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三国第一百轮争霸》 楔子-【10年前的葬礼】 “哒哒、哒哒、哒哒……” 淅淅沥沥的雨点敲打在黑色的伞布上扰人耳根地作响着,拜它们孜孜不倦的冲刷所赐,墓园内肃穆的氛围适得其反的更沉重了一些。 举着黑伞的胳膊显得健壮有力,不顾自己已然被雨水打湿的深黑色制服,也要稳稳地将伞撑在墓碑前蹲着的小家伙头上,好让他不再沾染风雨。 随着时间的推移,参加这场简易葬礼的人陆陆续续上前与小苦主告别后离场,或者说,是去前往下一场葬礼。于是,这块新碑前很快只剩下了小男孩,以及陪着他的两名司察。 不知又过了多久,就连天空中的雨都开始识趣地退去,司察大叔终于还是耐不住这种死气沉沉的坏境,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我说,小家伙,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随时要做好失去的觉悟,尤其是在这个世道,就像你昨天才刚刚晋升成司察长,今天你的辖区就莫名其妙横空爆发祸端……” “咳咳咳!” 被身后的咳嗽声提醒后,司察大叔意识到自己跑偏了话题,连忙打住,收了收代入的情绪,接着才慨叹了一句:“谁都想不到,生活区里居然会有那样的「妖鬼」出现啊。你老爸那样的一个温柔的家伙,真是太不走运了……” 「妖鬼」并非魑魅魍魉,只是泛指千百年前大灾之后出现的拥有奇异能力的异生物,是旧时留下来的,对这类异生物的统称。 “咳咳咳!” 这次大叔没有理会身后女同事的提醒,摸了摸男孩的脑袋,自顾自继续往下说着: “但是,同时这才体现出你这家伙是有多么幸运啊!在那种情况下,居然还能活得下来……也许,就是你老爸把自己所有的运气都分给你了吧!啊?所以啊,你才更应该坚强的生活啊,不要辜负了他给你的运气,连他那一份一起活下去吧!” 司察大叔的这一番话说得身后的女司察同事有些意外,似乎有些没想到这样的话会出自这么个五大三粗的家伙。 不过可惜的是,小男孩并不怎么买账,依旧执着地蹲在墓碑前,仿佛也想化作一块石碑一般。 见状,大叔不由也有些面露难色,刚才那番话已经是他极力在自己肚子搜刮到仅有的漂亮话了。就这,都还是他从年假间看的励志战争剧里剽窃出来的了。 但他是不想就这么挫败,于是又忙接口往下说道: “不出意外的话,那头应该就是最近闹得沸沸腾腾的「第十代妖鬼」,这些该死的家伙更让人头疼了啊。它们现在变得更加贪食和残暴,别说放过一个可口的小孩,据说连火葬场里老人的遗体它们都没给饶了,这样的运气真是没有谁了……呐,你说是吧?” “咳咳咳!” “而且生活区那么大,那么多受害者,为什么那妖鬼会第一个对你老爸下口呢?肯定是因为你老爸他基因好啊,就连妖鬼都认同这一点,所以,我相信有着这样一身优良的遗传,就算今后只有一个人,也能好好活着,就是要注意不要也和你老爸一样……” “前辈…前辈!前辈!!” 听到司察大叔嘴里越说越没人话,女同事终于忍不住了,上前朝宽实的虎背上狠狠地打了一拳。 这一拳虽然对司察大叔来说不疼不痒,却是止住了他的舌灿莲花。半晌,他才嘴角抽搐地回过头,解释道:“我、我只是想安慰一下这小家伙。” “你是白痴吗?前辈。”女司察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又回头看了眼孩子,好在他并没有被刚才白痴的一番言论刺激到,依旧保持着先前的状态。 只是,就连这种刺激,都没能让他有所反应……又该怎么才能劝慰到他呢?也是,对于一个小孩,遇上这样的遭遇,三言两语又怎么可能抚平精神上的创伤呢? 就在她为眼前执着的男孩苦恼之际,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斯文的问候声: “不好意思,两位司察官,请问这是牧罹先生的葬礼吗?” “你这家伙还真是够准时的,葬礼早都结束了!”司察大叔语气不善地回答道,同时拿眼打量着突然冒出的家伙。 来者是一名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有些老旧的西装。他从怀中掏出一张证件,同时开口解释: “我是南翼福利院的工作人员,这次是过来交接牧央小朋友入院手续的。事发突然,这一片区的受难者又比较多,所以来晚了,还请见谅。” “我还以为至少要明天才会有福利院的人过来了。”女司察说道。 南翼福利院可以说是整个雍州名声最大的福利院,风评向来很不错,在所有C级都城里都设立分院。将孩子托付给他们确实是最好的安排,当下在风坞城估计是找不到更好的去处了。 “这次事件就连城主也相当重视,所以第一时间就给我们下达了接收的命令,其实我本该更早一些到的。”男人解释道,说着他不由将目光挪向了一旁蹲在墓碑前的孩子。 就在男人准备将话题引入正题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 “那个!打扰一下!请问这是牧罹牧先生的葬礼吗?” 司察大叔虎目圆睁瞪了眼新冒出的西装青年,质问道:“你这家伙又是干什么的?” “前辈,这还不够明显吗?”倒是一旁的女司察接过了问题,“这个时候,这么着急上门的,除了福利院,应该也就是保险公司的人了吧?” 青年这一路赶来显然没少奔波,自顾自喘了两口粗气,这才点点头道:“这位美女司察说得对,我是「曙光」保险公司的客服经理,是过来办理理赔的。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确认一下受益人的情况。” “曙光?应该是一家不起眼的小保险公司吧?没怎么听说过。” “前辈!” 青年也被司察大叔的耿直冲得有些尴尬,干笑两声说:“我们公司确实不大,不过牧先生的500万保险金一分也不会少的。” “哦,那就好……”司察大叔顺势的话说到一半,这才回过味儿,“你、你说什么?500万?新州币吗?” “当然,”大叔失态的模样让青年感到找回了场子,脸上浮起了礼貌似得笑意:“不过在他成年之前,这笔钱应该会由他的法定代理人代为监管。” “代理人是指……”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代理人应该就是我们福利院一方了。”中年男人迎着几人投来的目光接话道,“当然,我们也只有监管的权力,等牧央成年,就会完璧归赵。” “是嘛,如果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听男人信誓旦旦的承诺,司察大叔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了下来,但随即又横眉冷目喝道:“喂!要是敢乱来,小心老子一拳打飞你们这些见钱眼开的家伙啊!!” “前辈!你是白痴吗!” 雨势减小后原本就要安静下来的墓园,此刻又因为这几名姗姗来迟的好心人嘈杂起来。 然而,他们口中热火朝天谈论着的主角——那名刚刚失去了父亲沦为孤儿的小家伙,他这时候却是被默默地晾在了一边。 他依旧蹲在那块属于父亲的新墓碑之前,用那双略显木讷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石碑上照片中的那张带着微笑的脸。 孩子稚嫩的脸蛋上,此时表现出的认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那专注的模样,属实不同于其他人那样是在铭记逝者最后的英容,却更像是在确认着眼前的事实——那张笑脸不会再从墓碑之下破土而出。 隔着照片,隔着生与死的距离,双方对视又持续了数分钟。最终,孩子在被众人忽视的角度中伸手挪动了墓碑前花束的位置,用它堪堪遮住遗像里保持微笑的嘴…… Chapter.0【非礼,觉醒之吻】 “嗡嗡——” 一条简讯传入,裤袋中的手机发出一阵轻微的震动。 落地窗前的牧央漫不经心地掏出它,撑开眼皮用没有半分神采的眼瞥了瞥,难熬的时间还滞留在凌晨3点。 至于那条简讯,果不其然,是都城灾情防控中心发出的,也只有他们会如此不挑时宜了。那是一条“周边妖鬼出没”的黄色预警,提醒居民们避免外出,不要关闭家中的「御妖系统」以及报警装置。 这种程度的预警信息虽然不是天天都有,但除非提升到橙色或者更高级别,否则几乎不会有人太过在意。谁都知道,早在那些妖鬼突破城防之前,就有大把的人抢着处理掉它们。 毕竟,有那么一大片的人就是以此为生。 重新将手机放回口袋,牧央再次向落地窗外高空之下的景象俯瞰。今天,他终于放弃扼制一跃而下的冲动了,16层楼的高度,就算再怎么经厉体能增幅训练的躯体,也不可能经受得住吧。 三年前?五年前?还是十年前?又或者更早,已经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这种想死的恶意,就像是病毒一样在他的脑中滋生。 随着病毒的蔓延,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在无声无息中悄悄变得索然乏味,甚至吃饭睡觉都渐变成了附和其他人的环节。 起初,他还会试着用拙劣的演技掩饰自己的冷漠,久而久之,他终究还是厌烦了每天不停歇的表演,以真面目示人。而后,也理所应当的沦为了这个世界里格格不入的异类。 敏感、焦虑、绝望……不断增加的症状加剧。他也想抵抗,正因如此他这些年从未停止过的在寻求一个问题的答案。 “活着为什么?” 自从16岁成年,继承了所有理应继承的资产,拥有了充裕的费用后,他陆陆续续接受了不计其数的心理治疗师治疗,只是直到现在也没人能够给他一个满意的解答。 随着时间的推移,医师的建议也从定期的咨询,渐渐转变成了如今的需要依靠药物辅助治疗。不过,他也只是当做是支付那些治疗师的报酬而买下那些昂贵的特效药,之后,无一例外的将它们全部都进了垃圾桶,尤其是那些令人作呕的助眠药物。 牧央不觉得他有什么病,他不过在等有个人能给他一个答案,让他能够战胜恶意的答案。但是最近心中的那个可怕的声音已经彻底失控,无时无刻都在歇斯底里地摧毁着他的意志。 至于现在,最初那些焦虑、煎熬、悲哀都已经消失了,一切终归只剩下了无尽的无力感。不想再做任何挣扎,也懒得再抑制从那年开始就产生的念头,只想着,顺势而为。 他站在落地窗前,眼前的景象开始一点一点漆上了灰白色。 “算了,找不到的。” 说着,牧央伸出右手按在落地窗厚实的玻璃之上。顿时,龟裂的纹路自他手掌向外蔓延开来,噼啪的脆响此起彼伏,很快,就有碎片散落下来,夜风也带着微凉的空气钻入裂缝。 就在一切迫近尾声之际,冷不丁,牧央灰暗的视界中被点亮了一小块的色彩。 那是位于不到百米之外另一座公寓大楼上一扇小窗透出的灯光,灯光不亮,甚至还隔着一层薄薄的布帘,但在此时牧央的视界中却是格外醒目。 