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让我悄悄蒙上你的眼睛》 第一章 夏有三伏秋有“虎”。时节已过立秋,但西戈壁的下午依旧让人感到一阵阵燥热。透蓝的天空,悬着火球般的太阳,晒得人汗珠直往下滚。不远山坳处两群各持刀具、棍棒、铁锹的年青人正无所顾忌的厮杀在一起,午后的戈壁滩瞬间又泛起了团团烟幕,热流夹杂着烟幕袭卷着疯狂的人们。 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学生手握一根足足有半米长的短棍,一个横扫,和他对峙的四名青年应声倒地,能看得出来,这个青年很擅长短棍。他漫不经心的冲着眼前已躺在地上的四名对手冷笑着,另一只手洒脱的擦掉了嘴角挂着的新鲜血迹,嘴角立即涂鸦般抺红。他伸出舌尖舔了舔,丝毫没感到流血带来的恐惧,反倒被战场见了血的打斗刺激着中枢神经,兴奋的将头骨和脖颈转了转,“喀嚓喀嚓”发出的声响让人毛骨悚然,提着木棍指着对手冰冷的说道:“朱景峰,听说你们在实验中学三十兄弟战斗力最强,咋今天就变成一群绵羊了,太不经打了,实在不行回去让你们学校的那些蝴蝶帮、斧头帮的一起来,不然又说兵团子弟欺负你们,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今天就怕你没那么幸运了,老子要大开杀戒!” 这个青年学生便是兵团子弟学校高中二年级一班的班长刘志军,他和弟弟刘志民在兵团子弟中算是排上号的人物,父亲刘方朝是团场副团长,从15岁入伍开始,参加***,跟随***一直打到进军新疆,剿匪维稳,大大小小的战斗就如身上的伤疤,层层叠叠,难以数计。当年,***挺进新疆时,他是主动请缨参加了尖刀队,主要任务就是扫除前进路上的国民党残余势力和土匪。当部队行进至新疆和甘肃交界时,被国民党残余部队和土匪包围,为了冲出包围圈,他随尖刀队与敌人展开了肉搏战,激战两昼夜,子弹打光了,就是用大刀片、刺刀,硬是在敌人队伍中杀出一条血路,彻底冲散了匪军战斗队形,为大部队前行扫清了障碍。战斗结束后才知右手小指和无名指在搏斗中被砍掉,现在回头想想那次战斗就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算捡回一条命,被记“一等战斗功臣”。 刘志军兄弟俩深受父辈战斗精神的熏陶,自小兄弟俩打起仗来就有股拼命的狠劲,曾经兄弟俩人单挑了实验中学斧头帮,名震一时,在兵团的驻地克达尔地区影响很大,为此很受学生们的推崇,在兵团子弟中威望很高。 “刘志军,你也太猖狂了吧,蝴蝶帮、斧头帮那些臭鱼烂虾算不了大气候,今天你遇到我们了,算你倒霉!”朱景峰蔑视的说道。 “说啥废话呢,有种起来接着打!”刘志军冷峻的眼光鄙视着对方。 那四个青年被他轻蔑的语气重新挑起了斗志,相互递了个眼色,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各持棍棒以格斗的阵势重新把刘志军包围在中间,完全一副要彻底决裂的角斗,双方好战的热情已经被重新点燃,这可不是用上课铃和老师的眼神能扑灭的,是完完全全要来个你死我活的对抗。 好像那时候整个中国的学生在都在用同一个方式解决着相互之间的恩怨情仇。对于兵团子女来说,时下学校上课一半时间要到连队开荒种地,对于他们来说下地劳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都是家常便饭,他们谨记革命导师***“劳动最光荣”的教导,这群“兵”孩子跟随父辈“就地转业”,成为***的一份子。子承父业,响应号召,继续一手握枪一手拿镐,忠实在这片贫瘠荒凉的土地上履行着屯垦戍边的神圣使命。 他们相信“任何一个民族,如果停止劳动,不用说一年,就是几个星期,也要灭亡,这是每一个小孩子都懂得的道理”,劳动创造了人类,同时也创造了人类最美好的未来,只要肯吃苦,就能再造塞外江南,就能遍地鱼米香,更重要的是劳动让他们和父辈们一样都练就了一个强壮的身体。 但此时兵团子弟学校和实验中学两个阵营的对峙厮杀似乎也在随着开荒种田的声势逐渐升级。实验中学为本土学校,生源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青年,自古以来就守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自然有着一种历史的优越感。近年来,随着时代的发展和教育改革的影响,学校学生群体中也逐渐兴起了拉帮结派局面,蝴蝶帮、斧头帮等就是在这个时节上渐渐兴起的。当然,朱景峰的三十兄弟在实验中学独占鳌头。大多学生参加这些组织并不是情愿的,更大程度上是为了给自己创造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参加了帮会就意味着有了组织保护,有了组织就有了身份,也就没人敢欺负你,从而学习时间才可以得到保障,否则三天两头的都会遭人骚扰。所以,当以这群孩子为主组建的各类组织之间的相互打杀时,自然出功不出力者多,以至于刘志军兄弟俩略用点力气就可以单挑斧头帮。 而当年***来了,响应号召,集体转业,成立了兵团,大大小小的那么多张嘴要吃要喝要地盘,没有赖以生存的生产资料,只能死路一条,这群“外来人”似乎一夜间光明正大的抢了他们的饭碗,为相互之间的地盘之争埋下了种子。 从表面看土地都是人民的,组织都受***,互不相干,完全井水不犯河水,一时间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当然,这种现象自父辈扎营于此,就已遭诟病。这群大头兵像是突然天降的叫花子,无根无基,无依无靠,无亲无友……完全一群外来户,明显被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所挤兑。 青年学生一直是历史的生力军,特别在近代史上有着浓重的一笔,兵团子弟学校的孩子们在事关利益面前竟也毫不逊色,遗传着青年才俊的基因和正义。为了守护劳动成果,和实验中学的学生打架就真的永远不可避免,永远都会存在! 理论上兵团子女都是根正苗红,父辈为中国的***事业流血流汗,现在响应号召,骰子里都有好战的成分,个个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怎么可能畏惧眼前的打斗?只要支起手来,好战的神经立即解封,不分出子卯寅丑岂能善罢甘休! “兄弟们,不要怕,我们倒要见识见识他刘志军有啥三头六臂的本事!”朱景峰指挥着杨如生、张光辉、王涛三人,步步紧逼,包围圈也在他们的攻击下不断缩小,似乎他的指挥可以让战场态势顺息转变。 刘志军丝毫没有感到压力和恐惧,他镇定的站在包围圈的中心,长长地吸了口带着咸味血丝的口水,吐在地上,边吐边高声骂道:“朱景峰,你虽有个当副县长的老爹,可我觉得你很低能,似乎你们整个实验中学记性都不好,上周才在玉米地打了个满地找牙,没过几天好了伤疤忘了疼,今天又来挑衅,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你口气不小,今天就这阵势,单凭你刘志军一人能跑得了?”杨如生嘲笑着说道。 “识相的赶紧跪在我面前,磕三个响头,叫声爷爷,兴许我能放你一马,不然的话老子手里的木棍可不是吃素的!”王涛也忍不住的提示道。 “少给他哆嗦,今天他的死期到了!”张光辉着急的一个箭步冲过去,木棍朝着刘志军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刘志军此时略有顾虑,在兵力对比上,他的确不占优势,他顺势环顾了四周,刘志民带着其他兵团子弟正和实验中学打的热火朝天。一名高个子男生正拿着拳头大小的石块不知疲倦的追打着另一名男生,边追边骂道:“再让你们到克达尔撒野,就让你断子绝孙!”那声音分贝很高,穿透力也很强,至于刘志军和其他四人都听的清楚,顿时搅乱了西戈壁滩的安静。 刘志军暗笑道:“真有你的,人如其名,周铁圈就是周铁圈,天生就有着一股蛮力和倔强,不然老师怎么能放心让你当劳动委员?每次角斗都少不了你,敢啃硬骨头的家伙,决不是个容易对付的善茬,看来今天又要有人要倒霉了!” 再看另一个男生,被两个学生团团围堵着,眼镜早已被打飞,火烧火燎的从地上捡起块石头,也不知道扔到哪去,刘志军哭笑不得的思忖道,孙长福呀孙长福,真他妈是的个臭老九出身,这次又是你拖后腿。 此时,张光辉的木棍已到头顶,他毫不犹豫的抄起手中的木棍横挡接招,顺势剥开来势汹汹的一棍,张光辉顿时一个趔趄,再次跌倒在戈壁滩上,一柱烟尘淹没了他。 朱景峰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阵势败落,他进步甩棍,狠狠地朝着刘志军挥来,刘志军也不甘示弱,看出朱景峰左肋处的攻击破绽,闪避了他这一棍,侧身跃起抬右脚用力踢向朱景峰左肋,朱景峰攻击受阻,刘志军身体受力重心支撑不稳,两人同时翻倒在地,扑在一起厮打了起来。刘志军两只手如铁钳一样,死死地掐住朱远峰的脖子,朱景峰眼中喷火,两之手也同样掐在刘志军的脖子上,交错覆地,难舍难分。 杨如生努力的瞪着那双小眼睛,和刚刚又从地上爬起来的王涛一道正准备攻击,刘志民已经带着周铁圈等其他兵团子弟学校的学生赶到,两人看形势不好,顾及不了正在奋力搏击的朱景峰,瞬间逃之夭夭,气得朱景峰大骂道:“都是他妈的指望不上的家伙,关键时候拉稀!” 忽然,周铁圈抓起可怜巴巴躺在地上的木棍,对准朱景峰狠命地掷出去,那力气之大,硬生生地带起一阵旋风,丝毫没留半点情面。 “啊……”朱景峰深切的感到那哪里是一根木棍,落在他身上简直就是一只铁锤,刚刚那一棍他的五脏六腑都跟着颤抖,甚至有可能被这一重击的冲击波震裂,他凄厉的一声惨叫,禁不住的再次破口痛骂道:“你个王八蛋下手够狠,别犯在老子手上,小心弄死你!” “再不松手老子打断你的狗腿!”周铁圈凶狠地威吓道。 眼看要吃大亏,朱景峰不敢恋战,心说见好就收吧,他趁刘志军不防,使出吃奶的劲一个俯冲,挣脱了他的围困,顺道朝着刘志军的鼻子重重地回击了一拳,转身就逃,刘志军气得咬牙切齿地朝朱景峰追去,可鼻血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不得不停止追击,嘴里嘟嘟囔囔的骂道:“朱景峰,你狗日的又下黑手,下次别让我再遇到你!” 初秋的暮色中,实验中学的阵营已经退到主战场之外的南部山头,意味着这场争斗大势已去,兵团子弟学校占据的主战场,整肃的排列着,严阵以待,愤怒的眺望着狼狈逃跑的实验中学的学生,随时准备听令再次冲杀。朱景峰也重新调整了部署,同样愤怒的望着戈壁滩上的*,同样准备随时冲杀。 哎!那天,直到戈壁滩的烟尘散去,双方谁都不敢轻易前进一步,更不愿忍退一步,对峙也许就是最好的选择。当然,像这样的角斗似乎很难分出胜负,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最终只能落得鱼死网破,带着大大小小的伤痕各回各家,然后休养生息,择机再战! 最后一丝阳光隐没在西戈壁与天空的交际,团场的夜晚显现的格外宁谥,匆匆忙忙一天劳碌的团场职工伴着夜色咽下最后一口饭,拖着疲惫的身体准备明天的“保耕保苗”大会战,以求有个好收成。 