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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谋合天下》


 第一章烽火照西梁

五月中旬的天气，小暑才过，天儿就开始热得人心慌。
明德殿上，两位老官满头大汗却依旧争论不休。
“原成钧我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令千金是终于要回来了啊，你恨不得现在就撂下所有事务去接她，哪会在这个节骨眼给自己找麻烦事！你说，我说得对还是不对？”
“你血口喷人你！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你怎么就是不懂？你就是老了不中用了！”
“我呸！你才不中用了！我朝自来崇尚以和为贵，才有能力站稳现在军事强国的地位……”
“啪”的一声脆响，四下无声。
待朝臣跪了一地后，圣上终于开了金口：“两位爱卿火气属实大，朕还是给二位找个凉快的地方吵，免得怒火攻心厥过去了。福瑞，带中书令大人和侍中大人去抱月堀。其他爱卿若无其他事就退朝吧。太子，你留下。”
司煜刚刚落下的心再次提起，不得不答道：“遵。”
朝服繁琐厚重，卯时日头刚升起，倒没那么热，只是现在已是午时，小暑后的太阳已经如同面前搁了个火盆一般，里衣已经湿透，湿踏踏黏在身上，很是难受。
见朝臣都已走远，终于有小太监从龙案下掏出两个拳头厚的垫子，一张塞在圣上金臀下，一张靠在圣上背后，背后掌扇的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宫女对流程早已熟记于心，挥动扇子的频率开始加大。
圣上捋了捋胡须，开口道，“梁国的事，二郎怎么看？”
司煜思索刹那，不紧不慢地答道：“回父亲，辽国攻打梁国，无非是为了粮与地。此刻梁国因连年大旱拿不出粮，更拿不出军饷，不管打与不打，结果都只有割地赔偿。
“辽国土地旱瘠，常年游牧，若要占城且易于管控，必是毗邻廷国盛产金稻的北域五城。
“廷国闭塞，发展更是落后，这几十年在我朝庇护下还算安稳。辽国公主悉万丹阿木尔野心渐露，定不会止步于此，廷国便首当其冲。
“梁国若不想灭亡，或与廷国达成联盟，亦或求助于雍国，都有存在的可能。若我朝贸然相助，反而可能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们不如静观梁国如何做，待梁国有所动作，我们再做决策也不迟。”
圣上金指敲了敲龙椅扶手，对太子的答案不是很满意，但好像又无破绽可寻，只得摆了摆手道：“罢了，去看看你母亲吧，自端午家宴后，她很久没见你了。”
“原大人和张大人年事已高，抱月堀寒凉，还请父皇网开一面。”说罢，司煜深深作了个揖礼。
圣上叹气道：“朕知道了。”
“儿臣告退。”司煜行过礼后，终于心安理得走出明德殿。
殿外，阿穆顶着烈日，汗从下颚一滴一滴落进砖缝，转眼就消失不见，但他依然垂眸驻足，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连他家太子爷走到身后竟也未察觉。
“阿穆，走了。”司煜低声唤道。
阿穆猛地回过神来，撑起伞，弓腰跟着司煜。
阿穆虽然不会说话，但办事谨慎，人又老实牢靠，八岁开始就跟在当时刚刚成为二皇子的司煜身边。
“今日殿上原大人和张大人为梁国一事差点大打出手，若非父皇阻拦，怕是吵到半夜三更都不能下朝。
只是，父皇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得需早日行动了。”
阿穆担忧地看向司煜，手中打着伞，无法劝司煜再多做考虑。
看出了阿穆的担心，司煜并没有做什么解释与安慰，只是在思考如何应付皇后殿下的催婚。
他很久没去宁安宫给母后请安了，并非不孝，而是母后每见他一面都要开始长达两三个时辰的催婚。
父皇向来不管自己去不去给母亲请安，这次亲自降旨，定是母亲去求了能时常在早朝见到自己的父亲。
