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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寰宇终焉》


 1迷雾（一）

一个房间里，一群人围在屏幕前，屏幕画面里是一颗恒星，不过这颗恒星很明显正在坍缩，以观测到的数据而建立的数学模型显示，它已经快坍塌完成了。
旁边设备上不断变化的数据，预示着这颗巨大恒星即将成为一颗照亮宇宙的超新星。
因为以往发现超新星爆发时，都是已经开始爆发的了，所以这次观测将会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能从恒星坍缩完成开始，全过程观测的超新星爆发。
这次观测任务大部分天文台都将参与进来，全方位记录这次超新星爆发的所有细节。所以，这也会是有史以来观测精度最高的。
这颗恒星距离太阳系仅五百三十多光年，在那里，它已经孜孜不倦地向宇宙辐射它的能量超过1100万年，如此近的距离也是它能在爆发前就被发现的原因。
尽管它有着巨大的质量，但它之前的视星等却还不足六等，并不足够让地球上的人用肉眼直接看到，同时它的质量也使得它的寿命远远低于太阳。
绕着它旋转的三颗行星因为它生命状态的变化而改变了运行轨迹，早已经落入其中，成为它燃料的一部分。
“大约还有半分钟”
不仅是各天文台里的人，现在北半球里大多数人都在眺望天空，无论身处昼半球还是在夜半球。
几十秒钟后，随着超新星爆发的开始，这颗恒星在一瞬间释放出巨额的能量，恒星物质被不断抛出，同时地球的天空上慢慢浮现了一颗新的星星，并以肉眼都能看到的速度迅速变亮，直至亮度稳定下来，即使是在白天也清晰可见。
无数人拿着各种设备记录下这一刻，各大媒体则纷纷转播天文台里的画面。据推测，这次超新星爆发将持续长达五周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这颗星星将高挂北半球的天空，替代北极星成为这片天空最亮的星。
“杨教授，这里好像有点不对劲”四天后，一个天文台里，随着这句话传出，一位颇显年轻的男人应声走了过去，看着屏幕上跃动的数据，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太少了，太少了”他喃喃自语，然后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事一样，转头望向旁边的人。
“确定设备没有问题？”
“没有，刚刚已经检查过了，设备一直是在正常运转的。”
正当研究人员想上报数据时，突然有个电话打了进来。把电话转接到杨教授那里后，只见杨教授谈了几句，神色迅速变得凝重起来。
“不止是我们，其他天文台也遇到了这种情况，应该不可能所有天文台同时观测错误。”
“那么，这组数据是没有问题的？”
“是的，虽然很难接受，但事实就是这样。我们的计算的时候可能在哪里算错了，重新算一下看看吧。”嘴上这么说着，可谁都明白，他们好几个天文台在这之前已经算过无数次，才能得到这样精确的数据。因此计算结果是不可能出错的。
使用恒星爆发前观测到的数据，无论人们怎么计算，得到的结果都是：理论上现在超新星抛射物的速度应该远远高于现在所观测到的速度，并且现在的辐射量也远低于理论值。按这种情况，原本预计能持续长达五周时间的超新星爆发，可能将被缩短至三周左右。
“找出原因，尽快。”
每个研究人员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因参加这次观测活动而带来的兴奋，尽管这是一次在人类史上都具有特殊意义的观测活动。面对这种情况，任何好心情都不可能继续存在。
“杨教授，这是最新的数据和数学模型。”
超新星爆发后的第六天，杨教授看着手上的数据陷入沉思。第六天的和第四天的数据与最开始的预测值的差距也越来越大，以目前的数据来看，可能持续时间连三周都达不到。
事实上，以最新建立的数学模型来计算，这次超新星爆发将只能持续十七天。
对此人们提出了无数设想试图解释，可要么违反了基本物理学，要么就用荒诞的鬼神来自圆其说。在超新星爆发结束时，有著名学者这样评论：
“虽然我很不乐意这么说，但除了神，我想不到可以用什么来完美解释这件事。”
经过几个月的时间，这件事也逐渐淡出公众视野，在这个平和而美好的时代，各种新奇的、给人们带来欢乐的东西和各俊男靓女才是公众所关注的。这天，就在杨教授他们和前几个月一样，不断推算数据异常的具体原因时。
“杨教授，上边有人找您。”
“什么事？”
“没有说清楚，只说我们科学院院长让您去他那边一趟，而且是马上启程。”
“马上？”
“是的，说是飞机已经备好了。”
