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他想养猫》 第一章神的游戏 “当你进入这座城市开始,你的人生不过是一场神的游戏。” 我猛地一下坐起来来,没拉窗帘的外面,天色依然昏暗,天好像还没亮。我刚才是不是做了一个梦,梦的内容忘了,依稀记得有人在说什么神的游戏。 “啪”,房间的灯突然亮了,柔黄色的亮光刺得我眼睛有点疼。 “怎么了,做恶梦了?” 过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光亮,转头看向说话的人,那是我的父亲。 这是我离开爷爷奶奶,搬到这里跟他们一起生活的第二年了。相处的一年里,他和我的妈妈总是很忙,这里的生活每天只能和一个人度过,上个月是妈妈,这个月是他。 我曾经问过妈妈:“妈,你跟我爸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你们每次只有一个人和我在一起生活?” “我们的小橙长大了,居然会想要主动了解爸爸妈妈的工作啦。” 她一面摸着我的头,一边接着说道:“ 爸爸和妈妈是在建设这个生养我们的地方,是在做一项很伟大的事业哦。等你长大了,在那之后小橙就会接替我们的工作,那样我们就能和小橙在一起生活了。” 说完之后,妈妈抱着我,嘴里哼唱着那首在老家那边人人都会唱的歌谣。在那次问话之后,我每次问这个问题,妈妈总是笑着糊弄过去。我能感觉到他们在对我隐藏些什么秘密,虽然现在的我只有七岁。 过了这个月就要离开就读的城北小学附属幼儿园,准备前往小学部。 想到要去小学了,我的注意力慢慢转了回来,对着父亲摇了摇头:“爸爸,我明天过后是不是就要上小学了?” 爸爸笑着回答道:“是啊,过了暑假,到今年的九月份小橙就要去读小学了。小橙是不是对小学充满了期待,到了小学你就会认识新的同学、朋友了。” “啊!要到九月份啊,那到了小学我还会不会和现在的同学在一个班呢?” “这个不一定,要看学校那边的安排。好了,很晚了,快睡吧。明天是你去幼儿园的最后一天了,别太兴奋了,晚安。” 说完,父亲关上灯离开了。 我躺在床上,扯着毯子盖着,看着反射外面光亮的天花板。明天过后就可以离开小胖了,想到这里心情有些愉快。 “晚安,幼儿园。” 到了第二天早上,我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坐在餐桌旁等待着父亲给我准备的早餐。想到最后一天上幼儿园,我扫去了满身的疲倦感,我想今天应该是我来到龙城最开心的一天了吧。 跟着爸爸来到学校,站在校门口,看着门上挂着的招牌-城北小学附属幼儿园,这个我讨厌了一年半的名字终于可以跟它说再见了。 来到教室坐着发了好几节课的呆,等着下午的放学。但是坐了好久,现在连中午放学都还没到。 不过今天好像都没怎么见过老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是我们在幼儿园的最后一天,老师想让我们轻松点。 在椅子上煎熬着,不知不觉终于熬到了最后一节课,这节课还是没见到老师。因为没有老师,教室里面吵死了,那群小屁孩叽叽喳喳的,吵个没完。 坐着实在太无聊了,我把视线转向窗外。我座位旁边的窗户正好对着了一棵树,坑坑洼洼的树皮干上趴着一只知了,那只知了正在吱吱叫个不停。看着那只知了,终于想起这群小屁孩像什么了。 那只知了正叽叽喳喳叫个没完的时候,从树冠上面慢慢悠悠地爬下一只举着两把镰刀的螳螂。 这只螳螂让我想到在爷爷家的时候,一只不知死活的螳螂趁着我在客厅睡觉,爬到我的身上,并在我的胳膊上划了一刀。最后那只螳螂就被我丢到了灶火里,烧得吱吱响。 但是现在螳螂爬得好慢,没有爷爷家那只那么迅捷,那只螳螂我可是追了很久在抓住的。托着腮帮子看了很久,树上的螳螂才爬到知了的附近。我想它应该是正在睡觉,然后被这只知了吵到了,现在带着大镰刀来跟知了算账呢。 螳螂转到知了的侧面,向上举起镰刀就要砍下去。就在这时从不知打哪飞来一只小鸟,一口把螳螂给叼走了,只留下不知所谓的知了,仍在树上叽叽喳喳个没完。 小鸟带着螳螂飞走不久,中午放学的钟声就响起了,早上最后一节课也要下课了,终于到了吃饭的时间。 钟声响起不一会儿,刚才还在教室里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小屁孩们就都已经跑光了,我自己一个人在后面慢慢悠悠地朝吃饭的地方走去。 刚出教室的门就碰到了今天最不想见到的人,看来今天并不是我来到龙城最开心的一天。小胖 站在我的庙面前拦住我的去路:“小橘子!今天过后我们就不能见面了呢。” “是橙子,不是橘子,”我默默的纠正他。 “好的,小橘子。我呢有一件事情想你去帮我做,也当做我作为你老大保护你这些多年的报复了。” “是报酬。”我转过头,默默翻了个白眼。 转过头来,故作满脸期待的问道:“什么事情呀?老大!” 小胖貌似他眼神不好的毛病这一年半以来都没有好转,他还以为我真的迫不及待地要为他奋不顾身似的。 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头,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很好,觉悟很高啊!” 觉悟这个词,自从我搬到爸爸妈妈的家以来,在他俩的书房里看到无数次。还有就是这间幼儿园的园长,每次开会总是会把这个词听到耳朵起茧。 不过小胖的现在的这副派头像极了园长开会时的样子,一样的身材,只是缺少一件笔挺的四袋服。 “小橘子,你现在去男生厕所第二个隔间里头拿个黑色的袋子。我在这里等你,快去,快去!” “好的咧。” 说完,我就朝厕所方向跑去,我可不想因为这个死胖子而耽误宝贵的吃饭时间。 现在是放早学的时间了,中班和小班的小屁孩已经被老师领着去吃饭了,而我们这群被放养很久的大班生也基本跑去吃饭了,整个校园现在显得空荡荡的,只剩下我一个了。 跑在熟悉的廊道上,以往都伴随着小屁孩们的叫喊声,现在都空空荡荡的显得格外的安静。 跑了不一会儿,来到了男生厕所前,我停下了奔跑的脚步。我弯下腰缓着气,在厕所门口隐隐约约有个黑影走了出来。黑影刚好站在男生厕所的门中央的,挡住了我的去路。 黑影看起来跟我爸一样高,应该是个男的。但是在六月份的炎热天气下,他却还能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并且他还戴着帽子,他的整张脸都隐藏在帽子下,看不清模样。 他的这个装束让我想起了几天前看的动画里的巫婆,但他好像又是个男的,那应该是巫师吧,穿着黑色的长袍的巫师,那应该是“黑巫师”。 不过这个黑巫师让我想起看动画时候,听见我妈妈交代我爸爸的一件事。那天刚好星期天,也是他们俩交接班的日子。 “明天记得要亲自送小橙去学校。” “我在的每天都会亲自送他去学校的。” “这个我知道,但我还是忍不住要提醒你,也是提醒我。”妈妈说完叹了一口气。 爸爸在等妈妈接着说下去,我一直都不明白他们俩是怎么培养这默契的,一个人总要等着对方把话说完才开口说话。 妈妈坐了下来,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昨儿个公安系统的**跟我说了一件事,他说最近几周市里发生了多起儿童失踪案件。那些小孩大多在上学或者放学的路上被拐走的,所以你送他上下学的时候要多注下。” 父亲点了点头答应到。 儿童失踪案件,这个黑巫师会不会就是元凶,我要不要把他抓住,也许那这样就会成为惩凶除恶的大英雄了! 算了,还是跑吧,我肯定是打不过他,刚才虽然答应了小胖的请求,但是为了自己的安危,我决定了要去找老师。 “跑!” 突如其来的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辨别了一下,原来是我自己发出来的。顾不上有没有惊动到黑巫师,我转个身想要向后跑去。 “站住!”冰凉凉的声音像是从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里把这两个字吐了出来。 我站定在原地,转过身,黑巫师不是什么时候已经来到我的身后,我慢慢地抬起头注视着他。 纯黑色的眼珠映衬下的眼眶是那么的深邃,在黑色长袍遮盖下的肤色那么苍白,整个人像是精雕细琢过的雕像。 就在我盯着他看的时候,黑巫师不知从身上什么地方掏出了一根棒棒糖。 之前我吃过一次棒棒糖,那是距今一年半的时候。我刚来到这座城市,在爸爸妈妈家楼下不肯进去的时候,爸爸就到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根棒棒糖,但那根棒棒糖是五彩的。 而黑巫师手上的这颗棒棒糖却是黑白的,见我紧盯着他手里的棒棒糖。他咧嘴笑了起来,伸手把棒棒糖递给我:“你,拿着。看一下,上面的的图案是什么。” 我缓缓抬起手,又抬头看了他一眼,转头朝着教学区拔腿就跑。 不一会儿,我就跑到了教室里,急忙把门关上,又找了张椅子抵住门。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大,我的视线被教室后面的大柜子吸引住了,那是幼儿园为每个教室配备的,专门让小朋友存放自己的物品。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我急匆匆跑到柜子前,打开柜门,躲了进去。 我坐在柜子里的角落,抱着双腿,盯着柜子门口。 突然外面安静下来,脚步声也不见了,我强压住自己想要出去一探究竟的好奇心,躲在柜子里等待着。 “咚咚咚。”柜子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我可以开门了吗?” 门被打开了,我一下就朝门口冲出去,还没等我迈出第二步,黑巫师就抓住了我的衣领:“现在只是要你看图案,再跑的话我就把它塞进你的嘴里。” 冰冷没有腔调的话让我打了个冷颤,黑白的棒棒糖一定是坏小孩吃的,不然就是下了毒的,黑巫师这要毒死我。 想到这里,我慢慢放弃了挣扎,双手垂在身旁,低头不说话。 “手拿着。”说着就把棒棒糖塞到我的手里。 “看清是什么图案,然后告诉我。” 我按照他说的,伸手把棒棒糖拿到眼前,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图案。 “整个棒棒糖是白色的,包装纸是透明的,棍子是白色的,图案是黑色的在棒棒糖的中间。”说着我停顿了一下,偷瞄着黑巫师,发现他的神情从我近距离看到他开始,一直没有任何变化,都是一种处变不惊的神色。 收回目光,我接着说道:“图案整体上像一个圆盘,圆盘的边缘有些像是齿轮的模样。” “嗯。” 黑巫师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一个工业城市中最基础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我摇了摇头。 “是齿轮。在城市中人也是一种齿轮,有了他们,可以支撑起整个城市的运转。但另一些人注定要成为这些‘齿轮’的太阳,围绕着他旋转。” “旋转?”我不解的向他问到。 “是的,旋转。你看,这颗棒棒糖是不是也在旋转。” 听了他的话,我看着他从我手上拿回去的棒棒糖。 不一会儿,棒棒糖上面的黑色齿轮竟然自己动起来了,我赶紧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发现棒棒糖上的齿轮还在旋转着。 紧接着我的头开始有种飘起来的感觉,我的腿找不到落脚点,就在这一瞬间我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开始慢慢转动起来。 眼前的黑巫师却解开棒棒糖的包装,一把它塞进我的嘴巴,就在这时我才想起忘记喊老师了这一回事了。不过为时已晚,脑袋变得很重,嘴巴也被塞满了,现在的我已经喊不出声音了。 黑巫师逐渐向我靠了过来,一只手托着我的脖子,另一只手使劲地把棒棒糖往我嘴巴里面塞。 我惊恐地看着他,他的整个脸在我的眼睛里扭曲旋转着,但是我还是隐隐约约地看到他抿嘴对我笑:“有些人,注定要成为很多人的太阳,围绕着他旋转,旋转……” 旋转一直在我耳边围绕着,从左边进来右边出去,我整个脑海中都在回荡着“旋转”两个字。我的脑袋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眼前的世界越来越黑。 “睁眼吧,天亮了。” 不知道是不是眼睛在黑暗里呆久了,突然有一股亮光袭来,刺得眼睛生疼。 “先别睁眼,等我先给你上药。”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紧接着一股清流从我的眼缝流到我的眼珠,眼睛也没那么疼了。 我使劲的想要睁开眼睛,但好像怎么也用不上力,眼睛似乎不听我的指挥了。 “现在还没能睁开眼睛,等过个5分钟就好了。”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好像有股魔力让我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睁不开眼睛,耳边的一切声音好像都放大了。风声不断呼啸着从我耳边经过,我舔了一下嘴角,似乎还能尝到盐的味道。 呼啸而过风,让我想起了爷爷家后山脚下的那一大片草原。闭上眼睛躺在那里,一样的风声,但这里的风似乎多一股味道。 “老大,这次怎么又是一个男孩。明明臭屁彧已经十分难搞了,又来一个男孩。”这是另一个声音,说话的人好像是个少年。 “就在昨日,信息中心已经把这个小孩的生理特征发给我了,我记得已经把这个消息传达到你们八个人的信息传递终端了吧?”这是第三个人的声音,让人听着有点冷。 “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大福这个人,可能他的终端又没电了吧。”说话中伴着笑声,这第四个声音是一个女生。 光听见声音看不到人,这让我有些着急。 “好了,你可以睁眼了。”这时那个奶声奶气的声音。 听了他的话,我尝试着睁开眼睛。一睁眼,视线里的是9个人头。一个跟我爸一样年纪的男人,另外的六个男生一个女生,还有一个跟我一样年纪的小孩。 突然多出来那么多的陌生人,让躺在地上的我不知所措。 一个男生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我坐在地上看着仰头看着他们。 站在我面前的那个男人蹲了下来,伸出手要和我握手。我看了一下围在我周围的那些人,看见他们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伸手跟面前这个男人握手。 “欢迎来到幻城。” 第二章幻城 “欢迎来到幻城。” 话毕,那个男人就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指着他左边的一个黄色短头发的男生:“大黄,给他介绍一下。” 然后又指了右边一个肤色很白,脸上有点雀斑的男生:“大福去告诉幻城2路的司机,我们要准备回去了。” “是!” “好。” 被指到的两个人异口同声回答到。 那个叫大福的回答完就跟那个男人身后走去,不知为什么还特地回过头看了我一眼,这时我才看见他的眼睛好像在笑。不懂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和蔼的人,刚才说的话又显得不是那么平易近人。 “小鬼,别发呆了,接下来由我给你介绍一下你所处的这个城市。首先我仅代表个人欢迎你来到幻城,我们几个是幻城城西区执法所的成员。”执法所,听起来很高大上,难道他们是这里的执法人员,也就是经常听老师说的警察叔叔。 “你们是警察叔叔吗?”我弱弱地问了一句。 “叔叔,这个措辞还让人觉得真有那么一回事。小朋友,这里没有警察,而且我们和警察也不一样。”这群里唯一的一个女生走过来,她摸了摸我的头,也不等我回话,就跟着大福走的方向去了。 这个大姐姐看起来人冷冰冰的,头上乌黑亮丽的头发倒像是被她的气质冻得笔直。 “是的,这里没有警察。但是我们的工作可以就是这个独立城市里的警察一职。”大黄接着那女生的话说到。 “独立城市?”我不解地问道。 “是的,独立城市。幻城这座城市是独立于你所来自的那个世界的另外一个世界。” “另外一个世界?”我的脑子突然有点消化不良。 “另外一个世界的意思是指幻城这座城市只有这座城市那么大,其他的地方都是空白。” “空白?”脑子感觉不够用了。 “对,是空白,也就是什么都没有。当你站在空白上时,耳朵里听到的只有风声,眼睛里看到的只有白色。甚至再朝空白里面走,你就会被吞没。”大黄的表情在说完这句话后有些变得严肃起来。 我也跟着他紧张了起来,朝他点了点头:“那我要怎么才能回到我原来的那个世界呢?” “这个上车再讲,来先给你介绍我们几个。我是大黄,刚才和你说话的人是我们城西执法所的老大,你可以直接叫他老大。除了我们城西执法所的人外,其他人更喜欢叫他王主任。” “王主任?” “是的,听起来是不是很像学校的老师。” 主任这个词是挺符合老师这个职业的。 “我们老大的另一份工作就是老师。” “另一份工作?”听大黄的描述,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在家和奶奶一起看的电视剧。内容就是一个大学生自强不息,一天要打两份工。这样看来,王老大的生活过得也挺苦的。 大黄在我眼前打了个响指,把我的注意力抓了回来,继续说道:“然后跟在老大后面走的男生是大福,摸你头的女生叫零子。” 原来她叫零子,我还以为叫冰渣子呢。 大黄指着他旁边的一个卷发,鼻梁很高,眼眶深邃,皮肤特白的男生介绍到:“这是小白。” “小白是外国人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幻城这里没有什么外国人内国人的,而且这里禁止打听别人的过往,来历。”小白蹲下来捏着我的脸说到。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小白满意地站起来,收手转身离去。 大黄接着指着他右手边的一个高个子男生介绍到:“这是瑾。” “瑾?”我小声地嘟道。 那个瑾听到大黄介绍完自己就转身走了。 这时候瑾右手边的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在我面前蹲下来,摸了摸我的头问到:“橙子是吧?” 我点了点头,但瞬间又有一丝疑惑,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 我再次点了点头。 “昨天信息终端在发过来的信息里已经包括了你的名字了。不过别担心,这里面只有你的生理特征和名字,你还是能拥有你的小秘密的。” 说完朝我伸出了手:“我叫宗止,以后多多指教。” 我木楞般地和他握完了手,原来这个笑有两个很深的酒窝的男生叫宗止。宗止走了之后,现在这里包括我就剩下四个人了。 大黄开始转向他左手开始介绍:“这是老黑。” 老黑人如其名,高高壮壮的身材,黑黑的皮肤,粗犷的脸庞,一看就是个暴脾气。 老黑被介绍后,朝我点了点头就走了,现在就剩一个年纪跟我一般大的男孩。 他的眼睛跟我在镜子里看见我自己的眼睛一模一样。还记得爸爸妈妈刚把我接过来时,妈妈带我去买衣服,在镜子前对爸爸这样说到:“你看,我们的橙橙长了双桃花眼,以后不知道祸害多少姑娘呢,不知道这是福还是祸。” 现在还是不能明白妈妈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这是妈妈唯一一次评价我的话,让我深深的记到现在。 那个小男孩也有一双桃花眼,而且又是同龄人,出不去的话,以后有伴了。 我正想着桃花眼的事情,他走了过来,对我招了招手:“我叫二彧。” “我叫橙子,就是平常都会吃到的那个橙子。” “那我可以吃吗?”他说这话让我不知道怎么接话,直到看见在偷笑,我才想过来,他这是在整我。 “好了,一只小鱼仔,一个小橙子,我们该上车回去了。”大黄指了一个方向,是刚才大家都走的方向,我和二彧跟在大黄的后面。 来到车前,王老大对我说道:“认识了人之后,接下来跟我们回执法所吧。” “回执法所?”虽然刚刚认识了人,但是这样随意的跟才人生几分钟的人走,心里总有个疙瘩。 “是的,不然你想在这过夜?”王老大冷冷的回答道。 听了王老大的话,我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看着四周都是空地,一想到要在这里过夜,急忙点头答应。 “有一些事情,等上车了我再跟你说。”大黄再后面悄悄和我说道。 我深深吸了口气,默默跟在大黄后面准备上车。 我走到车头,看见车门附近车身上喷了几个大字—幻城城际环路2号。 我果然已经离开龙城了,不知道爸爸妈妈会不会因为没有找到我而担心,爷爷奶奶知道我走丢后的消息应该已经急坏了吧。 我甩了甩头,把脑中不安的情绪都甩走了,我满意地准备转头上车。 砰!一不小心就撞到了车身上。我揉着头,看见车身上好像画着几幅话。看见没人催我,于是往后退几步,插画的内容慢慢浮现在我的眼前: 画里一个小孩在奋力奔跑着,身后蓝色洪流里夹杂着橘黄色的火焰紧紧在身后。在火焰洪流里还有一个大大的鱼头在高高昂起。 转到第二个场景,还是那个小孩,这次是一堆长着獠牙的鱼头人取代了火焰洪流在追赶他。在獠牙鱼头人之后还有一队鱼尾人,他们的尾巴上捆着大铁链,大铁链后面似乎在拉着什么东西。 第三个场景,小孩怀里抱着白色的东西穿梭在一个小巷里,穿梭的同时还回头张望着什么。他奔跑回头张望的动作画面充斥了整个第三张插画区,甚至越过到了第四张的范围。 到了第四张画里小孩踩着一根向上的丝线往前跑去。 “橘子,快上来,要开车了。”我抬起头,看见二彧在车窗上对我招手。 “好的,来了。”来不及仔细看完第四幅画的剩下的内容,我急忙跑了上车。 来到车上,二彧招呼着叫我过去跟他一起坐。 大黄坐到我前面,转头继续跟我介绍道:“前面已经介绍过你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幻城,幻城之外的地方就是空白。” 我点点头,大黄继续说道:“整个幻城有九个大区,不过有人居住的只有八个大区。” “那为什么有一个大区没人居住?”我不解地问道。 “那没人居住的大区就是中央高地上的中央区,中央区在幻城有个说法,说那是幻神居住的区域。” “幻神居住的区域。幻神又是什么?” “幻神相当于幻城的创造者,幻城的一切都是他们创造出来的。” “咳咳,大黄给他说些简单的就好了,不然你的长篇大论等会儿车回到执法所你都没有讲完。”王老大的声音从车头传来。 “好的。” 大黄回答王老大的话后,转过头继续对我说道:“刚才说到幻城有九个大区,连接这九个大区的就是公共交通系统。” 喝了口水,大黄继续说道:“在幻城每天的生活就只有一件事。” “吃?”我弱弱地回答一句。 “睡!”二彧的回答倒是中气十足。 “咚,昸!”我和二彧被大黄敲了一下,痛觉让我使劲地捂住头。 过了不一会儿痛觉消失了,我摸了摸被大黄敲过的地方,没长包,而且痛的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 我和二彧对视了一眼,发现他也和我一样好奇。还没等我们深究原因,大黄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在我的家乡,你们两个就是属猪的。” 我抬头,看见大黄说完这句话愣了一下,下一秒就收回愣住的申请。深吸一口气,继续对我们说道:“是工作,在幻城的每一天都要工作的!” 大黄再次拿起了他的水壶,大口地闷了一口水酒:“不工作你们连吃饭、睡觉的地方都没有,;连猪都不如。” “那我们工作算不算雇佣童工啊?这样不是犯法的吗?”为了不触及霉头,我小声地问道。 “如果你认为的童工是你们这样子的话,那你们想多了。根据《幻城法典》第一类第二通则第一条上写的:‘幻城工作年龄的界定,根据中央大厅制定的出生日期,年满六周岁至年满六十六周岁为幻城工作年龄。’所以你们两个符合哪一个,六十六周岁?” 六岁就要工作了,在这里的小孩也太惨了吧,不过现在我好像也是其中一员了。 公交车在平稳地行驶着,我越过二彧看向窗外。不远处有两座桥,一座是混凝土浇灌的,另一座看起来很旧的样子。那座桥有两个桥孔,中间是拱起来的,老家好像也有类似模样的桥,听爷爷说好像叫做拱桥。 那座拱桥上长满了藤曼,藤曼沿着两个桥孔垂到水里,好像四张网,遮住了两个桥孔的前后两端。河水顺着藤曼的缝隙流下去,而那些飘浮在水面上的废弃物则被留在了桥孔的前端。 我心中有个疑问还没问出口,车就过了桥,过完桥后不远处有一座超大的大楼。 “那是什么?” 大黄听见我的疑问转过身看向窗外:“那是旧楼。” “旧楼,那新楼在哪?”我不解地问道。 “旧楼不是相对于新楼而言,如果只是相对于新楼而叫做旧楼的话,那除了这座楼所有的大楼都是新楼了。叫做旧楼是因为原始,最初的意思。” “最初的意思,意思是刚开始来到幻城的人都要住在那里?”说完,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那座大楼虽然巨大,但已经破旧不堪了。 而且从河上吹过来的风不断冲击着这幢阻挡它们前进步伐的障碍物,旧楼上的窗户被风撞得沙沙作响。不时发出的巨响在挑动着人的神经,看来要想在这里生活下去的第一课就挺难的。 “啪!” 大黄在我眼前打了个响指,我回过神,听他继续说道:“最初的意思就是旧楼是第一座大楼,也就是幻城最初的居住者建造,不过也有个说法是幻神建造的。不过因为幻城人口的不断增长,之前住在这里的人们都出去了,或者搬走了。” “出去?去哪?离开幻城吗?”我着急的摇着大黄。 “是的,离开幻城。” 原来幻城是可以离开的,那我一定要离开这里。 “不过离开的条件可不是那么容易达到的。”果然条件很难。 不过条件难也在意料之中,不然王老大他们几个看起来都挺厉害的。容易的达到,也许现在就不是他们来接我了。 “条件是什么?”虽然很难达到,但是希望总会有的。 “有两个,先说一个简单一些的。”还有简单些的条件,听到大黄这话,我开心得就快要飞起来了。 “第一个,就是你的幻城中央银行的账户上的余额达到一千万幻城币。” “一千万!”听到这,我立马跳了起来。 但是随后我就发现,在场的除了司机大哥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我这里,我的脸颊有点泛红,开始发热。 “呵呵,没事。呵呵没事。”我挠着头,尴尬地坐了下来。 耳边传来一丝笑声,我转头一看,原来是二彧在捂嘴偷笑。 一时间,我的境地好像更加窘迫了。 “你也好意思笑别人,你昨天天听到这的反应,也不比人家小橙子好到哪里去。”过了一个月之后我才从大福的嘴里听到二彧的整个反应是什么。 “要你管!”二彧把脸撇到窗边看风景去了。 “不用理他,他这人就这样,相处过后你就了解了。”大黄看了一眼二彧对我说到。 我点了点头,然后把心中的疑惑对大黄问道:“这一千万就是你说的简单些的条件?” “是的,这是相较于第二个条件。” 听完一千万之后,我的离开幻城的热情一下子就被一盆哇凉的冰水给冷透了。 “你没事吧?”大黄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你继续说吧,我听着。”我有气无力地回答到。 “其实你也不用灰心,因为我们相对于其他幻城居民来说有些特殊。” “特殊?怎么特殊了?”说话的音调因为我的有气无力被拉得很长。 “我们现在算是幻城公职人员,而且幻城执法所和执政所两个单位的工资是最高的。” “最高又怎样,有那么容易攒到一千万嘛。” “这你就错了,可以说比其他人容易。” “真的吗?”听到大黄的话,我感觉体内像被人打了针一样,一把扑到大黄身上,使劲地摇着他问着。 “真,的。”大黄回答的话让我听起来有些吃力。 “你先下来!” 我停下摇动的手,想起了自己还挂在人家身上,赶忙退回自己的座位上,不停地跟大黄道歉。 大黄摆了摆手,喝了口水,顺了一下气,“总算缓过来了,你这小鬼,看起来不大,力气倒是挺大的,拉去阿波菲斯山区挖矿倒是最合适了。” 大黄的话让我的脸感觉烧起来了一样,忽然,一股凉风从身后吹了过来。 我转过身去,看见二彧车窗打开了,“看你有点热,给你凉快一下。” “我是有些热,谢谢你啊!”我刚想对二彧道谢,大黄就抢过话对二彧咬牙切齿的说到。 二彧也不回大黄的话,继续撇过脸看风景了。 我看气氛有些尴尬,于是把身子转回来对让大黄继续给我讲一千万的事情。 第三章执法所 “刚才我说到,一千万其实不是不能攒到,只是需要时间。” “大概要多久?” “三十三年吧。” “三十三年!”我嘴里反复念叨着大黄说出的这个数字,这三十三年也太久了。 不知道到了三十三年后,我来的那个世界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到那时候还能不能记起回家的路。 “别担心了小橙子。” 大黄握住我的肩膀,安慰我道:“网盘知道你是在担心时间太久了,出去之后幻城外面的世界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在幻城生活的每一个人都不知道攒够钱之后,外面世界的样子。也许呢,在幻城的生活就像是一场梦,醒来以后,发现你只是在你原来世界的某个地方睡了个午觉。” 只是睡了个午觉。 听了大黄的话,心里顿时觉得好受多了:“谢谢你,大黄。” “不客气。好了,我们继续说出去的事情。除了攒三十三年的钱,还有一个地方能让你出去。” “哪里?” “幻楼。” 幻楼,在大黄这听到这个词之前好像在哪本书上看到过,猛的一下想不起来了。 “那从幻楼要怎么样才能出去呢?” “闯关集积分。” “这不是很简单?”闯关集分不是比攒一千万容易多了嘛。 “小橙子,我告诉你一个道理,你要牢记在心。二彧也是,我知道你在听。在幻城,确定的因素比不确定的因素要容易达成,幻楼的闯关集积分在幻城就是一件很不确定的因素。” “什么确定与不确定?”大黄的话把我搞得有些晕头转向的。 “这个就好比离开幻城的两个条件,确定的因素就是一千万的幻城币。因为在幻城基本上人人都会被安排有所属的岗位,有了岗位就会有工资。有工资那一千万就会有确定的来源,所以攒够一千万是可以确定一定能够实现的。” “那幻楼闯关呢?” “幻楼闯关,虽然完成关卡后的分数也算是固定的值,而且只要你集够一百分,你也可以达成离开幻城的条件。但是,幻楼里不确定的事情太多了。比如闯关的成功与否,闯关成功后幻楼给予的分数多少,失败后能不能从幻楼里出来等。” “失败之后还不能出来?”听到这,我揉了揉的眼睛。 听了大黄的话,我的眼睛睁得太大了,导致现在有些发涩。 “这个结果有过,有认识的的人进去后,直到现在还没出来的情况。” 说到这,大黄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们这里也有人经常去幻楼闯关集分的,最多的宗止就去了二十多次。” 大黄说完,我站起身朝前面看去,一只手举了起来:“二十多次,宗止哥好厉害!” 听到我的夸奖,前面那只手摆了摆手。 我从那只手上收回视线,朝车头前方看去。现在车外的景色跟旧楼那边相差很大了,道路两旁是高耸林立的高楼,边上是各色的餐饮店。 “这是到哪了?”我坐了下来,对大黄问道。 大黄看了一眼窗外,回答道:“这里到了西北区,也难怪你会好奇,这里的格局是跟旧楼所处的东北区是有很大差异的。” 车子在一个十字路口前停了下来等红灯,我站着想舒缓一下身子,却看见路口的右前方是一个广场,那个广场的中央还建有两座楼房。 我指着广场的方向,对大黄问道:“大黄,那里是什么?” 大黄顺着我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里是双子星大厦,养老的地方。” “养老院?”看来幻城的养老院也很高级,不过总有哪里觉得不对劲。 “噗呲。”就在我想着哪里不对劲的时候,车子前面就传来了笑声。 “老黑,你笑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 一只黝黑的大手在前面大幅度的摆动着,看着摆动的手,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大黄,为什么车上只有我们几个在讲话,他们怎么不说话?” “因为这是我的规矩。” “规矩?王老大!”王老大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吓了一跳。 “没事你坐,大黄进去坐。”把大黄赶到靠窗的位置之后,王老大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 “到执法所还有20分钟的路程,有些事趁现在有空,我想跟你们说明一下。”二彧把头从车窗收了回来,面对着王老大端直地坐着。 “幻城的大体情况你们也从大黄那里获悉,我们执法所要管理除中央区外的八个大区。每个大区设执法官一名,执法者九名。