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放学后再推理》 第一章 在国分寺市西边,府中街道和JR武藏野线并行一带,是一闲静的住宅区。这一带自古以来被称为恋之洼,这几年突然冒出不少高楼,但自古流传下来的武藏野风貌依旧四处可见。拜这浪漫的名字和特异的地理所赐,岛田庄司的短篇《某个骑士的故事》也是以此地为舞台,对一些推理狂热者来说或许很熟悉。99lib? 我念的高中位于恋之的一角,学校的正式名称为“私立鲤之洼学园高中部”。“恋”之所以变成“鲤”,有传闻是因为第一届理事长不允许高中生谈恋爱,也有人说因为学校为了打造出鲤跃龙门的理想学生形象,还有一个说法是理事长是广岛鲤鱼队的粉丝。最后一个说法虽然听起来很蠢,不过其实可信度最高。第一代届理事长是广岛人,是众所周知的事?99lib.实。 说到广岛鲤鱼队——喔,对了,在此之前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雾之峰凉。直到现在我才有办法抬头挺胸说出自己的名字。我必须跟各位告白,过去的我非常痛恨讨厌这个名字。 小学的时候,我的绰号叫“空调”。真的很讨厌。我明明拥有人类的身体和心灵,姓氏却和家电产品一样。再加上后面的名字“凉”,更是完美的致命一击。除了这个姓氏,我更讨厌父母亲的粗线条。只要夏天和冬天一到,电视就会播放空调的广告,完全不顾及我的感受。而且,现代人想必都从广告吸收常识。所以,连我的好朋友都开始叫我“小空”。就是“空调”的空。当时乖乖回应他的我,要不是太过天真,不然就是个笨蛋。九九藏书 但上了中学之后,我多少有了改变。对推理日渐着迷的我?99lib?,当时某个学长传来了一个福音。 他说:“广岛鲤鱼队王牌投手和名侦探,都是名字里有三个汉字的人最优秀。” “长谷川、金田一、安仁屋、加贺美、外木场、十津川、北别府、御手洗、佐佐冈、二阶堂——” 当时我搞不太清楚谁是名投手,谁是名侦探。但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雾之峰这个名字绝对不是空调的商品名称,而是可以和广岛鲤鱼队的王牌投手,或是名侦探相提并论的名字。自此以后,我就成为广岛鲤鱼队的粉丝兼推理迷,即使我再被叫“小空”,也从不回应,因为那已不再是我的名字。 现在,高中二年级的我是鲤之洼学园“侦探社”的一员。 侦探社是什么?我们绝对不是“侦探小说研究社”那种软弱的同好会,而是聚集了一群侦探,以进行侦探活动为宗旨的集合体。社员加上我大约三到八名不等。我无法正确告诉你我们这批自命不凡、孤高自许的精锐部队的正确数量。未来只要社员人数增加,社团上了轨道,有朝一日就能被认可为正式的社团,就会有社办、有预算,但现在我们还没达到标准。第一,没有老师当指导顾问。不,应该说不可能有。不过侦探是不需要被指导的,因为他的能力是与生俱来——但愿如此啦。 而我,雾之峰凉就是侦探社的副社长。反正再怎么努力都当不上鲤鱼队的王牌投手,所以我决定要当这所学校的名侦探。 名侦探“雾之峰凉”。 好名字。 私立鲤之洼学园侦探社副社长。 我连名片都做好了。 再来就是等事件发生了。 第二章 先换个话题。国分寺最有名的莫过于国分寺球场了。园分寺球场就是那个“女性职业棒球选手第一人”水原勇气,和“现役最年长投手”岩田铁五郎大展身手的东京大都会队主场。不过,不好意思要破坏大家的美梦,在现实中,不只东京大都会队,连国分寺球场(虽然名字听起来好像真有这个球场)都不存在。这些都是水岛新司在《野球狂之诗》中所刻画出虚构的球队和球场。如果这些都是真实存在,那我应该会更认真努力成为棒球选手才对,不过既然不存在,也只能遗憾了。九九藏书 但另一方面,在国分寺倒有个真实存在的球队,其弱小程度完全不输给东京大都会队。那就是我们鲤之洼学园棒球社。在这所学校中,看他们练习的光景是最好的杀时间方式。 那是发生在四月底某个星期三放学后的事。时间是下午五点多。地点是在夕阳西照下的棒球社专用球场藏书网。我正一头栽进“杀时间”当中。 王牌投手森中使出浑身的力量,奋力投出时速一百二十公里的软趴趴快速球。让人昏昏欲睡的主炮、第四棒的樱井豪爽地全力挥出一记高飞球让三垒手接杀。还有游击手岩崎那令人瞩目的暴传等等,可看之处一时说不完。本来只是杀时间,结果我却看到连时间都忘了。直到球场逐渐昏暗,照明灯点亮的瞬间。 “啊,糟了!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我猛然惊醒,想起那被我忘得一干二净的初始目的。 这天放学后,没有社办的侦探社在夕阳余晖中热热闹闹地开始开会。这次开会,一个长年的悬案被提出作议题讨论,结果就是由身为副社长的我留在学校负责完成某项重任,所以我并非为了看棒球社的珍奇比赛而来。 身为侦探社副社长的我,所身负的“某项重任”,就是找指导老师这个延宕已久的问题。我们社团长久以来都没有指导老师,一些优秀的社员渐渐查觉,如此下去我们社团将没有未来可言。但此时产生一个问题。如同我前面所说,侦探并不需要指导者。可是侦探社却必须要有一个老师当顾问。真有老师能够符合这两项矛盾的要求吗? 别说傻话了。这学校里头哪里这么刚好有这种老师——有,石崎!对了,石崎是不二人选!社团开会时,参加者全员一致决定选他,所以指定我居中交涉。差点忘了有这件事。 “哇,六点了。教职员会议早就结束,石崎老师大概已经回去了。” 我匆忙离开球场,前往隔壁一栋盖得平整的平房。这栋建筑物里面有理科教室、视听资料室、美术教室、讲课室、抗议室(学生指导室?)等等好几个教室,我们学生平常都叫它E馆。虽然它叫E馆,但不代表有其他A-D馆。E馆之所以叫E馆是因为它的形状。从空中向下看就是个E字,如此而已,并没有任何神秘之处。 石崎老师是生物老师。所以我朝着生物教室走去。在此之前,我必须先跟大家具体并且确实地说明E馆的构造,特别是走廊的部分。说明之前,必须请大家先写一遍E。只要不是个性太古怪孤僻的人,笔画的顺序应该都是以横、竖、横、横的顺序划线。 照这个笔划,第一条横线就是走廊⑴,下一条直线就是走廊⑵,第三条稍短的走廊叫走廊⑶,第四条底部的走廊就叫走廊⑷。E馆的走廊如其名呈现E的形状,里面的教室沿着这几条走廊并排。既然它是平房,当然没有楼梯。出入口各位于三条横线的前端三处。这三处如果以相对应的走廊名称来命名的话就太完美了,叫玄关⑴、玄关⑶、玄关⑷。如果想更加完美,那就附上完美的图吧。 完美的推理应当从完美掌握现场状况开始产生。 我从玄关⑷踏进E馆内。馆内悄静无声。我往走廊⑷深处前进,走到底,直角右转即为走廊⑵。走廊⑵走到一半,右手边则是走廊⑶,但那无关紧要。我继续往前,走到底后又一个右转。那里是走廊⑴。走廊⑴走到一半,就是我的目的地生物教室,这么说来…… “总之,我选了一条最笨的路径走。” 简单的说,我绕远路了。生物教室在走廊⑴上面,所以只要从玄关⑴进来,马上就到了。虽然现在发现已经太迟了,不过名侦探的行动本来就必须多少绕点路。 令人失望的是,生物教室的灯没亮。都这个时间了,这也没办法。石崎老师大概在我热衷观看弱小棒球社的练习时,就已经回家去了。不,不只是石崎老师,这栋建筑物中若要说还有人的话,大概只剩我了吧。至少从刚才走过来没看到任何人。 “趁还没看到厕所的花子和理科教室的正人君之前——” 我决定赶紧走到外面。这次我从走廊⑴朝着玄关⑴走去。 就在此刻,我忽然看到走廊昏暗的另一端,微微透着亮光。亮光是从某一间教室穿透出来的。是视听资料室。那里保存一些用作教材的影片和CD,换句话说是影视资料仓库。有人会在天快黑的时候在这里作业吗? 可能是石崎老师。 不,可能是小偷。 不不,可能是石崎老师正在当小偷。 总之,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位名侦探,闻到犯罪气息不能坐视不管。其实我大可不用插手这件事,但我仍偷偷打开门,进去里面。我第一次走进视听资料室,里面排满梳子状般的高大架子,看起来像一座小迷宫。 里面有人吗——正当我想这么问的瞬间。 “哇啊!” 我被一个从架子暗处冲出来的人猛烈地撞飞到墙壁上。这一撞顺势使得架上好几卷录影带掉落下来发出巨响。 那个男人逃走了。应该是男的吧。感觉他粗鲁地把门开到底,一溜烟跑走。我非追上他不可。这是名侦探的使命。不,这不只是当不当名侦探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海螺太太”也一定会光着脚追上去。可惜我的身体受到激烈撞击,无法灵敏行动。我踩着不稳的脚步,摇摇晃晃地走到走廊。们等一下,但还是来不及。我又落后他们了,不过仍全力奔跑,从后头追上去。过转角后,我跑在走廊⑷上。先行的两人已经到达走廊尽头,正靠近玄关⑷附近。我拼命穿越走廊,总算到达玄关⑷。穿过敞开的门,没想到先行的两人跑到门外后,居然在门外左边不远处站立不动。四周不见可疑的小偷身影。似乎被他给逃掉了。但玄关的左边却有一位刚迈入老年的工友,正在整理花坛的花。 警卫这么问工友: “刚才有人从这里经过吧,他往哪边去了?” 工友藤田花了一些时间理解这个问题的意思,然后才缓缓地歪着头用不符合他年纪的尖嗓说道: “没有,我从刚刚就一直在这里,没有人经过。” 第三章 “不可能——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我不客气地正打算对那个叫藤田的工友好好询问一番,却先被警卫制止了。 “喂,不要乱来。” 警卫指着门说: “我们进去里面,先把事情说清楚。” 警卫将我和穿着制服的他赶进E馆后锁上门。怎么好像把我们当成坏人了?我很不高兴,眼睛死瞪着警卫。看着看着,忽然觉得这个脸很熟悉,好像是叫江川吧。这男的总是在正门口的警卫室里登记迟到的人。这个对于自己怀疑学生从未感到任何愧疚的男人,用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怀疑我。 “真的有小偷吗?不要想骗大人喔。” “谁会做这种蠢事啊。真的有啦,相信我。” “我也看见了,那个奇怪男子的影子。” 穿着制服的他从旁插话。 “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小偷。” “是吗。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斋藤健太,三年二班。” 比我大一年级,所以必须叫他斋藤学长。 “那另一个呢,报上年级和姓名。” “雾之峰凉,二年一班。” “雾之峰啊——跟空调的名字一样。” 他居然毫不犹豫地踩了我的地雷。 “你说什么!”我气炸了,用手掐住江川警卫的脖子。 “明明自己取了一个像‘空白的一天’的名字,还那么嚣张!就算这个社会可以原谅你,我也绝不原谅,你这个骗子!”.99lib?99lib. “喂,住手,雾之峰,冷静一点,冷静。” 因为斋藤学长的介入才把场面控制住。如果他不在场的话,我一定会在江川的右肩上,按住那“传说中的穴道”,让他变成“再也无法投球的身体”。接着,江川将会站在市民球场上的投手丘,显露出他那久违的快刀斩乱麻的投球,在第九回合两出局一垒有人的情况下,被“永远未成大器”的小早川击出一记爽快地逆转再见全垒打,从此决定含泪退出——怎么样,认输了吧! 不,冷静一点,在走廊上和他乱斗也不是办法。 我们三人返回这栋建筑中,仔细调查小偷是否藏身在教室的某处。但全部挥棒落空。上锁的教室没九九藏书必要调查,而没上锁的教室就那几间而已。当然,没有人看到小偷的踪影。走廊中也没有小偷可以藏身的地方。 “可是,真的有小偷,看现场的样子就知道了。” 我把江川警卫和斋藤学长带到视听资料室。看过现场就一目了然,这里已有小偷出入过。首先,这里的门很少被打开,如今却被解锁。而且架上大约有五六卷的录影带被取下,并散落在一旁的电视柜上,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平常就被整理好的资料室藏书网中。怎么看都是有人正在翻找录影带。 江川警卫确认录影带的标签,忽然脸色大变。他取下墙壁上的电话,和某人连络。大概是找警卫室的主管吧。 “犯人偷录影带要做什么?” 此时,斋藤学长在我耳边说。 “听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最近好像有人用高价收购拍摄我们学校校内的录影带。” “真的,谁要买那种东西——有制服癖的人?” “不是啦。”斋藤学长皱眉。“你看嘛,我们学校不是有很多准艺人吗,像是冈本诗织还是柴原丽菜之类的。” “喔,你说艺能班的那些人。” “对,他们在毕业旅行、校庆,运动比赛的样子都被拍进学校的录影带。当然,艺能班那些人的校园生活也都被拍进去了。那些影像都被随便保管在视听资料室,因为对学校来说,那只不过是学校活动的资料画面而已。” “不过,对粉丝来说,那些影像就跟宝贝一样。嗯,原来如此。” 所以犯人要不是狂热的明星粉丝,就是以粉丝为目标的地下卖家,想借此大捞一笔。此人偷偷潜入悄无人声的校舍,正在视听资料室中物色几卷录影带时被我瞧见了。着急的犯人把我撞飞后便逃跑。结果犯人什么也没偷到。留在电视柜上的录影带一定是人没偷走的珍贵录影带。 第四章 接到江川警卫的紧急通报赶来的,果然是他的上司,城之内室长。这个人中规中矩地穿着警卫的制服,看起来是一个约四十岁上下的认真欧吉桑。由城之内室长主持大局,我们互相说出自己刚才的经历。与其让当事者三人恣意说出主张,倒不如让局外人介入其中,事情会比较明确。 我们暂时离开事件现场,移动到没上锁的生物教室。城之内室长在黑板上简单画出E馆的示意图。果然,他也照着笔顺将走廊和玄关标上编号。 “好,最先目击到犯人的是雾之峰,没错吧。” “对,我来这里是为了去生物教室找石崎老师,不过教室的灯没亮,看起来没人在,所以正打算放弃回家。这时候,我看到视听资料室有微微的亮光,想要一探究竟,进到里面一看,忽然就砰的一声——” “你就被撞飞了是吧。” “嗯,我想对方应该是个男的。虽然我不是看得很清楚,不过他一身黑装。那家伙撞了我之后便慌慌张张地跑出门外了。” “你能正确判断他出门后是往右转或往左转。” “当时我无法判断他往哪边逃走。不过,当我走到走廊,刚好看到他——斋藤学长从生物教室跑出来。他说他看可疑人物跑走的身影,我才知道犯人往走廊⑵跑走。” “原来如此,那么我们就问问斋藤吧。事件发生的时候,为什么你在生物教室?而且还没开灯。” “喔,那是为了补充平常的睡眠不足——其实就是找间没上锁的教室打盹啦。然后,忽然砰的一声,我从教室的玻璃窗隐约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穿过走廊。我心想发生什么事,走到走廊一看——” “刚好看到雾之峰从视听资料室跑出来是吧。” “是的,这时我才知道刚才的人影是小偷,我朝走廊⑵追去,因为我看到小偷往那边逃走。” “有追到吗?” “没有,走廊⑴跑到底,我转弯到达走廊⑵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小偷了。因为太晚追了。即使如此,我仍不放弃继续从走廊⑵往前追。然后一头撞上从走廊⑶跑过来的江川警卫。对吧,警卫先生。” 话题忽然转到自己身上,警卫江川慌张地竖直背脊。 “对,我刚好在走廊⑶将每间教室上锁,然后远远听到砰的一声,我正觉得奇怪,又听到一连串不寻常的激烈脚步声,我觉得有必要搞清楚状况,因此从99lib.走廊⑶往走廊⑵移动,结果就遇到他们了。” “你是指斋藤和雾之峰对吧。” “对,顺序是先遇到斋藤,然后稍迟才看到雾之峰。我问斋藤:‘发生什么事了?’他回答‘有小偷。’然后用手指示意:‘在那边。’接着我就和他们一起追小偷了。” 城之内室长听到这里立刻将尖锐的视线投向斋藤学长。 “斋藤,你刚才说等你‘转弯到达走廊⑵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小偷了’对吧,既然如此,为何还指示江川小偷跑走的方向?” “因为没有其他的路了,不是吗?从走廊⑴往走廊⑵前进的犯人,只能选择继续往走廊⑵前进或是中途左转到走廊⑶。可是在走廊⑶,警卫先生已经在那边了,犯人一定是继续往走廊⑵前进。没错吧,所以我才指示方向,很奇怪吗?” 城之内室长缓缓点头。 “不,这是聪明的判断。然后,你们三人就继续往前追小偷。” 虽然很丢脸,但我还是说出实话: “正确地说,因为我跑不快被他们两人抛在后面,所以是他们两人跑在前面,落后的我从后面追上去。” “原来如此。可是,你们三个人一个接着一个到达走廊⑷,这一点仍然没变。但是在走廊⑷你们却没看到小偷。” 江川警卫像是代表大家似的回答: “是的,没看到。接着我走出玄关⑷,看看四周,还是没有任何小偷的踪迹。正当我以为他已经逃掉时,忽然转头看到工友藤田先生在玄关旁边整理花草。我立刻询问他小偷的行踪——” “喔?他怎么说?” “他说,他没看到什么小偷。当时我一心以为我被这些小鬼——不,对不起——这些学生给耍了。可是走到视听资料室一看,现场的状态确实像是有人入侵,并物色架上物品的迹象。所以我才匆忙地连络室长,就是这样。” 就这样,借由大家的九九藏书话,整个事件被重播一递。城之内室长满意地点一下头,看看我们三人。 “原来如此,就你们刚才提供的讯息看来,小偷就像烟雾一般消失了。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小偷一定运用了某种手段。例如,窗户呢?犯人在走廊上打开窗户跑走——” 江川警卫用手指指向生物教室的窗户,说出否定的见解: “这是不可能的。室长,如您所见,这栋E馆的窗框附有防小偷的窗格。走廊上的窗户也是一样。即使他能打开窗户,也无法到外面去。” 的确,如他所说。E馆是平房,由于这里的教室都放置特殊机材,所以特别加入防盗的设计。这次的小偷一定是趁着黄昏,夜间上锁之前从玄关入侵,而他也只能从玄关逃跑。 “江川,你说你刚好在锁门,那玄关的门呢?除了玄关⑷的门以外?” “玄关⑴、玄关⑶都已经上锁。我最先将这两道玄关的门上锁,再从玄关⑷进入。接着,我巡视各教室是否都上锁,确认还有没有人留在里面。巡视到一半,就遇到这个事件了。” “今天上锁的时间比平常的时间还早,有没有什么理由?我记得E馆应该都是过六点半后才上锁的,对吧?” “是的,因为宫田前辈说他八点半有事情,催我早点把工作结束,我只好配合他。” “嗯,宫田也真是的,应该要好好遵守时程表才是。” 他们说的宫田现在不在场,他好像是江川的前辈,城之内的下属。 “不过,幸好你提早上锁,犯人逃走的路线就更加明确了。能逃走的出口只有玄关⑷一处。可是,那里有一个明确的目击者。工友藤田先生。他有没有可能是在说谎?” “我觉得不太可能。他是个认真的人。虽然看起来有些年纪,不过他的眼力似乎不错,言谈举止看起来也不像在包庇谁。” 的确,那个工友先生怎么看都是个无辜的第三者。也就是说——! 一定是这样没错。我将手指朝天,一副引起大家注目的样子,发表自己的推理。 “也就是说,唯一可能的结论就是这样,犯人并没有逃走!” “没有逃走。”斋藤学长用沉稳的声音重复。“换句话说——” “没错,犯人就是案发当时在这栋建筑物中的我们三人其中之一。没有其他可能了。” 轻微的快感从背脊窜过,我的心情就像奋力击出全垒打一般。九九藏书 就在这时候,生物教室的窗户传来敲击声。我好奇地打开窗,正是刚才讨论到的工友先生藤田。他透过窗格的间隙,将一袋化学肥料递给我。 “这是跟石崎老师借的,帮我放回老师的桌上,告辞。” 当他正准备道别时,工友先生被斋藤学长叫住。 “请等一下。我可以再问一次刚才的问题吗?” “刚才的问题是指——那个小偷是不是逃走了?是吗?这个问题已经问过好几次了,我的答案还是一样。” 斋藤学长问完后,这次轮到江川警卫: “可是,真的有小偷入侵,这是不会错的。逃跑的路线只有那个玄关,但你却没看到小偷。藤田先生,你真的没看到任何人吗?” “我没看到什么小偷,只看到你们三个人。如果真有小偷,一定是你们三人其中之一。哈哈,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哈哈哈哈!” “……” 我的心,暗地里受了伤。以名侦探自居的我所做出的推理,其程度却和一个普通欧吉桑开玩笑说出口的内容差不多。我的心情就像全垒打被判决无效一样。 在尴尬的沉默流逝中,斋藤学长敲了敲桌子为这空虚的争论画下休止符。 “我们自己在这里推论也没用,不如报警吧。这毫无疑问是个窃盗事件。” 正确地说,是窃盗未遂事件。这么说来,这名犯人以前很可能也犯过同样的罪行。虽然是未遂,但是绝不会被宽待。 “该报警吗——?”城之内室长口齿不清地说。 “我不太想报警——特别是学生之中如果有人被逮捕,还有社会舆论的问题——不要误会,我没有怀疑你们的意思。” “我听起来倒觉得你从头到尾都是在怀疑我们。” 我听起来也是这样。 “我也认为应该报警。”江川警卫提出建议。 “总之由我先向理事长报告,再等待进一步的指示吧。江川在这里待命,先做现场保存。两名学生可以先回家了,家人应该很担心吧。没事啦,放心。理事长应该不会报警才是。” 果然,感觉从头到尾就是在怀疑我们,是我多心了吗? 当晚,我和斋藤学长分别走完全相反的路回家。 江川警卫一个人留在E馆看守。 城之内室长则去理事长那边说明事件。 而藤田工友却在校园内的饮水机旁不知被谁用尖锐物品敲击头部,濒临生死关头。 幸好,最早发现此事的是宫田警卫,听说因为他八点半事情还没处理完。 结果,这个事件还是由警察介入了。 第五章 事件隔天。学校里面挤满了警车、刑警、媒体,从上到下一阵兵荒马乱。老师为了处理许多杂事,当天几乎都是自习。早上在学校里面煞有介事地开始流传“藤田先生死亡说”的流言,但下午随即被更正。据说藤田工友的确头部受到重伤,不过由于及早发现,命暂且保住了。也就是说,昨晚的事件正确的说法应该是“窃盗未遂及杀人未遂事件”。 当然,我们是关系者之一,也被刑警叫去接受调查,结果我们讲得不是很流畅,刑警先生真能理解昨天小偷消失事件的经过吗?我有点担心。 下午,为了将昨天未竟的任务处理完,我去生物教室找石崎老师。就是侦探社的聘雇顾问一事。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听石崎老师的回复似乎很乐意。 “.99lib.什么,侦探社?原来我们学校有这种社团啊。什么,顾问?我吗?虽然不是很清楚要干嘛,嗯,侦探小说研究会的顾问,这个头衔似乎不坏嘛。应该说我还蛮喜欢的。以消磨时间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啦。” 老师对于侦探社的认知和我们有些出入,不过先不计较这些了。 “不过,我有条件。昨天的事件——不,等一下等一下,这时候千万急不得。听你说之前,我必须做好相称的舞台设定。等我一下。” 石崎老师说完,嘴角浮现犯罪者的奸笑,情不自禁地开始准备。我把它写得详细些。在三角瓶中注入矿泉水四百CC,再将它放在实验用的瓦斯喷灯的炎柱上。利用等三角瓶的水沸腾的这段时间,他把大口的漏斗装在烧杯上,漏斗中放上圆锥形的滤纸。接着,他从标签斑驳的瓶子中挖出三大匙焦棕色的粉末,倒在漏斗上。片刻,老师将三角瓶中滚水缓缓注入漏斗之中。浸透过滤纸的热水摇身变成香气四溢的琥珀色液体,通过漏斗流入烧杯之中——。 “这是由南美出产,茜草科常绿灌木的种子,烘培过后的磨成粉,在已煮沸的水萃取出的液体,当然没有任何添加物。懂了吗?” “简单的说,就是黑咖啡。” 石崎老师将烧杯中的液体倒入杯中递给我。 “这和一般的黑咖啡不同。只有在理科教室才做得出这种味道。你就当作被骗,喝喝看吧。” “……” 嗯,虽然一开始就知道他是个怪咖,也知道只有怪咖才能胜任侦探社的顾问,但现在才抱怨也不是办法,不过为什么我非得在生物教室中,喝这种出于诡异嗜好所泡出的饮料不可?“好喝!超好喝的。老师!我从来没喝过这种咖啡!” 滋味丰富却又不会太过浓烈,浓郁的香气在鼻孔内四窜,完全没有任何涩味又带点甜味,而且非常顺口。若要形容,就像佐佐冈完封或町田代打决胜负的全垒打一样吧。 “是吗、是吗。”石崎老师得意地点点头。“那么,依刚才说好的条件,把昨晚发生的事件说给我听听吧。从流言听来,似乎是很奇妙的事件,我想从你口中听取当事人详细的描述。” 真不亏是石崎老师,怪咖一个。他好像很喜欢这类型的话题,果然适合当侦探社的顾问。社员们推举他为顾问,其眼光之精准我无话可说。 放学后,我和石崎老师在棒球社专用球场,一同在靠近一垒的看台上坐下。不知为何我们就高兴地看了起来。鲤之洼学园VS.虎之穴高校。这是场因缘际会的对决,无可避免的乱斗。虽然只是练习比赛,但看台上挤满超过百人的观众。可是,我来这边不是为了观看鲤鱼和老虎的乱斗。不,我也想看这个,超想看。但今天会来看比赛,是为了另一项更重要的事。 “他们的棒球,真能提供解决事件的灵感吗?” 同样的问题我从刚才就重复问了四、五遍。 “可以啊,因为他们都打得很烂。特别是我们的王牌投手最值得期待。” 不过,看起来石崎老师已经完全知道答案了。他明明知道,却希望我能靠自己的力量解开谜题。现场的气氛似乎就是这样。 可是,这也是个问题。鲤之洼学园的王牌投手森中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期待?MAX一百二十公里不到的球速,和突然九九藏书无法驾驭的控球技术,如果说具有值得期待的地方,大概就是他的球连续被击出,最后裁判宣布提前结束比赛吧。 就在我东想西想的时候,比赛已经过了第七回合,令人意外地双方产生三比二的拉锯战。 “嗯,原来两边都一样烂。”石崎老师准确地分析比赛内容。 另一方面,随着赛况的白热化,我开始忘记自己身为侦探社副社长的身分。第一棒大原被三振后,第二棒的岩崎因为对手出错得以上垒。接着中岛因为四坏球保送上垒。目前是一出局,一、二垒有人的绝佳机会。即使如此,看台的气氛似乎沸腾不起来。我再也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最后忘了自己的立场,站起身来。为了唤醒今天看来依旧无精打采的第四棒樱井,以及沉浸在太平睡梦中的鲤九九藏书之洼学园的学生们,我单手抓住自己的红色扩音筒,右手豪迈地挥舞起来。 “嘿呦,鲤之洼学园的各位,打起你们的精神!打起精神的话什么都办得到!要来了喔!我们鲤之洼学园最出名的,SQUATCALL。” SQUATCALL是鲤鱼队啦啦队所做的,有人起身有人坐下交错而成的加油队形。这个队形不只看起来很难,实际上做起来更是不简单。其实这并非我们学园最出名的东西,只是我擅自将这项绝招强制性地传授给在座约百人的学生们。不过辛苦是值得的,在第九回合进攻时,我们的临时加油队已经可以做出媲美广岛市民球场右翼席般完美的SQUATCALL。非常成功。可惜的是,比赛却是逆转败。大概是选手们被这前所未见的加油景象给吓到了。替他们加油说不定反而帮了倒忙。 尽管如此,王牌投手森中依旧没有让人失望。比赛到中段为止还是坚如磐石的控球,到了后半段开始乱了阵脚,投出了合计八次四坏球,其中还有三次是在满垒的状态下连续四坏球保送,真是惊人。 “——好了,雾之峰。” 比赛结束后,石崎老师对带完SQUATCALL而精疲力尽的我询问: “知道了吧?小偷消失的谜底?” 我都忘了还有这件事。 第六章 “与其说你是侦采社的副社长,不如说是啦啦队的队长还比较合适。” 我们再次移动到生物教室,我和石崎老师面对面坐着。我有些脸红。 “不、不好意思。我沉溺在SQUATCALL里无法自拔。” “用不着道歉。没办法,这次就让我来当侦探吧,算是我就任侦探社顾问的第一个工作。本来我是想见识一下侦探社副社长的实力啦。没关系,谜底揭晓后你就知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 做了这段开场后,石崎老师开始说明。 “今天这场比赛,我要你看的是我们的王牌投手森中,他在满垒的情况下投出四坏球保送。你也看到了吧,真如我所料,还让我看了三次。” “对啊,我看到了——一边生气一边看。” “你这样不行啦,冷静一点看应该就会发现才是。满垒保送得分的场景,和E馆小偷消失的事件其实很像。” “很像吗?” “很像。在满垒的情况下,打击者选了四球,也就是四坏球保送,满垒得分。这一瞬间,三垒的跑者往本垒走去,同样地二垒的跑者往三垒,一垒的跑者往二垒移动。本来跑者只有三个人,但在菱形球场上连击跑者也算进去的话,场上共挤了四名跑垒者。这个画面,看在站在本垒的裁判眼中,到底谁是三垒跑者、谁是二垒跑者、谁是一垒跑者?” “那简单,跑回本垒的是三垒跑者,二垒跑到三垒的是二垒跑者,一垒跑者也一样。只要打击者尚未到达一垒,都不算是一垒跑者。这是规则,是常识喔。” “确实如你所说。可是,对于正在打球的那些人,感觉会有点不一样。的确,朝着一垒跑去的击跑者在规则上还不算是一垒跑者,你说的没错。可是,实际的情况是,击跑者在跑向一垒中途,他内心的感觉应该是自己已经变成一垒跑者。” “喔——对耶,应该是这样。” “同样的,朝二垒跑去的一垒跑者也会觉得自己是二垒跑者,朝三垒跑去的二垒跑者也是一样,而原本是三垒跑者的人则会觉得自己已经完成跑垒者的任务,变成‘得一分’。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 “也就是说,裁判的观点和选手的观点在每一垒上都产生落差。” “对,在菱形场上选手四人各自朝着自己的垒包前进。裁判和选手看到的画面都一样。但是,两者的观点却会有微妙的落差。裁判遵从规则,认为前行的三人为跑垒者,不认定跑在最后的击跑者为跑垒者。而选手们则是顺从自己的感觉,跑在最前面的三垒跑者会认为后面三个人才是跑者,反倒不被认为自己是跑垒者。” “老师,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这种观点上的落差,也发生在昨天的E馆中。E馆里面的选手和裁判之间的落差观点。” “对,把整个E馆当成菱形球场。四球——不,应该说是死球——保送之后,往一垒跑去的藏书网击跑者为雾之峰凉,就是你。从一垒跑向二垒的跑者为斋藤君,二垒跑向三垒的是江川警卫。然后从三垒往本垒冲刺的就是犯人。合计共有四名跑垒者。此时,一名裁判登场。” “工友藤田。” “对,工友藤田这个善意的目击者就是裁判。而你和斋藤,以及江川警卫这些追捕者就是选手。就像裁判和选手之间的观点落差一样,追捕者和目击者之间意识上也有落差。两者虽然看的是同一个场景,但不一定用同藏书网一个观点看。犯人急中生智利用这点。这样说好像太抽象了,那我们把话说得具体一点。” 石崎老师说明昨天的现象。 “犯人在行窃现场,也就是视听资料室被你撞见。为了不让人瞧见自己的样子,他把你撞飞后跑到走廊上。犯人往走廊⑵逃走。听到骚动的斋藤从生物教室冲出来追犯人。这下追捕者变成两个人。你和斋藤往走廊⑵前进,到了中途你们和从走廊⑶现身的江川警卫会合。追捕者现在变成三人。犯人比三名追捕者还早到达玄关⑷。可是他走出玄关⑷后碰巧遇到工友藤田。大概当时犯人的模样被藤田看得一清二楚。在一般情况下,大概都会觉得万事休矣。可是,犯人却灵机一动,想出一个诡计,让自己变身成追捕者的一员。” “变身成追捕者?怎么做?” “简单,只要和做出和你们一样的行为就好。正确地说,他预测到你们这些即将赶到的正牌追捕者的行为,然后故意做给藤田先生看。你们在玄关外面遇到藤田先生时,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问他犯人的去向啊。” “对吧,任谁都会这么做。犯人也是如此猜测。所以犯人抢在你们之前先做出同样的事。犯人走出玄关遇到藤田先生时,故意作出追捕者的举动,然后问一些类似‘小偷往哪边跑走?’的话。藤田先生对这问题当然会这么回答:‘我没看到什么小偷。没有人从这里经过。’这样回答一点也不奇怪。藤田先生不会去想到一个问说‘小偷往哪边跑走’的人,竟然就是小偷本人。犯人并没有在意藤田先生的回答,而是做了一些搜寻四周的举动后离开现场。大概是从这栋建筑旁的小路逃走了吧。” “……” “你们这三个追捕者刚好接在他后面出现。江川警卫立刻问藤田先生:‘刚才有人经过这里吧,他往哪边走?’对于这个问题,严格来说,若藤田先生要回答毫无虚假的答案应该是:‘有一个男的经过。’可是,对藤田先生来说,江川警卫的问题就算不是和先前的问题完全一样,也至少是非常相似的内容。人若是连续被问到相似的问题,会自动解释成对方询问同样的问题,所以心想只要作出同样回复即可。所以,藤田先生回答犯人:‘没有人从这里经过。’在先,紧接着面对江川警卫的问题,自然还是回答:‘没有人从这里经过。’藤田先生判断这才是正确的回答。” “所以说,现实的状况是藤田先生在回答两次同样问题时,犯人早已从他眼前溜走。可是,事情真的可以这么顺利吗?” “当然运气也帮了他不少忙。例如,只要江川警卫再多坚持一点向藤田先生追问下去,就能化解双方的误会。但是,江川警卫听到藤田先生的回答,立刻会意成学生在耍他,所以转而怀疑你和斋藤。也因此他错失了重新查明藤田先生证言的机会。” 光听着老师的分析似乎没有错,但我发现石崎老师的推理出现一个重大的漏洞。 “这就奇怪了,”我像是抗议般说道。“假设他们之间真的发生如你所说的误会,藤田先生相信犯人的谎话,把犯人当成追捕者之一,这当然有可能。可是老师,这样的话,在藤田先生眼中,追捕者应该有四个人才对。可是藤田先生对着我们说,追捕者只有三人。那个画面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当时藤田先生打开生物教室的那扇窗,归还跟石崎老师借的肥料。他是这么回答江川警卫的:‘我没看到什么小偷,只看到你们三个人。如果真有小偷,一定是你们三人其中之一。’如果藤田先生把犯人当成追捕者,他的答覆应该不是‘三人’,而是‘四人’才对。” “好问题。不亏是侦探社副社长。可是,这个问题我前面应该已经说明过才是。” “有吗?” “满垒四坏球保送的说明啊。在菱形场上有四名跑垒者。击跑者以为包含自己的后面三人才是跑垒者,裁判则将除去击跑者的前面三人看作跑垒者。也就是说,藤田先生所说的‘三名追捕者’和你说的‘三名追捕者’的涵义不同。对你来说或许很难接受,但这是事实,没办法。你所说的‘三名追捕者’当然不包括犯人,但一定包括你自己。江川、斋藤和你,三人。可是藤田先生说的‘三名追捕者’,如同前面说明的,包括犯人在内。而雾之峰凉,你的存在则不包含在内。” “怎——怎么有这种事!” 面对石崎老师意外的言论,我脸色大变反驳道: “为什么我的存在会被省略?我不能接受。在这次事件中,我可是遭受犯人暴行的受害者喔,又是看到犯人逃跑的目击者,也是穷追不舍的追捕者,在某种意义上我也算是嫌疑者,又是侦探社副杜长——”而且我也算是扮演华生角色的故事叙述者,可以的话,我还是一心想成为名侦探的人。 “总之,在这次事件中,我可是扮演着最重要的角色耶!那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啊,该不会因为我的名字跟空调一样?” 石崎老师急忙挥手。 “没这回事,我觉得雾之峰凉是个好名字喔。藤田先生把你省略是因为你是——” “因、因为我是鲤鱼队的粉丝吗?鲤鱼队有什么不好,太老气吗?” “不是这样的。藤田先生没把你算进去,不是因为你名字奇怪,也不是鲤鱼队粉丝的关系,总之,是因为你是女生。我想应该是这样。” “因为我是女生的关系?” “对。” 的确,我,雾之峰凉是女生。即使我崇拜名侦探,爱鲤鱼队,拥有和家电产品一样的名字,不过女生就是女生。我身穿鲤之洼学园的制服,棕色的制服外套配上纯白的短上衣,迷你裙加上高筒袜,胸前戴着红色缎带,是一个高中二年级的女高中生,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实。 既然我是女生,当然“再怎么努力也当不上”我爱的那个鲤鱼队王牌投手。可是,如果东京大都会队真的存在,“那我应该会更认真努力成为棒球选手”。热爱鲤鱼队的我,感叹东京大都会队不存在的理由只有一点,那就是东京大都会队(即使这只是漫画的情节)是唯一开放让女性入队的职业棒球队。 “那又如何,只因为我是女高中生,藤田先生就不把我算在内?这不是性别歧视吗?太过分了,没礼貌!” “不管是不是性别歧视,在藤田先生的眼中看来,追捕者都是男性,虽然他也看到最后才出现的女学生,可是并不把你当成抓小偷的追捕者。嗯,他一定是把你看作听到骚动赶来凑热闹的。” “……”石崎老师若无其事的一句话让我无言以对。“我——我——” 居然说我是来凑热闹的!虽然在心中呐喊有点空虚,但我还要怒吼一下。开什么玩笑啊!你有看过那么可爱的人来凑热闹吗! 一旁的石崎老师顺便补充说明我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漏掉的部分。 “说到犯人,藤田先生口中的‘三名追捕者’是指犯人、江川、斋藤,所以能够对应到犯人的人,只有城之内室长。因为藤田先生不只说‘三个人’,而是说‘你们三个人’。对,他就是犯人。我想城之内室长听到藤田先生说出‘三个人’这个数字时,一定吓到心脏快停止了。只要一个不小心,有机会让藤田先生说出‘三个人’的内情的话,他的名字就会跳出来。因为这些都是临机应变的谎话,放着不管很容易穿帮,所以他才说要‘向理事长说明’,离开你们的身边,用这招堵住藤田先生的嘴——结果,他终究还是失败了。藤田先生还活着,恐怕他现在已经恢复意识,开始诉说这次的事件。事件的真相不久就会从他的口中水落石出。” 如此一来,撼动鲤之洼学园的窃盗及杀人未遂事件,就在这个生物教室的一角,比警察公布结果还要早一点得出答案了。 “原来如此,那个室长就是犯人。” 说真的,犯人是谁都无所谓,比起这个…… “消失的人居然是我!” 这真是令人生气的事实。雾之峰凉的消失。这对立志成为名侦探的我是一大屈辱。但也只能心甘情愿地接受。我,雾之峰凉在内心坚定地发誓,下次要是再遇到追逐犯人的情况,我一定把自己是女生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像个名侦探一样动作利落向前冲。 不相信吗,我要是认真跑起来脚程也很快的呢。再怎么说我平常有靠SQUATCALL99lib.锻炼自己。 第一章 这件事发生在五月凉爽的夜晚。在武藏野的风吹拂下,当时我正慵懒地走在返家的夜路中。草丛中传来虫鸣。住宅地中传出小狗咆哮的回音。哪里发生交通意外了吗?远处传来笛鸣。是警车?还是救护车?算了,都无所谓。 位于国分寺也就是恋之洼边境的私立鲤之洼学园。在学校后面有一间叫“桦屋”的大阪烧店。直到刚刚,我还一边和侦探社的同伴们聊最新的推理小说,一边盯着电视看巨人对广岛之战。史上最强的打线和史上最差的投手阵容互相卖力演出,激斗过后,在第五回合结束时,形成十一比零这个壮观的比数,把我彻底击落到地狱深处。五月已经到了消化比赛的时候啦——。我泄气地走出店门。现在应该已经超过晚上八点了。 对了,什么是“侦探社”呢?有传闻说我们侦探社只是一群侦探小说狂热者的休息场所,是一个非公认的社团。事实并非如此。侦探社如其名,是以进行侦探活动为宗旨,聚集一群业余侦探的集合体(也有人称作“秘密结社”)。 而我便是肩负着侦探社副社长这个重任的人,也就是—— “鲤之洼学园侦探社副社长,雾之峰凉。” 这就是“我”。