“这么紧迫啊。”虽然嘴上嘀嘀咕咕的，但杨教授的动作却干净利索。
不多时，飞机降落，机场又有一辆车，接走了杨教授。到达目的地，便见到院长和其他几个同事已经在等他了。
“杨奇，快，都在等着。”院长说着，率先迈步向前。
“诶，夏笙离，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杨奇快步向前赶上这个小队伍的末尾，向着被他叫做夏笙离的女子开口说道。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据说和超新星那件事有关系。”
“连你也不清楚？你父亲没有跟你说什么吗？”杨奇之所以有此问，正因为夏笙离的父亲在**里也算是个说得上话的人，但这件事连她也不清楚？
想了想，杨奇又凑近了些，小声开口：“真不知道？别跟我说这事牵扯有多大，使得连你父亲也不知情。你就悄悄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呗？”
夏笙离皱了皱柳眉，语气也变得稍显冷淡起来：“杨奇，注意你的态度，难道没人提醒你这件事的重要性？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在哪？”
杨奇看着好像变了个人一样的夏笙离，下意识地缩了缩头。他转头打量起周围的环境，可以感觉到他们现在正在上山，可除了他们现在在走的路，其他地方入目所见都是树林，实在看不出这里是哪里。不过他也不再说话，而是安静地跟着队伍走下去。
“到了。”不知走了多久，院长开口了。杨奇打量着出现在他眼前的建筑物，却还是想不起来这到底是哪里。直到他走近门口，看清门口牌匾上的字时，他才意识到这件事可能有多严重。
“凉亭！？”


 2迷雾（二）

中国某市
真珠山
一辆大巴车徐徐驶入深山之中，车内不时发出一阵阵的笑声，惊起了藏在枝叶间歇息的鸟儿。
车上载着的是附近一个市级小学里的学生，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真珠山上一个小小的天文台，说是要去做志愿活动。
虽然最近市里确实有文件下来，让学生们去做志愿，丰富课余生活，但很显然并不需要他们到这深山老林里来做志愿。
自从几个月前那件事发生以后，他们就经常缠着老师为他们讲关于星星的故事。因为他们的老师有一个朋友，是在天文台里工作的，所以借着这次活动，孩子们以“都是做志愿，去天文台做志愿也一样啊”之类的理由，软磨硬泡地让老师带他们去天文台“参观”。
“季老师，车最多只能开到这里，再往前走，车就很难退出来了。”沿着越来越崎岖且狭窄的山路不断前行，司机纵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没办法把大巴车开进去了。
“嗯嗯，到这里已经够了，也辛苦你了”
“没事没事，不过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那些孩子应该都是小学生吧？”司机说着说着，眼神都变得警惕起来。
看着司机的眼神，季明杰知道肯定是被误会了什么，只能苦笑着解释道：
“我们是要去那边的天文台看看，让孩子们想接触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喔，要去那里啊，其实要去天文台的话，我更推荐你去╳╳市的天文台，那个的设备什么的都比这边的要好。”
“哈哈，不用了，也就随便看看，条件好坏不打紧的。”
“……”
下了车，剩下的路就得徒步前行了。不过孩子们显然不在意这些，对于这些生长在城市里的孩子们来说，走山路反而是种新奇的体验。
一路上，季明杰不断地向学生们讲着一些注意事项，结果刚到半山腰，就有一个孩子大声喊着：“看看看！就在那里！”
“哪里哪里？”
“那呢！看到了！”
“我们快上去！”
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笑间就都飞奔起来，他们的季老师反而被“抛弃”。季明杰喊也喊不住，只能无奈地让他们：“小心一点，别摔着了。”
刚一到达，一群学生立刻四散开来，这摸摸，那看看，活脱脱一群小土匪。那里仅有的几个工作人员却也不阻止，而是笑嘻嘻的，看着他们到处乱逛。
季明杰一边爬山一边捶着腰，看着孩子们活泼的背影，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已经老了。他走到门口，对着学生们喊了一声：
“同学们！维持好秩序！不要碰坏了叔叔们的东西！”
“没事没事，这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看看这一个个龙精虎猛的，老季你这批学生很有前途啊。”一位工作人员向季明杰开口笑道。