两年前,离开福利院,卖掉老宅买下这套房,那时候他的失眠已经顽固到快将他改造成人形猫头鹰。于是,一入夜,他索性点亮家里所有灯,像是在骗自己,天已经亮了。 当然,效果几乎为零,他还得是倚在落地窗旁发呆一整晚。 时间一长,他就注意到了斜对面公寓楼上的一扇窗。每晚,在他独自坐在窗边等待天亮时,只要往这个方向看,总能毫无例外的找到由那扇小窗子发出的光。 或许只是一厢情愿,但看着那束灯光,牧央多少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他不知道什么样的原因让那扇窗同样长明整夜,也不知道窗台之后住着什么样的面孔,甚至不知道那会不会只是一个有开灯睡觉怪癖的家伙。但至少在每天最难熬的时候,能找到这么一位病友,会让他在长夜之中会好受一些。 就像现在。 也是这时候,牧央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有些在乎它。虽然不至于因此让他取消今晚的计划,但至少他的脑子里挤出了一个新的念头: 死前,去见见那位素未谋面的……病友? 丢下碎了一地的落地窗,牧央转身快步朝门外走去,丝毫没有再去理会口袋里传出的动静。 电梯很快落地,走出一楼的大门,牧央就看见了大楼外肉眼可见的有色层。空气中的这一层有色物质正是「御妖系统」中最常见的一种形式,由「徽」配合一定的引导装置形成的「异动能」屏障。 不过这种屏障通常是单向屏障,对外可以抵御一定程度的妖鬼侵袭,然而如果是由内而外,就只需要像牧央此时这样,大方地向前迈步跨出即可。 同一社区内的两栋楼相距仅仅几十米,隔着老远,他就注意到楼下不知何时立起的“紧急抢修”告示牌,以及停在一旁顶上还闪着橙色警灯的抢修车。 虽然四下没有看到维修人员的踪影,但至少解释了公寓楼外为什么没有打开屏障。不仅没有屏障,甚至连楼下的门禁也是瘫痪状的大开着。 至于拿着几千年费事到临头紧急抢修关键安全设施的小区物业,牧央无心去评判,只是就这时候而言,倒是省了他不少的事。 进了公寓楼,走进从“-2层”升来的电梯,转眼,他便到了9楼,继续大步流星地走向目的地。 直到他站在位于铁门左侧的可视电话门铃前,按下门铃后,看着那只对着自己的黑猫眼他这才有些恍惚地愣了一下。 “这是在干什么蠢事?” 他还在盘算着在电话接通后该说些什么时,旁边的铁门先一步“咔嚓”一声,突兀地打开了。随后一个打开的门缝间,闪出了一道消瘦的身影。 是一个女孩,看着与他年龄相仿,也不过十八九岁,一身的蓝白旋律睡衣,睡衣松垮的模样让她的身板显得愈发单薄。 一头乌黑的长发似乎很久没有被打理过了,有那么几撮十分率性地翘着,至于那张被作为牧央此行目的的脸,也在楼道的节能灯下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牧央在关于异性几乎干涸的词汇量中,也只能捡出“帅气”两字来形容眼前这张脸了。 不过确实,女孩精致的五官和消瘦的轮廓相结合,确实是散发着一种自然而脱俗的英气。但相比之下,更惹人注目的应该是这张脸的肤色。白,不是普通意味上的白,而是种病态的惨白。 牧央从未去想象过那扇窗后的脸会是什么样子,但出奇的,今天第一次见到她,却莫名有种“就应该是如此”的感觉。 而此时,这张略显憔悴的脸上那双乌溜溜的眼眸也正盯着这边的他打量着。 过了有那么一会儿,女孩突然抬手挠了挠长发,歪着脑袋憨笑着问道:“我觉得我们应该是认识吧?咳、咳。” 牧央原本想要久违的演绎正常人口吻与女孩攀谈,此刻却是让对方这一句不正常的开场白噎住了嗓子里的话。许久,才挤出一句: “我住在6号楼……” “哈!知道了!你是失眠先生!”这位有些古怪的女孩完全没有一点深夜被陌生人造访的警惕,拍着手,抢答道。 “?” “哈哈,是吧是吧,被我猜中了吧?”看到牧央死板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女孩更是毫不设防地向前一步,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爽朗地笑出声来,“咳、咳,你家的灯每晚都亮个通宵,有时候我都觉得你是在陪我熬夜呢。” 听到女孩的话,牧央低垂的眼皮一抬,眼中内闪过片刻的失神。他顿了许久,才鬼使神差地问了声:“你也失眠吗?” “咳咳、不是。” 女孩靠在墙上微笑着摇了摇头,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白瓶。她打开小白瓶,倒出了几片药片在手心中,然后顺势塞进嘴里咀嚼,接着才说道:“只是觉得,少睡一点,其实就是多活一点。我,想多活一点……” 此话一出,牧央原本有些空洞的瞳孔骤然收缩。 就在女孩准备接着往下说时,突然感觉到了一双手扶上自己双肩,然后一个陌生的温度便印在了双唇之上,让她再难说下去。 感受着唇间的柔软,以及脸上有些急促却带着淡香的呼息,牧央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停跳了片刻。这种感觉,好像是…… 而就在这一瞬间,一阵强光在他眼前爆发,那光刺得他睁不开眼。接着,刚才肢体感受到的真切消失了,一切似乎都变得虚无起来。飘忽之间,他耳边依稀听到一个不羁的笑声: “哼哈哈哈,终于来了,可真是难等得很呐。” 没等他多想,平地莫名乍起一阵邪风,他只觉得自己仿佛在风中浮起。强睁开眼,他隐约看见风中卷起了无数细微的黑色尘雾。 这些黑色尘雾似乎被他的身体所吸引,不断由四面八方聚拢而来,随着它们汇聚得越来越,风势也在不断增强。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并非是邪风卷起尘雾,而更应该是这些尘雾的聚拢带起的邪风。 不知过了多久,风停了,牧央回过神时,那些黑色尘雾已经在他身体周围层层笼罩,数量甚至还在不断增加。他稍稍挪动脚步,那些尘雾很快就如同有生命一般的跟着贴近上来。 好在这些古怪的不明尘雾暂时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损害,甚至没有阻碍他的视线。只是,眼前的景象早已不是公寓楼的楼道,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昏沉阴暗而不知通往何方的长廊。 “哼哈哈哈哈……” 这时候,长廊上突然响起了那似曾相识的笑声。这次,牧央听得十分真切,并且那笑声正在一点点靠近。 “小鬼,你总算醒了。” 放肆的笑声停止的同时,长廊之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身影,他头顶斜束着一个显眼的紫蓝色类似发冠的物体,身穿一套古韵与现代风格并存的长摆奇装,双手环抱着站在了牧央面前。 牧央没有理会那不着头脑的话,直视对方冷冷地问道:“你是谁?” 对方倒也不避讳,坦然地朗声答道: “你祖宗,贾诩,贾文和。” Chapter.1【异世?牛蛇鬼来袭!】 “恭喜你,小鬼头,你终于获得参加这场战争的资格了。说实话,我都快放弃你了,毕竟一个连求生欲都没有的废人是无法觉醒的。好在,你没有让我失望——甚至又给我一个惊喜,你的「魂脉」居然是属阴格的……” 自称贾诩的奇装男子还在畅所欲言的时候,另一边的身影却是已经动了,两人相距本就不到十米,于是带着无数黑色尘雾的身影在转眼间就已经到了奇装男子切近。 牧央从来不算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在他感觉就差一步就能找到多年未果的答案之时被打断,自然是腾出一股火气在心头。贴近之后,见对方还毫无反应,他没有半点迟疑直接一手抓向了男子的脖颈。 然而,下一秒他这才惊异地发现自己的手居然扑了个空,如同抓在了空气上一般,毫无阻碍地从男子的“身体”穿了过去。 “极仿全息投影?”牧央看着收回的手一点点又重新被黑色尘雾笼罩,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犹疑地喃喃了一句。 “愚蠢的小鬼头,这不过是老祖我残留的一缕残魂,为的就是指引你这样无知的传承者,免得你刚刚加入这场战争就断送了贾氏的血脉。”男子撑出一只手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用那双如鹰般凌厉的眼睛打量着牧央,玩味地笑道。 不过对于他的话,牧央此时是一句也听不进耳,只是自顾自环顾着这条森然的长廊。一时之间他的大脑实在有些消化不了眼前的一切变故,究竟发生了什么?这里是哪?怎么会突然到了这里?这一切会不会是什么娱乐组织精心布置的恶作剧? 还有就是——喊他“失眠先生”的家伙去哪了? 就在这边牧央还沉着脸思索之际,对面刚刚还有说有笑的衣服男子却是没由来眯成了缝:“唔,来了啊。” 几乎在他话落之际,一个沉闷的声音也在长廊里传开: “牟——” 那压抑着危险气息的低鸣声终于惊动牧央,将他从思绪中扯出,他目光越过奇装男子,朝着长廊深处那声音传播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长廊远端那不知通往何方的漫漫漆黑之中缓缓亮起了两颗红色的圆灯,灯光一点点清晰,显然它们正在向这里靠近。 当它们再靠近一些,承载着它们的事物也展露了出来——一颗布满鬃毛的巨大牛头,有些诡异的是,这颗牛头的皮肤上还密密麻麻地覆着一层鳞片。 通红着双眼的牛头继续向着这边移动,终于,牧央看清了它牛头之下的躯体。折曲游离,鳞光盈盈,分明是一具灵活的蛇躯,成片的黑斑随着蛇躯波浪般的动作之下仿佛也活了般在视野中变换着形状。 “牛蛇鬼?” 牛蛇鬼,归属第4代的C级妖鬼。而眼下出现的这头超过十米长的大家伙,绝对已经成长到成熟期,甚至是爆发期,也就是超过5档的存在。 惊疑不定之际,又一颗牛头从黑暗中探了出来,然后又是一颗……虽然不是每一头都到达成熟期,但大大小小的牛蛇鬼很快还是侵占了牧央的所有视野。 “这也都是全息投影吗?”牧央蹙着眉头低声自语道。要如此数目的牛蛇鬼,已经足够达到风坞城全城黄色警报标准了。 而奇装男子则仍然是那样无动于衷地与他相向而立,大大方方用后背对着即将到来的妖鬼,嘴上说道:“准备好了吗?你加入这场战争的第一战,让老祖我看看你这小鬼头究竟配不配做贾氏的传承者。” 说话间,为首那头最为彪悍的牛蛇鬼却已经是一埋头祭出犄角,瞬间提速,最先朝着这边径直冲刺而来。 牛蛇鬼虽然体积庞大,但是爆发出的速度却异常惊人,眨眼间,一对盘曲犄角已经近在咫尺,眼看就要迎面撞上。然而,这边的牧央却依旧只是板着那张面瘫脸直视着前方,似乎完全没有闪躲的准备。 