因为名字太过华丽,所以常被误认为美男子啦、艺人啦、空调啦,其实我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高中二年级女生,是一个很适合穿棕色制服外套配上迷你短裙、右投右打的十六岁女生。 “咦。”我停下脚步。 路边一个白色物体悠然从我眼前晃过。是一只纯白漂亮的猫咪,年纪还很小。我被它优雅的动作吸引住,跟在这只小猫后头。小猫不时回过头看我,像是叫我:“请往这边来。”我悄声跟在后头,不久,小猫穿过某户家门,进入私人用地。 “嗯,这一家是——”看起来似乎是多年没人住的废弃屋。我一边觉得可疑一边踏进门内数步,忽然听到有人大叫。 “哇啊啊啊啊。”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听得我腿都快软了。白色的猫,空荡荡的房子,深夜的惨叫,惹人怜爱的少女即将遭遇危险(?)——真有怪谈的气氛。我立刻转身,打算逃离这里。此时,又传出某人的声音: “去、去!喂,去那边、去!” 声音似乎是从篱笆和木造建筑之间的狭窄暗处传来。仔细一瞧,那里有一个中年大叔。他保持蹲姿,背紧贴在房子的墙壁上,看起来一副进退两难的样子。刚才的叫声一定是这个人发出来的。可是,这位大叔眼前没有别的,只有刚才那只小猫坐在那。真是不可思议的光景。 “——大叔,你在做什么?” “啊,啊啊,虽然我不认识你,拜、拜托你救救我吧。”大叔说话时视线直盯着小猫。“我知道很丢脸,可是我就是怕猫,拜托,帮我想点办法吧!” 什么嘛,猫咪恐惧症? “你真胆小耶,大叔。” 遇到这种事还真没辄,就如他所求,帮帮他好了。还好对手只是小猫一只。我轻轻蹲下,伸出右手。“乖,来,来这边!” 忽然,我的右手被那个大叔汗湿的双手紧紧握住。 “呀!?”一瞬间的错愕后,“喝!”我把那个大叔击倒,并给他一记必杀空中肘击。“我不是对大叔说‘来这边’!是对小猫咪!” “喔,是这样啊,对不起,误会了,我没有恶意,原谅我。” 怎么可能误会,有现役女高中生会对刚见面的中年大叔说“来这边”的吗?眼前疑点重重,但现在光考虑这些也不是办法。我把小猫抱在胸前,看着大叔说: “大叔,你在这栋空屋前的庭院做什么?而且还在半夜。” 我再次确认四处的环境,篱笆的附近只有乱丢的空便当盒、宝特瓶、烟蒂等,看来他待在这里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再仔细观察,大叔胸前垂挂着一台看起来很贵的相机。 “大叔,你该不会是狗仔队在跟监吧。” 我们鲤之洼学园有艺能班,所以周遭还蛮常有艺人出没。 只见大叔摇头装蒜说:“不予置评。” “喔,真的吗?”我将手臂上的小猫送给大叔当礼物。“呵呵,那这样呢。” “哇啊啊啊——” 大叔一边惨叫一边回答我的问题。他叫藤濑正一,是狗仔队记者,在这个空屋篱笆旁的阴暗处占下位置,正在监视正对面的屋子。因为突然有小猫闯进来,怕猫的他才会叫出那匪夷所思的叫声,结果引来我这个局外人。情况我大致了解了。不过最令人好奇的,当然还是他跟监的对象。 我好奇地朝着篱笆的对面看去。隔着宽约五公尺的道路对面是一栋普普通通的二楼公寓。一楼一字排开共有七个玄关门。外观看起来颇为新颖,但感觉不像有明星会在此出入。 “大叔,你在偷拍谁?” “为什么我非得告诉你不可?” 一度拒绝回答我问题的藤濑先生,看到我再次准备送上小猫的样子后,立刻惧怕起来,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我知道了啦,偷偷告诉你,我在偷拍某个艺人的密会照片。” 藤濑先生像是豁出去般说出那位明星艺人的名字。 “是安藤健啦。” 他是最近人气直线上升的年轻演员,身高超过一百八十公分配上天真的脸庞。父亲是演艺圈知名的演员,换句话说。他就是最近流行的第二代艺人之一。不知是他个性认真,或者暗藏得太好,目前为止没听说过他和哪个女生传出绋闻。若是被报导出他和女友密会,将会成会他首次的丑闻。即使如此,他们约会的地点居然会在国分寺这间不起眼的公寓。怎么想都令人难以置信。 “会不会搞错啦。” “不,绝对不会错。”藤濑先生一边机灵地从篱笆的缝隙窥视公寓那头,一边说:“我今天尾随在安藤健后面一整天,下午四点过后,我亲眼看到99lib?他消失在这栋公寓的其中一间。一楼的三号房,名牌挂的是水原由真美。你看,一楼从右边数来的第三间,现在灯还亮着对吧。” 的确,这栋二楼高的公寓在一楼的部分有七个房间,从右边数过来第三个房间里面的灯还亮着。 “所以说,安藤健在那里面啰。” “对,而且那个叫水原真由美的女生应该也在里面。我从窗帘看到他们两人晃动的影子。” “那个叫水原真由美的是什么来头?” “嗯,我也很好奇,所以一边跟监,一边用手机到处问线索。然后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据说水原真由美是剧团团员。她本身不是很红,但是是个舞台女演员,所以说,她和安藤健算同行。他们两人的关系还不仅如此。安藤健和水原真由美是高中同学。而且他们读的高中就在国分寺。学校的名字我先保留不说,听说那间私立高中头脑不好也进得去,不过里面有艺能班。” 喔,原来他们两人是从鲤之洼学园毕业的。 “可是,大叔你看到的是安藤健一个人进入水原真由美的房间,而不是看到两个人手牵手要好地走进去,对吧。所以不能因为这样说他们两人正在交往吧,安藤健可能只是拜访昔日的老朋友而已。” “怎么可能。像他这么红的艺人,哪有人会在百忙之中还抽出行程空档来和别人见面。除非他们两人关系特别,这是常识吧,任谁都会这么想。”藤濑先生一边确认手表,一边像是讲给自己听般说道:“现在是晚上八点半。安藤健去那个女生的房间已经超过四个小时了,绝对不是一般的拜访好友。” “所以你要等到他们一起走出房间时照相?” “当然,这是工作。” “可能到早上都不会出来耶。” “我早有觉悟了。” “我想对方也会有所戒备,可能从后门溜走也说不定。” “哼,这点我可没漏掉。三号房的后门是阳台,那边也有我的同伴在跟监。” 原来如此,这下安藤健在她女友的房内可说是成了囊中之物。照这样下去,看来这个狗仔大叔要如愿拿到独家照片的机率就很大了。可是—— “这样真的好吗?” “……嗯。” “放过他们吧。” “…………不。” “明星也有隐私啊。” “………………可是。” “而且,安藤健就算了,他是个名人,名人本来就很难避免丑闻。可是那个叫水原真由美的剧团团员根本不有名,不有名的人约会还要被偷拍,只会造成她的困扰吧。太可怜了。至少等到水原小姐变成名人再拍嘛?”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啊!别开玩笑了,独家照片就在眼前耶。”藤濑先生重新鼓起气势般用手摸了摸胸前的照相机。“你的心情我不是不能了解。但我的生活还没有富裕到可以让难得的独家报导从我眼前溜走。” “嗯,生活没那么富裕吗?我是可以理解啦——” 我正要继续说下去时,一台车子的引擎声盖过我们对话的声音。我们停止谈话,将视线落在篱笆另一头的问题公寓。 道路左方一台厢型车驶来,停在公寓前面。刚好就停在一楼的三号房前面。庞大厢型车所停的位置,刚好挡在水原真由美的房间玄关和我们之间。 车停下来后,靠我们这头的车门被打开,一个男人从驾驶座上走出来,长得一副随处皆可见毫无特征的中等身材。他穿着红外套和长裤,帽子压得低低的,戴着眼镜。我们无法窥见他脸部的细微特征,因为夜晚的黑暗和相隔一条道路的距离就横跨在我们眼前。 男人下车后,谨慎戒备地环看四周。接着,他从驾驶座上开着的窗户朝着后座说了两三句话后,就绕过车头消失在车子的另一侧。 “在玩什么花样?”我喃喃道。 “嘘!”藤濑先生在我面前竖直手指,命令我安静。他的表情比之前紧绷许多,现在的气氛似乎不适合吐槽他的工作。我抱着小猫,紧张地注视着情况的发展。 这时,厢型车后车箱的车门大力弹开,又出现一个男生跳下车子,停在路上。这次这个男生是穿白外套。头上绑的头巾看来很像是印度的印花染布。圆脸上带着太阳眼镜。和刚才那个男人一样,我们也无法窥见这个人的长相。但是,穿白外套的男人从车上取出的东西,强烈地吸引住我们的目光。 是一条伸缩梯。 这条伸缩梯的尺寸不大,将梯子合拢大约只有一公尺的长度。穿白外套的.99lib?男人两手抱着伸缩梯,同样消失在车子的另一侧,留下一台后车门开着的厢型车。 从声音和光影可以判断一楼三号房的玄关门被打开。门后面一时传出好几个人对话的声音,但随即门被关上后又听不见了。听起来似乎是三号房里面的人邀请这两个男人进去。 “嗯,不妙。”藤濑先生一脸愁云惨雾地咕哝着。“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不过情况看起来很怪,该不会他们已经察觉我在跟监吧。” “可是,他们察觉跟监,跟那两个男的把梯子抬进房间里面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他们有他们的作战策略。无论如何,后车箱开着不关就意味着他们马上就会出来。好,既然如此也只好尽人事听天命了!” 说时迟那时快,藤濑先生抱着胸前的相机跑出去。他从空屋的大门跑出去,过马路。然后蹑手蹑脚地走近厢型车车体的暗处,躲在后车轮的附近。 “目前先这样,好。——哇!” 藤濑先生看到我若无其事地站在车子旁边一瞬间吓傻了。“喂,你,不要站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发呆啦,快点躲起来,快,像我这样蹲着,蹲、下、来。” “?”这个人好像迳自误会了。“我只是个抱着小猫的普通女高中生,没必要偷偷摸摸地躲起来吧?我和抱着相机的大叔不同——对吧。” 最后的“对吧”是我征求抱在胸前的小猫回答。小猫也确实地“喵”了一声赞同我。喔,看来这只猫比大叔聪明呢。 “原来如此,这么说好像也是。”看来大叔总算理解了,但随即补了一句:“听好了,绝对不可以捣乱。” 我对他这项要求暂且保留回应,轻松自如地观察起车子的外观。 “啊,这好像是剧团的车子耶。你看有贴一个标签——‘剧团·游剧手’。喔,我知道这个剧团。他们的当家女主角西本千里最近很常上电视。” 接着,我从窗户窥视车内。“好像没有人在里面,咦,后座的车椅是平倒着的。啊——” 我轻叫了一声,中止观察,因为有问题的三号房玄关门好像被打开了。我迅速地离开车子三公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演起“我只是一个抱着宠物小猫,在夜路上徘徊的普通高中女生”。即使扮演着艰深的角色,当然,我的眼睛和耳朵仍毫不马虎地注意三号房玄关的动静。 没多久,门被打开,里面走出三个人。忽然,一幅出乎预料的光景吸引我的目光。两个男人——穿红外套和穿白外套的男人不知为何抬着‘担架’现身。 当然,现场不可能真的出现担架。那个‘担架’一定是刚才的伸缩梯拉长后拿来用的。原本一公尺左右的伸缩梯,把它拉开来就可以伸长到两公尺左右。发生紧急状况时,这种梯子很常被替代成担架来使用。我现在眼前就是出现这样的状况。 人气演员安藤健该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我赶紧将目光移到担架上。 躺在上面的是一名女性。因为贫血昏倒了吗?即使在昏暗的玄关灯下,仍可看出她的脸色非常苍白。露在裙子外面的脚看起来很痛苦地颤抖着,穿着衬衫的胸前随着呼吸激烈地起伏,可以看出她的身体状况很差。 这个人——难道就是水原真由美小姐? 当然不可能直接问她,不过看起来应该是她。虽然她的气色很差,但仍可看出她长得很漂亮。轮廓很深,五官清楚立体,确实是舞台女演员的脸蛋。 她的脸突然沐浴在刺眼的灯光下。相机的闪光灯!不用说,这是藤濑先生做的好事。担架上的女性厌恶地把头别过一边闪躲。那两名男人因为抬着担架的两端,无法出手阻止。藤濑先生趁机靠近担架又按了几次快门。在闪光灯的照射下,年轻女演员毫无招架之力,只能眯着眼睛皱着脸。 不——允许!我在内心瞬间燃起一道激烈的愤怒九九藏书之炎。 “住手喔喔喔!” 情绪激昂的我,瞬间将手边的东西往藤濑先生丢去。是只白色小猫。小猫刚好着陆在他手上的相机,成功地完成它的任务。 “哇啊啊啊——” 藤濑先生大叫,跌坐在地上。我冲过去撞他的身体,再用手臂勒住他的脖子,大叫出平常绝对不会说出口的禁忌话语。 “你不过是个没有用处的混球,给我搞清楚状况!” 第二章 隔天早上,我比平常早三十分钟出门。在五月天晴爽朗的天空下,我独自快步走在人潮稀疏的通学路上,快到学校的时候我绕了一点路。目标当然就是昨天引起纠纷的那间空屋。 穿进空屋的门后,看到昨天的小白猫在“晒太阳”伸懒腰。另一边,往篱笆的阴暗处看去,大叔正在缩着身子“躲太阳”。这个藤濑狗仔似乎还学不乖,继续窥视水原真由美的公寓。 我跑到他身边,“昨天真不好意思。”总之,先老实地道歉。“虽然是事出突然,可是我却做出轻率的发言。对不起,‘你不过是个没有用处的混球’这句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了,请原谅我。” “哪里,我没有生气啦。其实我藏书网昨晚的行为原本就不该被鼓励。”藤濑先生笑容满面。“而且正如你所说,我只不过是个演艺圈的狗仔队。” 暗藏在满脸笑容背后,他似乎记恨记得相当深。真不亏是演艺圈的狗仔队。连性格都很倔强。 “对了,你来这里是特地说这些的吗?” “啊,对了,跟大叔道歉不是我的主要目的。”我从书包中拿出午餐盒,打开盖子,脸得意地展现便当的内容。“其实我是要说我做了早餐,我想你肚子一定很饿——” “喔,真细心啊。”一瞬间,大叔的手已经伸进午餐盒,拿了里面的一小块特制三明治放入口中——“啊嗯。” “哇啊!”一声大叫。“喝啊!”我将大叔击倒,并给他一记必杀旋转足部固定式。“不是大叔的‘早餐’!是给小猫的!” “啊啊,我知道了,对不起,我误会了,原谅我——” “真是的,自以为是。”我一边抱怨,一边喂小猫吃早餐(夹着猫食的特制三明治。) “对了,昨天晚上后来怎么样?有任何动静吗?” “没有,如同你所知道的那样,水原真由美连同担架被抬进厢型车中,然后那两个像红白馒头的外套二人组就一起去某个地方了。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动静,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人进去。” “所以说,安藤健还在三号房。” 藤濑先生昨天看到安藤健进入公寓的三号房。从那以后,安藤健没再从屋子里出来。三号房的玄关有藤濑先生盯着,阳台那侧也有他的同伴看守着。这样的话,也只能判断安藤健还在三号房。可是—— “不,我好像被骗得团团转。安藤应该已经不在三号房了。这个可能性很高。”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因为人已经被换掉了。”藤濑先生揉着疲惫的眼睛回答。“到昨天晚上八点半为止,安藤和水原真由美确实一起在三号房里面。可是,之后不是有二人组扛着梯子进入三号房过了一段时间才出来吗?那个时候,你会注意看哪里?当然是担架上吧。你一定会想躺在上面的会不会是安藤健。在这样的状况下,一般人都会有这种反应。实际上,我们也确实一直在注意担架上的人。反过来说,我们的注意.99lib?力并没有顾及到那两个扛着担架的男人。” “啊,所以说——” “对,大概那两个穿着红白外套的男人,其中之一被替换成安藤健了。至少有这个可能性。也就是说,担架上的水原真由美只是吸引目光的道具,安藤就是在她前面或后面扛着担架的人。手法很单纯,就是成功利用担架这项道具的特性。被放在担架上的人最重要,扛担架的人只是帮忙人手。盲点就在这里。你觉得呢?” “原来如此,有这个可能——” “不,没这回事,请不要随便猜测。” 一个女生的声音突然从旁插入。转头一看,门柱旁站着一个年轻女性瞪着我们。是位五官端正,比例完美的高挑女性。 是水原真由美。 “啊,你刚才都偷听到了吗?”藤濑先生一瞬间露出不安的神情并站起身。 “不好意思,我是刚好经过这里,碰巧听到的。而且明明是大叔偷窥在先,还好意思说我偷听。总之,请适可而止。我要吃药睡觉了。” 她摇晃着手上药局的袋子给我们看。藤濑先生用讽刺的口气挑拨她: “喔,从医院回来的途中是吧。不过,那么紧急的病,还被扛到医院,你复原得也太快了吧。才一个晚上就能回家,气色看起来也不错。” “你想说我是装病是吧。我大99lib?概知道大叔误会些什么了。可是,真不巧,安藤他没来过我的家,也没有和别人替换偷偷摸摸地离开。原本屋子里面只有我一个人。昨天半夜我刚好突然肚子痛起来,所以打电话给剧团的朋友,你们也看到了吧。那两个穿红外套和白外套的男生。” 水原真由美利用身高的优势,理直气壮地和藤濑先生对峙。年龄遥遥领先的藤濑先生气势稍弱地反击: “怎么可能,你说屋子里面只有你一个人,这一定是在说谎。我亲眼目击到安藤和你一起进去屋子里,绝对错不了。” “所以你是说,现在安藤还在我家?” “不,安藤大概跟和那二人组的其中一人交替身分,已经离开了。” “所以说,和安藤替换的男人现在在我家啰。” “呃、嗯——应该是吧。应该是这样。没错。” 面对抬头挺胸的藤濑先生,水原真由美也用充满自信的语气说道: “这样的话,你要不要确认一下?” 水原真由美带藤濑先生进入三号房,原本是局外人的我也顺势跟着进去了。这么做对她也比较有利。再怎么说她也是个美貌过人的女演员,搞不好大叔会被她的女色冲昏头,而做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举动也说不定。三个人比两个人安全。 水原真由美的房间是普通的一房一厨一厅。房间看起来很整齐,但就女生的房间来说,似乎欠缺华丽,没有什么生活感。眼见之处屋子里没有人。浴室中也没有任何异状。床下和椅子下面也一样。阳台没有地方可以藏人。这样一来,唯一可疑的地方就是放在房间角落的衣柜。真不亏是女演员的衣柜,收纳空间比一般人的衣柜大多了。就算是一个成人,想躲藏的话也能轻易藏在里面。 水原真由美看到我们的视线集中在衣柜上: “想看的话,给你们看也无所谓。看吧,没有人藏在里面。” 她打开自己的衣柜,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里面的衣物不如我想的华丽。虽然有几件看来是舞台服的华丽洋装,但大半都是日常衣物,如衬衫或T恤之类的。其中有一件外套吸引住我的目光。是件不甚干净的红外套。我不由得地连衣架整个拿下来。 “这个是大姐姐的?” “呃——喔,对啊,是我的。”女演员的声音刹那间有些犹疑。“那是我们剧团的员工外套。所有团员都有,这件已经很旧了,我正想把它丢掉——” “喔,跟昨天二人组其中一人穿的外套好像喔。”藤濑先生疑心道。 “因为昨天帮我的那两个人也是剧团团员啊。所以其中一人穿一样的外套也不奇怪吧。” 的确,不奇怪。可是我对那件外套的某个特征非常在意。 “你很烦耶!红外套有什么好奇怪的?”水原真由美沉不住气似的,从我的手中夺去外套,丢进衣柜中,迅速地关上衣柜。 “这样已经够了吧。这间屋子里没有其他人,所以不可能像大叔说的找人替换。昨晚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间屋子。屋子里面有一个人,加上两个男人进来,最后三个人出去。所以现在这间屋子是空的。也就是说1+2-3=0。这样懂了吧!” 我在脑中反刍她所说的算式。我懂了。我确信她说的话后点点头。 “的确,不可能像大叔说的那样找人替换。可是——” “可是——,可是什么啦?” 女演员的脸色有异,有些不安。 第三章 在空屋前荒废的庭院,我在其中一块庭石上坐下99lib.,抚摸着胸前的小猫。讶异的藤赖先生和不高兴的水原真由美小姐等着我说下去。远方传来学校的钟声。我完全忘了自己是正在上学途中的女高中生这件事——。 “整理一下昨天的事件。首先大叔在下午四点多时看到安藤健进入这间公寓的三号房。大叔以为安藤和水原小姐在房中密会,所以展开监视。然后八点多的时候,两个男人开了一台厢型车过来。他们把担架——正确来说应该是梯子——搬进去,几分钟过后,水原小姐就被抬了出来。也就是说,原来屋中已有两人正在密会,接下来又进去两个男人。这样的话,屋子里应该还剩下一个人,但这不符合计算。因为2+2-3=1。可是,如同刚才我们确认的,三号房里面没有人。” “的确,没有人在里面。”藤濑先不甘愿地点点头。“可是我真的看到安藤走进屋子里面,而且还目击到两个人的影子映在窗帘上,是真的。” “是吗?你又不知道那是什么影子,缺乏说服力。”水原真由美一举反驳藤濑先生的主张。“总之,屋子里面有两个人,这个前提是错误的。打从一开始屋子里面就只有我一个人。所以1+2-3=0,一点都不奇怪。” 她又重复一次刚才的算式。 “的确,这个算式没有错。”我先点点头,然后一针见血地直探核心。“可是姐姐,2+1-3答案也是0啊。” “什、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 我朝着瞬间露出不安神情的水原真由美缓缓地做出断言: “昨天,你和安藤健一起待在屋子里面吧。” 水原真由美的表情刹时僵硬,这更加深了我推理的自信。 “三号房里面原本有两个人。然后一个男人开车过来。那个男人进去屋子里,和里面的两人会合,这样就变成三个人了。最后三个人再一起走出来。也就是说,2+1-3=0,刚好符合计算。” “你、你在说什么啊。”这次轮到藤濑先生想不通。“你站在我的立场替我辩护是很感谢啦,不过我不懂。从车子走出来的是两个人喔,红外套和白外套二人组。你也亲眼看到了不是吗?” “确实如此。”我摸着小猫的头。“不过,大叔,你有看到那两个人一起出现吗?” “有啊,两个人一起抬着担架的时候。” “那是他们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吧。两个人进去屋子的时候呢?” “进屋子的时候?呃,当时是九九藏书怎么样呢?一开始好像是穿红外套的男人从驾驶座出来,然后对着后座穿白外套的男人说了几句话——” “大叔有看到后座上坐着穿白外套的男人吗?我是没看到啦。” “呃、不,我也不是看得很清楚,因为在那种气氛下感觉很像——” “所以说,有可能他是对着空无一人的后座说话也说不定。——然后呢?” “嗯,红外套的男人绕过车头消失在车子的另一侧。没多久,后车厢的车门打开,出现另一个穿着白外套的男人——”
“大叔可以断定那是另一个男人?” “嗯,因为他穿着不同颜色的外套,一目了然——” “可是,那有可能只是同一件外套反穿而已。” “什么!真的吗?” 藤濑先生吃惊地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我将我在水原真由美的屋子里发现到剧团员工外套的‘某个特征’告诉他。 “那件员工外套是正反两用外套。” “正反两用外套就是那个可以把衣服翻过来穿的外套吗?” “对,外面是红色,里面是白色。” 接着,我为了还不了解状况的他,再次说明昨晚的事件。 “如同大叔怀疑的,昨晚水原小姐和安藤健两人在三号房里密会。而这两人在某个机缘下发现大叔在外面监视,所以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有趣的脱逃战术。” “喔,什么战术。” “做法很简单,首先水原小姐先向剧团的团员求救。换句话说就是共犯。这个共犯我想应该是演员,我们先假设他叫A。A穿上剧团的红色员工外套开着厢型车来到水原小姐的屋子前,刚好停在可以挡住三号房玄关的位置。所以停车位置是一个重要的关键。 “接下来,A离开驾驶座对着后座说了两三句话。他的确是对着后座说话没错,可是后座并没有人坐在那,这只是演戏。说完后,A就绕过车头,消失在车子的另一侧。从我们这一边看过去,A好像是往三号房的玄关走去,其实并非如此。 “A躲藏在车子里侧的同时,迅速脱下红外套,翻过另一边变成白外套后穿上。然后拿下眼镜,重新戴上一副太阳眼镜。接着脱下帽子,藏在帽子下面的头上,我想他早已事先绑好头巾。这样A就完全变身成另一个人,他轻轻地打开另一侧、从我们这边看不到的车门回到车上,拿着梯子,这次他从后车厢的车门出来,然后再消失于车子的另一侧。这样一来,你看,在我们眼中就变成穿着红、白外套的二人组分别在不同的车门下车对吧。” “嗯、嗯,看起来确实是两个人。一人分饰二角。——再来呢?” “A进入三号房和安藤健和水原小姐会合。然后A和安藤装扮成红外套和白外套。这次是两人分饰两角。这时候,需要两件外套。另一件外套我想就是水原小姐衣柜里多出来的那件。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件已经很旧了,所以她有多一件新的也不奇怪。虽然不知道A和安藤谁演红色谁演白色,总之是他们两人一起抬着担架。再来,躺在担架上的当然就是化妆过后的水原小姐。三个人卖力演出运送急救病人的演技,一边从我们眼前通过,然后上车离去。” “嗯,知道谜底后,事情其实就变得很简单了。” “对,不过,我觉得这个手法相当厉害。一般我们对担架的印象就是两个人抬着一个人的道具对吧。所以我们很容易将眼前的光景解释成‘来了两个男人,用担架将一个女人运送出去’。其实,只有一个男人来,而被运送出去的却是两个人。” “原来如此,所以被骗得一蹋糊涂的我,就继续监视着空荡荡的三号房一整晚是吧。” 藤濑先生搔着头表情苦涩。我向他说明完后,转身面向保持沉默的水原真由美。她像是忍辱般,一直紧咬嘴唇,直到听完我说的话,刚才保持强势的态度消散,怅然地垂下肩膀。 “就如同你说的,完全被你识破了。没错,所天晚上我和安藤一起在屋子里。提出脱逃诡计的是他。他以前也用同样的方法将周刊杂志的记者耍得团团转。这次却失败了。抬担架的两人之中,穿红外套的是安藤。这样可以节省变装的时间。” “喔,原来如此,的确是这样。” 我了解了。A进去屋子里面时已经穿着白外套了,当然安藤健穿红外套最方便。 谜底已经完全解开。水原真由美泛着泪光一脸诚恳地向藤濑先生诉说: “身为一个演员
,现在对安藤来说是最重要的时刻,所以他才想尽办法避开丑闻。没想到事情变这样——。我对捉弄你的行为道歉。可是,我要拜托你,能不能对我们俩的事保密?” “呃,不,就算你这么直接拜托我,我也——”藤濑先生在美女面前低头,一副靠不住的态度。“该怎么办才好呢?” 我代替大叔出面,将手放在她的肩上答应她: “放心。这次的事情我不会让它公开。再怎么说,这位大叔昨晚最后也没照到安藤健的照片!” 第四章 “原来如此,这件事还真有趣,雾之峰。”石崎老师在生物教室听我报告,说了这句话表示关心和理解。 “也就是说,你忙着解谜所以忘记自己正在上学途中。接着,迟到了三十分钟后,用不明所以的态度对导师说:‘迟到的理由不能公开。’这点我能理解。可是,雾之峰,我对你平时的
态度感到有点失望。” “身为学生的态度?” “是身为侦探的态度。” 真没想到老师会说出这种话。 “听好了,侦探的能力绝不可以任意使用。这项能力原本只应该用于杀人事件的搜查或助人等领域。绝对不能把它降格成揭露他人男女关系的手段。结果,说到你啊——” 唉,又是这样。确实如老师所言。这位说着侦探态度的石崎老师,是我们侦探社聘来当顾问的人物。当然,他一定拥有侦探的素养。 “可是老师,你不觉得结局圆满吗?水原小姐承认自己和安藤健在交往,又拜托藤濑先生‘不要公开’,藤濑先生也遵守约定。功德圆满喔。我的推理也有帮上忙。” “没错啦,是有帮忙。可是你还没发现是吧。能帮上忙是因为你推理错误的关系。一想到要是你当场做出正确的推理,我冷汗都冒出来了。” 听老师这么说,我感到一阵错愕。 “这是怎么回事?你说我的推理有错?而且还因为推理错了才九九藏书帮上忙,什么意思?” 石崎老师开始说明: “听你说完,我有一点不能理解。听好了。总之,从屋子里出来抬着担架的两个男人之中,其中一人是安藤健变装假扮的,这点没错。根据水原真由美的说明,应该是穿红外套那个。” “嗯,她是这么说。” “可是,在听她说明之前,你说过:‘虽然不知道A和安藤谁演红色谁演白色,总之是他们两人一起抬着担架。’” “是啊,没错。” “有趣的是,藤濑先生也说过同样的话。当他怀疑抬担架的人只是单纯和安藤健互换时说的:‘担架上的水原真由美只是吸引目光的道具,安藤就是在她前面或后面扛着担架的人。’也就是说,在他眼中,他无法分辨出穿着外套抬担架的两人之中,究竟哪一个是安藤。” “好像是这样。” “可是安藤最有魅力的地方,应该是他拥有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另一个男人和安藤之间既然难以辨识,也就是说和安藤一起抬担架的那个男人身高也很高。于是,体格相似的两人穿着不同颜色的外套,一个戴眼镜和帽子,一个戴太阳眼镜和绑头巾隐藏容貌,让别人分不清楚谁是谁。应该这么推论吧。” “嗯,确实如此。” “但是根据你说的,从厢型车下来的人物——你暂时取名为A的那名共犯,应该是个毫无特征、中等身材的男子是吧?” “啊。”我不禁叫出声。这么说来,好像是这样。厢型车停在公寓的三号房前。当我看到那个男人从驾驶座走出来的瞬间,印象中他确实是毫无特征的中等身材。之后连续发生很多事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所以从未考虑过这件事,现在重新被指出来我才知道确实事有蹊跷。 “那个中等身材的男子不知何时凭空消失了——” “说什么啊,那个人才没有凭空消失。那个中等身材的男子演完一人分饰两角后进入屋内,没多久就躺在担架上离开屋子了。” “躺在担架上?”我刹那间哑口无言。“什么、所以说,那个人是——” “对,你以为是‘中等身材男子’的人,其实是‘身材高大的女人’。” 怎么可能,当我这么想时,脑中忽然浮现一个完全吻合的人物。 “是水原真由美!原来如此,那是她女扮男装的样子——” 我忍不住大声说出来后,马上又碰到新的问题。“咦?所以说,屋子里面和安藤健在一起的人不是水原真由美。那和安藤在一起的另一半到底是——” 石崎老师咳了一声后,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说出禁忌的真相。 “安藤的另一半又不一定是女生。和安藤在一起的是和他体格相仿的男生。” 我因为接二连三的惊吓陷入混乱。 “也就是说,我以为是男人的人结果是女人,以为是女人的人结果是男人——啊啊,到底什么跟什么啊。” 石崎老师淡淡地继续说明下去:99lib. “雾之峰你的推理路线算走得不错,可是就差转一个弯就到了。听好了。这不是单纯的一人分饰二角。水原真由美这个女演员一边扮演男生的角色,然后一边一人分饰二角,随后,她马上又回到自己的样子,以女生姿态现身,也就是说一人分饰三角。我从头说起吧。首先,有两个人借用水原真由美的房间密会。安藤健和另一个不知名的男性。昨晚,两人知道自己的密会现场已经被狗仔队包围,惊慌失措。对安藤来说,和另一半的密会一定会成为丑闻,可是如果另一半的对象是男性的话,丑闻的意义就更不同了。这对当红演员来说,将会是致命的杀伤力。烦恼不已的两人最后把水原真由美卷入成为共犯,并尝试了奇特的脱逃战术。水原真由美既然提供自己的屋子作为两人的密会场所,当然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再者,她是剧团团员,这个特点刚好适合当共犯。 “他们的脱逃战术是这样的,首先水原真由美穿上剧团的外套和裤子等服装,打扮成男生的样子,然后脸上先画好看起来像病人的苍白妆色,然后开着厢型车停在自己的屋前。接着,再用自己擅的演技扮演男生,而且是一人分饰二角。大概她也有过在舞台上演男生的经验吧。一人分饰两角的作法如同雾之峰你说明的那样——成功利用厢型车的死角,那个方法我想应该是正确解答。 “假扮成男生的水原真由美进入屋中,立刻换上裙子。里面的两个男生也利用外套和其他物品变装。然后,这次换成两个男生变成扛担架的人,刚才才抵达的水原真由美则躺在担架上,被运送到屋子外面。” “原来如此,确实是一人分饰三角。” “对,也难怪你会被骗,担架这东西给人的印象,就是运送人出去的在两侧拿持,被运送出去的人躺在上面。所以躺在担架上的水原真由美在你们眼中看来,怎么看都像是被运送出去的人。其实从屋子里被运送出来的并不是水原真由美,反而是她将困在屋子里的两个男生偷偷送出来。” “换句话说,运送别人的人其实是被运送出来的人,被运送出来的人其实是运送别人的人——” “没错,重点就在这里,水原真由美从屋子里被运送出来这件事,容易给人她刚刚就在屋子里面的印象。用这招来隐蔽安藤密会对象是男性的这个事实,效果非常好。即使这么做会让人怀疑安藤和安原真由美密会,但这样的误导反而更能远离真相。” “原来是这样,难怪当我看穿一人分饰二角的诡计时,她那么干脆就承认了。” “对,你的推理是错误的,并没有挖掘出真相,所以她借由承认这件事,预先防止最不想被公开的真相曝光。” 原来如此,真的是我推理错误才帮到她的忙。 “可是老师,水原真由美为了解救那两个男生爆出丑闻,而做到这种地步,到底为什么?感觉上她一点好处也没有。” “天晓得,这很难说,有可能是为了旧日同学情谊挺身而出,或者先卖些人情给当红演员,以便往后讨些便宜回来。既然水原真由美是个名气不大的女演员,应该很想红才是。” 我一边回想起她那带有坚强意志的眼神一边点头。说完推理的石崎老师再次对水原真由美发出赞叹: “哎呀,不过这个叫水原真由美的女演员,演技还真了不起。她不是在你们面前泛着泪光说‘能不能对我们俩的事保密’吗,演成这样,也难怪像你这种纯洁的女生会被骗倒。喔,我没有讽刺的意思喔。对了,雾之峰,说到纯洁——” 石崎老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手指指向生物教室的角落。在那里有一个纯洁的白色物体正将头伸进铝盆舔牛奶。 “虽然它很可爱,可是学校禁止学生带小猫进来。” “不能养在生物教室吗?” “很可惜,这里是生物教室,不是动物教室。”石崎老师的手指向窗外,一副毫无商量余地的样子:“把它抱回原本的空屋去。” 第五章 “唉,没想到石崎老师这么不通人情。” 放学后,我抱着小猫,再次来到之前的空屋。昨晚藤濑先生躲在篱笆后监视,还有今天早上我发表错误推理,都是在这荒废的庭院中。把小猫放在这里好吗?会不会被乌鸦袭击?正当我犹豫不决时,忽然背后传来一阵熟悉藏书网的呼唤。 “喔,是你啊,在这里做什么?” 是藤濑先生。他在门口惊讶地盯着我看。 “大叔才是,来这里做什么?你已经放弃监视了吧。” “是啊,放弃了。”接着,他说出意外的发言:“我刚才去了一趟国分寺,现在正要回家。” “去警察那里?” 一瞬间,我的脑中很快地浮现大叔在侦讯室中被用强光照射,遭受粗鲁言词对待的样子。“你做了什么坏事?” “不要误会。”藤濑先生的手在脸前夸张地挥动。“刚好相反,我是帮助别人。” “帮助别人?” “没错,将被冠上莫须有罪名的不幸美女,从冤罪的深渊中拯救出来。当然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喔,看你的样子好还不知道。嗯,也难怪,因为你都待在学校。” 藤濑先生在其中一块庭石上坐下,一边抽着烟,一边说着我还不知道的事—— “这是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我不知道警察是怎么调查的,总之警察打我的手机找我,说想问我关于某事件的一些情况。刚好我人在警察署附近,所以就主动去找他们。我和负责的刑警在类似会议室的地方会面。刑事开门见山地就说:‘我想问你关于西本千里事件的一些事。’我当下愣住,想了一下她是谁?” “西本千里——” “就是‘剧团·游击手’的当家女主角。虽然这件事没有上新闻,据说昨晚西本千里在剧团的排练场附近被人袭击,脸受了伤。总之,有个过分的家伙想伤害女演员的脸。可是西本千里没看到凶手的样子,目前还不知他的真面目。有可能是疯狂粉丝做的,也有可能跟怨恨或嫉妒有关。警察马上对剧团内的人际关系展开调查。这时名字被列出来的,就是你今天早上看到的水原真由美。对她来说,西本千里最近的名气似乎威胁到她。换句话说,她有行凶的动机。因此警察向水原真由美本人问话,她好像了提出不在场证明。她说:‘晚上八点我在自己的屋子里和安藤健在一起。’” “啊。”我不禁大叫一声。“晚上八点!行凶的时间是晚上八点!” “嗯,对啊,你记得吗,昨天晚上八点多时远处传来警笛声,你也听到了吧,就是这件事。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我压抑住内心的激动。“那安藤健怎么说?” “他作证说:‘昨天晚上八点水原真由美确实和我在一起。’” 骗人,安藤健那时和男性伴侣在一起。可是,他没有说出事实。对安藤健来说,这个丑闻就如同西本千里脸被割伤一样致命。原来如此,她已先预见到这点,所以才敢制造假的不在场证明—— “那,水原真由美的不在场证明成立了吗?” “不,刑警好像不接受。听说是‘情侣的证言缺乏可信度。’然后她又说出另一个证人的名字,就是我。” 我又“啊”地叫了一声。我感觉身体摇摇晃晃。“大、大叔,那你怎么作证?” “嗯,藏书网这还用说吗?”藤濑先生叼着香烟深吸一口气,吐烟的同时说道:“我当然是回答他:‘她的证言没错。’” “哇,笨蛋!”我顾不得自己的身分大声骂大叔是笨蛋。“为什么你这么肯定,你又没看到她待在房间里!” “喂喂,你在说什么啊,你不是也看到了吗?水原真由美躺在担架上从屋子里被抬出来。绝对没错,昨晚她和安藤健一起待在屋子里。然后来了一个男的一人分饰二角,将里面的两人运送出来。——这不是你今天早上推理的吗?” “唉呦,那是错的啦——。呃,喔,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现在我终于发现了。昨天那奇妙的事件,背后其实暗藏着邪恶的意图。 水原真由美不在自己的屋子。在她屋子里的是两个男生。然后,安藤健打电话向她求救:“这间屋子被狗仔监视住了,可以来帮我吗?方法是这样的……”当她答应接下这个奇特的脱逃战术的时候,才忽然想到的不是吗?想到这可以造假成自己的不在场证明。之后她就立即实行了这个想法。晚上八点,她在暗处袭击西本千里。三十分钟后,她回到自己的公寓实行一人分饰三角的诡计。对安藤他们两个男生来说,这只是欺骗狗仔耳目的逃脱诡计罢了。可是对她来说,这是个不在场证明的诡计,是为了让大家产生她待在.99lib?自己房间的印象。 现在回想起来,忽然发现水原真由美今天早上的行动有些不自然。一开始先和我们搭话的是她。邀我们进去空无一人的屋子的也是她。刻意打开放有正反两穿外套的衣柜也是她。还有,将复杂的事件转换成单纯算式的也是她。 的确,我根据这些线索推理出了一人分饰二角的诡计。可是含泪肯定这推理的却是她。 对,推理的人是我,但是是她让我这么推理的。 “大叔!”我抓着藤濑先生的手腕。这样不行。“带九九藏书我去!” “什么,带你去哪里?” 我将放入小猫的背包挂在肩上,边跑边回答: “国分寺署!” 第一章 虽然从开头就这样有些唐突,但现在我正趴在顶楼。 我人在三楼高的顶楼,而且这个屋顶倾斜的角度比我想象中的还陡,脚下还是如同波浪起伏般的瓦片,不安定到了极点。我的腰上只绑了一条名符其实的救生绳。救生绳前端紧紧地以蝴蝶结固定在屋顶的粗梁上——“还是打死结比较好吧?” 现在才担心也于事无补。这下真的骑虎难下了,不,是骑屋顶难下了。我下定决心,像个回程的登山者似的,一小步一小步地爬下瓦片斜面。从屋顶阁楼的小窗户,用认真眼神看着我的,是同班的班长高林奈绪子,绰号叫小奈绪。