“孩子就是没见过这些东西，感到好奇而已……诶，那个，班长！你让同学们过来排好队，咱们一个一个来，用我给你们讲过的望远镜来看星星啦！”
很快，一群闹哄哄的小学生在一个小女孩像模像样的指挥下排成一队，一排小脑袋不安分地乱动着，四处张望。
“孩子们，想要看什么呢？”
“看月亮！”
“不，要看牛郎织女！还有王母娘娘！”
“哈哈，我爸爸说了，王母娘娘什么的，都是假的！骗的就是你这种小屁孩！”
“你才是小屁孩！”
“……”
不知不觉中，一天已经要结束了，孩子们一边看着各种天体，一边听着工作人员的讲解，渐渐都有些困了。
“好了，孩子们，再看一个以后，就差不多得回家了，还有什么要看的吗？”
这群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他们的班长拿到了决定权。那个小女孩想了想，说：“老师说过，太空里也有和云朵一样的，好像叫……叫什么云？”
“哦，是星云对吧？”说着，他们就调好了望远镜，“因为时间的原因，我们就不再一个一个看了，叔叔们把画面导到那个显示屏里，大家看那边就好了。”
不一会儿，屏幕里就出现了一幅画面，那是一个沙漏状的星云，在宇宙的背景下微微透出红光。
“同学们，你们还记得之前天空中出现的那颗连白天都在发光的星星吧？你们应该已经知道，那是因为在宇宙中有一颗像太阳一样的天体爆炸而产生的。而现在，在你们眼前的，就是那次爆炸后的产物，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将会不断变大……”
“林奕，你来看一下。”那位被叫做林奕的人并没有因为说话被打断而表现出丝毫不愉快，而是走近他的同伴，问道：
“怎么了？”
接下来的对话季明杰和他的学生就听不见了，只能看见随着林奕和其同事们在另一个显示屏上指指点点，他们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消失。过了一会，林奕转回身子，脸上又堆起了笑容，只不过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个笑容很牵强罢了。
“老季啊，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先回了吧。”
“……没事吧？”
“放心……没什么意外。”
季明杰深深看了他一眼：“行，那我们先走了。”
看着季明杰离开，林奕才返回。这时候，天文台的气氛都明显变得低迷。
有个平时情绪就比较消极的人开口：“我们现在做的工作到底有什么意义？”
“杨帆进！”有人怒视着他，“你在说些什么话？”
“难道我说的不对？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而我们又能干什么？”
“你还想干什么，数据传上去，自然有其他人头疼，还轮不到你来烦恼。”
杨帆进又嘀咕了一句什么，却也没再说话。林奕看了看大家，说道：
“我们暂时不要想这些了，做好平时的工作，该如何还是要如何……就当作以前那样。”
众人皆沉默，他们知道，这个世界，即将发生一些改变。
一旁的屏幕上，显示着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照片，照片上都是一个同一片星空。只不过，左边的照片的角落里和右边相同位置的地方有着不同的光点。新光点的位置，仿佛刚刚在哪里就看到过一样的。


 3迷雾（三）

一幢灰色建筑物矗立在一个小山丘上，表面上，它只是一个名字叫“凉亭”的小旅馆。稍显破旧的外表，和立在门前招牌上明显高昂的价格，使得平时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入住。
即使有几个想着价格贵会有价格贵的道理的人，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住了一晚，第二天也会赶紧退房离开，因为里面的环境实在是……一言难尽。
再加之不远的地方便有另一个更气派、更实惠的旅馆，所以这间“凉亭旅馆”便常常呈现一副濒临破产的样子。
这天天还没亮的时候，便陆陆续续有车辆驶进这里。如果有人动用卫星来追踪这些车辆话，便会发现这些车根本追踪不到出发地，仿佛都是凭空出现。
此时，那些人都在“凉亭”的地下空间里，大多数安静坐着，也有一两个在悄悄交流着什么。
这个地下空间说大也不大，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实际上，它采用特制的材料将这个空间完全包裹，必要时可完全切断目前已知的所有无线连接。在这个空间上，顶着超过10米厚的天然未风化玄武岩，以抵抗绝大多数钻地弹的威胁。