一截小列车般势不可挡前进的牛蛇鬼便呼啸而来,下一秒便首先贯穿了背对着它的奇装男子,紧随其后才撞上了它真正的目标。 得手后,牛蛇鬼拖着冗长的蛇躯在惯性下又冲出了一段距离,才缓缓停下。 至于另一边,牧央则是捂着肩头的血窟窿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不是全息投影啊。”感受着伤口传来真实剧痛,他的语气还保持那种冷漠的平静,仿佛受伤的完全不是自己的身体一般,在乎的只是此时被证实的结论。 而这么一来,他却是更加疑惑,如果这些都是真实的,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妖鬼出现?以及一个小问题,靠着接下这么一头的C级妖鬼一撞,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出奇的,他心里居然有一丝的庆幸。死,他的确不怕,甚至今天本就是他给自己的死期。但或许是因为心里还记挂着什么,在解开之前,他此时还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去死。 这时候耳边突然钻出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小鬼头,你在搞什么?又改变主意,想死了?” 牧央循声转头看去,自然不会是别人,那个自称贾诩的家伙就站在那里然有兴致地看着他。果然,刚才牛蛇鬼就像他之前一样,只是单纯的穿过这家伙身体,并没能造成什么实质的损伤。 不过此时回头想来,如果这一切都并非是虚拟的投影、布景,那么这家伙之前所说的话会不会也是真的?牧央心中不由思忖到。要真说起他和“贾”的关联,他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他那位刚生下他就与世长辞的妈妈贾若雨了。 奇装男子此时则是抱着手继续在一边说着风凉话:“别灰心了,这次是你身上这些「阴魂粹」救了你,不过也已经被它吸收不少了。老祖我保证,再来两次,不对,一次可能就够了,你就如愿了。” “「阴魂粹」?”牧央此时才知道笼罩着自己的这些黑色尘雾原来是叫这个名字,而这个名字让他心里隐隐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而正如奇装男子所说的,虽然依旧有阴魂粹在向他身边汇聚,但比起先前已经是稀薄了许多,似乎还真是被那牛蛇鬼所吸收了。此时再看那边的牛蛇鬼,长满鬃毛的牛头上缠绕着阵阵的黑气,在黑气中它的身体似乎在一点点的膨胀起来。 这些阴魂粹居然会让妖鬼迅速成长?牧央再次被戳中了认知的盲点,这次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奇装男子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阴阳渡」,或者按你们这代人流行的叫法——「阴空间」,每个觉醒的传承者都会开辟出这么一块属于自己的「阴空间」,从而首次打开和「阴世」的关联。”听到他的问题,对方倒是收起了阴阳怪气,利索地回答道。 “「阴世」?” “果然,我当初的担忧是对的。” 奇装男子说话之间,站在他面前的牧央已经是矫健侧着身子向边上闪了几步,于是从他身后斩落的那条带着利刃的蛇尾顺势从男子头顶贯穿至脚底,但这丝毫没能影响男子继续把话说完。 “你的「阴空间」现在和「阴世」还没有正式关联,只有混乱无序的联系,所以才会引来这些妖鬼。” 在两人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另外一面而来的那些牛蛇鬼此时也已经赶到,显然它们也都迫切地能分一杯「阴魂粹」的美羹,争先恐后地攻击着瘦弱的人类。 先前领头的牛蛇鬼使出的冲锋在此时的包围之势下显然已经不再适用,而作为牛蛇鬼标志性,分化为“重刃”的尾部则成为了此时的首选。 牧央此时难得一改平时萎靡的模样,终于展现出了一名“天隼高中”三年级学生应有的素养,在战场中灵活躲闪着一众牛蛇鬼的攻势。 与他完全相反,奇装男子此时则是闲庭信步般地走在他身旁,有条不紊地把刚才未说完的话续上: “用不着大惊小怪,你还没死,「阴世」并非你们传统意义上的‘阴间’。用现在比较时髦的解释来说,「阴世」只是因为这场战争延续后而倚靠着原世界衍生出的次世界,与现世就像阴阳相对相依。” 听着男子一本正经的言谈,牧央的世界观再次受到颠覆,这些天方夜谭般的概念完全违背了他原有的认识。但偏偏,如今身临其境的他完全无从反驳,甚至下意识问道:“你口口声声说的战争究竟是什么?” 似乎终于等到了这个问题,奇装男子凌厉的鹰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嘴角露出一抹邪气盎然的笑容:“战争?就是史上的——三国争霸之战啊!小鬼头。” Chapter.2【魂脉与残页】 “三国……”男子那句听着有些疯狂的回答,让牧央在规避牛蛇鬼尾刃攻击的同时,不由得心念飞转。 历史这门学科是在中学时期才增设的,但早在接触这门学科之前,大多数人应该都已经对“三国”这两个字不陌生了。 就是在这个被成为“三国”的时代末期,十四州大一统临近之际,异象徒生,横空而降那场浩劫。各州同时间遭临前所未有、超强度的地震、洪灾、风暴等天灾,而那些遗害千年的异生物「妖鬼」也是在这个节点出现于世间的。 正因此,而后漫长的几百年都是历史上黑暗的篇章,动乱和死亡完全成为了那个时代最显著的特征,史称,荒陨纪年。 尤其是在荒陨纪起初的那三十年里,人口数骤然萎缩到不足原来的二十分之一,并且始终呈现减少趋势。 末日、灭绝等言论几乎快淹没了人们的理智,以至于趁势兴起的邪教都能爬上至高的领袖地位。好在每个时代,总是有一批英雄出现,从而推动历史的车轮走回正轨…… 即便如此,在往后的千年甚至更长的一段时间里,时代主题也只能被局限为“抵御妖鬼”,而生产力的发展近乎停滞。直到「第一次科技革新」后,「异动能时代」的到来才使这种情况得到本质上的改善,社会得以迅速发展进步。 此刻,牧央再听到奇装男子提及这两个字眼,结合今天发生的诡异现象,隐约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联系。于是,嘴上试探地说道:“三国时代早就结束了,现在是新州纪717年。” “错!” 果然,奇装男子不假思索地否定了他的话。他的神态有那么一瞬间的阴鸷,冷笑一声,跟上一路躲闪的牧央道:“无知的小鬼,那场争霸从未终止,而三国的时代也一直延续到了今天。正因如此,你今天才会出现在这里。” 说话间,一股黏稠的暗色液体穿过奇装男子身体,直奔牧央而来,好在后者反应及时,灵活地连续后跃躲过了一劫。洒落一地的液体卷起阵阵黑烟,不难想象如果是浇在人体上会是一番什么景象。 显然,几波的攻势未果之下,牛蛇鬼们已经开始失去耐心。它们除了越发迅猛的尾刃攻击频率,甚至已经不惜误伤同类,开始喷洒毒液了。 “好了,小鬼头,你不知道这些事很正常,毕竟时过境迁,这场战争早已经成少部分人的游戏了。关于这场游戏的一切,慢慢的,你都会知道的。但前提是,你先活过今天。” “什么战争、游戏,我没有兴趣,但我绝对不会死在这种地方。”牧央冷冷地应声道。 但接连的高强度躲闪中,他本就大不如从前的体力已经被迅速燃烧殆尽,此时还要同时应对毒液,让他的动作越发勉强。终于被牛蛇鬼抓住了他分心答话的时机,一记蛇躯跃起斩落的尾刃结实地砸在了他本就带伤的肩头。 吃力翻滚几圈,爬起身后,牧央狠狠将口中的鲜血吐到一边,他再次从如此致命的攻击中捡回一条命。但正如奇装男子所说的,这一次,他身上的「阴魂粹」越发的稀薄了。而那头偷袭得手的牛蛇鬼,则是在黑气的包裹中迅速胀大着。 “不想死光用嘴皮说可没有用!”始终袖手旁观着人鬼斗的奇装男子,此时语气也沉了几分:“难搞的小鬼,真准备死在自己的阴空间里吗?我们贾氏一脉可丢不起这个脸!” “要我怎么做?” 被这冷不丁的一句问得,奇装男子愣了那么一刹,显然没想到这个脾气又臭又硬的小鬼居然如此干脆地就向自己低头了。随即嘴角一扬:“已经想明白了吗?既然到了这里,就要按照这里的规则玩。” “历来传承觉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阴空间激活魂脉,不要抗拒那些「阴魂粹」,让它们融入你,对,就是这样了。” 牧央一如过往在学院中修习中那样,一点就通,几乎在听到奇装男子指导的一瞬间身体周围那些没有实体的黑色尘雾就开始如同被吸附了一般,迅速贴近他的身体。 “这感觉是……” 当第一粒尘雾融入体内,牧央就感觉心脏骤然猛地收缩了一下,身体中仿佛有种崭新的感官被唤醒了,他甚至感觉到那些尘雾的生命力,它们正在雀跃。 随着更多的尘雾带着清冽的感觉流入,他只觉得似乎有条干涸已久的血脉开始偾张,而偾张开的这条脉也越发地渴望那些尘雾。于是,相互呼应之下,所有的尘雾加速涌入。 “魂脉……”牧央可以感受到那条心脉在尘雾涌入时,每一下有力的收缩,先前的疲劳感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一丝不剩。 “牟!” 似乎是发现自己渴求的魂粹被一介人类所吸收了,那头为首的牛蛇鬼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如同吹响了妖鬼群猛攻的号角。 牛蛇鬼包围圈迅速缩小,尾刃联合发起的攻势也越来越密集。此时牧央虽然恢复了体力,但作战压力却一点也没有减小,而且直到现在,他也只是一直在疲于奔命,完全没有反击的角度,这样下去结果也还是一样的。 一边还在应付着牛蛇鬼的攻势,另一边牧央已经听到了奇装男子的催促:“怎么停下了?小鬼头,你的魂脉还没有完全激活,给它更多的阴魂粹。” “我身体周围已经没有魂粹了。” “它有。”走到牧央面前,奇装男子缓缓抬手向那头为首的牛蛇鬼指去。的确,在一开始,那家伙就掠夺走了一大块牧央身上的魂粹。 牧央顺着男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头暴走的牛蛇鬼也正向这边靠近过来,显然是准备亲自动手,了解这场战斗了。随即,又回过头,目光在奇装男脸上定了定。 “那些可都是属于你的,你也是这个阴空间的主人,去把你的东西拿回来!”奇装男子迎上牧央的目光说道,见后者迟迟没有动作,随即缓缓转身走去,只是轻笑着留下一句:“我还以为你是真不怕死呢。” “老掉牙的伎俩。”牧央则是背对着冷冷对方,口中对激将法不屑一顾道,随手一把向后撩起额前散落的长发,转身正对上来前方已相距不远的牛蛇鬼。 