她将双手圈成话筒的形状,拼命地替我加油——“加油,凉!还好吧!你一定办得到!我就在你身边!” “……”到底谁在我身边?叫我做这么危险的工作,自己却一个人在那边加油。我压抑内心的不满,笑脸朝上地回答:“谢谢,小奈绪。可不可以请你安静一点,太吵的话,我、精、神、无、法、集、中!” “喔,喔喔,是喔。”小奈绪似乎听出我话中不稳定的声音,一边搔着头一边用右手微微做出拜拜的动作,“对不起啦,凉,让你做这种事。” 说这些有的没的,打从一开始她叫我来,就是为了让我做这种事。 “——算了,这也是我自己的问题,别人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在我喃喃自语的同时,总算平安到达目的地,来到屋顶最边缘的部分,如果从房子下面往上看刚好是屋檐的地方。顶楼整齐排列的瓦片之中,只有一个地方像缺了牙似的少了一块。四周可见之处,其余瓦片皆无异样。我试着将手搭在缺瓦片处的两侧瓦片上,每一片都牢牢地固定住,感觉上没那么容易脱离。 从这些状况来判断,很难想象只有这一枚瓦片因为自然老化被风吹落屋顶。那么,果然有人想要谋害门仓新之助先生,故意将瓦片丢下,丢、丢——下! “哇啊——!” 一瞬间,我眼前的光景像是快转的影片一般,我的视界以猛烈的速度由下往上移动。当然并非我身旁的世界在上下移动,而是我自己的身体因为重力落下。接着,腰部传来一阵剧烈的冲击,我的身体吊在牛空中,停止掉落。回过神来,我已经变成用一条绳索吊在他人屋檐上的悲哀女高中生。现在我眼前的东西应该是二楼窗户。 这时窗户被打开,里面出现一个瘦弱老伯伯。他的左腕似乎受伤,手腕绑着绷带并用三角巾吊着。老伯伯看着吊在屋顶下的我说:“小妹妹,你在这种地方高空弹跳啊?” 原来穿着制服的女生用绳索吊着摇摇晃晃的姿态,在他眼中像是高空弹跳啊。算了,这不重要。比起这个,还有更重要的事。在这里以这种方式见面应该也算一种缘分。我唐突地用手指着眼前的老伯伯,发出重大警告: “老伯伯,请小心。你的生命正面临危险!” “喔。”老伯伯直盯着我看,“在我眼中,你的生命看起来似乎更危险——对了,你到底是谁?” 我保持紧抓着绳子的姿势,一边转圈圈一边自我介绍: “我是鲤之洼学园的雾之峰凉,并非什么奇怪的人物,如你所见只是个普通的女高中生。” 虽然看起来一点都不普通。 好吧,在小奈绪把吊在空中的我拉上去这段时间,我先简单说明目前的状况。 首先,“鲤之洼学园”是位于国分寺边陲、只要有活力谁都能进去念的私立高中。而我,雾之峰凉是隶属于“侦探社”右投本格派的女生。再来是“侦探社”,这很难说明。不过,就像“棒球社”是打棒球的团体,“热音社”是玩热门音乐的团体,如此类推,那么大家应该多少了解“侦探社”是做什么的了。至少不是在别人家屋顶玩高空弹跳的团体。那为什么我会做这些事呢?起因是因为今天午休的时候小奈绪不经意透漏的一句话: “我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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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的那一家的老伯伯,之前差点被杀了。” 对我这素人侦探爱凑热闹的本性来说,这句话的刺激实在太强了。就像私立侦探请委托人喝香味浓烈的咖啡一样,我买了一瓶纸盒装的咖啡牛奶请她喝。我们坐在贩卖部的旁边,小奈绪一边啜着吸管,一边详细说出事情经过。 事件发生在一个礼拜前的黄昏,这是发生在一个老伯伯结束带狗散步这个例行公事返家时——也就是门仓新之助先生(七十五岁),把爱犬可可洛带进狗屋时候的事。屋顶的瓦片忽然掉落在新之助先生的头上。幸亏及早发现危险的可可洛“汪”地叫了一声,新之助先生立即停下脚步,瓦片刚好在他眼前数十公分掉落,在他脚边摔碎。可是新之助先生却因为受到惊吓,脚步不稳跌倒,左腕撞击地面骨折,仍遭遇惨痛的经验。 “嗯,不过,如果瓦片打到头一定会当场死掉,只有骨折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对啊,新之助先生以为是单纯的意外,所以没有报警。可是怎么看这件事都不是意外,很明显是杀人事件。一定是门仓家的人做的。”她啾了一声,啜一口纸盒装的咖啡牛奶,然后忽然抬起头来补充:“喔,我话先说在前头,不是我做的喔。我是门仓家的远亲,只是寄宿在他们家而已。” 她说完后,把纸盒装的咖啡牛奶喝完,“总之,凶手一定是门仓家内部的人。”她再度发言后,笑笑地看着我,“对了,凉,你很喜欢这种事情对吧,放学后要不要来我家?我给你介绍事件现场。” “可以吗!?我要去我要去!我要看事件现场!” “要不要调查屋顶?” “要要,屋顶也要调查!” 所以,放学后依照约定我到了门仓家,那里是三层楼的豪邸。然后,已经为我准备好救生绳的小奈绪满面笑容地等着我。就是这么回事。 经过一番努力后,救援活动结束。总算是安全被拉上来的我,在小奈绪的房间里报告结果。她满意地露出笑容并点点头。 “果然没错,凶手事先拆下一块瓦片,然后在三楼的某个房间等着新之助先生带狗散步回来,算好时机,往他头上丢,事情大概是这样吧。” “小奈绪,你说过‘凶手是门仓家的人’,这个家的人为什么会想杀害老伯伯?老伯伯看起来人很好。” “没错,新之助先生不是坏人,可是,他是有钱人。” 小奈绪简单地说明门仓家目前的状况。 门仓家经营不动产生意,公司名称叫‘门仓建设’,他们拥有国分寺周边大多数的大楼或土地,资产雄厚。新之助先生的太太已经去世。同居在这间宅院的家属,有经营公司的儿子夫妇俩,门仓俊之和典子,以及已经成年的孙子照也。小奈绪以寄宿的身分住进门仓家的理由,据说纯粹是因为“离鲤之洼学园很近、很方便”。可是听她说,和他们住了一阵子后,她开始发现门仓家内部暗潮汹涌的紧张气氛。 “即使公司的经营已经转移给儿子夫妇,门仓家的财产依旧在新之助先生名下。儿子夫妇对此不满。应该说,儿子俊之觉得家里的财产不管是在父亲名下,或自己名下都没差,可是媳妇典子可不能接受。俊之在典子面前总是抬不起头。俊之老是被典子从后鞭策,只好试着再三与新之助先生交涉,但新之助总是含糊带过。典子对此愈来愈不满,而俊之不管身为丈夫或社长,面子都挂不住。” “所以说,只要老伯伯一死,这个家才能名符其实地属于这对夫妇啰。” “对,不仅财产到手,夫妻也相处圆满。关于他们的独子照也,这个人是个活生生的第三代阿舍,成天游手好闲。只要新之助先生死掉,他的双亲就会得到遗产,以他目前贪财的程度看来,去杀害新之助先生也不稀奇。” 小奈绪打算趁这个机会尽快和这些讨厌的同居人脱离关系。仿佛就像《只身孤影的痛快时代剧》。但这不是重点,令我在意的是下面的事。 “假如这个家里面真有人想杀了老伯伯,那个人可能会再伺机行动。这次他会用更确实的手段。” “我也是担心这个,第一次失败,第二次可能会成功。该怎么办才好?” “找警察商量?” “不行啦,新之助先生不太想报警。” “那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先说服老伯伯。”我站起身。“刚才我已经努力警告过老伯伯,但在那种状况下告知,效果似乎不太好,我想跟他坐下来好好再说一次。” 于是,我和小奈绪两人一起来到新之助先生的房间。途中,在二楼走廊忽然撞见一位三十岁左右,穿着围裙的女性。她拿着圆盘,姿态像是擦身而过般轻轻点了点头,从我们面前通过。当我正疑惑地看着那位女性离去的背影,小奈绪对我说明: “喔,那个人是住在这里的帮佣,叫松本弘江。这个家的家事全都交给她。” “所以说,在这个家起居的总共六个人。门仓家四人,帮佣一人,寄宿者一人。” “对,六个人,还有一只狗。” 说着说着,我们来到一扇门前。是新之助先生的房间。自从新之助先生手腕骨折后,身体一直不太好。每天例行的散步也尽量避免,大多时候他都待在自己的房间读书,安静地度过。小奈绪轻敲厚重的木门,“老伯伯,你在吗?”口气像是在呼叫朋友一般。 可是,下一刻隔着门传来的与其说是回答,不如说是奇怪的呻吟声。仿佛野兽咆哮般的痛苦叫声。听到这非比寻常的声响,我背脊发凉。 “老伯伯!”察觉事有变异的小奈绪立刻将手搭在门把上,幸好,没上锁,门顺利地打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 新之助先生横躺在靠墙的桌子旁边那张附滚轮的椅子脚下。他躺在地毯上,身体痛苦地抽搐着。我们赶紧跑到他身边,从两侧抱起他的身体。这一晃,一本抓在他右手的文库本哗啦啦地掉到地上。包着桃色书衣的白色文库本,从标题来看应该是推理小说。小奈绪顾不及.99lib.书本,用力摇晃新之助先生的身体。 “发生什么事了,老伯伯,振作一点!” 我也拼了命在一旁呼喊:“来人啊,快来人啊!不得了了!” “发生什么事!”第一个冲进来的,是刚才在走廊上擦身而过的帮佣松本弘江。她看到我们手臂上痛苦不堪的新之助先生,说了声“哎呀!”呆立在原地。“老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新之助先生像是回答帮佣的问题似的,嘴唇微微蠕动。小奈绪看到这副景象,立刻紧张地说: “啊,他好像要说什么——嗯,什么!?” 我和小内绪从两侧一同将耳朵凑近新之助先生的脸。新之助先生朝着我们耳边结结巴巴地低语: “咖、咖啡,有毒……” “什么——咖啡有毒!”我惊吓地站起身,立即观察桌上的状况。桌上有一只杯子,是只稍微瘦长、设计简洁的马克杯。杯子的表面覆盖一层鲜奶油,鲜奶油表面漂浮着茶色斑点。马克杯旁有个小碟子,上面摆有银色汤匙和一根棒状的茶色物品。是肉桂棒。 “凉,不要碰!”小奈绪大叫。“那一定是有毒的咖啡,凶手果然展开第二次行凶。” “嗯,第一次用瓦片乔装事故,这次用有毒的咖啡。” “怎、怎么会!”松本弘江抱着圆盘,激动地摇头。“这杯咖啡是我刚才泡的,里面怎么会有毒,怎么会……” “可是,眼下老伯伯就是这样——嗯!”我突然噤口。新之助先生的嘴唇看来好像还想说些什么。或许是他想挤出最后一点力量留下凶手的名字也说不定。我再次跪在地板上,将耳朵靠近他嘴边。 “啊?什么?老伯伯。我听不见——什么,‘快’!?” “快——” “‘快’——我知道了‘刽子手’是吧!是谁,凶手!告诉我凶手的名字!” “快——快——”新之助先生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快——叫救护车来再说!” 喔,对耶,这比较重要。 第二章 负责这起事件的,是一个看起来不甚灵光的中年警部先生。他向集合在大客厅的事件相关者行礼后,报上自己的姓名:“我是国分寺署的祖师之谷大藏”。他的名字该不会写作“祖师之谷大藏”吧。虽然念法不同,但我脑中却浮现出字面相同的车站名称。那一站好像是在“千岁船桥”和“成城学园前”之间。 “是小田急线对吧。” 我低声向一旁的小奈绪说,她一副无法理解的样子回我:“什么?”这时,祖师之谷警部挑动眉毛,将锐利的视线投向我。 “你就是门仓家的同居人,高林奈绪子是吧?” “不,小奈绪是她,我是她的朋友叫雾之峰凉。今天来她家玩,碰巧被卷入这个事件。” “喔,雾之峰、凉,是吗?”警部对这个名字似乎有所感应,思索片刻后,忽然大笑:“跟冷气机的名字一样嘛,哈哈哈。” “哈哈哈,对啊常被大家这样讲。”,我故意强颜欢笑让对方掉以轻心,然后从背后袭击这名不识相到了极点的警部先生。“谁是冷气机啊、谁?有穿着高中制服的冷气吗!就算是警察也不要不识好歹!” “说什么!你才是咧,说别人是小田急线,什么小田急线!不要把我当成铁道!” 看来祖师之谷警部也很在意他的名字。或许我和警部先生的过去都有相似的遭遇呢。 “警部先生,警部先生,现在不是和女生嬉闹的时候。”门仓俊之介入我们之间的小冲突。“比起这个,我父亲现在情况怎么样?获救了吗?” “喔,说得没错。”祖师之谷警部不甩我,表情恢复严肃。“根据医院报告的消息,新之助先生的病情目前稳定下来了,但还不能掉以轻心。” “所以,还活着就是了。” 门仓俊之和妻子典子,以及两人的儿子照也,一同深深叹了一口气。这声叹息从警部的耳中听起来或许是放心的叹息“幸亏还活着!”但听在知晓门仓家内情的我耳中则是失望的叹息,“什么嘛,还没死!” 祖师之谷警部先向身为第一发现者的我和小奈绪,仔细询问事件发生的现场状况。警部微微点头听我们说完后: “嗯,被害者说‘咖啡有毒’。从现场的状况看来,被害者应该是喝了有毒的咖啡。” 也就是说,这次的事件不就是本格推理中,经典中的经典“咖啡下毒事件”吗?内心的好奇不禁使我双眼发亮。 “是什么种类的毒?氰酸钾?还是砒霜?” “不,现在还不知道。刚刚鉴识人员才将杯子里剩余的咖啡带回去调查,不久结果就会出来。”警部一边说着一边将锐利的视线投向松本弘江。“接下来——那杯有问题的咖啡就是你泡的吧。” “是,是我泡的。”在我旁边那个畏缩的帮佣细声回答。“这杯咖啡是我应老爷要求准备,并端来这个房间的。” “对了,帮佣阿姨,我有去现场看,那似乎不是普通的咖啡对吧。那叫什么咖啡?” 松本弘江小声地回答我的问题: “那是一种叫摩卡奇诺的咖啡。” 摩卡奇诺!?那是什么东西。 帮佣阿姨仔细说明这种饮料为何。摩卡奇诺是这几年在美国流行的一种新式咖啡。 “首先,先泡一杯普通的咖啡,然后将咖啡和巧克力糖浆倒入杯子中混合,再于咖啡表面浮上一层鲜奶油,最后撒上一些巧克力粉,放上一根肉桂棒,便完成了。” 这咖啡好像还挺复杂的。“小奈绪有喝过吗?” “有啊,简单说就像是巧克力口味的维也纳咖啡。” “也就是说,”警部一边在记事本上记笔记,一边说:“使用的材料有,咖啡、鲜奶油、巧克力糖浆、巧克力粉和肉桂棒。这些东西之中可能混有毒药。嗯,比普通的咖啡还要麻烦许多。” 祖师之谷警部表情苦恼地咕哝: “那么,你泡的摩卡奇诺只有一杯吗?” “不,有四杯。” “四杯!?”警部从记事本中抬起头。 “对,因为先生和太太还有照也少爷都在客厅,所以我一起准备。” “你说什么,这么说,他们三个人也都喝了跟新之助先生一样的咖啡啰。”警部立刻转向门仓俊之、典子和照也。“你们的身体有什么异状吗?” “呃,没有特别感到异常。”门仓俊之一边摩娑突出的肚皮一边回答。“对吧?典子。” “嗯,我们的咖啡好像没毒。”典子的表情松了一口气。“对吧,照也。” “废话,杀了我也得不到什么好处!”照也用着丝毫没有教养的语气说。“对吧,老爸。” “嗯,是啊,杀了你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祖师之谷警部并没有漏听俊之不小心说溜嘴的话。 “喔,所以你觉得杀了新之助先生就可以得到好处,是吗?” “谁、谁知道啊,我是不知道啦,或许有人会得到好处吧。”俊之刻意转向另一边。“因为我父亲差点就被杀了呀。” “嗯,好吧。”祖师之谷警部收回追究的矛头,再度回到咖啡下毒的话题。“看起来四杯咖啡之中,只有新之助先生喝过的那杯有毒。这样的话,暂且不用考虑咖啡豆和鲜奶油等材料有毒混进去。如果这些材料混有毒药,你们当然也已受害了。” “是这样没错。”俊之不安地说。“那么,毒药到底是怎么放进我父亲的咖啡?” 小奈绪双手交叉胸前,喃喃自语:“材料没问题的话,有没有可能是凶手直接把毒丢入杯子里?” “嗯。”祖师之谷警部用力点点头,向众人发问:“假设凶手的目的是杀害新之助先生。凶手有可能只在新之助先生的杯子里下毒吗?换句话说,新之助先生的杯子有什么特别的记号吗?” “有的,一目了然。”典子回答。“爸爸的杯子和我们三个人的完全不一样。我们的杯子是在超市买一整组的咖啡杯,款式相同。可是爸爸平常爱用瘦长,体积较大的马克杯。所以只要是这一家的人就知道要在哪一杯下毒。” 反过来说,只有新之助先生的杯子里被下毒,意指凶手一开始就是锁定新之助先生。问题是,是谁,在什么样的时机对新之助的杯子里下毒呢?是在松本弘江泡咖啡泡到一半的时候吗?还是在她把泡好的咖啡端到新之助先生房间途中?不管是哪一种,果真如典子所说,只有‘这一家的人’才有可能做到。 “小奈绪,你觉得是谁?” “嗯——除了我以外全部都有问题!” 她那辛辣的发言如同扣下板机般,“这一家的人”开始互相嫁祸于人。 “对啊,老妈。”照也用怀疑的眼光看典子。“我可是看到老妈进厨房了喔。刚好是帮佣阿姨泡咖啡泡到一半的时候吧。平常你都把家事全推给帮佣阿姨,根本很少进厨房,到底去那里干嘛?” “哦?”祖师之谷警部兴致盎然地看着典子。“太太,你进厨房做什么呢?” “并没有特别做什么,我只是想跟弘江阿姨说几句慰劳的话,所以进去看看而已。” “慰劳的话!?”丈夫俊之对典子的行动发出疑问。“真是不像你会做的事。其实你是想趁着跟松本说几句慰劳的话时,偷偷在爸爸的杯子里下毒吧。” “怎么连你都这样说。”典子瞠目反驳。“我真的只是想跟弘江阿姨说几句话而已,我可没靠近杯子,没错吧,弘江阿姨。” 典子像是求救般看着帮佣阿姨。松本弘江微微低头: “是的,太太说得没错,我人从未离开过杯子,太太的手也没碰过杯子。不,不只是太太,我在泡咖啡的时
候,我想没人有机会碰到杯子。” “嘿,看吧!我是无辜的。”典子洋洋得意地看着众人,然后再面向祖师之谷警部。“您也听到了吧,警部先生。无论是谁,连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到爸爸的杯子。换句话说,凶手一定是用别的方法在爸爸的杯子里下毒。” “喔?你是说有不一样的方法?” “警部先生,请您想想看,像这次这种情况,凶手根本没必要趁弘江阿姨不注意时在爸爸的杯子里下毒。凶手早就知道哪个杯子是父亲的,所以只要是先在杯子内侧涂上毒即可,谁都会做,很简单。——说到这,老公!” 俊之一听到典子的呼唤,立即竖直背脊,“怎、怎么了!?” “我中午的时候刚好看到你的头探进厨房的餐具架上,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我好奇在那边看了一会儿,你从餐具架上拿出父亲的马克杯。在那之后,你到底做了什么?” “喔?”又一次,祖师之谷警部津津有味地转向俊之,“这个家的男主人,你做了什么?” “才、才不是咧,警部先生,请不要误会。我只是想喝杯水而已。我在餐具架上找杯子,刚好看到父亲的马克杯,所以就用它来喝水,如此而已。” “真的吗?老爸。”儿子照也将怀疑的视线投向父亲。“该不会是假装喝水,其实是偷偷地在马克杯内侧涂上毒药吧。” “别开玩笑了,我喝完水后马上就把马克杯放回架上了,才没有在上面涂毒。就算凶手要在父亲的马克杯上涂毒,那也是在我喝完水以后的事。而且,根本不可能——” 俊之像是想到什么,面向帮佣确认一事。 “你在泡咖啡前,不是都会先用热水洗过杯子吗?我应该有叫你在泡咖啡前都要这么做。” “是,确实是这样。”帮佣以确定的语气回答。“为了先热杯,我在泡咖啡前会用瞬间煮沸机的热水洗过。当然不只是杯子,连汤匙也洗过。” “嘿,看吧!我是无辜的。”俊之发出欢呼并告诉祖师之谷警部。“知道了吧,警部先生。她在倒咖啡之前都会将所有杯子洗过。也就是说,即使在我父亲的马克杯上涂毒,也完全没有意义。.99lib.可是父亲喝的咖啡仍然有毒。这表示,毒药是经由马克杯以外别的途径混入咖啡中。凶手为了确实锁定我父亲,一定还有用在马克杯上涂毒以外的方法。” “比如说?”祖师之谷警部说。 “比如说,嗯,汤匙也没问题,所以其他还有——对了,肉桂棒!” “你说肉桂棒!?可是,每个人都有用肉桂棒啊。” “不,我们没有。因为我们三个人都不喜欢肉桂棒,我们家只有父亲喜欢这个。所以只要有人事先在肉桂棒上涂毒,毒药就会自动地混入父亲的咖啡中。——说到这,照也!” 照也听到俊之忽然叫到自己的名字,反抗似的瞪着父亲。“干嘛啦,这么突然。” “嘿嘿,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白天的时候不也到过厨房吗?你在橱柜前探头探脑地,然后从中拿出装肉桂棒的罐子,打开罐子。那时候你想做什么?” “喔?”又一次,祖师之谷警部津津有味地看着照也。“你到底做了什么,照也?” “没什么。我只是肚子饿到处找吃的东西而已,结果刚好看到一个漂亮的罐子,我以为里面会放点心,结果只是装肉桂棒的容器。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说了这么多,照也。”母亲典子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亲生儿子。“你该不会把毒涂在罐子中的肉桂棒上,然后再放回柜子里吧?” “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而且我看到罐子时,里面早就是空的,我是闻到肉桂的味道,所以才知道是装肉桂棒的容器,其实里面一根也不剩。对吧,帮佣阿姨。” “是的,没错。”松本弘江老实点头。“柜子里的罐子里面是空的。我是从之前买来还没拆封的肉桂棒罐中,拿出一根放在老爷的马克杯旁送出去。” “哈,看吧!我是无辜的。”照也像是夸耀自己的清白似的大摇大摆,并面向祖师之谷警部。“听到了吧,警部先生,柜子里面的罐子中,没有肉桂棒。我怎么可能在没有的东西上面涂毒药啊。帮佣阿姨拿给爷爷的肉桂棒,是直接从未开封的罐子里拿出来的,所以也和毒无关吧。也就是说,咖啡下毒和肉桂棒一点关系也没有。凶手一定是用其他的方法!” “所以说,结果到底是怎么样?” 就像把祖师之谷警部说的话当作暗号一般,三个嫌犯同时开口: “我不是藏书网说了吗,是那个不检点的老妈趁帮佣不注意时,在杯子里下毒——” “才不是我,是这个没用的老公在杯子内侧涂上毒——” “不是这样吧,是我那笨儿子在肉桂棒上涂毒——” 儿子对母亲,母亲对父亲,父亲对儿子各自告发各自的罪状,就好像在看这三人一直各出剪刀石头布,永远平手的无意义猜拳一般。一番纠缠之后,三人的情绪愈来愈远离事件——“谁是笨儿子啊!我是你们生的吧。”“什么叫没用的老公!”“都是那个不检点老妈的错!”——结果,原本的询问渐渐沦为这家人互相怒骂的场面。 “这个家庭真是过分到超乎我想象。小奈绪,亏你还能忍耐到现在!” “是啊。”从刚才一直保持沉默的小奈绪深深叹了一口气。“我大概得换个寄宿的地方了,觉得好无奈喔。” “到时候可以找我商量喔。”我说。总之,得先解决眼前的事件。“真伤脑筋。三个人互相怪罪对方,完全无法想象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说不定这正中他们三人下怀。” 原来如此。有可能。 “若真是如此,这一家表面上看起来感情不好,其实暗地里却超有连带感——” 果真没错,门仓家的三人逐渐发现一个触手可及的代罪羔羊,开始团结一致。俊之首先发难,斜眼瞪向穿着围裙的松本弘江开口道: “冷静想想,这个事件的嫌犯不只是我们家的人。还有一个最有嫌疑的人没被追究,对吧,典子。” “对呀,是她吧,她要下毒简直轻而易举。你也这么认为吧,照也。” “对,再怎么说,泡咖啡、端咖啡,全都是由她一个人做的。对吧,警部。先生。” 祖师之谷警部“咳”地一声,来回看着三人家族以及帮佣。“你们的意思是,松本弘江对新之助先生下毒是吗?嗯,这个结论也太简单了。” “没这回事吧。”俊之加强语气。“她有充分的机会下毒,动机的话要找也不难找。别看我父亲这样,他当社长时可是个独断专行的人。专制的做法也招来不少怨恨。这有可能,不,绝不会错,因为没有其他的可能了,不是吗——?” “这个女人,帮佣松本弘江才是在父亲咖啡里下毒的真凶。” 第三章 “不,不是这样。” 忽然,一个女生的声音出现在大客厅。我惊讶地回头一望,什么时候出现的?一个穿着黑色裤子套装的女性倚身靠在墙上,盯着这里看。 这名女性在众人面前鞠躬,自报姓名:“我是国分寺署的乌山千岁。”应该是写做“乌山千岁”吧。这次是京王线。不,京王线的车站是叫做“千岁乌山”吧。不管怎样,她一定是因为名字的关系,才跟祖师之谷大藏警部配成同一组的。 乌山刑警走向祖师之谷警部。 “警部,目前的情况很清楚,松本弘江并没有在新之助先生的咖啡里下毒。” “喔,乌山,你好像很有自信。”祖师之谷警部打量着乌山刑警。“那么,你说吧,为什么你笃定不是松本弘江下毒?我觉得不能否定这个可能性。” 俊之、典子、照也三人听了警部的话一致99lib.点头。但女刑警丝毫不退缩地说: “不,可以否定,因为——” “因为?” 紧张的瞬间,乌山刑警停留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将决定性的事实说出口。 “因为,新之助生的咖啡里面根本没有毒!”.99lib. 凝重的气氛瞬间缓和下来。 “什么!?”祖师之谷警部愣住盯着女刑警看。“你刚才说什么——” “刚才鉴识人员已经连络过我了。”乌山刑警像是老师教小学男生新的生字一般,说给他听:“那个马克杯中的咖啡——当然,包括浮在咖啡上面的鲜奶油、巧克力粉等所有的东西——完全无毒。” “无毒!?没被下毒?” “是的,不管喝几杯都不打紧。总之,不只松本弘江,所有人的咖啡都没有毒。” “怎么会99lib.!”警部听到这个意外的事实后,抱着头陷入混乱。“可、可是。新之助先生不是因为中毒才被送到医院的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警部。”乌山刑警说完将一只小塑胶袋拿在拿在眼前,袋子里面有一小张红色纸片。“这一小张红色纸片是在从被害者的桌下发现的。应该是药包纸。仔细看,纸片的表面富有细微的颗粒。根据鉴识人员的调查,这是氰酸钾。而且药包纸上面被检查出有被害者的指纹。也就是说——警部先生,事情已经很.99lib.清楚了吧。” “喔,嗯,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这样的话事情就清楚了——真是的,危言耸听。” 祖师之谷警部似乎已经掌握状况,面向众人。 “如大家听到99lib.的,我们都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我们深信这起事件为咖啡下毒事件并持续讨论。可是咖啡并没有毒。毒被包在药包纸里,在新之助先生的手上。这样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这起事件没有凶手。” 祖师之谷对众人做出结论: “是新之助先生自己服毒。” 第四章 事件的隔天,等到放学钟声响起之后,我带着小奈绪到学校附近的咖啡店‘龙血树’我们坐在靠窗的座位,并向打着领结的资深师傅点餐。 小奈绪一本正经地说:“来杯冰咖啡——无毒的。” “啥?”师傅愣住。 接着,我连菜单都没翻,直接说:“来杯摩卡奇诺。” “摩、摩卡奇……”师傅立刻皱起端正的容貌,眉头深锁。 “摩卡奇诺,咦,老板,你不知道吗?” “呃,喔喔,摩卡奇诺嘛,我知道了。”师傅脸上刻意堆出笑容。“请稍等。”说完便落荒而逃,消失在吧台深处。我们偷偷往里面看,师傅的表情就像是挑灯夜战的考牛一样认真,猛盯着食谱,嘴里念念有词。“咖啡和巧克力糖浆……鲜奶油……撒上巧克力粉,附上一根肉桂棒,原来是这样……好,应该做得出来。” 叫传统的咖啡店师傅做美国的新式咖啡似乎有些残忍。 趁不服输的师傅在准备摩卡奇诺的这段时间,我先简单整理昨天事件的来龙去脉。 自从乌山刑警带来了一项新的事实之后,撼动门仓家的“咖啡下毒事件”瞬间变成“咖啡无毒事件”,最后落空成为“自杀未遂事件”。门仓家的所有人都非常乐意接受这个结果,比起自家人出现谋杀犯这样不名誉的事比起来,自杀未遂更合他们的意。 可是,我和小奈绪当然不能接受。首先,有一个根本的疑问,如果新之助先生是直接吞下药包纸中的氰酸钾,应该会当场死亡不是吗?因为氰酸钾是会立即发作的猛烈毒药,那怕只有一丁点,就能瞬间毒死好几个人。 对此,乌山刑警早就准备好答案: “氰酸钾长时间接触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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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毒性会减弱。新之助先生所吞下的是劣质化后的氰酸钾。所以他没有死掉。” 原来如此。氰酸钾和黑鲔鱼一样,最重要的是新鲜度。可是,我还有问题。假设新之助先生自己打开药包纸将毒吞下,为什么要留下“咖啡有毒”这句话?在那种情况下,他应该不需要撒这种没意义的谎。对于这一点,祖师之谷警部似乎不怎么重视: “大概是你们恣意解释新之助的呻吟声,把它当成有意义的内容,听错了吧。” 的确,现在如果再问我,到底那时候新之助先生是说“咖啡有毒”呢?还是“小牛、狗、毒蛾”呢?我也觉得暧昧不清。不,那种情况下新之助先生当然不可能说“小牛之类——”的东西,但又不能完全否定我们听错的可能性。总之,咖啡里面没有毒是铁证如山的事实,目前对我们的主张不利。最后,我们只好退下。 然后,今天早上传来一个可喜的消息。生死未卜的新之助先生,听说已经脱险了,病情似乎有好转。 “太好了,他们每个人现在一定都很失望。”小奈绪像是说活该似的,露出讽刺的微笑。“这下子,遗产继承还得拖上好长一段时间。” 可喜可贺。——所以说,接下来只要专心解决事件即可。于是我和小奈绪去咖啡店。因为要思考“无毒咖啡事件”的话,一边喝无毒咖啡一边思考是最合适的了。 “久等了。”师傅面无表情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在我们面前摆上冰咖啡和摩卡奇诺。 “喔,原来这就是摩卡奇诺啊。”我把杯子拿近,从正上方往下看。纯白的鲜奶油上面撒上咖啡色的巧克力粉,外观上看不出是咖啡。“好像甜点放在杯子里。” “真像美国人爱喝的饮料。”小奈绪一边用吸管搅着杯中的冰块一边说: “结果,杯子里剩下的咖啡被验出没毒,所以说,鲜奶油和巧克力都和事件无关啰。” “应该是吧。——也就是说,最可疑的是这个。”我将附在盘子边的肉桂棒轻轻举起。“肉桂棒。” 忽然间,一个早已遗忘的过去回忆被唤醒。小时候,我不晓得为什么咖啡要附一根肉桂棒,还以为是香味浓厚的点心,一口咬下。这无法对人说出口的苦涩回忆,现在忽然令我怀念起来。我盯着那根茶色的肉桂棒,沉浸在感慨中。 “对了,你知道吗?”小奈绪兴奋地说。“以前日本人不知道咖啡为什么要附一根肉桂棒,以为是点心直接就拿起来吃了。很好笑吧。” “……”完全,不好笑。 “怎么啦,凉!?你的脸变好红喔。” “没有啦,没事。” 我慌张摇头,小奈绪“喔”一声带过,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就想,凶手应该是把毒涂在肉桂棒上。然后,新之助先生没有拿它来搅拌咖啡,而是直接咬下去。你看,这样咖啡就没有毒了。” “啊哈哈哈,怎么有人这么笨”我一边做出不自然的笑容一边反驳。“现在怎么有人还会把肉桂棒当点心。如果还有这种人,真会让人笑破肚皮呢,啊哈哈哈!” 啊哈——我到底是在笑谁啊? “对,所以不可能啰。”桌子对面的小奈绪垂下肩膀。“说的也是,新之助先生怎么可能会出做这种奇怪的事。如果他真的这么做,新之助先生就不会说‘咖啡有毒’,而是‘肉桂棒有毒’了。” “没错,而且警察不只是咖啡,一定连肉桂棒也鉴定过了。” 很快地我们的推理陷入了死胡同。总觉得我们似乎弄错推理方向了。 “说不定我们不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在咖啡上。” “可是,除了咖啡以外,还有什么可以注意?” 我重新在脑中描绘出昨天现场的状况。总觉得还有其他重要的东西。 “这么说来——书!”我脑中灵光一现。“新之助先生昏倒时右手抓着文库本。说不定凶手是利用书让新之助先生吃下毒药。” “嗯?可以这样吗!?” “古典诡计。凶手在书纸上涂上毒。不知情的新之助先生舔手指翻页。他每翻一页,毒就透过手指一点一点地传入他体内——如何?小奈绪,新之助先生翻页时有没有舔手指的习惯?” “不太藏书网清楚耶。可是有没有都无所谓啦。” “为什么?” “因为新之助先生受伤,不能使用左腕嘛。他大概是右手拿着文库本,同样用右手手指翻页。就像电车里面的上班族单手拿着读一样。所以不可能会有舔手指的动作——嗯!?” 突然,小奈绪轻轻叫了一声,然后陷入沉默。她盯着眼前的冰咖啡看,沉默思考了一阵子。不久,小奈绪抬起头,手伸进书包中搅弄一翻后,取出一本文库本放在我面前,然后忽然用命令的语气说: “凉!你读一读这本文库本。” “喔,好啊。”我听话地左手拿起文库本,用右手手指翻到最前面一页开始读起。“呃——‘真羡慕那小偷。’正当两人交谈时——哇,好老气喔,小奈绪!你都读这种东西啊?” 书包里面藏着江户川乱步《两分铜币》的高中女生。看来我必须改变我对同班同学高林奈绪子的认识了。这个女孩,不是一般角色。 “不用管书的内容啦。”小奈绪腼腆地摇摇头。“不是这样,我要你只用右手读,像新之助先生那样,单手读。” “喔,我知道了。”我把文库本换到右手,用右手拇指压住纸页,虽然有些笨拙,但并非办不到。“像这样吗?” “对,新之助先生应该是这样读文库本的。然后桌子上有一杯刚泡好的咖啡。换言之,新之助先生一边喝咖啡,一边享受阅读。好,接下来你试着喝咖啡。” 我照着她说的做,用左手伸向眼前的咖啡杯。 “不行,不能用左手。”小奈绪制止我。“看书和喝咖啡都用右手。” “什么!啊,原来如此。” 我终于察觉了。这样确实很奇怪。新之助先生无法使用左手,这样的话,他右手拿着文库本,就不能拿咖啡杯,想拿咖啡杯,右手必须先把文库本放下。假设他这么做,喝了一口咖啡,这时如果他想再看书,又得用右手重新拿起文库本,灵活运用拇指找到刚才念的那一页,实在很麻烦。边喝咖啡边读书是多么优雅的氛围,但如果单手做这两件事会变得非常烦躁。如果是我才不想这么做。 “知道了吧,他不可能这样做。”小奈绪断言。 “可是,你说不可能,不然还有其他的方法吗?新之助先生无法使用左手,这是事实,但他又不可能只用右手同时拿书和杯子。” “所以,要这样。” 小奈许说完,拿起眼前插在冰咖啡中的吸管,直接插进我的摩卡奇诺。冒着热气的咖啡杯上面立着一根吸管,这画面实在有些奇怪。 “.99lib.这样的话,不用手也可以喝咖啡。” 还可以喝咧,等一下——“这可是热咖啡耶!” 小奈绪不慌不忙地说: “谁说热咖啡就不能用吸管喝。” “什么,可是——平常用吸管喝的应该是冰咖啡吧。”我求助似的询问在吧台后面的师傅。“师傅,你觉得可以用吸管喝热咖啡吗?有人这么做吗?” “你是说用吸管喝热咖啡吗!?”漫不经心的师傅忽然被这么疑问,紧张地睁大眼睛。“稍等我一下。”说完,他又退回吧台深处。听到他在后面翻阅资料的声音后,不久师傅又装作若无其事现身。 “呃,对了,我听说最近美国的年轻人流行用吸管喝热咖啡。比如说,像摩卡奇诺这种咖啡,浮着鲜奶油的表面和底部的味道就不同。用吸管的话,可以同时享用两种味道,所以相当合理。” “喔,原来如此!”我不禁对师傅现学现卖的知识叫好。“真不愧是师傅,不管是从传统到新式,只要跟咖啡有关的知识,你都知道!” “您过奖了。”师傅恭敬地点头后,回到吧台中。他的双肩透露出他现在一定是一脸度过难关的松懈表情。 “如何?这样你知道了吧。”小奈绪一口气讲出“无毒咖啡事件”的真相。 “新之助先生用吸管喝摩卡奇诺。至少从他左腕受伤后以来都用这种喝法。凶手计划在吸管中下毒,想杀害新之助先生。下毒的方法有很多,我想他应该是用鲜奶油。凶手将鲜奶油和毒混合,然后再涂在吸管内侧。接着将吸管插在杯中端出去。不知情的新之助先生右手拿着文库本,嘴巴靠近吸管喝下第一口。瞬间,毒和咖啡都扩散到他口中,新之助先生发出呻吟,摔到桌子下。碰巧我们察觉事情有异飞奔进房间里面。当时新之助先生对我们说‘咖啡有毒’,这并非说谎。他喝下的确实是有毒的咖啡。” “原来如此,杯子中的咖啡虽然无毒,可是无毒的咖啡从杯子中被吸上来,通过吸管后,就变成有毒咖啡了。” “就是这样。”小奈绪满意地点点头。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那最重要的吸管到哪里去了?” “对,这就是问题。凶手必须暗中回收诡计中所用的吸管。凶手原本计划自己成为第一个发现者,趁机回收吸管。但他失败了,事件发生时,我们立刻冲进新之助先生的房间。” “所以当时吸管还在现场?” “嗯,应该还在。我想吸管还插在马克杯中。可是我们都被躺在地上的新之助先生吸引住目光,没注意到桌上的状况,也就没发现到吸管的存在了。之后出现的凶手便偷偷将证物吸管回收。他趁我们注意力放在新之助先生身上时,动作迅速地收了起来。” 当时根本没空注意桌子上的东西。我和小奈绪将耳朵靠近新之助嘴边,深怕听露一个字。等我听完新之助先生说‘咖啡有毒’之后,才将目光投射到桌子上面。那时杯子就放在那,对了,那时候已经没有吸管了,早就被回收了。也就是说—— “凶手是帮佣的松本弘江?” “没错。就是她在吸管下毒后,插进杯中端给新之助先生。然后在事件刚发生还一团乱的时候,回收吸管,藏进围裙的口袋中。一定是这样。这些犯罪行为只有她做得到。” 凶手是松本弘江。虽然觉得意外,但也只能接受。而且,昨天门仓俊之不也说了吗?当新之助先生还是社长时,他那专断独行的作为招来不少恨。虽然我不知道松本弘江和新之助先生之间有什么过节,但可能在她心中,对新之助先生的憎恨和复仇的念头仍然萦绕不散。说不定她正是为了求得杀害新之助先生的机会,才潜入门仓家。可是,就算如此—— “她为什么要选择那么怪异的方法?” “我想因为她是帮佣的关系。门仓家的家事全都由她一手包办。如果她真在咖啡中下毒给新之助先生喝下,你觉得事情会变怎么样?杀人是肯定杀得了,不过杀人的嫌疑也肯定落在她身上。所以她才想出一计,不在咖啡而是在吸管上动手脚。这样一来,她就能成功制造出‘无毒咖啡事件’,而不是‘咖啡下毒事件’了。” “原来如此。咖啡被下毒则另当别论,如果咖啡无毒,帮佣阿姨就不会被怀疑了。” “对,不仅如此,最后的加工就是留在现场的药包纸。那大概是利用新之助先生以前拆开过的药包纸吧。她从垃圾桶回收附有新之助先生指纹的药包纸,然后在上面沾上氰酸钾。松本弘江在回收吸管的同时,将这个药包纸留在现场。这样一来,警察就会以为新之助先生是自己服毒。‘无毒咖啡事件’最终变成‘单纯自杀事件’。这就是她的企图。” 其实,事情的发生几乎都照着她的算计在走。至少一直到昨天为止,警察仍把这起事件当成新之助先生自杀未遂。直到现在,警察应该都没有怀疑松本弘江吧。 “该怎么办。如果小奈绪的推理正确,必须尽快告诉警察。” 可是,坐在桌子对面的她轻轻摇头。 “不,没有那个必要。因为新之助先生已经获救了。” “但是,即使被害者获救,凶手的罪也不会消失吧?” “不是啦,我指的是别的意思。即使我不出手,事件也会自动解决。” “是吗!?”我不懂她的意思。 “是啊。仔细想想看。新之助先生还活着。这对凶手来说是致命的打击,新之助先生不久就能康复,回答警察问题。最后他一定会说出自己喝的是什么咖啡,用什么喝法。吸管的存在便不证自明。到这地步,警察也会发现她的诡计,转而怀疑松本弘江。到时她想逃也逃不掉。不,或许她现在已经觉悟,正要向警察自首也说不定。——我期待她这么做。” 小奈绪说完,右手将冰咖啡杯举起,静静地喝下琥珀色的液体。 果然这个女生不是一般角色。我对于她敏锐的直觉啧啧称奇,并用吸管喝着眼前的摩卡奇诺。