通过房间里还空着的几个座位，和有人时不时看向门口的动作，可以知道他们正在等待某些人的到来。
“人到齐了。”一个站在所有人前方的男子突然开口，众人听到以后，便都望向门口。
杨奇刚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没有时间多想，便随着队伍走进去。
刚一到地下室，众人的目光就聚集到他们身上，不过这些目光并不是只关注某个人，而是打量了所有人一遍。
杨奇进到这里以后，就看到房间里除了给众人坐的椅子，几乎没有什么别的东西，所以房间里唯一的桌子就显得很特别。
看着那张桌子，和唯一在桌子后面站着的人，杨奇不禁开始猜测那个人的身份。
这个时候，杨奇却感受到一道目光一直盯着他。他转头望去，和目光的主人对视。
那是个很奇怪的人。对，他给杨奇的第一感觉很复杂，但如果概括起来，就只有奇怪。
“头好痛……我应该认识他吗……”
杨奇的目光变得有些涣散，因为他正在调动他所有的脑细胞试图找到关于这个人的记忆。
杨奇的反应自然被那个人看得一清二楚，他无声地笑了一下，也不再盯着杨奇，
杨奇感觉，不管等一下发生什么，他可能都不会感到疑惑了。毕竟他从今天开始，发生在他身上的所有事情，都让他感到懵圈，以至于他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摔了，忘了一些事。
“是蔺院长啊，怎么是带了几个年轻人过来？老陈他们呢？”一位略显肥胖的男子在杨奇一行人身上看了一圈后，笑着开口。
“你林耿和老陈他们有这么熟？他们现在脱不开身，在……再就是我也想让这些年轻人先和你们多接触接触，未来可都得靠他们。”虽然蔺院长及时改口，但还是被不少人注意到了。
“呵，脱不开身？我想想……是因为那个项目重启了？不说这个，先看看夏先生想给我们看什么吧。”说着，他收起脸上的笑意，转而看向那位站在桌子后面的人。
“嗯，蔺院长你们先坐下。”
杨奇听到“夏先生”这个称呼，突然想起一个人。他暗自道：“不会吧……”
他想起的人，叫夏玉川，记得他以前是搞通讯的。
他能记得这个人是因为他以前写了一篇论文，讲述了一种可无视距离进行通讯的方法，在当时的学术界造成了很大的动静。
有无数人攻击他，说他这是在藐视、在侮辱科学。而且，他的论文也确实写得不怎么样，漏洞百出。
然而，杨奇通过夏笙离了解到，后来夏玉川之所以在人们面前销声匿迹，不是因为他糟糕的论文，而是另有隐情。
……
夏玉川首先放出一段视频。画面上显示了一片星空，漆黑的宇宙背景上，群星闪耀。一段时间后，夏玉川按下了暂停键。
“你们中可能有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没关系，接下来我们放大后再来一遍。”
那片星空再次闪耀在屏幕上，夏玉川将角落里的画面放大，只见一段时间后，画面突然动了一下。
“这是……”
“经过研究，我们模拟了当时的场景，现在我把它放出来。”
说着，夏玉川投出另一段视频。
视频是一段模拟画面。画面中标示了太阳系和其他天体的相对位置。
一开始所有天体都在按照他们原来的轨迹，一毫不差地运行着。一段时间以后，在视频里，以地球角度看过去的视角，一小片星空突然被替换了！
“？”
“这是什么意思？”
“……”
众人没有疑惑太久，因为视频很快将视角转动，转到地球与被改变的星空之间，连线中点的正上方。
随着视角的改变，众人发现原来那片星空没有被改变，而是在那个地方多出了“一张图片”！
“经过比对，我们发现，被‘贴’上去的‘图片’显示的星空应该是这里的。”
说着，夏玉川放出一张照片，照片中赫然就是几个月前那颗爆发后变成星云的恒星，不过这张照片中的它尚未爆发罢了。其中，有一块地方被重点标示出来。
把两张照片放在一起，缓缓靠近，直至它们完美重合。
众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不过这还没完，只见夏玉川选中照片，并将其放大。
“这是……”
杨奇不由得瞪大了眼，死死盯着屏幕。不仅是他，房间里包括夏笙离在内，半数以上的人都有这种反应。
夏玉川看向所有人，沉声道：
“这，就是今天将各位聚在这里的原因。如你们所见，我们可能有‘客人’了。”
在那张被“贴”在宇宙中的“图片”的正中央，一个梭状物体，拖着一条不太明显的银色尾迹，直冲太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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