执法者人数不固定多少个,但上限就是九个。” “上限九个?那意思是我们两个来之前城西区的执法所有人离开了?”二彧对着王老大问到。 “你们这两个位置的空缺已经有十二年了。” “十二年?”听到这个数字我有些吃惊。 “执法者的工作不吃香吗?为什么一个岗位要空缺十二年都没人?”一份工作空缺十二年之久都没人顶替,直到有两个小孩人数才凑齐,看来这份工作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并不是执法者的工作不吃香,正好相反,这份工作是幻城每个人都想要得到的。在幻城,五大所是幻城中央直属机构,其人员的选拔与任命都是由幻城中央直接通过信息中心发出的。” “幻城中央又是什么?” “你的问题真多。” 我转过身白了二彧一眼,这时王老大深吸了一口气,耐心地为我解答到:“幻城中央就是幻神,而幻神在本地人口中,是创造了这座城市的神。” “本地人,难道幻城还有土著?” “你的问题也不少吗?” 二彧没理我,只看着王老大,等他的解答。 “本地人是相对于我们这些从外面进来的人,他们在这里土生土长。他们的父辈,甚至祖辈跟我们一样,都是从外面进入幻城。或因达不到出去的条件,或别的原因不想出去而留下来。这些人大多居住在双子星大厦,旧楼里,以及东南区的城中村中。人数也不是很多,从最近执政所给出的数据本地人与外来人的比例为1:9。不过这些不是重点,接下来我跟你们说的才是关系你们以后的人生。 幻城的岗位不是唯一的,也就是说每个人不一定只从事一份工作。有些人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胜任好几份工作。所以你们不要看那一千万很多,其实很容易实现的。幻城的所有外来者都是你们现在这个年纪进来的,以你们这个年纪肯定不能马上胜任所属的岗位。在你们年满十一岁之前,你们会有师父带领你们进行见习。” “那我们的师父是谁,是老大你吗?”二彧问道。 “不是,是大福。”大福在前面象征性地举了一下手。 “除了岗位师父之外,你们还要上学。全修性的小学、中学,辅修性的大学。还有一点,你们见习期间的工资为正式工作后工资的四分之一。” “四分之一!”听到这个消息,我都快要跳起来。 “执法所到了!”司机大哥在车头喊了一声。 “到了,下车吧。” 我跟在人群最后面,走出车门。首先反射进眼中的是门口两只通体发黑的‘独角兽’,在‘独角兽’中间是由一黑一白组成的大门。 我仰头看向大门的顶部,上面灰色的墙面上只雕刻了一个天平。就在我以为我们要从这扇大门走进去时,二彧招呼我往右走。 我追上二彧,问到:“二彧,我们为什么不从大门走进去?” “因为那是要报案的人走的,你要走?” “大老黑,别这么凶,吓到小朋友了。” “切。” “谢谢你,宗止哥哥。”因为宗止的出现,老黑加快脚步,一举超过众人,走到了最前面。 “宗止哥,刚才在车上听大黄说起起你是执法所挑战幻楼最多的人,那你现在的积分一定很高吧,给我说说你闯关的经过吧。” 在车上听大黄说起宗止挑战幻楼的时候,我就立即想跑到车头问他闯关的经历,现在有这个机会,于是迫不及待地朝他问道。 “严格来说,我不止是执法所挑战幻楼次数最多的,在整个幻城八大区,我也是挑战次数最多的人。” “哇!” “切!” 我和二彧两个人的惊叹声都比不过走在人前的老黑不屑的声音,对此我在心里默默的对老黑翻了个白眼。 “宗止哥,你一共挑战了多少次?我听大黄说有二十多次呢,为什么积分还没能累积够?”像宗止这样挑战二十多次都还没能累积到一百分,看来我心里这个想通过挑战幻楼离开幻城的想法有些不切实际。 “从进入幻城开始,至今一共挑战了二十七次。但是呢,我现在累积的分数只有六十四分。” “挑战了二十七次只有六十四分啊!”听到这我整个人都有些泄气,说话的音调也不觉降了下来 “不要灰心。” 宗止拍了下我的肩,说道:“因为幻楼里面的关卡都是随机性了,不能人为进行选择。关卡的难度,最终积分的高低也都是随机性质。像我闯过的这二十七关都比较容易,所以最终的分数就不会很好看了。” “这样啊。”听到这,我跟更加泄气了。 宗止顿了一下:“不过也有运气,在幻楼论坛里就曾出现过一个闯过一关积分一百分的关卡。” “这人运气也太好了吧!不知道我有没有这样的运气了。” “橘子,到生活区了。” “二彧,我叫橙子!” “好的,橘子。” 说完二彧就跑了,我在后面紧追着他,不一会儿超过了最前面的老黑。 进了一个铁制的栏杆大门,里面是一条不怎么长的大道。大道的左侧有一条小溪,小溪上架着一座不大不小的平板木桥。 顺着木桥走过去是一座三层高的大楼,在大楼的左侧矗立着一幢九层楼高的时钟塔而时钟塔旁边在大楼的楼顶则立着一个口大大的大钟。那大钟即使在大道上看过去,映入眼中的样子,依旧很庞大。 大道的右侧则是一个连廊,灰黑色的瓦块前支撑的是十二根黄色的柱子,柱子上刻着文字。 越过柱子,里面的白色墙壁上跟外面的黄色柱子一样,密密麻麻的有着许多文字,跟柱子上的文字不一样,墙壁上的文字好像是写上去的。 就要我脚步向右转的时候,二彧在前面朝我喊道:“橘子快来,我带你去看看你住的地方。” 我停住了前往连廊的脚步,转了个方向朝二彧跑去。 顺着大道跑到尽头,眼前的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起来,原来在尽头下还藏着一个宽阔的足球场。站在边上,凉风夹杂着青草的气味从底下的台阶一路向上,顺着脚底爬到到鼻子里,这让在车里坐着的晕眩感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在足球场的另一侧则是其他球类的场所,整个运动场错落有致,排列紧密,这样的场景好像又见过。 二彧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另一座大楼前面冲我招手,收回停留在足球场上的视线,我朝二彧走去。 我一转头,发现原来连廊后面也有一个建筑,透过上面的玻璃橱窗看过去,好像是个餐厅之类的。再走进去则是一颗碧绿的大树,它的树冠盖住了连廊后的这一整片区域,把阳光阻挡在外面。树荫下是一个停车场,零零落落的停放着十几辆辆车,车的样子都一致,全黑色的车身,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走到二彧面前,我看了一下地面,他站的地方正好是树荫的边缘,树荫外有一条大道,大道的旁边矗立着一座四层的灰色建筑。大楼的中间是个两层楼高的栏杆式大门。 二彧拉着我的手走去,“这就是我们住的地方。” 我跟在二彧后面走进了大门,路过大门的时候看见了门上的两个浮雕,天平和尺子。进了大门,里面有块正方形的空地,空地的中央竖着一个人形雕像。 二彧带着我往左边走去,沿着外廊走到尽头有座楼梯。二彧走在前面对我说到:“我们的房间在三楼,跟我来。” “我们?我跟你一起住?” “这里的房子都是两个人一起住的。” 二彧在前面带路,我跟着后面。就在经过二楼向三楼走去的时候,不时有女人的歌声传入我的耳中。 听着婉转幽怨的歌声,我加快脚步跑到二彧的旁边问道:“二彧,这唱歌的是哪个?” “不太清楚,我只比你早来一天。我只认识城西执法所的几个人,其他的见过也不认识。” 二彧的话打消了我想要到二楼找那个女生的冲动,毕竟刚来也不认识人家,就这样匆匆忙忙的跑去,好像有些不礼貌。 到了三楼楼梯口,二彧带我往左侧的外廊走去。 一,二,三......这栋大楼一面一共有十七个房间。每个房间的门口都是一样的,只有上面挂着的门牌号才有所区别。 拐了个弯,二彧在一间房间门前停了下来,用钥匙倒腾了一下,双手推门进去了。我跟在他的后面,走过房门的时候,看了一眼门牌—N304。 “快进来,我跟你说些事情。”听见二彧叫我,我赶忙走了进去。 一进门是个客厅,客厅里还顺带着包括一个餐厅。再往里走是一条过道,二彧站在过道中间指着左边的房间说道:“这就是你的房间,里面有你在这里生活必需的一些东西。等会我先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我们再去吃饭,当然你也可以这样。” 说完二彧就进自己的房间了,我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门上的门牌上清晰地刻着“橙子”两个字,原来我来到这里是注定了的。 扭下门锁,房间有个洗浴间,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个柜子,一个落地大窗以及一个刚刚到来的我。 我走到柜子前,打开它,里面有几套衣服,以及两床床单和毯子。我把床单拿出来把床铺好,顺道在上面躺了起来。 就在我快要沉睡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橘子,你好了没有,要去吃饭了,我饿死了。” 听到这,我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了起来,“马上,快好了。” 匆匆忙忙地把头发擦干,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二彧一脸不开心的样子,“马上!你的这马上得够久的!” “嘿嘿。”对二彧道了歉这就就往外走。 刚开房门,二彧就在后面问到:“你卡带了吗?” “什么卡?” “你吃饭要用的卡!放在你房间的桌子上!” 就在事情事态要变得严重的时候,我急忙冲回房间,跑到桌子前。桌子上放着一个文件袋和一个盒子,透明的文件袋一眼看去并没有什么卡,于是我拿起旁边的盒子。 全身都是黑色的盒子,摸上去有些冰冰凉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盒子的上面是一个平倒的天平,天平的一臂倾斜到一边,另一臂翘起。 我试着掰了一下盒子的盖子,没能掰起来。就在这是,二彧的声音透过房门传了进来:“橘子,我饿了!” “好了,马上!”我用尽吃奶的力气掰着盖子,结果它纹丝不动。就在我一筹莫展之时,我头上的一颗汗珠滴到了天平翘起来的那一端盘上,天平的双臂开始有了变化。 第四章阿瓦隆 “走吧。” 我拍了下二彧的肩,把手上黑色的卡片朝他晃了晃。接着二彧把手放进裤袋,也掏出一张黑色卡片晃了晃。顿时就有些泄气,还以为打开盒子的方法只有我发现了呢。 “二彧,等等我,” 在我发呆的时候二彧的身影已经走到楼梯口了,我紧忙掏出钥匙锁好房门,朝他跑去。 跑到二楼的时候,我放缓脚步,那个上楼时听到的歌声已经没了。还没容我多想,二彧的声音就在楼下传来:“橘子!” “哎!来了!” “噌噌噌。”我急忙跑了下去,到了楼下,二彧靠在墙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走吧。” “好咧。”我屁颠似的跟在二彧后面来到了餐厅。 走在餐厅外面,透过玻璃看进去,整个餐厅绿意盎然。来到门口,一抬头就看到餐厅门上的招牌—阿瓦隆。 跟在二彧后面推门走进去,对着门口的吧台上,站着一个金发碧眼,但脸上堆满了肉,笑起来整个脸像是在打颤的大妈妈。 “摩根大妈,我来吃饭了。”二彧一进门就冲着吧台的大妈妈喊道。 本来在吧台满脸笑容的大妈妈,一听见二彧的声音,嘴巴向下一撇,双手撑着吧台台面,一个后空翻翻到了二彧面前。 二彧下意识推了一步,下一秒双手就叉着腰,对面前的大妈妈喊道:“摩根大妈!我饿了,我要吃饭!” 那位摩根大妈的一声不吭地站着我们面前,我能够很清晰地看到她的右脸抽了一下,蔚蓝色的眼珠子里感觉就要冒火了。 我观察着摩根大妈的神情,一边默默走上前拉着二彧的衣角,示意他收敛一点。谁知道二彧转过头打掉我的手,继续和摩根大妈僵持着。 突然摩根大妈发动了突袭,伸出两只胳膊把二彧夹在她的胸前,然后用手使劲地揉搓着二彧的头。摩根大妈一阵蹂躏过后,才把二彧松开,同时把视线转移到我的身上。 我被她的气场震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朝她打招呼:“摩根大,姐姐,你好啊。” 话音未落,摩根大妈就扑了过来,把我拥入怀中。边亲着我的额头一边说道:“好乖的孩子,好久没有这么乖的孩子了,来让大姐姐亲亲。” 我使劲挣扎着从摩根大妈的怀抱中脱身:“摩根大,姐姐!我们是来吃饭的。” “我们?你和这个小鱼鱼是一队的?”说着把二彧拉到身前,指着他对我问道。 我转了下眼珠子,点头应道。 “行吧,要吃点什么?”说着就把二彧丢到一旁的椅子上,径直朝吧台走去。 我走到二彧身旁,把他架了起来,一步一挪地朝前走去。 “二彧点菜啦。”我凑到二彧的耳边小声说道。 话音刚落,二彧扭着身子大声喊道:“摩根大妈,跳舞的大葱,燃烧的山羊肉,甜蜜的蛋糕各来一份。” 二彧挑了三样,把卡递给摩根大妈。拿回卡之后,指了个位置就走了过去坐下。 我走上前,拿起菜单翻了看,上面全是文字,一张图片都没有,而且菜品的名字各式各样:跳跳的鱼子酱,大力的猪肉,飞翔的冰淇淋...... 连翻了几页都看不出能吃哪个,于是我把菜单放下,说道:“我跟二彧一样的。” 说完便把卡递过去,摩根大妈接过卡,把卡往一个插孔怼了进去:“橙子?今天刚到的?” 摩根大妈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拿回卡对她晃了晃:“这上面有我的信息?” “是的。” 摩根大妈转个头,朝里面喊道:“泰顿!跳舞的大葱,燃烧的山羊肉,甜蜜的蛋糕各两份份!” 点好餐之后,我朝二彧坐的地方走去。穿过了很多个座位之后,才到他坐的地方,这里透过窗户就是停车场了。 “咚,咚......不远处的时钟塔响了五声。 钟声也让在发呆的二彧回过了神,看见他回过神,我便随口问道:“明天开始,我们是上学还是上班?” “好像是上岗前培训什么的,不过。” 二彧说道一半就停了下来,环视了整个餐厅,我也跟着他一起环视了一边餐厅,除了吧台的摩根大妈现在整个餐厅就我们两个人。 “不过什么?”看了一遍没有人,我让他继续说道。 “不过我并不怎么想参加这个培训。” “为什么?” “明天我想去一趟幻楼。” “幻楼!”听到这个名词我心情有些激动起来,音量不注意地往上提,二彧急忙趴到桌子上捂住我的嘴。 我压抑了一下心情,对他点点头,二彧松开了他的手。我深呼吸了口气,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朝吧台的方向看去,发现摩根大妈并没有注意到我们这边,顿时松了口气。 我压低声音对二彧问道:“明天你要去幻楼?” “是的,其实昨天晚上我就想过去的,可惜经过幻楼的公交线晚上不发车。然后又恰巧他们告诉我今天要一起去接你,所以我才把计划推迟到明天。” “你也是因为听到宗止哥说有满分闯关过关的人时产生的这个想法?” 二彧耸了下肩:“是的,而且我昨天刚来的时候问过他有没有满分过关这种情况,得到肯定回答之后我就计划着到幻楼。” 二彧紧盯着我看,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用手摸了摸脸,发现脸上也没有什么东西。 “你要一起吗?” “一起吗?你是说我跟你一起去幻楼?可是大黄说过进去之后可能出不来......”在二彧的注视下,我说话的声音越说越小。 “可是还有一次满分的呀,今天你也听到宗止说他闯了二十多次了。” “可是,万一出不来怎么办?” “出不来,反正来到幻城的目的就是出去,闯关过了可以出去,闯不过不就是换个地方呆着而已。” 我瘫坐在椅子上,仔细地捋了下思路,发现二彧说的好像就是现在这情况的最优解。 “你们的晚餐来了。”就在我要给二彧答复的时候,摩根大妈端着食物来到我们这。我用撑着下巴,看着摩根大妈上菜。 “跳舞的大葱,燃烧的山羊肉,甜蜜的蛋糕,完美!两位亲爱的,慢用。” 看着摩根大妈生硬地挤出一个媚眼,我不禁打了个冷颤,幸好摩根大妈放下才就走了。坐了半天的车,我的肚子早就饿了不成样子的,我拿起刀叉看了下这三道菜。 大葱不时在碗盘中蹦跶着,想来这就是跳舞的大葱了。第二道菜,烤焦的肉上还带着火焰,肉的香味在火的炙烤下不断扑鼻而来。最后一盘,薄薄的一层蛋糕下包裹了充足的红豆馅料。看到这我再也忍耐不住,拿起刀叉就下手了。 两个人一顿风云残卷之后,桌上的六个盘子空空荡荡。 “走我们去散散步。”二彧不由分说地把我拉起来就往外走。 刚一起身,就有车开到了旁边的停车场上:“二彧那是我们的单位车吗?” “好像是吧,管他干嘛,走啦。” 和摩根大妈打了声招呼,我跟着二彧走出餐厅。一出餐厅就不断有车子开进来,走到餐厅对面,沿着台阶走了下去。 