注释: 关于咖啡的作法等处,我参考了柄泽和雄先生着的《咖啡饮料246》(‘コーヒードリンク246’)(柴田书店)。——作者 第一章 那件事是发生在据说数年才出现一次的流星雨的某个夏夜。在国分寺边陲的鲤之洼学园的操场上,众集了一群半信半疑的学生。原来是观测会。平常连星星都不看一眼的这群男生,似乎对流星雨非常有兴趣,现场聚集了不少人。 我才刚这么想,结果这群男生却似乎纯粹只想参加深夜活动,在漆黑的操场角落玩起了摔角或篮球。二年级女生可怜如我,只好冷眼看着他们的喧哗并喃喃叹道:“真受不了,男生就是这样。”接着,我缓缓走向右打席,高举球棒架好姿势,“投手,来吧!随你投什么球,放马过来!” “喂,雾之峰。”后面传来一句像男生的女生声音叫我。“你混在男生堆里做什么?” 气势被削弱的我错失第一球的绝佳好球,我站在打击区向后转。穿着白衣的女老师从金属框眼镜后面投射出锐利视线,盯着我看。是教地球科学的池上冬子老师,也是今晚观测会的发起人兼负责人。地球科学在我们这些学生之间属于冷门,但却有学生故意选它,其中以男生居多,据说是拜这位酷酷的女老师所赐。但我却对她敬而远之,因为,她看起来不太能开玩笑。 “我在做什么——咦,老师不知道吗?黑暗棒球啊。” “黑暗棒球?”老师用中指推着眼镜的鼻梁架反问我。“黑暗棒球,你是指像黑暗祭一样的东西吗?” “对、对,就是那个。”黑暗祭是府中市每年都会举办的庆典。黑暗棒球则是在没有照明的黑暗操场上投球、打击、比赛得分,是一项极危险的比赛。 “老师也要玩吗?” 明知不可能我还是伸出球棒,“不像话!”果然很快地被老师回绝,她真的不能开玩笑。 “停止玩棒球,回到观测会去,要来这里玩的家伙统统给我滚回去、回去!” 结果,对天体观测没兴趣的男生被赶出操场,现场真的变成了正经八百的观测会。虽说如此,大家并非用望远镜观测,只是呆呆地抬头望着夜空,等待着不知何时出现的流星,这种行为别说男生了,连女生都觉得有点无聊。这时,现场才一个个冒出疑问。 “真的可以看到流星雨吗?”“我才不相信流星雨真的会像雨一样掉下来。”“星星会下雨,怎么可能有这种事?”“这样天空的星星不就会变少?”99lib? 嗯,说得有道理,我一副煞有介事地点头。池上老师似乎对学生们程度异常之差感到咋舌。 “星星的数量才不会减少,你们实在太不科学了。”她失望地说。“流星雨虽然称为星星,但其实它只是宇宙中的尘埃。这些尘埃受到引力被吸引到地球来,经过大气层的磨擦后发热燃烧。只是从地上看到这样的状态,很像星星掉下来而已……” “呼——” “别睡,雾之峰!我是在说明给你耶!” “啊!”肩膀被摇动后,我醒来。刚才我好像睡着了。危险危险,如果我现在身在雪山,早就没命。“对、对不起,请继续。” “真是的,你们就是因为这样,才无法学会科学性、逻辑性的思考。” 就连我也听不下池上老师的这番话。居然对着身为侦探社副社长的我,不由分说地贴上没有逻辑性思考的标签,真令人心寒。顺带一提,所谓的侦探社和侦探小说研究社之流不同,是以实践侦探活动为主旨的社团。我们是学校中小有名气、来历怪异的文化系社团。所以,逻辑性思考更是我们的擅长领域。 正当我详细说明之际,“喂,你们看,那个。”有一个躺在地上看夜空的女生惊声大叫。“在那里,天空好像有东西发光!?” 在场全体一同朝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西边,这个方位如果在天气晴朗的白天,可以饱览富士山风光,在那上方,似乎有一个发着绿光的物体。看起来不太像在飞行,而是漂浮在那里。看起来就像黑压压的夜空中滴落一点绿色颜料一般。 “那就是流星雨吗?”“应该是普通的星星吧。”“不,不是星星。”“不然是什么?”“是小鸟。”“是飞机。” 如果在场的是昭和时代的小学生,应该会毫不犹豫地说出美国漫画中的英雄人物的名字。但现在的高中生大概不会开这种玩笑。所以,那到底是什么?每个人都安安静静地看着西方的夜空。突然,一声从丹田发出的大声响,响彻这一带。 “是UFO啊啊啊!” 喂喂,不可能吧。谁啊?说出像失追纯一会说的话。这次,大家的视线转向集中在发出声音的人。发出声音的,是用颤抖的手指着天空的昭和时代小学生,但到了平成时代已经是个穿着白衣的女老师,池上冬子老师。 “呃、那个……老师,您刚才说什么?” 特地再确认一次。池上老师无视于大家的冷眼,正大光明地重复同样的话。 “是UFO!绝对不会错!” “……” 老师,你的逻辑程度似乎不足以说别人没逻辑吧。 数分钟后,池上老师紧握车子的方向盘,朝着深夜的国分寺西边前进。目标是漂浮在西边夜空的绿色未经确认飞行物体。坐在副驾驶座导航的,是不知为何被拉进来帮忙的我。我对UFO这种不科学的事物没兴趣,但是看到池上老师充满气魄的样子似乎很难拒绝,只好以学生的身分来帮她。 “可是老师,流星雨的观测会怎么办?” “那种小事随便啦。”池上老师完全迷失最初的目的。“反正在国分寺怎么可能看得到流星雨,我只是想办观测会的活动而已。” 原来是这样! “不过,幸亏如此让我发现UFO。光是这点我就非常满足了。听好了,绝对不可以错失机会。” 被如此命令的我,透过前车窗注视天空,小心不要跟丢绿色的点。绿色物体几乎停留在天空中的同一个地方,有时以Z字形飞行,有时左右摇晃,动向诡异。 “你看,雾之峰,那种不规则的移动,小鸟和飞机怎么可能这样飞。” 话虽如此,我还是不觉得那是UFO。不过真的是一个奇妙的物体。多少被激发出一点好奇心的我隔着前车窗,眼睛片刻不离地盯着绿色物体。车子往西疾走。距离谜样物体愈来愈近。就在这个时候,从刚刚几乎都漂浮在同一地点的绿点突然开始大幅度地移动。 “啊!老师,UFO开始上升了。” “嗯,很好,雾之峰。总算连你也开始承认UFO的存在了。” “不是啦。”我只是因为懒得说“绿色的点”或“谜样飞行物体”所以才说出UFO。“我才不是承认它的存在。” “喂,视线不要离开UFO!” “是是。”我照着她说的,眼睛继续追着UFO的行踪。“它好像愈飞愈远了,变得愈来愈小。” “可恶,都追到这儿了,岂能让它跑掉!喂,你抓好了。”池上老师双手紧握方向盘。“现在就让你瞧瞧昔日被称为‘下坡甩尾女王’的我的实力——” “那是什么!那个称号听起来很危险!” 在我的脸因为害怕而扭曲之前,老师已经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如同跳性感舞蹈般,屁股激烈地摇晃,以很大的角度过弯。国分寺的街道立即化为吸引甩尾王前来的下坡连续弯道。我已经不抱着活下去的希望。我坐在副驾驶座紧闭双眼,向这世界上所有的神佛祈祷。难道是祈祷应验了,车子紧急煞车,很快地车子完全停下来。 “怎么了,老师?” 我胆怯地张开眼,池上老师嘴角浮现悔恨,重捶方向盘。 “可恶,跟丢了。” Bravo,得救了!我一边仔细咀嚼存活下来的喜悦,一边看着车窗外面。这里是X山附近的偏远道路。虽说是山,但X山并非山,只是住宅区之间留下的一小片杂木林而已。顺带一提,X山这个奇怪的名字当然是俗称,正式的名称为西恋之洼绿地。为什么它被叫做X山,连当地的人都不晓得原因,因此成为国分寺七大不可思议之一。 “可能UFO在这里紧急降落吧,所以才跟丢了。” “怎么可能,如果是紧急降落,这里早就闹得天翻地覆了。” 四周寂静无声。X山附近是住宅和菜园混合的恬静区域,无论是UFO或是甩尾女王都和此地无缘。 “我们回学校去吧,老师。UFO早就不知道飞去多远的地方了。” “嗯,没办法。”池上老师很不情愿地接受我的意见。“再绕一次X山就回去吧。” 老师放慢速度开车,似乎对这地方还有留恋。开车时,她忙碌地东看看西看看,一副搜寻东西的样子,应该是在找坠落的UFO残骸吧。真是个让人伤脑筋的老师。 车子绕了X山周围一圈后,驶回学校。回程途中,在某个街灯点点的道路上,我发现窗外一个令人意外的光景。 “啊,等一下,停车。” 老师急忙踩煞车。我再次望向窗外。透过街灯可以看到一片广阔的田地。田地上没有栽种任何作物,有的只是一片漂亮平整的焦黄土地。我用手指指向田地的正中央。 “你看那边。” “嗯?那是什么!?”老师从副座窗户往外看去。“那个……好像是人……有人倒在田中央……”池上老师仔细观察一会儿后,突然失去兴趣般,将排档打到低档,脚踩油门。“不过,她不是外星人,只是一个地球女性……” “喂,你在说什么啊!”这个老师在意事情的次元和别人不同。“你醒醒啊,有一个女生倒在田中央耶,是事件,事件!” “嗯……啊啊,对耶,真的有点奇怪,虽然没有外星人重要……” 池上老师总算发现事情的严重性,停下车子,从驾驶座中冲出去,我也跟在后头。 田地四边大约各有十公尺宽,左右两边被民宅夹住,前面这边邻着道路,后面邻接停车场。地面平整漂亮到踩进去都让人觉得不好意思。可是情况紧急,我和池上老师毫不犹豫地往田中央前进。田里面的土比想象中的还松软,一脚踩下,脚踝以下立即埋在土里。我们不怕弄脏鞋子,快步前往田中央。 躺在那里的,是一个穿着短裙的年轻女性。她趴在松软的地面上,露出半个脸庞。从她躺下之处离后面的停车场约有五公尺左右,地面上残留着仿佛喝醉酒般的踉跄不规则脚印。她是喝醉酒倒在这里的吗? “你还好吧?” 我正急忙要抱起她时,老师高声制止: “等一下,雾之峰,这个人难道已经……” 老师一副有不好的预感似的,提心吊胆地用手摸这名女性的脉搏。不久,老师沉默地收99lib.回手,表情沉痛地摇摇头说:“来不及了,她已经死了。” “呀啊啊啊啊。”我受到震撼,像女孩子般发出高声哀鸣。然后,趴着的尸体似乎对我的声音有反应,颤动一下身体,我像看到僵尸般吓一跳,“哇啊”地大叫,紧抓着老师说:“尸体刚才动了一下!” “喔,那就不是尸体,太好了,她还活着。” “什么叫‘太好了,她还活着’!老师,拜托你脉搏也量得准一点好吗。” “对不起,其实我不太清楚脉搏要量哪里,好像还差一点。如果是我自己的脉搏,一次就量得准。”池上老师做出你看你看在这里的样子——用手指放在自己脖子的动脉上。拜托,老师,你的脉搏在哪里现在一点都不重要! 我放弃依靠老师,迳自着手救助那名女性。我将她趴着的身体翻过朝上,确保呼吸道通畅。我注意到她的脖子有细痕,像是被绳索状的东西缠过似的。 “这个人好像是上吊昏过去了。” “好像是——喂,等一下,这个人……”老师再次确认那名脸上沾着泥土的女性,瞪大眼睛说:“这不是恭子吗?” “什么!?你认识她?” “对啊,她叫西原恭子。是我学生时代的同班同学——这下不妙。” 嗯?不妙是指? 第二章 没多久,救护车和警车相继抵达,现场哗然。濒临死亡的女性——西原恭子失去意识,被抬进救护车。我和池上老师成为第一发现者被警察留住。 指挥现场的是国分寺署的祖师之谷警部。这个警部先生和我已经在别的事件打过照面。他四处调查现场状况,向我们问话,然后立即做出一个极端的结论:“总之,请和我一起回署里一趟。” “等、等一下,警部先生!你怎么说这种话!” 池上老师以冷静的态度,阻止强烈反抗的我。 “嗯,雾之峰,你先等一下。也难怪这个警部先生会怀疑我们。什么?难道你还没发现?这个事件有一个奇怪的地方。” “除了老师以外?” “我哪里奇怪了!真失礼——”老师哼了一声,指着我们眼前这片宽阔的田地。“奇怪的是现场的状况。恭子人倒在田的正中央附近。我们从道路那头发现的时候,从道路到田中央的地面非常平整。我们在平整地面上一边留下足迹,一边来走到田中央。” 对了。这里的地面已经被急救队员和警官们踩得乱七八糟,早就分不清楚脚印是谁的,可是刚开始我们看到时,确实非常平整。 “但是从田中央到后面停车场之间,地上却有看来像女生的脚印。那看起来像喝醉酒的脚印,一定是恭子的脚印。” “当然——咦!?” 我终于发现老师所说的“奇怪的地方”。“没有凶手的脚印!” “没错,难道凶手利用某种飞行道具?不,不可能。恭子的脖子上有像是被铁线紧勒过的痕迹。换句话说,恭子被某人勒住脖子,可是她周围的地面却没有其他人的脚印。” “那凶手怎么有办法勒住她的脖子?不留下脚印怎么勒住脖子——” “不知道,可是假设我们是凶手的话,就能解释这个状况。从停车场走来的恭子,和从路边走来的我在田里的正中央会合。我勒住她的脖子,然后假装自己是第一发现者。这太奇怪了。” “但是,的确有可能。”祖师之谷警部接着说:“而且刚听你说,你认识被害人,所以有充分被怀疑的立场。” 原来如此,老师刚才说的“不妙”就是指这个。那我的立场又如何?我问了祖师之谷警部。 “你是为了包庇平常很照顾你的老师,所以和她串通好。” 大惊。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可靠的女生吗?我像是要解开警部的误会似的,急忙在他眼前挥动右手。 “警部先生,你想太多了啦,想太多。这个老师没——有这么照顾我啦,我干嘛要包庇她——” “你,地球科学零分。”池上老师摆出老师应有的态度叫我闭嘴。 “对了,警部先生,幸好被害者恭子还活者,你只要从她口中问出凶手的真面目,事情不就简单多了?” “不过,很可惜,根据刚才医院跟我们的连络,虽然被害者已经恢复意识,对于搜查员的问话却直说‘不知道’‘不清楚’。实际上,或许她没看到凶手也说不定,但这种情况看来通常都是为了包庇凶手而噤口。” “既然如此,警部先生。”老师用拇指指着离我们数公尺远的一小群人,告诉警部。“你有时间怀疑我的话,倒不如怀疑站在那里的那群家伙吧。那是恭子的家人吧。因为家庭内的纷争引起杀人未遂事件——这是常有的事吧。” “不用你提醒。我们当然会从各种方向下去做搜查,只是你99lib?不要忘了,你们在整个事件中正处于一个微妙的立场。” 祖师之谷警部如此提醒后,离开我们,走向西原恭子家族。他打算如何向西原家众人传达这起事件呢?我很想知道,不过现在我的立场不允许大喇喇地深究。我远远望着他们,池上老师则对我说明: “有一个看起来年过花甲的老伯伯对吧,那人是恭子的父亲,西原昭二。听说他靠出租公寓和经营停车场以及农业维生,从以前就是个资产家。” “经营停车场和农业,该不会这片田地和旁边的停车场都是西原家的吧?” 我隔着田地望向对面的停车场。池上老师“嗯”地点头。 “好像没看到她母亲,大概去医院了吧。然后,有三个小孩。最大的是恭子,再来是高中一年级的刚史,在鲤之洼学园念书,应该是那个个子最高的。最小的是还在读小学六年级的大辅。” “那个戴着红袜队棒球帽的男生是吧。”此时,我不禁想确认一个疑问。“从最大的恭子到最小的大辅,他们年纪会不会相差太多了?” “你观察还挺敏锐的嘛。其实,恭子的亲生母亲已经去世,她的父亲带着恭子和现在的母亲再婚。然后两人生下刚史和大辅。所以这两人和恭子的关系是同父异母的姐弟。” 原来如此,难怪年龄差距这么多。 “最后,有一个三十岁左右体型壮硕的男生,那是恭子的先生,应该说是西原家的女婿。名字叫西原繁之,好像是在公司上班。” “恭子和繁之夫妇俩都住在西原家吗?” “不,两人住在附近父亲名下的公寓。他们夫妇的相处,表面上没什么问题,但不知真.99lib.实的情况如何。” “老师你觉得凶手就在这几人当中是吧。” “嗯,西原家的人差点在西原家的土地上被杀害。而且被害者为了包庇某人,不愿说出实情,凶手很可能就是被害者的家人。” 的确,如老师所说。可是,眼前有一个大问题。就算凶手是西原家的人,那个人也不可能漂浮在半空中,偷偷接近西原恭子,然后用铁线缠住她脖子——怎么想都不可能。 可是,如果真实的情况并非如此,那这次的“无脚印杀人未遂”事件就不能成立。到底该怎么推理才好。 我孤独地沉浸在眼前的难题思考。 在稍远的地方,祖师之谷警部对着西原一家,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比手画脚地说话。 “我是说,现在还只是初期搜查的阶段……可是,假设第一发现者的证言是事实,凶手没有留下足迹而勒住被害者的脖子…是的,我们也是一头雾水……” 看来他正被要求说明那奇怪的脚印问题。警部像是博取同情般耸耸肩,表情委屈。 “我真搞不懂。单纯从现场的状况来判断的话,凶手应该是外星人之类的,坐着UFO从空中降落到地面,勒住被害者脖子,然后再从空中消失而去——还真想不出其他的状况。” 这一瞬间,池上冬子老师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眸忽然闪出一道光辉。不妙!老师把慌张的我晾在一旁,直接走到祖师之谷警部旁边,以盘问事情的魄力问道: “警部先生,您刚才说什么?” “啥!?喔,没有啦,我是说凶手应该是外星人之类的……” 不等警部说完,老师就迅速地伸出右手,热切地紧握着他的手。 “自己人!你跟我是自己人!”老师藏在眼镜后面的眼眸过于感激而湿润。“应该说是同志——不,‘同志’的旁边请让我加注‘朋友’好吗?” “你、你在说什么啊。外星人的说法只是比喻而已,比喻啦、比喻。” 池上老师不顾一旁瞪大双眼的警部,对着西原家的家族说道: “就是这样,大家!如这位警部先生所说,想要谋害恭子的凶手是外星人。证据就是我今晚才刚目击到飞行在天空的绿色谜样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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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 “你说什么!?”父亲西原昭二被引起兴趣似的回话。“绿色的谜样飞行物体——也就是说,那是……” “没错。”池上老师充分的停格之后,点点头。“是UFO。” 我什么都不知道啦!没想到她会来这招。我装作不关我的事的样子,可是一旁的池上老师马上开始滔滔不绝地发表“外星人凶手说”。 “绝对错不了,是UFO,看它的飞行模式就很清楚。像那种不规则移动方式,地球上不可能存在这种飞行物体。而且那个物体还在X山上空突然消失,它应该是坠落到X山上吧。既然大家都住在国分寺,多少应该都有听过‘X山UFO基地传说’吧!当谜样物体消失在X山上空时,我非常确定,UFO果然是以X山作为行动的基地。此一同时,离X山不远处刚好发生奇怪的杀人未遂事件。这两者之间必定有关连,这已经是不容置疑的事情——喂、喂,你干嘛……放开我……我还没说完……” 池上老师被两旁的制服警官抓住白衣衣袖,姿态如同“被逮捕的外星人”般。祖师之谷警部不由分说地对老师说: “接下来我慢慢听你说完,请你和我们到署里一趟。” 池上老师获得任意进出国分寺署的机会。虽说是任意,但其实跟被强制带走差不多。 第三章 隔天早晨。我一进学校,昨晚的杀人未遂事件已经在校园内流传开来。“警察捕获穿着白衣的女外星人”这类的臆测满天飞。幸好没被传成“地球科学女老师被警察强行带走”(可是,应该这才是事实!?)池上老师应该可以松口气了。 池上老师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般来到学校,和平常一样在地球科学教室里教课。什么嘛,真无趣。不是被逮捕了吗? 池上冬子老师因为有事请假,今天第六堂课的地球科学改成自习——我本来期待事情如此发展,看样子落空了。祖师之谷警部似乎很干脆地无罪释放这名重要嫌犯。算了,她本来就无罪,这也没办法。 可是,到了第六堂课,当我走进地球科学教室,看到黑板上大大地用红色粉笔写着“自习”两字。为什么忽然变这样?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班上的同学——特别是男生开始骚动起来。 “为什么是自习?”“之前池上老师一直待在这里啊?”“不来上课了吗?”“说明一下啊,班长。” 对啊对啊,男生的喧哗声此起彼落。班长高林奈绪子,简称小奈绪,她忍不住站起来,对着爬上讲台的笨蛋男生说: “吵死人了,叫你自习就自习啦!” 小奈绪,这样根本没有说明。 不出我所料,男生们像被捅过的蜂巢般骚动起来。 “听说池上老师和昨天的事件有关耶。”“我知道我知道。”“UFO来袭啦。”“笨蛋,是指杀人事件啦。”“该不会被警察带走了吧。” 小奈绪似乎反省了刚才的态度,这次开口语气比较冷静: “告诉你们真实的情况,池上老师没有被警察带走。” 那她放着上课不管,人跑到哪去了?在班上众人的眼光注视之下,小奈绪像是豁出去般抬起头,说出禁忌的事实: “老师去手创馆买东西,所以自习。” “……” 地球科学教室中降临从未有过的沉默。像是持续到永远般深邃的沉默,一名男生喃喃自语地打破沉默:“去手创馆的话,那就没话说了——” 同意的回响像是水面上扩散的水纹般传遍全教室。 “嗯,去手创馆就没话说。”“手创馆的话,应该是去东急手创馆吧。”“一定是那里。”“应该是有急着买的东西吧。”“办PARTY的道具吗?”“一定是这样。”“总之,就自习吧。”“好,自习吧。” 不知为何大家会这么想,总男生们奇妙地接受这个理由,乖乖地开始自习。现在再追究这个话题已经没有意义,看来他们不是靠逻辑思考,而是凭感觉思考。换句话说,我们班上的男生是轻度笨蛋。可是,无法接受的我小声地询问回到我旁边座位的小奈绪。 “欸,小奈绪,池上老师真的去买办PARTY的道具吗?” “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PARTY道具。” “是喔,好像是耶。” 可是,去手创馆就是要买PARTY道具,这是常识。虽然也有其他小东西或玩具、户外用品、便利的东西等等。 不管怎样,事有蹊跷。而且一定是和昨晚的事件有关。看来这事只得和她本人联系才行。我再次询问小奈绪。 “你知道池上老师的手机号码吗?” 放学后,我用手机拨了小奈绪告诉我的号码。池上老师立即接电话。我问她为何第六堂课的地球科学改成自习,“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池上老师在电话那头道歉,“我告诉你,你不要传出去。我去手创馆买东西——” “是、是吗?”但我想这件事已经传遍学校……虽然叫我不要传出去,不过大概不可能了……“你去手创馆买什么?什么东西那么急着买?” “这个嘛,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非得现在买不可?” “对,明天买就晚了。” “和昨天的事件有关吗?” “当然,和昨天的事件关系可大了。” “保险起见,我确认一下,老师,”我压低声音问道:“昨天的事件,你指的应该是杀人未遂事件吧。” “不是啊,是UFO来袭事件。” “……唉呦,是那个啊。”真令人失望啊,老师。 我正打算顺着失望的心情挂掉电话时,“不过,当然也和杀人未遂事件有关。” 天外飞来一句话立刻勾起我的兴趣,我紧握手机。 “到底怎么回事?快告诉我啦。” “告诉你也可以,不过,”池上老师像是陷入沉思般忽然安静下来,缓缓提议:“如果你想知道真相,今天傍晚时分来X山。在那里,所有谜题将真相大白——哼哼哼。” “哼哼哼——怎么说话听起来好像是威胁电话,老师、咦、老师!?老师,喂喂。” 被挂断了!真是的,那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总之,听到她说得这么吊人胃口,不可能听听就算了。我依照约定在黄昏时分来到X山。早上池上老师没有清楚指定集合地点,所以我只能随意踏入杂木林中。我从离昨晚杀人未遂事件最近的入口走进森林中。为什么老师要特别指定这么危险的那段时间—— “雾之峰。” “哇啊。”草丛中忽然有人叫我,我往旁边一跳。抬头一看,一位穿黑色长袖衬衫配黑裤子、黑帽子,总之穿得全身乌漆抹黑的诡异女性站在那里。“什、什么嘛,是池上老师啊,我还以为是谁……” “吓到你了吗?”老师像个时尚模特儿般,在我面前转一圈。“也难怪你会吓一跳,因为你平常只看过我穿白衣。” “不……”我才不是因为你今天的打扮吓到,而是被你出场的方式吓到啦,老。“别说这个了,你在做什么?在这种地方?” “埋伏啊,穿黑色衣服就是为了这个。快点,你也赶快躲起来,别让别人看见。” 老师话说完,半强硬地把我的身体拉进草丛中。的确,躲在这个死角后,走在树林里的人大概看不到我们。相反地,我们从这里可以清楚看见树林中的状况。不过,那也必须趁现在仅剩一点的微薄光亮消失以前。大概再过三十分钟,这里应该会完全被夜晚的黑暗包围。 “在这种状况下,我们到底在埋伏什么?” “你看,那棵树。”老师手指着草丛正对面的那棵树。 是棵枝叶茂美的麻栎树。这棵树长得不高,但绿叶茂盛,不过看起来并不怎么奇特。埋伏这个树实在是很没有意思的行动。 “哎呀,你先不要抱怨,等着看吧,一定有事情会发生。” 池上老师看起来信心十足,可是—— 终于,夕阳余晖完全消失,换成黑暗支配杂木林,连街灯也无法照射进来,一片阗黑。偶尔吹来的风摇晃着树梢,引着树林沙沙作响。 我和池上老师一动也不动地躲在草丛后面,注视着前面的麻栎树。可是,什么事也没发生。感觉不会发生任何事。我们两人在诡异的寂静之中,身子靠在一起,一句话也没说。仿佛在空屋窗边摒住气息的福尔摩斯大师,以及华生医生。耐不住沉默的我正打算开口,就在那时,“来了。”池上老师小声地说,声音带有紧张感。“你看,在那边。” 我匆忙地看左看右。看到了!远处的黑暗之中漂浮着一个小白点。一定是手电筒的亮光。可是现在社会这么乱,怎么可能有人会在半夜拿着手电筒到杂木林散步。到底是谁? 凝神一看,因为距离还有些远,只能看出一道小小的人影。人影在杂木林中走Z字形,忽然,他停下脚步。同时,炫目的白色光点在黑暗中消失。那个人影把手电筒关掉了。在黑暗中散步,即使是一点点光亮都显珍贵,为什么他要特地把电源切掉?正当我觉得奇怪时,眼前再度出现白色光亮。那个人影又打开手电筒,然后,再度往前走。没多久,光亮又消失。点亮。接着,那个人影又往前走。如此不断重复,那个人影的方向逐渐朝着我们的靠近。光亮又消失。几秒钟后,又点亮。下一个瞬间,那个人影似乎发现到什么,笔直地朝着一棵树跑去。那棵树就是我们一直看守着的麻栎树。 人影站在麻栎树粗壮的树干前,接着——他居然双手双脚抱着那棵树。人影独自在黑暗之中开始爬起树来。 我看傻眼了,而旁边的池上老师早已采取行动。她安静无声地冲出草丛,笔直地朝着麻栎树突进。她右手握着似乎是武器的东西,一个奇妙的三角形物体。女老师在麻栎树前停下脚步,双脚用力踏在地面上,藏书网抬头挺胸地站着,左手插腰,右手将三角形的武器架在脸前摆好姿势之后,随即调到最大音量,声音回荡在X山之中。 “喂,就是你!在那里做什么,哔哔哔——别想逃——嗡嗡嗡。” 因为调到最大音量,所以破音了。没错,她准备的武器就是上体育课时,大家都看过的的大声公喇叭。 老师,你就不能准备一点像样的武器吗?正当我这么想时,眼前忽然发生预料之外的事。爬树爬到一半的人影站立在树枝上,随即朝着正下方的池上老师做飞身扑击!老师向后翻滚,他的舍身攻击扑了个空。不巧,迅速起身的人影往我这边跑过来。 “他跑过去了,雾之峰!”四肢着地的老师叫我。“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什么嘛,临时被托付这个任务很困扰耶——好!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既然他用舍身攻击,那我也用舍身攻击。我的身子跃出草丛,对着跑过来的人影从侧面给他一记冲刺盾击。这下似乎出乎对手的预料,人影被撞飞得老远,刚好一头撞上旁边的残株,叫出一记闷声后昏厥过去。 “干得好,雾之峰。” 迟些赶过来的老师对我发出赞叹。我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到底怎么一回事?他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是谁,总之是凶手没错。喂,让我们看你的脸。”老师捡起掉落在人影身旁的手电筒,照着那个人的脸。“喔,原来是他!” 在灯光中浮现出的脸,是被害者西原恭子的丈夫,西原繁之。 “为什么是他?”我望着老师要求解答。这时,我在杂木林中看到一道微薄的绿光,大吃一惊。“老、老师,那个是?” 池上老师对于我指的方向只轻轻瞟了一眼。 “喔,那个啊,靠近一点看吧。” 我丢下昏厥的凶手不管,跑向绿色的光芒。那个物体刚好落在之前我们看守的麻栎树下。那个物体呈等边三角形,好像在哪看过。 “是纸鸢。”应该说是风筝才对,西洋式的风筝。会在黑暗99lib.之中发光,是因为它上面涂满了夜光颜料。我两手拾起发光的西洋风筝,拿给老师看。“这到底是什么?” 黑暗中传来轻描淡写的声音。 “是UFO,刚才在手创馆买来的。” 第四章 受到我攻击昏厥过去的西原繁之被送去医院,据说他恢复意识后立刻自首。这次的事件总算是解决了。可是我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隔天,国分寺的夜空再度出现UFO。怪异的绿色光点,
以不规则的移动方式飞舞在暗空中。的确,那个样子就和看流星雨那晚的光景相同。 “UFO的,真面目出现,涂满夜光颜料的西洋式风筝——字也超出太多了吧。”我一边推敲句子,一边看着一旁的白衣女老师。“对了,池上老师,你还蛮会操控风筝的嘛。真不亏是昭和之女。” “说话不要带刺,雾之峰。”老师锐利地瞪了我一眼。“你以为我喜欢在晚上放风筝啊。我是为了对你说明事件,才特地重现当天晚上的状况。” 时间是一片阗黑的半夜。地点在鲤之洼学园的运动场。池上老师正在放风筝。左手紧握着缠着风筝线的卷线器,右手灵巧地操控风筝线。风筝摇晃飞舞,出乎意料飞得又高又远。 “那个,老师,差不多该说明事件了吧——” “嗯,再等一下,再让我玩一下。长大之后很少有机会玩到。” 老师脸上浮现喜悦的表情,开心地拉扯着风筝线。哼哼哼——还哼起歌来,看起来真的非常高兴。看来老师真的很喜欢放风筝。“老师!差不多该说明事件了。” “嗯——喔喔,知道了知道了。”老师总算表情认真起来,右手操控风筝线,话题转到事件发生那晚。“那原本应该是半开玩笑的恶作剧吧。在预定降下流星雨的夜晚。就算平常不看天空的人,那天晚上应该也会抬头看天空吧。这时有某个人偷偷地放涂上夜光颜料的风筝,会发生什么事?应该有很多人会看到夜空中出现发出怪异光芒的物体。接着,隔天早上UFO的流言就会传遍国分寺的大街小巷……” “不会传遍,不会啦,老师。” “可是,UFO狂热者确实存在于每个城市之中。其中或许有些人看到夜空中的谜样物体后,会大大骚动起来,以为是UFO来袭,没错吧。” “或许吧……那确实有可能。”不管怎么说,我眼前就确实有一名存在。“也就是说,那天晚上,有人为了引起UFO的流言,放风筝恶作剧。那就是西原繁之。” “没错,一直以来,除了有一批相信UFO存在的善良狂热者之外,还有一批为数不少的人为了好玩,而造假UFO的存在。西原繁之就是属于后者。” 所以,池上老师属于前者是吧。 “可是,他放风筝和恭子差点被杀害的事件之间,有什么关连吗?还有,脚印的问题也还没解决,你能解释清楚吗?” “当然可以,可是,与其用嘴巴说明,倒不如实际做一次给你看比较快——欸,雾之峰,现在换你拿着这个。” 老师将风筝线和缠绕风筝线的卷线器递给我。从没放过风筝的我迷迷糊糊地接下来。手一拿住风筝线立刻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身体差点站不住。如果双脚没站稳,身体好像会被整个被拉走的感觉。这时,我感觉到那条线不是普通的风筝线。 “这个,是钓鱼线吧。所以是用蚕丝线?” “没错,蚕丝线的强度高,不易断,所以比起一般的风筝线更适合拿来用在风筝上。其实以前的人还蛮常用钓鱼线来放风筝。西原繁之就是其中一人。现在,放风筝的你饰演那晚西原繁之的角色。” “什么?” “这时,他的妻子恭子走过来。”这个角色大概是由老师饰演。“我们无从得知此时的恭子和繁之交谈些什么。嗯,大概可以想象对话一定很激烈。自己的丈夫沉浸在无聊的恶作剧里。‘有时间做这种事不如去多赚一点钱。’恭子应该会说类似的话。‘没用的家伙’啦,‘没用的老公’之类的——” 万年组长,饭桶,你真是差劲——池上老师不断列举出妻子侮辱丈夫的言词。我只能傻在一旁看她表演。 “不断遭受妻子的辱骂后,终于你再也忍不住了。这时,你手上拿着什么?对,一条线,强韧不易断的蚕丝线。然后你几乎气昏了头,拿起蚕丝线袭击妻子恭子。你用蚕丝线勒住恭子的脖子。——来吧!” “什么!你说来吧是指——”我握着蚕丝线哑口无言。“要我做一样的事是吗?” “当然啊,你是西原繁之耶。快,照着做。你在磨蹭什么啊,不要客气。你这个‘少根筋的老公’、‘没用的小白脸’、‘废人’、‘迷糊蛋’、‘笨蛋’、‘痴呆’、‘胆小鬼’、‘死小孩’——” “呃,就算你骂得这么起劲……”我是不在乎啦,不过骂人的话好像愈来愈针对我个人耶?但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啊啊,算了!你这家伙完全不配合嘛。多少认真一点嘛。这样子没办法演出不可能犯罪的实况啦。唉呦,算了,放弃,放弃!”老师一副不想再说下去似的挥挥手转过身,以穿着白衣的背部背对着我。“唉,真是的,亏你还是侦探社副社长,雾之峰凉。取这种跟冷气机一样的名字——” “!”瞬间我的理智沸腾。双手用力扯紧蚕丝线,朝着老师的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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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飞扑过去。“谁是冷气机啊,谁!我才不是家电产品——!” “咕呜!” 池上老师像是麻糬卡在喉咙似的叫不出声。当我回过神来,她的细颈已经被蚕丝线勒了一圈。啊——怎么会这样!清醒后的我呼喊:“老、老师!” 没想到老师转过头来,露出苦笑,立起大拇指表示“干得好!”我这才松了口气。这时,一阵风穿过运动场。天空的风筝乘着风就要飞得更高更远。顺着这个动向,缠在老师脖子上的蚕丝线将她的脖子缠得更紧了。“咕呜!” 下一瞬间,我伫立不动,在我面前,老师摇摇晃晃地开始在运动场上跑起来。 她并非照着自己的意思跑。因为缠在脖子上的蚕丝线被风筝拉着跑,所以她不得不顺着风筝跑。如果站住不动绳子会勒紧喉咙,这也没办法。这时候,老师跑多远,我左手上的卷线器就放长多少。 “没、没事吧,老师。”我叫老师的同时,忽然了解一件事。 老师在平整的地面上一边跑,一边留下新的脚印。那些脚印就像表现她的痛苦般,乱七八糟。步伐不定,脚尖的方向也杂乱无章。这种仿佛喝醉酒的踉舱不规则脚印,就像事件现场所留下的脚印一样。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回事。” 被害者自己走到田中央,然后在那里被凶手勒住脖子——这个事件可以这样解释。被害者在田外、停车场的柏油路上被勒住脖子,之后,风筝乘着风,其力量将被害者拉到田中央。所以她不得不跟着跑。 “我知道了。老师!恭子小姐也是像这样留下脚印!” 但老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突然倒在离我五公尺远的地面上。对对,恭子小姐一定也是像这样用尽力气。池上老师的演技真是逼真。 “谜题已经解开了,老师!” 我正满心欢喜打算冲过去时,忽然想到一个疑问阻止的我的行动。 现在,连着飘在空中的风筝的蚕丝线,缠着倒在地上的池上老师脖子一圈,然后离五公尺远左右,那条线又连着我手上拿着的卷线器。事件发生后,现场状况大抵也是如此。这样一来,凶手西原繁之应该无法去除缠住被害者脖子上的蚕丝线才对。当然,他可以跑向被害者直接解开蚕丝线,这样简单多了。可是,这个方法会在地面留下脚印。可见西原繁之并没有这样做。那该怎么做呢?“对了,只要将我手上的蚕丝线剪断——呃,剪刀在哪里。” 我翻搅著书包,取出一把小剪刀,赶紧用剪刀剪断手上的蚕丝线。这一瞬间,飞舞在夜空的西洋式风筝变成“断了线的风筝”。获得自由的风筝一鼓作气地开始上升。蚕丝线也跟着风筝一起被拉到天空中。没多久缠在池上老师脖子上一圈的蚕丝线也飞到天空中了。凶手就是这么做让风筝和蚕丝线消失在天空中。 “所以被害者的脖子上才会留下像是被铁线勒过的痕迹啊。” 这次谜题真的解开了。当然,这一切得归功于池上老师卖力逼真的演技。 “老师!”我追着凌乱的脚印,跑到倒在地面上的女老师身边。“谢谢你。多亏你,谜题完全解开了,可以不用再演了,老师——老师!?咦,老师,难、难道!”我抱着不好的预感,用手指搭在她的右手腕上。“什么,没有脉搏——死掉了!” 天啊,我做了什么事!纵使池上老师把我当作空调设备,我也不能用蚕丝线杀死她啊!太可怕了,我是个可怕的人。 这一瞬间,应该已经死掉的池上老师身体抖动一下,全身像痉挛一样抽动起来。 “哇!我没死。”这个画面好像有看过。和西原恭子一模一样。“原来如此,我知道了。光是蚕丝线和风筝的力量还不够杀死人。所以恭子小姐和池上老师都只是昏了过去,弄不死人——呜呜!” 我忽然被掐住喉咙,发不出声音。“老师,你、你干嘛!” “拜托你脉搏也量得准一点好吗?”池上老师杀红了眼,两手更用力地锁紧我的喉咙。 “而且,说什么‘弄不死人’!我差点因为你而死掉啊!” “什么话,话说回来,是老师叫我这么做的嘛。” “是这样讲没错,可是你下手时确实有杀人的意图。” “都是老师的错,没有预想到会有危险。” “吵死了,空调女!” “我才不是空调!” 好一段时间,我和池上老师一边互相掐着对方的脖子,一边推卸责任。老师重启事件的说明是在十五分钟后(也就是说,我们推卸责任推了十五分钟……)。 “怪异的现场状况,还有在当晚发现的绿色飞行物体。我冷静地判断这些现象后,立刻看穿事件的真相。UFO的真面目就是涂了夜光颜料的风筝。没有脚印的杀人未遂事件并非外星人创造的奇迹,而是单纯由UFO捏造事件所引起的纠纷。当然连我也不知道凶手是谁。可是有一个方法可以找出凶手。就是涂了夜光颜料的风筝。凶手一定很在意消失在空中的风筝的行踪。最好能够秘密回收。因为在这起事件中,风筝相当于凶器。所以我在嫌犯面前演了一场戏——告诉他们有发出绿色光芒的谜样物体坠落在X山。” “原来如此。凶手听到这个,一定很想确定是真是假,来到X山。相反地,如果是凶手以外的人,会认为老师只是个‘沉迷于UFO的可怜女老师’,而不去理会。是这样吧。” “是喔,原来你是这么想的,觉得我只是个——”沉迷于UFO的可怜女老师向我投射怨恨的视线。“嗯,算了。总之凶手听到我的发言后,一定会来到X山。为的就是回收掉落到地面的风筝。再来,就是晚上这个时刻了。想在杂木林中找出涂上夜光颜料的风筝,晚上最适合,大老远就容易发现。因为它会在黑暗中发光。所以我才临时牺牲你们的课,跑去手创馆买东西。” 不过我觉得老师牺牲上课时间好像不太好。 “总之,你就是去买风筝和夜光颜料对吧。” “没错,也就是吸引凶手的诱饵。我将买来的风筝涂上夜光颜料,将它卡在杂木林中比较显眼的树的树枝上,接下来的事你也知道了,凶手在落日后现身,一切如我所料。” “话说回来,这还真是一场忙乱的追捕剧。而且我说啊,你那个大声公。你以为用那个叫他,凶手就会乖乖就范吗?” “我还真的是这么想耶。”老师面色不改地用中指推了推镜架。“因为你想想嘛,这个事件只不过是因为用风筝恶作剧所引起的纷争。放风筝一般都是小孩子玩的游戏。所以我一开始以为出现在X山的凶手,百分之九十九是恭子最小的弟弟,大辅。” “喔,那个读小学的男生。”带着红袜队棒球帽的少年。“所以你才用大声公,像对着不认真的学生怒吼一样。果然是当老师的。” “没错。不过当我发现从树上跳下来的不是小孩子时,还真的紧张了起来……好险有你在,帮我一个大忙,你真是不可或缺的优秀助手。” “什么‘不可或缺’!”随便把人家当成助手很困扰耶。