父亲和母亲虽相敬如宾，但偏偏这么多年愣是没培养出一点夫妻恩爱的感情。一向高傲的母亲竟然去求了父亲，司煜虽不情愿，还是要去听个训。
弯弯绕绕地走了一刻钟，终于到了，司煜深吸一口气，踏入母亲的宁安宫。
一进宫门，就看见皇后站在院子里修着花枝。
金丝桃的花季已经到了末尾，花池里散布着不少金灿灿的花瓣，还有稀稀拉拉十来朵挂在枝头，也被烈日暴晒得有些蔫儿巴。
金丝桃是三四年前种下的，现在已经长到九尺多高，母亲身材娇小，修葺起高一点的枝丫十分吃力。
司煜连忙接过阿穆手里的伞走过去，另一手拿过母亲手中的修枝剪，继续着修剪工作，一边修剪一边无奈开口道：“这大热的天，花都得晒得蔫儿巴，何况是人比花娇的母亲呢？这活让宫人做就好了嘛！”
皇后仿佛没看见这个人，转头就往屋里走，留给司煜一个清寂的背影。
司煜知道母亲这是在生自己的气，急忙跟进屋。
皇后看书就给她扇扇，皇后写字就给她研墨，又是端茶又是传膳，直到两人都上了饭桌，皇后殿下才开口道：“留玉，把东西拿过来。”
宫女留玉答了声“遵”，很快就拿来一个锦盒。
皇后殿下把盒子“啪”的一声给司煜扔过去，冷声说道：“看看。”
司煜心下一沉，暗道糟糕，缓缓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是一枚玉佩。
他前天在绮月楼跳《大面》时丢失的笳鸣。
笳鸣是母亲的陪嫁里最贵重的单件，四年前除夕夜宴母后第一次向自己提起婚事时，就把笳鸣送给自己。
不，准确的说，是送给了未来的太子妃。
“我每每与你提起婚事，你总说要先建功立业。可你如今功名未就，先逛起了勾栏院！说什么无心风月，我看都是唬我的！根本就是你不思进取自甘堕落！”说罢，抄起手边茶盏就丢到地上，盏子在地上“砰”的一声炸开，吓得那只叫宝珠的猫蹭得窜出屋，留玉连忙跪下道：“殿下息怒。”
司煜知道母亲一向冷傲，极少发如此大的火，连司煜都吓到了。
万幸的是，母亲只以为他是去逛青楼，并不知他是去跳舞。
司煜连忙跪下，道：“母亲，都是儿子的错，儿子千不该万不该，断不该叫母亲失望！儿子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皇后殿下发完了火，依旧是司煜端庄淑良的母亲。
她重重叹了口气，说道：“用膳吧。我这几日帮你选了几个好娘子，你自己再看看，最晚年前，把婚事完成！”
司煜知道，母亲这是下了死命令，若是年前没有娶个令她满意的太子妃，她能和自己拼命。
他想了想，反正还有半年时间，能拖就拖，尽量在年前想到对策，只能应道：“母亲，儿臣听你的。”
终于第一次在婚事上得到了司煜肯定回答的皇后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言行相顾，既然亲口答应了，他就一定会做到。因此便放下心来，两人安安静静用完午膳。
临走前，司煜问母亲要了些饭桌上未吃的鸡腿和甜点，又捎了一壶茶，把皇后寒碜地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如何苛待了你。”
走出宁安宫拐了个弯，确定母亲看不到之后，司煜把鸡腿和甜点递给阿穆，替阿穆撑起伞，笑了笑道：“刚出明德殿我就饿得不行，想必你更饿，先垫垫肚子，酉时我们去永泰茶社吃。”
阿穆早已习惯太子殿下对他好，也不客气，拿过来就开始吃，吃得急噎到了司煜还给他水。
司煜心想，看来是真饿了。
阿穆这人自小无论吃了多大的苦头都不爱诉苦，若非司煜和他相处多了了解他，当真觉得他就是个没感官的木头人。
“慢点吃，我拿了好些。唐嬷嬷新给我们做的衣服送来了，我看了看，和你平日里的黑衣并无两样，你倒不嫌暗沉沉。”
阿穆摇了摇头，只顾着吃。
二人回到太子府，沐浴一番，便开始补觉。
待到酉时，二人就动身前往永泰茶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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