奇装男子似乎已经可以预见接下来的场面,甚至没有回身再看的意思,只是扬起一抹笑:“管用就好。” 定睛看清了自己接下来前进的轨道之后,牧央脚下猛地一动,整个人飞冲出去,而这时候身体全力爆发出的速度让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这绝对不是他以往任何时候,所能达到的程度。 提升了一杯不止的迅捷移动速度之下,牛蛇鬼尾刃的攻击也就不再那么具有威胁了,大部分牛蛇鬼的攻击已经显得延迟了数拍。 转眼之间,牧央已经到了最大头的牛蛇鬼切近。他原本以为,奇装男的意思是让与这头彪悍的领头牛蛇鬼正面碰撞,先斩掉妖鬼群的首,然而临近之后,他才有些明白过来,要做的似乎另有其事。 一靠近这头牛蛇鬼,他就感觉到从它身体内部有股不安的力量在不断波动,而自己的身体也在因为那种波动而亢奋起来,是那条「魂脉」的反应,它似乎在催促着什么。 面前的牛蛇鬼也在同时间狂扭了数圈蛇身,最终吃力地盘成一圈,用凶狠的牛眼瞪向这边的牧央发出一声咆哮,像是想将其吓退一般。 牧央自然不吃这一套,他似乎是那些被夺走的魂粹,它们在躁动,想要脱离牛蛇鬼。这就难怪在此之前,这头最有战斗力的牛蛇鬼甘愿保持在战场的外围,直到最后才选择亲自动手。原来是还有这一层顾虑——一旦靠近他,那些被强行夺走的魂粹就会不稳定起来。 “牟!” 作为当事人,牛蛇鬼自然最是明白此时自己身处的境地,再次愤怒地发出一身咆哮,前身一起,鬃毛飞扬间头顶的犄角便狠狠向着该死的人类冲去。 扑空的犄角,猛冲在虚无的黑色地面上的同时,溅起了一阵黏稠的毒液。 闪躲之后的牧央,愈发感到体内那条「魂脉」在体内放大的动静,又想起奇装男一直挂在嘴边的“你是这个阴空间的主人”。莫名的,一种无师自通的本能让他缓缓朝着牛蛇鬼抬起手。 “贱畜,给我还回来。” 一声算不上有力的轻呼中,牛蛇鬼扭动的身躯如同被定格住了一般,停滞了数秒,随即猛然倒在地面之上,抽筋似的摇摆起来。在那不断加速的扭动频率中,一股股黑色尘雾从它的身躯中暴虐地剥离而出,缓缓飞向一旁的牧央。 接近牧央后,暴虐的尘雾又很快温顺下来,它们在雀跃着,然而如同飞燕还巢一般融入魂脉之中。 原本,牧央的目标就仅有眼前的牛蛇鬼一头,然而,回头他就发现,倒下的并不只有这么一头。所有的牛蛇鬼都没有例外的,如出一辙的在地上扭动着,然后随着黑色尘雾的剥离,身体再一点点的干瘪下去。 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吸收了他魂粹的不止两头创伤到自己的牛蛇鬼,只是它们做到了直接从他身上掠夺未融进魂脉的魂粹而已。其他的牛蛇鬼,则是早在进入阴走空间之时,已经多多少少吸收了。 很快,所有从牛蛇鬼体内玻璃的魂粹全部物归原主,涌进了牧央的魂脉。很快,牧央便感觉到体内的魂脉完全扩张开来,在魂粹的游走中收缩着。 就在这时,牧央突然感觉左掌所连通的魂脉在不断凝聚着什么。于是,他索性绷紧手掌,加速魂脉的收张。 紧接着,一张泛着淡淡黑紫色光泽的书页便缓缓在他手掌上方凝聚而成。 “小鬼头,你总算成功拿到「三国志残页」了,它会正式帮你打开阴空间与阴世的关联。”奇装男子不知何时,已经是出现在了他身后。 “什么? 说话间,那书页又射出一束黯光,光束顺着阴空间的长廊向着更深处射去。那道黯光仿佛在消融长廊尽头的未知,那本一眼不见边际的长廊居然开始从深处瓦解起来。 见状,奇装男子站定脚步,抱起双手一脸饶有兴致地说道:“好了,接下来就拭目以待吧,看看天命会安排谁来辅佐你。” Chapter.3【初见,孙夭夭】 阴长廊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迅速消融,而消融之中,依稀可以看见远端似乎多出了一个什么物体,只是相隔甚远,目力不及无法看清。不过,那个物体也在以长廊消融的速度迅速向着这边靠近。 随着它的靠近,终于牧央看清了它的庐山真面目,那是——一扇门,一扇古色沧桑的浮雕石门。石门仿佛已经被尘封了几个世纪那么久,死死紧闭的门板显得落寞而深沉。 浮雕石门在视野中一点点放大,很快就从最初出现时指头的大小,到最后迫近时已经“长”到了三人多高。就在牧央认为这扇浮雕石门即将顺着轨迹撞上这边的时候,它猛地就刹住了车,与他相距不到十米的位置上屹立不动。 “嗯,这就是你的「残页」给你创造的「阴世之门」了,它没有固定的路径,只要条件足够,可以将阴空间接通阴世的任意角落。”一旁的奇装男子在这时开口说明道。 他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浮雕石门,不懂声色地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后,随即才又说道:“不过,每个传承者觉醒后第一次打开「阴世之门」,一定是为了征召自己的「天命者」,这轮争霸中辅佐你的第一人。” “我只想回到我的世界。”听到这扇门并不是返回现世的通道,牧央立时收回了目光,旋即又看向了周围地上零零星星分散的牛蛇鬼,虽然剥离了阴魂粹后,它们都如同被剥了几层皮,虚弱、瘦小了许多,但妖鬼除非死个干净,否则永远不会失去危险性。 “你刚才做得已经够多了,把接下表现的机会留个你初次见面的部下吧!” 奇装男子话音刚落,那浮雕石门突然动了。对,被镌刻在上面的各色纹路突然间就被赋予了生命,栩栩如生的动作起来,祥云、潮汐、游鱼……猛然间,那石雕的海面一阵汹涌翻腾,紧接着竟是一跃而起冲出两头金龙,顿时阴空间中异光大作。 “没想到,你这种小鬼还能交好运。”目睹这一幕的奇装男子用眼角瞥了眼始终挂着一张臭脸的牧央,轻笑道。 双龙分别在石门左右的门板上翱翔腾飞,最终在似真似幻的龙吟声中,龙爪相撞爆发出一阵扎眼的强光,旋即石门也发出轰响——门开了! 然而,强光之后,奇装男子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有点复杂了。敞开的石门之中,空空如也,并不见任何人影走出。 只是在片刻之后,从门内掠出一道浅色的轨迹直指这边的牧央,等牧央本人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左手腕上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一条串联着三颗琉璃色晶珠的手链。 “没想到你的「天命者」会是她,的确,她倒的确是配得上龙门,”一旁的奇装男子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也罢,以你的资质,就算少了「天命者」应该也可以很快在争霸中立足,何况还有她给你的补偿。至于现在,还是靠自己……” 男子的话音还未落,那扇本已经闭合得仅剩下一道缝隙的石门突然停住了动作,僵持了片刻后,那石门才终于战胜了阻力猛地关上。只是,在那之前,石门之外已经多了一道火红的身影。 “吁,好险,差点就来不及了。” 来者自顾自拍着胸脯侥幸,牧央留意着卷土重来的牛蛇鬼,相比两人,旁边的奇装男脸上的表情就要比他们精彩得多了,“「双天命」?越来越有意思了——”他笑道。 说话间,一条如光似雾的连带牵引在了牧央与那来者之间。接着,那来者便顺着连带一路小跑到了这边的牧央面前,拨开套在头上花焰纹边的兜帽露出了其中扎着搓小辫的苹果头。 “你就是我的主公吗?”女孩带着些期许地问道,然而当看到转过头来的那张千年不化的冷脸时,她不由怯生生地向后缩了一小步,“那个……我、我,第28代孙尚香传承者——孙夭夭,参见主公。” 比牧央矮了一头的小女生一顿手忙脚乱的自我介绍完,最后竟然还很是认真的深深地鞠了个躬。那一躬到底的架势,似乎没有等到答应就绝不收回一般。 “……” 牧央冷眼看着女生一系列不正常的出场秀,继而一言不发保持着沉默,于是场面变得越发尴尬起来。好在一直漂浮在他身旁的那页「残页」替他做出了回应,它缓缓吸收了两人之间那条似光似雾的连带,随即就散化成了之前黑色尘雾模样,转而没入了宿主体内。 名叫孙夭夭的苹果头女生则似乎是将这一举动当作了被接纳的信号,抬起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以后请多关照,主公。”当然,等看清眼前依旧是一张板脸时,又只得将笑容略显生硬的收了回去。 “嗯,看来你们已经完成缔约了。”这时候,奇装男子又适时出现了。 牧央问道:“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刚才说过了,她是辅佐你的「天命者」,不过要纠正的是,她早就不是人了,只是死后束缚在阴世的「魂类」。”奇装男子解释道,“如果再说细一点,她就是之前某轮争霸中的战败方,只能在阴世中承受「修罗轮回」,等待新一轮争霸的召唤。 不过战败方没有资格成为争霸势力资格,只能成为附属,辅佐一名参战者。只有辅佐的参战势力取得良好战绩,她才有可能翻身,摆脱轮回,否则只有继续作为战败方身陷「轮回」。 对了!你应该也明白了吧?现在这一守则同样对你适用了,如果这场争霸中战败,你将像她一样受困阴世。” 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此刻初步在脑海中形成了「争霸」概念后,牧央终于开始接受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变故,今天本该简单划上句号的一切,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复杂起来了。 抛下那边沉思中的主公,旁听了两人对话后,孙夭夭眨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问道,“诶,这位大叔,你是谁呀?也是主公的部下吗?”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他的老祖!” “哦!原来是祖代的残魂呀。大叔,大叔,你这个发型好别啊,是自己弄的吗?” “好了,孙家的小丫头,现在是你露一手的时候了。”遏制住苹果头女生继续询问的好奇心,奇装男子比了比已经成片围上来的牛蛇鬼说。 然而,不提还好,被这么一说,注意到牛蛇鬼存在后,女生顿时吓得叫出了声:“蛇啊!” “你在开玩笑吗?小丫头,这难道不应该是在阴世常见的妖鬼?” “我最怕蛇了。” “不要浪费时间了,拿起你的武器。” “我不!” “嗤,小鬼头,你好像捡到了一个奇葩,哈哈哈。” 没有理会耳边两人聒噪的对话,牧央这时候已经是迎着围上来的牛蛇鬼冲了出去,侧身躲开一击尾刃,反手向着蛇躯之上挥去一拳。这一拳顿时是用蛮力活生生将身躯打穿,带出阵阵暗黑色的血液。 