“万一对方拿着刀冲过来,现在不知道会是什么状况——” “哎呀,没关系啦,反正事件解决了,最后都没有人死掉。” 难不成你希望有人死掉吗,老师? 无言以对的我叹了口气,百感交集地盯着这名在整个事件中把我耍得团团转的白衣地球科学老师。虽然她做的事情有些乱来,但比谁都早看穿事情真相的也是这个人。而且,她表面上看似乱来的行动,事后一项项听来,都有她的根据。搞不好,她是一位名侦探。 “总之听你说完,我放心了不少。其实我一开始还真以为老师相信凶手是外星人呢。” “哼哼,笨蛋,我才不信那种东西。我只在现场看一眼,就识破这些设置是故意让人以为是外星人做的,是藏书网捏造出来的不可能犯罪。” “真的吗!一眼就看出来,是这样吗?真的假的,为什么?” 这位白衣名侦探到底在犯罪现场看到什么关键的线索呢?这时,老师光明正大抬头挺胸地开口:“因为——” “因、因为……” 我紧张地等着答案。老师将手指搭在金属框眼镜上,像是发表学术演说般,表情认真地说: “因为,外星人不是我们地球人的敌人。外星人来到地球是为了和地球人缔结友好关系。所以他们绝不会做出杀害地球人的事。听好了,雾之峰,外星人他们啊——” 唉,真是够了,老师。之后的话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第一章 “咦,好奇怪喔。”同班同学高林奈绪子——简称小奈绪的她停下脚步。“体育仓库的窗户怎么会冒烟出来……该不会是……火灾!?” “怎么可能,一定是不良学生在抽烟啦。”我将脸凑近体育器材室微开的门口,一边说:“一直以来,不良学生的抽烟场所,就属体育馆后面和体育器材室最热门嘛。” 那是发生在第六堂游泳课结束后的事。正好是我们在女子更衣室换回短袖衬衫和迷你裙,回到教室途中的时候。 鲤之洼学园的女子更衣室和体育器材室等都位于一栋古老的建筑,那是在游泳池旁边,操场的角落。为了不造成误会,我话先说在前头,女子更衣室是女生换衣服的地方,换句话说,我是女生。雾之峰凉,十六岁,我的头衔是侦探社副社长,闭月羞花的本格派女高中生。 顺带一提,所谓的侦探社,说来话长,在此割爱。但就如同棒球社会做什么,英语会话社又会做什么?以此类推,就不难理解侦探社的真面目,至少,不会是督促不良学生不要抽烟的团体。即使如此—— “也不一定是不良学生在抽烟,搞不好是火灾。” 被身为班长的小奈绪这么一说,我也多少担心起来。没办法,去确认一下好了。决定想法后,我打开体育器材室的大门。 “不好意思,有人在里面吗?” 我一边漠不关心地叫着,一边走进去。仓库中积满灰尘,光线昏暗。里面可以看到平常熟悉的跳箱和软垫,平衡木和跨栏等道具。还有装着篮球和排球,网球等球类的篮子,画白线的石灰袋等。里面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一个普通的体育器材室。没有火灾,也没有在抽烟的不良学生。 “——真奇怪,那刚才的烟是什么?” “是你多心了吧——咦,扫把没收好。” 小奈绪拿起靠在墙壁的扫把,“帮他们整理一下好了。”说完拿到仓库的角落。那里有个生锈的柜子。是放打扫用具的地方。小奈绪无意间打开门的瞬间,悲剧发生了。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打扫用具的柜子中有一个人。仿佛在棺材里面看到幽灵般,小奈绪放声大叫,站在原地不动。柜子里的怪人——我们姑且叫他“柜子里的太郎君”——那家伙想让小奈绪安静下来,将手伸到她嘴边。 “危险!小奈绪,让开!” 大叫后,我立刻拿起最近的篮球,朝着“柜子里的太郎君”连丢五六颗。一球打到脸,另一球打到要害,“柜子里的太郎君”双脚夹紧,从柜子里滚出来。小奈绪趁机拿起竹扫把死命地一阵乱打,“柜子里的太郎君”完全丧失斗志。应该说,感觉上“柜子里的太郎君”一开始就失去斗志,任由我们这边穷追猛打,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人到底是谁——“啊!这不是荒木田吗?隔壁班的。” .99lib.“什么,荒木田聪史!?”小奈绪挥舞的竹扫把刚好在他头上停止。“什么嘛,太好了,果然是不良学生。” 小奈绪最后轻轻地把扫把往他侧腹一丢。男生呜地发出呻吟,抬起头。荒木田聪史是我们这个年级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名的不良学生。 “喂,你们这些家伙,到底想干嘛啊,把人当成落水狗一样打。” 荒木田摇摇晃晃起身想威吓大家,可是大概是胯下太痛了,最后只能跪着不动,一点魄力都没有。 “对不起,我还以为是变态。”小奈绪道歉的语气不太像是道歉。 “唉呦,我根本没想到荒木田会躲在打扫用具柜里面嘛,你说对吧,凉。” “对呀,欸,荒木田,你为什么要躲在这种地方?那里面放打扫用具的地方喔。” “我知道啦!”荒木田驳斥道。“我察觉入口处有人进来,还以为是老头来了,所以才躲起来啦!” “嗯,所以你怕被老头——不,老师看到就不妙了,所以才躲在那是吧。”我正面盯着荒木田的脸追问:“该不会,你偷抽烟——” “我才没抽烟咧,我怎么可能抽烟。” 荒木田聪史,一个不会说谎的家伙。看在他纯粹地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的份上,这次就放过他吧?刚这么想完,我后面忽然传来一阵敲锣般的嗓门大叫: “我听到你们说话啦,喂,荒木田!你这家伙有抽烟对吧。在校内抽烟的话,以停学处分!” 回头一看,站在那里的是一个穿运动服的中年男子。他就是即使在粗犷的体育老师中仍获得武斗派这个异名的柴田幸三老师。他应该是发现体育器材室不太对劲,所以才赶过来。 这下事情不妙了,我咂了咂舌头。本来想私下了结这桩事,看来不可能了。一旦被平时热心指导学生的柴田老师看到,荒木田已不可能逃得掉,他被停学处分定了。 “开、开什么玩笑啊。”荒木田怒气冲冲,猛烈逼近老师。“你有证据吗?证据!我在这边抽烟的铁证,您、有、吗!” 有此一说,没有比不良学生使用敬语更能激怒老师的事了。实际上,荒木田的敬语果然效果满点,用来激怒武斗派体育老师绰绰有余。 “你那什么态度啊!好,既然你敢这么说,我要检查你身上的东西,把口袋中的东西拿出来——只有这些?没有藏其他东西吧,你敢藏就试试看。” 柴田老师检查荒99lib?t>木君的口袋,毫不留情地翻弄着他厚重的制服。结果检查身上东西的作业完全扑了个空。也难怪啦,如果荒木田把香烟藏在口袋的话,就没必要特地去挑拨老师。这事在预料之中。 “既然不在你身上,那一定藏在器材室的某处。我只要找出你的香烟和打火机,就是铁证,没错吧。” 荒木田脸上一瞬间出现动摇的神色。但他立刻像要盖过这份情绪似的高傲地抬起下颚。 “好啊,要搜给你搜。” “我当然会搜,顺便问一下,你的香烟是什么牌子。” “七星,打火机是ZIPPO。是金本击出两千支安打的纪念款ZIPPO。” “好,我知道了,我一定要搜出来!” 喂,老师,不管你要不要搜,荒木田不是已经先自己承认了吗?我和小奈绪互相讶异地看着对方。可是,柴田老师还是打算找出证物的样子,马上把头探进打扫用具的柜子。 “喂,别光站着看啊,你们也一起找找!” “什么?我们也要找?” 无妄之灾。这种情况下不太适合违抗老师的命令。虽说如此,如果真的太认真帮忙一定会惹不良学生不高兴。没办法,我和小奈绪姑且敷衍地照着老师的话去做,翻翻东西,将装着球的篮子移开等,进行着毫不认真的搜索活动。不知是否因为这样的关系,香烟和打火机都没被找出来。刚开始充满自信的柴田老师,脸色也开始着急起来。 “可恶,到底藏到哪里去了?一定有,不可能找不到啊。——喂,雾之峰,你去搜那个跳箱。” 柴田老师手指着器材室最里面的地方。里头的那面墙壁隔着女子更衣室和体育器材室。一个老旧跳箱刚好紧紧靠在那面墙壁上。跳箱前面放着软垫和棒球道具等障碍物,很难从器材室里面拿出来。其实最近除了体育祭等特别的活动之外,本来就很少用那个跳箱。 “那个我已经检查好几次了啦。”我一边说着,一边将跳箱最上层抬起来,看看里面。虽然我嘴上说检查好几次,其实是第一次检查。跳箱底部只看得到地板,并没有特别奇怪之处。“什么都没有!” 我失望地抬起头,看到小奈绪不开心地开口道: “老师,找成这样差不多够了吧。难道你要.99lib?为了区区一包烟,就把整间器材室都翻过来找吗?” 区区一包烟,以小奈绪来说,这口气算大胆了。可是,事实本是如此。这样找下去没完没了。柴田老师应该也知道才是。老师露出悔恨的表情,最终也只能听从小奈绪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愿认输,柴田老师虚张声势般抬起下巴,撂下话: “啧,没办法,今天先放过你!下次要你好看!觉悟吧!” 到底谁才是不良学生啊? 第二章 回到教室,当我和小奈绪还没回来时,辅导课已经结束了。我们跟班导说明事情经过,获得谅解,终于我们也放学了。 两人并肩走向校门,话题仍旧是体育器材室的事。 “结果根本没找到香烟。荒木田到底藏在哪里?” “对啊,他这种人藏东西的方式应该不会太复杂才对。” “嗯,虽然体育器材室很小,可是有很多地方可以藏。” “对啊,就算头脑笨得很,只要稍微下点功夫就能不被发现。” 小奈绪对荒木田还真不留情啊。我才刚这么想,就在快接近校门时,她的脚步停了下来。怎么了?我看着她的侧脸。 “糟了。”小奈绪手指着左侧门柱。“是荒木田。他埋伏在那里。一定是因为刚才的事情。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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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一看,的确,荒木田一个人躲在门柱后面。但他只是站在那里,很难判断是不是为了埋伏我们。 “不要在意,我们又没做错什么,走吧。” 我大步向前试着从正面突破。小奈绪畏畏缩缩地跟在我后面。然后,应该说预料中事吗?就在我正要穿过门柱旁边时,荒木田大声地叫住我:“嘿,等一下。” 嘿,等一下——是怎么样?你以为你是拿着吉他的小林旭吗?荒木田对着在心中念念有词的我接着说下去:“我们好好聊一下吧。” 小奈绪逞强似的大声道: “你、你想对我们做什么……你没理由怪我们吧……放、放我回去。” “嗯,什么啊,高林在这里啊。”荒木田仿佛是第一次确认小奈绪的存在般看着她。“喔,你随便啦,快点回去,我有事找雾之峰聊聊。” “你说什么——真、真的吗?”小奈绪转头看我,“既然如此,那我回去了。剩下的就交给凉了,你的话绝对没问题,一定有办法的,拿出自信来。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欸,等一下啦,小奈绪……” 我名字还没叫完,高林奈绪子这个浑蛋已经一溜烟地从我眼前消失了。 可恶,女生的友情还真不值!落单的我脸色不安地看着坏男生的侧脸。荒木田没有看我,低声说了一句: “我要跟你说声谢谢。” 谢谢?难道是要跟我算帐?该不会要用拳头制裁我吧。可是,为什么只有我?我檐心地看着坏男生的侧脸。没想到他接下来问我一个意外的问题: “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广岛鲤鱼队,讨厌巨人队,阪神队是最近开始讨厌的。不,荒木田大概不是问我喜欢的职棒球队。他应该是问我喜欢吃什么东西吧。为什么他想知道这个,我完全无法理解,总之我老实地告诉他自己最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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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的食物:“——培根。” “培、培根!?我以为你会说圣代还是可丽饼什么的。培根啊?培根是好吃啦。可恶,忽然出了个难题,等我一下。培根培根……呃,快点想,快想出来啊,荒木田聪史!” 欸,荒木田,不用想得那么认真啦。我也很喜欢吃圣代和可丽饼啊。我正打算这么说,他忽然像是发现什么似的竖起大拇指。 “好,培根是吗,我知道了。跟我来。” 没多久,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店‘龙血树’一角,我和荒木田面对面坐在的小包厢中。在我面前的,是刚步入老年的老板带着热情和执着,豪放堆叠出来的究极逸品。 从上面数来是,面包、生菜、培根、生菜、番茄、面包、生菜、番茄、培根培根、生菜生菜生棻、培根培根培根…… “好厉害!简直就像培根和生菜的千层派嘛——” 我看着老板特制的培根生菜汉堡,欢声赞叹。 “别说这些废话了,赶快吃吧。”荒木田啜了一口眼前的咖啡。 “真的可以吗!?哇!可是要怎么吃啊?你看,它大概有我的脸这么大喔。我要开动了!”我把嘴巴张到整个脸那么大,然后一口咬下眼前的诱饵。“呜姆呜姆——口速,方木舔,为什么你要七我呢?” “吃完再说话啦!或者说完再吃!嘴巴都是东西时不要说话啦!不过,那个东西一般都是用刀叉吃的!” 喔,原来是这样。我吞下口中的食物,喝口冰咖啡滋润一下喉咙,重新说一次刚才的话:“可是,荒木田,为什么要请我呢?” 该不会是……爱的告白吧。如果是这样,很抱歉,我喜欢培根胜过你喔。——我才刚这么想,他忽然意外地说出完全不同的回答。 “为什么要请你,呃……就是刚才那件事情……” “刚才那件事?你是说体育器材室的事!?对了,荒木田你果然有偷抽烟。你还真会藏耶,被老师看到的话可是停学处分喔。没被找到真是太好了。” “不,也不是我很会藏,刚好看到那边有……总之,该怎么说呢,受人恩惠就要报答,这是人之常情……事后被骂的话也很麻烦……先别说这个了,快吃快吃。” 他说话断断续续的,听着听着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大概知道他是在说体育器材室的事件。可是,什么叫做受人恩惠就要报答这是人之常情!?我稍作停顿,再次大口咬下巨大汉堡,配了一口冰咖啡,然后歪着头。 “荒木田,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没有做什么值得你请客的事啊……只是照平常一样做而已……” “是、是吗?喔,这样就好。”从刚才一直表情僵硬的他忽然松懈起来,变得开朗。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放心了。雾之峰,你这家伙还真有男生的义气,我喜欢。” 说什么蠢话,这么可爱的女生有什么男生义气?而且,被你喜欢我也很困扰。 “哈哈,原来雾之峰是这么明事理的人啊。” 是吗?荒木田,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为什么咧?九九藏书 荒木田一副谈话到此为止的样子,深深吐口气。“好了,快吃快吃。”像是劝进旅人吃寿司的森之石松一般,催促我吃巨大汉堡。 我还有很多事想问他,此时我的手机来电答铃响了。 是高林奈绪子打来。我离席,走进店里面的洗手间接电话。我心想:也该对丢下我一个人落跑的薄情友人抱怨几句才是,接起手机,“凉——,救命啊——”忽然传来她的哭泣声。“情况危急啊——我现在回不去!” “发、发生什么事了!” “就是那个,我离开你之后,走到车站前的家庭餐厅吃饭,然后点了很多东西,付钱的时候翻开皮包才发现,里面只剩下三百七十块。你懂我意思吗!?好像我吃饭不带钱一样,根本就是吃霸王餐嘛——” “喔。”完全,不是什么大事。“那你就跟店员说明情况,晚点拿钱回来给他不就——” “我不要!我绝对不要!我才不会做这么丢脸的事!与其做这种事,倒不如默默逃出去吃霸王餐——” “不行啦,小奈绪,你先不要急!我知道了,我拿钱过去给你,你再点个饮料什么的撑一下。那我要带多少去?” “大概两千圆,凉,你有带那么多吗?” “嗯,我有我有,不要担心。”不过,在汉堡排一个三百九十九圆的家庭餐厅吃饭,到底要点多少东西才会到两千圆?不能因为便宜就吃那么多啊,小奈绪。我拿她没辙地摇摇头。“好啦,我尽快赶过去。”“嗯,我等你,快点来哟。我相信你,是凉的话一定会来,一定会来——” 好啦好啦,待会见。我嫌麻烦似的点头,强制结束通话。 回到座位上,荒木田一副无聊的模样坐在椅子上伸懒腰。我很快地将盘子上剩下的培根生菜汉堡扫进胃袋,顺便说明事情的概况。 “不好意思,我和朋友有约。吃完这个我就要走了。” “喔,这样啊,嗯,我无所谓。” 荒木田真的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难得有机会和可爱的女生一起共度时光,却一下子就结束了,至少要表现出可惜的样子才是男生该有的礼貌吧。我是这么想,但似乎无法期待他这么做。 结果,荒木田并没有制裁我,也没有对我爱的告白,只是请我吃巨大汉堡而已。对高中生来说绝非小钱的帐单一千三百十圆,全由他一个人付。走出店门外,他只丢下一句“拜啦”便一个人离开。不太懂怎么回事,但给我的感觉是他似乎完成了一件大事。 落单的我总觉得好像被欺骗了。 第三章 我的脑中充满问号。可是现在当务之急是去拯救朋友。我马上往车站的家庭餐厅的方向走去。此时,“等一下,雾之峰同学。” 背后有人喊我。娇媚且清脆的声音,好像在哪听过。是谁啊,我一回头差点大叫出声。鲤之洼学园艺能科三年级,小笠原玲华——本名我记得叫吉田——那身材苗条的本人出现在我面前。手脚细长配上小脸蛋,那一头柔顺直发仿佛头上会出现天使光环般美丽,知性的眼睛和柔软的双唇,整个就像从荧幕中跑出来的——不,这样的比喻失真了。事实上,小笠原玲华本来就是在艺术片中演技获得相当高评价的年轻人气女演员,是如假包换的荧幕美女。 这样的人有事找我? 我还没问她时,她先开口说: “可以跟你稍微聊一下吗?” 这一瞬间,我刻意遗忘我和小奈绪的约定。和小笠原玲华一对一谈话的机会太少了。哪个该摆优先顺位,想都不必想。 不久,在学校附近一间大阪烧店“河马屋”一角,我和小笠原玲华面对面坐着。眼前的铁板,放着一块由这家店长得像河马的老婆婆,使出浑身解数所煎出来的奇迹逸品,热腾腾的广岛风大阪烧。 由上而下分别是,青海苔、酱料、小麦面糊、猪五花、鸡蛋、高丽菜高丽菜高丽棻高丽菜、高丽棻、高丽菜…… “好棒!简直就像高丽菜的SQUATCALL~~~” “虽然听不懂你说什么,不过你喜欢就好。”人气女优坐在我对面,行止如仪地啜了一口柳橙汁。“如果有加培根的大阪烧就更好了。” “那是旁门左道,大阪烧一定得配猪五花,而且我刚才已经吃过培根啦。” “我知道,刚才在那家咖啡店吃的大汉堡对吧。我刚才也在同一家店里。就坐在你们隔壁的位子” “咦,真的吗?我没发现。” 一点印象也没有的我,回想着当时的画面。张着大口吃着培根生菜汉堡的我,和就近盯着我们看的小笠原玲华—— “今天还真奇怪,刚才是不良学生荒木田请我吃汉堡,现在是人气女优小笠原玲华请我吃大阪烧,大家计划让我变胖吗?” “没有那种事。啊,还是你觉得吃完汉堡又吃大阪烧不好吗?” “不,我完全没关系,装汉堡和大阪烧的胃袋不同。” “是吗,你的胃袋还真奇怪,呵呵。” 小笠原玲华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她绝不张口大笑。一定就是这点使她能够紧紧揪住大叔们的心。 “总之,我们边吃边说吧。” 小笠原玲华切开面前的大阪烧叫我快吃。我用小铲子豪爽地吃,她用筷子高尚地吃。 “是这样的,雾之峰同学,我有话要问你。刚才你在咖啡店跟荒木田说话对吧,我就是要问这个。” “呜姆、呜姆……” “那时不小心听到你们的谈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偷听,只是自然听进去而已。” “呜姆、呜姆……” “然后,我有一点在意……就是荒木田在体育器材室抽烟……差点被发现……” “呜姆、呜姆……” “听说是因为你的关系,所以才没被发现。” “呜姆、呜姆……” 瞬间,一个当的金属声响彻“河马屋”。等我察觉时,坐在铁板对面的小笠原玲华已经用手上的筷子紧紧地夹住我的小铲子。正被运送到嘴边的小铲子被她的力量封印住了。小铲子上的大阪烧趴搭一声掉到桌上。 “雾之峰同学,该适可而止了。”小笠原玲华用着射箭般的锐利眼神看着我,并操着有迫力的低音喃喃道:“多少注意一下别人,把我说的话听进去不会啊?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业界传闻年轻一辈的顶尖好手,新一代女主角,小笠原玲华!要是平常的话,我根本没空和普通科的你在这里悠闲吃大阪烧,听懂了吗!?” “好、好啦……别生气,吉田同学。” “这时候别叫我吉田同学!” 没想到以知性清纯为卖点的小笠原玲华有这么可怕、激动的一面,吓死我了。被她这么一喝,我的心忽然揪了一下。落差好大。我双眼湿润地看着她,在我面前,她又回复先前冷静的模样。 “懂了吧!?言归正传。总之,我想知道你们在体育器材室的详情。在咖啡店,你们的谈话我听不太懂,其实你和荒木田的对话好像有点鸡同鸭讲。不是你们的认知有落差,就是两个人都是笨蛋。在我看来是这样,对吗?” “……”真不愧是新一代女主角,小笠原.99lib.玲华,我只能说你的观察力真敏锐。“我们的对话确实是鸡同鸭讲。我不知道原因,但荒木田似乎觉得我有恩于他。请我吃汉堡就是他报恩的方式。可是我没有并帮过他的印象。反而我还帮老师到处搜他的香烟,甚至觉得就算他恨我也无可厚非。” 我将体育器材室的事件重新说一次给她听。从打扫用具柜中发现荒木田这一幕开始,还有他和柴田老师之间的你来我往。还有老师为了找出证据的奋斗过程,还有我们必须配合老师找的事。可是,最后香烟和打火机都没被找出来—— 小笠原玲华闭眼不语地听着我说。不久,她似乎看穿一切似的,微微张开眼。 “欸,荒木田会不会这么想,你发现了他藏起来的香烟。可是,学生是同一国的,所以他以为你故意装作没发现他的香烟,没告诉老师,他也因此逃过一劫。” “不可能啦,我根本没发现什么香烟。如果找到的话,一定会当场告诉老师,我没必要包庇隔壁班的不良学生。” “大概吧,可是问题不在于你知道的事实,而是荒木田怎么想。他一定以为藏香烟的地方被雾之峰同学发现了,所以只请你吃汉堡,除了感谢之外还有封口的意思。”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荒木田对小奈绪毫不关心。再加上如果我明明发现荒木田的香烟却绝口不提,这种行为看在他眼里应?99lib.该是充满男生义气的行动。这样我就懂他为什么说我有男生的义气了。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事情很简单。换句话说,雾之峰同学你找到荒木田藏香烟的地方了。所以他才以为事迹只败露于你。” “所以说,我找的地方差一点就可以发现东西,只不过我.99lib.漏看了。” “也有这可能。漏看眼前的东西并非不可能。可是我觉得还有另一个可能性。” 话说完,小笠原玲华从铁板对面挨近身子。 “欸,你找香烟的地方有哪些?说几个具体的地方来。” 有哪些地方,被这么一问,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装着球的篮子、层层叠的软垫缝隙、墙壁的跳箱内部、石灰袋的后面…… 小笠原玲华听着我说话,忽然嘴唇微微一动。 “是吗,原来是这样……完全如我所料。” 第四章 “谢谢,你的话很有参考价值,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大阪烧和饮料钱一共一千五百五十元,小笠原玲华拿帐单起身。 “不行啦,这怎么好意思。”我也装个样子拿出钱包一看,里面铿铃匡啷地只剩零钱。我脸红尴尬地说:“咦,真奇怪。呃,那个,不好意思。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谢请客——。” “没关系,别放心上。”小笠原玲华露出温柔的微笑,付完钱走出店。“我还得去一个地方,先拜拜了。” “等、等我一下。”我从后面叫住她。“你是不是要去体育器材室。是吗,那我也要一起去。” 其实我并没有很明确的想法,只是直觉待在她身边比较好。这时,我早已将待在家庭餐厅的小奈绪忘得一干二净。 “可是,就算一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有趣的事喔。” “不有趣也没关系,我没办法心里留着疙瘩回家去。” “是吗,我知道了。你应该也有知道的权利。跟我来吧。” 小笠原玲华甩着长发回身,往学校的路走去。我安静地跟在后面。有好多谜题。荒木田到底把香烟藏在体育器材室的哪里?为什么我没有发现呢?但是,最大的谜题在别处。 小笠原玲华。走在我眼前的这名美少女,为什么这么关心荒木田的香烟之谜,这是一个问题。就算她是学生会的风纪委员,也不至于这么执着地追究整个事件。 “雾之峰同学,你在想说,为什么我要这么执着不良学生抽烟的事是吧。” “不——完全不会——我从没想过这件事——”我打算蒙混过去(根本蒙混不过去)。 “我不是为了追究学生抽烟才这么做的。而是我觉得事情更严重。比表面上看到的更严重的问题。” “更严重的问题,是吗……” 和大多数的名侦探一样,小笠原玲华似乎也是一点一点释放真相的类型。她没有多说下去,继续往学校赶路。时间已经傍晚,学校校门还开着。运动场上,棒球社和田径社正为了水准很低的练习,而流下大量的汗水。体育器材室的入口没有上锁。 我们两人进到里面。跟刚才相比,要说这里有什么不一样的,就是田径用的跨栏被搬了出去。即使如此,整体上没有太大变化。我如此告诉她。 她微微点头,直走向里面的墙壁,就是那片隔
着女子更衣室和体育器材室的墙壁。墙壁边放着一只老旧的跳箱。她毫不犹豫地走到跳箱旁边。跳箱有十层,她斜抬起最上层的一段往里面看,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里面有什么吗?香烟之类的?” “没有,什么都没有。” 嘴上说什么都没有的她表情却很满意。该不会里面有什么吧!?她对歪着头的我露出顽皮的笑容: “欸,雾之峰同学,假设你是不良学生。身为不良学生的你翘课来到体育器材室抽烟,地点呢,刚好在这跳箱旁边——款,演一下给我看,你有带香烟吗?” 怎么可能有带! “那,就用这条手帕代替香烟。听好了!?你现在是不良学生,不然大姐头也可以。好好演!学校是什么东西去吃屎吧!老头算啥玩意!可以的,你一定演得出来!” 我演不良学生……大姐头……学校吃……老头…… “好了吗!?要开始啰——好来,预备,三、二、一!开麦拉!” 突如其来的叫声,我做出不良学生常做的姿势,蹲下两脚张开,身子靠在跳箱上,摆出抽烟的姿势。 “啊啊,真无聊,上课真是累死人了。呼,啊啊,还是翘课抽烟最爽啦——精神百倍——超赞的啦——” “……怎么觉得你印象中的不良学生是八〇年代的?”小笠原玲华导演的表情似乎不太满意。“算了,荒木田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好,这时候,你发现体育器材室外面有人。糟了,是老头!得快把香烟藏起来!要藏在哪呢?眼前有个跳箱。你灵机一动,想藏在那里。——好,快藏起来。” 糟了,是老头。我转换成荒木田的心情,保持蹲姿看着跳箱。我注意到跳箱上面有几个洞。每一层跳箱都有开两个细长的洞。这是为了搬运跳箱时让双手插入持拿的洞,拿来香烟和打火机是再适合不过了。荒木田当时也一定看到这个洞。 就是这里了。我紧握当作香烟的手帕往跳箱最下面,第十层的洞塞进去。这样可以吗?我看着小笠原玲华,征求她的意见。她像是目睹完美演技的大师级导演,一语不发地深深点头。 我缓缓起身,拍拍裙子上的尘埃,然后咳了一声。“这场搞笑剧,演得如何?” “这不是搞笑剧。”人气女优高声宣言。“这是魔术!” 小笠原玲华似乎是认真又似乎是开玩笑地说出这句话。 “这哪里有魔术?” “这里,在这里。”她敲了敲跳箱最上层。“你看看里面。” 我照着她的话抬起最上层跳箱的一边。什么也没有。底部只看到体育器材室的木头地板。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咦,手帕呢!?刚才我塞进跳箱里面的手帕呢!? “消失了……手帕……消失了!” 手帕一瞬间消失。小笠原玲华冷静地对着混乱的我说: “你先冷静下来,仔细观察。跳箱的底部可以看到体育器材室的地板对吧。” “嗯嗯,看得见。甚至还可以看到地板的纹路。” “噗!很遗憾。”她口中发出嘲笑人似的答错铃声。“看仔细一点,雾之峰同学。那个,不是地板喔。” “什么?什么什么!” 我惊讶连连,说不出话。我以冲进跳箱似的气势,再次窥看跳箱内部,怎么看都是木纹模样的地板。难道说这看起来像是体育器材室的地板,其实不是地板? “知道了吧。这其实是用别的木板画上和器材室地板相同的木纹而已,是假的地板。而这片假地板正好插在第九层和第十层中间。可是光从上面看,根本分不清楚是第九层还是第十层。只能确定用手摸不到。所以看到的人都会把这片假地板当真。这是利用错觉的诡计。” “也就是说,这个跳箱的底部是双层?” “没错。”名侦探小笠原玲华点点头。“如果这个跳箱有双层底,就可以说明荒木田的事件了。他确实在这里抽烟,而且听到外面有人,就是高林同学。慌张的荒木田临机应变将香烟和打火机藏进跳箱最下层,也就是用来抬第十层的洞里面,就如同你刚才藏手帕一样。接着,你们和柴田老师出现了。柴田老师开始检查器材室。这时,荒木田内心七上八下,会被发现、会被发现,他应该很紧张。然后,终于雾之峰同学靠近有问题的跳箱。扳起最上一层往里看。荒木田大概觉得一切都结束了。结果,奇迹发生了,原以为是站在老师那边的雾之峰同学,居然没泄漏出香烟的事,还说谎向老师报告:‘什么都没有。’——至少看在荒木田眼里是如此。” “原来如此,所以他九九藏书才以为受我的恩惠。其实我只是没发现跳箱有双层底而已。其实我在假的地板上根本看不到什么,才说‘什么都没有’。” “对,所以他该请吃汉堡的对象,应该是设计出双层底的人才对。” 或许应该如此,但那个汉堡已经落入我的胃袋之中。 “可是,到底是谁在跳箱上做这种机关?不,问这问题之前应该说,做双层底到底有什么意义?那个人应该不是为了救荒木田才做的吧。” “当然,荒木田这件事是偶然发生的意外。做出双层底的人是谁,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大概知道他的企图。他的企图应该是——” “他的企图应该是——” 真相终于要揭晓了。太过紧张,我还咕嘟吞了一口口水。可是名侦探忽然语气又转而开朗地说: “在这之前,先掀开双层底吧,这样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喔,这样啊!” 不用深思熟虑也知道,双层底的目的就在于隐藏不想让别人看到的东西。最重要的东西一定都藏在双层底当中。 因此,我和她跑到跳箱两侧,从第九层开始抬起,放在一旁的软垫上。如此一来,地板上只剩下第十层的跳箱了。 的确如她所推理。有问题的第十层紧密地贴着像盖子般的薄簿合成版。合成版的表面被施以纤细的笔触,描绘出和体育器材室的地板几乎相同质感和色调的木纹。不知道是谁画的?但画这东西的人一定相当有绘画天分。 我望着合成板说:“哇,画的真好。画成这样也难怪我会被骗。”努力地替自己辩护。 “先不要佩服他,雾之峰同学。接下来是最重要的部分。”小笠原玲华说完用手指抠住覆盖在第十层上面的合成板。“要掀开了。” 一鼓作气的吆喝声,小笠原玲华的指尖用力扳着那块有问题的合成板,劈哩啪啦地,板子就被掀开了。总算,第十层出现在我们眼前。在一个四角形木框包围的空间中,有几个物体在里面滚动。有我刚才塞进去的手帕。手帕旁边有香烟和打火机。香烟的牌子是七星,打火机是金本击出两千支安打的纪念款ZIPPO。没错,这就是荒木田聪史在体育器材室抽烟的铁证。可是,这件事已经无所谓了。 吸引我目光的,还有一个完全不同的物体。一只黑色箱子九九藏书。大小以书来说大约是一本厚重的新书。箱子中伸出一条如同昆虫触角般的细管。管子前端穿过跳箱放手进去的洞,然后紧紧地吸附在里面的墙壁。因为跳箱紧紧贴住墙壁,所以从未被发现。这个墙壁的对面应该是——女子更衣室。 “啊!这么说的话,难道这是?” 我右手抓着细管,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拔下。细管啵地一声从墙上掉下来,墙壁上可以看到一个洞。我确认细管的前端,如果所料是类似镜头的物体。 “这是摄影机。小型摄影机,通常用来偷拍的那种。” 我哑口无言,一旁的小笠原玲华叹了一口气喃喃道: “果然,如我所料……” 第五章 小笠原玲华开始说明。 “这间体育器材室紧邻女子更衣室,只用一片墙壁隔开。有人想到在墙壁上开一个小洞,装上小型摄影机打算偷拍。何况这间学校有艺能班,其中也有像我一样的明星,更是他的目标。有人偷拍女子更衣室的事,从以前就有人在传,我一直很在意。这时我刚好在咖啡店听到荒木田和你的对话。刚开始我只是怀疑。可是听完你详细说明后,藏书网我就确定了。荒木田的香烟消失之谜、荒木田对你报恩的理由,以及你在体育器材室的行动。综合这些思考后,我觉得跳箱里面怪怪的。那个跳箱直接靠着体育器材室里面的墙壁——也就是紧邻着女子更衣室。而且,那个跳箱平常又很少使用。只要在跳箱底部做夹层,就可以装小型摄影机,上头盖上合成板,即使从上面看也看不出来。对偷拍凶手来说这是最理想的状况。我确信如此之后,才像刚才那样进行确认。之后便如你所见。不出我所料,真的有人会做出这么卑劣的事,很遗憾——” 原来是这么.99lib.回事。我终于了解小笠原玲华为何那么在意不良学生把香烟藏在哪。香烟的所在之处就是偷拍凶手藏摄影机的地方。原来这位名侦探的脑中是如此推理。嗯?可是等一下,这么说来…… 我陷入沉默思考时,一旁的小笠原铃华继续推理。 “凶手锁定游泳课的那段时间,按下摄影机的录影按钮。之后,直到记忆体的容量不够之前,他都可以记录到女子更衣室的风景。然后凶手再找机会回收摄影机。他的手段应该是如此。” “所以说,这个摄影机里面或许也有我们班换衣服的画面……” “嗯,可能性很高。真不可原谅对吧,这东西放着不管一定很惨,我才不要被老师或警察看到呢,丢脸死了。” 小笠原玲华说完后将摄影机放在跳箱上方,将放置在器材室角落的金属球棒握在手中。“我们来毁灭它吧,彻底地。” 说时迟那时快,小笠原玲华宛如一名女剑士,威风凛凛地高举球棒架好姿势,全力挥下球棒。可是,球棒并没有打到摄影机。因为,我在她挥下之前,一脚踢飞跳箱。结果,她的球棒只无意义地敲打到跳箱的边边。铿的一声金属音响回荡在器材室中,球棒从她手中滑落。瞬间的寂静—— “你、你在做什么?”小笠原玲华颤抖着麻痹的双手,用充满愤怒的眼神看着我。“为什么阻止我!你有何企图!?” 我捡起落在软垫上的摄影机低声问道: “应该是我要问小笠原同学有何企图吧,你为什么要说谎?” “说、说谎——!我什么时候说谎了?” “你说你在咖啡店‘龙血树’碰巧听到我和荒木田的谈话,这就是谎话。我有说错吗?好,那我问你,小笠原同学你在‘河马屋’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对吧,‘如果有加培根的大阪烧就更好了’。为什么你会知道我最喜欢的食物是培根?因为我在‘龙血树’吃培根生菜汉堡吃得津津有味?可是光是这样也不能知道我喜欢培根吧。一般人只会想:‘喔,那个女生喜欢吃汉堡。’” “那、那是因为……” “我只在校门口和荒木99lib?田的对话中才说出我喜欢吃培根。而小笠原同学也知道这件事,是因为你也在校门附近听到我们说话。换句话说,小笠原同学不是碰巧在‘龙血树’听到,而是从校门口开始——或者说,从更早的时候——就跟在我们后面了对吧?” “……”小笠原铃华美貌瞬间因为痛苦扭曲。“别说蠢话了,为什么我要偷偷摸摸地跟在你后面。” “理由是——”在这个时机点,我说出决定性的台词:“因为你是这起事件的犯人。” 这是给予对方最大冲击性的一句话。可是,这句台词似乎太过唐突,人气女优反而一阵干笑,从容地反问: “你说我是凶手!?别说这种蠢话了,我偷拍女子更衣室?哈哈,真受不了。雾之峰同学,会偷拍女子更衣.99lib?室的家伙通常都是不起眼的男生吧。而且我是艺能班的,再怎么说也应该是被偷拍的人——” “我没说你是偷拍的犯人。”我中途打断她的话,用手指着她胸前:“你是偷东西的小偷。你,从我们的钱包中把钱偷走了对吧。” 第六章 “我、我偷拿你们的钱!?”此时就连小笠原铃华也露出狼狈的神情。“99lib?什、什么啦,怎么突然……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是吗?你应该听得懂才对。——对了,小笠原同学,你在‘龙血树’的时候,记得我接过一通电话吗?那是在家庭餐厅发送SOS给我的高林奈绪子。她在家庭餐厅大吃一顿,没想到打开钱包一看,里面只剩三百七十圆,所以向我求救。顺带一提,刚才离开‘河马屋’的时候99lib.,我看我的钱包里面只剩零钱。我记得我的钱包至少还够代垫小奈绪的费用,结果为什么一张钞票都没有?这不会是碰巧吧。” “……碰、碰巧的吧……” “我们两人都误以为自己带够钱,这种机率太低了吧。倒不如应该考虑是不是有人同时从我和小奈绪的钱包偷走钱。假设这是真的,那么最好的时机点是什么时候?游泳课的女子更衣室最可疑。恐怕是有小偷趁我们不注意时,潜入女子更衣室。被害者不只我和小奈绪,其他的同学应该也受害了吧。” “就、就算真是如此,也没有证据显示我是小偷——” “不,有证据。刚才我看到你举起球棒的瞬间,就确定了。欸,小笠原同学,为什么你硬是要破坏摄影机呢?难道你不好奇这里面被录进什么吗?一般人都会好奇吧。”我盯着她的眼睛问道:“还是,里面的画面有你不愿见到的东西?” “……这、这个……”小笠原铃华双唇抖动,我看到她这样,更加深信我的推论。 我像个名侦探一般,开始描绘这次的事件: “就你的心理来说,应该是一时兴起,为了消除平常的压力,或者是想在一旁愉快地观看大家慌乱的样子吧。你趁我们上游泳课时潜入女子更衣室,从我们的钱包中把钱偷走。然后你打算待在更衣室附近,等待大家一阵骚动,再津津有味地隔岸观火。结果,我们这几个被害者暂时都没发现,所以现场并没有引起骚动。可是,预料之外的骚动却在体育器材室发生了。荒木田有偷抽烟的嫌疑。但是,当时你不在体育器材室里,不了解骚动的来龙去脉。体育器材室刚好就在女子更衣室旁边,所以你非常在意,应该说是有不好的预感吧。此时,你为了获得情报,装作若无其事地刻意接近骚动漩涡中心的两个女学生——我和小奈绪。你偷偷摸摸地跟踪我们两个,就是为了这个理由。 “可是,你失算了。荒木田比你更先对我们开口。小奈绪咻地一声先溜走了。你束手无策只好跟在我后面,和我们一同进入咖啡店。然后,你听到我和荒木田的对话,这绝不是碰巧听到,而是认真侧耳倾听。接着,你等我走出店门和荒木田分开时才向我搭话。装出是碰巧的样子。这样你才能完整得到体育器材室事件的详细情报。 “之后,你开始演起名侦探的角色向我说明。你看穿跳箱有双层底,里面有隐藏式摄影机。光听荒木田和我的谈话就能做出这样的推理,也算是一个优秀的安乐椅侦探。但是,让你发挥出推理能力的,并非看不惯偷拍的正义感,而是你的恐惧,你害怕或许体育器材室的某处藏有偷拍
99lib?
