那怎么办?”,小赵显得有些无奈。 “排长,你能听我说说吗?”,周成想了一会回应到。 “哎,你说吧。”,小赵无奈地叹了口气。 “排长,你认真地分析一下眼前的形式,很明显的是班长们占了上风,而且排里的士兵都跟班长们相处多年,他们之间有着深厚的感情,所以他们多数服从班长们而不是你。即使你是排长,但是排里的多数人还是会站到班长这边,而对你则是敷衍了事…”,周成停顿了一会,瞄了一眼小赵的肩章。 “我只是希望你能放下官架子,与兄弟们和谐相处。这是个吃大锅饭、干大家事的地方,有甜一起尝,有苦一起扛。你不要心急,信任需要时间的堆积…我今天说的话有点直接,希望你不要介意。”,周成接着说到。 “我本以为兵就是兵,官就是官,士兵们的思想永远达不到干部的高度。可你让我觉得我错了,我就像个新兵一样。以后有什么不对的,还希望你提醒一下,当然是偷偷的。”,小赵笑了起来,他的笑容从未有过的真诚。 “还有?” “什么?” “其实收服人心最好的方式不是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 第四十七章:错了吗? “将军问:士兵是听班长的、排长的、连长的、还是将军的,一个士兵回答听将军的,将军摇了摇头;一个士兵说听排长的,将军又摇了摇头;一个士兵说听连长的,将军还是摇了摇头;一个士兵说听班长的,将军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休息之余,许卫总会讲一些这样的小故事。 他是在向战士们传达班长这个“职务”的重要性。作为“兵之头、将之尾”的班长才是和士兵距离最近的人,也是士兵最先要服从的人。虽然军官们位高权重,但大都隔山隔海,话不投机,远水救不了近火。 “周成出列!去连部出公差。”,集合场上, 连长说到。 “出公差好啊!又不用训练了!”,陈帅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这句话让周成犹如当头棒喝,令他面红耳赤。他不明白陈帅为何如此贬低自己,他没有反驳,只是无奈地离开了队伍。 陈帅的口无遮拦虽然没有恶意,但还是伤透了周成的心。一头是排里的工作,一头是连长的公差,周成两面为难。每次从连部回来,他都不敢直视战友们的眼睛。 “这谁的被子啊?这么差!”,身不由己再加上冷言风语,让他的心情一度都很失落。在这个节骨眼上,哪怕是一点点的错误都会被他无限放大。这次回来,眼前的那一床烂被子彻底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 “又是他!真是对他太好了,平时也没有占用休息时间让他练习,如今却给我这样的答复!”,原来这卷成一坨的“面包”是产溪的被子。 想到这,周成就气不打一处来。于是他就将被子扔在了厕所边的空地上,随后便参与训练去了。 “我的被子哪里去了?”,产溪一回到排房就询问众人。 “我把你被子扔了!你叠的什么玩意?有没有用心去叠?被子扔厕所了!”,周成呵斥到。 产溪白了周成一眼跑出了排房,把被子抱了回来。 “你现在当着我的面把它重新叠好!你下一次再叠不好我再给你扔掉!听见了没!”,周成怒斥到。 面对周成的训斥,产溪却不以为然,他只是把被子扔上了床不作理睬。 “我们既没有骂你们,更没有打你们,我理想中的以情带兵、以理带兵却把你们娇惯的不成样子!我叫你叠被子没听见吗!”,周成火冒三丈,他没想到一个新兵竟如此的嚣张。 面对这种情况,排房里无人过来劝解。新兵不敢、老兵班长则是认为理应如此。 “我就不叠怎么了!”,产溪竟反驳到。 “你说什么!”,一旁的陈明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怒火,将产溪拉进了小房间。 “你推他干什么!打人违反条令你知不知道!”,周成见况赶紧跑进了小房间,制止了陈明的行为。 “你没看到他刚才对你什么态度吗!这是一个新兵对待老同志的态度吗!我不给他教训怕他不长记性!”,陈明十分恼火。 “你到底打他没有?”,周成质问到。 “没…没打,真的没打,我就吓唬他。”,陈明支支吾吾。 “完了,这下怎么收场?”,周成明白陈明肯定动了手。 “别管他,我们该干什么干什么,本来就是他有错在先。”,陈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虽然陈明这么说,但周成还是放心不下,他不是怕产溪是否去连部告状,而是怕产溪会有心理阴影。想到这他开始坐立不安,开始质问自己的做法是否近乎人情。 “产溪呢?你们看见了吗?我一晚上怎么都没看见人?”。快点名时,许卫发现了少了个人。 “他下午被我们训了一顿后就跑出了排房。现在还没回来吗?”,周成有些担忧。 “反正我是一直都没看到。”,陈明接了一句。 “你们啊!坏了!别逃跑了!