刘方朝负责*里农业工作,根本分不出身管教自己两个孩子,生活状态基本都是白加黑,两头不见太阳,妻子赵佳云时常在团场医院值班,刘志军、刘志民倒也习惯了父母不在家的日子,他们可以随心所欲的召集一群狐朋狗友趁机在家聚聚,哪怕是单纯的聊天、喝点啤酒、听听流行音乐,都显现出年轻人该有的高雅情调和生活氛围。 双卡磁带录音机里传来时下流行的台湾男女对唱歌曲《我悄悄蒙上你的眼睛》,曲调平和朦胧、心悸动魄,婉转悠扬的洋溢在每个人的脑海里。客厅长条餐桌前簇拥着一堆黑压压地大脑袋,每人跟前一瓶啤酒,时不时的有人提议干一口,似乎在庆祝胜利之余,特别享受啤酒和现实生活带来的刺激。其实后来他们才明白,喝酒的人,不一定爱上的都是酒,而是那种一饮而尽的快感,有时喝酒只是一种感情的释放和发泄,偶尔喝醉倒像是心灵上的解压和安慰。正像有人说的不会喝酒的人就是不解风情的人。所以,人爱上的不是酒,而是端起酒杯,将青春往事、人生苦恼、家长里短等一点点慢慢融入到酒中,让酒完全成为倾诉的介质,许多爱与恨、生活压力、人生百态等片段穿越心灵夹缝,如同放电影般,一次次、一篇篇浮现在每个人的生命里,直到这时,人们才清醒的意识到喝下的不仅仅是酒,更多的是一点关心、一丝回忆、一处心痛、一片哀愁、一串郁闷、一席真情话白,一些无法让别人走进自己世界的心结,所以不论男女老少,情到深处偏爱酒杯,以至于酒逢知己千杯少,不醉不归,甚至酒瓶子不倒人不倒! 对于今天和实验中学的较量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指责着,评说着,似乎他们很享受这种战后余生的生活,不显示胜者的骄横,也不暴露败者的颓废。刘志军的鼻子被朱景峰一拳打的捎带着半边脸略有些浮肿,半躺半卧的坐在沙发上,两眼紧紧地盯着天花板上晃来晃去的顶灯,满腔鼻音的冲着周铁圈赞扬道:“今天表现不错,像条汉子,比孙长福强多了!” “怎么比我强了?”正在聚精会神听刘志军讲评的孙长福瞬间变得不乐意了,吊着脸不满的反驳道。 “说你不行就是不行,哪次打架不是你小子先当逃兵,以后干脆给你弄个拖兄弟后腿奖得了!”旁边正在喝水的王汉雷添油加醋抨击道。 “我那也算是当逃兵呀,咱那叫游击战,我们的传统就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不了就撕破脸皮同归于尽,我那是保存实力,战略转移,争取更大的胜利!”孙长福据此力争道。 “教师家庭出身就是不一样,酸臭酸臭的,也只有孙校长才能生出你这样的儿子,竟能理直气壮的把逃跑当成战略转移,我也是服你了!”王汉雷再次还击着。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孙长福手扶了扶眼镜怒骂道。 “我这是狗嘴,敢问咱孙大秀才,哥几个,我给你们讲讲咱们孙大秀才家的一段轶事?”王汉雷幸灾乐祸的引诱道。 “啥轶事,整点新鲜的,别再整孙校长和哪个女老师的绯闻啥得了,哥们都听腻味不!”周铁圈一唱一合的道。 “知道咱们孙大校长为啥又被师教育局点名了吗?”王汉雷故意问道。 “不知道?”众人回答。 “不知道就对了!咱们孙校长为人师表,全校师生都要尊重,哪能光和女老师有绯闻,孙校长可不是简单人物,不然能稳坐校长位置?”王汉雷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少给老子卖关子,捡重点说!”刘志民也按奈不住的催促道。 “你们知不知道,这次孙校长又露脸了!”王汉雷眉飞色舞的说道。 “咋回事?”众人目光齐聚,瞪着眼睛想听个究竟。 “就这么说吧,有人向师部教育局反映孙校长私自扣留女学生,让学生打扫办公室卫生,收拾教具,反正就差洗内裤了,而且专挑漂亮女生,开始并不觉得有啥稀奇的,时间长了学生家长感到了一丝不对,凭啥给咱孙校长打扫办公室,收拾教具,咱又不是学校的职工。” “肯定是咱们孙校长干了龌龊的事露马脚了,偷鸡不成倒搭一把米!”周铁圈插了句话道。 “我家的事让你管,你以为你是世界警察--管得宽!”孙长福争辩道。 “情况和大家猜测的基本一致,另外据内部人士透露咱们孙大校长还存在工程施工和学术研究方面的问题,情况复杂着呢?”王汉雷痛快的点击道,引来众人一阵哄笑。 “莫非咱们孙校长还是腐败分子?”周铁圈唉叹道。 “可惜呀,可惜呀!”王汉雷惋惜道。 “你说谁呢,老子一酒瓶打死你!”孙长福气急败坏的抄起一个酒瓶,冲着王汉雷就要动手,众人看见此情景,急忙起身拉开。 往往都是在这种关键时刻才显示出刘志军的威望,他漫不经心的从沙发上坐起,细言慢说语的说道:“行了,同学之间要讲究团结,看看你俩这没出息的德行,动辄就兵戎相见,要是有能耐找个没人的地方单挑,谁要是把谁废了,那才叫本事,别弄脏了我家这地盘!” “志军,士可杀不可辱,他触动了我的底线,我就要弄死他!”孙长福脸色铁青。 “来,有本事这儿来!”王汉雷一副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表情,挣扎着右手拍拍脑袋提示道。 “行了,都给老子收敛点,今天这事就到这儿,谁都不许再提,我们今晚要重点讨论下一步怎么收拾实验那帮混蛋!”刘志军开口就是权威,刚刚还似有杀父仇人般的对峙,竟在瞬间烟消云散。要么就说年青真好,往事值得干杯,即便有深仇大恨,但凡遇到一致对外的事,都会不计前嫌,过去的事过去后,谁都不会记仇,不给心灵增添任何负担,第二天看见对方依旧嘻嘻哈哈,一起谈天说地,一起悠然自得的挑逗着某位漂亮女生,议论着东家长西家短的糗事。 说白了,青年人完全就是一副狗脸的人生! “就说咱们兵团人老是吃亏,都是因为有了你们这样的,不爱好团结,不讲感情,格局太小,凡事不要斤斤计较,整天窝里斗,怎能形成一致对外的合力呢,不然凭借兵团势力早已把整个克达尔收编了!”刘志民也假惺惺的说道着。 “好了,都别说了,言归正传,讨论一下下一步怎样对付实验中学的事!”刘志军最后定调般的说道。 几个黑压压的大脑袋瞬间聚集在一起,又是一番激烈的交锋,随之一串串阴谋应运而生。 团部机关办公室白天基本看不到人影,除了担负值班的人员和处理必要业务工作的人员,基本都下派到各基层连队指导各项农业生产工作。说是指导,还不如说是一种超凡脱俗的学习,机关办公室坐久了,不免脱离群众,特别是新进入机关的人员,部分是新毕业的大中专生,基层经验缺乏,对兵团“党政军企”合一体制,屯垦戍边职责等等理解上还不全面,白天下连队晚上加班办公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刘方朝自知责任重大。火车跑的快全凭车头带,整个团场的几千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他明白干农活来不得半点虚假,不然地皮就会哄肚皮。对于今秋棉花生产师里年度召开党委扩大会议时已经给各团场下了死命令,必须确保完成棉产任务。大家都知道棉花生产的重要性,它在国民经济发展中有着重要的地位,没有棉花纺织业就无法运营,没有棉花军队就不可能得到防寒保障,没有棉花医生就无法救治病人,没有棉花人民的日常生活就受到严重影响,所以有人准确的给了它一个美誉的称谓“国棉”,可想而知棉花作为是战略物资进行储备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国家财产,来不得半点的凑合,对于场区来说棉花更是团场职工的经济命脉。 眼下正是棉花生长的关键期,浓绿的棉花苗在经历了一个夏天的风吹雨打后,长势喜人,但对于团场地域的天候却有着可怕的脾气,立秋时节常有冰雹、大风等异常天气,做好保苗工作任重道远,他心里明白,只有让棉苗根壮蕾坚了,才不怕天候的变化。说实话,他心里没底,虽然他们在种植和管理上上级技术服务部门也进行了跟随指导,选种上均是早熟品种,后期的中耕松土、间苗除草、整枝打杈、防病虫害等,都会影响棉花的产量,要想棉花丰产,不只是要选择优良品种,后期管理也十分关键,他和团农机服务站的同志不敢有半点的怠慢。 正当他沉思在如何保苗工作时,五连连长胡得水突然匆匆忙忙提着铁锹跑了过来。看到他满身泥巴,便谨慎的问道:“胡连长、出什么事了?” “副团长,这个事你要给我们做主!” “有事慢慢说。”刘方朝安慰道。 “他们七连欺人太甚,团交班会上协调好的,今天轮到我们连队浇水,现在马上十二点了,他们还不肯放水过来,我们都等两天了,棉苗再不浇水就要干死了。” “他们为什么不放水?”农机站长郭发瑞问道。 “我们去找七连说理,他们竟说没收到团部的通知,还说我们没水浇活该,还动打了我们连队的人,现在两个连队的职工已经在各自的地头准备抢水了,弄不好要出大事!”胡得水委屈的告着状。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你先别急,走,我们一起去七连棉地看看!”刘方朝带着郭发瑞和团机关随从干部向着七连棉地狂奔而去。 他心里明白,这个季节浇水对提高棉花生长有着特殊的意义,立秋已过戈壁滩蒸发量大,只有保持棉地水分充足,棉苗才能更好的生长,才能有抵御各种风险的能力,显然各农业连队的职工也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 第二章 对于团场职工、家属子女来说拾棉花必然是人生的一项重大经历。当然,城市的孩子无法想象那种热火朝天的劳作场面,作为兵团子弟这是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就是必须掌握的一项劳动技能,逐人用实践考核。定苗、封土、打头、拾棉花、摘西红柿等劳动课程必须人人过关。既然是门课,那这些劳动课理所当然的占了学生相当大的时间。 真不知道在地里这些半农半学的孩子是如何定位自己人生的?学校有明确的规定,比如拾棉花吧,如果完成不了,是要被罚钱的。当然,兵团子弟学校和实验中学相比,最大的区别也在于此。在刘志军一直感到劳动光荣的同时,朱景峰却在享受着安逸的幸福中。 天还没亮,班主任赵长奉就让刘志军把班里的所有人叫起来,简单的吃了几口早饭,立刻让学生拿着餐具、背着背包下棉地。那天早上他们走过的田埂的时候,刘志军让周铁圈选择了棉地头上有一排高耸挺拔白杨树和一片枝繁叶茂沙枣林的任务区。从地形这一点上来看,足以说明他们是采棉老手。可以为午休创造良好条件,也是学生休憩的最好去处,而来晚的班级就没那么幸运了,只能在秋老虎充足的此外线里接受暴晒。早上露水多,开工不到半小时,露水已经打湿了他们的裤角。 孙长福冲着几个男生抱怨的说道:“哥几个,到了今天我才活明白,人的命天生就真他妈的有差别!” “咋了?”周铁圈躬腰捡了一串白白的棉团,转手放入身后的背篓里,眼皮都没翻的继续干活。 “这话我信,看看我们团场的孩子,再看看实验中学的,真他妈的不公平,同生活在一片天空下,我们就要无休止的劳作,人家却天天在街上追着漂亮女生!”刘志军也发表着意见。 “班长,你是埋怨咱们拾棉花还是羡慕他们追女生?”王汉雷故作的问道。 “龙生龙凤生凤,天生老鼠会打洞,谁让我们生在团场呢,或许这就是子承父业!”