傍晚的风好像更大了,穿过足球场的草地,我和二彧在足球场的另一边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我躺在草地上对二彧问道:“二彧,你是从哪来的还记得吗?” “不记得。” “好像我也是,不懂为什么,明明只过了一天,好像今天之前的事情都有些记不太清楚了,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这样?” “一样的。”二彧在我旁边躺了下来。 “我问过宗止,他说来到幻城的每个人都只会隐隐约约的记得进来之前的事。” “只是隐隐约约的记得,那出去之后怎么办?”连自己来自哪里都忘了,好像出去之后也没有多大意义了。 “这个问题我倒是问过老大,他说:‘现在的忘记只是暂时,记忆沉睡在脑海的最深处,当你要解放它的时候,只能痛苦了自己。’” “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他说这是《幻城法典》上所记录的。说是进去了幻城,幻城就会把你之前的记忆打包,并放到脑海深处。等你出之后,那段打包好的记忆就会自己蹦跶出来。” 听到这,我的心中又燃起了小小的希望火苗。 我侧过头,看着二彧的侧脸,“明天你的计划是什么?” “他们的上班时间我打听过了,是早上的九点。所以我们要在七点半的时候出门,坐上城环2路的早班车到达双子星大厦,然后在双子星大厦坐上八点整的城环1路。” “就这样?”二彧的计划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是我总觉得好像很简单一样。 “不这样,还想哪样?” “不过你只来了两天,你这些信息哪来的?”二彧也只比我早到了一天,知道的信息却比我多得多。 “笨蛋,就在不久前你下车的那个大门旁就有一个公交站牌,你没看见?”说着还往我头上敲了一下。 “嘿嘿。”我捂着头尴尬地笑了笑。 伴着青草味的凉风,不禁让我有些睡意。于是我便叫二彧回去睡觉,二彧累了一天,好像也困了,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站了起来,朝生活区走去。 回到房间,脱去鞋子就在床上躺下了。睡着之后隐隐约约好像听见好几个人在说话,但是累了一天的我,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了,只能翻个身继续睡着。 “咚咚咚。”有人不断敲着我的房门。 “谁啊!”从鼻子喷出大大一股气,挠挠脑袋下了床。 打开房门,看见二彧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洗漱一下,准备出发了。” “啊!现在多少点了?”打了和哈欠,精神恢复了一点。 “七点,我先去洗漱了,你快点,不要像昨天下午那样。” “嗯嗯。”想到昨天下午的情景,我的脸一下就就通红了起来。 二彧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我也关上了自己的房门,走到柜子前,蹲着翻找着洗漱用品。 洗漱完后,在二彧的几次三番地催促下走出了房间门。二彧坐在沙发上不断地打着哈欠,看见我出来便起身走了出去。 走出房门的瞬间,一股注视感就从脑海漫及全身,整个人都不舒服起来。这种感觉让我不由加快脚步追上二彧:“二彧,你有没有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没有,谁会大早上不睡觉起来监视你,而且你刚才一天都没几个人认识你。” “想来也是。”听了二彧的话以及自我暗示下,这种感觉好像减轻了不少。 二彧带着我又来到了阿瓦隆,我没想到餐厅居然会这么早开门。 “早安,两位小绅士。” “早安,女士。” “早安,女士。”我也跟着二彧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今天吧台上的不是摩根大妈了,换了另外一个小姐姐,同样的金发碧眼,鹅蛋般的脸庞上立体的五官,让人一早上就赏心悦目。 “摩根大姐姐呢?”我对着吧台的小姐姐问道。 “摩根大姐姐?我倒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称呼她,摩根听到了一定很高兴。”说着,小姐姐不觉笑了起来,这不禁让我有些看呆了。 “摩根今天休息,我是她的妹妹,格力顿。” “我叫二彧。” “我叫橙子,格力顿姐姐,原来你是摩根大姐姐的妹妹啊。” “是啊,异父异母的妹妹。” “啊?” “就像你听到的,我和摩根以及其他七个姐妹都在阿瓦隆工作。我们年纪差不多,在这相护依靠,所以就互称姐妹咯。” “格力顿姐姐,我要两份甜蜜蛋糕,两份过分新鲜的橙汁打包。” “两份?你一个人要吃两份?”二彧看起来有些瘦弱,没想到食量这么大。 “那份应该是给你的吧,”格力顿姐姐在站在吧台后笑道。 走出餐厅门,二彧把早餐递给我:“喏,给你。” “谢谢。” “别,万一都出不去了,以后我还可以吃回来。你这么客气,我以后怎么好意思。” “出不去啊。”想到这个问题脑袋就有点涨。 拿起手中的橙汁,咬着吸管喝着,微微冰凉的橙汁稍稍缓解了些许的不自在。 走了不一会儿,两个人就到了位于正门对面的公交站。玻璃的橱窗下摆放着两张铁制的长椅,我和二彧坐在椅子上吃着早餐,等着公交车的到来。 正喝着手里的橙汁,二彧突然想到什么,转过头对着我笑道:“哈哈,橙子喝着橙汁。” “嘿嘿,对了二彧,万一等会到了幻楼没能出去怎么办?” “出不去就留下了赚钱咯。” “是啊,就像格力顿姐姐她们一样。对了,二彧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不懂,档案袋里记录的是十二月十日。” “我的是十二月四日,我比你大几天。要不我们像格力顿姐姐她们那样,我当你哥哥吧。” “大早上做什么美梦呢!”说着我们两个人就闹成一团。 闹累了,两个人瘫坐在椅子上休息,不一会儿车子就来了。车门打开,里面传出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各位乘客,上下车请刷卡,本站为执法所,下站为双子星大厦,欢迎乘坐幻城公共交通公司—环路2号线。” 伴随着这浑厚的声音,我跟在二彧后面上去了。 虽然是大早上,但车上已经没有位置了,我和二彧只好在车厢的中段找了个位置站着。 突然,一个看起来比我们大几岁的少年从后面的座位上起身,走到我们身边,对我们打招呼:“早上好,我叫乔治。” “我叫二彧。” “我叫橙子。” 少年灰黑卷曲的头发下的双眼角下垂,苍白色的皮肤上着一身运动服,身后背着个红色的背包,整个人透漏着一股不协调的感觉。 “你们知道什么是‘洛希极限’吗?”我和二彧都摇了摇头。 乔治见我们都不懂,于是开口解释道:“‘洛希极限’,是天上的两颗星星所能靠近的最短距离。要是它们再靠近彼此,就会有一颗星星就会粉碎。” 乔治说着话,突然伸出手指着二彧:“永不靠近,是最好的保护。” 这段话我听得一头雾水,我转过去看二彧的脸上也和我一样写满了“疑惑”两个字。 就在我要向乔治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车上的那个浑厚的男声响起了:“各位乘客,上下车请刷卡,本站为双子星大厦,下站为中转站,欢迎乘坐幻城公共交通公司—环路2号线。” 原来就在听乔治讲话的时候,车子已经到双子星大厦了。浑厚的男声停止了,车门就要关上了,我和二彧赶忙刷卡下车。 下了车,我发现这个公交站的对面就是上次大黄说是“养老院”的地方。 我和二彧在车站等了不一会儿,环路1号线就来了,上了车,发现1号线上都没人,除了司机就只有我和二彧,相比2号线,显得冷冷清清。 过了一座桥,再行驶了一段,车子开进了一片森林,车子里的空气变得清凉起来。深吸了口气,整个胸腔都舒服多了。 第五章幻楼 车子沿着路开了不一会儿,就在公交车站停了。还是那个浑厚的男声报站:“各位乘客,上下车请刷卡。本站为幻楼,下站为中转站,欢迎乘坐幻城公共交通公司—环路1号线。” 和二彧下了车后,发现车站四周除了参天大树,有的就是呼啸而过的风声。 一时间,两个人不知道该怎么走了。我对旁边二彧问道:“现在没有路了,该往哪走?” “跟着车子走的方向,往前吧。刚刚车子进入森林时所走过的路,我都没有看见什么岔路。既然公交站建在这,说明幻楼也不远了。而且听宗止说,幻楼经常有人来,应该会有条路的。” 我点了点头,发现二彧说的,好像我都没想到。默默叹了口气,跟在他后面沿着公路向前走去。走了一段距离,就发现了一个隐蔽岔路。 “这个岔路比现在走的公路要窄一点,应该是这条了,我们过去吧。” 二彧在前面带路,我在后面紧紧地跟着。这条路的的两旁被低矮的灌木包围着,稍微不注意,很难发现这条路的存在。 沿着路走进去,路两旁的灌木,在大树下长得郁郁青青,在风的作用下不断摇摆着自己的身姿。这条路并不是直挺的,反而弯弯延延,一直看不到出口。 “到了。”二彧刚走过一个拐角就在前面大声喊道。 我加快了脚步,也过了这个拐角。转了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出了这片森林,道路开始变得挺直。沿着路的方向一直向前看去,能看到了一个模糊的楼房。在初生的太阳照耀下,那楼房的身影一直扭来扭去。 “二彧,那应该就是幻楼吧?” “应该是的,走我们过去。”说着拉起我的手就跑了过去。 森林外面路的两旁,是已经收割完的稻田,只剩下稻梗的稻田光秃秃的。沿着路跑了好一会儿,才到尽头。 孤单单地立着一座白色的房子,房子外面一尘不染,丝毫看不到一点斑驳破旧的痕迹,仿佛新建的一般。 这是一座四层楼高的房子,房子外没有围墙。大门上挂着一块红色的牌匾,上面两个黑色的大字写着—幻楼,看来我和二彧来对地方了。 就在我想着要怎么才能进去的时候,二彧走上前用力地拍门:“里面有人吗?开开门!” 既然是幻楼,进门之前肯定会有些考验,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呢。 就在我遐想连篇的时候,门开了。但却少了个开门的人,我和二彧探头探脑地看了好一会儿,看见没什么危险才敢走了进去。 蹑手蹑脚地进来之后,是个大厅,里面空空荡荡,既没有窗户,也没有灯。靠着从大门投进来一缕微光,才能把大厅看得个大概。 “有人吗?”二彧突然大声地喊道。 在二彧的叫喊声后,大厅上方出现了较为刺眼的黄光。我们抬头看向光源处,原来那里是几个大大的灯泡。 借着灯光,我们把整个大厅仔仔细细地搜了个遍。然后发现二层楼高的大厅里空无一物,只有尽头有一个螺旋向上的楼梯。我和二彧对视了一眼,一起朝楼梯走去。 沿着楼梯,我们上到了二楼。二楼从了一个能看到大厅的平台外,只有一条看不清尽头的走廊。这条走廊将二楼分为了两半。 走到走廊的入口,两侧都是对齐排列着房门。正在我们犹豫着要不要开房间门时。远处的尽头,传来了有节奏的“咚,咚,咚。” 走廊上的灯突然开始闪了起来,那个声音也越来越靠近。两个人被吓得一直后退,直到后背贴在栏杆上才停下。 我眯着眼睛,借着过尽头的光,勉强看到了,从尽头走出来一个三条腿的人。那位三腿人走到一半时停下来,对着他右边的墙壁捶打着。伴随着人影不紧不慢的打墙声,头顶的灯光逐渐恢复了平静。 这时候我才看清那人,原来是个杵着拐杖的老爷爷。 等到他慢慢走进,才能看清他的模样。稀疏花白的头发,与之相反的是他那一嘴浓密的黑色长胡子,深陷的眼窝,高挺的鼻梁,是个又慈祥又恐怖存在。 “老爷爷,你好。”我跟着二彧一起打了声招呼。 “好俊的两个后生家,你们莫不是来这闯关的?” 二彧点头回答道:“是的!” “我这老头子好久没见过这么小的后生家来幻楼咯,来先下楼随我登记一下,要不然到时候没个分数就糟糕咯。” “老爷爷要不要扶着你走。”看着老爷爷步履蹒跚的样子,便想着上去搭把手。 “不用,不用。我这把老骨头虽然很久没有大修咯,但还不至于废掉,你们跟在我后面走吧。” 跟着老爷爷的步伐,慢慢悠悠地下楼。下了楼之后,老爷爷来到了大厅进门左手边的一面墙壁上,伸出那满是斑驳的手在墙上四处探寻着。 不一会儿,老爷爷好像找到的什么,一手杵着拐杖,一手从他齐腰处的墙壁上拉出一个东西。这时候,灯光莫名闪了一下。一个桌子模样的东西,跟着老爷爷的手被拉了出来。 “老爷爷,这个桌子一样的东西是什么?”我指着那桌子朝老爷爷问道。 “这是席斯提玛的酷涅晓。” “啊?”这个莫名奇妙的词语听得我一头雾水。 “简单来说,这个东西是用来连接你们幻城的一个系统。你们在这里闯关后,结算的分数就是靠这个发到幻城里。” 听了老爷爷的解释,感觉这幻楼里尽是些神奇的东西。在老爷爷的一阵鼓捣下,那张桌子的桌面居然亮了起来。 桌面亮起来之后,老爷爷朝我们伸出了手,说道:“你们身上是不是有张幻城通式卡?拿给我,好让我帮你们登记。” 两个人纷纷掏出身上的卡片,把它递给了老爷爷。老爷爷接过卡片,把它贴在桌面上停留一阵后,还了回来。 “橙子,二彧。一个刚来一天,一个两天。你们两个后生家,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好咯,你们可以开始一段奇妙的闯关之旅咯。” 老爷爷指着楼上的方向说道:“二层,三层,四层的房间都是闯关的地方,打开房门即为选定了关卡。每个房间十分钟仅限一人,祝你们好运。” 拜别了老爷爷之后,我们又开始上楼了。 在螺旋状的楼梯走到一半的时候,二彧对着楼下老爷爷的方向喊道:“还不知道老爷爷叫什么呢?” “婆拉婆律!” 说完,婆拉婆律爷爷在做着推东西的动作,我想他应该是把那张桌子推回去吧。 和二彧来到了二楼走廊,我对着二彧问道:“二彧,你有想好闯哪种关卡吗?” 二彧耸了一下肩:“不懂,我都不知道有什么样关卡。” “这样啊,要不我们回去找婆拉婆律爷爷仔细了解一下吧。” “不了,都上来了,何必再去麻烦别人呢。” 想了一下,二彧说的也有道理。于是我们便从二楼走廊的右边第一个房门开始看起。 第一个房门写着“星星”,沿着右边第一个房间一路看下去,后面七个房间都是“月球”,“太阳”,“银河”,“火星”等一系列的天文名词。 我和二彧对视了一下,发现两个除了上面的名词,其他的再也不懂了。 “唉,不管了,与其浪费时间,不如随便选一间好了。” 说完,二彧举起手冲着天文词对面的房间指了一间。睁开眼一看,是左边的第六间,那是间“水—水”的房间。房门上就两个水字,也不懂是什么意思。 “没准是游泳比赛呢。”带着游泳的念头,二彧打开了房门。 “嗯?” “有什么?有什么?让我看看。”我挤着房门口的二彧,想要看看他的关卡是不是游泳比赛。 谁曾想还没有挤过去,我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推开了。就在我被推出来的时候,站在门口的二彧被一股无形之力拉进了房间里,房门也顺势关上了。 还来不及顾得上屁股上的疼痛,我急忙从地上起来,使劲的鼓捣着门把手。 无论我对这个门如何拳打脚踢,它仍旧是纹丝未动。折腾一下累了,我转过身靠着门口坐了下来。 二彧进去了,整个走廊就剩我一个。但是我感觉得到,整个幻楼现在好像只剩我一个生人。 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突然想到楼下还有一个婆拉婆律爷爷,我赶忙起身跑到楼梯口。 我朝着刚才婆拉婆律爷爷在的地方看去,没有人,桌子也被收了回去。叹了口气,脚步转向楼梯方向,准备下楼。 “要回去了,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我自言自语的一句话提醒了自己来幻楼的目的—离开幻城。既然二彧都已经选好关卡进去了,那么我也要认真的选一个了。 “加油,橙子。”我握紧双拳,在心里默默给自己加油打气。 二楼看着也没有什么让人好选择的关卡了,直接略过二楼的房间,沿着走廊朝尽头走去。 来到尽头,这里也是一个螺旋状的楼梯。 到了三楼,我在楼梯口,点兵点将点了半天,最终选了左边。 第一个“嘘”,看不懂。略过它,走到第二个,是“南”,还是看不懂。到了第三个“水—水—水”,三个水,比二彧的还多一个,没准还能碰到二彧呢。 而且这个房间名字还多出一个水,没准通关后的分数也会比他多一点吧。 站在深吸了口气,我把手放到房门上,慢慢用力向下按。 “咔擦”,门打开了。站在门口看不见里面的光亮,只看到很黑,什么都看不见的那种黑。 房间的黑暗,让我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一下子消散了。但是房间没有给我思考下一步的时间,突然一股力量把我拉了进去。 