摄影机。而在摄影机的画面中,把你在女子更衣室的小偷行为给录进去了。” “才不是!我不是小偷。第一,如果我是小偷,我就不会带你一起过来。我一个人偷偷地来,暗自处理掉摄影机不就好了!” “如果是一般的凶手大概会这么做,可是小笠原铃华是女演员。你在和我谈论关于体育器材室的事件时,就渐渐投入名侦探的角色,最后沉浸在这个角色中。所以,即使可以把我赶走,你仍选择把我带在身边直到最后一幕。要演出名侦探的角色,也必须要有我这种笨蛋华生的角色。我有说错吗?” “……才不是……我不是小偷……我也没偷东西。” “那么,我把这录影机里面的画面拿给老师看也无所谓啰。我这就——” 我一时就像得意洋洋的名侦探,手持摄影机悠然地往体育器材室门口走去。这时,我背后传来小笠原铃华的声音。她大声发出完全不像她、带着杀气的尖叫。 “别开完笑了!你以为我会让你做这种事吗?” 我转头一看,吓了一跳。小笠原铃华站在那里,手紧握着金属球棒,因为太过愤怒眼睛浮现血丝。她往我这边走近两三步,忽然右手的金属球棒就往我挥过来。球棒的前端从我鼻尖前五公分飞过。没料想她会性情大变,我尖叫出声并被逼迫到墙角。这下死定了。 这时候我该说些什么?我开始像个老练的刑警说服自暴自弃的凶手一般叫着她: “冷静一点,小笠原同学,你还年轻,还有机会重新做人——” “我才不想被学妹说教!”完全反效果。她又一次在我眼前挥动球棒。这次是鼻尖前三公分。“可恶,只要没有你的话!” 不行,她看来已经完全失去理智,没有听进建言的余地。可是我又不能空手对付她的球棒。万事休矣。可怜的美少女侦探雾之峰凉自寻死路,将在不洁的体育器材室化为尘土,消失不见。啊啊,如果真的非死
九九藏书
不可,我想象个侦探般掉落瀑布死去。 我觉悟后闭上眼睛,此时—— 混合着惊叫和吼叫的怪异声音回荡在体育器材室中。接着,一阵风从我眼前通过。不,不是风。有人从旁边冲过来,撞倒手持球棒的小笠原铃华。毫无防备的小笠原铃华来不及防御,一头栽进放排球的篮子中。她手中的球棒掉落,在地板上发出空虚的声响。这全部都在一瞬间发生。等我回过神来,小笠原铃华已经如同《犬神家一族》在湖中的尸体一般,倒插在篮子中挣扎。 “……” 什么、发生什么事?我还一头雾水。使出全力冲撞她的人在我眼前缓缓起身。真是意外,是荒木田聪史。 “荒木田,你是来救我的吗!”我有点感动,都快哭出来了。 “不,才不是。”荒木田断然否定。感动的泪水忽然打住。 “我只是来拿回我忘记的东西。”他缓缓走到跳箱旁边,捡起散落的香烟和打火机。“香烟就算了,我可不想金本的两千支安打纪念款ZIPPO被没收,所以才来体育器材室,碰巧看到你们在里面而已。我在入口外面听到你们的谈话了。不过没想到小笠原铃华会偷东西。” “喔,原来如此,我们的对话你都听到了。”不过,荒木田,你冲出来的时间点会不会太慢了?等我的头被击出全垒打后就来不及了耶。算了,既然得救就该感谢他。“谢谢你救了我。” 荒木田聪史将香烟和打火机塞进裤子口袋,对着我露出爽朗的笑容挥挥手: “没有啦,谢什么谢,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而已。不过你可以当作参考。——我最喜欢吃的是鳗鱼。别忘了。” 忘是不会忘啦。——鳗鱼啊。 这起奇妙的事件就此落幕。我这段漫长的放学也总算结束了。 数日过后—— 小笠原铃华,就是吉田美由纪,不知何时起在学校再也看不到她了。关于她的窃盗,学校最后是报警了呢?还是私下处分?我不太清楚。 而设置偷拍摄影机的坏蛋是谁?现在正由柴田老师主导调查,针对这起事件探究中。不过,好像还没找到。不久,或许会有某个不起眼的男生被逮捕也说不定。 对了,小奈绪到现在好像还不太原谅我爽约。这也难怪,她在饮料吧台那边至少等了我四个半小时。 还有,荒木田总算不用被停学处分,现在仍旧每天精神满满地翘课。某次放学,我在校门口等他,照约定带他到“龙血树”报答他。 “欸,雾之峰”他对着盘子上的怪异物体皱眉。“这是什么鬼东西?” “鳗鱼啊。”我抬头挺胸回答:“老板特制的,鳗鱼生菜汉堡!” 第一章 那是残夏色调浓厚的九月,一个星期五的放学后。在卷起沙尘的强风中,鲤之洼学园的运动场上,不动的四号樱井正赌上棒球社的威信,面临挑战。他走进打击区的表情有些紧张。这时一手戴着手套,从投手丘上居高临下的,是一个穿着短袖衬衫配上迷你裙,一身夏天服装的美少女。就是我,雾之峰凉。右投本格派的女高中生。最喜欢的一句话是“一球入魂。懦弱是最大的敌人”。我并非隶属于棒球社,而是侦探社。 侦探社是做什么的?这点请让我暂时割爱不说,总之,这是一场棒球社四号选手和侦探社女生的棒球对决。所以,胜负一目了然是吗?出人意表的并非如此,现在是两好三坏的绝佳胜负点。四号樱井苦战的原因,似乎是太过注意我抬起脚的投球姿势。那一瞬间,他的视线总是游移不定,真有趣。但是,面临最后一球,就连他,表情也认真起来,打算一决胜负。万一他被三振,一定会被他的队友围殴。这是他想极力避免的情况。 认真分胜负最好,我也要拿出我的独门决胜球。 “可是,这种球路,握法似乎很难……”当我正苦恼地在手套中研究复杂的握法时,制服口袋突然传来手机的来电答铃。“唉呦,这种时间,到底是谁打来——” 我一边抱怨一边接手机。对方是同年级的高林奈绪子。“喂——”打击区的樱井看到我在投手丘上接手机,挥舞着金属球棒猛烈抗议:“喂喂,你这家伙,雾之峰!到底想不想打啊!给我认真一点!” “怎么了,小奈绪,这种时间打来” “嗯?这种时间?哪种时间!?现在就是平常放学后的时间啊。”这么说也没错啦,想当然耳,她不知道我现在正站在投手丘上面对决胜关头。“我找到一家好吃的章鱼烧,想说要不要一起去吃,怎么,凉,你好像很忙——?” “不不,怎么会!一点都不忙!我再一球就结束了!我会结束他!” “再一球!?凉,你在干嘛?”小奈绪并未追问下去。“算了,没事。那我在后门等你喔。” 结束通话后,我顿时充满斗志,盯着樱井看。这一球定要把他三振,然后我就可以和小奈绪一起在胜利的章鱼烧里头酩酊大醉(?)。我一边在脑中描绘着理想的放学后景象,边用指尖抓起手套中的硬球。照电视的棒球解说员说的话,应该是这样握吧—— 我有样学样地握好球,大大高举双手准备投出第六球。我用力踏出高抬的脚,奋力挥动黄金右腕。被投出的球画出一条平缓的抛物线,往本垒板上飞去。四号樱井一副“太好了,绝佳好球!”的样子斗志高昂地挥动球棒。可是,这时球仿佛被强风压到般,呈现不安定的轨道,从他球棒下面钻过,收纳进捕手手套。胜负揭晓。他用球棒敲击地面,我拍拍手,跑下投手丘。 “怎么样,樱井君!看到了吧,刚才那球!弹指球喔,是弹指球!” “骗人,哪有什么弹指球!不过是慢速曲球!” “是弹指球,你懂不懂啊。弹指球在强风下变化特别大——嗯,算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先走了。” “喂,你这家伙,别赢了就想走,我们再比一次!” 哎呀哎呀,看来鲤之洼学园的败犬不会叫“汪”,而是叫“我们再比一次”的样子。我任由他在我背后远吠,迅速离开运动场。我离开后,四号樱井会被围殴呢?还是会被倒吊起来?不知道。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和小奈绪去吃章鱼烧。 我快步往后门走去。所谓的后门,当然就是学校的后门。要去学校的后门,从第二校舍侧边穿过去最近。顺带一提,第二校舍是一栋有普通科教室和图书馆等的三层建筑。跟本馆比起来,就像是别馆般的存在,是一栋较小的建筑。 在前往第二校舍的途中,我发现一个长发女性的背影。白色衬衫配上深蓝色的细褶裙,这身装扮好像在哪看过。我跑过去,恣意地拍她肩膀。 “——荣子老师,你要回去了?” 忽然被叫住的她,背部颤动一下,回头看。 “什么嘛,是雾之峰同学啊!真是的,吓我一跳——” 眨着一双大眼的她就是野田荣子老师。说是老师,其实她并非一般的老师。她现在还是大学教育学院在籍的现役大学生,也就是教育实习生,担任科目是国文。老师年轻又漂亮,在男生之间造成一股旋风,在女生之间也颇受好评。 “哇,老师记得我的名字耶。我才上过老师的课没几次。” “因、因为,你的名字很稀奇,雾之峰凉。而且我老家是卖电器的。” 因为和冷气机名字一样,所以很好记是吗,她的意思应该是这样。如果是男生说的话,我老早一脚把他踢飞,但这次是荣子老师,就特别原谅她吧。况且,老师的屁股也踢不得。 “对了,雾之峰同学,这么晚才回去啊,已经快四点半了,社团活动吗?” “呃,应该算是社团活动啦……”和棒球社决胜负这件事,我总觉得不好意思说出口。我立刻改变话题,“荣子老师也从后门回去吗?跟我一样,我和朋友约在后门等,一起走吧。” 我随便把话题混过去,和她并肩走在一起。我们沿着第二校舍的侧边,也就是校舍的侧面墙壁前进。在那里有一大块的泥土地,上头覆盖着山毛榉的枝叶。当我们穿过那里时,事件突然从天而降。不,这不是比喻,也不是超现实的表现,而是真的有东西从天上掉下来。 刚开始,我听到荣子老师“啊”地发出不知是惨叫还是倒抽一口气的声音,我把视线转向她,看看发生什么事。荣子老师快步往前两三步。下一个瞬间,我感觉头上好像有东西。好像是阵风吹得山毛榉的枝叶沙沙作响。猛然抬头,忽然有一个物体飞入眼界。那是个有手有脚的黑影。是一个人。危险—— 但是,现在没有时间大叫。从上空坠落的那人,猛烈地扑在我眼前的荣子老师身上,老师的身体一瞬间被压倒在地。就像是密尔·马斯卡拉斯对着太过大意、背对自己的巨无霸鹤田,从摔角场上最上面的那条绳索施展必杀技飞天扑杀一样——这个比喻听起来看似过分夸张,但任何人在现场看到这光景必定震撼不已。 “!”短暂的错愕后,“啊啊啊啊!老师!” 我终于大叫出声,跑向互相叠在地上的两个女生旁边。被在下面的是荣子老师。上面那人是穿着制服的女生。女生旁边的地面上,躺着一本学生记事本,应该是她的。我试着将女生瘫软的身体从荣子老师身上翻转下来。我看到女生手上手表的时针刚好指着四点半。然后,我将耳朵贴在两人胸部上,确认安危。没事,荣子老师和制服女生都还有气息。正当我一颗心暂时放下时,这才发现制服女生的脸很熟悉。 “加藤同学——” 是隔壁班的加藤美奈。可是为什么她要自杀——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后,我冷静地摇摇头。不,等一下,不一定是自杀。 的确有案例是跳楼自杀者害得路上不相干的人被卷入危险。这次荣子老师的状况看起来很像是这样,所以我才那么早下定论,可是并没有根据显示加藤同学一定是自杀。她很有可能是被别人推落。 我猛然抬头看校舍侧面的墙壁。那面墙没有窗户。是一片平整的水泥墙壁。离着稍远的地方有紧急楼梯,和通往各楼的紧急出口。假设加藤同学是被人推落,从现场来看,除了顶楼之外没有别的地方。所以,凶手还在顶楼?不,现在最要紧的是叫救护车—— 我一面在意顶楼的情况,一面拿出手机。这时,我感觉背后有人跑过来。 “怎么了,凉?发生什么事了——” 是小奈绪。原本在后门等的她可能听到我大叫所以跑过来。看到她出现,我顺水推舟地将我的手机塞给她。 “抱歉了,小奈绪,你快叫救护车!我想确认一件事——” “欸欸,等一下,凉——什么跟什么啊!?喂,什么救护车——” “一一九啦。” “我知道啦,我不是说这个,我还没叫过救护车嘛——” 我往前冲听着背后小奈绪传来的抱怨声。水泥制的紧急楼梯。只要爬上这个楼梯,就到顶楼了。我任由豪迈的足音发响,一口气跑上楼梯。 在二楼和三楼之间的平台,我发现一个男学生。他蹲在那玩掌上型游戏机,看起来全神贯注,玩得正兴起。因为他耳机的音量太大声,所以没立刻发现附近发生的骚动吧。我看他白衬衫上的校章颜色,确认他还是一年级的菜鸟后,上前拔掉他的耳机。 “欸,我有事问你。” “哇,什、什么事啦,这么突然。”那个男生吓一跳,站起来。“——你这家伙是谁啊。” “这家伙?!我可是二年级的耶。”我刻意抬出学姐架子,迳自问他问题。“对了,你有看到刚才谁经过这里吗?” “什么?在讲什么啊你?没人经过啊,怎么可能有人经过。” “对不起喔,我听不太清楚,刚才一年级的对二年级的说什么?” 我故意将手放在耳朵旁边,斜眼看他,做出请你再说一遍的姿势。顺便用我的皮鞋尖端用力踩住他运动鞋前端,这时这个一年级菜鸟多少知道我这个学姐的可怕,背脊伸直一改说话态度。 “是、是的,没有人通过这里!” “对对,这才对嘛。——对了,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待在这里的?” “大概十分钟前。是的,这十分钟我一直待在这里。” “是喔,可以跟你借个时间说话吗?你叫什么名字?” 一年级菜鸟叫土屋一彦。我招招手叫土屋过来、过来,然后爬上楼梯到顶楼。态度完全顺从的土屋把头一侧,跟在我后面。 “顶楼都没有人,因为没有人到顶楼来。” 的确如他所说,第二校舍的顶楼是禁止进入的。虽然这个紧急楼梯可以通往顶楼,可是楼梯和顶楼还隔着一扇门,平常都是上锁的。 虽说如此,顶楼没有盖屋顶,只要有心爬过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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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的格子门,就连女生都能轻而易举爬过去。其实,翘课偷偷跑到顶楼,找个日照佳的地方,听着小型收音机放的抒情歌,一边抽烟,像这种会出现在歌词里面的不良学生也确实存在。所以不能否定顶楼有人的可能性。只不过—— “对吧,学姐,这里没有人。” 土屋站在紧急楼梯最上一阶,隔着格子门环视顶楼的情形,手指着说。 “……不,还不一定。” 话刚说完,我就大胆地爬上格子门,正大光明地入侵顶楼。 “欸欸,等一下,这样好吗?”土屋惊讶地跟在我后面。 在开阔的顶楼,可疑人物只有一个地方可以藏身。那就是座落在顶楼最边边的水塔。我为了确认水塔的后面,绕了它周围一圈。可是,没有人。顶楼除了我们两个外,没有别人。 我这时不知该说松了一口气,或是该说沮丧,心情相当暧昧。但我不放弃地看看四周有无其他可疑之处,唯一发现到的,是围着顶楼四周的护栏旁边有一个像是女学生用的书包。 “这一定是加藤同学的书包——所以说,她果然是从这里坠落到地面。” 我将身子探出护栏往下看。可是护栏离建筑物的边缘退了五十公分,无法直接看到下面的情况。可是我可以看到山毛榉的枝叶前端,所以可以确定她是从这里掉下去。 “顶楼没有任何人……书包在这里……这么说,果然是……”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一边对到现在还一头雾水的土屋说明刚才发生的悲剧,一边离开顶楼。走下紧急楼梯时,我顺便确认各楼层的紧急出口。从一楼到三楼,三扇门全都从里面上锁,看不出来凶手从这些出口逃走的迹象。这也太完美了。 换句话说,这个顶楼是密室状态。 “什么!你是说密室杀人!?” “如果有人推落加藤同学的话,确实是一起变形的密室杀人事件。可是,我觉得应该不是,看起来只是普通的自杀。” 正确说应该是自杀未遂。等到加藤同学恢复意识,就能从她口中获得真相,轮不到侦探出马。 “这样啊,这么说来,最无辜的人就是被卷入其中的教育实习生……”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笛鸣声盖过他的喃喃自语。看来小奈绪已平安达成初次打一一九的任务。我和土屋一起回到现场。在那里,除了小奈绪还有一个新人物。 戴着厚重眼镜,侧脸看来一本正经。还穿不惯新西装的这个男人,是八木广明老师。他是和野田荣子老师来自同一所大学的教育实习老师,任教课目好像是化学。他应该也是听到骚动后赶来的。 “没事吧,野田小姐,振作一点。救护车快来了。” 他拼命地鼓励着同为实习伙伴的荣子老师,但老师已经昏过去了,应该听不到吧。 “啊,凉!你跑到哪里去了。”小奈绪动作慌张,向我招手。“你看,加藤同学好像快醒来了!” 比起被压在下面的荣子老师,压在别人身上的加藤同学似乎受伤较轻。在大家关注之下,加藤同学“嗯”地一声,微微张开眼睛。然后眼神无主地游移着。“咦……我……怎么了……” “你自杀失败了。” 旁边的一年级笨蛋忽然没头没脑地说出这句话,小奈绪哑口无言。我用手刀在他延髓附近敲了一下,强迫他闭嘴。可是他那粗神经到极点的发言,却引导加藤说出意外的言词: “自杀……不,我没有自杀啊……我怎么可能自杀……” 第二章 终于,救护车和警车先后到达学校。还留在学校的学生立刻赶来凑热闹,现场一阵骚动。加藤美奈同学和昏厥的野田荣子老师一同被抬进救护车,途到医院。 担任搜查行动的,是国分寺署的祖师之谷大藏警部,和乌山千岁刑警。这两人被合称为“私铁沿线二人组”,实际上,是不怎么灵光的中年警部和年轻美人刑警的落差组合。 这二人组和我在过去的事件已打过照面。 两人查明事件的概况时,立刻先从我开始问起。理所当然,因为我是最先看到事件发生的人。之后,几个刑警向小奈绪和土屋问话,最后才问到八木老师。八木老师先说明自己是野田老师的实习同伴,然后继续说下去: “我和野田小姐不久前才在化学准备室聊天,聊的都是一些对学生的印象啦,实习的辛苦等等闲聊的话题。聊到一个段落,她就离开房间,没想到她后来会遭遇这种意外——” “原来如此啊。”祖师之谷警部同情地点点头,若无其事地问道:“对了,顺便问一下,你们两人在化学准备室时大概是几点钟?” “下午四点左右。” 正确来说,荣子老师在三点五十分时来到准备室,走出去是四点二十分左右,八木先生如此回答。 “也就是说,野田老师和八木老师分开十分钟后,就被卷入学生的自杀事件。” 祖师之谷警部轻松脱口出“自杀”一词,千岁小姐马上回应: “据恢复意识的加藤美奈说她不是自杀。她该不会是被谁推下去的吧。” 没错没错,我大大点头。可是,中年警部指着我说: “可是根据她的确认,顶楼根本就是密室状态。假设有凶手推落加藤美奈,那个凶手也无处可逃。那么,凶手又是怎么在顶楼消失不见的?” “说的没错,这真的很奇怪。”我忍不住向前踏出一步。 此时,祖师之谷警部像是嘲笑我般,张着大口说: “哈哈,笨蛋,没什么奇怪的,答案很简单,加藤美奈子说。不相信?这是常有的事。有意自杀的人从建筑物顶楼跳下来,将好端端走在建筑物下方的人卷入。这时,没死掉的自杀者唯恐事态严重,会马上撒谎说:‘我不是自杀!是有人推我下楼!’之类的。这次的案例刚好吻合这种情况。” “原来如此,真不愧是刑警先生。”发出赞叹声的是八木老师。“的确,如果这样想的话,也没什么奇怪之处。” “咦,是吗?恢复意识的瞬间有办法立刻说谎吗?” 我表现出不满后,小奈绪立刻支援我: “对呀,刚醒来的加藤同学,连自己为什么压在荣子老师身上都无法理解。” “没错,说谎必须要有思考的时间。加藤美奈说的或许是事实。” 千岁小姐对我的意见表示一定程度的理解。比起充满现实感,相对缺乏想象力的祖师之谷警部,这个年轻美人大姐姐的思考似乎柔软多了。 “可是,如果加藤美奈并非自杀,最后又得回到最初的疑问——凶手如何从顶楼消失不见?” “哈哈哈,乌山
刑警,人不会那么简单就消失的。还是说,凶手会和千面人一样,抓着广告气球消失在天空中吗?真是荒唐。” 不用祖师之谷警部说,现在不流行这种方式。这时,土屋提出一个较实际的手段。 “那从顶楼垂绳下来呢?只要对攀岩有经验的人,我想并不难。” 鲤之洼学园应该有对登山有兴趣的学生。正当我以为有一线希望时,千岁小姐冷静地否定: “的确,使用绳索可以不用经过紧急楼梯逃走。但是,很可惜,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凶手不可能预先得知土屋会坐在紧急楼梯玩游戏机,也不晓得雾之峰同学在事件发生后会立即出现在顶楼。而且,凶手手上会先准备好逃走用的绳子吗?怎么想都不合理。” 原来如此,这位女刑警真聪明。我不想输她,开始找寻其他的可能性。这时,现场高高耸立的一棵树开始在我眼前出现不同的意义。 “欸,他不能利用这棵山毛榉吗?凶手被逼得走投无路时,十之八九会从顶楼跳到那棵树上,然后再沿着树枝树干爬到地上——” “不行啦,凉。”从旁插入的,是小奈绪。“如果他从这棵树上下来,我就在下面耶,我不可能没看到他就在我旁边,对吧,八木老师。” “嗯,没错,我赶到现场时,这里就只有躺在地上的两个人和高林同学。其他谁也没看见。” “是吗,所以不可能——”居然犯下简单的错误,我搔搔头。 如果有人从树干爬下来,一定会被小奈绪或八木老师发现。反过来说,只要这两个人还在,凶手就无法从树上下来。此时,土屋发挥他意外丰富的想象力说: “那么,该不会凶手现在还待在树上吧?” 怎么可能,我们这么一边这么想,一边抬头看现场的山毛榉,警部用怜悯的眼光看着我们。 “喂喂,你们以为凶手是无尾熊啊。什么十之八九会跳到树上,我看是十之八九不可能。” 确实如祖师之谷警部所说,这个发想太过突兀。我放弃山毛榉,寻找别的可能。但是,我已经想不出其他方法了。顶楼是开阔的开放空间,想从那里逃出来,方法意外地少。 我试着转换根本想法。 “说不定,凶手一开始就不在顶楼。顶楼只有加藤同学,凶手在稍远的别处——有没有这可能,千岁小姐?” “可是,凶手要怎么让加藤美奈坠落到地面?” “不知道,可能用什么飞行道具吧……用镜子反射太阳光之类的……” “然后,顶楼的加藤美奈失去平衡,越过护栏掉下去是吧。这个想法很有意思,但也未免太不实际了。顶楼的护栏高度大概到成人的胸部喔。不管她再怎么失去平衡,也不可能不小心越过护栏坠落。这也意味着她意外坠楼的可能性很低。所以,加藤美奈会坠落到地面,除了考虑有人把她推下去以外,不会有其他可能。” “果然是自杀。” 祖师之谷警部毅然决然贯彻自杀说。而且,我无法想出推翻警部的自杀说的理论。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终于,我将盘据在心中的疑问说出口: “加藤同学为什么会从荣子老师头上坠落呢?” “什么、怎么突然问这个——”中年刑警眨眨眼。“那只是巧合吧,没有什么理由。” “可是,那也太精准、太巧了吧。嗯,该怎么说,感觉上就像是故意瞄准……” 对于我那过于暧昧的意见,千岁小姐仍认真回答我: “会不会因为你目击加藤美奈的身体从正上方瞬间坠落在野田荣子身上,所以才有这种感觉。还是说,这也在凶手的计算范围内?可是,这和刚才绳子的想法一样,可以用同样的理由否定。凶手应该不可能猜得到野田荣子四点半刚好会经过这里。——是不是这样,八木老师。” 忽然被叫到名字的八木老师冷静地推推眼镜边缘。 “没错,只要我和野田老师再多聊一些,她就不可能在四点半时通过这里。我觉得她应该是偶然被卷进这起事件中。” 祖师之谷警部听到八木老师的话后,满意地点头,草草下结论: 九九藏书“总之,加藤美奈是自杀未遂。野田荣子运气不好而无端被卷入其中!” 第三章 隔天是星期六,学校放假。早上,我拉着小奈绪和我一起去加藤美奈住的医院。主要目的是假借探病之名,实为收集情报。 我们打开病房的门,往里里头一探,穿着运动服躺在床上的加藤同学看到我们有些讶异。她气色很好,表情开朗,至少看不出是昨天才自杀失败的女生。 “嗨,加藤同学,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好吗?是吗,那太好了。没什么啦,昨天我很担心你,真的真的,所以今天特地来看看你。这束花给你。” 我把探病用的玫瑰递给发楞的她后,问道:“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昨天的事件,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是自杀?还是意外?还是杀人——” “欸,凉,不要逼问得这么紧啦!”一旁的小奈绪制止失控的我。“既然来探病,就要有探病的样子,不要露出的你侦探本性啦!” 加藤同学听到我们的对话,露出理解的笑容。 “没关系啦,刚才我也被刑警他们问了一大堆这些问题。可是,抱歉,我无法清楚给你们答案,因为我的记忆很模糊——” “什么,你的意思是,你记不得昨天的事?” 加藤同学盯着手上的花束,缓缓点头回应我。 “嗯,我当然不是自杀,我从来没想过要死,这点可以肯定。不过,我不清楚我是几时从顶楼坠落的。我完全没有坠楼前后的记忆。所以很抱歉,连受到雾之峰同学和高林同学照顾的事我都没印象——” “是喔,你都不记得了。那怎么办呢?这样好了,你先把那束玫瑰花还我吧。” “你怎么说这么小家子气的话!”小奈绪往我伸向花束的手啪地打了一下。“没关系,加藤同学,花你拿去。这不能怪你,头部受到撞击都会暂时失去记忆,这是常有的事。” “嗯,医生也是这么说。可是,虽然我没记忆,却多少知道一点事。” “真的啊,什么什么?”我的好奇心被挑起,挨近她床边。 “其实,我制服的口袋中有一封信。刑警把它拿走了,所以我记不得一字一句,但信的内容大概是说‘放学后四点到第二校舍的顶楼来’。” “喔,是谁下的战书!?” “才不是什么战书啦!”加藤同学瞪我一眼,然后双手交叉胸前,像是作梦般,失神地望着天花板。“才不是那样,是足球社的仓桥学长约我出来的信。” 足球社的仓桥学长是在学弟妹之间拥有超高人气的型男前锋。 “可是,很可惜,那封信好像是假的。据说仓桥学长根本不知道有那封信,警方调查也发现笔迹不符。” “所以说,有人假冒仓桥学长写信叫加藤同学到顶楼啰。” “看起来应该是如此。这么说来,我有印象我回家的时候在鞋柜中看到信纸,所以下午四点的时候人应该在顶楼,因为我很守时。可是之后的事就不清楚了。” “喔,原来是这样。加藤同学从顶楼坠落的时间好像是下午四点半。中间有三十分钟的空白,问题就在于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事?” 仿佛回应我喃喃自语似的,小奈绪开口道: “不是仓桥学长而是某个人躲在顶楼某处——例如,躲在水塔后面——加藤同学出现后,他再从背后突袭,将加藤同学撞下顶楼。应该是这样吧。” “如果是这样,那我坠楼的时间就会是刚过下午四点没多久吧。可是,我坠楼的时间是四点半耶。” “嗯,没错”我点头。“也就是说,加藤同学和某个人在顶楼见面讲了三十分钟的话。就是那个,呃,该怎么说,男女之间的那种……” “纠缠不清的事!?” “对对!纠缠不清的事!”我伸出一根指头,仿佛要将小奈绪的话串起来一样。“然后他们谈到后来,已经一团乱,再谈不下去了,女生不断闹别扭,之后,对方那个男生终于受不了,天啊,我受不了你了!然后把加藤同学从顶楼推落。——是不是这样啊,加藤同学?” “你们,差不多该回去了吧。”加藤同学撇嘴,手指着出口。“我到底和谁纠缠不清啊,请不要随便想象好吗,让人很不舒服。” 加藤同学心情会不好也是理所当99lib?然。我们对于她记忆暧昧的地方,似乎过分膨胀想象力了。为了获得解开顶楼密室谜题的线索我才假装来探病,现在看来时候也差不多了。“那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我以此开头,放手问了一个危险的问题。 “加藤同学有没有想到谁会恨到想杀死你,有没有?” “没——” 她的表情立刻变得很僵硬,抱着花束的双手微微颤动。看来状况和预料的一样危险。察觉情况不妙的我们互相使眼色给对方,一步步退到门口。 “想你个头啦!”加藤同学的叫骂声连同玫瑰花束一起飞过来。 我们迅速逃离加藤同学的病房,在白色走廊上的长椅坐下。我盯着被丢回来的玫瑰花束,发出后悔的叹息声。 “结果,惹加藤同学生气了。早知如此,我就买一束便宜的人造花……” “你就是有这种想法才会惹她生气。”小奈绪一副“懂吗?”的样子看着我。“对了,加藤同学虽然这么生气,其实恨她的人应该不少。我和加藤同学念同一所国中,那时候她人很坏。” “真的吗!”听到这段意外的话,我吃了一惊。“是喔,加藤同学在国中的时候是大姐头喔……” 外表看不出来啊,我一个人喃喃自语,旁边的友人一屁股跌到地上。 “喂,你到底活在什么时代啊!?坏女人=大姐头,这是八〇年代的感觉吧。” 好像是。最近走在路上都没被大姐头勒索。 “我说的是,加藤同学是会霸凌别人的人。当时她在戏剧社红极一时,因此对学妹非常严苛,听说很多女生都被她弄哭过。其中甚至还有人因此退社,或不敢来上课。加藤同学上高中以后收敛很多,可是一定还有人对过去的事怀恨在心,特别是低年级的。” “是喔,顺便问一下,被欺负的人当中,也有男生吗?” “男生!?不知道,一般来说女生欺负的对象都是女生吧——你想说什么?” “和这次事件相关的人之中,低年级的就只有土屋吧。如果他是凶手的话,密室问题就解决了。刚好可以套用上去,我是这么想啦。” “套用上去?这样土屋不就被当成凶手了吗,他一定很困扰——啊,这么晚了。” 小奈绪的视线落在手表,慌张起身。 “不好意思,我接下来有事要先走,希望你不会介意。” “喔,没关系啊,我完全不介意——顺便问一下,你要去哪里?” “和网球社的村上学长约会,拜了!” “……”我呆呆地看着像逃跑般离去的小奈绪的背影,小声地喃喃道:“可恶,高林奈绪子这家伙,我一定会好好介意给你看!” 但是,在医院的走廊上诅咒朋友也无济于事。回去睡午觉吧,我从长椅起身,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呼唤我的名字。 “咦,这不是雾之峰同学吗?你是来探病的吧,老师的病房在这边喔。” 我一看,白色走廊的另一头,穿着长裤套装的乌山千岁刑警轻轻对我挥挥手。我心头一惊,马上理解状况。她说的老师,一定是指野田荣子老师。她也在这间医院。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将被加藤同学丢回来的玫瑰花束捧在胸前,满面笑容地跑向千岁小姐身边。 “是啊,我是来看荣子老师的,你看,我还带一束玫瑰花来——” “是是,我看得出来——可是,这束玫瑰好像有点凋零耶?” “……”那是因为被用过了,没办法。就算凋零了,玫瑰还是玫瑰。“你不觉得很漂亮吗!?别说这个了,荣子老师的病情怎么样?” 千岁小姐遗憾地摇摇头,把我带到一间病房。在单人房的床上,头上包着绷带的荣子老师闭目安静地躺在床上。她的睡脸看来仿佛已死去,千岁小姐看着她,小声说道: “她还没恢复意识。大概是头部受到强烈撞击。不过还好没有性命危险。好像有几处骨折,但都不严重。我想只要她恢复意识,就能很快地恢复元气。” “是喔,希望她早点恢复意识。”我独自喃喃的同时,在房间里东张西望。“老师的家人都没来耶。” “嗯,野田小姐没有家属。几年前,
她的双亲因为交通意外死亡。她好像还有个妹妹,不过听说那个妹妹也在今年春天自杀了——” “自杀!?该不会是跳楼自杀之类的。” “这个嘛——”千岁小姐话说一半,忽然觉得话说太多,立刻闭口。“这是被害者的隐私,我只能说到这里。” 被这么一说,我就放弃继续追问荣子老师的私生活。换句话说,荣子老师现在是孤苦无依。顺带一提,病房是学校替她准备的,算是给无端受累的教育实习生一种补偿。 我将玫瑰花插入空花瓶中,摆在窗边。病房看起来比较有朝气了。接着,我站在窗边,向千岁小姐吐露昨天我没说出口的小疑问。 “坠楼事件发生之前,荣子老师有叫了一声。她‘啊’地小叫了一声。我一直在想,那到底意味着什么。” “小叫一声!?该不会是她发现加藤同学要从顶楼掉下来,才‘啊’地叫出声?”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可是仔细想想,时机点不对。荣子老师‘啊’地叫出声后,还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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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走了两三步,这才被压倒。” “野田小姐叫出声后,到加藤同学坠落之间,有一小段时间是吧。可是,如果那个叫声不是因为她发现有人坠落,那是为了什么而叫?” “不知道——该不会是老师在现场看到什么了吧。既然‘啊’地叫出声,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 “总觉得她啊得很暧昧,那天现场有什么引人注目的东西吗?” 千岁小姐皱眉回想昨天现场的状况。我也试着回溯记忆,若说现场有掉落什么东西的话,我大概只能想到加藤同学的学生记事本。 “算了,等野田小姐恢复意识后我再跟她确认。虽然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叫了一声——” 没错,暂时性的记忆障碍。就像加藤同学丧失案发前后的记忆一样,荣子老师的记忆也可能暧昧模糊。如果她不记得,那么问了也是白问。当我正在想这些事情时—— 千岁小姐忽然发出“啊!”的一声惊叹。我转头问道:“怎么了?”这时,床上的荣子老师张着水汪汪地大眼,看起来不只是恢复意识,她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般坐起身。包覆着绷带的肩膀看起来似乎很痛,但她却完全不觉得痛。我又惊又喜地跑到她床边。 “哇!老师,你醒了!” “发生什么事了……我……”荣子老师眼神迷濛地环视病房。“雾之峰同学……这里是哪里?” “是医院,医院!老师,你不知道吗?” “没用的,雾之峰同学,她被送进来时一直停留在昏迷状态,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 听到我和千岁小姐的快速交谈,荣子老师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 “……为什么我会在医院……为什么我会躺在床上……” “你被牵连进一桩事件中了。不记得了吗?坠楼事件——” 即使听完千岁小姐的话,荣子老师依旧是满脑子问号。 “……你,到底是谁?” “喔,对不起,我是国分寺署的刑警,我叫乌山。” “国分寺署的……刑警……啊啊!”一道忽然理解某事的理性光芒,终于附在她的眼眸中。“所以,你是来调查事件的……” “是的,没错。太好了,看来你还记得昨天的事。就是从顶楼有女学生坠落的事件……” “什么……女生坠楼……那,我……” “你当时在现场,还记得吗?” “现场!?我在现场……什么!” 一瞬间,荣梓老师的脸上浮现颤抖不已的恐惧表情。因为回想到被坠楼的女学生压倒在地的恐怖感吗?可是,看起来不像。荣子老师激动摇头,睁着大眼,用抖动的嘴巴说出: “不对,这不对!我绝不可能在现场。我那时候在化学准备室和八木在一起。你们去问八木。绝对不会错!” “……什么!?” 我不由得和千岁小姐对看,因为我无法理解荣子老师说的意思。千岁小姐也露出诧异的表情,将手放在额头上思索。 病房被微妙的沉默包围。千岁小姐像念咒一样,重复念着荣子老师的话: “那时候,在化学准备室和八木……那时候,那时候……” 然后女刑警第一次露出将荣子老师当作嫌犯的锐利眼神盯着她,静静询问: “野田荣子小姐,你说的‘那时候’,是几点?” 第四章 不久后,我坐在医院中庭的长椅上。我的前方有好几个警官快步出入这栋医院。祖师之谷警部也有来。事件急转直下,朝着解决的方向进行。我完全搞不懂。 那名女刑警来到中庭向我说明事情原委时,已经过了中午。看来刑警也有午餐时间。还是说事件总算告一段落,所以他们可以先去吃饭呢?千岁小姐坐在我旁边,一手拿着三明治,问我:“想从哪里开始听?”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结果,‘那时候’是几点?” “喔,那个啊。”千岁小姐坐在长椅上长腿交叉,开始说明: “回想一下刚才在病房的谈话。我问野田荣子关于昨天下午四点半发生的坠楼事件。因为她四点半的时候在现场被坠楼的加藤美奈冲撞,昏了过去。可是她忽然劈头就说:‘不对,我那时候在化学准备室和八木在一起。’很奇怪对吧。” “嗯,这句话太突然了。事实明明是老师在现场发生意外。” “对呀,不过她说的这些话,我们昨天就听过了。和她同是教育实习生的八木广明说的证言。‘我和野田老师在化学准备室聊天’,关于这点,两人的证言一致。根据八木广明的证言,他们两人在化学准备室聊天时是‘下午四点左右’。换句话说,我说的是下午四点半的坠落事件,野田荣子却回我下午四点的事。为什么她会误会?” “不知道……为什么?” “答案很简单。对野田荣子来说,‘那时候’是下午四点。” “?”我愣了一下,不懂意思。“坠楼事件是在下午四点半发生的耶。” “对雾之峰同学和我来说,确实如此。可是对野田荣子来说,似乎并不是这样。她记忆中的坠楼事件是下午四点发生。那为什么我们深信不疑坠楼事件是下午四点半发生,但却只有她记成了下午四点呢?因为加藤美奈从顶楼坠落的真正时间是下午四点吗?莫非野田荣子就是把加藤美奈推下顶楼的真正凶手——这就是我推理的出发点。” “……” 凶手是野田荣子老师。这是某种程度猜想得到的结论,可是我依旧不明白,侧着头,仿佛一切都不真实。 “呃,所以到底是怎么样,荣子老师应该是被卷入坠楼事件的被害者不是吗?” “但是,这次的情况是,被认为是被害者的她其实就是凶手。” “可是,加藤同学从荣子老师的头上坠落,这对老师来说不正是最好的证据吗?证明她不是凶手。加藤同学坠落的时候,老师不在顶楼,而是站在地面上,没有比这更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了。” “是啊,直到刚才,其实我从未把野田荣子看作事件的嫌犯。可是,这份确信却是错误的根源。因为,从顶楼被推落的被害者坠落在真正凶手的头上,这种奇迹仍可能发生。”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我皱眉头。千岁小姐耐心地对我说明: “我们顺着事件发生的经过来看。首先,昨天放学后,凶手用假信把加藤美奈引到第二校舍的顶楼。而加藤美奈来到顶楼的时候,凶手已预先躲在水塔后面。然后,凶手偷偷来到加藤美奈的背后,一口气把她的身体推落到护栏外面。——你觉得这是几点的事?” “下午四点半,对吧?”我不安地回答。 “嗯,看来你还不明白。”千岁小姐一副伤脑筋的样子,用手指搔着太阳穴。“那个,雾之峰同学,其实这是下午四点发生的喔。” “可是,坠楼是在下午四点半发生的耶,加藤同学的身体压倒荣子老师后,我立刻看了手表,所以错不了。” “嗯,我知道。加藤美奈的身体到达地面的时间是四点半没错。可是,她从顶楼坠落的时候是四点。这样你懂吗?” “我不懂。”我断然摇头。“为什么从顶楼掉落到地面需要花三十分钟?我从没听过也没看过这么奇怪的坠楼事件。” “的确,我也不认为加藤美奈会花三十分钟从空中慢慢坠落下来。所以,一定是她的身体在这三十分钟卡在某个地方。就在顶楼到地面之间。” “什么!顶楼到地面之间——该不会是!?” 我开始回想事件现场,第二校舍附近的状况。一片无窗的墙壁平整光滑,完全没有可以吊住人的地方。可是,在那里有一棵很大株的山毛榉,枝叶茂密。也就是说—— “该不会,加藤同学卡在树枝上?” “就是这样。”千岁小姐莞尔一笑。“但是那时候加藤美奈头撞到树枝,早巳昏过去,所以什么都记不得了。” “……” 我对这意外的事实惊愕不已。加藤同学从顶楼被推落后,并没有立刻坠落到地面,而是挂在树上,三十分钟后才坠落下来。 “凶手——荣子老师没有发现吗?自己推下楼的对象被卡在树枝上。” “当然没发现,从顶楼又看不到地面,山毛榉的树枝也只能看到顶端的部分。野田荣子无法亲眼确认自己所推落的被害者掉到哪里去。可是,对她来说,比起确认被害者的安危,更重要的是先逃离现场。所以她赶紧跑下救生楼梯,离开第二校舍。她相信坠落到地面的加藤美奈一定会被别人发现。” “可是却没有人发现加藤美奈的尸体。” “对,加藤美奈正昏迷并卡在树枝上,所以没被发现也是理所当然。可是,这对不知情的野田荣子来说非常不可思议。行凶过后将近三十分钟,没有任何人发出骚动,也听不到救护车和警车的鸣笛声。心神不宁的她下定决心要去看看现场的状况。途中,她偶而碰见了雾之峰同学,对吧。” 我从老师背后拍她肩膀,当时她惊吓的表情我现在印象还很深刻。 “野田荣子打算在雾之峰同学面前开始演起‘偶然发现尸体大吃一惊的教育实习生’这个角色。这样看起来比较自然吧。不知情的雾之峰同学和野田荣子一起往第二校舍侧边前进。这时,她忽然叫了一声‘啊’——” “对,所以那应该不是荣子老师发现什么而叫出声——” “对,刚好相反,她叫出声是因为她看不见应该在那里的尸体。是惊讶的叫声。但是,地面上并非什么都没有。虽然没有尸体,可是她发现一个小东西。就是加藤美奈的学生记事本。野田荣子忍不住跑向那本记事本。可是,你觉得那本记事本为什么会掉在那里呢?” “因为加藤同学被卡在树枝上,所以记事本是从她胸前口袋滑落的吧。” “应该是这样没错。或者反过来说,从记事本掉落的地方,正上方应该可以看到加藤美奈卡在树枝上。” “没错,啊,这么说——” 我脑中描绘着这幅光景,不由得弹指。干岁小姐微微点头。 “对,野田荣子受到加藤美奈的学生记事本引导,不知不觉来到她的正下方。这时,不知该说幸或不幸,一阵强风吹来,山毛榉的树枝摇晃。——昨天风很强对吧?” “对,弹指球下坠得很漂亮。” “弹指?什么意思?算了,不重要,总之,现场吹起强风。好不容易卡在树枝上的加藤美奈失去平衡,然后第二次坠落。加藤美奈的身体掉到野田荣子上面,把她的身体压倒在地上。就像瞄准了一样。” “……” 原来是这么回事。荣子老师和加藤同学的冲突并非单纯的偶然。两人必定是凶手和被害者的关系才能发生这种事。这时我才确定这名女刑警所言不九九藏书假。确实如她所说,从顶楼被推落的被害者在真正凶手的头上坠落,这种奇迹仍可能发生。 接着,千岁小姐总算对于这次事件最大的谜题——就是我恣意想象的那个谜题,说出答案。 “说到这里,雾之峰同学你所提出的顶楼密室的谜题几乎等于被解开了。下午四点半,你看到加藤美奈坠落,然后立刻跑到顶楼找寻凶手的踪影。可是,没有人在那里。这是理所当然的。实际上,罪行已经在三