看到这一幕,后方的奇装男子也开口笑道:“小鬼头,这就是我从一开始就想告诉你的,这里是你的「阴空间」,在这里你才是主宰,所有涌动的主导方向,而客体在进入这个空间,大部分力量会自然被转寄在你的身上。” 随即,他又小声对声旁的苹果头女孩孙夭夭说道:“原本还想把这个表现的机会留给你。” “才不要!” 看着前方牧央放开手脚,在牛蛇鬼中杀戮起来,奇装男子又适时的开口说道:“体会到这种悬殊的落差了吧?在阳世里,以你的水平,可能连应付最低等的「病妖」都需要花点力气,但在你的「阴空间」,就连再高两等的「煞妖」都只能任你宰割,所以……” 远处的一嗓子却是打断了这番用心良苦的说教: “你说的我都记住了——怪诞老祖。但,现在我只想回到阳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Chapter.4【变故,殷红晨间】 阴空间内弥漫着牛蛇鬼血液散发出的特殊腥臭,满地的妖鬼尸体中,死得较早的几头已经开始化为齑粉一般的魂粹,升腾消散。 攥着两只染黑的拳头,牧央从牛蛇鬼的尸体间走出,走向贾诩残魂与孙夭夭所在的位置。“现在能告诉我该怎么回去了?”他问道。 “门一直在那。”冷眼看着后人屠戮完牛蛇鬼的贾诩残魂答应道,只是相比起之前,语气已经冷了许多。“作为这里的主人,你可以打开回去的路,不需要征求任何人同意。”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牧央径直朝着那扇位于贾诩残魂身后的石门走去,他已经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了。 站在残魂身旁的孙夭夭犹如一个局外人,本还想开口说点什么增加自己的存在感,又见两人间的气氛不对,最后还是老老实实闭上嘴,垂着手用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来回打量着有些看不懂的局面。 “你终究还是没有准备好加入这场战争。”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残魂开口说道。 牧央彷如没有听到他的话,聪而不闻的继续往前走着。 “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的天赋。”残魂继续说着。 那边的牧央一手已经抓在门上的石环,缓缓打开一道门缝,要比他想象中容易得多。在石门彻底被打开的一瞬间,他也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几乎同时,贾诩冷不丁邪笑一声:“小鬼头,已经逃不掉了,没得选。” 接着,他又转头瞥了一旁手足无措地站着的女孩,侧脸上隐去了笑意,带着些许命令的口吻道:“接下来,我就把他交给你了,做好你该做的事,明白吗?” 说完,不等一脸仓惶的女孩回答,残魂便在一瞬间也散碎成了齑粉般的乳白色魂粹,迅速飘向石门,在牧央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消失在他身体的周围。 一时间,阴空间内只剩下一道火红的身影孤零零地站着。 “主公,等等我!”她挥了挥手招呼一声,抬脚本想跟上走进阳世入口的背影,但想起那张冷脸一言不发的模样,最后也只能瘪瘪嘴委屈地喃喃道:“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也行……” 走进石门后,牧央明明睁着眼,视觉却像是突然被没收了一般,看到的只有无边的浑浊,全身的皮肤也感受到了一阵轻微的灼痛。但也只是那一瞬间,灼痛感更甚一分的同时,视野又慢慢从浑浊转而清晰起来,眼前的场景赫然就是先前9楼的走廊。 “回来了……”他有些恍惚地抓了抓双手,有些怀疑刚才那会不会是自己出现的幻觉,然而沾染着牛蛇鬼的双手在动作间还在不断传来黏着感。 相比起这些,他还是更关心此刻空荡荡的走廊。那个喊他“失眠先生”的家伙呢?果然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已经回家了? 想到这,他随即转头向着女孩家看去,随即眉头一紧——防盗门敞开着。他不假思索地快步跑上前,朝着女孩家中望去,所见的画面却是让他那张面对死亡都毫不动容的脸,破天荒的泛起了波澜。 房间内就像是刚刚上了新漆,被扎眼的殷红染了个透彻,浓郁的血腥味反复刺激着嗅觉,诉说着惨剧的凄厉程度之甚,以至于在外墙被整个掀开加大了空气的流动性后,弥留下的气息还依旧经久不衰。 和他一样目瞪口呆的,还有房内那几名忙碌在血泊、碎肉间调查取证的搜查人员,他们循着门口的动静看来后,一屋子人的表情一下子就统一了。许久之后,才由其中一人用对讲机打破了沉寂: “报告,发现监控录像中的嫌疑人。” 【天隼高中】 接连六响的绵长钟声落定,学院肃然挺立的左右两道分立大门内,清洁工也忙不迭地从擦拭两道大门中间镌刻着“苍翎云翱徽”的石碑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不多时,宽广的草地上开始陆陆续续窜出了学生集结的身影。 这些本就处于人生最旺盛季节的少年,又是天隼高中这所公立「战校」的学生,自然从头到足散发出都是一派精力过剩的亢奋。在导师和教官到场之前,很自然的已经有三三两两身着统一校服的学生开始对练起这段日子新学的「战式」。 妖鬼的存在以及恶劣的生存环境,注定了这就是一个高度崇尚武力的时代,虽然近年来由于社会生产力和精神文化的发展需求,社会也提高了对技术型、文化人才的重视。 然而,根深蒂固的观念与社会既存现状还是完全倾向这些在「战斗教育学校」中用拳头和血汗浇灌出来的「战修生」,而非那些全天几乎都安坐于教室内学习的读书人。 “喂!小刺猬!” “哈?是在叫我?”27号教场边,休息区长椅上的丁戎听见背后传来的喊声,挠了挠头上扎手的发型,循声回头看去。赫然,看到了教场上边操练战式边向这边看来的一行人。 他一眼就认出了为首那个体型健壮的家伙——孔友轩,也就是刚才出声喊他的人。这家伙此时正随手抵挡着对练对手的攻击,嘴里还不忘朝着这边傲慢道:“这里还有其他刺猬?” “怎么了孔学长?是要我帮你们跑个腿去买点什么饮料吗?”显然,这跋扈的阔少爷丁戎见得不少了,应对起来倒也算得心应手。 “你小子还挺懂事,”孔友轩满意地点点头,朝着周围跟班似的同学一笑,引得其他人跟着附和地坏笑起来。随即又阴阳怪气着问:“怎么,又来给你的小白脸大哥送早饭啊?” “啊,是啊,”丁戎提了提手上保温包有些意外地答应道,他可是知道眼前这位阔少爷向来看自己老大不顺眼,今天怎么会主动关心起他来?但嘴上还是顺口说着:“老大今天好像来得有点晚,平时他都是第一个到的。” “不用等了,他不会来了。”说到这里,孔大个子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灿烂了,那绝不是虚伪装出的笑,而是发自心底的喜悦。 “哈?孔学长,你什么意思?”丁戎的脑子何等灵活,听了大个子的话心中立时就咯噔一声,嘴上依旧客气地追问道。 “不用急,你接下来多看看报纸就会知道了,听我的准没错。”孔友轩懒得多费口舌,随口搪塞,然后指了指对方手上的保温包:“那个也别浪费了,我替他吃了吧。” 此时丁戎的脸上已经难以再维持先前谦和的笑容,阴沉着继续追问:“孔学长,你就别藏着掖着了,有什么消息就说出来听听吧,让我们这些平民生也沾沾你教务主任老爸的光嘛。” 听了这位懂事小学弟的话,孔友轩洋溢的得意之色再也收敛不住,显然他就是这种爱听恭维话的人。何况那本就是一条令人愉悦的消息,于是他也就不再卖关子,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 “听好了小刺猬,你那位能耐的小白脸大哥昨晚涉嫌一起杀人案,已经被逮捕了,天没亮都司局就联系学校了。所以,那家伙别说今天不会来,以后都再也不会出现在天隼了。” “啊?不会吧?真的假的?” “有没有搞错?那可是牧央呐!” “是啊,平时看着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居然还有杀人的胆子?” …… 原本牧央的烂脾气注定了在学校的人缘好不到哪里,但偏偏莫名其妙就被打上了阴郁帅哥的标签,成为了学生们派遣战校紧张生活的谈资之一,所以在校内也算是颇有知名度。 而孔友轩刚才的声音似有意似无意地提高了不少,就连周围一些路过的人也都多少听到了点内容,一时间各种议论声炸开了锅。 “喂,小刺猬,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现在可以把早餐给我了吧?”见一番话达到自己预期的效果,孔友轩这才转而对着一旁的刺猬头学弟道,但对方却是在原地发愣般僵直了半天也没反应。 于是孔大个子走上前几步,接着过起嘴瘾:“实话告诉你吧,每天你送的这些早餐其实也都是我吃的,你那个小白脸大哥也配吃?不过是靠着福利院的救济生名额保送进来的,要天赋没天赋,要基础没基础,拿什么在我面前拽?不就是有一张小白脸?我对他晃晃拳头,别说一份早饭……” “你他娘!老子宰了你!!” 不等孔友轩嘚瑟完,迎面猝不及防已经泼来一整杯滚烫的豆浆,他疏忽之间来不及躲闪被泼了个正着,烫得嗷嗷乱叫。 而丁戎则是没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上前就是一通拳打脚踢,什么「基本战式」啊、什么「攻防基本站式」啊一干通通在愤怒贲发中忘了个干净。只剩下本能的王八乱拳,怎么痛快怎么来。 泄愤了半天,就在丁戎还要继续锤击王八拳时,却只觉腹部传来一阵生疼,旋即在剧痛之中整个人就飞出了数米,穿过闪躲开的人群,重重跌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算停下。 原来,挨了半天打的孔友轩在这时候终于是从门面被偷袭的慌乱中清醒了过来,强睁着眼打出了反击的一拳,正中丁戎腹部软肉。 通常来说,高一和高三学生之间本就有着质的差距,更何况丁戎本就是高一出了名的差生,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整个就是个街溜子。而相比之下,孔大个子这家伙不仅不缺席校内的一切课训,甚至还是靠着家里的条件在校外学到了点“高级别战式”。 这么一来,两边动起手来,结果根本没有悬念。要不是一上来孔大个子一时疏忽受了热豆浆的偷袭,在战斗中的应变能力和调整能力都有所欠缺,从一开始,这就应该是场一边倒的殴打。 而刚才丁戎腹部所接下的这一拳,也不是普通的拳头,正是孔友轩学到的“高级别战式”中的「震山·崩」。