快去找!”,许卫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是!”。半小时后许卫带着产溪走了回来。 “他跑去哪里了?”,周成问到。 “他一个人躲在后山脚下哭,我跟他说了几句就把他带回来了。”,许卫回应到。 熄灯后,小房间里。 “我先出去了,你们的事你们自己解决。”,许卫说着就带上了门。 “对不起,下午我们太冲动了,我们不该对你大吼大叫。”,周成打破了僵硬的气氛,用胳膊肘碰了碰一旁的陈明。 “对不起啊,我不该跟你动手的,都是我的错。”,陈明会意地接着说到。 “对不起老同志,我知道其实是我错了。我没有认真地叠被子,我总是偷懒,总想着能混一天是一天。”,产溪坐在角落,把帽檐压得很低。 “说句实话,我们也不想管的太紧。但被子是一名军人的脸面,你总不能让你的脸整天天皱巴巴的吧。你们来了我们很开心,也在尽可能帮带你们,平时我们也没有占用你们的休息时间。你看你现在训练没有搞好,被子也没叠好。你要知道这个地方每天都在比试,我们不想你落后被人看不起,我们不是生气,是恨铁不成钢呐…”,周成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温柔的像个兄长。 “我明白了。以后我一定改正,还请两位老同志监督!”,产溪抬起了头,承诺到。 在这个瞬间周成清晰地看见了产溪眼角的泪痕,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些愧疚,对不起这个17岁的孩子。 第四十八章:他,我的英雄 “你们准备好了吗?” “时刻准备着!” “时刻准备着!” 集合场,慷慨激昂。 又一年的军事大演习拉开了帷幕。这样的场景何其相似,却又经过了一年的洗礼。 一座驻扎着几十支连队的海岛是本次演习的目的地。外岛演**比本岛演习更加辛苦,因为有很多想象不到的困难。 “老同志去外岛演习是不是很有意思?”。出发前夕,新兵沈辉突然问到。 “也许吧。”,陈明笑了笑。 或许是去年的演习给老兵们带来了无法忘却的痛苦回忆,所以到现在他们都不愿提及。 “这次演习可舒服多了,至少有个睡觉的地方,再也不用风餐露宿了。”,目的地,东海某岛。这会儿,陈明正指着岛上一排排的房间风趣道。 “可不是嘛,希望这次的过程也比上次舒服点,我这把老骨头快搞不动了。”,许卫开玩笑式地回应到。 那一间间的排房住的是来自各个军区参演的部队,可想而知这不仅仅是一场演习,更是一场军事大比武。 “站岗了!”。 “从凌晨1点站到3点,回来还可以睡个回笼觉。就是天气太热,要是有个空调就完美了。”,周成喃喃自语到。 人总是这样,总是难以满足。 次日,火炮阵地。 七月底的海岛分外炎热,灼热的阳光照耀在贫瘠的土地上,隐约还能看到地上腾起的阵阵热气。 “你们去把阵地清理干净!”,连长命令到。 有人铲除杂草、有人松土铺地、有人...在经过战士们一天的努力后,这块粗糙坚硬的土地变得平整松软了许多,周围的杂草也被彻底根除,他们总是习惯性把杂乱无章变成井然有序。 “去码头搬运弹药!”。演习异常的繁忙,任务一个紧接着一个。 “车来了!赶紧上车!”。那辆满载回忆的东风大卡一路向东而去,从荒凉到喧嚣。望着眼前繁华的都市,老兵们的心里起了些波澜,他们就快要回到这川流不息的街道中来,平凡又平淡的归来。 大卡经过了市区,又越过了一重又一重的山峦,几经颠簸终于抵达了码头。运载弹药的船艇还未抵达码头,海风却来的正是时候。 “舒服!”,“好久都没这么惬意过了。” 他们坐在码头闲聊了起来,似乎忘了还有任务在身。 “船到了!都过来!干活了!”。他们捋起了袖子,朝着船艇跑去。 “走了!”。几小时后,他们搬完了弹药,甩着手、擦着汗。在车厢里或静着、或睡着。 “都出来搬东西!”。领导带来了慰问品,驻地里那几辆满载的卡车又让他们忙碌了好一阵子。 “这次慰问品十分丰富,你们每人两个西瓜,两箱饮料。”,连长对众人讲到。 “是!”。他们笑逐颜开,仿佛得到了对抗这个夏日的资本。 “站岗了!”。周成一路小跑来到了岗位,这一次他必须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因为他要负责弹药库的看守。 夏日的海岛正值旅游旺季,不免有些游客要路经此地。为保证弹药库万无一失,周成只好苦口婆心地劝离一批又一批的游客。 “你好,我们看这里风景不错,想在这里拍照,能通融一下吗?”。一支旅游团走了过来,那个带头的男人询问到。 “不行,这里是军事禁地禁止通行,请您谅解。”,周成回应到。 在遭到拒绝后,旅游团的众人突然变了脸色,像是周成破坏了他们的兴致。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小男孩正在推搡着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似乎在讲着什么。 “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时下当红的小男星,给个面子。”,那男人走了过来,递出了一根香烟。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是哪个明星!我也不管你是谁!这是军事禁地,没有命令谁也别想从这儿过!”,周成推掉了香烟,怒斥到。 “不识好歹!”,那男人轻蔑地说到。 “赶紧离开!”,周成板着脸猛地拉响了枪机。 “不长眼的东西,我们走!”,那男人扔下一句话后就带着旅游团离开了这里。 “这都是些什么人...,周成自言自语到,有些气愤。 就在这时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小女孩跑了过来,看她的样子似乎是想进入阵地。 “小朋友,这里危险不能进来玩哦。”,周成回过神来,一改脸色,眼神温柔似水。 “叔叔、叔叔,我就看一下,我不进去好吗?”,小女孩娇滴滴地说到。好奇是每一个孩子的天性,虽然她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偷偷地往里面跑。 “你不是说不进去吗,小孩子可不能说谎,这里面不好玩,快回去吧。”,周成只好挡在她面前,将她抱了出去。 “好吧,那我不进去了。”,小女孩抿了抿嘴。 “这才乖,快去找你的父母吧。”,周成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说到。 小女孩点了点头转身就走,周成本以为她会离开这里,却没想到她趁自己转身就又偷偷跑了进来。 “你别为难叔叔了好吗?这不是你该玩的地方。”,周成只好又把她抱了出去,无奈地说到。 小女孩又点了点头,可不到一会她又跑了进来。看样子,她对这种“捉迷藏”的游戏乐此不疲。 “你在这儿啊,可吓死我了。”,一位女士跑了过来,抱紧了小女孩。 “我们一家在这旅游,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不见了,把我急坏了,刚刚找到这里才发现她,谢谢你小同志。”,女士对周成讲到。 “妈妈我在跟叔叔玩捉迷藏呢,可好玩了。”,小女孩天真地说到。 “乖,这不是你该玩的地方,快跟妈妈回家。”,女士对小女孩说到。 “嗯。我下次还要来和叔叔玩捉迷藏。”,小女孩冲着周成甜甜地笑了笑。 那一笑,触碰到了他心底的柔软,足以赶走他一天的疲劳。 “谢谢叔叔!叔叔再见!”。 这时,女士突然转身鞠了一躬,周成立刻回敬了一个军礼。这一刻,他笑了。很久了,他都没有这样纯真的笑过了。 回来后,连长召开了紧急会议,他再一次地说明了演习的注意事项和利害关系,虽然战士们都心知肚明,但他仍然要三令五申。 夜晚,周成和陈帅走在回排房的路上。 “休息会儿,等下再回去。”,周成掏出了一根香烟递给陈帅。 “你怎么还有烟?不是早抽完了吗?”,陈帅接过了烟有些诧异。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没了烟就没了魂,我就带了四包,三包用来发散,自留一包。”,周成笑了笑回答到。 “抽完就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实弹射击呢。”,陈帅打了个哈欠,眼神迷离。 “你觉得我会突然间叫你陪我抽烟吗?”,周成点燃了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你是有什么事跟我讲吧,说来听听。”,陈帅反应了过来,强打起了精神。 “你最近有没有觉得陈明有点奇怪?”,周成深深地吐了一口烟。 “他?他怎么奇怪了?”,陈帅有些不解。 “我那天看他从连长那里回来就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后来在我一再追问才得知原来连长让他做了间谍,试探我们的口风,也就是我们是否退伍的念头。说真的你会退伍吗?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周成感叹到。 “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退伍也要和你一起!走吧,走吧!明天还有任务。”,陈帅愣了一会,回应到。 见陈帅如此回复,周成明白他是在搪塞自己,他不愿意离开部队,而自己又何尝不是。 “也许到那一天就知道了。”,周成结束了话题。周遭安静了起来,只听得见那呼啸的海风。 演习踩在了七月的尾巴上,燥热的天气袭击了阵地上的每一个人。为了此次的演习任务,周成等人被纳入到了炮兵编制。他们被分配在一号炮位,也就是最重要的基准炮位。 