孙长福憋不住肚子里的话,接着话茬起哄道。 “谁信命呀?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算命先生说我是当官的料,我他妈的现在才明白,那些都是靠耍嘴子的货色,到现在连个班委都不是!”王汉雷遗憾的说道。 “大家抓紧时间,早上露水多,棉花压称,趁着机会多拾一点,下午就可以早点收工了,不然我们班又落后了?”周铁圈很有经验的催促道。 “急个屁,这活是一天能干完的吗?”孙长福满腹牢骚道。 “我们当然不能给你比,你爹是校长,学校规定的任务完不成,也不会罚你的钱,我们可不行!”周铁圈抨击道。 “我说铁圈,你咋总是给老子过不去,哥们咱就不是干活的命,哪像有些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一听到学样发通知要劳动,恨不得把自家厕所里的铁锹都拿来,不然你铁圈能当上劳动委员吗?”孙长福有条不紊的还击着。 “对我们团场孩子来说,劳动就是一门必修课!”周铁圈义正言辞的说道。 “呸,还必修课,是怕脑子里装不下黑板吧?估计你家加上粮本也不会超过五本书?”孙长福挖苦着。 “你俩别争了,还是想想今天棉花的事吧,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先是每人每天十公斤,每升一级拾棉花的任务也随着增加至五公斤,毫不容易熬到了初中,突然涨到了四十公斤,看看现在刚刚上到高二每天五十五公斤的量,这真是要命的活!”刘志军说道。 “是呀,我体重还没五十五公斤呢,真怕兵团建设还没搞起来,我这朵社会主义的花朵就枯萎了,怎么能当社会主义接班人呢?”孙长福一句长一句短的说道。 “哥几个,别那么悲观吗,我们出大力流大汗,全国人民都不会忘记我们的,我们种的是社会主义的棉,应该为此而感到骄傲,是不是因祸得福呀!”王汉雷信心十足的安慰道。 “有个屁的福,这两天一到正午太阳就大的吓人,少说也要有40度,脸都晒脱皮了,苦不堪言呀!”孙长福哀叹着。 “可不是咋的,再这么整下去,哥们这老腰就要累断了!”刘志军也颇有感受的道。 “想不想找个乐子?”王汉雷突发奇想的引诱着。 “这荒山野岭的能有个啥乐子?”孙长福瞪大眼睛问道。 “你们看到没,前方沙枣树底下有两妞在乘凉,肯定是干活干累了,大家想呀,就那女生的小手个个细皮嫩肉的,能受得了棉花地里的折腾?班长,众兄弟,虽然我们也不是什么大英雄,但我们也很忪怜香惜玉呀,不然,我们也有组织的过去帮扶一把,慰问一下这些同为团场子女的女同胞们,看看是不是妞的纤手被棉枝刺伤了,还是中暑了?”王汉雷双眼远眺,双眼放着贼光动员道。 “这是个好主意,算是给大家解解闷了,即便今天我们完不成任务,即便班主任发牛脾气,即便今夜站帐篷外喂蚊子也值了,再说了我们去学雷锋做好事,他凭什么惩罚我们?”刘志军把手中装棉花的大花布口袋扔在田间兴致勃勃的说道。 “志军,我就知道你属狗脸的,见了漂亮女生就走不动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吧?”孙长福指责道。 “咱们不能老是农业学大寨,思想也要跟上潮流,班长,你说吧,今儿个咱们怎么玩?”周铁圈也来了兴致,一拍即合。 “现在不正流行《我悄悄蒙上你的眼睛》这首歌吗,咱们今天就来把蒙眼睛?”刘志军朝着众人高傲的环视了一眼。 处于年轻的他们,实际上人生路才刚刚启程,拥有最天真最无邪的想法,有了想法就会大胆的去实现,并保持最原始的冲动,使得冲动成为他们行动的最大动力,来完成一生中最不可思议的做法,或许这就是年轻的优势,谁都阻挡不了! “这也太前卫了吧,我们哥几个可连女生的手都没搭过。”王汉雷着急的说道。 “你们指望搭咱们班的女生?”刘志军不以为然道,“就那几个歪瓜裂枣的,天天看着都烦了!再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还是野花香!” “那不是赶着鸭子上架吗?”王汉雷道。 “就是呀!”众人也异口同声的道。 “这个够刺激,可我们有那贼心没那贼胆呀,万一被妞挤兑了,人不丢大了?”王汉雷束手无策的辩解着。 “那哥们可就当先吃螃蟹的第一人了!”刘志军当仁不让的说道。 “志军,你若敢把那妞眼睛蒙上,哥几个周未在红旗大饭店给你摆一桌!”王汉雷慷慨的说道。 “对,摆一桌!”众人再次起哄着。 “那就看好吧!”话音未落,刘志军早已飞出了两三米远,一片带着白棉坨的棉支被折断,他完全一副好战者的自重,冲着树荫飞奔而去,双脚轻快的迈动着,闪身进入沙枣树背面,向着两妞位置摸了过去,在一处土丘后和一瞬间诞生的蓄谋一并潜藏起来。 “哥几个,看到了吧,这小子就整一个花痴,就没见过她这样的,走吧,跟着看看去!”孙长福号召着尾随而去。 火辣的阳光射到浓密的沙枣树上,是树叶缝隙的通容使得一缕缕阳光透过树叶,落下参差斑驳的疏影,峭楞楞如鬼魅一般洒落,随着树叶的曳动而眨着诡秘的眼睛,虽是老秋后,但炎热的正午仍旧不依不饶的罩着天地间的一切,一阵微风吹过,树梢悄然晃动了一下,增添了人对树荫天然的眷恋。 “唉,邱月,你说这帮男生天天就知道拉帮结派,打打杀杀的,哪天真走向社会,不都成小流氓了?”一个穿戴讲究,亭亭玉立的女孩问道。 “这可能就是流行色呗!” “说这话我倒是信,我哥也是,天天和他们圈子里的那帮学生厮混在一起,说是什么赶时髦,上周日回家不知在哪弄了条喇叭裤,那裤角肥大的随便能把鞋子包裹了,还戴了一副大墨镜,我爸看不惯,趁我哥睡着了,偷偷把裤角给他剪了,墨镜也给没收了,父子俩为了此事还大吵一架!” “真是少见多怪,现在听说好多女生也都这样?” “哪样了?”那女生莫名其妙道。 “就是穿奇装异服,参加一些帮派呗,没听说实验中学蝴蝶帮、斧头帮、三十兄弟?” “这是为啥呀?”那女生惊奇的问道。 “还能为啥,要么赶潮流,要么引起男生的注意呗!” “邱月,你是不是也参加什么帮派了,实话告诉我!”那女生满脸堆着坏笑追问着。 “我才没有呢?”邱月坚定的回答道。 “不过给我的直觉参加帮派的人没有几个好人,特别是有的男生还在身上雕龙刻凤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那女生肯定的说道。 “那倒也不一定,看我们班里的男生拾棉花也是很卖力的!”邱月意见相悖道。 “那都是个别现象,咱们班的男生算是地球上的最后一批保留生物吧,纯洁呀!”那女生欣慰道。 “纯洁就得天天下地干活,活的委屈,一点都不潇洒!”邱月无奈的说道。 “谁说不是,学生就要以学习为主,我们命苦呀,所以同样是学生,同样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同样要实现四个现代化,人家实验中学的就不用干活,我们却天天泡在地里,和人家相比明摆着土老帽一个,可惜我们这身子骨喽!” “你家庭条件优越,出身好,天生一副小姐的命,我们和你可不能比!”邱月恭维的挖苦道。 “说啥呢,我爹就是物资处长,有啥了不起的,还不如你爸爸,谁不知咱们汽车营长邱建强呀,谁小的时候没搭过他的便车,天天方向盘手中握,一脚油门,想去哪就去哪,逍遥自在,只要团长不管,谁拿他都没脾气!” “我说白一凡,你也该知足,你们家里好玩的我都没见过,好吃的多的也快放不下了吧,我爹虽然是掌方向盘,但还要听团长的,说白了就一车夫,你爹可就不一样了,团长都要听你当物资处长老爹的!”邱月全面的反击道。 “你再说,信不信我掐死你!”白一凡忍辱负重般起身就要报仇,可还没等她有出手的机会,邱月已经蹿到沙枣树后侧躲避攻击。 眼前的一切刘志军看得清楚,他稳了稳情绪,阴冷的暗笑道“踏遍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战机来了。刘志军恶鬼般出现在邱月背后,右手拍她左肩,她身形自然的向左侧略转,刘志军则身体轻微一侧,伸出那双大手悄然的从她的右侧蒙上了她的眼睛。 “白一凡,你讨厌,又在搞突然袭击,把我放开!”邱月心急如焚般叫唤着,那声音吐语如珠,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动听之极。 刘志军全身像是触了电般,不知是紧张还是甜蜜,更主要的是他伸出手容易,将手收回就难了。此刻,他的的确确是把手蒙在了邱月的双眼上,他的内心像装进了大海,所有的澎湃即将达到溃堤的边缘,刚刚搅动起来的那些兴致全部被泡在脑海里,眼前的情境让他觉得即便和实验中学的学生打架都没有如此惨烈的尴尬。 “你是谁呀,臭流氓,放开她!”紧随赶来的白一凡冲着刘志军毫不留情的怒骂着。 “看,这孙子真他妈的有一手,竟然成功了!”王汉雷佩服的五体投地。 “你没看见呀,已被那丫头骂了个狗血喷头,还有啥脸面来见我们。”孙长福故弄玄虚的说道,“不过,你们还别说,这是哪个班的女生,长的还真水灵!” “你是不是惦记上了,发现你家审美观是祖传的!”王汉雷故意挑逗道。 “你俩先别闹,好戏还在后头呢,等着吧!”周铁圈也凑过来说道。 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或者随意指责他们的草率,因为这就是年少轻狂,不计后果的冲动,为了此刻的冲动,他们心中都会有无所畏惧的爱和无所忌惮的恨。白一凡的怒骂倒是惊醒了刘志军,他僵硬的将双手电击般放下,此时邱月也将身体扭了过来。那一瞬间,刘志军看得清楚,她那头波浪般的长发随风飘逸飞掠,披于背心,更增加了几分娇柔,随之一阵发香掠过,久久不散。刘志军大胆的向她望了几眼,见她高挑的个头,白皙的瓜子脸蛋,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着,淡淡地柳眉下一双含情脉脉的大眼睛,异常的灵动有神,双脸颊晕红,却秀雅绝俗、容色清丽、美目流盼、含辞未吐,说不尽的可人,自有一番清雅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只要看一眼就以被勾魂引魄,更让人不能不魂牵梦绕。他惊叹道当真比画里走下来的还要好看,竟会有如此明珠美玉俊极无俦,让人在她的眉宇间感受到一种超越年龄的惊人之美。这是在团场棉花地吗?这是团场子弟学校的女生?他不禁一问。 他当即断定,邱月绝对是兵团子弟学校校花级别的女生,咋到今天他才发现呢,真是够遗憾的?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对不起!”刘志军完全一副无奈的嘴脸解释道。 “对不起值几个钱,要是把人杀了,说声对不起就能解决问题了吗?”白一凡尖牙利齿的回击道。 “你就是个臭流氓,我要到政教处告你!”邱月回过神来,气愤的怒斥道。 “同学,别,你想我为啥蒙你眼睛呀,不就因为你长的漂亮吗,你若长得猪不叼狗不啃的,我敢保证都懒得多看你一眼!”刘志军花言巧语的应对着。 就在这时,王汉雷等人也赶紧凑了过来。 “两位同学,千万别上火,有事好商量,我们是高二一班的,这是我们班长,他叫刘志军,估计你们还不知道他的底细吧,让我说他的坏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反正这家伙坏透了,是全校出了名的臭流氓,臭名昭著的老流氓,见到漂亮女生两眼都放绿光,我劝你们赶紧到学校里揭发他,不能让他再祸害其他女同学了,这算是深明大义,为民除害!”