威力自是不小,冷不丁挨上这一拳,他一时间哪还能爬得起身。 孔友轩的怒火自然不会就用这一拳就能够打散,追上前去对着倒地的刺猬头就要补上一阵毒打,却被身后一众的跟班齐力上前架住手脚,拦住了动作。 “你们干什么?造反吗?!” “孔哥,冷静冷静啊!一会儿教官可就来了,斗殴本来就要处分,你再给这小子打出个好歹来,那可就更麻烦了!好鞋不踩臭狗屎!” “我怕什么麻烦!我爸是孔育德!我爸是孔育德!” “冷静啊孔哥!好鞋不踩臭狗屎!” 这边的哄闹声已经彻底引起了整个教场上所有人的注意力,学员们就算没有全部围上前来,目光的方向也都一定是对着这里。 终于感受到这些目光的注视之后,孔友轩多少也算是冷静了一些。 而就在这时候,地上的丁戎却是趁机爬起,操起拳头上前来又是一拳。被跟班们架住手脚的孔友轩一时动弹不得,自然是挨了个正着,一只大鼻子被打得直流出两道红杠。 “冷静冷静啊孔哥!好鞋不踩臭狗屎啊!” “放开我!鞋我不要了!我要弄死他!连这种垃圾都能在我头上撒野,还怎么争这届天凖的战魁?!” 捂着腹部的丁戎稳了稳身形,啐出一口混着土的唾沫,指着孔友轩喊道:“战魁有什好臭屁的?那种东西,老大如果愿意,轻轻松松就能拿下,如果他不在,就由我这个做小弟的来拿,怎么也轮不到你这二愣子!” “当战魁?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怎么过我这关!G班的废渣!都给我撒手,我要弄死他!” “今天没吃早饭,不在状态,等周末休假有空了,我们再一对一来一场!” “好!我们孔哥等着你!” 有这么个台阶,孔友轩的那些小弟也就顺势应了下来,至此这场闹剧也就算是到了尾声,毕竟再闹下去,事情确实就要闹大了。 哪怕孔友轩再怎么怒火中烧,也还是被一干跟班强行架着走了。为了安抚他的怒火,其中一个殷勤的跟班还捡走了打斗中被丢在一旁散了大半的饭盒。 喧闹中隐约传来一句:“孔哥,你看,煎蛋还热乎着呢……” 吃力站在原地的丁戎则是见周围人还未散开,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都看到没有!谁他妈再说我老大小白脸,下场就和孔二愣子一样!” 随即,从地上捡起一根在打斗中从早餐餐盒中摔出的热狗塞进嘴里:“他娘的,关姐寄来的食材,老子都没舍得吃,居然喂了个把月的猪!” 还不等口中的味蕾的反馈传来,他就觉得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了草地之上。 Chapter.5【狼鹿虎酒吧】 【风坞城都司总局】 傍晚的昏黄之下,一辆藏青铁皮车缓缓驶出了大门,这是最普遍的雍州司察公务车,但也只有这种车才能在这里出入自由了。青皮车离开司察局,绕过一个弯后却又在路边的临时车位上稳稳停住。 随即,驾驶座一身公服的司机这才一把掐住了副驾驶座上少年的后脖子狠狠甩了几下:“你这倒霉孩子,从小到大就没让人省心过!” 对这种“体罚”少年似乎也已经习以为常,保持着脸上木讷侧着头,看着窗外。 解了气了的袁峻邦这才将手重新放回了方向盘上,自顾自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崽子,虽然你的嫌疑已经被基本排除了,但以那些公立战校的办事风格,再加上你那倒数的成绩……想保你不被开除,估计还得法子去求求情了。” “不用,本来也没打算回去。” 冷脸少年自然是牧央。即便是面对从8岁那场意外后,就一直关照自己的司察大叔,他也是无差别的冷着脸,目光则仿佛被吸在了窗外,死死盯着刚刚才离开的都司局方向。 看到牧央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袁峻邦的暴脾气当时就上来了,一伸手又揪起了少年的衣领让他面对着自己:“老子最烦你这一脸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了!你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想毁了自己吗?!” 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的司察大叔忙缩回了手,嘴里小声念叨着:“制怒、制怒、制怒……” “猴叔,你没怀疑过我?” “嗯?”没头没脑问的一句让袁峻邦愣了片刻,随即才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昨晚的案件,仿佛不屑于回答如此没有难度的问题,嗤笑了一声,脱口而出反问道:“你这小崽子什么德行我能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会干那种事啊,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等等,你这不是要给我什么‘惊喜’吧?” 牧央回过头扫了正在日常滑稽的司察大叔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又沉默下来看着窗外。 本无交集的两人案发前突然接触、监控设备恰巧的故障、死者死前的报案等等疑点全部都被抛到一边,完完全全的主观判断。这就是这位忙忙碌碌十来年还高不成低不就的中级司察一贯的风格。 但都司局可不由这么个中级司察说了算,既然能正式排除他的嫌疑,一定是有了确凿的证据了。想到这牧央掏出手机,翻看着手机上的内容,一时间又凝住了视线。 半晌后,身上推搡的动作才将他揪出思绪。 “牧家崽子,你还好吧?”袁峻邦一面把控方向盘,一面侧头打量了牧央一眼问道,旋即目光落在他手中屏幕浮起裂纹的手机上,却是一篇关于女孩遇害事件的后续报道。 “嗯。” 虽然回答的声音完全像完场一般平静,但是做了一辈子司察的袁峻邦却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刚才那瞬间少年身上气场的变化。一颗心丝毫没有因听到这声答复而放定下来,相反的又悬了几分。 不出所料,牧央所料,那天事件的前因后果,如今已经被基本掌握了。正因此,“市内惊现妖鬼,无辜女高中生遇难”类的报道已经占据了这两天都市新闻的头条。其中,不乏一些配上了当天拍摄到的妖鬼图片,甚至视频。 而信息中,让牧央最为在意的则是最后一行字: “该妖鬼已在司察与卫军等多方势力追讨中,逃出市内,后续的清剿工作也将陆续展开。” 那头畜生没死!它逃出城了,下落不明! 这绝对是牧央被临时羁押以来的两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心头越烧越烈的怒火总算找到可以宣泄的出口了。 “你干什么?”袁峻邦见少年解开安全带,不由问道。 “走走。” “折腾了两天没回家,不用我送你回去休息?” “不用。” 牧央打开车门,正要下车,却又被身后的司察大叔叫住:“差点忘了,你杉姐让我给你带的药,拿走,免得我再跑一趟。” 看着递来的塑料袋里熟悉的一干药品,牧央扫了扫袁峻邦脸上如常的表情,显然依旧蒙在鼓里。为了避免麻烦,他病情的真实程度除了医师之外,只有女司察徐杉知道,而眼前这位大叔则是必须隐瞒的对象之一。 这些药他向来是随手丢掉的,这个情况徐杉也许知道,又或者不知道,但她每个月一定会按时去替他取药。这个月好像是到市外执行什么公务了,所以才托人转交。 接过药袋,牧央丢下一句“走了,猴叔。”就下了车。下车之后,却还是听到袁峻邦从车内探出头的大喊: “早点回去休息,别想太多,学校那边的事有我呢!” 对此牧央也不置可否,只是兀自向前走着。 要他回高中去?那是再无可能了,这不仅仅是从校方的角度,更是从他的角度来说。如果没有那晚的意外发生,没准他还真可能强撑着再回去演几天的正常人,但现在他满脑子就只有一件事: “必把你碎尸万段!” 都司总局距离牧央住的青泷公馆不算太远,步行大概也不过30分钟的脚程,如果以牧央现在健步如飞的走法,15分钟足够。但他并没有回家的意思,而是绕了个远,向更北的地段走去。 青泷公馆北面的公园绿化带之外是一片较为繁华的街区——黑金街,尤其夜间,霓虹灯和喧哗的音乐会在这里弥漫,直到长夜褪尽。 站在斑马线后,牧央的目光有些涣散地看着马路上过往的车流。无意间,视线触碰到了对面指示灯上红亮的小人,顿时就再难挪动了,光中的红色不断加深,很快竟是成了那令他作呕的殷红色。 就差那么一点,就那么一点! 说起来,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发生那个莫名其妙的吻。难道是觉得吻了那个女孩,就能分享到一些她那种极强的求生欲吗?可笑。 当时他的大脑好像在瞬间闪过了无数的念头,又好像也因为这无数的念头而暂时罢工,于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就吻了上去。 但在感受到来自女孩身体温度的瞬间,他真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快要抓住那个找了十年的答案,或许真的可以解开心里的死结,过回正常人的生活。但这一切,却又被那么区区一头甚至不具备之力的贱畜给破坏了! 这口气绝对是咽不下的! 就连长期以来始终纠缠着他的“求死”念头在这口怒气之下,都被硬生生压了下去。怎么可能?在出了这口气之前,怎么可能合得上眼! 贱畜,必把你碎尸万段! “搞什么!找死啊!” 一声呵斥之中,牧央才恍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此时肩上被身后的一只手拉住,这才没能向着车流中迈出投入车流的最后一步。 拉住他的陌生青年或许是刚才没少花力气,又或者只是被这愚蠢的行为吓了一跳,此时有些微喘着,和周围其他同样面露骇色的路人一起盯着着他。 场面僵持了不久,旁边的指示灯却是已经转绿了。牧央没有任何迟疑,转身便快步向街对面走去。 只剩青年在后面骂骂咧咧道:“靠,什么玩意啊!连声谢都不会说?” 【黑金街】 再繁华的街区也有失宠的角落,黑金街上的人气也仅属于位于中央及外圈的那些店面,至于参差错落在其他位置上的大多也都是门庭冷落。例如,深藏在225号的狼鹿虎酒吧。 冷清的小酒吧里播放着轻音乐,经典的复古风桌椅之间空空荡荡,虽然为时尚早,但通常这种状态会一直维持到打烊。 然而,吧台后那名三十出头的酒吧老板对此似乎不太在意,一门心思地擦拭、摆弄着酒架上的存酒。萧条的生意自然也不需要更多的人手,哪怕只有他一个人,倒也够兼任调酒师、酒保、侍者数职。 “哈——舒服!没有什么比出汗之后干一杯冰镇九色鹿特调更爽的了!丹哥,我和你说,做那些体能训练真是废了血妈劲了。”