十分钟前结束,所以顶楼一个人也没有。这样可以接受吗?雾之峰同学。” 的确,顶楼密室的谜题完全被解开了。可以接受。可是,怎么回事?有种徒劳感和屈辱感。结果,执着于顶楼密室谜题的我,只是一个人在原地打转而已。 千岁小姐像是安慰我一样,用力地拍拍我的肩。 “雾之峰同学亲眼目睹现场状况,所以推理才会离真相愈来愈远。任谁看到那时的状况,一定会贸然断定加藤美奈是从顶楼坠落。有听说过女高中生从校舍的顶楼跳下来,但很少人听过有女高中生会从树上掉下来。” 这位刑警看穿这很少人听过的现象,我觉得很了不起。 凶手已经很明显,顶楼密室的谜题也已经解开。剩下就是动机的问题。关于这点,千岁小姐开头先说:“现在还是只想象的阶段。”接着说: “我有跟你说过,野田荣子的妹妹在今年春天自杀了对吧。如你想象的,她是跳楼自杀。如果她还活着的话,现在已经是高中一年级了。可是,那个妹妹念中学念到后来却不去上学。这件事和野田荣子对加藤美奈的杀意似乎有些关联。那两人念同一所中学吧。” 恐怕这个见解是正确的。我有一股冲动想把小奈绪听来的传闻告诉眼前这位女刑警,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些话最好还是由野田荣子老师的口中直说出来比较好。.99lib. 那么,现在所有谜底都已经揭晓了吧。我不断反刍事件,检查还有无缺漏。然后,我发现我们有一个意外的重大遗漏。 “奇怪!?等一下。千岁小姐,顶楼的犯罪时刻是下午四点对吧。这样的话,昨天八木老师的证言,说什么来着?下午四点他在化学准备室和荣子老师聊天,这个证言呢?” “喔,那个啊。当然是野田荣子和八木广明捏造出来的证言。两人事先讲好所作出的粗糙假不在场证明。换句话说,八木广明是这次事件的共犯。现在调查员应该已经去找他了。” “你、你说什么!”我忍不住破音说道。“这、这两个人在交往吗!” “什么嘛,你惊讶的点在这里啊!?”她像是叫我冷静下来似的拍拍我的肩膀。“八木广明协助她的理由还必须经由调查才知道。当然这两个人正在交往的可能性不能说没有啦。——先别说这个,你不觉得这整件事很讽刺吗?” “讽刺!?为什么?” “因为,如你所说,野田荣子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被害者坠落的时候,她刚好在正下方,这是完全让人想不着、难以推翻的不在场证明。” “喔,原来如此,所以这两人捏造的假不在场证明完全没用!” “不仅没用,而且还是多余的。我们呢,则多亏了这个假不在场证明帮忙。” “帮忙?为什么这么说?” “你在回想一下刚才在病房的对话。说到坠落事件的时候,我问野田荣子:‘你当时在现场,还记得吗?’当时你有看到她忽然浮现恐惧的表情,对吧。” “嗯,看到了,对耶,那表示什么?” 那时,荣子老师到底为什么感到恐惧?千岁小姐解开这最后的谜题。 “我想那是因为我们对‘现场’的解读不同。我把野田荣子当成被卷入坠落事件的被害者,所以把‘现场’这个词当成坠落事件中被害者的现场,也就是地上的意思。可是,对于这个凶手来说,她把现场理解成顶楼的意思。换句话说,她把‘你当时在现场,还记得吗?’转换意思听成‘你下午四点在顶楼’。如何?只有真正的凶手会被这句话吓到吧。” “嗯,确实如此!” 下午四点的顶楼。那确实是犯罪时刻和犯罪现场。 “荣子老师大概错以为自己被刑警怀疑,正在接受不在场证明的调查吧。” “大概是这样吧。所以她才会吓到,并反射性地将记忆中的假不在场证明说出口:‘那时候,我和八木在化学准备室。’她明明已经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没有人怀疑她!” 千岁小姐结束解谜,两手一摊,做出“如何?”的动作。 “嗯,原来如此——” 我忍不住喃喃自语起来。真凶在睡着的时候,已经守住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却在醒来的时候说出粗糙的假不在场证明,自掘坟墓。 原来如此,这真是件讽刺的事件。我只能叹息不已。 第一章 足立骏介是隶属于鲤之洼学园田径社的男生。他自幼体能优秀,明明没人问他,勇猛的他仍会一脸认真地发出豪语:“我从小赛跑都没输过喔。”但是,不少跟他有关系的人会小声地说道:“我以前跑赢过他。”因此真相陷入罗生门之中——。不过,等到他进了高中的田径社,他就放弃短藏书网跑,转到跳远,由此可见他原本就不是个杰出的跑者。 顺带一提,成为高中二年级的他最近似乎又开始妄下豪语:“我从小跳远一次都没输过喔。”嗯,以跳远做对决的小朋友应该不多,所以他这套自吹自擂还挺有效的。他挑了一个好项目。 他所属的男子田径藏书网社发生巨大变动的时候,是在今年五月。有不少三年级生因为大考的关系,相继辞去社团活动。事态紧急,二年级之中必须有人出来担当社长这个重任。在紧急会议中,“让大平当啦”“让小佛当啦”“不,大平当啦”“不,小佛当啦” 美丽的谦让美德,以及丑恶的责任归避支配着现场的气氛。忽然,有人见缝插针地高举一只手。 “我知道了,那就我来当吧。” 不用说,那个人是足立骏介。不难想象,原本虚应故事的现场气氛一瞬间冻结。结果当天,足立骏介以无投票的方式担任新社长;隔天,大平和小佛一语不发地退出田径社。 一件悲剧突然降临在足立骏介身上,那大约是九月下旬的时候。在一个可称作他的后院的地方——.99lib.也就是运动场角落的沙坑。 关于悲剧的来龙去脉,我觉得从夹杂着我自身和这起偶发事件相关的体验讲起比较好。顺带一提,我叫雾之峰凉,因为名字的关系,容易让人以为我是男生或是某家电产品,但事实是,我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十六岁女生。得意的致胜球为穿心刚速球,和让人砰然心跳的开朗笑容——不过这不重要。 身为平凡高二生的我,平常上课都是快迟到前一刻才赶进教室。但只有那一天,我在早上七点半这个不可能的时间穿过校门,为了下星期即将举办的班级竞赛,一大早来晨练。比赛项目是篮球。体育馆里面,班上的同学应该已经开始练习了。 “来不及了,快。”我小跑步跑向体育馆,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我。 “欸,小凉,早啊。——你怎么这么早来?” 是同班的宫下绫乃,一头黑长发绑在后面的女生。晒黑的肌肤配上橙色无袖运动衫非常亮眼。黑色短裤下的长腿修长地吓人。从外表就看得出来绫乃是女子田径社的社员。她看到我朝着体育馆跑,露出同情的表情说了一句冲击性的话: “如果是为了篮球比赛的练习的话,那是明天喔。” “什么!”我眼前有一个巨大的什么,匡啷一声崩解了。“是、是吗?” 绫乃直点头。看来粗心的我似乎搞错日期了。 “呃、算了啦,总比迟到好。”绫乃安慰我后,便转身面向运动场。“那么,我还要去田径社的晨练。” 绫乃像是扫开尴尬气氛般挥着单手,从我面前跑走。她那充满速度感的姿势,令我看得出神。 这时,空中一台直升机飞过,从她背后追过她。 结果太早上学的我无事可做。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图书馆也还没开。走投无路之下,我迷迷糊糊地在校舍玄关附近的花坛边坐下。 数分钟过后,从运动场那头,忽然有一个人影猛然地跑向我。背脊直挺,姿态漂亮,远远看就知道是绫乃。她心无旁骛地从花坛前面通过,我突然叫住她:“绫乃!” 一瞬间,她突然停止,跑步鞋传来一声像是“轧”的刹车声。她气喘吁吁地看着我:“啊,小凉你在这,太好了!” 她二话不说地抓着我的手,拉着我往运动场的方向跑。 “足立同学现在很不妙,我一个人没办法处理,帮我!” 我就这样被拉着跑,往运动场前进,“什么、足立,是‘那个’足立吗?” “对啦,就是‘那个’足立。足立骏介,新时代的超级英雄,十年出现一次的超新星,鲤之洼学园的田径王者——全部都是他自己在说的‘那个’足立。” “……”足立骏介,他的头衔还真多。“呃,他发生什么事了?” “他在沙坑昏倒了。没有生命危险,可是头受伤了。好像是被谁殴打。虽然没有流血,可是他无法一个人行动,你帮我一起扶他到保健室!” 一大早就发生事件。虽然这么说对他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样就可以打发时间了。我们赶紧跑去事件现场的沙坑。 沙坑在运动场的角落。呃,虽然我想找遍全国也不会有学校把沙坑设在运动场中央,总之,我们学校的沙坑非常普通。大小是纵八公尺,横四公尺,还挺大的。通常除了体育课会用到之外,就是田径社在练习跳远或三段跳时,或是学生无聊在这边挖陷阱玩之外,大多数的人都不会使用。 在这个沙坑之中,有一个男生趴在地上。鲜红色的无袖运动衫配上鲜红短裤。没错,他就是红色的彗星。不,是足立骏介。 “足立!”绫乃呼喊著名字正要踏入沙坑时,我突然制止她。 “等一下,绫乃!”我站在沙坑边缘,惯重地确认沙子的状态。“我忽然想到,昨天晚上有下雨对吧。因为只是小雨,所以即使运动场上的土已经干了,可是沙坑里的沙子还是湿的。人只要走在上面就会留下脚印。这里面似乎有两种脚印。一种纵入长方形沙坑,脚印持续到昏倒的足立脚边。这应该就是足立的脚印,错不了。” “的确,看起来像足立的脚印……” “等一下,还有一种是横切入沙坑,持续到足立旁边,然后划了一道U字形,又往沙坑外面移动。这是绫乃的足迹吧?” “对,是我刚才留下的……比起这个……” “嗯。”我心中感到一股奇妙的骚动,沉默不语。这种状况很奇怪不是吗?不,应该说有点奇怪。不不,很奇怪。不不不,应该说有点奇怪…… 我陷入喃喃自语和沉思,一旁的绫乃怯生生地对我说:“那个,小凉啊,我们是不是该帮足立了?以防万一嘛,对吧?” “什么!?喔,也是啦。”对不起对不起,我搔.99lib.t>着头走进沙坑,跑到躺在地上的男生身边:“哎呀!足立,你怎么了,振作一点!我现在马上扶你到保健室——” “太慢了,你们这些家伙!说那些废话之前就该来帮我啦!” 足立骏介忽然从沙坑上起身,一边挥舞着拳头,一边大声抗议。 什么嘛,还挺有精神的,担心是多余的。我才刚这么想完,他又全身软掉,虚弱地摊在沙坑上。 “对不起……还是拜托你们扶我到保健室吧……我的头被人打……使不出力气……” 第二章 没办法,我们只好将足立骏介扶到保健室。双臂被两名美少女搀扶,摇摇晃晃走着的他,乍看之下很痛苦,但也以看出一丝喜悦。在保健室接受美人校医真田老师的紧急处置,他害臊地绽开笑颜。治疗完毕后,他一脸认真地照镜子,找寻自己包着绷带的头哪个角度比较好看。基本上,足立骏介是个很好懂的男人。.99lib. 在一旁表情苦涩地看着他的,是男子田径社的顾问,穿着运动服的门湙老师,三十六岁。门湙老师一听到“足立骏介死了”的怪情报后,兴高采烈地——不,慌慌张张地跑来保健室。 “我就单刀直入问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足立,告诉我详情。” 足立骏介继续照镜子回答门湙老师的问题。 “今天早上我来晨练,所以比平常还早到学校。为了星期天即将到来的多摩地区大会,我想多练习几回。在房间换完衣服后,我立即前往我的舞台。踏进舞台后,我往舞台中央直线前进,然后——” “等一下。”我先确认一下。“‘舞台’是什么?你该不会是说沙坑吧?” “不准说沙坑!”足立骏介用抗议的眼神瞪我。“沙坑是公园.99lib.小鬼的游乐场。在运动场上的那个,就是我的舞台!是男人战斗的舞台啊!” 顺带一提,他好像把连接沙坑的助跑道称作“花道”这家伙真的是田径笨蛋! “言归正传。虽说如此,还清楚的记忆只到我走进舞台中央为止。之后的事,老实说有点模糊。我的后脑锵地受到重击,眼冒金星。感觉得出来是被硬物敲击。然后,眼前忽然一片黑暗。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回过神来。睁开眼一看,是宫下绫乃,她一脸担心地抱着我——” “没有抱没有抱!我怎么可能抱你,笨蛋!”绫乃说话的语气变得不像她,全力否定足立的话。“我只有摇你的肩膀而已吧!你不要说一些引起误会的话!” 看来比起足立骏介的妄言,她说的话似乎可信度较高。我问她: “绫乃发现足立时,当下是什么状况?” “呃,我和小凉分开后,就直接往运动场走去。我想说当作热身一下也好,就用跑的过去。结果沙坑那边——呃,舞台?” “宫下,你说沙坑就好。”门湙老师咳了一声,断然地说。“那是真真正正的沙坑。” “我在沙坑看到有人趴倒在地上。跑近一看,结果是足立。我摇他的肩膀,他马上醒来。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有人从后面打我的头。’我一看,他头上肿一个包。我想还是不要随便乱动他比较好,所以跟他说:‘你躺着就好。’然后就跑去叫人——” “所以,你就跑回校舍,找到我了对吧。原来如此。” 绫乃说的话找不到不自然之处。足立骏介说的话即使有些夸张,但应该仍传达出基本的事实。即使如此,现场的状况好像还是有些不自然。脚印的数量,似乎还少一个人。 如果有人偷偷跟在足立骏介后面,用硬物敲击他的后脑。现场的沙子是湿的,沙坑上应该会留下凶手的脚印。但是就我所见,现场没有凶手的脚印。凶手是如何在开阔的沙坑中央,不留下脚印而敲打他的呢?这是个谜点。 但是,现阶段
注意到这个谜点的似乎只有我。我暂且保留谜点,向门湙老师招招手,带到保健室的角落,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老师,男子田径社里面有没有人会想杀了足立?” “哈哈,说什么蠢话。我们田径社没有人会恨足立骏介恨到想杀了他。”老师抬头挺胸断言后,立刻又用比我小声的声音说:“可是,如果是‘看那家伙不爽,总有一天要揍他一顿’讨厌到这种程度的人,确实有。大概有二十个人左右。” 二十个人,相当多耶。 “那男子田径社有几个人?” “二十一个人。” 原来如此。除了被害者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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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外,田径社员全部都是嫌犯。事情似乎变得很棘手。 我一边思考,一边走回保健室中央。足立骏介一副逮到你的表情等我走回去。 “嘿嘿,你和老师说的话我全部都听到了——” 一时之间,我们面面相觑。他看着我们继续说: “我一定要痛扁那个人——我知道有人看我不爽。这样一来,事情就简单了。只要考虑他们之中谁是执行者就好了。换句话说,嫌犯是两个人!” “嗯?两个人!?”我们明明是说二十个人,他只听到十分之一? “喂,等一下。你说的两个人是谁?”门湙老师询问。 “这还用说吗?我被推选为社长时,有两个窝囊废退出田径社,虽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不满。可是,他们的名字我三天就忘了。” “你记忆力也太差了吧。”门湙老师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是大平和小佛吧。可是我不觉得那两个人会做出这么卑鄙的事。” “这种人才危险。”足立骏介说完,忽然转而面向我。“对了,雾之峰,听说你是侦探社的对吧,而且头衔还是副社长——” 心头一惊,我心跳加速。确实如他所说,我,雾之峰凉属于鲤之洼学园侦探社的一员。所谓的侦探社,并非进行像侦探小说研究社那种软弱的社团活动,而是成为侦探,亲自埋首于学校发生的奇怪现象,以成功解决事件为宗旨的社团。是一个实践性的社团。换句话说,就是素人侦探的团体。其中,我担任副社长这个重责。实际上我解决的事件也不只一件两件而已。 “这好,那我问你。我这男子田径社社长足立骏介看得起你侦探社副社长的实力,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等一下。”面对这个突然的发展,我一时惊慌失措。“怎么这么突然——” “可以啦,这也是一种缘分嘛。话说回来,你最适合做这件事。就这样吧。” 说“就这样吧”的时候,他连头都不低一下地拜托我:“拜托你了,雾之峰。这次的事件,请你担任华生的角色。” “不不,我只不过是个素人探而已……什么!?华生的角色!?” 眼前的足立骏介点了点头。我完全愣住说不出话来。即使我想象得到他会拜托我担任侦探的角色,也从不可能想到要我当华生。话说回来,有人会拜托别人担任华生的角色吗!不,在此之前,有一件重要事项需要确认。我惶恐地问他: “那个,我来当华生的话,那侦探——谁来当?” 他似乎预料到我会这么问,毫不犹豫地举起右手,用拇指戳着自己的左胸三下,一边说: “侦探就在你、面、前!” 第三章 放学后,我在运动场的沙坑等他。他,就是今天早上说要担任侦探的足立骏介。足立穿着红色无袖运动衫外面搭一件运动外套,从一丛杜鹃花后面悠然现身。看来他把绷带的角度调斜了十五度的样子。 “好了,‘新时代的超级英雄’足立骏介,和‘帅气女孩华生’雾之峰凉的新世纪侦探组合,现在正式展开活动。首先,你先告诉我事件的谜点在哪里?” “帅、帅气女孩……华生!?”不要把我卷进奇怪的标语里面啊。 我苦着脸向他说明脚印所衍生出来的奇怪谜题。过了三十分钟,终于了解谜题本质的足立骏介,大概思考了一分钟后忽然下结论: “好,我知道了。凶手是宫下绫乃!” “……”这个死三十一分钟侦探,给我认真一点思考!“虽然说留在沙坑的脚印只有足立和绫乃,可是足立是被害者,绫乃是凶手这个想法太普通了。这次的事件我觉得不是这样,因为脚印的方向不一样。” “脚印的方向?什么意思?” “凶手偷偷跟在足立的背后,然后在沙坑的中央突然发动袭击。如此一来,凶手的脚印应该是跟在足立脚印的后头,这个纵长的沙坑应该只会留下纵向的脚印才对。可是绫乃的脚印不是这样。她的脚印和足立的纵向不同,是往直角相交的横向行进。如果绫乃是凶手,那么她会是横向接近足立,然后再袭击你的后脑。若是如此,足立应该可以发现绫乃才是。你觉得她会做这么笨的事吗?而且做完还假装自己是第一发现者……” “嗯,这不可能。”他仿佛看穿一切似的点头。“而且宫下绫乃也没有理由要打我。我虽然容易受到男生的嫉妒和怨恨,但基本上,我很受女孩子欢迎。” 绝对没有这回事,我想这么更正他的话,但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 “结果还.99lib.是只得回到最初的想法。就是那两个窝囊废,大平和小佛。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直接去质问他们。那两个人现在躲进弱小棒球社当候补。太天真了。” 说完,他带着怨恨瞪着运动场的对角线那头。离湿漉漉的沙坑最遥远、充满日照的地方,就是棒球社的球场。 “——我们立刻深入敌营。” 今年的夏天是猛暑,已经九月,暑气仍旧逼人。我们的弱小棒球社仍和往年一样,在夏天七月的西东京大会初赛中结束比赛。过了两个月,夏天的热气已退,新队伍尚未有明确的目标,被动地持续练习。足立骏介隔着本垒板后面的网子看着他们练习,并说出难得和我所见略同的感想:“打得还是一样差。” “好,那我先去和新队伍的队长打声招呼吧。” 足立骏介离开网子大步向前。这位超新星抬头挺胸威风凛凛地走在球场上,但棒球社社员所投注的视线,却像是在看外星人一般。在这紧绷的气氛当中,足立骏介悠然迈开步伐。 这时,打击区传来一声爽快的金属球棒敲击声。足立骏介被高飞被击出的球吸引,右脚踩到脚边的硬球,脚踝一声“——喀拉”。失去平衡的他往后躺下,“——砰”地变成大字形,跌倒了。 紧绷的气氛一扫而空,棒球社社员们全部弯腰,大家都在忍住笑意。我的话则是转过身,忍住气息,两手不断拍着膝盖——好好笑。正常人看到都会想笑吧。 “可恶,为什么这里会有球!”足立骏介像是要把硬球大卸八块似的,用力往地上摔,“喂,那个一年级的,你去告诉你们的新队长。田径社的超新星来了。” 被命令的一年级生立刻跑向在运动场上笑翻了的二年级旁边,说了些什么。从嘴形来看,应该不是说“超新星……”而是“有奇怪的人来了”。 二年级生的新队长就是守备的重点,先发捕手江藤宪次。他两次点了三下头,用手指抹拭眼角,从选手休息处小跑步登场。他亲昵地拍着男子田径社社长的肩膀说: “欸、欸,新时代的超级英、英、英雄。我、我有听过传闻,今天早上好像被整了对吧。哈哈,到、到、到底找我什、什、什么事?” “你这家伙,要笑还是要讲话,选一个啦!”足立骏介眼角朝上地逼近江藤宪次说:“球也没收好,捡球应该是一年级的工作吧。你们棒球社对学弟的指导会不会太松懈了。如果在我们社上,才不会饶过犯这种错的一年级生。” “哼,这里轮不到田径社来训话。再说,我们棒球社和田径社不同,就算有人犯错,也不会有‘连带责任,跑操场三十圈’——如此愚蠢的处罚。” “这不是处罚,对田径社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训练。哼,如果让棒球社接受同样的训练,大概社员会只剩一半吧。” “你说什么!”“想打架吗,浑帐!”“有种站出来啊!”“已经站出来了!”?99lib? 沙坑老大和本垒板守护者争锋相对。可是,两人滑稽的互相瞪眼只维持数秒就结束了。 “算了,多亏你乱搞,我们的社员多了几个人,谢谢啰。” 棒球社队长充满讽刺地转过身去,这时男.99lib.子田径社社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 “对了,我是要来问这件事。从我们这边转过去的‘窝囊废双枪’在哪里?我有话跟他们说。” “他们啊,在那里——喔,可是他们现在没办法说话。” 队长江藤手指着外野的一角。混在负责捡球的一年级生中,那二人组笑弯了腰,还持续爆笑不止。足立骏介的跌倒,对他们来说似乎痛快至极。 被队长江藤呼唤后,两人从外野跑过来。一个是高瘦驼背的男生,一个是短小健壮的男生。足立骏介指着他们二人跟我说: “大只的是大平,小只的是小佛。他们还在田径社的时候,大平擅长长跑,小佛擅长跳高。擅长是擅长啦,但若要跟我比起来,他们还差得远呢。怎么样,雾之峰,这两个人普通到看过三天后就会忘记了对吧。” “确实很普通……”可是,大只的大平君和小只的小佛君,这绝对不是三天就忘得了的名字。“但至少看起来不像坏人。他们真的是嫌犯吗?” 跑来休息区的两人露出警戒心,把足立当成仇敌般对峙。 “干嘛,足立,我们不想再跟你说话了。”大平君说。 “对啊对啊。”小佛君双手交叉胸前点头。“说实话,我连你的脸都不想看到,回去回去。” “就算你不想找我,我这边可有话要问。”足立骏介手指的头上的绷带,单刀直入地切入:“我今天早上在沙坑受伤的事?99lib?件,看来你们也听到消息了。我就是要问这个,我被暴徒袭击时,你们人在哪里?” “……”“……” 两名嫌犯面面相觑。这也难怪。如果立刻回答的话,他们就真的是凶手了。我咳了一下,从旁插话: “那个,足立。你要调查不在场证明是很好啦,可是刚才的问法零分。因为他们不知道你是几点几分被暴徒袭击,不管再怎么问,他们也无法提出不在场证明。” “对啊,雾之峰说的对,要我们怎么回答。”大平君点头。 “喂,足立。”小佛君坏心地问:“犯罪时间是几点几分几秒啊,你倒是说看看。” “你、你说什么,可恶!”陷入意外困境的素人侦探皱着脸说:“我怎么知道被打的正确时间。我又没有一边走路一边看手表。可是,大概是七点半左右,错不了,然后,对了,直升机!” “直升机!?喔,对了,今天早上飞过去的那台对吧,我也看到了。” “我被打的时候,刚好直升机刚好飞过我们学校上面。嗯,没错。直升机从我头上通过瞬间,我的头彼人打昏过去了。换句话说,直升机的轰隆隆声响彻运动场的那段时间,就是犯罪时间。” 不错嘛,立刻就提出侦探应有的见解。这样一来,调查不在场证明就简单多了。足立骏介一副愈来愈上手的样子,重新面对两名嫌犯说: “今天早上,直升机飞过去的时候,你们两个人在哪里?晨练到一半吗?” 两人互看一眼后,回答相同的答案。 “如果是直升机的声响,我们两个人都是在棒球社社办听到的。那时正在开会。” “对,新队长很重视开会,今天早上也是这样。” 大平和小佛两人堂堂正正地如此表示,这真是铜墙铁壁般的不在场证明。听他们说完,足立骏介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喃喃道:“真的假的……”他立刻向背后的新队长确认。“喂,江藤,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你就这么喜欢开会吗!?骗人的吧,我才不信……你会做棒球资料分析!” “我要怎么做是我的自由吧!话说回来,你要问的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吗!” “呃、呃,好像不是……那个,我们要问什么来着,华生……” 出师不利的福尔摩斯,头上伤口忽然疼痛起来似的,手压着绷带向我求救。我不耐烦地向江藤宪次确认两件事: “今天早上你们开会的时候,队长也有听到直升机的声音吗?还有大平君和小佛君也确定在场吗?” “这毫无疑问。直升机飞过去的时候,我们刚好开会开到一半,大平和小佛都在现场。开会中,没有人进出社办。” 语气坚定的队长江藤,向男子田径社社长摆出一副受够了的表情说: “喂,足立,这样够了吧。大平和小佛都和你的事件无关。我知道你和他们之间的过节,可是他们不会在你背后打你,真的要打,也会正大光明地联手打你。他们这些家伙人还不坏,你说是吧?” “嗯,或许就像你说的那样吧。” 光明正大地联手——欸,你们被说得这么过分,都不生气吗? 我用眼神问他们,大平君和小佛君耸耸肩似乎在说:“没办法。” 第四章 结果,足立骏介的沙坑袭击事件直到星期天依旧毫无进展。多摩地区的高中田径社竞技大会这天,通称为“多摩田径”之日。足立骏介就是为了参加这个大会所以才努力晨练,因而遭遇上次的事件。所以说,这次的沙坑事件说不定和多摩田径有关系。例如,有可能是敌对校干的好事,或是同队伍的选手之间互相倾轧。跟运动相关的事件,通常是由与运动家精神相悖、某种复杂的人际关系所引起。 因此,我来到大会会场,立川市的田径竞技场。解决沙坑事件的关键,说不定就在多摩田径的会场。我有这个预感。 田径场的周围挤满了观众、啦啦队、选手、相关人员,非常杂沓。混杂在各式各样的制服和运动服中,我发现一个显眼的红色移动物体。是足立骏介。他上下半身都穿着鲜红色的运动服,戴着鲜红色运动帽,看到我后,开心地举起一手说:“喂,雾之峰,你来替我加油吗?”只有足立才会产生这种误会。 “不是喔,完全不是这样。”我摇摇头。 “是喔,谢谢啦,我一定会得优胜。”他好像完全听不懂我说的话。 无法沟通,所以我不理他,迳自走向观众席。鲤之洼学园男子田径社一群人坐在一起,向代表选手喊加油。离这个令人不舒服的集团稍远的座位,可以看到宫下绫乃和其他十几个女生。那边是女子田径社的位置。我在穿着运动服的绫乃旁边占下位置,一起喊加油。 男子四百公尺决赛。鲤之洼学园二年级的木崎和龙之崎高中一年级的前田,就在两人壮烈地互相争夺第七第八名之后,绫乃像打发时间似的问我: “对了,小凉,之前的沙坑事件,后来有新的进展吗?” “没有,完全没进展。只知道足立完全没有当侦探的素质。他怀疑之前退社的二人组,但扑了个空。” 虽然有点晚,但我仍告诉绫乃这次事件最大的疑点。就是脚印的问题。绫乃认真地听我说完后回答: “问题出在湿掉的沙子上没有凶手的足迹。”说完,她提出她独特的见解。“那个说不定是足立被某种会飞的东西打到了。” “足立被枪射到了!?” “那样他早就死了。”绫乃冷静地否定。“不是,我是说,可能有人在沙坑外面对他丢很重的石头。这样就不会留下脚印对吧。石头虽然滚到沙坑里面,可是我们的注意力都放在足立身上,所以没发现——有没有这个可能?” “嗯,这个想法很有意思,可是我觉得不可能。那时候我花很多时间观察沙坑的状况,如果有大石头在里面,我想我会发现。” “是喔。那棒球之类的呢!?如果是一颗硬球直接命中足立的后脑,他感觉就像被人从后面打到一样,昏过去。硬球弹出沙坑外面,所以我们都没看到。换句话说,凶手就是棒球社社员——还是不行吗?” “不是不行,只是棒球社的人在案发时刻,全部的人都在社办陪队长江藤开无聊的会。而且棒球社以外的人,我想很难把硬球丢得那么准——我看就连棒球社的王牌近藤都瞄不准。这个想法还是行不通。” “是喔,没想到这个谜点这么难解。凭我的头脑大概解不开吧。” “不会,绫乃的推理还不赖喔,当侦探的能力远在足立之上。” “这不算夸奖吧。” “听起来像是被侮辱是吧,对不起。”我搔搔头,想转移话题似的手指着田径场。 “欸,跳远耶,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我们坐的观众席看出去刚好是沙坑。在那里,跳远的激战已经开始。从各校选出的精锐选手共十六人。赌上鲤之洼学园的名誉,接受这次挑战的是——“足立骏介对吧?” “没办法啊。”绫乃叹息着说。“因为没有其他人了。” 我们开始担心起来。眼前虎之穴高中的选手做出漂亮的跳跃,观众席欢声鼎沸。站在沙坑旁的工作人员用道具将沙子推匀后,终于轮到他出场了。 “——啊,出场了,足立!” 还是老样子,足立骏介抬头挺胸威风凛凛地登场,红色无袖运动衫配上红色短裤。缠在头上的绷带是为了今天特制的吗,特别白特别亮。 “他头上的伤应该已经好了才是——不需要绑绷带吧?” 我侧着头,绫乃冷99lib?静地解说: “那个绷带一定是为了演出‘忍着头上的伤,认真挑战胜负的热血田径选手,将青春全部赌在跳远上的天才跳跃者,足立骏介’用的小道具吧。” “原来如此,真卑鄙。” 当然,我们的辛辣对话并没有传到他本人耳里。他站在助跑道的一端上,旋肩伸展,还故意摸摸绷带。那个样子与其说他是出现在助跑道的竞赛员,不如说是在花道出场的演员比较合适。这片灰色的沙坑在他眼中,看起来就像桧木搭建的舞台一样。 足立骏介忽然停止动作,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缓缓将双手高举过头,摆着万岁的姿势。一瞬间,观众席上鸦雀无声。在屏息守候的大家面前,他将高举的双手啪地一声拍了一下。接着,又拍一下。然后啪——啪——啪、啪啪啪——。观众席立即骚动起来。 察觉他本意的绫乃过于惊吓,脸抽搐着。 “拍拍拍、拍手!那个笨蛋在要求观众拍手。” “怎怎怎、怎么办!一定要拍吗!?不拍会.99lib.被骂吧。” 我们还在犹豫的时候,观众席上大半的男田径社社员都举起双手啪啪啪——开始拍手。这是一定的。他们大部分都是一年级生,无法忤逆社长的意思。如果谁敢忤逆沙坑的老大,就会被处罚“跑操场三十圈!”吃亏的是自己。结果,一年级生的拍手扩散到女生这边,最后连我和绫乃也只好举起双手——啪啪啪。 对对,就是这样!足立骏介像在这么说似的,满意地眺望观众席。 “啊啊,真讨厌。”绫乃等得不耐烦。“要跳就快跳!好丢脸喔!” “对呀对呀!”我一边拍手一边大叫。“快点跳!不,跌倒!像之前那样跌倒吧!” 不过我们的叫骂声在他耳里听来或许只是热情的声援。足立骏介当场轻轻跨出脚步,终于开始助跑。一年级生们停止拍手,感觉就像在说:终于开始了。观众席立刻安静无声。 全力加速穿过助跑道,自称是超级英雄的他,完美地起跳,飞向空中。 瞬间,他的身体在沙坑上画出一道鲜艳的红色彩虹,然后落在沙坑中。飞散的沙尘粒子。随之而来的是沸腾的欢呼。因为很满足跳跃的结果吗?足立骏介从沙坑上起身时,没有先确认纪录,反而先确认观众席的热情。像是发出“就是现在!”的信号般,以某个一年级男生为中心,造假的鼓掌声扩散成一股旋风。足立骏介朝着看台上的观众挥手。可是,就在下一个瞬间—— “!”得意绝顶的超级英雄,被在沙坑外抱膝而坐待命的工作人员的脚给绊倒,“呜啊”——很糗地叫了一声,跌倒在地变成大字。 这个预料之外的展开让当天最大的欢呼声萦绕在观众席之中。 就在跳远的激战结束后,那件奇怪的事情就立刻发生了。 观众之间的话题中心就是足立骏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一些像“超新星成为流星”、“巨星变星尘”等运动报标题式的表现来谈论刚才的场面。 我一个人起身离席。 “我有点渴,要去买喝的,绫乃要喝什么吗?” 绫乃拿零钱给我说:“我要可乐。”我一个人走到看台后面通道中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可乐后掉头回观众席。在通道中走到一半,忽然有人叫我的名字。 “雾之峰学姐,那个……” 我吓一跳回头看,一个不认识的男生出现在我眼前。身材瘦长,肌肤黝黑,配上运动型的平头非常合适。从衬衫的造型,就知道他是我们学校的田径社社员。叫我学姐,那应该是一年级吧。 “那个,我有事情想请教学姐……”一年级生怯生生地探望四周,“呃、呃,我们先坐下来吧。”他一边顾忌他人眼光,一边就近找位置邀我坐下。 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我,坐下后先问他的名字。男生说他是田径社一年级,叫冈崎正志。这名字我没听过。 “——我们大概是第一次见面吧。” “是的,但我很常听到学姐的传闻。” “真的吗?”我兴致一来,往冈崎君靠过去。“什么传闻?该不会是二年级有个超可爱的女生之类的?” “不,不是这种。听说雾之峰学姐和足立社长在交往中——” “!”瞬间,我无意识地举起右手往一年级生的头敲下去。“咚!”一声奇妙的声响,这时我才发现我手握着可乐罐。定神一看,被可乐罐打到的冈崎滚落到下面两排的位置。“啊,对不起对不起,因为你说的话太奇怪了,我才忍不住——。你说我和足立骏介怎么样?再说一次啊。” “不、不,没事!那是骗人的,是流言!我也觉得很奇怪!” 冈崎君恐惧的眼神空虚地飘移着,“我、我知道啦!雾之峰学姐和足立社长一起为了解决沙坑事件而努力。只有这样的关系而已。” “嗯,没错,不多不少,仅只于此。好了,你想问的事是?” “是的,其实我想问关于宫下绫乃学姐的事。我想该不会雾之峰学姐和足立社长怀疑宫下学姐……呃,也就是说,就从我听到的部分来看,事件的第一发现者是宫下学姐对吧。通常第一发现者都会被怀疑,所以……” “所以,你要问我绫乃有没有被怀疑是吧?原来如此,刚开始足立确实有怀疑过绫乃。但是这个可能性已经被我的逻辑给推翻了,现在已经没有人怀疑她了。绫乃完全清白。” “真的吗,那就好。”冈崎不知为何,吐了一口气。 “咦!?”我看到他的表情变化:心头一惊。“欸欸,等一下。为什么绫乃没有被怀疑你会松一口气!?该不会你,是这样啊!?你喜……喜欢绫乃?骗人的吧!?好、我知道了。没关系,冷静一点,一年级的!” “学、学姐才要冷静吧!” “跟你说我知道了嘛。好,那怎么办?对了,绫乃不就在那里吗?我叫她过来吧,叫她过来,我去叫了喔!然后,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两个年轻人——” “哇!学姐,请不要这样做!” “没关系啦,交给大姐姐来就好,我不会害你的啦。” 硬要爱神邱比特的我,在冈崎的眼里看来,应该就像是亲戚大婶般讨人厌。终于,他害臊地再也按耐不住。 “啊啊,真是的,早知道不要跟你这种学姐说了。” 说完后悔的言词后,他一溜烟地跑上看台,回到田径社那群男生之中。这样就脸红,实在是现代少有的纯情少年。虽然可以引起好感,可是很难吸引年长的她吧。我一边想着,一边走过通道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嘿嘿嘿,久等了!”我笑眯眯地把可乐罐递给绫乃。“我跟你说,刚才在那边……”我跟她报告刚才发生的事。“然后啊……结果……就是这样。” “……”绫乃露出困惑的表情。“喔,这样啊。”没想到她反应如此冷淡。 “对啊,那个一年级的一定喜欢绫乃,怎么样,绫乃?” “什么怎么样。”“高不高兴?”“还好。”“很高兴吧。”“就跟你说还好。”“又来了。”“真的啦。”“骗人,明明一脸开心的样子。”“我没有开心。”“其实很开心吧。”“就跟你说没有。” 愚蠢至极、言不及义的对话就这样没完没了地持续一阵子后,我和绫乃几乎同时爆炸。我们激动的叫声响彻观众席。 “厚,我受不了!你明明就很高兴!” “厚,我受不了!你真的很吵耶!” 下一刻,绫乃的右手随着叫声同时挥出,直击我的后脑。“咚!”熟悉的声响,这次在我耳边响起。回过神来,我已在下面三排的观众席上呈现拳击手被KO的姿势。 “为……为什么……绫乃?” 我按着头往上看,绫乃右手握着可乐罐双手叉腰。她撇过生气的脸庞,闹别扭地说:“不知道啦!跟我没关系!小凉这个笨蛋!” 可是,不知为何她说这些话时,脸红到耳根子。 经过一阵风波后,多摩田径总算平安无事(不,算不上平安无事)落幕了。这一天看似连续发生一连串愚蠢的事件,其实是意外丰收的一天。至少在这田径场发生的事给了我灵感。因为,当我坐在回国分寺的中央线电车上,摇摇晃晃中,我已经清楚看穿沙坑事件的真相。 什么!?你问足立骏介在多摩田径的成绩是第几名吗? 那件事和事件的真相完全无关,不知道也无妨。 第五章 星期一放学后,事件终于来到最后的局面。 地点一样是沙坑。这个足立骏介平时大喊“我的舞台”的地方,只有今天成为由侦探社副社长雾之峰凉担任主角演出的“我的舞台”。 足立骏介悠然地现身在万事俱备的解谜舞台中。他依旧穿着红色无袖运动衫,头上已看不见绷带。看来昨天的绷带果然是为了演出用的小道具。他大步地朝着站在沙坑一端的我走来,轻轻举起右手说:“嗨,久等了。” “我就直接了当地问了,事件的谜题已经解开了吧,华生。” “……”那个设定还有效啊?“嗯,事件的谜题已经解开了。想知道吗?” “你叫我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所以快告诉我吧。反正以华生的推理程度,一定是令人喷饭的可笑答案。” 好,我的答案是可笑还是可信,你自己判断吧。我开始说明: “这几天,以我在足立你身边观察的结果,了解到一件事。”我盯着他的眼睛看。“足立,你很常跌倒。” “什么!?”足立骏介愣住了。“喂喂,我是要你说事件——”九九藏书 “我就是跟你谈这起事件。足立很常跌倒,可是,问题不在身体,而是精神。换句话说,你的注意力不足。所以,很常被各种东西绊倒,星期四的放学后也是这样。” “你是说在棒球社的球场跌倒那件事?那只是单纯的意外。那时候我刚好把注意力放在打击出去的高飞球上,一时没注意脚下有东西而已。” “所以你才踩到硬球跌倒。确实如此,那昨天呢?” “你说在田径场跌倒?那也是一时不小心。那时候我顾着回应观众席的热情声援,才没注意到脚边……”足立骏介忽然陷入沉默,不安地皱眉。“喂,雾之峰,你到底想说什么?” “也就是说,‘十年难得一见的超新星’足立骏介同学呢,不是一个会仔细看脚下,慎重走路的男生。抬头挺胸,威风凛凛地走路才是足立的作风——对吧?” “这还用说,这种步伐才配得上超级英雄。” “这种步伐使得你很难注意脚边的状况。再加上高飞球和看台的声援,你的注意力更容易被转移。结果,你对脚下的情况便更加散漫,所以才那么容易跌倒。” 我再追问:“星期四的早上也是一样不是吗?” “什么一样?你说我那天早上其实是自己在沙坑跌倒的吗?别开玩笑了。在沙坑跌倒头才不会受伤。我是被别人打到头。而且那时候我看着前方走路,才不会和昨天一样跌倒。” “就足立的记忆来说,或许如此,可是事实并非如此。足立当时并没有看着前方走路。足立是看着上方走路。” “为什么,为什么你敢说得这么肯定。你又没有看到。” “不用看也想象得到。因为,那天直升机也从你的头上飞过吧。” “你是说,直升机!?”足立骏介像是被偷袭般瞪大眼睛。“喔,嗯……那个啊,确实有飞过去……”他露出记忆苏醒的表情。“我可能有看直升机啦……然后我的后脑就铿地被打到……可恶,搞不懂,我的记忆好暧昧!可恶,我怎么搞的,快点想起来啊,加油啊!” 足立骏介像在演戏般夸张地说着台词,抱着头回溯记忆。我一边冷静看着他的表演,一边独自走到沙坑中央,然后对他招招手,叫他过来这。 “欸欸,足立,你来自己躺过的地方,说不定会想起什么?” “嗯!?喔,说的也是。”足立骏介点点头,听话地走进沙坑。“的确我躺的地方是在沙坑的正中央附近……” “嗯,大概就是这里吧。”我一面说着,一面手指天空。“哇!足立,你看你看,那边的天空有一张长着翅膀的一万圆钞票在飞耶!” “什么,真的吗!”足立骏介急忙抬头看天空,然后往前迈出走两三步。这时候—— 沙子里面忽然有一根铁棒抬起。棒子的前端划出一道圆弧,然后顺势从正面打到足立骏介的下颚。沙坑中传出铿的一声撞击声。沙坑老大还来不及叫出声,就像被弹出去般,往后倒地。同时铁棒也匡地发出干硬的声响,倒在他脚边。这些事都发生在一瞬间。 我往平躺的足立骏介身边一蹲,对着发出呻吟的他问道: “怎么样,有没有想起来?还是死了?” “死、死个屁。”他以令人吃惊的顽强力量,挺起上半身。“可是,这个感觉我有印象。虽然打到下巴不是头,但感觉和那时候一模一样。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雾之峰,是你打我吗?” “不不,不是。”我摇摇头,一语不发地指着躺在他脚边的铁棒。 那不是普通的铁棒,而是一根和人等高的长棒。铁棒的前端有一片五十公分宽的横板装在上面。整体看来就是一把纵长“T”字型的棒子。 足立骏介看得目瞪口呆,说出这个痛打自己的“凶手”的真面目。 “原来是、蜻蜒啊……” 他不是在说昆虫,而是整理沙坑时惯用的道具。 “这次的沙坑事件乍看之下是‘没有脚印的殴打事件’,但真相其实就是,有一根平沙耙在沙坑里面。到底它是随便被丢在沙子上,或是藏在沙子下面,目前不清楚。大概有一半埋在沙子里面吧。总之,星期四的早上,这根平沙耙就在沙坑里。这时,足立走过来了。平常就粗心大意的足立,被横越天空的直升机吸引注意,根本就没注意脚边的情况。不幸地,足立踩到平沙耙锯齿端的部分。一瞬间,平沙耙的握柄部分顺着杠杆原理猛然翘起来,打到足立。附带说明一下,刚才的实验中,平沙耙的握柄在足立正前方,所以才打到你的下巴。但星期四早上的状况是握柄在足立背后。换句话说,足立是从握柄的部分靠近平沙耙,可是在没有触碰到握柄的情况下,再踩到前端的锯齿,所以握柄才会从足立你的后方袭击——” “喔,原来是这么回事。”足立骏介面无表情地喃喃自语。“可以问你一件事吗?”他摸着下巴,忽然将脸凑过来。 “刚才事先将平沙耙藏在沙坑的,是你吗?你把解决事件的舞台设定在沙坑,就是为了这个?” “嗯,对啊。” “对你个头啦!”足立骏介暴怒。“要是我死掉怎么办?如果我的额头破了,你要负责吗?就算我是超级英雄,也非不死之身啊!” “因为我如果光用嘴巴说明真相,足立你绝对不会相信的嘛。” “废话,我怎么可能相信这种蠢事。”超级英雄真的很固执。“这本来就不合理。如果你的推理是事实,我醒来的时候脚边应该会有平沙耙。” “对呀。” “对呀!?”足立骏介露出意外的表情。“难道说,地上真的有平沙耙?” “应该吧。只不过躺在沙子上的你,并未立即察觉地上有平沙耙的存在。” “可是你赶来沙坑的时候也没有看到平沙耙吧。”说到这里,他总算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对了,宫下绫乃!她把平沙耙移到看不见的地方,原来是这样。” “嗯,也只有这个可能了。”我不得不同意。“绫乃是第一发现者,她对你说:‘你躺着就好。’用这些体贴的话巧妙地控制住你,而你也乖乖照她说的趴在地上。绫乃借此趁机偷偷拿起平沙耙,轻轻整理乱掉的沙子,然后说:‘我去叫人来。’后,直接将平沙耙拿走。她想暂时将平沙耙随便藏在一个地方,这种地方学校多得是,草丛、树荫都可以。藏好平沙耙后,绫乃没多久就出现在我面前,对我说:‘足立同学现在情况不妙。’然后我们再一起跑去沙坑——应该是这样吧。” “嗯,逻辑都说得通,可是,为什么她要做出这种事?难道说她为了害我,而把平沙耙藏在沙坑里面——不,不可能。基本上我很受女生欢迎。” “……”他还沉溺在幻想里面? 我在一旁哑口无言,“哈,我知道了!”他忽然用手拍我。“宫下绫乃想保护某个人,就是事后共犯。这样的话,她所保护的那个人才是想害我的真凶。只要逼问她就可以水落石出。反正大概就是她的男朋友之类的。” “呃,答对一半,但另一半有问题。我想绫乃是想保护某个人没错。而那个人是绫乃喜欢的人,虽然不确定他们有没有在交往,总之应该是田径社一年级的男生。可是——” “喂,等一下。”他忍不住插话。“那家伙是谁?喜欢宫下绫乃的一年级男生是谁,武田?三岛?我知道了,是大山吧!是谁啦,雾之峰告诉我嘛,知道一半很痛苦耶,快啦,名字的缩写也可以,快!” “……”这个人似乎很喜欢听别人恋爱的八卦。“我才不要告诉你!” 绫乃保护的一年级男生,就是昨天在田径场跑来跟我搭话的男生,冈崎正志。我不想说出他的名字,也没这个必要。 “为什么啦,那个一年级男生是真正的凶手吧。宫下绫乃为了保护他而把平沙耙藏起来,既然如此,我应该有权知道那家伙的名字吧?” “你错了,这次的事件只不过是足立你自己踩到沙坑上的平沙耙,是意外。没有所谓真凶。” “说什么蠢话,就是有真凶。宫下绫乃知道那家伙是谁,所以才保护他吧。还有其他可能吗?” “当然有。这就是这次事件特别的地方。听好了?站在绫乃的立场想想嘛。绫乃在沙坑发现足立时,她应该早就看到脚边的平沙耙。看到这副光景,她大概就知道刚才在沙坑发生了什么事吧。当然,绫乃知道在沙坑常会发生这种意外,同时绫乃担心的人不是足立,而是自己最欢的一年级男生——你懂吗?” “不懂,如果只是意外,直接帮我就好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唉,你还是不懂。因为足立你是男田径社的社长嘛。”我讽刺地说,接着继续推理。“绫乃是这么想的。有人前一天没把平沙耙收好,足立踩到后受伤了,没错吧。那么,是谁出包忘了收好平沙耙?在运动性社团中,整理用具的通常是一年级的工作对吧。男田径社当然也是如此。换句话说,出包的是一年级。虽然绫乃不至于知道是一年级的谁出藏书网包,可是——” 我盯着男田径社社长的眼睛说道:“这跟有没有出包没关。因为,男田径社是采连带责任制,所以忘了收好用具,全一年级的都要负责。没错吧?” “……唔。”足立骏介皱了皱脸。 “这样你知道绫乃在担心什么了吧。她担心自己最喜欢的一年级男生搞不好会无缘无故地受到‘连带责任,跑操场三十圈!’这种不合理的处罚。不,不只是担心,应该说她觉得一定会发生。再怎么说,足立是男田径社的社长,等你醒过来,一定会把全一年级生骂到飞起来。绫乃应该是这么想。就在这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幸运降临。” “幸运——是什么?” “足立你醒过来后对绫乃说了什么呢?‘谁从背后打我?’对吧。换句话说,你没有正确掌握好现实的情况,根本不知道自己踩到了平沙耙。所以她只要将平沙耙藏起来,整个一年级就不用被罚跑操场三十圈,这样就能救到喜欢的人。绫乃抱持着这个想法,发挥优秀的演技并偷偷将平沙耙移走。结果发生什么事——” 我往下看着面前的沙坑。 “沙坑中只剩下头受伤的足立,和没有凶手脚印的沙子而已。” 我事件说明完毕。足立骏介阖目沉思。他一定很震撼吧。这也难怪,这几天,他原本想打着侦探的名号追查真凶,结果事实却是如此。现在他一定非常痛恨自己不察,对凄惨的败北咬牙切齿:心中满是悔恨。原本我是这么想,可是—— “呵,呵呵,呵呵呵。”为什么,足立骏介忽然发出演戏般夸张的笑声。“原来如此,这个推理实在很有意思,明智。” “明智是……”什么时候设定改变了?不是华生吗…… “可是,你的结论太天真了,雾之峰。没错,确实如你所说,我踩到平沙耙,然后宫下绫乃把平沙耙藏起来,这也是事实。可是,她做出这个行为的理由,不是为了那个一年级小鬼。” 足立骏介露出胜利自豪的笑容,用拇指指着自己的左胸。 “——她是为了我。看来宫下绫乃暗恋我。暗恋我这个新时代的超级英雄,足立骏介啊!” “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无言以对。“绫乃、暗恋、足立?” “没错,你想想看,如果她没把平沙耙藏起来,我就会成为学校中的笑柄——沙坑的帝王在自己的地盘踩到平沙耙昏过去了。幸好,她做出心思细腻的行动,真相得以掩盖,我也免于屈辱。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有哪里不合理吗?不,都很合理!对,偷偷暗恋我的她,看到我遭逢危机,灵机一动,将我救出险境。