孙长福唯恐天下不乱的起着哄,气的刘志军嗓子眼里都冒火,心说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这事过去了再收拾你。 “同学们,误会,完全是误会,大家干活都累了,本就是开个玩笑,调谐一下气氛,没有任何恶意,全当娱乐了!”王汉雷解着围说道。 “开玩笑,有蒙别人眼睛开玩笑的吗?我们要去学校反应。”白一凡斩钉截铁的反驳道。 “那实在不行,我们让你蒙一次呗,去找老师的事就算了吧!”孙长福打着如意盘算说道。 “呸,真不知羞耻的臭流氓,戴眼镜的没一个好东西!”白一凡破口大骂。 “唉,两位漂亮女同学,怎么把战火烧到我身上了,我是冤枉的!” 孙长福委屈道。 就在这时,远处棉地里几名男生高声喊道:“志民,不好了,我们班的女生被别人欺负了!” “是谁吃豹子胆了,敢动我们班的人,走,看看去!”刘志民扔下手中的棉花,顿时把怒火压了上来。 前来求援的队伍像是滚雪球,等走出棉地早已会聚了十几人,浩浩荡荡的在田间犹如一股幽灵般,随时都可能暴发出强大的能量,也随时可能平息任何炸点。 “是谁在老子地盘上撒野?”刘志民人未到声先到,一股带着野性的声音穿透沙枣树林,笼罩着相持不下的人群,显得极度有厚重感和杀伤性。 “志民,怎么是你?”王汉雷主动的打着招呼,满脸的不满。 “哥,这是咋回事?”刘志民似乎明白了眼前的一切。 “是个误会,本来是学雷锋做好事呢,一片好心帮这两位女同学的,现在全当驴肝肺了!”刘志军假惺惺的说道。 “志民,少听他胡说八道,就一帮臭流氓,他欺负我们!”白一凡替邱月报着不平。 “我以为是啥事呢,这是我哥!”刘志民冲着邱月不好意思的笑着解释道。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自己人,这就是不打不相识吗,以后大家有事相互照应着点!”孙少福眉开眼笑的圆着场,暴露出一副狡黠的姿态。 “谁给你们是自己人,原来你们整一个流氓团伙?”邱月高傲的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拉起白一凡的手奔向棉地。 在场的所有人如木偶般,像是突然失去全部财产的财主,无助的呆立着。王汉雷急中生智道:“大家都散了吧,误会,误会,各拾各棉花去!” 实验中学自上次西戈壁一战平静了许久,似乎进入了休战期,他们深知打架是个力气活,甚至是件拼命的活,有时会血光四溅,但只有打架才能练就男人气魄和血性,不难看出这代人对男人的成长和男人之间的战争认识有多么深刻,他们不是完美主义者,在天地间唯我独尊的号令意识就像长了虫般钻进他们的身子,融进他们的血液,陪伴他们的一生,这不能埋怨任何人,那就是一个好战的年代,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年纪,是一个不需要任何人负责的年龄。 实际上刘志军等人煎熬在棉田里,朱景峰丝毫没有闲着。杨如生早已打探好了目前团场驻地几乎都忙于秋收,留在家里的基本都是老弱病残,上次西戈壁一战虽没取得重大战果,但的确没占上便宜。 这天,十来个青年学生骑着各式牌样的自行车犹如罗马兵团出现在团场家属院的角落里,他们个个目放贼光,相互间传递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飞奔的车轮刚扎稳,朱景峰便冲着人群摆了摆手,众人心领神会,按照事前编组三三两两的分头离去,杨如生跟随着张光辉、王涛身后闪身而去。 刚拐过一条街巷,杨如生便怯生生的问王涛:“唉,你爸是法官,你说我们去偷他们的锁犯不犯法?” “犯个狗屁的法,哪家法律规定偷锁犯法?再说了,我们这次是把他们的锁集中起来保管,能叫偷吗?”王涛一本正经的说道。 “咱们是帮助他们提前实现共产主义,门上没有锁了,就可以过夜不闭户日子了,政治老师刚讲过,这是咱们社会主义祖国发展到一定的文明程度的结果,团场的个个人根正苗红,出身好,内部风气淳朴,品德高尚,就让他们先行进入文明社会吧!”张光辉去伪存真的说道。 “我还是有点担心。”杨如生不安的说道。 “少哆嗦,我们几个人在一起目标太大,分头行动!”张光辉车把一偏叉入另一个巷道,王涛还没等杨如生反应过来,便也背向而去。 可能每一个人在成长的旅途中都会做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众人知道张光辉有着光荣的历史痕迹,很小的时候偷了爹妈十元钱放到鸡圈里,时隔多年,妈妈去鸡圈捡鸡蛋找到了十元钱,他自己竟忘记了;上初一的时候,几个玩伴放了晚自习后悄然打开了学校门口小卖铺的锁子,进去偷东西,事前他们还定了君子协议,除了偷吃的和玩具,其他一律不许动。现在想来,那样的一个小商店,无非就是一些饼干、酱油盐醋之类的,没啥高档货,但对于商店老板却很敏感,失盗后学生是重点怀疑对象。这事放在有经验的班主任身上就好办多了,第一时间就会询问班上调皮捣蛋的学生,迫于班主任的压力和老练,张光辉竟浪子回头般带着偷来的零食和玩具找老板“自首”,以乞求原谅。当时,他们几个采取向老板下跪的方式争取宽大处理的,这不是认怂,是真心知道错了,猎取不义之财心理是备受煎熬的,下跪是觉得除此之外没有可以给予店主表达的诚意。 看来,人生经历不同,灵魂受到的拷问就会不同,做人也一样,一个人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的形成,是在家庭教育和后天环境双重影响下形成的,如若三观不正,别看小时候的小偷,长大后就会演变成大偷。 对于张光辉来说现虽已心存善良,但一路的成长磨砺练就了他强大的内心,不过十多分钟,干练利索的已让五六把锁子成为他囊中之物,而杨如生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刚到一户门前,看见那把门锁正晃晃悠悠的悬挂在门鼻上,他竟战战兢兢的对着门内问道:“家里有人吗?” 待半天没人吱声,他也抱定没有人注意他,顺手就将门锁摘了下来,这算是个开门红,顺利得手。进入第二家,似乎有第一次成功的经验和胆量作支撑,正伸手摸向门锁时,一个老妇突然问道:“你干什么?” 杨如生吓了一个寒颤,急忙说道:“我来找同学,这是王小明家吗?” “这儿没王小明,哪来的小流氓,赶紧滚!”老妇一脸的不友好。 杨如生撞了一鼻灰,心说今天出门没穿红裤衩,真是晦气,只好迅速骑上自行车围着几幢小院转了好一阵。最终又踩了一个点,他的手再次伸了出去,也该轮到他倒霉,那家大门里侧竟卧着一条大黄狗,那狗见有生人动它家东西,一个前蹿几乎把杨如生和自行车一同扑倒,杨如生惊魂未定,推上自行车狼狈逃跑,好在那条大黄狗被主人拴着,不然他都有性命之忧。即便如此,在慌乱中,他的那条平时让他引以为赶潮流的大喇叭裤的裤角也不合时宜的卡在了自行车链条内,接连摔了几个跟头,喇叭裤也成了开裆裤,惨不忍睹,等他连滚带爬的赶上朱景峰的队伍时,张光辉早已在那儿按捺不住的说道:“你干啥去了,才回来,看看弟兄们都已经收集了近百把锁了,把你的交上来!” 杨如生满脸羞愧的从挎包里掏出战利品,引来众人一阵哄笑。 见状,朱景峰也是哭笑不得的冲着杨如生说道:“看你那熊样,唉!” 第三章 第三章 可以这样说,**发展史就是一部奋斗史,一部血泪史,有着丰富的历史根基。 历史证明,自汉唐以来,纵观我国两千多年的历史,“屯田定西域”是统一**、巩固**的一项基本国策。由于**地处边疆,驻军少了稳定不住局势,**多了粮食和其他供给发生困难,于是有了军垦屯田。纵观**历史,可以得出一个规律:屯田兴,**宁,屯田废,**乱。 自第一代从战火硝烟中走出来的**扎根克达尔,组建团场以来,屯垦为戍边提供了有效的经济保障,而戍边又为屯垦提供稳定的社会政治环境,二者结合形成了良性互动。并本着以“劳动增加社会和国家财富”“藉以改善自己生活,节省一部分国家的开支”的原则,站“在国防的最前线,经济建设的最前线”广泛开展展开轰轰烈烈的大生产运动,建立了以自给自足为经济特征的团场的经济模式。 改革开放后,这种带有很强时代性的经济方式很难再适应当前的市场形式,特别是当前团场职工个体经济活力不足,生产积极性不高,产销脱节问题严重,极大的影响了团场整体建设。就拿今秋的棉花生产来说吧,产量的确上去了,但销路却不畅,造成至今仍有部分棉花滞销,积压在库房,有极个别生产连队,至今棉花还长在地里没有收回,职工的利益无法得到保障,对于他们来说,最现实的东西就是把白花花的棉花变成花花绿绿的钞票。 昨天,在团场**会分析当前建设形势时,刘方朝针对该问题进行了重点发言,在加强棉花种、产、销一条龙服务时,更是深入浅出的献言谏策,特别提出在销售方面要继续积极坚持传统的吸引“外商”收购方式外销棉花;再就是利用报纸、电视广告等媒体资源,加大商业推广宣传力度,全面提升长绒棉的知名度;另外,在棉花加工业方面他有大胆的畅想,提议学习临近团场做法,创建高新技术棉纺企业。理由也很简单,棉纺产业所需的源头资源供给稳定,可实现本地自产自供,这就有效的缓解了团场棉花滞销问题。另外,厂子规模可以结合团场需求组建,即便是中小型集体企业,也可以增加团场职工、子女就业岗位,实现劳动力转移,让更多闲散的劳动力得到安置,增加职工收入,为团场经济建设创造更大的利润,真正走出靠中央**补贴过日子的被动局面。 分析结果得到团场团长魏大江、政委刘自力两位主要领导的顶力支持,可想而知他想干好棉纺厂的决心有多大,他觉得此时的工作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万事开头难,虽然咱有资源,也不怕引不来金凤凰,但从当前国家整体形势来看,中小型企业由于势力单薄,难免会碰到一系列的问题和困难,比如资金、人才、技术等问题。正如他设想的棉纺厂,少说启动资金也得要个百了八十万的吧,这么多的钱单枪匹马肯定不行。要解决这些个问题,采取合资的方式是比较明智的,另外还可以通过引进高效能生产设备、技术等抵充股金,最差一步也是在团场职工内部,采取动员职工集资的方式发行债券、向银行作抵押贷款,等等。反正他决心要用好手中的资源,办法总比困难多。 当然,他还预想了棉纺厂经营中存在的其他问题,及应对措施。只有预想全面企业才能有发展的后劲,才能实现制定的战略目标,并通过不断的实践优化企业结构,实现永续经营。就在他把整体方案和预想全盘在党委会上汇报后,八大常委中还是听到了部分杂音,喜忧参半。 分管行政、司法的副团长赵圣明以针见血的指出:“当前我们经营管理理念还没有落地生根,部分职工更没有完全从计划经济时代走出来,难免让职工对办厂建企业经营有所顾虑,思想上的认识明显缺失,适应市场需求的理念还没有真正在当前军、政、企合一基本职能全面转化中运行,目前棉花滞销问题就暴露了这一问题,事必影响团场建设和发展!” “我不同意赵副团长的意见,当前团场新经济秩序整体运营良好,我们在主导自筹产业中只要抓住机遇,加强指导,突出市场竞争,管好生产、经营这两条主线,我相信销售收入、成本、利润都是吸人眼球的,我们不是搞单一冒进,是结合自身实际的推进!”组织部长任建华发言道。 “团场办企业对我们来说还是第一次,就像**同志讲的这是摸着石头过河,我们是要建企业,是要搞发展,但步子不要急,更要遵守客观规律,一步一步的从实践中获得真知!”武装部长范有为说道。 “我们团场目前主要以农业生产为主,没有自已的企业,就等于没有发展的路子,现在地方党委**经济压力也很大,根本掏不出钱来扶持我们,我们就要在发展中求生存,再不寻找出路将会面临着寸步难行的局面,我个人意见还是建议办厂!”宣传部长王淑红说道。 “可是,我们不能只顾着眼前的既得利益,忘记了党的发展路线,这是明摆着要打破干部的领导作用,这样下去是要犯错误的,如果执意要办这个棉纺厂,我建议召开团场党员大会表决!” 赵圣明反驳道。 “全国都在实行工业结构调整,我们需要搬掉干部的铁椅子,解放思想,解放生产力才能有出路!”组织部长任建华再次辩解道。 政委刘自力左右看看其他和委员都不说话,便冲着大家语重心长的说道:“刚刚各委员对我们团场办棉纺厂的事进行了充分讨论,我个人感到发言质量很高,对团场建设都很负责任,我想给大家提示的是事物是发展的,只有在发展的基础上才能实现我党一百年不动摇的基本路线,但核心就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否则我们的两个文明、四个现代化就难以实现,所以发展过程中出现的新的问题是正常的,只要我们一班人团结一致,只要是为了团场经济建设和改善职工生活水平,正确处理好改革、发展、稳定三者之间的关系,把握住这三个关键所在,就能实现团场工作目标!” 历史的规则总是千篇一律,既然要发展,困难和阻力总是有的,作为团场主要领导,魏大江也明白这项工作对团场将来发展的重要意义,他听取大家的意见后,总结性的说道:“**告诫我们要实事求是,现在改革开放了,我们就该彻底解放思想,尤其是在处理当前困扰团场发展问题的路上,更要注重这一点,在尊重规律、稳步前行的过程中,我们要有大胆的开创精神,今天看来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建设是一项前无古事事业,既不可以在马列主义本本上找到现成答案,也没有任何现成的实践经验可以照搬照抄,但我们的社会主义建设照样红红火火的进行,这是为什么,就是因为我们党有敢闯的冒险精神,从零开始在摸索中总结经验教训,临近的几个团场,有的搞了钢铁厂,有的搞了食品加工厂,都给我们办棉纺厂趟了路子,我们自己也修建了水库,发展了些水产养殖业,近年来菜篮子工程也搞的有声有色,农家户户房前屋后,办公区闲置的土地都种了些瓜果蔬菜,不是挺好的吗,职工可以把省下来的钱干别的,都是创新性的工作,连卫生院的医生和卫生员都主动的养起了鸡鸭鹅,大家积极性都得到了空前的调动,完全符合团场实际,下一步我们要派出专门的人员到临近团场进行考察学习,对于团场办棉纺厂的事我举双手赞成,它符合我们团场的实际,符合当前经济形式的需要,方朝同志也是受党培养和考验多年的**,我相信他有能力干好这项工作,请方朝同志放开手脚,大胆干,现在我们对团场是否建设棉纺厂事宜进行举手表决,同意建厂的请举手!” 刘自力第一个把手举了起来,任建华、王淑红、范有为也丝毫没的犹豫,接下了就是魏大江,刚刚还在默默观望的其他几名常委看到团长政委都已经举了手,也只能随从举手,魏大江明白这样的常委在班子生活内很常见,号称“哑巴常委”,重要敏感会议一般不发言,所有表决随大流,反正法不责众,即便将来出了问题,也有人顶着,不会跑偏,更不会落个身败名裂,或许这就是“混”官场的经验吧! 赵圣明依旧没有表决,他对着众人说道:“我按照党员权力,保留我个人意见!” “好,我们尊重你的选择,但今天的常委会按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表决有效,会后刘方朝同志带领机关业务人员尽快拿出建厂的初步方案,全面成熟后上报团场党委审批!”魏大江郑重的宣布后,并对抓好办厂的事进行了明确分工,希望大家能团结一致,全力以赴。 魏大江似乎一锤定音,再次深深地给刘方朝巨大的精神鼓励,他像拿到了尚方宝剑,党委会结束后,他一个人静静的在会议室坐了半个小时,他觉得一个有影响力的领导,就要有跟上时代的思路,现在我们所想的基本上都是在做实验,但既然要干就要胆子大些,敢于实验,不能像小脚女人。 屋子里再次聚集了一群黑脑袋,卡带录音机里依旧翻来覆去的放着那首《我悄悄蒙上你的眼睛》。这让刘志军很享受曲子男女对答式的意境,他似乎感觉到了眼前正在演绎一幅热恋男女青年相互嬉戏的生活场景,温馨浪漫充满期待,虽属于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爱恋场景,但是这样的场景,却富有浓郁的生活气息,也洋溢着浓郁的浪漫气息,更弥漫着淡淡的失落和感伤的气息,一丝一毫也不比电影里差,可在现实中是他主动的蒙上了邱月的眼睛,不是生存,而是浪漫。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没有眼睛看到一切,都将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一切只能交给未知。 “那妞以前咋没见过,是哪个连队的?”刘志军一本正经的问道。 “就咱们团部机关的呀,他爸是汽车营长,原本在内地老家上学,为了上高中便回团场来了。”刘志民答到。 众人一片喧哗。孙长福起着哄道:“志军,你是中那妞的邪了吧,竟念念不忘,自从棉花地回来就只听这一首歌了?” “是呀,我的耳朵都快中出老茧了,感情哥们能不能换一曲,来首舞曲也行呀!”王汉雷晃动了一下身子,配合着说道。 “去去去,你们懂个啥,这叫见异思迁,重色轻友,肯定是迷上那个叫邱月的妞了!”周铁圈知趣的说。 “哥几个,别这么挤兑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好吧,你们不能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呀,我这叫境界,懂吗?”刘志军乐此不疲的回答道。 “多不要的脸家伙,竟把粉往自己脸上擦,脸皮比砖墙还厚!”孙长福说道。 “这也难怪,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刘志军和咱们孙大校长一副臭德行!”王汉雷一语双关道。 “你小子说话带刺,咋又扯到我身上了?”孙长福不乐意的接着话茬说。 “我说的这是事实呀,你总不能让群众血亮的眼睛都当摆设吧!”王汉雷辩解道。 “你再敢就一遍,信不信老子插了你!”孙长福发着狠怒斥着。 “你俩就不能一块呆,哥几个现在都懒得理你们,前面打架吵嘴哥几个还动恻隐之心劝一劝,拉个架啥的,我们现在都麻木了,也不知你俩哪次是真哪次是假,还记不记得上次因电影票座位的事,你两都动刀子了,发了誓谁要不把谁弄死,谁就是黄花闺女生的,结果看完电影你俩又好的像一个人似的,让哥几个白操心一场,纯属狗脸的,有本事弄死一个!”刘志民也煽风点火的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那事要放现在,我也不给他计较,有时我也觉得一个臭老九不值得一提!”王汉雷激动的说道。 “你说谁呢,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孙长福毫不示弱。 “行了,行了,你俩的事自己找地解决去,现在外面有啥新鲜动静?”刘志军问道。 “听说没,录像厅里这两天人满为患!”王汉雷如打了鸡血般一惊一乍的说道。 “啥情况?”孙长福探着脑袋,不计前嫌的问道。 “还能啥情况,听说来了一批新片,A级的,欧美的!”王汉雷眼睛瞥了瞥傲慢的说。 “欧美的?”孙长福惊讶的问道。 “听说实在露骨,保证看完后不能看的全看到了,不能听的全听到了,不知道的全知道了,让你前十几分钟还扛得住,后十几分钟你绝对想入非非,无法自控!哪天咱哥几个也一起看看去?欣赏一下欧美风情?”王汉雷冲着众人引诱道。 “咱们亚洲女人和欧美女人都是女人,不都一样吧,有啥好看的,再说万一被派出所盯上,麻烦就大了!”周铁圈谨慎的提示道。 “能看到就不错了,听说录像厅老板卖票很讲究,非熟人不卖,而且都在午夜以后才播放,重点镜头都是用快进播的!”王汉雷解释道。 “那就更没劲了,急死眼累死鸟,得不偿失!”周铁圈拉着脸说道。 “唉,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怕哥几个沾你光呢,那录像厅老板是你表叔,这票的事好办了!”王汉雷脑洞大开对着周铁圈说道。 “越是亲戚越不能乱来呀,要是被我爸知道了,那不就完了?再说了谁去都要掏钱买票的呀!”周铁圈说道。 “搞得你多纯洁一样,现在开录像厅为什么生意那么火爆?老板能有几个干净的?谁不知道,录像厅白天都放的正经片子,晚上过了十二点,门在里面反锁上,就开始放夜场片了,信不信我们当中有的性启蒙就是从那儿开始的!”孙长福冷不丁的插了一句。 “就是呀,不就几张票的事!”王汉雷补充道。 “要想让我搞票也容易,大家把钱先付了,上次的交作业本的钱还有人没给我呢?”周铁圈看了看刘志军,大家心知肚明。 孙长福打破尴尬道:“录像厅老板敢放,就说明没问题,要不然录像厅挣谁的钱去?” “那倒也是。”王汉雷附和道。 “不然,我们还要录像厅老板请着去。”孙长福得意的说道。 “你以为你是谁,我表叔还能请你去?”周铁圈说。 “不信试试!”孙长福胸有成竹的拿捏道。 “现在派出所眼线多,正在严打着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周铁圈担心的说道。 “别人敢去,我们也敢!”王汉雷说道。 “老子就不信那个邪,越是派出所查的严老子越要去,而且还要光明正大的去!”刘志军说道。 “我估计实验的学生肯定也趁着机会讨乐子,别撞在一起了!”刘志民深虑道。 “那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给他们再上次政治课,团部机关家属院丢失锁子的事,估计就是他们干的,正愁找不到机会给他们算帐呢!”王汉雷从腰间拙出足有半米多长的一把砍刀耀武扬威的说道。 “别拿这玩意吓唬人,中看不中用!”孙长福恶意的攻击道。 “信不信老子剁了你!”王汉雷咬牙切齿的威逼着孙长福。 “君子动口不动手,哥几个知道你喜欢砍刀,貌似这把刀是你家祖传的,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吧,哥几个想不想听一听他们老王家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孙长福扶了一把鼻梁上的眼镜道。 “这倒是个新鲜事,赶紧讲讲,我们最擅长挖掘历史,特别是家史!”周铁圈急切的回答道。 “哥几个知道咱们王汉雷老爸王天成原本在修理连好好的当着连长,谁不羡慕那个肥差事呀,后来无缘无故的去了畜牧连任连长,那就是一种遭罪呀,你们想想畜牧连长白天要在地里当监工陪着团场职工种棉花,晚上只能睡苜蓿地边看马草吗,多寒碜啊!”孙长福同情的解说道。 “这我真不知道?”