吧台前,作为全场唯一的客人,丁戎放下空酒杯舒服得哈出一口浊气,长叹一声道。 以往他还真没觉得酒是有什么好滋味,不过这些天在被训练榨干了体力之后,它们一下子就成了美味的琼浆玉酿。所以参训以来,傍晚训练结束后,他都会顺道上这家由牧央介绍给他的酒吧喝两口。 今天也不例外,毕竟天隼的休息日只有星期天一天。 “战校的体训当然累,但是,有得是人想受这份累还没机会了。喂喂,注意点,这酒空腹喝可容易上头。”被称作丹哥的酒吧老板提醒道。事实上,在雍州地区,为了降低犯罪率,对于青壮年时期、尤其是学生时期的战修有着相当严苛的“禁酒令”。 不过他却不打算为此将自己为数不多的回头客拒之门外,何况这种事也根本就不是一张“禁酒令”就可以杜绝的。 “说起来,好像有段时间没看到牧央那家伙了。你帮我和他捎句话,就说他再不来,这批给他准备的专属特饮又该过期了,那我可亏大了。” “老大?”想起牧央的事,丁戎不由神情一黯,说:“他……他可能最近都来不了了。”说完,他拿起桌上的第二杯特调一仰脖子又干下了一杯。 见对方这副模样,尹丹歌脸上虽然依旧是一副与先前无差别的悠闲模样,目光却已经从手中的抹布挪到了丁戎的脸上,盯着他问道:“嗯?那家伙出什么事了吗?” 话才问出口,却是看到对面的少年脸上已经浮起了明显的醉意,目光也飘忽起来,嘴里自顾自地嘟囔着: “不行啊,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别说战魁了,可能到孔二愣子都毕业了,我也还是个低级战修。而且明天就是星期天了……哇哇哇!如果是老大现在会怎么做呢?” 嘟囔了一会儿,丁戎又猛地抬起头望向这边的尹丹歌:“丹哥,你说有没有什么路子能让我现在就变强?至少也要能干翻孔二愣子。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不能丢老大的脸!” 见状尹丹哥就知道这家伙已经醉了七八分了,于是摇摇头劝说道: “喂喂,你小子这思想很危险哦!这这世界上从来就不缺抄近道的路子,不过一旦走上就要付出相对的代价了。远的不说,就说假如你‘拿’了学校的「徽器」去干翻你的对头,校内的「徽器」会在第一时间识别出本校的学生信息,并且留档、上传,到时候你想跑都跑不了……” 说教的总结部分还没出口,吧台前的丁戎却是已经精神一振,坐直腰板拍案赞了声:“不愧是丹哥!好路子!我明白了!” “诶?诶诶诶诶诶!!!是因为我刚才说的话?我刚才说什么了?丁戎,喂喂!丁戎你小子可别胡来啊……喂喂!账还没结呢!” 望着那个念叨着“老大果然是对的,有问题找丹哥”匆匆跑出酒吧的背影,尹丹歌抽了抽自己的嘴,有些担忧地自言自语说:“牧央倒是有个忠诚信徒啊,但愿别整出太大的动静吧。” 就在这时候,酒吧的门又被推开了。刚刚开门就有这样的客流量还真是难得,半身前俯在吧台上的尹丹歌不由撑着下巴看向门口,倒是有些好奇会是位什么样的客人。 而当他看到进门的客人后,脸上刚刚因为丁戎而浮起的忧愁之色更是一扫而空,随即有些疑惑地招呼道:“喔?你小子怎么来了?” Chapter.6【底牌,魂粹与异动能】 “我不能来?”在吧台最靠右的老位置坐下后,牧央反问道。 “啊,当然不是。我……还以为你最近遇上什么麻烦,可能有段时间见不到你了。”尹丹歌笑笑答道,说话间目光不由扫了扫桌上还未来得及收拾的空酒杯。 同样是瞥了眼那两杯空杯,牧央问道:“丁戎刚来过?” “是啊,刚走,那小子最近好像遇上什么麻烦了。”以牧央和丁戎的关系,尹丹歌自然不会讶异于他能仅凭两个空酒杯就判断出这一点。 “嗯,一杯特饮。” 一句简洁的点单终结了上一个话题。 “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啊,毕竟也是你小弟啊,就不关心关心吗?”尹丹歌一面转身打开冰柜,一面说道。 “钉子就是钉子,不是我小弟。” “或许,也只有你是这么认为吧。” 说间,一杯专属特饮已经放在了牧央面前。所谓的专属特饮,不过就是一杯简单的旋角牛鲜奶,除了消毒加热,再无添加其他杂质。 在酒吧点牛奶,确实有些奇葩,但对于这家酒吧的第一位顾客,这点要求尹丹歌还是可以满足的。说起来,如果不是第一次见面时,桌子上恰好摆着一壶他准备用来熬浓汤的旋角牛鲜奶,酒吧或许到现在连这么一位常客都不会有呢。 他本还想开口和对面的少年聊聊近况,却发现那家伙在含了一口奶后已经进入“石化”状态,便识趣地到一边忙起自己的事。 牛奶入喉,牧央因愤怒凌乱了几天的思绪终于一点点平复下来,他的印象中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大动肝火了,而且这次的火气,不时用时间就能浇灭的。 所以离开都司局的第一时间,他首先想要的就是一个可以安静喝一杯牛奶的舒适环境。 而现在大脑回到正常的运作,他也就该思考、分析接下来的行动了。既然目标已经明确,那就尽可能快的搞定它吧。 只不过亲手猎杀一头妖鬼,做起来永远不会像用嘴说得那么容易,尤其是对于一个高中都还没有结业的战修来说。 要知道,就连比牛蛇鬼更低档次的D档级妖鬼,也不会是一般的高中时期战修可以轻易应付得了的。对于战修来说,高中的结业与否是一个非常关键的分水岭,通常在高中结业之前,战修是不会和妖鬼有直接对话的。 何况,他的目标还是一头浑身充满疑点的妖鬼,从目前为止官方给出的信息来看,甚至都还没有确定那头贱畜具体妖种,就更别提它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城内,以及具体的战斗力这些具体内容了。 当然,可以肯定的是,这头妖鬼的正面战斗力再低也不会差到哪去,能从城内的武装力量围猎中脱身,绝对不会是那些常见的C级妖鬼可以做到的。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逃逸手段,就连B级妖鬼都很难做到。 综合这些考虑之后,从常规的角度看来,他“亲手斩杀”的想法已经可以定义成天方夜谭了。 只不过,如今的他似乎还捏着一张或许能够翻盘的底牌。 牧央握着杯子的左手伸出食指轻轻敲了敲玻璃杯壁,发出脆响声的同时,星星点点的黑雾开始从指间萦动流出,顺着指头的敲击有节奏的律动着。 回到「阳世」后,他才发现对于这些被那位怪诞老祖称为「魂粹」的东西,他其实根本谈不上陌生。 所谓「魂粹」应该只是老祖,或者阴世对它们的称呼。而它们在另一群人口中,应该还有一个在当今「阳世」无人不知的名字——正是推动「第一次科技革新」的核心:「异动能」。 对于这一点,牧央事实上并没有太过于感到诧异。先前在「阴世」见到牛蛇鬼对于「魂粹」的渴求时,他就隐隐有了一丝觉察,毕竟妖鬼与「异动能」紧密联系的客观认知,在「第一次科技革新」中早就已经普及开了。 直到又看到那些随处可见的能量屏障如今在眼中的模样,他也就彻底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能量屏障从本质上来说,是「异动能元素」的稳定排列组合结构。但「异动能」这种奇异的能量体却并非人类裸眼所能看到的,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才刻意添加了「辨识色」的设计,使它们呈现橙、亮黄或其他一些较为醒目的颜色。 即便如此,在人们看来,这些屏障也只会是一层淡淡的有色光层。 然而,如今他们在牧央的眼中,都司局外那高规格的屏障,却不是以往见到的什么亮黄色光层,而是浓浓的深褐色尘雾。至于这种尘雾状的东西,他现在是相当熟悉了。 牧央停下敲击玻璃杯的手指,双眼却仍旧紧盯着黑雾消散的位置。 也就是说,他的身体里融进了「异动能」,而且是以一种自然、无害,甚至大有裨益的方式。就这一条就绝对足以将他送进科研中心,成为重磅研究对象。 毕竟他就这么在不知不觉中,突破了十四州历史千百年来人类始终无法跨越的「异动能绝缘体」这道障碍。要知道,如果早能突破这道障碍,人类面对妖鬼或许早已不用像如今这样被动了。 “能够对抗妖鬼的,只有异动能。”这是当今普遍认可,并且也得到了实践证明的理论。 随着对于「异动能」的深入探索,人们已经了解到伴随着「三国时期」天灾的降临,这种神秘的能量体也就已经出现了。再往后,纵观一切抵御妖鬼的方式,最后经研究的结果来看,从本质上来说都是围绕着「异动能」展开的。 但是数千年以来,虽然抵御妖鬼的手段一直在不断更新、进步,也通过「徽」真正搭建起了与「异动能」联系的桥梁,然而却都始终无法消除这些手段都存在的同一个弊病——不彻底性。包括最新式的「徽器」和「伐妖机甲」也不能例外。 「异动能」不同于其他冰冷、死板的传统能量体,它是一种神奇的能量体,甚至有些理论体系中已经冠以它们生命。因为这种能量拥有一条神奇的特性:只有在得到生命体作为载体时,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能。 如果只是要它们维持稳定结构,的确不需要什么生命体载体。但是稳定状态下「异动能」的活跃度几乎不到普通游离状态十分之一,根本无法发挥出它们全部的效能。这种稳定结构,最多也就是应用于屏障这种防御手段上,攻击性则相当有限。 相反,若是要发挥出它们强大的杀伤力,就必须保证它们处于高活跃的状态之中。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要有生命体载体的维系,另一方面,承载了活跃的「异动能」载体也能从此获得不同程度的益处。 妖鬼之强大,正是因为它们天生就是的出色「异动能」载体。 当然,不是所有生命体都可以成为合格的载体,人类就是典型的例子。但是为了获得能够对抗妖鬼的力量,人类也不得不研究出各式各样的手段,好让自己尽可能使用「异动能」。 不过就目前来看,哪怕人类前前后后已经在「异动能」领域探索了千百年,如今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也仅仅是利用「徽器」或是「机甲」使自身成为「临时载体」。 再想起能够与「魂粹」相互感应,甚至无间相融的自己,牧央不由越发重视起这张底牌。接下来,他要做的就只是尽快掌握使用这股力量的方法罢了,虽然也不好确定靠着这张底牌,究竟能做到怎样的程度。 相比之下,他面前现在还摆着一个更大的问题。那就是,该怎么给自己弄到一张「狩猎通行证」? 雍州作为发展较快的一个大州,各项的规划、管治体系都是比较完备的,尤其在狩猎规范管治这一块。但凡是兴盛的大州,都不会忽视这一块的管治。 猎杀妖鬼,开拓领土资源固然值得提倡,只是这一点同样是“不必要损失人口数”居高不下的根本原因。以及妖鬼灾潮、外敌入侵、不必要资源耗损等等等等一些列的原因之下,狩猎规范管治成为了州方最为重视领域之一。 