他虽然就任于一号炮位,但他担任的只不过是传递弹药的小角色,毕竟他不是一个专业的炮兵。等待是个煎熬的过程,头顶的烈日让他的脸颊汗如雨下,长久的站立让他的腰部隐隐作痛。 “各就位!”。一小时后,对讲机里终于传来了考核的号令。 所有人的目光齐聚于此,气氛在这一刻达到了**。 “嘭!”。炮位突然发出一声巨响,一股浓重的**味扑鼻而来,爆炸掀起的巨大热浪震得人站不住脚。 “出事了!炮弹炸膛了!”,炮长高声喊到。 三十秒前,一号炮位。 周成接过炮弹递给装填手,装填手再接过炮弹将其推入膛中,这套动作本该行云流水,万无一失,可就在这个瞬间,炮膛突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周成下意识地看向侧方,在那个瞬间,装填手似乎是在向自己表达:“救我,救救我。”。那种惶恐又无助的眼神他一辈子都不掉。 下一秒,爆炸的巨大能量把弹药筒和装填手推出几米开外。 “赶紧救人!”,炮长大喊到。 在场的人员全都闻讯赶来,他们赶紧挑开了还在散发着高温的弹药筒。出现他们眼前的是装填手痛苦的表情和他血肉模糊的大腿。 “救护车!”,“救护车!”。救护车开了过来,带走了奄奄一息的装填手。 “为什么会这样?”。这突如其来的险情让周成的内心无法平静,他亲眼看到了这惨痛的一幕。装填手惶恐无助地在他的面前倒下,那是他的战友、他的兄弟。 “刚才这门火炮出了问题,我已经让炮工去维修了。但演习绝对不能因此而终止!这就是演习!这就是战争!现在一炮少了个装填手,有谁愿意顶上!愿意的打报告!”,首长对众人喊到。 此话一出,整个阵地鸦雀无声。他们都明白这门火炮就是一枚不定时的**,没有谁会用自己的生命来当赌注。 “给你们五分钟做选择,五分钟后我要看到一炮有装填手!”,首长说完后就走向了他的指挥位置,留下了一群议论纷纷的战士。 “有没有谁愿意顶上!”,连长发了声。 “周成在炮排学习过,他可以顶上!”,人群中突然传来这么一句话。 “报告!”。周成没有想到在这种场合别人居然会“举荐”自己,索性他就硬着头皮准备顶上。 “报告!我会!让我来!”,突然有个极其高亢的声音盖过了周成。 “陈帅?为什么?”,周成疑惑了一下,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后方的陈帅。 陈帅冲着周成笑了笑,在这个瞬间,周成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感动。他从未想过有人为了自己,竟将生命置之度外。不,他不只是在 “救”自己这个懵懂的炮兵,更是“救”连队的无人吭声! “好!,陈帅由你担任装填手!”,连长当即就决定下来。 “演习继续!” 当周成把炮弹递给陈帅的那一刻,才发现他的手心尽是汗水。可这个坚强的汉子,看上去仍如泰山一般坚定。 “轰!”。一阵阵炮声无限地冲击着周成的灵魂。每当炮声响起,他都要看一眼陈帅。 “还剩28枚,27枚,26枚...,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周成默默地祈祷着。 “演习完毕,各单位带回!”。傍晚,演习结束。 善良的人注定会被老天眷顾。周成无心再去顾及演习成绩,他只想好好看看这个善良的人儿。 晚上,排房外。 “你不怕吗?你为什么要替我冒险,你明明知道这门火炮随时都有可能炸膛还要顶上,你这是送死你知不知道?”,周成点燃了一根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我当然知道。可你是独生子,我还有个妹妹。而且我练过这个岗位,你的底子我不知道吗?你上比我上危险更大你知不知道?”,陈帅平静地回应到。 “你...”,周成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的情况,那么多人都不敢上,我都不算炮兵却要顶上这个位置,我是不想让连队在外人面前丢脸,更不想让你受伤。我也怕受伤,我们就要走了,我也想安然无恙的离开,可是当时的情况我也无可奈何,这算我给连队最后一件礼物。”,陈帅长长地叹了口气。 “真的要走了吗?”。说到这个话题,周成突然间有些伤感。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每天都在想这件事情,你说我走还是不走呢。”,陈帅点了根烟,吐了口烟圈。 “你自己的路要自己选择,我并不能帮你做任何决定。”,周成回应到。 “你呢,你走吗?你走我就走,你留我就留。”,陈帅看了一眼周成。 “你别这样。不管是走还是留,我都尊重你的选择。”,周成盯着陈帅的眼睛说到。 “老实说我很纠结,我舍不得这里,舍不得你们。可你也知道有些事情…,我也不如道该如何选择…”,面对走留问题,陈帅始终没有答案。 “别想了。还没到那时候呢,到时候再决定吧。