拉进去后,我的脑袋不知道撞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整个脑袋在痛的同时还有一股晕眩感。到了最后什么意识都没有,我就这样晕了过去。 浑身上下莫名感觉到一股炙热感,这股热浪让我睡不着。睁开了眼睛,我眼睛触及的地方都是一片黑暗。 这是哪?好像刚才我打开了房门,被拉进到了房间里。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坐的地方四周突然钻出一股火焰,蹭蹭蹭地从地面的缝隙往上蹿,这股火焰将整个房间平行分割成几个块。 我站起身,寻找火焰间的中间部分站立着。所幸火焰之间距离还算是宽,站在中间一点的地方,那股炙热感就没那么难受了。 借着长到我腰那么高的火焰,环顾了整个房间。房间整体是个方块状,地面上三道火焰把地板分割成四块。 房间的四面墙上好像都被涂满了液体,在火光的照耀下泛着红光。 “血!”我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被这个念头引导,突然感觉那些液体好像就是猩红色的,强忍不住好奇心的我,一步一挪慢慢朝墙壁靠近。 慢慢靠近墙壁,我并没有闻到一丝丝的血腥味。我伸出手指想要沾点红色液体闻闻,手指戳上去之后,并没有感受到液体的触感。后知后觉的我才知道这不是液体,而是固体。 稍微用点劲,我的整根手指就全戳进去了。我用手指在墙壁里搅了一下,有了个更神奇的发现。这些固体无论你怎么搅动它,它都不会粘在你手指上,并且你的手指也不会感到油腻或者黏糊糊的。 等玩弄够这些猩红色的固体后,我把手指收回来,沿着墙壁向上看去。整个房间里,除了地板,包括房顶都是这些固体。房顶正中间的地方挂了个东西,因为火焰散发的光芒摇摆不定。于是我觉顶跨过眼前这道火焰,朝中间走去。 我慢慢靠近火焰,那股炙热感又增强了。脑子突然闪过一个莫名其妙的场景:房间里失火了,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快速的冲了出来,结果一丁点事情没有。 只要我跑快一点,那股火就烧不着我,我忽然感觉被自己的聪明给折服。脑中想定了办法,立刻就开始实施,我先往后退了几步。 突然加速,“跑!”话都没说完,就已经跑了过去。 跑过来后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下身上,发现身上没有丝毫烧焦的痕迹,也没有那股炙热感。 看着那道摇曳的火焰,心里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脱掉身上的短袖,把它朝不远处的火焰丢了过去。结果衣服果然如我料想的一般,并没有烧起来。 于是我走近火焰,想要拿回衣服。谁知一靠近,身上的炙热感就会变得十分的强烈。我咬着牙,强忍着身上的不适,把衣服拿了回来。 拿回衣服后,坐在地上松了口气。然后慢慢走到中间,找了个离火焰近一些,但又没那么热的位置。 借着旁边那烧不着的火焰的光,我仔细的打量着这个挂件。 一条看不清什么颜色的绳子,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绳子的尾端系着一个很黑的挂盘。挂盘下又是看不清颜色的绳子,绑着十二个透光的黑色石头。 我坐的位置看得不是很确切,为了更看清那石头的模样,于是站起来,挂盘处又凑近几步。 凑近后终于勉强看清了物件的模样,但是自己却吓了一跳。 我坐在地上拍着胸口,紧盯着挂盘下的十二个石头。那十二个石头被雕刻成了骷颅的样式,跟它对视时,仿佛还能看见眼眶里在发光。 就在我起身准备寻找出口时,那挂盘突然动了起来,逆时针方向缓缓转动。 站起身,抬头望去,发现系在最上面的绳子并没有跟着转动。再仔细一看,只有挂盘外围挂着骷颅头的那一圈在转。不一会儿,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在骷颅头转动的时候,整个房间产生一股压迫感。 我转身看了一圈,原来是四个方正的墙角,不知怎的,突然向里靠了,原本方形的地面变成了一个大圆盘。 那挂盘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现在的速度已经快到十二个骷颅头变成了一条圆线。 更让我感到恐惧的是原本直线状的三条火焰线汇聚到挂盘下,扭曲成了三条漩涡,紧接着那三条火漩涡以粉色绳子为中心也开始转动。 我的心突突直跳,深吸一口气,赶忙用手揉揉自己的眼睛。揉完眼睛之后看得更清楚了,不止那三条火焰在转,而是整个地面在转,只不过中间火漩涡那速度较快。 不多时,整个地面的转动速度已经快到差点把我甩出去,我定了下心神,跑到墙壁的地方,想要靠着墙壁支撑自己。 可是当我手对着墙壁一用力,大半只手就陷了进去,这让我的心里没由的生出一阵恶心感,我赶忙离开猩红色的墙壁,找了个地方坐下。 还没等我缓完一口气,地面转动的速度让我只能趴坐着用两只手撑住, 谁曾想坏事接二连三。心里的恶心感突然扩散往全身游动,整个身体仿佛都不是自己的。 渐渐的,我的双手支撑不住,整个人趴在了地面上,那股恶心感一直往大脑里钻,直至眼前发黑。 第六章我叫张澈淼 “路走到尽头,没有了出口,你该向哪走,完成自我的赎救。” “阿淼,阿淼。” 好像有人在叫我,是谁打扰我睡觉,好痛。 “头好痛啊。”我抱着自己的头坐了起来。 低头一看坐的地方,是块大石板。抬头四处张望着,眼里都是冰冷的陌生。 这是一个我从没见过的地方,绿瓦青砖。这里的建筑都透漏着一股古朴的气息,难道我穿越了? 用手拍着自己的头,头上传来的痛觉告诉我,这并不是做梦。难不成这幻楼还有穿越的功能?对了,穿越是怎么一回事。 我甩着头,努力地把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清出去。吃力地把头摇了半天,才恢复了一些精神。 沿着“出生地”所在的大道上漫步走着,说是穿越到古代,但是这里的人们都没留着长发或者辫子,男人都是清一色的短发。 脚下走着大石板砖铺就的大道,一点也不突兀,修理得十分平整。大道的一侧是一些商铺,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另一侧是一条宽阔平静的大河,越过河面的另一边,也和这边一样格局。 正走着,一块招牌下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引起我的注意。一头花白的头发,让我想起了幻楼的婆拉婆律爷爷。 走到他的身旁,抬头看见那块招牌上直往下滴水,水混着褪了色的墨汁落到老爷爷的脚边。 落下的墨水碰到地面开始四溅,有一些溅到了老爷爷裸露的小腿上,这时候他就会伸出手去搓腿上被水溅到的地方。 这老爷爷大概是躺累了,起身伸了个懒腰。我赶忙收回视线,抬头去看那滴水的招牌上写着什么。 刚一抬头,还没看清上面的文字,老爷爷突然起身来到我的面前,一把拉住我的手,十分兴奋的喊道:“大水,逃逃逃;阿水,跑跑跑。” 老爷爷说完之后,一边拉着我的手兴奋的转圈,同时嘴里在对我重复着这段话。正在我想要跟老爷爷解释我不是什么阿水的时候,一位胖胖的大婶就从旁边那个挂着滴水招牌的铺子里走了出来。 那胖大婶一转头看见我瞬间也变得很兴奋,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着我的方向跑来:“这不是三水嘛,你的病好了?” 一个阿水,一个三水,这都是谁跟谁啊。 顾不上这些,老爷爷的拉扯让本来就有些头晕的我感觉有些不舒服。 于是我向胖大婶递过一个求助的眼神:“婶,能不能帮我把他叫走,头有点疼。” 这时候胖大婶才把眼神从我身上转到老爷爷身上:“这不是四老头嘛,平时你不是跟他很熟的吗?” 胖大婶带着疑惑的小眼神在我身上上下扫描了一下,把手伸到挎着的篮子里掏出个叶子包着的东西:“四老头,我这有个刚做好的糯米团子,你一边吃去吧。” 说完便递给那个四老头,四老头接过团子就把我丢过一片,一溜烟就不见人影了。我揉着刚才被四老头用手拽过的地方,舒展一下身子,感觉整个身体都快散架了。 我看大婶的样子,一看绝对是个百事通,于是赶忙跟她打听道:“大婶,你刚才叫我三水,可我不并不是你认识的什么三水。” 大婶听了我的话,走上前摸了摸我的头,叹了口气说道:“看来烧糊涂了,你不是三水你是谁,这眼睛,这鼻子,这耳朵,不都是我认识的三水嘛。” 说着就从篮子里掏出一面镜子递给我,我拿过镜子看了一下,只看了一眼就把镜子丢脱了。那胖大婶眼明手快,一把把镜子接住,又收回了篮子了。 “小心点,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叫我家老陆从外面淘回来的新鲜货。” 我顾不上胖大婶在说些什么,我只是觉得恐惧。那镜子里完全不是我橙子的脸,而是另一个陌生男孩的脸。 镜子里看到的让我难以置信,我赶忙让胖大婶再拿出镜子给我照照,胖大婶拗不过我,只能再次把镜子从篮子里拿出来给我。 我一手拿着镜子,一手揉搓着反射在镜子里的脸,证实镜子里的脸正是我此时的脸时,上身的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 我正在想着自己是不是在幻楼死了,然后附身到这个叫做三水的身上时,胖大婶一把从我手中夺过镜子。我整理一下思绪,接受了我附身的事实。想着刚才胖大婶说三水病了,想来是没救了,我这才上了他的身。 简单地头脑风暴一下之后,便向胖大婶打听道:“胖大婶,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胖大婶!我是沈婶,沈家庄的沈。” 说着我后脑勺一阵凉风,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痛,我蹲在地上捂住了脑袋。 “起来,我带你回家,我们边走边走。”沈婶不由分说地把我拉起来,拽着我的手就往前走。 沈婶在旁边叹了口气说道:“前几日你们家的人还说你在本村发了高烧,这几天回到镇上。可惜我一直没得闲去看你,谁曾想你已经烧到了这记不得事的地步。” 原来沈婶是以为我发高烧烧失忆了,那我干脆正好装失忆,省得到时候他们看出破绽不好解释。 “沈婶,你刚才说你是沈家庄的,又说我前几日从本村回来,我本村是哪里的?” “这个你听我慢慢给你讲。我们这个镇子叫做沂水镇,这镇子的附近呢有四村三庄,我的母家沈家庄和你的本村张家村就是其中的两个,你看见旁边这条河没有。” 听了沈婶的话我便把头转到右边,看着刚才已经见过的大河,平静的水面下是清澈见底的河水,水下有些鱼虾,长了些水草,青苔。 “这条河叫做隧江,它是上游的两条支流在这里汇合之后才叫这个名字的。那你知道它的两条支流叫什么吗?” 听见沈婶问我,可是我哪知道叫什么,直对着她摇头。 沈婶有叹了口气说道:“想来你也不知道,这两条支流分别叫做洱江和泗水河。在这里的人呢都生活在水边,所以这里的人水性都是极佳的。” 沈婶指着不远处一座桥上的那群在跳水的小孩,对我介绍道:“从沂水镇往上,洱江边和泗水河边上的第一村子就是你们张家村。沿着洱江上去,紧接着就是中蓝村,然后就到了姚家庄。而泗水河上的分别是何下村,李子庄,我们沈家庄以及最上游的陆上村。我们沂水镇都被四面环绕的山连山挡住了,只能沿着隧江往下,坐船才能出去。” 我对沈婶问道:“你们不就是与外面的世界没有交流了吗?” “也不是没有交流,货运来往的船只每天都有进出的。你现在脚上踩的地方,就是和外界交流的最好证据。镇子上的人有外面进来定居的,也有从附近村子搬出来的。” 沈婶停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们这些从附近村子搬出来的人家,一般都会把原来居住的村子叫做本村。就像你家的本村张家村,就是这镇子中最大的一个村子。不过好像在你回本村的那一段时间发了场大水,大半个村子都淹了,也没剩下几家了。” “淹了?还没几家?”那这个三水挺惨的,本人病死了,老家还没淹了。 沈婶听我的话,以为我听到这个消息太激动了,赶忙转移话题:“三水你看你爷爷起的名字多好,张澈淼。沂水镇,洱江,张三水,泗水河,起得多有韵味,感觉你和镇子上的事物都连起来了。。” “我叫张澈淼?” “对啊,叫张澈淼怎么了?总比我家那小子,他爷爷给他起名,叫陆海鹿。一个陆不够,还添上一个鹿。只希望他以后不要像他老爹一样,一辈子忙忙碌碌的,整天不着家,都大半年见不着个人。” 跟着沈婶走了许久,才在一座房子前听了下来。我抬头看上去,匾额上写着—张家大宅。难道这张家大宅就是这张澈淼家的屋子,看起来很是气派,高耸的大门前还立着两只大乌龟。 不过为什么会有人在门口立着两只大乌龟的,这挺奇怪的。于是我便向沈婶问道:“沈婶,这门口为什么立着两只大乌龟?” “啪”那股剧痛又出现在我脑袋上。 “这不是什么大乌龟,这叫霸下。镇子上的人家,只要是附近村子出来的都会立这个在门口,以祈求平安水顺。” 立就立嘛,还打我。不过看了下沈婶的身材,我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只能站起身跟在她身后上了台阶。 沈婶站在门口,把篮子放在地上,摆足了架势。伸出粗壮的双手,在门上一下一下使劲地拍打着。 拍打的同时,嘴里还喊道:“老张,老蓝快出来!” 我被沈婶的架势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没拍几下沈婶就停手了:“来人了。” 沉重的大门开了一人宽,从里面探出一个扎着两个冲天辫的娃娃头。还没等我有所反应,那冲天辫小娃娃就从门后蹿了出来,一把扑到我身上,头还使劲往我身上钻。 紧接着大门全开,从大门口立着的隔墙后跳出一男一女。男的看起来三四十岁,方正的脸适合扮演大侠,看着威气十足。 而旁的那个女的,脸上淡淡的,像是围绕着一股忧愁。 那位大叔走上前,一把上前把我身上的冲天辫娃娃提了起来。而那位阿姨到我时,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变得有些激动。 一个不注意,她就冲了过来,一把把我拥入怀里。就在我透不过气的时候,又把我推了出去仔仔细细地对着我的脸看了一下,然后就拉着我往屋里赶。 跟在我们身后的大叔和沈婶聊起了天,我努力地向后仰着身子偷听到。 只听见那大叔说:“阿沈,麻烦你了,家里出了那档子事,几头都顾不过来。” 沈婶回答道:“大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两家是什么关系。不过我看三水有些失忆的样子,这是又什么回事?” 大叔:“唉,从老家救回来就一直昏迷。今早去看,谁知却不见了,着人找了许久,也没找到。阿沈你是在哪遇到他的?” 沈婶:“不过就在镇上。对了,老张叔的事情有结果了吗?要是事情传出去,你们本村里的事情怕是瞒不住了。” 就在我还想继续听下去的时候,那个阿姨拉着我就转了个弯,后面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来到一个房间门前,阿姨打开房门把我拉了进去,对我说道:“阿淼,现在家里事情多,刚才听胖沈说你现在开始有些失忆了是吗?” 我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阿姨的话,若说我记不得张澈淼之前的事是失忆,但是又怎么告诉她,我不是你原来的儿子。 就在我思量怎么回答的时候,那个阿姨站起身说道:“唉,看来是不记得了。明日我叫人找个大夫来好好瞧瞧,你也累了,就在房里歇着,不要乱跑。” 说着起身就走,顺道还把门关上。见阿姨走后,我躺在床上送了口气,想着自己去到什么幻城,接着又到了幻楼闯关,结果没见什么关卡,反倒是穿越成了什么张澈淼。 在床上躺着便觉得有些累,正想睡个觉,门外就传来一声“咔嚓”。我不知怎么回事急忙起身走到门前,摇了摇门,发现被锁住了。于是朝外头喊道:“有人吗?干嘛把我锁起来?” “你现在失了忆,怕你四处乱跑,你就安心在家待几天,等我们把事情料理清楚了,自然放你出来。” 我在门后听着声音好像是刚才那个阿姨,刚想为自己申辩几句,就听到脚步声越行越远。我又走到窗户推了一下,发现窗户早就锁上了。 无奈,我只能跑到床上躺了下来,等到了天色暗了下来,有人打开窗户递了吃的进来。我走到窗户下的桌子前坐下,看了一眼送进来的菜色,都是些鱼虾之类的河鲜,再配了碗大米饭。 饿了一天了,肚子也受不了,没几下就吃完了。