也因此,想要顺利出城,并且搜寻妖鬼,没有一张狩猎通行证是不可能的。别说安设在「荒区」的各个检查关口和巡逻机械士,估计就连风坞城的城门都很难走出。 于是,牧央望向了一边的尹丹歌。这也是他此行到这的目的之一。 “光杆老板。”他招呼道。 “嗯?续杯吗?” 尹丹歌答应了一声,伸手正要去拿还在电磁炉上保温加热的奶罐,却听见身后的牧央接着说道:“有什么办法能弄到狩猎通行证?” “啊?这问的是什么傻问题?你明年结业之后,学校不就把这些证书和毕业证一起……” “我已经被开除了,”不等酒吧老板的话说话,牧央便直截了当地否认了他口中的可能,“除此之外呢?” 微微愣了片刻,尹丹歌便收起诧异,也没有多问,只是有问有答地回道: “办法还是挺多的,比如参军或者加入那些大型狩猎团队的青年预备队,再或者,花点钱去登记个导师……” 牧央却是再次打断道:“这些办法弄到狩猎通行证的周期都太久了,有没有快的?” “那就多花点前呗那些导师自然会帮你用一些稍微不是那么常规的法子,让你尽快拿到通行证。我看你小子不是挺有钱的?出出血对你来说,应该不算太难。” 如果是在今年之前,这的确是一个可行之计,至于现在的话……想到自己如今的财产情况,牧央再次否决了这个提议: “不花大价钱。” “要速度快、不花大价钱……”这个要求确实有点难度了,尹丹歌左手抱胸撑着右手轻巧着额头,稍稍拧眉想了片刻,随即还是在脑中搜索出了答案:“干保险怎么样?” Chapter.7【保险新潮?守望人】 “什么?” 被尹丹歌冷不丁提起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牧央甚至怀疑是自己刚刚走神间恰巧听错了。 “让你去干保险啊,什么。”酒馆老板脸上露出一丝玩味之色重复了一遍,随即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自顾自哈哈笑了几声,这才认真地解释起来:“放心吧,没人会指望你这张衰脸能卖出保单的。现在的保险公司可不是只有营销员这种职位了,知道‘神谈’这个APP吧?” 牧央点了点头,虽然他这个异类并没有在手机上安装,也从不太关注这些,但这种风靡大众的软件他也不可能完全没有耳闻,毕竟在此之前他都还是要混在正常人之中的。 只是在他看来,不论外界如何吹捧和炒作,这无非就是一个生命力极强的、用来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的视频软件。他完全无法理解,这种东西有什么地方可吸引人的,居然能让许多人为了帮助那些素未谋面的战修费心费力。 当然,绝大多数用户,或者说,除了他以外的人都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每个用户一经注册就会获得一个自己的“神格”,从而根据一段段“对战视频记录”来为自己认可的战修“注入神力”,从而帮助他走上神坛,获得排名。 这些基本就是牧央对这款手机软件的全部认识了。而对面的尹丹歌,显然要比他了解得更加深入,对谈之间已经拿着手机,娴熟地点开了桌面上的“谈”字Logo。 “这个APP最初也只是被当做娱乐和消遣,但是在这个缺乏安全感的世界,很快,对战视频记录中那些拥有高超战式,可以从容对抗强大妖鬼的战修们很快就成了人们的一种精神寄托。尤其,是对于那些一辈子都无法成为战修的普通人们。” 望着牧央那双一成不变的眼睛,尹丹歌只把他此时的神情归结为了茫然。的确,对于一个从出生开始就获得了「战斗天赋证明」,之后又顺其自然踏入天隼高中的小青年来说,所谓“一辈子无法成为战修”的无力、落寞和绝望是很难理解的。 或许是因为心中掠很多杂乱的念头,让他在说接下来的话时有些出神:“神力是没法用钱这种东西来买,只能在软件商保持活跃,长此以往才能得到弥足珍贵的一点两点。天真的小孩们,总是会在第一时间把它们义无反顾的交给自己的心目中最强的战修。” “这些和狩猎通行证有什么关系?”牧央这时候则是诠释了话题自己终结者的本色。 “哈哈,你听完就知道了。”尹丹歌倒是对少年大煞风景的表现毫不在意,笑了笑亮出了手中的手机屏幕,解释说:“你看这个是今年最为火热的综合性神坛——‘伐妖TOP99’,雍州多少战修为了上这个神坛真是流血又流泪的。但无论是第一名,还是最后一名,只要挤上去的家伙,都可以说是出人头地了。” “不用给我看,一个都不认……嗯,好像有几个眼熟的。” “哦?那就是了!连你都觉得有点眼熟——”说着尹丹歌将手机放在了吧台之上,“我要说的是,目前这个榜单上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家伙是保险公司的。” “?” “有点意外吧?”尹丹歌表示理解地抿抿嘴,一边为空了的杯子续上纯奶,嘴上一边往下说道:“普通卖保险的销售业务员当然是没办法做到,毕竟大多数都不会喜欢这些业务员的。但是,如果是在保险公司当「守望人」就不一样了。” “那是什么?” “喂喂,你可是受过保险理赔的人,真就对保险这方面完全都不关注的吗?” “为什么要关注?” “……” “好吧好吧,”给自己也倒上牛奶喝了一口,尹丹歌这才把被搅乱的逻辑找了回来,说:“不管怎么样,你至少应该知道现在保险公司最热衷卖的是什么吧?” “意外险。” 牧央答出声时,也恍然过来,明白了为什么从未关注过的“神坛”上会出现让自己眼熟的脸。就是因为这些脸,他在街头那些招摇的保险广告上见过。原来这些家伙是名人啊。 “嗯,正是。可能也是因为现在提倡的这个全民尚武吧,发病率低得医生都快成闲职了。有点夸张,但是就算患病,如今州方的社会医疗保障也完善到几乎可以不花钱看病。所以什么商业医疗险、重疾险的市场空间十分有限。 再反观现在人类生活中最缺的是什么?” 尹丹歌自问自答道:“安全感!” “就算一辈子都待在城内安分守己生活的人,也不能没法保证自己就能平安到老……呃,抱歉,好像提到不该提的事了。” 牧央却是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拿纸擦了擦嘴边的奶渍,用自然的动作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总之,大到妖鬼、超大型天灾,小至社会治安等等因素都时刻是人类生活的隐患。所以,不得不说,这个时候意外险真是再好卖不过了,尤其是对于那些培养不出战修的家庭。甚至不需要业务员挨家挨户的上门拜访,就会有客户找上门买保险。 但随着这类保单数量的增加,问题也就来了——出险率实在有些太高了。 你知道的,那些隐患都不是谁胡编乱造出来的……这么一来,保险公司的损失就太大了,就算再怎么上调保单的价格,也都只是治标不治本。 并且,保持传统的运营,会导致一大类客户他们完全无法接收,就是那些从事风险职业的战修们。 不过在这个行业里,永远都不缺点子王。很快他们就找到了一条出路:高新聘请战修,以客户集中的地区为主要范围,进行全方面‘售后保障服务’。另外,针对城外特定区域,开辟‘保航’服务,面向风险职业战修。 至于这些受聘战修的职位,也就是「守望人」了。” “这样运作的成本可能会高出几倍,甚至更多。”牧央插话道,毕竟战修是向来都是最贵的资源。 “的确,”光杆老板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不过和收益相比这就不值一提了。” “首先,这种模式有效控制了出险率,有了专业的战修团队保障,普通消费者也就相对不会抵触,保单价格的上调。 第二,开拓的新客户群体战修的购买力可是相当高,用战修去赚战修的钱,真是无奸不商。 第三,守望人的这份高薪可不是那么好赚,入职时都是要签一份责任书的,如果义务承诺范围内出现,可是要承担部分理赔金的。这样一来保险公司又潜移默化的转移了自己的风险。 还有就是你看到的‘神谈’上的这些家伙了。战修这种有实力的存在本就有良好的社会地位,再承担公众的安全后,更是以正面形象示人,配一些保护客户时的‘对战记录视频’,没准就成为走上‘神坛’,名利双收了。 这一点对于保险公司来说,就是新的竞争力和企业文化了。甚至可以以支持自己喜爱的战修为噱头,出售那些高于市场价的保单,以及收益不高的理财险……” “停!”眼见尹丹歌絮叨的毛病又犯了,把话题越扯越远,牧央不由再次喊停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当守望人?” “没错,你不是要狩猎通行证吗?那这个选择就再好不过了。对于大多数保险公司来说,城内的客户维护都还不成问题,问题就在于长期活跃于城外那些战修客户。 在城外那些要形成有效的保航服务,哪怕是风险等级最低的区域,也不是十个八个普通战修就能搞定的,所以他们需要大量的人手。 这时候,也就不会有人在乎你是名牌战校结业的战修还是连高中都没有结业的战修了,只要你愿意自己承担风险,他们就有办法用最快的速度给你弄到一张叫做「保航资格证」的东西。” “就是狩猎通行证?” “呃,差不多吧,可能没那么正规,你可以理解为时效很短的通行证。然后,细节上还有七七八八的一些差距,反正保你出入城和过关检是没问题。” “这样搞要弄到那张证明大概要多久?” “前前后后最快一个月这样吧,至少是要先经过实习期的。这应该是我目前能想到最快的途径了,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准备做什么?” “就是它了。” 牧央却是没有回答酒馆老板的问题,只是倏地从高脚木椅上站起,快速扫了桌上的付款码准备离开时,却又被背后的声音叫住。 “喂喂,怎么都是这个德行?看看现在都什么点了,而且今天是周六,保险公司再怎么打鸡血,人事岗这会儿也不可能有人上班啊。” 被尹丹歌这么一提醒,牧央这才有些木然地点了下头,坐回了位置上,继续喝起新满上的纯奶。他自顾自喃喃了一句“一个月。”便掏出塞在口袋中的药袋,拆开一盒胶囊,剥出了几粒丢入口中,就着桌上的牛奶吞了下去。 见少年在位置上又坐稳了,光杆老板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刚想张口说点什么,却又咂咂嘴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但随即那些话又顶上了喉咙口。 “想说什么快说。” 还在独自纠结的尹丹歌被这轻轻一点的声音敲了一个激灵,有些僵硬地干笑了两声来演示此时的尴尬。不过这会儿倒是也不用再纠结了:“那个,牧央,有个事我感觉可能还是要和你说说。” 牧央不想重复才说了一遍的话,只是抬眼盯着光杆老板。 “那个,是关于丁戎的,刚才他……”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