我也想走,但是我跟你一样舍不得。”,周成转过身去,偷偷地抹了把泪。 可日子的将近让“走留”的问题愈发的凸显。周成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个晚上无法入眠了,虽然他不喜欢这里的有些人、有些事,但他还是喜欢这身军装,还是热爱人民军队。 “回家了!”。演习后,全连返回了连队。 海岛依旧安静祥和、依旧美丽清新。周成还是喜欢这个地方,还是喜欢这个特别的“家”。如今,昔日栽种的树苗如今已经长成了一颗小树,自己也成了连队不可或缺的人物。这是时间的堆积,更是不懈的努力,似乎所有的事物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但他却不得不考虑关乎于青春的抉择。 第四十九章:抉择 “跑快点,再快点!”,营操场,周成冲着产溪喊到。 演习回来后,周成就带着班上的新兵参加了营部的集训。 “武装五公里”是每天都必须进行的科目,也是令新兵们最为头疼的科目。在集训队,周成每次都跑第一,而倒一永远都是产溪。 灼热的夏日,每一次带队奔跑都是一种煎熬。背上的钢枪磨破了他的衣裳,磨破了他的身躯,钢枪的漆色渗进了伤口,与他浑然一体。 “我带你这么久了,你也不知道自己努力,再过不了多久,你也要成为老同志了,你也要带新兵了,你这个样子哪个新兵会信服你呀。”,他也不知是第几次这样苦口婆心地劝导了。 往日的时光已经磨去了他的躁性,他再也不会生气。而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距离退伍已不足百日,这个破旧的灯泡就快要散尽所有的光和热。 几天后,老指导员由于升迁离开了连队,这位小个子的政治主官在任命了三年之后终于“功德圆满”,他“飞”向了更高的天空。命令下达的那天夜里,连队组织了会餐,他红着眼睛对曾经的岗位感慨万千。一位基层的政治主官、一个不会喝酒的男人在这天夜里喝得烂醉如泥,哭得痛彻心扉。 届时,新指导员来到了连队。他是著名军官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名副其实的“文科状元”。瘦瘦高高的他总戴着副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与政工十分贴切。 新干部大多都有个通病,那就是体能底子不够扎实。这些年来,战士们看过不少新干部下连时的窘态,这些黝黑的士兵总能把这些白面的干部们远远地甩在身后。其实在这个地方久了,他们就慢慢地变得不会欣赏干部。 新指导员上任后把政治工作抓得十分严谨,近段时间频繁的政工教育让这些粗糙的汉子们几近抓狂,而作为政工小组的周成却因此尝到了甜头,因为他的所学所会都得到了重用。 新指导员姓严,但他看起来却并不严肃,他更多的时候脸上都是挂着笑容。身为一名基层政治主官,严指有着自己的想法,而且他更能为底层的士兵着想。自上任以来,他就从未占用过战士们的休息时间,任何事情都身先士卒,尽心尽力。这与某些还持有老旧观念的主官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平时生活中,严指总能放下身段与战士们打成一片,还和政工小组的周成交上了朋友,他们经常有说有笑,丝毫看不出军衔上的差距。 凌晨4点,野外拉练。 “来,把东西给我。”,这是严指在行军途中说得最多的话。 瘦弱的严指一人扛了五把步枪,一直到拉练结束。他真实的表情、真实的行动让人无话可说,他没有一点官位,他平凡的像一名普通的士兵。 海岛似乎没有春秋,只有冬夏,酷热之后便是严寒。 “怎么又39度。”。冬天的到来让周成的身体很不乐观,他偷偷测量了体温,没有告诉任何人。 这一次的强行军,周成不敢说话,生怕自己沙哑的嗓音会暴露自己的病情。 “休息五分钟”。战士们放下了背囊,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刚刚奔袭的燥热还未散去,汗水却逐渐凝结成了冰霜。 “不能再休息了!都起来早点结束任务!”,连长吹响了行军口号。 “老同志你没事吧。”,产溪发现了神态异常的周成。 “我没事,继续走吧。”,周成欣慰的笑了笑。 “你怎么了。”,许卫闻声赶来。 “班长没啥事,就是有点发烧。”,周成轻声地说到。 “这怎么行?快把背囊给我。”,说着许卫就想取下周成的背囊,但却被周成一把护住。 “班长,我可以坚持的,没事。”,这个倔强的人儿从不愿拖累别人。 “我来。”,产溪一把抢过了周成的背囊背在了自己身上,跑向了前方。 “ 我刚听说你生病了,也知道你没带东西吃,我这有面包,你快吃。”,陈帅跑了过来拿出了一块面包。 “我不饿,你吃吧。”,周成推脱到。 “什么不饿,你看你脸色苍白、走路一步三晃的!”,陈帅有些冲动。 “是...