站起身朝窗户敲了敲,不一会儿就有人打开了窗户,我看见来人是一个小姐姐,头上扎着两条麻花辫。 小姐姐朝桌子上一看,见我吃完了就把伸手收拾碗筷。就在要关窗的时候,我对她说道:“姐姐,姐姐你看现在天已经快黑了,能不能帮我找根蜡烛之类的,我怕黑。” “知道了。”说完就把窗户关上。 不一会儿,麻花辫小姐姐就从 窗户递进来一盏灯。 “这煤油灯仔细些用,不要打翻了。” 小姐姐走了之后,一个人在房间里觉得有些无聊。于是一手提着灯,一手在房间里翻找着张澈淼的东西。 终于,在刚才吃饭的桌子下的柜子里找出了两本书。一本上《沂水镇纪实》,另一本则是《淼记》。 我觉得这本《淼记》很有趣,于是把纪实丢到一边,把书放在灯旁,专心致志地研究起《淼记》。 第七章淼记 打开《淼记》,第一篇是自序,上面写道: 本书作于戊午马年十月廿四,因吾幼时识遍群字,故作此书,将平生所见记录在册。作书者,沂水镇张澈淼,张家村人。 原来这本书是张澈淼自己写的日记,我翻了几页,开始都是写他平日做些什么,读了什么书,见了什么事。正觉得没趣,下面翻到的事情,倒是让我来了兴趣。 戊午马年冬月初三,晴。 今天是村里的大日子,张家村一年一度的祀水节开始了。因为爷爷的要求,从前天起,我就从镇上回到了本村住着,但我并不怎么喜欢这里。 家里人说村口大池塘里的水已经干了,怕我在家呆着闷,让我去那走走,看人抓鱼、挖藕玩。 想着在家里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想着去找小时候村里的玩伴阿沐,小潇她们。 出了门,被人流挤着。顺着人流,不知不觉地就走到大池塘边的一个坡顶。这里喂了一圈人,挤过去一瞧,发现自己已经来晚了,池塘里的鱼已经抓了大半。 环顾一周,没有看见家里人的影子,于是在人群后面跳起来,想要看看他们来了没。可是,当我一跳起来就后悔了,旁边的人被我的动作吸引了,见到是我,纷纷向前跟我打招呼。 我边回应着,一边从人缝中挤出去。沿着池塘跑了一段距离,没看到有人追上来,便松了口气。 在我喘气的时候,一个熟人迎面朝我走来。是大洌,村里二叔的儿子,比我大上两岁。 我不想理他,只装作没看到,低着头看向池塘,用余光看着他经过我的身旁。 大洌过去不远就挺住脚步,背对着我说道:“这不是大宅里,镇子上的公子哥儿嘛。怎么来到这泥潭里玩,不怕脏了自己。” 知道他是在说我,我也不理会他,只是假装看着池塘里的人。大洌见我不理会他,便转过来说道:“不就是你爷爷当着张家村的族长,所以这里的人,人人都敬你,怕你,偏我不怕,走着瞧。” 放下一句话,他就走了。我松了口气,继续沿着池塘边向前走。不一会儿,我看见二哥站在池塘边的一棵槐树下,于是赶忙上前找他。 二哥见到我也不大理睬我,只对我说了一句:“你爷爷叫你回去招呼客人。” 说完,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池塘里的人在抓鱼。 在二哥这讨了个没趣,我就避开坡上的人,绕着池塘朝家走去。路上想着,平时招待客人这些事都是大哥在张罗,今天怎么又扯上我了。 不过爷爷的话没人敢违背,于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沿着池塘边走了一大半,到了大池塘靠近洱江这边的入水口,虽然现在大池塘的水已经放干了,但是站在入水口这里,还是能够听到轰鸣般的抽水声。 以前在老宅听二叔公讲过,村口这大池塘是一个姓沛的大将军下令挖的。几百年前,那个沛将军打了败仗,不知从哪里逃到了张家村,靠着手里的几百残兵,奴役着当时的张家村村民。 这个大池塘就是沛将军通过奴役张家村村民,在洱江和泗水河汇流前的十多亩良田处挖掘而成。据说他军队里有一个精通术算的军师,通过丈量,在洱江边挖了一个入水口,泗水河边挖了出水口。 后面沛将军被打败,可是挖掘后的良田难以复原。于是村里举行祀水节。通过放干池塘里的水,收取渔获和莲藕。最后引入新水,寓意张家村重获新生。 而现在这条几百年前的水道,居然还能发出轰鸣般的抽水声,可以当时修建得十分坚固。 辗转回到家中,一进门就看见家里的天井、客厅站满了人。他们见到我都很主动的给我让出一条路,热情的跟我打着招呼。 我走入内厅,看到我爷爷坐在上座,我二叔公坐在他的旁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本家的人都来了,族里也来了很多长辈。想来他们这是来这里找爷爷和二叔公,商议着准备祀水节上祭祀的事。 我站在一旁呆了许久,见爷爷对我没有什么指示,钻入人群里,想要偷偷溜走。我刚一钻入人群,就有一个人扯住了我,转头一看,是我的小姑父。 我的小姑父是张家村里为数不多的外姓人,说是外姓人,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听我二叔公说,那是六年前的祀水节。那时候刚排完水,村队里就有人从大池塘出水口旁的泗水河里捞上来一个年轻人,这个人就是小姑父了。 当时村里的人把他捞上来之后,送到了村长家,也就是我二叔公家里。 小姑父醒来之后就失了忆,别人问他家在哪里也不记得。二叔公着人在附近的村子打听,结果没人认识,也没有哪个村里少人的。二叔公没法子,只能将他留在家中帮着干活,给他一口饭吃。 谁曾想,二叔公家待字闺中,眼高于顶的小姑,竟然和他看上了眼,说什么也要嫁给他。二叔公拗不过小姑,见他为人老实能干,便也同意了这门婚事,招他做了个上门女婿。 可是这事却被我二叔公的三叔,也就是我的太三叔公反对。他认为这个年轻人是从泗水河里捞上来的,那他就是泗水河河神的人,是水里的神仙。要是他和凡人结合,整个村子恐怕就会遭殃了。 太三叔公那时候已经年近百岁,被人当作老糊涂的他,说的话自然没人能听进去,都只当他年老把昨晚做的恶梦当真了。于是二叔公不顾太三叔公的强烈反对,宴请了合峒全族,正式向族人们宣告他们的婚事。 “你这小子,又想偷溜了是不是?” 我对小姑父笑了笑,他总是能看破我的心思,我对他做了个打掩护的手势就溜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顿时觉得轻松许多,想着他们等会要去祭祀,祭祀完了又要宴请亲朋好友,那时候就有得忙了。浮生偷得半日闲,我趁着自己还得闲的时候,躺在自己的床上,好好的眯一会儿。 刚一闭上眼,睡意瞬间袭来,我再也忍受不住,睡了过去。 等我一觉醒来已是黄昏,等到匆忙赶到厅堂时,里面已经摆桌设宴,坐满了人。 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每年祀水节的到来,家里的每个人,都叫上了自己的知己好友,但是我却没有通知过我的同窗好友。 虽然屋子里坐的人我不认识他们,但是他们却认识我。见到我都停下酒杯,与我打招呼。我不想影响到别人,于是挤过人群,走进内堂。 进入内堂,只剩下我奶奶和大伯母在里面坐着,我挨近她们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听她们谈话。 “家里的亲戚都来了吗?” “娘,他们都来了,现在正在外面喝酒吧。” “那就好,今年看上去比往年人要多些,还有好些个陌生面孔。” “今年来了很多他们外面的朋友,所以人也就多些。” 我坐着听她们讲话觉得有些无聊,正想着要偷溜出去时,大哥进来了,对着奶奶和大伯母说道:“阿奶,阿妈,今年婆舅那边来的几个小孩,现在天色晚了,要准备划船回去呢。” “既然要回去了,就找个人送送他们。” “奶奶这是自然,只是我那边的朋友刚坐下,一时脱不开身,又没人了,所以。” “淼淼,既然你大哥找你,你就去这一趟。” 莫名牵扯到我头上,平白又多了份差事。无奈的我只能瞪大双眼,叹了口气,跟在大哥后面出去了。 送几个表叔家的兄弟到渡口之后,看着他们坐上船远去,方朝家回去。回去的路上,沿边的各家都充斥着欢声笑语,热热闹闹,看着这些场景我的心却没有热闹起来。 下了个坡,往前走着,想着回去也没事,还不如回房间坐着,不然又要被叫去送亲戚。正下着坡,后面传来了很急促的水流声,我转身跑回坡顶,看见一场大洪水正沿着坡往上爬。 我急忙跑下坡,边跑边大喊道:“泗水河发大水了,大水要来了!” 可是路上的行人没一个信我的话,都想看一个傻子一般的看我,直到水沿着坡顶向下俯冲到他们脚边时,他们才幡然大悟。 到这里,张澈淼关于这一天的描述就结束了。看到他都没交代之后是怎么处理这场大水的,我的好奇心让我十分抓狂。 关于发大水的环节,我突然想起了今天中午沈婶跟我说的:“你们张家村发了场大水,淹了大半个村,没剩几家了。” 现在看来也不至于,大水越过那个坡所花的时间应该挺长的,张家村人应该不至于没有时间应对。想到这,我又朝下翻了几页,谁知道接下来几天的事情没有记载,等张澈淼再次记载的时候,已经是十天后了。 戊午马年冬月十三,阴。 今天距离上次发大水的那天已经过去十天了,过去的十天里,爷爷他们想了很多方法,终于把泡了半个前村的大水引到了大池塘里。 对于大水的来由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但都没能站得住脚。 这时还是我小姑父说了一句:“这会不会是大池塘换水的时候,排到泗水河的水,反水,反上来的。” 村里的几位长者几番商议之下也没个结果,好接受小姑父的这个理由了。这场大水不单单泡了村里的房子,还影响祀水节换水的进行。但是对于这个日子的选择,几位长者又开始争论个不停。 最后,我爷爷力排众议,选了解决大水的第二天,也就是今天进行。 因为这件事,我今天起了个大早。不知怎么,自己突然这个换水仪式有了兴趣,以前只是看过排水或者引水,还从未完整观摩过。 但是,虽然我起了个大早,爷爷已经到了池塘边开始准备了。我连早餐还未来得及吃,就跑到了爷爷的身边。 来到这里,我看见村子里的青壮年都已经到场了,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浩浩荡荡的围了个几百人。 爷爷跟二叔公他们几个长者站在池塘边上不停的比划些什么,不一会儿又从池塘的入水口沿着水渠一路走到了洱江旁。 爷爷对着洱江看了良久,便对二叔公说道:“你在这里盯着,我现在带人过去排水。”带着上百号人,爷爷他们沿着池塘边朝出水口方向走去。 来到出水口,爷爷就叫人下池塘,把下面的几块拦水的大石块给搬走。因为昨天排的那场大水,池塘里还剩余一些积水,现在把出水口下面的几块石块搬走了,水噌噌往下流。 我看着水流,心里突然有个念头,走到一边捡了根枯树枝,趁人不注意往出水口丢去,枯树枝跟水流流入了出水口处。 不多时,池塘里的水排完了,我站在边上看着另一边的泗水河,看见水面上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刚刚丢的枯树枝也没见浮上来。 排完水之后,爷爷又叫人把石块搬回去,顺便还把前几天搬过一边的石块裸了回去。 跟着爷爷回到二叔公的位置,照着原样把水渠口的石块搬开。刚一搬开,水刷的一下就冲到入水口,原本入水口轰鸣般的抽水声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爷爷跟着水流又走回了池塘边,池塘里的水已经慢慢涨回来了。我见没事了,便想回去,毕竟还饿着肚子。 沿着池塘走了不一会儿,我就看见自己站的不远处有一根枯树枝,看起来跟我刚才丢的那根很像,便想下水打捞。 但是,一转头池塘边上站了许多人,渐渐打消了这个念头,想着等到人少的时候过了看看树枝是否漂到岸边,那时候再打捞也不迟,于是回家去。 接下来连翻了十几页,这十几页又开始像记流水账一样。每日写着他做了些什么,看到什么,而且张澈淼自从那次祀水节回来之后,每天都是学堂和家里,很是无聊。 看了一会儿流水账,便把《淼记》丢过一边,拿起那本纪实,想要看看张澈淼他们村的祀水节是怎么一回事。翻了几十页,终于找到了关于环水节的记载: 环水节是为本镇张家村一盛大的庆祝仪式,日期不定,由村里族长,选一秋收后天气晴朗的日子举办。举行日期为三天,头天放水;次日,收取池塘渔获,宴请亲朋;第三日,祭祀水神,放水养鱼。 据其村史中记载,祀水节起源于二百五十年前,因一沛姓将军吃了败仗,逃到张家村,挖掘池塘。后沛姓将军又被村民打败,为记忆过去屈辱历史,故留来池塘,每年一次换水,启示重获新生之意。 镇记上关于那个祀水节的记载跟张澈淼描述的根本一模一样,我甚至怀疑他不是从他什么二叔公口中得知的,而是照抄了这本镇记。 觉得无聊,又把手中的纪实往后翻了几十页,里面一篇对一个叫做焱子寨的村庄描述,让我产生了兴趣。里面是这样记载的: 焱子寨,这个年轻人问起不知,些许积古的老人听说过的名字。在书作者探寻各村村史,村口记载石碑之后,得出个大概。 这是一个以山羊为宠的村子,住在无秘森林深处的一处河谷之上,在悬崖峭壁上建造镂空屋子居住。其善制木材,据传经过其手制造的木材,遇水不坏,遇火不着,遇虫不蛀。 因无秘森林蜿蜒崎岖,人迹罕至,故此村落以无人知晓在何处,且进入无秘森林者,无一生还。 焱子寨,听起来挺有趣的,反正来到这沂水镇也不知道怎么出去,或者说是回去,还不如到处玩玩,看看。 不知不觉,抱着书看了许久,身体渐渐有了困意,于是往床上躺着睡去了。 第八章泗水河里的神仙 一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了。我一下床就见到旁边桌子上的一盆水和一条毛巾。 吃过早饭后,见他们仍没有放我出去的意思,于是我又拿出昨晚的《淼记》,在窗台下慢慢翻看着。 戊午马腊月廿九,雨。 算上今天,已经下了整整十天的大雨了,这是以前没有过的事情。 昨天在内堂听大哥跟爷爷讲:“爷爷,大池塘的水已经快要溢出来了,在这样下去会让里面刚刚进入冬休期的鱼苗跑出去的,得叫人去下网排水。” 爷爷并没有立即回答大哥的话,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不可,下了这几天的雨,那挡水的大石块上的青苔正是最滑溜的时候。你这时候叫人去,莫不是要送命咯,不可。” “爷爷,我们这张家村的人都是靠水长,吃水大,哪个的水性不都是杠杠的。” “胡闹,水性再好又怎样,你长这么大了,难道不知道洱江和泗水河里吞了多少人的性命。那些枉死的灵魂被水封住,这愁找不到那替死鬼脱身呢,你就往里赶。不能去动那石块,掉进出水口的,你可曾见过有人活着回来的,宁可明年少吃鱼,也不可冒这个险。” 大哥听了爷爷的话,没有一点办法,只能赌气离开。 爷爷坐在椅子上抽着烟,坐了良久,叹了口气,走到天井,看着外面的天气说道:“这新年快到了,这时候下雨,可不是好的兆头。” 说完,摇了摇头,走了。 因为快过年的缘故,我从镇上回来已经十多天了,因为下雨也没能到处好好玩。恰巧此时,我小时候的玩伴阿沐来找我出去,说是去泗水河走走。 来到泗水河畔,河边可以坐人的位置,坐得满满当当。 我问阿沐他们这是做什么,阿沐回答道:“明天就是年三十了,这些人来这里钓鱼,为的不过是过年的时候饭桌上多几道大菜。” 要过年了,那些原本在外面讨活的人都回来了,所以坐的人基本都是我不认识的。 忽然,在大池塘出水口附近的河边传来了吵闹声,一些人围在那里不知道干什么,我拉着阿沐急忙跑了过去。 挤进去之后,看到一个人钓鱼的鱼线绷得笔直,鱼竿也弯曲到它的极限。 这是旁边有人打趣这个钓鱼人道:“老泷,你这又是钓到了河里的哪位神仙,该不会是条老龙吧。老泷钓了老龙,这不是一家人,还不进一家门,你还不快下水请他上来。” 那叫老泷的听了笑骂道:“去你的,死鲶鱼。平时见你整天夸自己的水性多好,现在何不下去帮你三大爷我把这河里的神仙捞上来。” 那人听了老泷的话还不服气,喊道:“去就去,晚上这顿饭我可在你家吃了。” “阿淰,要是你把这神仙请上来,莫不说请你吃这一顿,就是请你从初一吃到十六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那阿淰听了老泷的话,就找人替他掌伞,自己在伞下开始脱衣服。 看到这,我急忙捂住阿沐的眼睛,阿沐一下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打下我的手,自己转过身去对我说道:“等下我不能看的时候,你看见什么有趣的你就告诉我,或是等我能看的时候叫我一声。” 我答应道。 阿淰脱了个精光,把自己的衣服让掌伞的拿着,周围的人见到他这副模样,纷纷吹起口哨,打趣道:滑不溜秋的,还真是只大鲶鱼“。 阿淰在伞下活动一下筋骨,然后就朝水里跳去。因为这几天下雨的缘故,泗水河里原本清澈的水变得十分浑浊,原本平缓流动的河流变得湍急汹涌。 