周铁圈瞪着眼睛无痴的说道。 “说起这把刀,先前是他爸拿着,后来落到咱王汉雷大英雄手上,自王汉雷得到这把刀之后团场方圆几十里都不见棉花和苜蓿了!”孙长福卖着关子说叨着。 “看不出呀,感情王汉雷还真是个下手狠的主!”周铁圈赞佩道。 “那可不是,咱王汉雷当年也是手持钢刀,见啥砍啥!为了挽救整个团场的棉花和苜蓿草,后来团长直接把他爸送那儿当连长了,是不是有这回事?”孙长福嘲讽着。 “这不都是历史问题吗,谁年轻时还没犯过错误,毛主席说过只要改了就是好同志,现在我们家这把刀就完全用在了维护正义的事业上了,专门惩恶扬善,除暴安良!”王汉雷不好意思的陪着大伙笑道。 “呸,狗能改得了吃屎?”孙长福咄咄逼人。 “行了,少在这儿闲扯淡,该谈谈正经事了,哥几个觉得前段时间团场机关家属院丢失锁子的事该是谁干的?”刘志军严肃的问道。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实验中学那帮家伙!”孙长福快人快言道。 “我也觉得和那帮小子脱不了干系!”周铁圈坚定的说道。 “哪大家有什么好的办法?”刘志军反问道。 “以其人这道还治其人之身呗,我们也去偷他们的锁子!”孙长福不假思索的说道。 “你这啥嗖主意,这不明摆着告诉朱景峰是我们干的吗,这方法不是上策!”王汉雷说。 “我看呢,咱们给他来个以暴制暴!”周铁圈说道。 “说说你的想法!”刘志军看了一眼众人道。 “还是上次商量的老办法,我们充分利用晚自习后的时间,采取小组分头行动的方式,对他们的重点人员来一次个个击破,老帐新帐一起算,给他来一次粉碎性的还击!”周铁圈口若悬河的说。 刘志军沉默的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大家都跟着沉默,一时氛围紧张起来,这时刘志民说道:“哥,我看这也是个办法!” “那就暂时先这样定下来,从明天晚上开始分头行动,绝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刘志军命令般对着众人宣布道。 天渐渐黑下来,教室里一片喧哗,这时就听孙长福说道:“看看咱们这条件,真是够可怜的,实验中学和我们就一路之隔,人家用的是工业电,到咱这硬成了农业用电,三差五天的停电,看个电视都要挑时间,真没劲!” “你爹是校长都管不了这事,我们能有啥办法?”周铁圈说道。 “班长,其他班都点气灯了,咱们也点吧,不然好多同学都睡着了!”孙长福懒洋洋的唉叹着。 “点早了不浪费油吗,每天晚上学校供的油是定量的,特别是你爹在这件事上精打细算,抠着呢?”王汉雷回应道。 直到晚自习的预备响起刘志军才组织王汉雷等人到校务处领油、领灯。这似乎成了整个学校的一项规定,孙校长对这件事很重视,恐怕造成国家财产的跑冒滴漏。王汉雷正专心致志的为气灯打着气,朦胧中看到一支注射器针管正在灯油盒里向外抽油,他便悄声问道:“长福,你这是干吗” “别问那么多,打你的气,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孙长福若无其事的说道。 说实在的,晚自习对于这些学生来说,刚刚上初中那会,有许多新鲜感,甚至很期待每天能上晚自习,那时课堂纪律也非常的好,偶尔有个别同学会讲讲话、给心仪的女生传个纸条。可现在新鲜感早已过期,他们的心似乎都不在课堂上,特别是今天晚上,孙长福屁股底下就像坐了针毡般,若不是班主任亲自跟班,他可能早就逃之夭夭了。 正在他们艰难的熬过每一分钟时,只见气灯的灯罩像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闪动几下,最终寿终正寝的把一片黑暗重新交给了教室和学生,赵长奉看看表埋怨道:“就差十分钟下课,油不够了!” “哥几个,还等什么,撤!”孙长福悄然拉了一把王汉雷的衣领道。 此刻,王汉雷才心领神会的明白刚才点气灯时孙长福的良苦用心,心里骂道:“你个王八蛋,真他妈的能算计!” 黑暗中两人相互递了一个眼色,顺手将短棍塞进袖口,半蹲着身子从教室后门嘎然而去,两个黑影躲躲闪闪如同一对幽灵出现在城区法院家属院附近的背阴处。 第二天早上,学生们口中传来爹当法官的王涛昨晚被打了,眼睛都被打肿了。 此时,孙长福竟大言不惭的说着风凉话道:“活该,早该挨点教训了!” 第四章 接连几天,实验中学一直传来有学生放晚自习后遭到不明身份人员袭击的消息,这让以朱景峰为首的三十兄弟感到非常没有面子,实验中学内部也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甚至个个自危。有的同学怨声载道的说,咱们加入了帮派,为的就是能腾出更多的时间来学习,保个平安,现在看来谁都保护不了咱们了,根本就没有平安可谈,还有的说连法官的儿子都被打了,咱们这些老百姓家的孩子算得了什么,自生自灭吧,还是悄悄的过好咱们日子吧,少搀和社会的事! 当然,冤有头债有主,刘志军的目的只是打压一下朱景峰嚣张气焰而已,根本就没打算跟谁过不去,至于这件事他觉得见好就收是最妥当的,但这件事产生的效果是空前的,就是在兵团子弟学校同样引起了关注。特别是女生向来对这类事情很敏感,总觉得此事不只是单纯的打架,她们更多担心的是日后自身的人身安全。从女人的天性来说,哪有女孩子不去逛街的。哪天真若遇到了流氓或者报仇的人,岂不遭殃了?所以,那个星期六的下午放学后,白一凡到邱月家串门,俩人心照不宣的聊起来,先是白一凡心神不宁的猜测着:“邱月,你说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连法院副院长王庆得儿子都敢打?” “这都是男生之间的事,咱们哪能猜到,不过我听实验的一个朋友说,他们学校现在好多人都很头疼,原先加入帮派的人现在都想着退出来呢!” “为什么呀?”白一凡惊讶的问道。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怕受帮派身份的影响挨打呗!” “哪你告诉我,你参没参加帮派呀?”白一凡信誓旦旦的问道。 “一凡,我发现你什么时候学坏了,喜欢打听起别人隐私了!”邱月眼中充满了杀机说道。 “我就是好奇问问吗,又不是搞揭发,那么紧张干吗?” “真拿你没办法!”邱月一脸无奈模样。 “我觉得呀,实验中学的事肯定和咱们学校的人有关系,还记不记得上次团场机关集体丢失锁子的事?” “记得呀,我家也丢了,是谁干的?”邱月着急的问道。 “听我哥说很有可能是实验中学的人干的,这次他们挨打肯定和咱们学校的某些男生有关联!” “唉,这些男生呀,放着好好的学不上,整天打打杀杀的,真没劲!”邱月叹惜道。 “哪可不是,还记得拾棉花的事不,那些男生压根就不认识咱们,直接上来蒙你的眼睛,这多危险呀,我们可以换个夸张的思路来想,假如那天不是蒙眼睛,若是在漆黑的夜晚,不知道要发生啥事呢?”白一凡惊颤的说道。 白一凡的分析和预测让邱月后背惊起了一身冷汗,结结巴巴的说道:“真是太危险了,难怪现在到处开展严打活动!” “那些男生野惯了,我哥也是,都高三了整天不着家,一到休息时就被狐朋狗友叫走了,至于干吗去了,谁也不知道,我妈都快愁死了,其他倒还好说,如果是在外面打架就麻烦了,不管打伤了谁都难逃责任!” “竟不往好处想,说不准去约女生去了呢!”邱月故作挑逗的说道。 “我哥?你看他平时风风火火的,到了女生面前说话脸都红,还敢约女生?”白一凡亮了底牌交代说。 “那可不一定,你知道吗,我家二妞,现在刚刚上初三,胆子可大了,和男生一起喝酒、跳霹雳舞、去录像厅,无所不做,还说将来考不上高中就去北京、上海那些地方混社会,真为她们担心,我们初中那会哪有这胆。”邱月惊叹道。 “这就是后浪推前浪,一浪比一浪强。”白一凡道。 “你知道什么是三厅一室吗?”邱月问道。 “不知道?” “二妞告诉我说是歌舞厅、电子游戏厅、录像厅和台球室!” “你家二妞可真厉害呀!”白一凡夸赞道。 “我觉得她们还算是有理想的一代,不像我们都不知道过了今天明天该干个啥?”邱月惆怅的说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二妞那也是生活,真若能适应倒也挺充实的,不枉人世走一遭!” “你羡慕了?” “我羡慕啥呀,我连录像厅都没去过!” “我也没去过,听二妞说录像厅生意可好了,现在的电影院都比不上,而且分白天票和晚上票,十二点到第二天早上八点为夜票,啥片都有,一张通票可以从早到晚的看,不用像看电影那样受时间、场次的限制,随到随看,不想看了拍拍屁股就走人,比看电影划算多了!”录像厅的神秘感突然弥漫在邱月和白一凡身上,它就像一件时尚的服装,套在身上难以脱下来。 “今天周末,时间还早,反正这会也没啥事,要不我们也去看场录像呗?”白一凡突发奇想的问道。 “听二妞说里面啥人都有,复杂着呢,我爹还说进去的都是吊儿郎当的坏孩子,我不敢去?”邱月扭扭捏捏的拒绝道。 “二妞都敢去,你怕啥,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吗,实在不行把咱们班的苗爱梅也叫上,人多胆子大”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邱月肯定的回答道。 “就是么,不就是看场录像吗,再说了要学会生活才行呀,去吧,去吧,凡事都要有第一次!”白一凡兴趣上来了,对着邱月软磨硬泡的说。 “家里人问起来怎么说?”邱月犹豫道。 “给他们留个纸条,说到我家玩去了!”白一凡满脸堆笑的献着计谋道。 “哪可说好我们看两部片子就回家,不看夜场!”邱月禁不住白一凡的乞求,此刻什么坏孩子、吊儿郎当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录像厅大门口前熙熙攘攘的围着一堆正在买票的人,显然今天是周末,人多,而且高矮胖瘦的啥人都有。旁边伫立着用一张擀面杖粗细的钢管焊制的椅子,很明显是工作人员检票用的。今晚值班的是一个胖头的中年男人,满脸络腮胡,横眉瞪目,豹头环眼,给人一种威慑。 周六,对于学生来说就是彻底放松的日子,盼星星盼月亮的好不容易盼到休息,舒舒服服的放松一下,那才叫过瘾。按照他们商定的计划,由周铁圈、刘志民两人负责前来购票,其他人回家吃饭后,按时到达就可以了,谁知这帮小子都是耐不住性子的人,太阳刚刚偏了个脑袋,刘志军、王汉雷、孙长福就已经出现在录像厅附近了。 孙长福完全一副无正形的泼皮形象,冲着刘志军、王汉雷道:“我以为就我沉不住气呢,原来二位比我还着急!” “今天是周末,主要任务就是放松心情,先到百货大楼买块香皂,也算散散心!”王汉雷借口说道。 “谁知你肚子里装得啥坏水,这都是借口!”孙长福回击着。 “你应该理解,这小子不知道被哪股歪风刮坏了脑筋,每天洗脸就像洗澡,我们用洗盆,他用洗衣盆,后来我一打听,修理连的人都喜欢这么干,所以不只是浪费水,而且香皂用的也快!”刘志军道。 “这么说也算是他爸职业病的遗传?”孙长福说道。 “完全有可能。”刘志军深信不疑。 “谁家没有点遗传史呀,志民、铁圈他们俩放学就过来了,不知道弄到票了没?”王汉雷右腿耷拉在锰钢自处车三角架横梁上调转话题问道。 “我去找找,看这俩小子在哪?”孙长福说道。 