是有点饿,我能挺得住。”,周成小声地说到。 “你吃面包啊!”,陈帅把面包硬塞给了周成。 “你就一块面包,我吃了你吃什么?”,周成连连拒绝。 “我又没生病,我也不饿,你别管我!”,陈帅耍起了脾气。 周成执拗不过,只好接过面包。也正是这块面包,才让他没有跌倒在路上。 次日午后,连长将陈帅喊到了办公室。 “陈帅,上次演习还记得吗?”,连长突然这么问到。 “记得啊,怎么了?”,陈帅一头雾水。 “我这么跟你讲吧,你那天的行动我们都看到了,准备给你立个三等功。”,连长一本正经的说到。 “啊?立功?”,陈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对,我还准备把你安排到一班。一班今年的成绩相当的好,我准备给他们立个集体三等功,这样你就有两个三等功了,也就是说再过不久你就可以提干,明白了吗?”,连长解释到。 “连长,我明白了,但...”,陈帅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但?什么?你还有什么顾虑吗?”,连长纳闷到。 “我…我想退伍。”,陈帅还是说出了口。 “啊?什么?你知道有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想提干吗?你还拒绝?”,连长十分震惊,他万万没有想到陈帅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连长,我家里穷,父母年纪大了,家里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想回去照顾他们。”,陈帅平静地说到。 “部队的工资不比外面差啊?为什么想要回去呢?”,连长询问到。 “连长,你别问了,我想回家。”,陈帅说完就离开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走?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吗?”,连长一遍遍地问自己,他始终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几天前,连长办公室。 “连长,我要走了,我不留队,你去劝劝别人吧。”,周成再一次拒绝了连长。 放弃对于连长来讲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他开始让严指出面做周成的思想工作。 “周成呐,你觉得连队怎么样?”,严指并没有直接切入主题,而是拐弯抹角地发问。 “我觉得连队各个方面都挺好的,官兵友爱、人人平等、是非分明。”,周成不假思索的回答到。 “我叫你来不是为了听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知道吗?我想听听你真实的见解。”,说着严指递给了周成一根香烟。 “您不就是为了劝我留队的吗?”,周成接过了烟,点了起来。 “对!我就是来劝你留下的!”,严指直说到。 “那您问我这些干什么?”,周成一头雾水。 “我自然有我的用意,看见陈帅了吗?他真是鲁莽至极,没说两句他就摔门走了!”,严指的语气中带着些恼火。 “他就是这样的性格,想一出是一出,您说多了他就火大,您别怪他。”,周成赶忙解释到。 “我能理解,我不怪他,我就明着跟你说吧,你们两我都想留下,不过陈帅说你不留他就不留,所以我就想听听你的想法。”,严指坦言到。 “我不留!真的不留!”,周成坚决地回答到。 “好吧,你觉得连队怎么样?或者存在哪些问题?”,严指话头一转,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 “您想听真的,还是假的。”,周成盯着严指的眼睛说到。 “真的是怎么样,假的又是怎么样?”,严指疑惑到。 “真的就是听得难受点,假的就是听得舒服点。”,周成笑了笑。 “嗯...我听真的,你但说无妨。”,严指放慢了语气。 “其实您来了也有段时间了,您也知道我们跟有些干部大多是面和心不和,什么官兵友爱、人人平等那都是客套话,说给外边的人听的。”,周成吸了口烟,慢慢地吐了出来。 “有些干部?”,严指打断了周成的话。 “您知道吧?”,周成看了严指一眼。 “嗯...你接着说。”,严指点燃了一根香烟,沉默了下来。 “其实,我打心底里不想走。我舍不得我的战友,我舍不得连队的一草一木,我相信他们跟我一样都对连队有着深厚的感情。可是呢?指导员,我,我们为了连队累死累活,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这个家没有家的感觉,您知道吗?这期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我也不想再一一赘述。