呵,宫下绫乃这家伙——真是可爱啊。” “……”我身子颤抖不已,足立骏介,真是可怕的家伙! 我敢说他的推理绝对是错的。可是,我却无法反驳他。这时候跟他说“绫乃不但没有喜欢足立,反而还讨厌你喔”也没有意义。他应该会轻松地笑道,“她故意这样,因为她暗恋着我嘛”然后继续误会下去。他真是无敌。 “……”我输了,不,根本别想赢过这个男人…… “看来,连你也服气了吧。” 足立骏介任意地解释我的沉默后,将视线转向校舍的大时钟。 “喔,已经这么晚了。好吧,我还有社团活动,差不多该走了。别担心,我不会叫‘一年级的全部跑操场三十圈!’我本来就不喜欢连带责任这种不合时宜的制度。别看我这样,我可是相当注重合理性的男人喔。” 足立骏介旋即转身,“那,拜了!”他单手一挥,抬头挺胸往前走。 我站在沙坑上,茫然地目送他那鲜红的背影远去——为什么,我做不到!不断累积在心中的怒气,总是无法一吐为快!我不由得将双手做成扩音器的形状,朝着他背后使尽全力将这几天的闷气喊出来: “足立骏介,张大你的眼睛!就算世界毁灭三次,绫乃也不可能喜欢你!而且,昨天的田径赛!十六个人排第八名,有这种成绩中段的超级英雄吗!” 这时,我注视的视线远方—— 听我愤怒大吼的足立骏介,在什么东西也没有的操场中跌了一跤。 第一章 棕色制服外套的口袋中忽然传出震动声,我急忙取出手机,用手遮看液晶荧幕,确认寄件者是森野美沙后,忍不住“又是她啊”地小声叹息。“没想到美沙这么难缠——” 美沙,就是森野美沙,和我同是鲤之洼学园的二年级生。虽然现在她和我不同班,却是我从小学认识到现在的旧识。她最近频繁地寄简讯给我,讲的都是同一件事,“拜托你,当我的模特儿!”森野美沙是美术社的社长。 “那么想要模特儿的话,自己照镜子画不就好了……” 其实,与其画别人,美沙更适合画自己。苗条的身材配上娇小的脸蛋。手脚长得根本不像日本人。一头齐腰的长发飘逸动人。细长的双眼给人一股冰山美人的感觉,眼眸深处像闪亮耀眼的星星一样发光。如果我有绘画的天份,一定会画她。 可惜,我并没有绘画的天份,有的只是作为一名侦探的推理魂。我,雾之峰凉,十六岁,身负鲤之洼学园侦探社副社长的头衔。我只是一名日夜追求新事件的谜底、随处可见的非常普通的女高中生。我没有模特儿的身材,也没有飘逸长发和闪亮的眼眸,所以(我有什么好画的?)不管她传了几次简讯我都拒绝,但美沙似乎不仍死心,持续进行简讯攻击。 唉,真是的,我摇摇头99lib.确认她写的内容,果然第一句就是哀求的说词,“上次说的那件事,拜托你了!”接着是热心的游说,“你一定办得到!不,只有你才办得到!”文章最后的“事情就是这样,拜托了!”后面还加上一个下跪的文字表情符号。即使你在简讯中下跪,我也很难答应啊。但是,一想到殷殷期盼的她,如果真的跑来用那美丽的额头不停敲着地板那就麻烦了。 “没办法,暂时先答应她吧……” 我叹了一口气决定,给美沙回一封半开玩笑的信。 “上次说的那件事,我答应你。雾之峰凉将为了艺术宽衣解带!” 结果没多久她马上回复我的答覆—— “谢谢你!那星期四的放学后四点左右你来美术教室,带着宽衣解带的觉悟!” “……欸!?”美沙该不会把我的玩笑当真吧!?她真的打算画那种画!? “……森野美沙,或许她有女女爱的渴望……” 放学后的美术教室,我得小心一点。心中觉得诡异不安的我,正打算把手机阖上,突然感觉到有人在后面。惨了,正当我这么想时——咚!我的脑门传来一记闷响,嘲笑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中如涟漪般扩散开来。 痛痛痛……我按着头,泛着泪光地回头看,穿着白衣的生物老师石崎单手卷着教科书笑眯眯地站在那。 “上课时不要传简讯!” 接着是命运到来的星期四。放学后的鲤之洼学园,和平常的样子没什么两样。管乐社的法国号发出像猪鸣的声响,足球社的人喊着“FIGHT”绕操场跑步。远方传来啦啦队社用日本太鼓打着熟悉的三三七拍子。 离约定的时间还早,我为了打发时间去看棒球社练习。真不敢相信他们的练习还是一样差劲,“我看不下去了!”我闯进球场,抢过新队长江藤的金属球棒,开始对全一年级社员如下雨般地连续击球。 “喂喂,接球接错边了,反了!”“用身体挡下来,用身体!”“不要放弃,冲过去接!” 如暴风雨般的守备练习进行约一个小时,等我回过神来,发现时钟的指针已经指着下午四点。 我把球棒交还给队长江藤,“不好意思,我和人有约,先走了。” “喔,这样啊。”他发号施令,将一年级生整好队伍。“向魔鬼教练敬礼!” 精神抖擞的一年级生全体鞠躬,齐声喊“谢!”“魔!”“练!”,听起来像是“谢魔练”,应该是在说“谢谢魔鬼教练吧”。我对着一群深深鞠躬的三分头们,说出大姐姐气派的台词:“小鬼们,要愈来愈99lib.成熟喔。”接着,我从魔鬼教练变回女高中生。 “糟了,要迟到了。” 我小跑步前往美术教室。美术教室位于一栋盖成平房的校舍,也就是E馆的一角。E馆形如其字,长得就是像英文字母E,里头有视听资料室和理科教室等特别的教室。我眺望着四周种满杜鹃花和绣球花的E馆外观,不禁感慨万千。 “嗯,这栋校舍好像许久不见……是错觉吗?” 以此E馆为舞台所发生的神奇的人间蒸发事件,是在今年春天。对我来说,那是一桩屈辱的事件。对了,那时候我也是放学后一个人来到E馆。苦涩的记忆苏醒。难道今天又会再度发生上次那样的事件——“不不,不会这样。” 不会这样的,我摇摇头走进E馆。但是,不用说,推理故事的本质,就是发生不可思议的事。没错,奇妙的事件将在下一刻降临在我身上。 在我叙述这则推理故事之前,必须先跟各位说明E馆的结构,特别是走廊和玄关的部分。不过在这里发生事件已经是第二次,为了怕麻烦,我只好将春天那次事件的说明照抄一遍——不是啦,我是说重新叙述一遍。 请大家先写一遍E。只要不是太孤僻的人,笔画的顺序应该是以横、竖、横、横的顺序划线。照这个笔划,第一条横线就是走廊⑴,下一条直线就是走廊⑵,第三条稍短的走廊叫走廊⑶,第四条底部的走廊就叫走廊⑷。E馆的走廊如其名呈现E的型状,里面的教室沿着这几条走廊并排。既然它是平房,当然没有楼梯。出入口各位于三条横线的前端三处。这三处如果以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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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的走廊名称来命名的话就太完美了,叫玄关⑴、玄关⑶、玄关⑷。如果想更加完美,那就附上完美的图吧——故事终于回到秋天的放学后。 我从玄关⑴踏进E馆之中,沿着走廊⑴直线前进。一走进走廊⑴就看得到美术教室。日暮时分,走廊昏暗,悄静无声。刚才管乐队还很吵的声音,还有三三七拍子不知何时都停了下来。校舍里面丝毫感觉不到有人的气息。美沙还没来吗—— 正当我这么想,忽然砰地传来一声充满重量感的巨大声响,同时感觉到走廊的地板正在摇晃。我吓一跳把头缩起来。 “什、什么,刚才的声音?地震吗?” 不,不是地震。刚才的声音似乎是从美术教室中传出。 我打开美术教室的拉门往里看,眼界所及,并无人影踪迹。我蹑手蹑脚地踏进室内。一阵颜料的气味扑鼻而来。以讲台为中心,三脚架和圆凳以扇形排开。木制的架子上放置当静物画题材使用的水果饰品,还有颜料等物品。房间的角落放置素描课常见的石膏像——一些很像大卫像、拿破仑像等的雕像并排在那。但是很奇怪,平常这些雕像怕沾到灰尘应该都盖着黑布才对,现在却都被掀开来。而且,这里应该还有米罗的维纳斯像的复制品才是—— “哇!” 走到角落的我,惊愕大叫,吓呆了。米罗的维纳斯像倒在地板上。维纳斯像的正下方压着一个仰躺在地上的男学生。他身穿白衬衫和黑裤。令我讶异的是,这个人好像在哪见过。是以前请我吃培根生菜汉堡的不良学生,荒木田聪史。 “可是,为什么荒木田会在这——啊!”我屏住气息。躺在地上的他,四周围沾染大量红色液体。很明显地,如果这些是血,他应该早就没命了。我忍不住大叫: “哇啊啊啊!荒木田死掉了啦啦啦!” 回想起来,我雾之峰凉,从今年春天担任侦探社副社长以来遭遇过无数事件。或许是平时有做善事,目前我身边从未出现死人。每次的杀人事件都以未遂作结。可是,看来我的好运已经用光。现在我眼前就躺着一具染满血迹的尸体。而且尸体还是荒木田——太可怕了。别看他外表这样,其实99lib?他是个好人…… 但是,现在不是沉浸在悲伤的时候。这是意外?不,不是。这是杀人事件。他中了杀人魔的诡计,丢了性命。 “也就是说,凶手现在还在美术教室——啊!”我感觉到背后有人,转头一看,已经太迟。“——唔!”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阗黑的人影。一个穿着立领外套的怪异人影用身体从我的侧面撞过来。“哎呀!”我发出一声像小狗被踹的悲鸣后,身体被撞飞到墙上反弹,顺势推倒大卫像,撞碎拿破仑像,然后身子落在维纳斯像的腹部上。这时,明明是石膏做成的美丽女神,不知为何“嗯哼!”地发出低级的呻吟声。但是,现在不是感到不可思议的时候。 穿着立领外套的小偷粗鲁地打开拉门没关,从美术教室往走廊跑去。当然,我不能坐视不管,我立刻起身翻整裙子,往没关的门跑去追捕凶手。可是,下一刻—— “哇!”“呀!” 我吓了一跳,另一个穿着制服外套的女生也跟着大叫。差一点我们俩的头就撞在一块。呆立在我面前的是美术社社长森野美沙。看样子她似乎刚从玄关⑴走来,正打算进美术教室的样子。她怯生生地看着我,一副搞不清楚状况地问道: “怎么了!?”详细状况之后再说。 “刚才有没有一个男生跑走?” “有,往那边跑走……” 美沙指着和玄关⑴反方向的走廊⑵转角,我立刻望过去,但凶手已不在那里。 “美沙,你待在这里!” “什么!?在这里……欸,小凉,到底怎么回事……” 我丢下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她,一个人往走廊跑去。 第二章 我穿过走廊⑴,跑向走廊⑵,往前一看,走廊⑵也已经看不到小偷的踪迹,但我仍不放弃继续往前追。途中,我来到走廊⑵和走廊⑶的会合点,我被迫做出二选一。小偷到底会往哪边逃走。是该继续往前跑去走廊⑷看呢?还是转弯往走廊⑶前进?不知道。但是,目前来看走廊⑶确实没有人。所以照理说,应该去确认走廊⑷。我瞬间下判断,选择继续在走廊⑵直线前进。等我加速往前跑,通过尽头转角,来到走廊⑷之后,忽然——“哇!”“噫!” ——砰! 一阵闷响传遍走廊。现在明明还是傍晚,我的视线却已经被黑暗包围,并且看得到明亮的星星闪闪发光。这次头真的和对方撞在一块了。我手按着额头,摇摇晃晃地确认对方的长相,眼前和我同样按着额头的是一个矮个子男生。我记得我看过这个戴着眼镜、一脸知性的男生。是隔壁班的山浦和也。我立刻确认他的服装,他穿着黑色长裤和白色衬衫,没有穿外套。虽然和我看到的穿着立领外套的小偷不一样,但这只是目前的状况,绝不能说他和事件无关。 “好痛……山浦同学,你在这里做什么?” “好痛……做什么?我是学生会的社员啊。”山浦和也指着面向走廊⑷的其中一间房间。是学生会办公室。“我走出房间正在转过走廊转角,你就突然出现了。这回换我问你,你干嘛这么慌慌张张?还有一件事——你干嘛抓我的衬衫,会弄皱耶。” 我紧抓他衬衫的衣袖说:“因为绝不能让你逃走……” “为什么我要逃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就是,杀人……”正要回答的我望向玄关⑷,发现好像有人在那里。“啊,详细情形之后再说……跟我来一下!不管啦,快点!” 什么啊,欸等一下,喂,浑蛋——山浦和也困惑地大叫。我拉着他衬衫的袖子往玄关⑷跑去。那里出现一个穿着立领外套的男生——不是,而是一个留着一头美丽黑发的女生,她穿着修过的短裙和学校指定的毛衣。从她胸前刺绣的颜色来看,是三年级的。即使有些胆怯,但期待遇见凶手的我仍立刻问她: “刚才有人经过这里吗?” “没有,没人经过。”黑发三年级回答后,反问我。“发生什么事了,雾之峰同学?” “咦,为什么你知道我的名字!?”被初次见面的三年级叫出自己99lib?的名字,我大吃一惊。没想到,学姐一副理所当然地回答: “当然,因为九九藏书你很有名。听说二年级里头有一个很特别的女生。大家都在谈论你。” “是吗……嘿嘿。”我害羞地搔头。“我有那么特别吗……” “当然特别啊,因为‘雾之峰’听起来就像是冷气机嘛。而且名字还是‘凉’,简直就像是调节温度的开关,超特别的。” “喔……原来是这个意思……”可恶!如果她不是学姐的话,我早就将她的头发打一个蝴蝶结,但现在的状况不适合这么做。“对了,美术教室发生事情了!” “所以我从刚才就在问。”从旁插话的是山浦和也。“到底发生什么事,你好好说。” “杀人啦。杀人!有人被杀了!荒木田——不良学生荒木田在美术教室被杀了!他被压在维纳斯像下面!凶手是穿着立领外套的男生——” “什么?荒木田聪史被杀了。”山浦和也原本端正的表情开始有些变化。“那个荒木田……真的吗……那个不良学生……呵呵……死了……嘻嘻……真的死了吗?” “是真的,可是为什么你这么高兴?”怎么看,他的表情就像是按捺不住喜悦一样。 “嘻嘻……我才没有高兴……哈哈……只是我觉得像他这种学校的垃圾,总有一天会受到惩罚……没想到被我猜到了而已……哇哈,哇哈哈哈哈。” 山浦和也忍不住放声大笑。但有句话说“骄傲的没有落魄的久”,他的开怀大笑也持续不了多久。一个巨大的影子不知不觉间从他背后靠近。一条粗臂像大蛇一样伸出来,扣住他的喉咙,他的笑声瞬间变成苦闷的叫声。“——咕!” “喂,谁是学校的垃圾啊,王八蛋!” 用手勒住山浦和也脖子勒到快窒息的,是这起事件的被害者,荒木田。看来他还没死。应该说,快死的是无意间触碰到他逆麟的山浦和也。 “咕咕……雾之峰同学……你、你骗我……” “没有,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欸,荒木田,为什么你还活着?一般人流那么多血早就死了。” “那才不是血,只不过是颜料罐掉到地板所流出来的红色液体。” “喔,原来如此!”我用指尖确认沾在他衬衫上的颜料,总算知道真相。总而言之,“荒木田聪史惨死事件”只是发生在美术教室一场无聊的误会而已。“那你为什么会被压在维纳斯像下面?” “因为,是这家伙设计我的!一定是这样!” 荒木田自己妄下判断,勒住脖子的手臂更加使劲。山浦和也快断气地摇头说:“不是我,不是我——”我现在分不出事实到底如何。在一旁的学姐冷冷地看着我们的喧哗和混乱,轻叹一口气。 “什么嘛,看来不是严重的事件。我还要去补习班补习,先走啦。” 三年级生说完后,就转身绕过绣球花丛离开现场。我朝着远去的毛衣背影深深一鞠躬:“打扰了。”然后,我将持续拉扯的两个男生推进屋里,立刻将铁制的大门关闭,将喇叭锁的钮扣锁上。现在玄关⑷已经从里面上锁了。 “凶手应该没有经过这个玄关。美术教室前面有美沙在,有人经过的话她会看到。所以剩下该确认的重点是——” E字正中间的横线,走廊⑶和玄关⑶。我带着荒木田和山浦和也快步走回刚才经过的走廊。走在四下无人的走廊上,我对着两个男生概略说明目前的状况。结果,荒木田和山浦和也也开始觉得可疑。 “凶手就是他了啦,没有其他可能。” “才不是我。第一,我根本没穿立领外套。” “那一定是在逃的中途脱掉,脱掉的立领外套一定是在……对了,学生会办公室!你在走廊上一边跑一边脱,然后放进学生会办公室,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出现在走廊往回走,假装碰巧遇到雾之峰。这样说得通吧。” 喔,没想到荒木田能做出这么完整的推理!山浦和也眼镜深处的眼眸一闪,立即反驳。 “没错,我的立领外套确实放在学生会办公室。但我的外套可是放在房间最里面的柜子中,而且是整齐地挂在衣架上吊着。不是临时随随便便丢着。也就是说,你说的诡计不可能办到。如果你觉得我说谎,要不要自己调查看看?” 刚好学生会办公室就在眼前。我们拉开拉门,快速地浏览内部。房里没有人。眼界所及看不到立领外套。山浦和也很快地跑向自己的柜子,打开柜子的门,然后指着自己挂在衣架上的立领外套,对荒木田露出胜利的笑容。 “……看吧。” “什么嘛。”荒木田不甘地看着山浦和也,一边丢下一句死不认输的话:“哼,这还不能完全证明你的清白。” 我们走出学生会办公室,从走廊⑵走到走廊⑶。走廊⑶也全无人迹。走出玄关⑶,又出现另一个女生。大概是运动性社团的社员吧,她穿着体操服,个子娇小,肌肤呈小麦色,一头长发往后绑成马尾。看模样不认识,从短裤的线条颜色知道是一年级的。她背对着杜鹃花丛站着,我寻问她: “你从刚刚就在这里吗?就是四五分钟前左右。” “是、是的,四五分钟前我就在这。有什么事吗?” “太好了,那我问你,刚才有没有一个穿着立领外套的男生从这里出来?” 穿着体操服的一年级生很快地想一下,断然摇头。 “没有,没人从这里经过。没有穿制服的男生,也没有其他人……” 一年级生话还没讲完,荒木田再度勒住山浦和也的脖子: “你看,果然是你干的。” “不是,就跟你说不是了,荒木田!”山浦和也踮着脚尖向我求救。“欸,雾之峰同学!快跟他说,我根本没打算杀死荒木田啊!” “嗯,该怎么说呢?”虽然山浦和也讨厌荒木田是事实,可是他又没穿着立领外套——“总之,荒木田先冷静一下,你看,你吓到一年级的了。” 穿着体操服的一年级生来回看着我们,睁大双眼,一副状况外的样子。“什、什么!?怎么回事!?” “喔,别在意,没有人死掉。有小偷闯进美术教室打算杀了荒木田,只是这样而已。——那我先把门关起来啰。” 一年级生似乎还想问些什么,我把她留在外面,从屋里把门上锁。 看来凶手并没有从玄关⑶逃走。所以到底怎么一回事?我们走回走廊⑶,寻找剩下的可能。 “难道凶手现在还在这栋校舍中?例如凶手可能躲在某间教室,等待逃脱的机会。” “不,雾之峰同学,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高。这个时间几乎所有的教室都上锁了,大概只有学生会办公室没上锁。” “还有美术教室也没上锁啊,所以我和凶手才能自由进入。” “说到这,你在美术教室做什么?该不会想画画吧?哈哈哈,怎么可能,我看八成是朝着天花板用烟画圈圈吧。” 山浦和也的讽刺似乎正中要害,荒木田用着缺乏魄力的声音喃喃道:“吵死了,闭嘴。”在我们讨论的时候,我发现眼前就有一个没上锁的空间存在。 “对了,还有厕所,对凶手来说,厕所最适合藏身吧?” E馆的厕所只有一间。就是走廊⑵和走廊⑶的交叉处,我们直接往那里走去。男厕由荒木田和山浦和也确认,女厕则由我确认。女厕里所有隔间的门都开着,很明显没人在里面。 “我这边都没人,你们那边呢?” 我大声寻问后,墙壁另一头传来山浦和也的回答: “这边也没有。” 又扑空了吗?我不放弃一丝希望地确认厕所最里面的上下推拉窗。结果,我发现窗户的半月型扣环是开着的。窗户虽然不大,但是宽度足以让一人穿过,绰绰有余。我打开窗户把头探出去,“——喔!” 窗户的正对面有一个人,我立刻和他对上眼。那个人保持蹲姿,藏身在杜鹃花丛里面。他身上穿的服装,清一色全黑。正当我以为总算找到穿着立领外套的男生时,那人保持蹲姿抬起头,居然是个女生。仔细一看,她并非穿着立领外套,而是黑色长袖T恤配上黑色紧身运动裤,而且用的是被称为“大便蹲”的独特蹲姿。像她这种不良少女的打扮风格,在这间学校很少见,但我却没见过她。平常我尽量不和这些人打交道,但现在状况如此,没办法。 “呃……你是一年级的吗?”拜托,千万不要是三年级。我一边祈祷一边向她搭话。 “什么!?一年级的又怎样?找我有什么事?” 她立刻锐利地回我一眼。她好像不在乎对方是不是学长姐。我开始胆怯起来,这时隔壁男厕的窗户被打开,强力援军探出头来。 “搞什么鬼啊,你这家伙,这是对学姐说话的口气吗?很有种嘛,你这泼妇——” 荒木田一发挥他不良老大的本领后,不良少女就像被丢了一颗炸弹似的,倒退好几公尺,变成立正不动的姿势。 “是、是的,荒木田老大……” “喔,知道我的名字是吧,不错嘛,还算机灵。你在厕所后面干嘛?哼,我看八成是朝着天空用烟画圈圈吧,是不是?” “……”就算是,我想荒木田也没资格责备她。 “算了,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有没有人从厕所的窗户跑出来,大概五分钟前左右。给我老实地回答,要是你敢说谎,我就告诉小雪姐,到时你会怎么样我就不敢保证了。” “是、是的。没有人从这里出来,我从十分钟前就待在这里了。没看到任何人。拜拜拜、拜托,不要告诉小雪姐!” 重点是,“小雪姐”是谁!?难道是统领学校不良女学生的头头吗!? 虽然我在意的不得了,但总之没有人从厕所窗户跑出来。凶手也不是从这里逃走的吗?我们离开时对着不良少女说:“二十岁前不要抽烟。”然后关上窗户,将半月型扣环扣上。 第三章 结果还是不知道小偷到底往哪里跑走,我们暂时先回走廊⑴。森野美沙一脸担心地站在美术教室前的走廊。她身边站着一个穿着蓝色运动服,面貌凶恶,手持木刀的人。是教体育的柴田老师。藏书网我无视老师的存在,先向美沙确认。我指着玄关⑴问她: “刚才有没有人通过这条走廊?有人从那个玄关出去吗?” “没有,没人经过。只有柴田老师从那里进来。” “我察觉这里好像有些骚动。”柴田老师将木刀当拐杖拄着,看着我们。“事情我已经从森野那边听说了。穿着立领外套的男学生和雾之峰把荒木田打伤流血,荒木田气炸了,从你们两人后面追了上去——是这样吧?” “欸,美沙,
你到底怎么说明的啦。根本就不是这样!” “唉呦,那个……我也搞不清楚嘛,所以就‘自行’加了一些想象……” 美沙把手掌搭在头上示意:对不起嘛。真是的,不过可爱的女生就是有这个特权,连我也骂不下去。我叹一口气,向体育老师从头说明状况。从我在美术教室发现荒木田的尸体(不过现在还活着啦),到凶手逃走的路径,毫无保留地将所有过程说出。 “——嗯,等一下。”听我说完后,柴田老师用不能接受的口吻说道:“这么一来,结果凶手到底从哪里逃走?三个玄关都没有人经过。厕所的窗户也不是。其他教室的门都上锁也进不去。那根本就无处可逃嘛。” 是啊,我将头倒向一边。柴田老师勃然大怒说道:“怎么可能有这种事,一定还有哪里漏掉了。”他的手紧抓木刀。“好,我就再好好地重新调查一次。全部的教室、窗户,一个不漏地查!” “那就拜托你了。”大家一同敬礼。 “笨蛋!想让我一个人找吗!你们也一起找——!” 最后,我们又重新确认一次E馆所有的门窗。事实是,要说E馆连一只蚂蚁都爬不出去,确实有些夸张,但也肯定没有能让一个男生脱逃的空隙。如先前预料,除了学生会办公室和美术教室以外,所有的教室都上锁了。学生会办公室里面也不像有可以藏身的地方,窗户全由里面上锁。刚才上锁的玄关⑶和玄关⑷。还有厕所的窗户也都还锁得好好的,看起来不像有人趁我们在美术教室前面说话时打开门逃出去。 我们又回到美术教室前面,再次询问荒木田事件的经过,只见他语带暧昧。问他为什么放学后在校舍闲晃,他说:“因为无聊。”为什么偷偷躲在美术教室,他说:“因为没上锁。”问他在美术教室里做什么,他大发脾气,顾左右而言他:“我干什么都无所谓吧,我可是被害者耶。” “我只是一个人蹲在那个窗边,发现后面好像有人,回头一看,忽然一个重物就往我身上压过来——结果打到我的头,所以昏了过去。接着我感觉到有东西压在我身上,然后就醒过来。这时我才知道自己被压在石膏像下面。我气炸了,跑出美术教室,结果遇到森野。” “嗯,我忽然被问说:‘往哪边跑了?’所以才搞不清楚状况就回答:‘那边。’他便飞快地在走廊上跑起来。” 原来如此,犯罪行动的状况应该是这样。果然如之前所猜想的,有人瞄准荒木田推倒维纳斯像。我朝原本维纳斯像和其他雕像林立的一角走去。经过一连串的混乱,维纳斯像横倒在地,大卫像摔碎,拿破仑像变成两半。在这堆雕像中,我用指尖掐起一块黑布。这是会经用来当成遮光布的黑布,所以有些岁月痕迹。 “这块黑布平常应该是盖在雕像上面吧。荒木田进美术教室时,情况如何?” “跟平常一样啊,盖在雕像上面。——喔,原来是这样,有人躲在这块布后面。” “然后故意把维纳斯像推倒,压在荒木田身上是吧。”美沙说完,脸上浮现不认同的表情。“可是动机呢?凶手为什么要把维纳斯像压在荒木田身上。” “对啊,如果凶手是山浦同学的话,还可以说动机是怨恨……” “才不是!我的确很讨厌这个男的,可是还没讨厌到想杀死他!” 没讨厌到想杀死他!荒木田被这么一说,脸上露出微笑,带着感谢的心情用脚尖踢山浦同学。美沙无视男生们的拉扯,
又开口道: “其实或许凶手本来就没有明确的杀意。如果真的想杀人,应该会用更有效的方法。” “的确,如森野所说,用石膏像压住对方这种做法有些奇怪——等一下,石膏像!?该不会凶手的意图是毁坏石膏像……” 柴田老师的视线,停留在地板上毁倒的拿破仑像。这时,他似乎想到什么,两手握紧木刀朝着拿破仑像的脑袋瓜挥下去。接着像是追杀毫无抵抗的法国皇帝般,痛扁他一顿。我们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英雄的模样已成粉碎。 终于柴田老师知道自己在白费力气,停下木刀。 “——搞错了吗?” “那个,老师,你对这个拿破仑像有什么期待吗?”我嘲讽地问道。 “没有啊,没什么。我没有想学福尔摩斯的意思。”体育老师敷衍地笑着,用木刀前端把石膏像的碎屑拨开。“重要的是动机的问题。动机就是那个,呃,大概是小偷吧。小偷潜入美术教室。然后荒木田刚好进来,小偷慌慌张张地躲在黑布后。然后他再把维纳斯像推倒,压在碍眼的荒木田身上后逃跑。怎么样,听起来很有可能吧。欸,森野,美术教室有没有什么东西不见?” “不,就目前所见的话,没有。美术教室本来就没放什么贵重的东西。最贵的东西可能就是这尊米罗的维纳斯像复制品吧,但也只是被推倒……” 大家被美沙说的话引导,一齐将视线转向倒在地上的维纳斯像。在这次的事件中凶器就是这座石膏像。此时,荒木田像是发现新大陆般,疯狂大叫: “啊啊啊啊,我知道了凶手想偷什么了——你看,就是那个、那个!那个不见了!” “嗄,什么!?什么不见了!?” “手臂啦,手臂!这尊维纳斯像的手臂不见了啊!一定是凶手那家伙偷走了——” “……”现场瞬间冷下来,安静无声。荒木田聪史!你想窜改美术史吗? 接着,除了他之外,四人心中所想全部化成一声大叫,回荡在美术教室中。 “米罗的维纳斯像本来有没有手臂啦啦啦啦——” 结果,我们在不知道凶手行踪的情况下,搜索行动便画下句点。就事件来说,被害状况算是轻微。连学校方面也把这次事件当作教训不良学生的机会而已,没有报警。荒木田也松了一口气,因为如果报警的话,自己在美术教室抽烟的事情就曝光了,届时不知如何应付学校。但是,我却不能接受。 因此,事件隔天的放学后,我来到生物教室找石崎老师。就是前几天在上课时用教科书打我头的那个人。他是生物老师,同时也算是侦探社的顾问。今年春天同样在E馆发生的人间蒸发事件,就是由他所解决。这次的事件和春天的事件有些类似,我想一定可以从他那边得到一些好点子。 我将昨天的事件详细说给他听后,老师果然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原来如此,真是有趣的事件。等我一下……” 暂时中断谈话的石崎老师迅速在桌上准备了酒精灯和三角瓶、漏斗、滤纸、烧杯等一套实验器材。然后从磨成粉末的棕色豆子萃取出褐色液体,倒入烧杯,端到我面前。那个奇怪的抽出液体不是毒,也不是药,是一般被叫做黑咖啡的液体。 “真是的……老师,你又要我喝这奇怪的东西。” 说到这,半年前我好像也喝过一样的东西。我一边抱怨着,一边将烧杯就口。含住一口后,瞬间口中满是微苦和香浓的风味!脑中的记忆或许淡薄,但舌头确实记得这种强烈的味道。 “好喝!太好喝了!这种清爽的味道,就像是‘前田健太,无四坏球完封。栗原健太,胜利打点’一样爽快!” “喔,是这样吗,你也是一点都没变。” 忽然,石崎老师直盯着我,用不可置信的语气说: “——所以,雾之峰,你真的脱了吗?”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一跳,“咳”地被咖啡到。 “没有脱,怎么可能脱。当美沙的模特儿那件事,因为事件的关系延期了。——欸,老师你偷看到我的简讯了吧。” “我是不经意看到的。上课中传简讯本来就是你不对。下次想一个不会被我发现的方法吧。用教科书当盾牌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是昭和时期的学生偷吃便当的手法耶,太旧了太旧了……” 石崎老师不怀好意地窃笑。这个侦探社顾问果然并非等闲之辈。 “你问个正经一点的问题好吗?” “好,正经的问题。例如黑布有没有开一个洞?” “开一个洞?我没注意,可能有吧,要查一下吗?” “嗯,保险起见。”老师背对我,望向窗外。“然后,还有一件事。”他唐突地丢了一个问题给我。“最近剑道社有没有比赛?” “有,明天——欸?剑道!?” 我的回答声在生物教室回响。石崎老师像是安抚我的反应般,单手搭在耳朵边,像是在说“你听”。远方传来剑道社的竹刀碰撞声。 “好像比平常更卖力。果然快要比赛了。” 石崎老师说完,满意地点点头,又说出一句出乎意料的话: “雾之峰,明天要不要一起去看剑道社的比赛?” 第四章 我还是摸不着头绪,隔天星期六就这样到来。石崎老师和我一起来到国分寺边境的鲸山高中。鲤之洼学园和鲸山高中向来是宿敌。特别是运动性社团,两校都以相当低水准的实力互相对抗。剑道社也不例外,互相认定对方是自己“唯一的敌手”。因此,这两校如果有对抗赛,赛况一定是白热化。如果有犯规或是选手乱打的情况,甚至连观众席都会充满杀气。 “可是老师,剑道比赛和美术教室的事件到底有什么关系?该不会解开事件谜题的关键就在剑道的比赛中?” 穿过鲸山高中的校门时我问石崎老师,只见他装作面无表情地敷衍:“咦,我有说过和事件有关吗?”但是,此时绝不能大意。今年春天的事件,老师也是带我去看棒球比赛,暗中给我解决事件的提示。这次恐怕也是这个意思吧?石崎老师忽然对着加强警戒的我问道: “对了,你有调查黑布吗?” “喔,那块布喔,的确有开一个洞,大概十元硬币大小的洞。” 石崎老师喃喃道:“果然没错。”一边走往体育馆的路上,他淡淡谈起: “我们从头思考这次的事件。一开始是星期四的放学后,下午四点左右,在美术教室,荒木田遭到某人袭击。你听到声音后就冲进美术教室。然后凶手把你撞飞,逃离美术教室。凶手是个穿着立领外套的谜样人物,他从走廊逃走的路线只有三种可能——玄关⑶和⑷还有厕所的窗户。可是,有三个女生分别待在这三个出口。穿着毛衣的三年级生;穿着体操服的一年级生;还有一年级的不良少女。她们每个都异口同声地供称:‘没有人从这里逃走。’也就是说,凶手还在这栋建筑物里面。还在校舍里的,只有山浦和也一人。可是他的立领外套整齐地收在学生会办公室的柜子中。不管他动作再怎么快,时间上也来不及把立领外套脱下收进柜子里。因此,他不是凶手。这么一来,事情就奇怪了。在封闭的空间中,穿着立领外套的男生像烟一般消失。这是不可能的。那应该怎么思考才对——你觉得呢?” “关键就是待在三处逃脱路径的三个女生对吧。或许她们之中有人说谎,有可能她们是凶手的共犯之类的。” “这个想法不错,雾之峰。三个人之中有一名少女说谎,这个看法切合实际,可是她们并不是共犯。因为凶手原本应该从最近的玄关⑴逃走,可是森野美沙刚好从玄关⑴进来,正要走到美术教室。仓皇的凶手临时掉头,往反方向跑走。这对凶手而言是意料之外的行动才对。也就是说——” “啊,原来如此,凶手不可能在新的逃走路线上重新配置共犯。换句话说,她们并不是共犯。可是她们之中确实有人说谎。所以说——我知道了!她们之中有人善意地想包庇凶手。那个人目击到逃跑的凶手,却装作没看见。例如,那个女生对某男凶嫌抱持好感——” “嗯,的确有这个可能。就是所谓的事后共犯是吗。可是你想想,逃走的凶手和位于逃走路径的女生刚好有会互相包庇的交情,这也太偶然了吧?虽然你说得简单,如果她不知道凶手做了什么事,也难以萌生包庇之心吧。在玄关或厕所窗外的女生,应该都不知道美术教室发生什么事,这样她们想包庇也包庇不了。换句话说,你的推测虽然不至于不可能发生,但机率真的太低了。” “这么说来,有问题的说谎女生并不是普通的共犯,也不是事后共犯,而且也非善意的第三者。那她到底扮演什么角色?” “就是,主嫌。说得快点,就是在美术教室袭击荒木田的那个人。所以她才说谎,应该是这样吧。” “……主嫌!?”眼下忽然听到这句话,我大吃一惊。“啊……啊啊,果然是这样……我就觉得很可疑……” “你看起来好像有点惊讶耶,雾之峰,你该不会以为凶手穿着立领外套,就笃定他是个男学生,陷入这种草率的思考吧。” “呃、呃呃,怎么可能!当然嘛,也可能是女生穿着立领外套便装,我早就想过这种可能性了,只是没说出口而已。唉呦,我是说真的啦——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这三个女生之中谁会做出这种奇怪的事。这点最重要对吧!” “没错,这是整起事件最重要的地方。” 我一边听石崎老师说话,一边开始想象三个女生穿上立领外套的样子。很难想象穿毛衣的学姐穿立领外套的样子,上半身就算了,她下半身穿裙子耶。不过她穿的是短裙,所以硬在外面套上一条裤子也不是不行。绑马尾的一年级女生和不良少女,穿的分别是体操服和T恤,穿这些衣服然后外面再套件立领外套也不觉得奇怪。应该99lib?说那个不良少女穿起立领外套更适合。 正当我思考时,石崎老师像是看穿我的想法似的说: “谁适合或谁容易穿脱立领外套,这个问题现在不重要。不管是谁,只要有心都可以穿立领外套,而且她们都有足够的时间脱外套。只要将脱下的外套藏在校舍周边的草丛,就可以暂时蒙骗追来的人。所以你思考的问题并非找出凶手的关键。问题不在那里,而在完全不同的方向。凶手为什么要袭击荒木田——” “嗯,你是说动机吗?可是老师,动机才不是找出凶手的关键。因为荒木田是坏蛋,讨厌他、恨他、觉得他碍眼的人多如牛毛。绝对不可能用从动机来锁定凶手啦。” “欸,你对荒木田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耶。不管这个,我也没打算从动机来锁定凶手,我觉得问题出在凶手也算得太准了吧。” “算得太准——什么意思!?” “星期四下午四点左右,荒木田来到美术教室。这时凶手身上盖着黑布藏在雕像后面。不知情的荒木田以为没有人在,悠闲地抽起烟来。凶手瞄准松懈状态的荒木田,将维纳斯像推倒——你不觉得这里很奇怪吗?覆盖雕像的黑布本来用来当作遮光布,是块又厚、遮光性又高的布,很适合躲人在里面。可是将布盖在头上,四周立刻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这种状态下,凶手如何瞄准荒木田推倒维纳斯像?答案只有一个。” “啊,原来如此,黑布事先被挖了一个洞。就是我调查过那十圆硬币大小的洞,那是凶手挖开用来窥视的洞!?” “没错,所以她才能正确瞄准荒木田。这样问题就解决了——可是,如此一来又产生新的问题。” “新的问题——?” “凶手事先在黑布上挖洞藏身在雕像后面,这意味着凶手的行动是有计划性的,而荒木田走进美术教室的行动呢?他只是在校园内闲晃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一间没上锁的教室偷偷潜入罢了。换句话说,那是他临时决定的非计划性行动。” “呃,是耶……原来如此,确实有些奇怪……” “对吧,说穿了,凶手的行动就是埋伏。她在美术教室的角落屏息以待,等着某个人。但是那个人应该不会是荒木田才对。他只是碰巧在美术教室现身、毫无关联的第三者。但是,凶手居然袭击毫无关联的荒木田,将他压倒在维纳斯像下。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多少猜到几分了吧,雾之峰。” “难道说……她把荒木田认错是别人……?” “我也是这么认为。这在推理上来说叫做‘错杀事件’。虽然这次的事件没有人死,所以用‘杀人’来形容不太准确。总之,凶手把荒木田误认成某个人。原本下午四点应该来美术教室的人是谁呢?——就是你。” “……”我倒抽一口凉气,说不出话来。 “现在你知道了吧,雾之峰。没错,这起事件的凶手把你误认成荒木田。她不知道自己误认,所以才会袭击荒木田。” “把我误认成荒木田!?”受到这突如其来的真相的刺激,我情绪激动。“骗、骗人!不可能!因为,错杀这种事通常应该是两个人长得很像,或是穿同样的衣服,不然就是太暗看不见对方的脸,只有在特别的情况下,凶手才会不小心认错杀了对方。” “嗯,一般来说是这样没错。” “所以完全不适用在这次的事件。当时虽然已经是黄昏,但美术教室还很亮。而且我是女高中生,而荒木田是不良老大耶。怎么可能搞错。这就像把绽放在原野上令人怜惜的蒲公英误认为施工现场的吊车一样。” “令人怜惜的蒲公英是吗……”老师用指尖摸摸下巴。“嗯,好吧……” “而且为什么一定是我?下午四点会去美术教室的还有森野美沙啊。凶手可能是把美沙误认成了荒木田吧。这比较有可能。” “嗯,这可以不用列入考虑。森野同学和荒木田不可能搞混。因为无论如何,森野同学是可爱的女生。” “生气!那我也是——”正当我激昂愤慨时,石崎老师像是轻松化解般说道: “外表看起来确实如此,可是光看雾之峰凉这个名字,很难分辨出你是男生还是女生。反而男生还比较多人取‘凉’这个名字。而且,你又称自己做‘仆’。
“就算是这样,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我是女生吧?” “所以她连一眼也没看过。应该说,这个凶手就是抱着想看一眼的心态,才引导她做出这次的行动。” “……什么!?怎么说……” “这个凶手为什么要下午四点埋伏在美术教室?一定是她知道你和森野同学下午四点约在这。那么,为什么凶手知道你们约在这呢?你们是用手机传简讯约好的,也就是说,凶手用了某种方法得知你们简讯的内容。她大概是偷看森野同学的手机吧。她看到森野的收件纪录,得知她最近频繁地和某个人互传简讯。那个人的名字叫雾之峰凉。邮件中的第一人称用‘仆’,看到这点的凶手妒火中烧,当然会想:森野美沙到底在和哪个‘男生’交往……” “呃,那个,请等一下。”我情绪有些激动混乱,反刍老师刚才的话。“凶手是女生对吧,那个女生偷看美沙的手机,知道雾之峰凉这个名字,然后妒火中烧:心想雾之峰是哪里来的‘男生’,也就是说……”只有一种可能,想到这里,我不禁兴奋大叫:“女、女女爱啦,女女爱!那个女生对美沙有女女爱的感情!就是99lib?这样,哼!” “喂,先不要这么早定论!”石崎老师纠正我不礼貌的态度。“我是当老师的,所以很清楚,女学生常会对同性感到爱慕。偷看对方手机确认是否有交往的对象,这种例子并不稀奇。” “嗯嗯,完全同意!”我双手交叉胸前频频点头。“再怎么说美沙都是眼睛闪亮亮,头发滑溜溜的美少女嘛。有一两个女生拜倒在她魅力之下,一点也不稀奇。原来如此,美沙果然是那个,不,我是有想过她是啦……” “森野同学是不是这种类型还不能确定。只能确定有女生爱慕她,而且单恋的机率比较高。这不重要,我们言归正传。凶手看到邮件中出现雾之峰凉这个‘男生’的名字后,在约定的时间前来到美术教室埋伏。此时现身的是荒木田。躲在黑布之中的凶手看到他会怎么想?” “大概就是:这个人就是雾之峰凉!真是个没品的男生!这种野蛮的男生居然和姐姐交往,不可原谅——应该是这样吧。” “嗯,我想大概是这样,不过——你对荒木田真是一点都不留情耶。算了,总之凶手贸然以为荒木田就是自己的情敌。被嫉妒心驱使的她,无法压抑涌上来的感情,当场做出鲁莽的行动。” “就是推倒眼前的维纳斯像,压住荒木田对吧——哪个女生会做出这么激烈的行动?” 我倒抽一口气,爱慕森野美沙的少女到底是谁? “事情到这里就简单多了。凶手就是某个会把雾之峰凉误认为荒木田的人。那么,有可能是在玄关⑷穿毛衣的三年级生吗?她在你自报姓名之前,光看你的脸就叫出了你的名字。换句话说,她知道你的脸和名字,不可能把你误认为荒木田。” “原来如此,确实是这样。” “那厕所外面的不良一年级生呢?她和你是初次见面。可是,她却认得荒木田的长相和名字。所以她也不可能把荒木田认错是你。” “这么说来——” “剩下的那人一定是凶手。在玄关⑶,穿着体操服的一年级生,她就是这次事件的真凶。” 石崎老师继续说明: “我们再重新确认一次她的逃走路线。首先她离开美术教室从走廊⑴往走廊⑵跑,途中躲进厕所。不知情的雾之峰从走廊⑵继续往前跑,在走廊⑷撞上山浦和也同学,又在玄关⑷问三年级生问题,花了不少时间。这段时间内,凶手在厕所的隔间脱下立领外套,换上体操服。她本打算从窗户逃走,不巧有一个一年级生在那里。没办法,她只好拿着脱下的立领外套从走廊⑶跑到玄关⑶,可是,拿着立领外套到处走太引人注目,所以她走出玄关后将立领外套塞在草丛里藏起来。这时候刚好你们找凶手找到这里来,她顺势装成无辜的99lib.第三者,好改变你们追踪的方向——大概是这样吧。” “原来如此,说到这我想起来了,穿体操服的她在听我们说事件的来龙去脉时,眼睛瞪得好大,那是她卖力的演技吧。刻意表现出她第一次听到这个事情——” “不,不是这样。我想她确实吓了一跳。只是她的惊吓并非出于美术教室所发生事件,而是对于你们的对话打从心底吓了一跳。因为她看到那个自己深信是雾之峰的不良男子被唤做‘荒木田’,而另一个未曾谋面的人却被叫做‘雾之峰’。这时她才惊觉自己犯的错,惶恐无比。” “是这样啊,嗯,我认输了。”我佩服石崎老师的推理,并想到自己的失败。“如果老师推理得没错,那我就铸成大错了。我眼睁睁地放任凶手逃跑,而且连她的名字都没问。” “至少你还记得她的长相吧。” “只约略记得。可是我们学校一年级的女生超过一百个,凭我的印象无法从中清楚指出是谁。” “没关系,不用从一百个人中找——喔,我们到了。” 石崎老师说完,手指着矗立在眼前的鲸山高中体育馆。馆内似乎正好处于激战,从中传出充满斗志的加油声和欢呼声、拍手等。我听着这些声音的同时,再度想起那个尚未解开的谜题。 老师为什么要找我来看剑道比赛呢。结果,事件的解决和剑道的剑字也无关。难道老师只是单纯想来看剑道社低水准的比赛?不不,身为侦探社顾问的石崎老师应该不至于……我是这么认为啦。 石崎丢下混杂着期待与不安的我不管,直接往体育馆走去,并一边说: “对了雾之峰,你好像以为那名女性凶手穿着立领外套只是单纯的变装而已,是吧?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既然变装是为了欺人耳目,那为什么又要急着把外套脱掉?她都特地变装了,应该会穿着那身衣服逃走才对。这样才能捣乱搜查。而且,通常女生变装不会穿上立领外套吧。一般都会戴上眼镜,改变发型或化妆才是。这个凶手的变装太刻意,反而醒目。” “确实如此,所以呢?” “立领外套并不是变装。凶手在星期四的下午,刚好穿着立领外套,她以那身打扮潜入美术教室。因为下午四点时间紧迫,她没有时间换衣服。” “刚好穿着立领外套!?”我努力地理解老师说的话。“难道说凶手是有男装癖的女生。” “不是啦!我不是说那种癖好。学校里面有一些女生平常会穿着立领外套,打扮成男装。你觉得在哪里最有可能看到这个情形?话剧社?是有可能。可是,你不觉得——有一个地方更有可能吗?” 石崎老师打开体育馆的大门,往里看。今天不知第几回合的比赛好像结束了,欢呼声暂时打住。两校的教练对着身穿护具的选手们激励一番。此时,现场忽然传来有节奏的拍手声。接着撼动馆内的太鼓声响起。接在后面出现的,“诸君,化身成五月鲤,跃登远方的龙门”——是我们鲤之洼学园的啦啦队歌。能够背诵出这首梦幻名曲的一群人,只有他们才办得到。 “鲤之洼学园啦啦队——啊!” 当我转头朝向他们,飞入眼帘的,不是站在中间那穿着传统羽织裤的啦啦队队长,也不是手持巨大啦啦队队旗的队员。而是混在那些粗犷男队员中,有五个声音虽细却大大方方唱着啦啦队歌的女生。她们每个人都和男生一同穿着威风凛凛的立领外套。 “那是加油队的女生。你应该看过她们短裙飘逸为棒球或足球队油的样子吧。可是武术大会不适合用同样的方式。这种场合她们会穿着立领外套混在男生之中加油。星期四在美术教室引发这起事件,穿着立领外套的少女,应该就是刚结束练习的啦啦队员。这是我的推理,如何?雾之峰,那五个女生之中,有没有似曾相似的面孔。” 我来回看着那五个女生的面孔。要我从一百个人之中找出一个女生不太可能,但从五个人之中找一个倒不怎么困难。 “最右边那个女生!” 头绑着布条,双手交叉在背后,挺起胸膛拼命大声加油的那个女生,就是星期四放学后我遇到穿着体操服的一年级生。我远远看着总算找着的,穿着立领外套的真凶,嘴角松弛地说:“原来如此……那个女生喜欢美沙……”喂,现在不是沉浸在甜美幻想的时候。 “对了,老师,接着来你打算怎么办?把她交给警察吗?” “怎么可能,这次的事件不会通报警察。就算有处分,大概也是学校关起门来处分吧。但是,她犯错是事实。总之,我觉得她必须要向这次事件最大的被害者荒木田,老老实实地说明白,道歉。” 原来如此,这是必要的赎罪。可是,我觉得这样还不够。 “那她也要向我道歉才行。太过分了,居然把我认错成荒木田。把我这么惹人怜爱的高中女生误认成那个粗俗野蛮的不良学生,我绝不原谅她。打从我出生以来,第一次受到这种屈辱……” 咦,这应该是第二次吧?石崎先生讽刺地笑着说。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