刘志军看看手表,才六点多点,便一本正经的说道:“先别管他们了,时间还早呢,我们的任务就是散心,走,去百货大楼陪汉雷买香皂去!” “先说好了,这次买香皂可别指望着我给你掏钱!”王汉雷一脸委屈的说道。 “你就小气鬼,老子还没问你要跑腿费呢!”刘志军喜欢占别人小便宜的毛病完全暴露出来。 胖头的中年男人正在努力的维护着录像厅室外现场的秩序,他凶煞般的吼叫着,像地狱的恶鬼在咆哮,声音如同滚雷般,不只是响亮,而且还很有穿透力,好像只剩一口气勉强压在胸口,如同压力过大立即就要爆炸的锅炉,那双怒睁的眼睛逼迫着额角前的青筋凸起,看得出来在家不是老婆嫌他性功能差就是丈母娘嫌他穷的倒霉状,似乎此时他即将把所有的委屈都要一瞬间泄出:“往里走,赶紧往里走,我只认票不认人,没票的一边买票去,一会查出逃票要重罚!” 他像一位资深的规则讲解员,短短几句话倒也把录像厅最简单的规律说了个清楚。另外,还特意友好的强调道:“男人前面入座,女的后排,别座错位置!” 邱月紧张地握着白一凡的手,怯生生的向着录像厅内走去。就在她的双脚踏进录像厅大门的那一刻,她对眼前的景象极度的失望。里面黑乎乎的,迎面扑来一股酸臭恶俗的味道,像是厕所的骚味、人身的汗腺味,甚至可能还有不知名体液的味道混在一起,地面上来不及掐灭的烟蒂还在泛着星火,让整个看场充斥着烟幕,她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录像厅吗?二妞,你可真了不起!更可恶的是有个男子竟把鞋子脱了,光着脚丫半蹲在座位上,让人看了极不协调,若不是白一凡和苗爱梅在,邱月真有可能把肚子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烟雾弥漫之中还有个男人无所顾忌的发出“嘿嘿”的笑声,她顿时感到一阵恐惧,心灵上太失望了。似乎里面的人根本就没在意她们的涉入,依旧我行我素互不相干的欣赏着。 邱月小声的对着白一凡说道:“咱们走吧,有点不习惯!” “咋刚来就要走呢?这可是掏了钱的!”白一凡急忙说道。 “好吧,那我们看两部片子就回家!”邱月惊心的提示着。 “好吧!”白一凡拉着邱月的手,按照胖头男人的要求,在后区找了个位置座了下来。 那天慌乱中邱月都不知道放映的录像名字叫啥,剧情进入**时她的心跳竟不停的加快,她暗道这哪是电影,简直就是一部生活片,难怪男人们都爱泡在录像厅,有的通宵达旦的呆在录像厅里,似乎不是打发时间,就该纯粹是奔着片子来的,的确比电视、电影里演的精彩,有的镜头让她都不敢直视,她明显的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她的目光只好一次次的选择回避。 对于邱月来说,两部片子时间让她第一次感到人生中最漫长也是最短暂的,比上一个上午的数学课都难熬,却又比听一盘流行音乐磁带更快,她不知道这是一种期待的开始,还是坚决拒绝的结束,如果是漫长,她真的希望明天不要到来,如果是短暂为啥此刻她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唉,人呀,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幼时,恨不得早点长大,感觉度一日甚长,日影似不移,而今时间缩了水,那就学着适应吧,说不准以后的人生还会有更多煎熬的,比如女人十月怀胎、比如爱情、比如人生…… 当然,对于爱情,她似乎还不懂,但录像片子里那些难舍难分、情意绵绵的描述好像也将她提前引入其境。甚至她触景生情般幻想自己将来的爱情会不会有个男人能陪她一起看浩瀚的大海,一起穿越荒凉的沙漠,一起守在温暖的屋子里品着红酒,一起在屋檐下看着星光灿烂的夜空,哪怕一起在克达尔农场一起拾棉花,都将注定是一种幸福! 对,想到了拾棉花,她又似乎身临其境,那天那双温暖而又踏实的大手蒙在了她的眼睛上,虽事出突然,但事实上她没有躲闪,也没有拒绝,难道……她不敢再往下想,她怕极了,心里也乱极了,也兴奋极了,更浪漫极了。蒙上的是眼睛,同时打开的是心境。用眼睛可以去看人看事,心却只能用来守护,蒙上了眼睛心里的世界才能被彻底解谜!莫非这就是成熟的表现,既然是成熟了,自己就要给自己越来越大的空间和自由,人的一生可能会有很多次蜕变,但关键的一步很重要,也很微妙,或因一个人,或因一件事,此时她不正在经受蜕变的折磨吗? 当白一凡恋恋不舍的走出录像厅时,嘴里还略带埋怨说道:“时间还早,急着回家干吗呀!” “咱们不是事先说好的吗,就看两部片子,不能言而无信呀!”邱月急忙说道。 “下周再来呗,我请你俩!”苗爱梅慷慨的说道。 “以后再也不来了,太不习惯了!”邱月扫兴的说。 “没事,没事,还是咱爱梅好,够朋友!”白一凡恭维着,心中羡慕道苗爱梅就是苗爱梅,父母都是团场的知识分子,家里就她这么一个闺女,生活条件和她没法比,说话都是咄咄逼人。 “下周可不能像今天这样浪费钱噢!”苗爱梅提示道。 外面的天色已渐渐变暗,附近几处卖磁带等音像制品的摊位已让这座小城热闹起来,到处娓娓飘散着: 你悄悄地蒙上我的眼睛 要我猜猜你是谁 仅是两句歌词便引来邱月对棉花地沙枣树下的片片回忆,正如生活中的场景,男孩和女孩开着言不由衷的玩笑,悄悄或偷偷地蒙上女孩的眼睛,想让她“猜猜我是谁”。她再次触景生情,难道生活中真的有那么多巧合,能让对方成为热恋中渴望的唯一女孩?所以, 从Mary到Sunny和Ivory 就是不喊你的名字 我悄悄蒙上你的眼睛 让你猜猜我是谁 …… 为什么你的双手在颤抖 笑容凝结在你的眼中 难道你对我会有所改变 我不再是你的唯一 我只是故意在逗你 …… 这或许就是恋人间的小心机、小玲珑,就是故意不说明、故作不道破,用逗乐掩饰真爱。 路灯已经亮起,氤氲的罩着大地,三三两两的人们牵着生命的印迹随心所欲的散着步,拖过喧嚣城市,让生命周而复始的旋转、逝去、重现,完全是一种释放,更是一种对自然的索取,释放着久积的烦闷,索取人生旅途的信心和养分,或快或慢,不受时间约束,甚至可以一边欣赏路边风景,一边任由思绪野马脱缰,达到物人两合的境界。 人生意境无非如此!在流逝的岁月里感悟,在遇见中离别,在离别中珍惜,在珍惜中明白失去和拥有。 人群流散着,就在邱月三人刚刚迈下录像厅的台阶时,杨如生一双小眼睛如同扫描仪器,将行色匆匆的人过滤了一遍,突然眼前一亮:“哥们,现在的妞也疯狂,都来趁录像厅的场子啦?” “啥情况?”张光辉惊奇的问道。 “看,录像厅前面三个女生。”杨如生指指点点的说道。 “这有啥稀奇的,不就看场录像吗,又不是看夜场!”张光辉话里有话的说道。 “我咋瞅着这三个妞有点眼熟?”朱景峰突然来了兴致的说道。 “你别说,这三妞长的还真不错,特别是中间那长头发的高个!”张光辉指着邱月道。 “反正哥几也没事做,回家睡觉还早着呢,不如去找点乐子。”王涛起哄着说道。 “一看你就一老流氓,见了漂亮女生就走不动路,就想伸手。”张光辉抨击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求吗,这有错吗?”王涛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说道。 几辆自行车交叉而又有序的挡在邱月、白一凡、苗爱梅身旁,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态势,一看就知道他们是街头拦女生的行家里手。张光辉车把向着三人偏扭了一下,娇声嗲气关切道:“三位女同学,我的车没把你们撞疼吧?” “你们是什么人,不长眼睛呀。”白一凡厉声问道。 “哎哟,我说大美女,我是长眼睛了,可这车没长,我就一过路的,你说这事能怪了谁?”王涛很不耐烦的辩解道。 “你俩咋就这么俗不可耐呢?对我们亲爱的女同学怎么这么粗俗?”朱景峰装腔作势道。 “臭流氓,我们走!”心情大好的邱月突然感到像吃了苍蝇般骂道。 “咦,咋还知道我外号呢?”张光辉厚颜无耻的说道。 “你们想干什么?”苗爱梅气愤的问道。 “同学,别这么凶吗?你看这夜色,再看看三位同学长的如此标志美丽,不合适宜吧!”朱景峰婉言的劝说道。 “对呀,同学,你们是哪个学校的?”张光辉眨巴着小眼睛故作姿态的问道。 “管你们屁事,臭流氓?”白一凡抬高了嗓门回绝道。 “同学,看天色已晚,我们送你们回家吧,这路上的确流氓多!”张光辉卖弄着殷勤道。 “让你们送?还不是自投罗网?再说了我们有腿。”白一凡毫不客气的拒绝道。 “哟,听说话这口气不像是咱实验的,应该是兵团子弟学校的吧!”王涛语气坚定地说道。 “走开,不然我们叫人了?”苗爱梅虚张声势道。 “叫人?人呢?在哪呢?”杨如生故弄玄虚道。 “在这儿呢!”一个声音很配合的出现在人群里。 “刘志民,你们来的正好,他们就一群流氓!”白一凡看到有熟人,心里一下子踏实起来,说话硬气又告着黑状,“他们欺负咱们兵团的人!” 刘志民斜眼瞪了他们一眼道:“我说朱景峰,我咋就一愣神的功夫,你就钻出来闹事了,还成精了,西戈壁的事没过去多久,你小子就不记得了?” “说话可够狂的,我正找你们呢,今天倒送上门来了,在法院门口打我的事是不是你们干的!”王涛气急败坏的说道。 “咱明人不做暗事,打你又能怎样?我觉得打你轻了!” 此时,苗爱梅注意到刘志民就像罗马斗士,无所畏惧,瞬间这种男人的气魄在她心中定格,当然眼前的朱景峰也不气馁,倒也让她觉得入目三分。 刚刚拿到录像厅票的周铁圈已经把手搭在了自行车前车把的长条钢丝锁上,正密切的观察着双方的态势,做好随时进攻的准备,同时冲着对方文明的说道:“想打架吗,小爷正愁没事干,陪你们玩玩倒也算打发时间!” “小王八蛋,死到临头了说话还装犟,知不知道今晚你会怎样回家?”朱景峰阴冷的说道。 眼前的角斗**味一点都不比西戈壁逊色,一方从容,口若悬河,另一方却也气定神闲,滔滔不绝,双方各据一势,时有语惊四座,气氛空前,但双方却没有一个胆怯的,今晚的打斗不押上两条人命看似难以平复。 正在录像厅附近散逛的刘志军、孙长福、王汉雷漫不经心的骑在自行车上,嘴里哼着“让我悄悄蒙上你的眼睛,让人猜猜我是谁……” “哥几个等一下我?”刘志军突然眼前一亮说道。 “马上入场了,干吗去?”孙长福莫名其妙的问道。 刘志军没有理会他,用力蹬了一下自行车,转头来到买磁带的地摊旁,对着老板说道:“给我拿盘《我悄悄蒙上你的眼睛》,要正版的!” “好嘞,一盘正版,五元!”老板高兴的说道,看来这是他今晚开张的生意,竟遇到一个不讨价还价的愣头小子。 “谢啦!” 刘志军拿上磁带,回到孙长福和王汉雷身边,就在他们刚刚要起步向录像厅奔去的时候,孙长福惊讶的说道:“志军,你看,前面那妞不是那天沙枣树下被你蒙了眼睛的那个吗?难道她们也来看录像?” “看啥录像,你没看旁边还有朱景峰呢?”王汉雷预料着大事不好,但依旧心平气和的说道。 “哥几个,天意呀,竟在这儿遇上死对头了,家伙准备好,看来今晚有人不想让咱们看录像了!”刘志军冷静的说道。 三辆自行车急促的行驶到录像厅门口,王汉雷手里早已抽出了砍刀,明晃晃的反着冷峻的光泽。他指着王涛便破口大骂道:“王涛,那天晚上老子手下留情了,没把你弄废了,今晚你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王涛早已气得脸色发青,咬牙切齿的骂道:“算你小子有种,今天你就别想离开这儿!” “邱月、一凡,我们赶紧走!”