您知道吗?我们有时候接连几个月都没有片刻的休息,一直都在工作训练。我们不是贪图安逸,我们只是想有个洗衣服、洗澡、打个电话的时间,这过分吗?有些人现在才知道挽留,但为时已晚,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指导员我要走了,我等一下还要站岗。”,周成敞开心扉说出了心里藏匿许久的话语,这一刻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好吧,你去吧,我知道了。”,严指叹了口气,准许周成离开。 “我无能为力…。”。周成走后,严指又点燃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最后几日,快要离别。 “你们就不用训练了,干干老兵工程就行了。”,连长对退伍老兵们讲到。自这时起,那千百个劳累的日夜一去而不复返。周成认真地把连队的漫画墙从新粉刷了一遍,把每个角色都描绘地栩栩如生,那些鲜活的人物像是替代了他继续为连队站岗执勤。 午后的第一班岗,是周成人生中最后一班岗。他笔直的站在岗亭里一言不发、目光如炬。 “小同志,这儿还有部队吗?”,半小时后,一位老人走了过来问到。 “是的,我们就是这个部队的战士,您是?”,周成回答到。 “我是这里的兵啊,四十年过去了,我又回家了。”,老人望着岗亭后的坑道感慨到。 “您是当初打造坑道的老前辈吗?”,周成似乎明白了老人的身份。 “是啊,小同志,你身后的这条坑道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啊。”,老人神情哀伤。 “您能说说吗?”,周成有些好奇。 “四十多年前我还是个年轻的战士,当时我们班负责打造这条坑道,没想到突然发生了险情...”,说到这里,老人突然哽咽了起来。 老人把回忆拉回到了那个年代:一群年轻的士兵正在打造坑道,不时有“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他们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甚至饮水里都掺杂着泥泞。他们奋力地挥舞着手中的锹镐,为祖国打造出了一道道铜墙铁壁。坑道这头是他们的血汗,那头是祖国的阳光。突然一块巨石从山顶滑落了下来,一位班长见况赶紧推开了一名士兵,士兵虽安然无恙,但班长却倒在了血泊当中。 四十多年的光景并没有让这位士兵忘记过去,如今白发苍苍的他跪在坑道前痛哭流涕,他不停地呼喊着班长的名字...那段尘封的岁月现如今又呈现在了世人面前。 艰苦的岁月铸就顽强的灵魂,沧桑的老兵是民族不朽的脊梁。这一幕洗礼了年轻士兵的灵魂。 “听我口令!向后转!敬礼!”,周成带着哨兵面向老人标准的敬了一个军礼。 老人起身回敬了一个军礼,时隔多年老人的眼睛依旧炯炯有神。 第五十章:再见,海岛 擦枪、站岗、合照…,离别让每个人的内心都变得十分脆弱。明天,他们就要离开朝夕相处的战友,离开热爱的一方土地。 驼铃在山谷里回荡,战士们默不发声,这时候说什么都显得多余,都抵不上一个热情的拥抱。 “这个送给你。”,许卫拿着一壶药酒递给周成。 “这可是你的命啊,我不要。”,看着许卫珍藏多年的药酒,周成一时泪目。 “你腰不好,跟着我又吃了这么多苦,我把你带过来,又要送走你,班长舍不得,这药酒是我多年的心血,希望对你的腰有好处。”,许卫说着流下了眼泪。 “班长!”,“在!”。两人相拥而泣。 最后一个夜晚、最后一次宴席、最后一次拥抱。时间呐,慢一点,再慢一点,他们还没来得及跟战友互诉衷肠。 这一夜,老兵们不知喝了多少的酒,只感叹时间太少,酒不尽兴。 “我跟你说个事。”,陈帅把周成拉到一边,悄悄地说到。 “你说。”,周成有些意外,因为他从未见到陈帅如此严肃过。 “那天,连长说因为演习的事让我年底立三等功,还说把我安排到一班,再立个三等功,这样我就能提干…”,陈帅缓缓地说到。 “啊?那你为什么还退伍?”,周成十分诧异。 “我拒绝了。我说家里穷,家人需要我,所以我要回去。”,陈帅笑着回应到。 “我知道这不是你最关键的理由。是不是因为我想走,所以你也想走?”,周成皱起了眉头,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巴掌。 “对,这也是理由之一,但最关键的是什么你还不知道吗?我跟你一样。”,陈帅说着就拿起一瓶啤酒一饮而尽。 “我明白了,名额...可提干这个天大的好事你怎么能轻易放弃啊!”,周成虽然明白陈帅的想法,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没啥,睡觉了。”,陈帅冲着周成笑了笑,随后就醉倒在了桌上。 