跳下河之后,阿淰被汹涌的河水冲下去一段,等他站稳之后,靠着河岸慢慢朝上走来。来到老泷的位置,伸手抓住鱼线慢慢探下去。 快到泗水河宽三分之一处,阿淰停了下了,在河水里摸了几下,我看他的表情好像有点不对劲,我想着该不会出事了吧。正在我提心吊胆的时候,阿淰一头潜了下去,然后往岸边推着什么东西。 我跟岸上的其他人一样,都伸长了脖子往河里看去。不一会儿,阿淰就游到岸边,探出个头,在水里骂道:“这什么神仙,摸起来软软的,该不会是上面哪个村丢的死猪吧。老泷,快把鱼线扯紧了,我要上去了。” 说完,阿淰就爬上了岸边,我看着阿淰的身子,因为河里泥沙多,所以他的身上也粘上了一些。阿淰顾不上穿衣服,就跑去和老泷一起拉着鱼线,因为老泷怕鱼线断了,所以他们始终都没能那东西提起来。 这时候人群里给他们想了个法子,阿淰在前面拉着鱼线慢慢提,老泷和几个人在后面扯着鱼竿。阿淰听了这人的话,二话不说就趴到岸边,老泷和几个帮忙的人在后面握着鱼竿。 慢慢的,阿淰提上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不一会儿就看见它尾巴上长着白色的毛。这时候阿淰也顾不上扯着鱼线了,直接下手抓住那东西,然后旁边的几个人就这他的手把东西提了上来。 那东西一提上来,众人就吸了口凉气。这时候,阿沐听见众人的反应有些不对,想要转过来看。 但是我抬起我微微颤抖的手,挡住了她的眼睛,说道:“阿,阿沐,别,别看。” 我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捂着雨伞,仿佛它能够给我力量。 突然,我旁边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死人了!淹死人了!” 这时候像是打破了时间的暂停面,每个人都开始动了起来,有查看尸体的,有找人的,各个都在忙起来,好像只有我无所事事。 “死,死人了吗?”阿沐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我转过头,看着她,点了点头。 想了很久,终于挤出一句话:“你先别看,等会儿我带你回去。” 阿沐答应着,我也不知道我在等些什么,其实从见到尸体的那一瞬间,我就该跑了,但是我没有。 不多时,找人的人回来了,还带着我小姑父。 小姑父看见我,上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不是小孩子看的,回去吧。” 我答应了他,但是我还要再等会儿。 小姑父来了,围观的人给他让出一条路。 尸体是趴着的,没有主事的人,众人也不敢动,我小姑父来了之后,便和人动手把身体翻了过来。原来那白色的是头发,黑色的是衣服,这尸体是我的六叔公。 他是村里管事的大家牵头人之一,白白胖胖的很是和蔼可亲,不管见谁都是笑眯眯的。就在十多天前我从镇上回来还看见他,他还很高兴的跟我打着招呼。 这时有人哭了起来。六叔公为人和善,哪家的忙都是不请自来的帮,我都没见人跟他红过眼。想到这,我也哭了起来,阿沐不知道我在哭什么,但是见我哭得伤心,也跟着哭起来。 这时候,蹲在六叔公旁的小姑父已经六叔公的衣服扒了下来。这时候,我看到六叔公泡发的身子上没有一点污垢,但是却多了很多的擦伤和淤青。 我刚想凑过去看,我爷爷他们就来了,一看见我爷爷的脸我就想溜走,但是为时已晚。爷爷走上前对我说道:“这不是你看的,快回家去。” 我还想再看一下,但是看了我爷爷板着脸,我拉着阿沐就回去了。一路上我没说话,阿沐也没说,我把她送回家,然后自己朝家走去。 到了吃完饭时间,家里只剩我一个男丁,大伯娘去叫过了,说是还没得闲吃。这顿饭,食之无味,吃完冲个凉,就躺在床上。一闭眼,六叔公那被泡发的模样就出现在我脑海里,吓得我只能瞪着眼睛躺着。 正在我睁着眼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门外走廊传来了说话声音,仔细一听,是我大哥和三哥。 “大哥,六叔公口袋里的木板上到底写了什么,我还没看见,爷爷就收了起来。” “莫问这么多,小孩子早些去睡,明日还要去忙六叔公的身后事。” “谁小孩了,我今年已经十五了。” “十五很大嘛,屁股都长毛咯。” “不说就不说,莫笑话我,明日你有事来求我,我才不理你。” “你怎知我明日还真有事找你,算了我只跟你一人说,你莫跟外人讲,也别告诉爷爷是我传出去的。” “好啦,好啦,快讲啦。” “那时候翻找六叔公的衣服时,在他的口袋里有块小木板,上面写着‘四百年,大水淹;十里连,无人烟。’” 大哥说的这十六字,我好像小时候在哪见过。我起身想要把我的想法告诉大哥他们,但是想到要是被他们知道我偷听,那就惨了。 翻转了大半夜,终于能睡着了。 戊午马年腊月三十,晴。 下了十多天的雨,天气终于在过年的前一天放晴了。但是这天一大早,我就被大哥叫醒,昨夜后半夜才睡着的我,顶着两个乌黑的眼圈,跟着他和三哥来到了六叔公家。 一进大门,就看见天井乌泱泱站了一大群人,人们的脸上无不带着哀伤的神色。大哥带我从人群中挤了进去,来到了内堂。 爷爷见到我们,淡淡的说了句:“你们来了,一起给你们六叔公上柱香吧。” 我跟着大哥他们拿起一炷香,对着六叔公的遗体拜了拜,六叔公的遗体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上完香之后我跟着哥哥们站到爷爷的身边,这时候二叔公走了进来,对爷爷说道:“先生已经叫来了,风水也到后山去看了。只是老六一辈子无儿无女的,那件东西也没人替他准备,只能现定做了。” “嗯,昨晚是谁守的灵?” “是他的亲侄阿滁和他的几位兄弟一起守的灵,今早应该回家睡觉了。” “那等下先生招魂就不用叫他了,让他睡吧。叫老六的本家人快些准备,今天是三十,人们还要回去准备着过年了。” “明天就是初一了,恐怕要到初三才能出去。” 站了一会儿,村里的人都进来给六叔公上香,他脚下的香火盆插得满满当当。众人都上完香后,门口有人喊了一句:“先生进来了。” 众人让出一条路,一个人走了进来。穿着黑色粗布衣,斜挎着一个包,最奇怪的是他的眼睛,眼白很多,眼黑很少,不留意看以为他在朝你翻白眼呢。 看见先生进来,二叔公朝外喊道:“先生来了,家里人进来吧,其他人出去,把天井留出来。” 众人听了二叔公的话,纷纷走了出去,我正想跟着他们身后出去,我大哥拉住了我:“阿淼,爷爷叫我们在这看着。” 不明白爷爷为什么叫我们留下来。 屋子里的人都走光了,除了我们几个,加上六叔公的本家人一起十多个人。那位先生见人都出去了,便对二叔公道:“孝子可来了?” 二叔公听了先生的话,便从天井叫进来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的穿着和我们格格不入,笔挺的衣服,笔挺的裤子,还有一双黑得反光的鞋子。 我不认识他,便向大哥小声问道:“大哥,他是哪个?” “他是六叔公那个搬出去住的弟弟的儿子,叫张星河。在外面读了书,当官的。今年他家里叫他回来和本家人过个年。” 我看不像过年,穿得花枝招展的,怕不是觉得光宗耀祖了,回来炫耀一番,当然这些话我只能在心里默默说给自己听。 那张星河进来后,先生对他交代了几句,然后又把外面的本家人叫进来。进来之后先生要众人分别在遗体周围找位置站立。 大哥拉着我也上去找了位置站,我被大哥和三哥夹在了中间,这是我第一次参与别人的身后事。面对着遗体,众人面朝遗体站好之后,先生从包里拿出了一大一小两个钹。 他把大的放到桌子一旁,拿起小的,嘴里念叨着什么,我听见了,但是听不懂。我小声的问大哥,那是什么。 大哥回答道:“那叫‘陋’,从前住在山上山民讲的话。” 那先生念了几句就敲一下手里的小钹,几番过后,拿起大钹,有节奏似的敲了几下,然后说道:“家里人朝先灵鞠躬哦。” 然后我跟着他们一起朝六叔公鞠了个躬,我以为这样就完了,谁知那先生手里又拿起小钹,带头开始逆时针绕着尸体转圈,那张星河跟在他后面。 每转一圈,便对着遗体鞠一躬,嘴里还喊着:“世世代代,子子孙孙,香火传承,永不断哦。” “有哦。”先生没转一圈,鞠一躬,念一句,绕尸的人就答一声。 绕了七圈之后,二叔公拿来一把黑伞,伞尖挂着一个包袱,先生对着两样东西又开始念叨起来。 趁着这空当,我对大哥问道:“那包袱里是什么?” “六叔公死时穿的衣服,说是里面有他的灵魂。” 先生一阵念叨敲钹之后,把那伞和包袱递给张星河,让他挑着。这时候先生退到一旁,然后由张星河在前引路,到了天井。 天井里前后摆了两个大盆,靠近内堂的一个点着柴火,另一个装满水,上面架着几根木棍。 “一个是跨火山,一个是过奈桥。”大哥在我前面小声的解释道。 跟着张星河,绕着火盆一圈跨过去,绕着水盆一圈,最后张星河把伞放到木棍上,这是仪式就算完了。先生让我们给六叔公上柱香,我上完香之后就去找大哥。 这时候,大哥正和张星河交谈着,我一到他身边,他就向张星河介绍道:“这是我四弟,阿淼。阿淼这是你星河哥。” 张星河走上前,摸了摸我的头,笑道:“你还记得我吗?你穿尿布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是啊,然后他就尿了你一身。”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不想听他们讨论这些陈年旧事,就想着要回去。 “回去?正好明天是初一了,等下叫上阿湛我们一起上镇上买点东西。星河要一起吗?” “不了,这里恐怕还有事,滁哥还没来,回头事情结了,再找你一叙。” “一言为定。”大哥说完就带着我和三哥出去了。 风吹过来,把六叔公屋后的一片竹子吹得沙沙作响,凉风也把在屋子里的沉闷带走了。 大哥说去镇子之前先回家说一趟,然后我们三就朝家走去。不想走村里的巷子,挑了村旁的大道走着。过了一条小溪,这是洱江的一条小支流,这条小溪也把村里分为了前村和后村,六叔公家就在后村。 第九章血色除夕 我与大哥、三哥一路嘻嘻闹闹,突然想到今天都没见到二哥,于是便问大哥。 大哥回答说:“阿清这人,最近变得神神叨叨的,最近也没见着。今早问过二叔公了,说是出去,没在家。” 说到二哥,让我想起之前环水节见到时,他对我有些冷淡,不似平常般热情,不知怎么了。有机会还是找他好好了解一番,以免兄弟间情谊淡了。 我正想着二哥的事情,忽然一群人神色匆匆的往我们旁边走过。 大哥叫住最尾的一个人,问道:“潋叔,你们这么忙是去哪?” 那潋叔听到有人叫他,便停下脚步:“是阿泽你们啊,大池塘那边出事了。刚才已经叫人去找你们爷爷了,现在村里的青壮年都往那里赶呢。” “什么事?” “边走边说吧。” 经过潋叔的描述,我们得知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有人想着昨夜在泗水河畔放下的鱼龙,今早去过六叔公那里之后,就想着去收取渔获。谁曾想,走到大池塘出水口时,那里竟不停往外冒血水。 不一会儿,出水口的前后,大池塘和泗水河里便不断浮起一具具的尸体,大约有十多具呢。这情景吓坏了那发现的人,急忙跑回村里叫人。 我们跟着潋叔到了出水口,虽然听了潋叔的描述,但是眼前所见之景还是被吓了一跳。大哥率先回过神,转过头来想把三哥和我往家里赶,但是我们强烈的表示自己也是张家村的一员,要帮忙,不肯回去。 大哥瞧着这里还没来个能主事的人,想到自己又要忙了,便嘱咐我们不要乱走,自己去忙了。 大哥上前,把已经到的人分成了两队。一队水性较好的下泗水河,另一对水性稍差的下大池塘,另有些人在旁接应。 尸体都捞了上来,我粗略的数了,大概十五具尸体,都是短发的。 尸体已经捞上来了,但是大哥还没上来,他还带着人,沿着河畔寻找着有没有遗漏的尸体。不多时,我爷爷他们来了,我见我父亲也跟着来了。 爷爷看着一地的尸体,深吸了口凉气,问道:“一共几人?都是谁家的?谁发现?谁打捞的?怎死的?” 爷爷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没人上前回答。 二叔公又叫了声:“族长问人呢,都没人懂?” 这时,潋叔出来了,回答道:“大伯,二伯,不是我们不想回答,只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就现在捞上来的,一共十五人,刚看了,是阿滁他们那群昨晚在六叔家守夜的人。是阿泽分人下水捞上来的,怎死的,可能是淹死的吧。” “昨晚守夜的人,不是有人说大清早他们就回家去了吗?这么还淹死在这?他们哪个的家在这?这样哪里像清早刚死的?” “大伯,侄子这就不知了。” 我看见爷爷有些悲愤,两只手一直紧握着拳头,身体也不断在颤抖着。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上前对爷爷说道:“爷爷,不是有人说他们大清早回去的嘛,不如找那个人过来问问,不就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去的。” 我父亲也在一旁说道:“阿爸,阿淼说的也是个理。你想,如果他们是大清早来这的,一路上总会经过几家院子,总有人看到。既然有人说他们是大清早回去的,就找那个人来问问,不就清楚了。” 爷爷想了片刻,向二叔公问道:“阿洪,今早你是听谁讲,守夜的人清早回家的?” “是星河,今早我先上老六家了,谁知我推门进去,里面就星河一人。我问他咋一人在这,守夜的人怎么没见到。星河说他起得早,清早到这守夜人就回去了,我现在就去找星河过来。” “让阿云去吧。”父亲见爷爷叫他,于是答应到,转身朝村里跑去。 张星河跟着父亲跑了回来,他看着一地的尸体,眼眶瞬间就红了,强忍着没哭出声,只让眼泪直流。张家村里的人,每家都是沾亲带故的,如今见这场景,都伤心的掉泪。 过了片刻,爷爷拍着张星河的肩膀,安慰道:“星河,别伤心了。叫你来,就是想要知道他们的死因。” “是,大爷爷。在路上,三叔叔已经跟我说了。今早我起了个大早,便想着去六叔公家帮忙,等到我推门进去,滁哥都走了,只剩五姑父一个人在那趴着。我进去叫醒了他,问他滁哥他们呢,他迷迷糊糊回答说其他的守夜人清早都回家睡觉了,他答应着在这守着。我看五姑父有些醉酒的样子,我就让他回家了。他走后,我检查了一下六叔公的屋子,看见长明灯没熄,香火没断。” “这样他们倒是大清早走的。阿云,你再去把阿致叫过来问问。”父亲又被爷爷安排去找小姑父过来了。 张星河绕着尸体转了几圈,蹲下朝着其中一句尸体摸索着些什么,爷爷看他的样子有些奇怪,便问道:“星河,你这是干什么?” “大爷爷,不瞒你说,其实我在外面上大学,学的就是法医专业。” “法医是干啥子的?” “大哥,法医就是洋仵作。”二叔公在旁边解释道。 “二爷爷说的没错,大爷爷,我想检查一下滁哥他们的尸体。” “那你好好看看吧。” 有了爷爷的许可,张星河便开始对这些尸体脱去衣服开始检查,边检查边说道:“死者男性,身上有多处擦伤和撞击后留下的淤青。” 我正听着张星河的检查结果,说到一半他就停了下来,看了看众人,在场的人也不解的看了看他。他站起身,问道:“有人带了纸笔吗?” 张星河环顾了一下众人,看见众人都摇头,不免叹了口气,我把手伸进口袋里,用力抓了抓。爷爷见他有难处,便上前问道:“星河,怎么了?” “大爷爷,我这检查的结果要有人记录,不然过后尸体腐败程度不一样,再一次检查的结果也就不会这么精确了。” 听了他的话,爷爷就想叫人回去那纸笔,我深吸口气对爷爷说道:“我这里有。” 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父亲从外面给我带回来的钢笔和笔记本。 “你有,刚才怎么不答话?” “大爷爷别生气,阿淼还小,看这些难免会被吓到。” 对着爷爷说完,张星河又转过头对我问道:“阿淼,你可以帮我记录吗?” 我点了点头,把刚才说的记录上之后,张星河继续检查:“身体和衣服上均沾上些许泥沙,手脚干净,并未发现泥沙。尸体口中有酒味,双侧腋下有淤血。” 对着十五具尸体进行粗略的检查之后,张星河站起来说道:“经过初步的检查,我发现十五具尸体的死亡特征基本一样,除了腋下的淤血,只有六具尸体有。而且根据尸体泡发的程度,死亡的时间大概是六七个小时之前,也就是三四个时辰左右。不过现在是冬季,水温比平常要低,死亡时间可能还要延长一点。” “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小姑父赶到了,对着满地的尸体,他的情绪有些失控。 等到他情绪平静下来之后,爷爷向他询问昨晚守夜的情景。 到了夜里,爷爷让在六叔公那里的各家人都回去睡觉,选好守夜人看着香火和长明灯就行了。因为阿滁是六叔公的亲侄子,所以留了下来,其他的自发留下来的有三十多号人。 