为了情谊,有人可以放弃理想,活的荒唐;有人可以放弃金钱,活的清淡;有人可以放弃前途,活的平凡;这世上果真有这样的人在其身边,他大醉一宿,唏嘘数语,难尽衷肠,众人以凡,周却以伟,往事历历在目,壮举怎能忘怀。 次日一早,连长例行点名。 “周成!”,“到!”,“夏辉!”,“到!”,“陈帅!”,“到!”,“…”,他们喊得声嘶力竭,震天动地。 “齐唱连歌!”,“预备—起,…”,这一刻他们哭得泣不成声。看,那光荣花儿又开的漫山遍野,和往年一样的干净、纯粹。 吃过早饭后,老兵们戴上了来时的大红花,他们还是像来时的那般整齐,却不像来时的那般激动。 踏出营门的那一刻,周成回头看了一眼连队。这一刻,烈日下的奋发、风雪中的坚韧、操场上的嘶吼...在脑中一一浮现。 路过炮阵地时,任宇突然冲出了人群跑向了火炮,他抱住了炮筒哭得撕心裂肺。海风带走了他的泪水,将它放在了这片炙热的土地上。 离别的路程为何如此短暂,老兵们还想再欣赏一次沿途的风景啊。韩班长又没来吗?他又独自在岗亭流泪吗?老班长啊,老兵们想再看你一眼啊! 码头,陈明在与战友拥抱告别,许卫在队伍的尽头强颜微笑。看见班长的那一刻,周成再也没有忍住眼泪,他冲进了人群抱住许卫声泪聚下,哭得像个孩子久久不愿放手。 10分钟后,船艇响起了悠长的汽笛,它告诉老兵们:“该走了。” 海浪推动着船艇慢慢地驶离了码头,小岛渐行渐远。 “敬礼!”,他们噙着眼泪,悲痛万分。周成盯着连队的方向一动不动,没有任何的言语,只有无尽的悲伤。 “你们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我曾在这里为你们戴上军衔让你们成为一名军人,今天我又在这里卸下你们的军衔让你们重新成为一名公民。”,团部,参谋长这样对老兵们讲到。 熟悉的团部让老兵们的心理五味杂陈,这是他们真正成为一名军人的地方。“周成!”,“到!”,“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成为了一名人民子弟兵!”。 时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懵懂的新兵年代。 “老兵同志们,我代替所有在位人员向你们致敬。感谢你们曾经为部队作出的贡献,我们永远不会忘记祖国的功臣!你们将来无论你在何时何地,从事什么工作,都别忘了自己曾经是一个兵!一名军人!我希望你们把我军的优良传统永远的发扬下去!”,团长激动人心的发言激起了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卸衔仪式伴着军歌正式开始,连长缓步走了过来。可周成还握着军衔迟迟不肯交还,他还想再感受一下它们的温度。 “周成!交衔!”,“是!”,周成摊开了双手,送走了他的灵魂。没了麦穗星星点缀的军装突然变得黯淡无光。 晚上,老兵们住进了新兵营,那些老旧的排房唤醒了所有人的记忆,周成爬到了以前睡过的那张床上,他突然好想再梦一回。 “换衣服喽!”,“看我这身帅不帅!”,“勉强可以,但没我帅!”。他们突然活泼了起来,打破了这一路走来长久的平静。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总感觉原来的这身衣服不太舒服。”,陈帅突然说到。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周成笑了笑到。 码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欢送老兵”的气氛十分浓烈,周成无心欣赏眼前的热闹景象,只是默默地登上了船。 “你后悔吗?”,周成站在甲板上问到。 “说真的有一点,嘿嘿。”,陈帅望着远方,他的内心和这海水一样波澜。 数小时后,客船到达了城市的码头。这是一座现代化的大都市,它让人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你几点的票?”,周成问到。 “晚上10点。”,陈帅回应到。 “这么晚?”,周成又问到。 “我...,家里路程远,所以买晚点,好睡觉。对了,你几点?”,陈帅搪塞了过去,转而问到。 “我...,晚上10点和你一样。”,周成笑了笑。 “行了,我们先送他们吧。”,陈帅也笑了笑。 “吴亮不是最说自己最坚强吗?他说他从不会哭。”,站台上,周成目送着战友离开。 “他?他…”,陈帅抹了把眼泪。 “都走了,该我们了。”。 转身,长夜将尽,黎明似铁,来也凌冽,去也孤绝。 列车内,周成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漫山杜鹃红。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