最后,小姑父这个村里青壮年的带头人算上自己和阿滁,一共十六个人留下来守夜。夜长无聊,村里人好酒,有人便说自己因为过年新酿了百来斤的米酒,就回去装了近三十斤酒来。 找了几样下酒菜,十六个人就喝了起来。因为要有人看着香火和长明灯,小姑父便推辞不喝,最后还是阿滁说他看着,小姑父勉强喝了几杯。结果,小姑父不胜酒力,几杯下肚就第一个倒下了。 没过多久,小姑父便听见鸡鸣,酒桌上的众人也都听见了,纷纷说要回去睡觉了。小姑父怕六叔公这没人看着,于是便提议自己留下,让其他人回去睡觉。 等小姑父再次醒来时,就是张星河到六叔公家,小姑父便和他说了昨晚的事情,自己回家睡了。 听了小姑父的话,爷爷想了一会儿,和在场的几位村里长者商量了一阵,便说这十五号人清晨醉酒归家,不知哪个带错了路,走到出水口附近失足落水。 听了爷爷的话,众人不免一阵伤心。我的脑海中却有一个挥之不去的问题:他们为什么在入水口附近没有落水,反而在出水口附近,明明那里里村里更近。我瞥了张星河一眼,看见他正顾着伤心,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爷爷安慰了众人,让人先把身体抬回村里的祠堂,等着死者家属来认尸。另一头又叫了三哥去把正在河畔找尸体的大哥叫回来。 我跟在张星河后面,朝村子走去,看下的大池塘里的水,想到里面吞噬了十五条性命,心里就不免有些打颤。 正走着,一只水面蜘蛛咬着一条小鱼吸引了我的注意,这让我怕想到了一件事情,于是我走到张星河的身边对他说道:“张星河,我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就是刚才我们来的时候,出水口附近的水面冒出很多的血水,刚才你检查尸体的时候没说他们身上有伤口,我在想你是不是漏了。” 张星河停住了脚步,拉着我就往回跑。回到出水口,那里附近的血水已经被冲散了,张星河不死心,带着我在附近找了一会儿。 在附近池塘一个弯角处还残留了些血水。张星河趴到地上捞起一些,用鼻子闻了闻:“好像不是人血的味道,倒像是禽类的。” 张星河有些失望,带着我往回走去:“今早上,有人在这附近杀鸡或杀鸭什么的吗?” “没有,村里杀鸡都基本在自家,有谁会走这么远来到这里,难道那些血是鸡血?” “闻起来,不是鸡血就是鸭血之类的。” “这不可能。” “为什么?” “你说有人到这附近杀鸡把血放到了出水口这里,且不说有没有人来这里杀鸡,就算有,村里一般杀鸡都会把鸡血留下的,因为鸡血又不是不能吃。” 张星河听了我的话,想了一下,说道:“也是,村里人都不会浪费食物的。你刚才说一般村里杀鸡都会留鸡血的,不一般是什么时候?” “过节,祭祀祖宗的时候。” “是哦,小时候我还见过,祀水节时,会由村里的几位长者杀鸡取血,祭祀先灵。那么有没有可能是今早有人见死人了,在这祭拜亡灵呢?” “这不可能。” “这又是为什么?” 我指着出水口附近的地面说道:“那么多的血水,肯定杀了很多只鸡。那么多只鸡,杀了之后肯定会丢到一旁,昨夜没有下过雨,你看附近哪有血迹。” “没准人杀了拎着呢,又或者那人用水冲刷了呢。” “就算拎着,那鸡割喉后还是会挣扎,血就会溅到衣服上。就算那人不怕脏,血也会滴到地上。你说被冲刷干净了,那总会有残留的血迹。” 张星河听了我的话,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在出水口附近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点血迹,没有红一些的地方就是刚才停放尸体的地方。 “你们两个在这干嘛?其他人呢?” 我转头看向说话的人,原来是大哥回来了,不远处站着三哥和几个他刚才带去找尸体的人。 张星河看见大哥,一脸兴奋的冲过来对他说道:“阿泽,我发现你这弟弟,很有当个警察的模样。” 大哥见说的是我,上下打量着我,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就他,还当警察,细胳膊细腿的,没抓到凶犯反倒成为人质。” “你......” 我指着大哥,他的话让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我决定不要理他了,满腹是气的朝三哥走去。 回到家,整个家里就我们三个正在内堂,在那等着大哥洗澡,等他洗完之后,要一同到镇上买些东西。 大哥洗好出来内堂叫我们,这时我母亲出来了,抱着张澈洋对大哥说道:“阿泽,你们这要去哪?” “三婶,我正要带着他们几个去镇上买些东西。” “你们去镇上也好,你们把阿洋带上吧,我去村里看看,你们待会儿从镇上回来就在家里待着,先不用去村里。” “带他?”我指着张澈洋问道。 “带你弟弟怎么了,你这当哥的抱过几天,带一下就有话了?” 听到这我不没话回了,只是听到要带张澈洋,我的脑袋一个变成两个大。 我们几个人并排走着,张澈洋那小子坐在大哥肩膀上吹着风。 我突然想起一事,便对旁边的张星河问道:“张星河,中午时叫你,你不是说有事嘛,现在没事了?” 张星河抬头望了下无云的天空:“压抑的心情就快冲出胸口,总要找个宣泄的地方让它流走。” 第十章张家村 看到完这篇,感觉很累。往后翻了一下,除了三月份有几张撕了的,其他都是些流水账。躺在床上,带着夏日晚间的燥热,睡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在睡梦中隐约有人在使劲揉搓我的脸,耳旁不时传来孩子的嬉笑声。我猛地惊醒,睁开眼,看见了两根冲天辫。 “张澈洋?”我问他,他也不答,只管笑。 我把张澈洋扒拉到一边,下了床发现房间门打开了。我走到房门口,伸出头往外看了看,房门是真的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放我自由了?” “不是的,阿妈说今天你带我,她和阿爸回村里有事。” “我带你?”我指着张澈洋看了半天,不明白他妈说的要我带他是什么意思。 “对啊,今天家里只有我和哥哥了。”听了他的话我才记起我现在的身份是张澈淼。 带小孩,我的脑子告诉自己并没有这个技能。除了现在眼前的张澈洋,我脑海中唯一个记住的小屁孩就是二彧了。 又想到二彧了,不知道他那里怎么样了。 收拾好自己和张澈洋之后,我决定要去张家村看看,毕竟张澈淼说了这么多关于张家村的事,心里总有个念头要去一趟。 张澈洋带路,从沂水镇的两河汇流处往泗水河上游走。走了不一会儿,就到村口了,村口前一座双孔石拱桥横跨泗水河两岸。 走过桥,另一头是两棵长在一起的大树,树上还不断垂下一条条细丝。大树的前面还建有一个神龛,里面只供奉着 一个人,一只狗和一只猫,真是个奇怪的组合。 跟着张澈洋的步伐,越过大树后,是一条大路。路的一旁是个大池塘,另一旁是人居住的屋子。那些房子都有着很明显被水泡过的痕迹,房门基本都是开着的,想是里面没人。 “张澈洋,为什么这些房子不住人的?” “嘻嘻,哥哥也会问我问题哦。我听阿爸说,这里的房子在外村,因为前一个月发过大水,把这里的房子淹得只剩下屋顶了,外村的人就都搬回老村了。” “外村和老村又是什么?”沿着大路走到一个分岔路,张澈洋停了下来,指着头顶。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座石头雕刻的大门,上面刻着“东门”二字。门前则立着两只霸下,霸下的上面还驮着两块石碑。我刚想看石碑上的内容,张澈洋就把我往台阶上扯。 “刚才那是东门,这样的门在村里一共有四座。在门每座门与门之间都有一条路连接,这在村里叫做四门八路。四门八路包围着就是老村,出了四门八路就是外村,外村都是老村里的屋子不够住人了才搬出来。” “没想到张澈洋你还知道的挺多的嘛。” “这些都是星河哥哥教我的,嘿嘿。” “张星河?他还在村子里吗?” “当然在了。” 张星河在张澈淼的描述里挺特别的,而且和他挺熟的,找个机会向张星河打听一下张澈淼身上出了什么事,没准还能找到我回去的线索。 张澈洋带着我在巷子里绕来绕去,不一会儿就绕道一个屋子前。四扇木门的门板已经被取了下来,里面的人都在走来走去地忙碌着。 “到家了。” “你带我来你家,不是,你带我回家干什么?” “不是你说要回村子里看看。” “我说的是村子,不是家里。” “我饿了,要吃东西。”才没走多久的路,这小屁孩居然又饿了。 看着里面一群熟悉的陌生人,我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阿淼?你咋地回来了,听三婶说你还记不起事是怎么回事?” “就是记不起事。” 你要我怎么说我记不起事是因为我不是张澈淼,我正想着怎么打哈哈把这一段圆过去,又走来一个人。 “阿淼回来了。唉,回来就好。阿湛,先带阿淼进去吧。” 这两个应该就是张澈淼的大哥和三哥,我在心里默默记了下来。 跟着三哥进来内堂,主位上坐着一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人。我以为这是张澈淼的爷爷,谁知道三哥叫了声:“二叔公。” 我也跟着他叫了。 我跟着一群长辈在内堂如坐针毡的时候,大哥牵着张澈洋走了进来,对着二叔公说道:“二叔公,现在没什么事了,我约了星河要带他在村子里逛逛,我现在去了。” 二叔公点头答应,大哥用眼神示意我跟他出去,我正想着找个由头出去,大哥的举动正合我意。我和大哥、三哥,径直朝村子深处走去。 跨过一条小溪,大哥指着前面说道:“我约了星河在北门口见面,不知他到了没有。” 走了过去,在门前的台阶下站着一个人。笔挺的衣服,笔挺的裤子,还有一双黑得反光的鞋子,果然跟张澈淼描述的一模一样。 打了招呼之后,我才知道原来真的是张星河要在村里逛一逛,说是很久没回来了。 除此之外趁着过几天是青芒节,要到沂水镇各个村子走一遭呢。看着兴致勃勃的他们,我默默跟在队尾。 第一站到了村里的祠堂,听他们说这个只有重大节庆才打开。不过不知道大哥从哪拿来的钥匙,打开了祠堂的大铁门,一行人进去了。 里面感觉和我印象中祠堂的样子没什么两样,不过奇怪的是,供奉着祖先香火牌位的地方,后面是一块纯黑色的石壁,站在桌子前面隐约能看见里面雕刻着东西。 我指着黑色石壁问道:“上面是不是雕刻着什么东西?” 众人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 “上面雕刻了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我对着张星河问道。 “小时候听太爷爷讲,祠堂里的石壁原本是石块,是张家村的祖先到这里定居时从泗水河里捞出来的。不过奇怪的是只能捞出这一块,而这一块石壁被先祖修建祠堂的时候镶嵌到墙壁上。上面雕刻的壁画打捞上来的时候就有了的,刻的内容之后由一位张家先人破译出来:不知多久之前,有一群人住在一片广阔的大陆上,因为陆地上只有人类一种活物存在。后来他们就在月亮的引导下给予其他静物生命。” “就这样?这不是女娲造人的故事吗?” “这就不知道了,石壁上就四个场景,那位先祖也就是根据四个场景破译出来的,更何况你现在凑近点看也是不能了。” 我看了一眼面前香火桌上的神主牌,要是动这桌子一下,恐怕马上就会被扔进河里了。 在祠堂呆了一会儿,跟着他们又到了村里的学堂。跟祠堂不同的是,学堂的大门一直敞开着,不过这时候也没什么人。 学堂不太大,进门天井两旁是两间教室,过了天井往里走是老师的备书区。备书区十多个书架塞得满满当当,跟个小型图书室似的。 在里面转悠一圈,看见里面都是些四书五经,《论语》。感觉没趣,转了一圈按着自己的兴趣捡了两本《张家村村史纪实》和《未央宫》。 拿着两本书,对大哥问道:“大哥,这里可以借书吗?” “可以啊,自己拿书到门口桌子上登记一下即可。” “小淼淼借了什么书,给哥哥我看看。”四个人里就我和张星河手上拿着书,而张星河手上的书是我的五倍之多。 我把书的封面上的字朝张星河晃了晃。 “原来是这两本,小时候看过,想着再看一遍。我正愁被别人借去了,原来在你手里,你看完了拿给我,我看完替你还。” “你看过?那这本《未央宫》是本什么说?” “看过啊,一本故事很有意思的小说,你看完就知道了。” “你们俩别在这扯了,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出来。星河你说要在村里逛逛,在这样跟老太太似的闲聊,太阳下山怕是都逛不完。快点拿书区登记,等会儿分一半给我帮拿着。” 在大哥的催促下,和张星河登记完走出了学堂。看着张星河,我手里的两本书霎时间觉得更重了。 “小淼淼,你知道村里的学堂是谁建的吗?” “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你们村里的学堂是哪个祖宗建的。 “是沛建风。”一直不说话的三哥突然开口,不过沛建风是谁,不认识。 不过他们也没在这个话题纠结太久,继续往前走,不知不觉走到了村子的西门。 西门前长了几棵大榕树,在树荫下有个戏台,不懂现在戏台在演些什么,一群人围在那里,很是热闹。 我们几个走进戏台时,看见那里已经被围个水泄不通,挤了很久挤不进去,最后还是大哥踮起脚才知道演的是什么。 “是木偶戏,村里的木偶戏团正在彩排,准备过几天沈家庄青芒节时去表演。” “木偶戏是什么?我还没看过呢。”这木偶戏听起来挺有趣的,光听着传过来的声响就够抓人心的。 “小淼淼想看?”我看着张星河点了点头。 张星河环顾一下四周,打了个响指,示意我们跟着他走。绕过围着的人群,我们来到了幕布的后面,他指着一根斜长出来的树枝说道:“就是那,应该能看清楚。” 看着这光滑的树干,这几棵树应该经常有小孩光顾。看着他们三个很轻松的爬上了树,我在下面一直干着急,尝试了好几次,都顺利滑了下来。 我转头看着幕布后不断舞动的双手,黑棕色的木棍在那一双双手的操控下来回跳跃,看到这我脑袋的汗直往下淌。 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后背,我转过头看见张星河站在身后。他侧过头让我跟他走,跟着他绕到了那棵榕树的后面。 我站在树下,然后看见大哥从榕树边上的一棵较小的树的树枝滑下来,下来之后一只手拽着树枝。 “开始吧。”大哥对张星河说道。 “开始什么?”我不解地望着他俩。 张星河走到我的身后,把我抱起来,然后把我放到大哥手里的那根树枝上。 “阿淼抱紧了。” 听着大哥的话,我好像意识到些什么:“等等,我不上去了。我啊!” 还没等我说完,大哥就放手,那根树枝立马向上抛去,然后使劲颤抖着。 “阿淼,爬过来。”三哥站在树杈上对我招手,我向下望去,大哥和张星河早就不见了踪影。 我经过磕磕绊绊之后,终于和他们一起坐在树枝上,向下看戏了。 经过一番折腾,前面四场戏已经结束,下一场好像是最后一出,叫《白马少年》。 很久很久之前,沂水镇这个大坑野兽成群,瘴雨蛮烟。过了很久,有一支张家村的族民从很远的地方举族搬迁到这里。 但是他们来到这里后与生活在这里的猛兽发生了冲突,刚开始野兽们不是拿着工具村民的对手。不过,后来有一只狮子扭转了局势。 那只狮子通体发黑,头上一圈的乌黑鬃毛显得威风凌凌。黑狮一出场就让几十个张家村村民丧生狮口,村民们边打边退,就在要被逼到山脚下时,一个白马少年从山上不远处的山上下来。 少年手里有一把弓箭让黑狮非常害怕,抛下了野兽群,跑到了山脚不远的一个岩洞里躲藏着。少年不紧不慢,带着村民找到了躲在岩洞里的黑狮,用手里的弓箭射杀了它。 黑狮死后,岩洞里冒出了一股清甜的泉水。这个岩洞后来被人们叫做狮子岩,而白马少年来的那座山就叫做白马山。 岩洞和山的名字都是听在一旁解说的张星河讲的,据说这个故事在张家村流传了很久,每个村民小时候都会听自己的家长说过。 听完故事后,又经过一番折腾,我从树上下来。这时候,太阳已经落到了村后的山坳里,天色逐渐有些昏暗。 我们和张星河在榕树下告别,约好晚上在大池塘出水口处碰面,然后各回各家。 我跟着大哥和三哥走在宽广的巷子里,我突然想到,自己是和张澈淼的大哥和三哥出来的,在《淼记》里出现过的二哥呢。 “大哥,二哥呢?怎么不见他?” “你问阿清啊,这我不清楚。自从去年那件事后,整个人神神秘秘的,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听二叔公说,他每天早出晚归的,一天到晚不着家,你怎么可能见到他。” “去年什么事?” “没什么,快回去吧,应该已经过了吃饭的时辰了。” 见大哥没有说下去的意思,只好作罢,跟着他朝家跑去。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