苗爱梅见机说道。 “我们走了,他们咋办?”邱月心存友善的问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你还准备留下来帮他们打架?”白一凡慌乱的瞟了一眼在场的每一个人,着重的看了手握砍刀的王汉雷,心说“够哥们,值得交!”。 王涛跳下自行车挥着短棍朝着王汉雷扑来,分明带有几丝复仇的成分,王汉雷并没太在意,单腿杵地,将自行车冲着王涛扔去,使得王涛不得不改变攻击方向,远远的躲过这一车轮,现场瞬间一片大乱。 就在此时,杨如生警惕的对着朱景峰说道:“不好,派出所的人来了!” 双方都看见了警察,警察可不允许他们在面前耍威风,即便就来一个巡警,也要乖乖的放下屠刀束手就擒。大家都知道,最近严打,警察不可能单独行动,更不可能脱离通联系统单打独斗,只要他们通过对讲系统相互传个信,附近很可能有几名,几十名,甚至上百名警察闻讯而至,如果等到那个时候再想脱身,只能先到派出所报到再说了。 朱景峰见势不妙,趁他们的动作还没完全引起警察的警觉,冲着王涛无奈的说道:“撤!” “今天就算给警察个面子,小心哪天栽到我手里!”王涛依旧不肯善罢甘休,边撤边用手中的木棍指着王汉雷吼道。 “老子随时恭候!”王汉雷泰然自诺的说道。 “你们几个先进去看录像吧,我去送送那几个女生!”刘志军大义凛然道。 “就你一个人去,哥几个哪能放心下?”孙长福不知浅厚的说道。 “对呀,都说一起扛枪的一起嫖娼的,哥们刚刚又送了你一块香皂,还不让我陪你?摊上好事,可不能把哥们落下!”王汉雷仗义执言道。 “好呀,就当多一个帮手?”刘志军脚下暗自用力,和王汉雷两辆自行车向着邱月、白一凡身影飞去。 邱月战战兢兢的逃离了录像厅门口,边走边分神想着以后再也不来看录像了,这不是她们来的地方,早知就该听父亲的劝告,看来只有吃一堑才能长一智商。因为马路旁有路崖石,不知是害怕还是紧张,她差点摔了一跤。 此时,街头上的街灯全已亮起,显示出小城的安静与祥和,刘志军和王汉雷一路疯狂的追来,喊道:“邱月、白一凡你们别跑呀,等等我!” 苗爱梅见状紧张的问道:“邱月、一凡流氓又追上来了,这可咋办?” “没事,那是我们班同学哥哥。”白一凡镇定自若的说道。 “那就好,这世界就数流氓最多了,我以为刚出虎口又入狼窝,吓死我了!”苗爱梅惊惶失措道。 刘志军急匆匆的赶上来,嘿嘿一笑说道:“你们跑的可真够快的,怕坏人追上来?” “他们都被我们打怕了,给他们个胆也不敢来!”王汉雷补充道。 显然,三个女生不懂刘志军和王汉雷在说什么,所以谁都当没听见,谁也没人理会他俩。 邱月心中却异常的波动,一想到是他曾经蒙上了自己的双眼,脸就发烫,她只能用一种近似邪恶的眼神瞥着他,突然感到这些男生今晚的作为,瞬间感觉他们实际上并没那么讨厌,倒也有几份仗义,便情不自禁的说道:“今晚谢谢你们啦!” “别客气,都是团场子弟,咋能眼睁睁的看看被实验的那帮混蛋欺负?”王汉雷说道。 “哎,那天棉花地里蒙邱月眼睛是不是也有你?”白一凡心直口快的问王汉雷道。 “嘿嘿,那都是误会,不打不相识吗?”王汉雷脸上堆满了笑说道。 “刚才真若打起来,你手里的那把刀真敢砍他们!”白一凡再次问道。 “那有啥不敢的,拔剑必见血,出鞘必杀人!”王汉雷一片大英雄气概,在女生面前毫不掩饰的说道。 刘志军只是机械般的蹬着自行车,就这样除了邱月的一句谢谢他听到耳朵里,让他的内心泛起无比的激动之外,一直进到团场地界他都保持沉默,至于王汉雷和白一凡说的啥,他根本就一无所知。 就在路过一个胡同时,她们停下了自行车,白一凡说道:“到家了,安全了!” “小月,小月,你个死女子,跑哪去了,这么晚不回来把我和你妈着急坏了!”邱月爸爸从胡同深处走来,一边走一边呼唤着邱月的名字。 刘志军一看形势不对,只说了一句:“这是刚刚给你买的磁带,正版的!”说完,便将磁带当着众人的面放在了邱月自行车前筐里,他的身影随着夜幕一起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这事发突然,由不得在场的人思索和评判,白一凡、苗爱梅和邱月相互简单的告了别,苗爱梅调转车头向着另一个胡同去了。此时,又听胡同里传来“小月,小月,你们干吗呢,赶紧回家!” 王汉雷尴尬的立在原地,他看到白一凡头也不回的踏上自行车,便用力紧蹬脚踏板,只听耳边一阵急促的风声,便和白一凡几乎并驾齐驱了。 “同学,我叫王汉雷,你叫啥名字?” “从今天晚上来看,感觉你不像是臭流氓,就凭这一点直觉告诉你吧,我叫白一凡。”白一凡微笑着说道。 王汉雷做梦都没想到能如此轻松的就知道一个陌生女生的名字,此刻他深信是因为那把家传的砍刀起了作用,要不然就是自身强大的威慑力降服了女生…… “哥哥学雷锋做好事,送佛送到西,把你送到家门口!”王汉雷兴奋的说道。 “不用了,你还是找刘志军去吧,看看他的那盘磁带对她有多大冲击!”白一凡笑声飘荡在团场机关家属院的上空,显得爽朗可亲。 邱月不知所措,只好一句话都不说的向着胡同处的爸爸方向走去,一边走邱建强还在教训道:“死丫头,这黑灯瞎火的,你跑出去干吗?” “爸爸,我不是给您留纸条了吗?”邱月娇嗔的说道。 “到同学家也不能玩到这个点呀,你妈都把饭热三次了!”声音里充斥着责备和关爱。 “就去找同学借了盘磁带,然后又一起看星星!”邱月灵机一动说道。 “觉都不睡,看个鬼的星星!” “那我妹不也没回来吗?” “她是她,你是你,你俩不一样!”邱建强鼻音沉重的教育道。 第五章 冲动和理智的相互辩证都是自然科学的一门学问,只顾无原则的冲动那就是飞蛾扑火,理智太多便少了气魄,就像善于出奇兵的诸葛亮,尊为军事奇才,竟也是位谨慎的余的人,生平最后一战对阵司马懿,却因此再三犹豫失去战机,从历史上看这似乎成了历史人物的通病,否则人们为何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呢?牛犊毕竟不谙世事,少了理智丧身虎口也在情理中。就像今天的年轻人,拥有冲动是弥足珍贵的,上了年纪恐怕难以再有“牛犊”精神,年少轻狂不是为年轻人冲动而找的推辞,老气横秋也不应成为老者充满理智的表象。年轻人的成长其实就那么简单短暂的几年,在人生长河的短暂停留中,有限的时间是否能让人们找到冲动与理智的平衡,竟成了一门没有答案的学问,使得有的前仆后继成了生活强者,有的徘徊不前原地踏步,甚至有的逆流倒退危害巨大,为千夫所指。 录像厅的事让朱景峰再次清醒的认识到单靠硬碰硬是解决不了问题,光凭警察这一关都已经够他们对付的了,更触动不了对手的神经,必须找到杀手锏式的斗争方法。他的内心逐渐点燃一股复仇的火焰,那火焰随着时间的增长越燃越烈,越烧越熊。他喜欢复仇,复仇的目的可以让对方失魂落魄,会增加对方的痛苦,而他甘愿在别人痛苦的时候在伤口上撒把盐,让对方有钻心的痛。 他不再犹豫,更怕夜长梦多,为掩人耳目,从录像厅撤退后,只身带王涛直奔团场畜牧连。 “景峰,我们这是到哪儿去?”王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的问道。 “干点大事,给你出口气!” “这不是团场的地盘吗?”王涛担忧的问道。 “怕了吗?”朱景峰轻蔑的问道。 “哼,怕,太小瞧我了吧?咱的字典里就从来没有怕字!”王涛拍拍胸脯骄横的说道。 “我没看错你,这次行动和以往不同,要给团场来场空前的灾难性的破坏!” “景峰,你想怎么干,我听你的!” “我们去畜牧连,把他们的马草垛烧了!” “啊,这?这可是犯罪呀!”王涛嘴巴圆张,惊了个寒颤道。 “怕就别去了!”朱景峰脸色冷静,露出和年龄不相衬的底色。 王涛只是思维上略有踌躇,但很快就回归主题,竖起大拇指赞叹道:“这招高,就要给他们致命的打击!” “马草是他们团场的命根子,团场牛羊马匹加起来少说有几千只,冬季这些牲畜没有草料只有死路一条!” “就这么干了!”王涛欣喜若狂的附和着。 漆黑的夜色失去路灯的光泽后,更加增添了一份凶险,似乎黑夜天生就是为盗贼准备的,只是偶尔听到一两声狗吠,不是狗不愿意敬业的看守和发声,实在是没有可以让它感叹的动静,偶尔的吠声也只能是例行公事。 直到夜已经很深了,浓墨一样的天上连同星光都出奇的怜悯,炽白的光点带着凄凉惨然。风,是刚刚才刮起来的,这片地界有一个怪的毛病,每天都会不定时的刮起一阵风,春夏秋冬周而复始。就像今晚的风开始还带着几分温柔,丝丝缕缕的搅动着枝杈发出专属的声音,渐渐地便愈发迅猛强劲,越来越不正经,越来越没有方向,拧着劲的风势,几乎野牛一样的凶蛮,在街道上漫卷着,奔突着! 两个身影迎着风,如同黑夜里的两副幽灵,只逼得风儿都要撕开条裂缝放其通行。真是风狂人却静的夜,大地上的万物此刻就该是进入沉睡状态的时候。他们环视四周,并没有发现异常,但王涛却不时的回头看看身后。 朱景峰惊奇的问道:“你看什么?” “我感觉身后好像有一个陌生人在跟踪我们,神出鬼没的那种!”王涛疑神疑鬼的说道。 “看你就不是成大气的人,生瓜子蛋子!”朱景峰冷嘲热讽道。 “这不是第一次吗,的确有点紧张!”王涛只想知道等马草垛被点燃后会是什么样一种场景。 “把烟全部点着!” 不是因为夜的寒冷和可怜,更多的是因为王涛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慌和紧张,他颤抖的手如同筛糠,划了几次才勉强燃着一根火柴,却一不小心被风儿吹灭,反复几回,好不容易在轻风中勉强点着了一根烟,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耳朵里只是机械般的听从着朱景峰的召唤。 也就是那个墨黑的夜晚,也就是刘志军和他的兄弟沉醉的在录像厅内一个人带头起哄所有人都跟着喊“老板,换片子”,享受不一般强大气场的时候,朱景峰轻松舒畅的点燃了几支烟,并如意深吸了几口,烟头发出忽明忽暗的闪光。 在这个漆黑的夜里,烟头的忽明忽暗并没有什么,虽然它的温度高过黑夜,也兴不起温暖的作用,但关键此刻的闪烁不知它将在什么时候熄灭,熄灭之前或熄灭之后会带来啥样的巨大阴谋,而这种阴谋恰恰把握在朱景峰的手里。他命令般让王涛跟随将自己手中的燃的正旺的烟头扔向连队的马草垛,而后迅速隐匿在夜色的角落里,直到那星星之火冒起浓烟,泛起火苗,他们心里才悄然的离开。 风声扯裂着黑夜,使得原本平静的大地求饶般嘶鸣,门被 接二连三的打开又关上,不时发出低沉的“呜呜”声,连大地仿佛都在伴随着颤抖。 明面上说王天成是被团长平职调任畜牧连长,实际上就是明升暗降,谁不知道修理连风吹不着雨打不着,也不用下地,这好日子被那把刀和那个儿子一手断送了,冤屈呀,可能怪谁呀,只能打掉牙往自己肚子里咽,人生路从此显得不安也不愿意多和别人接触,所以借酒浇愁也是常有的事。 这个有风的夜晚依旧吹不散他心中的抑郁,一盘花生米,一瓶老酒已经陪他到了深夜。风儿咆哮着卷起地上的沙石得意地抽打着窗户上的玻璃,仍有丝丝细风强行透过玻璃夹缝袭向豆油灯微弱的光焰,几乎把它被淹灭。他条件反身的用手挡了一下,抬头看看窗外,嘴里骂道:“该死的风都给我做对,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 他起身向外走,边走边自言自语的说:“人有三急,任何人都阻挡不了!” 他的确有点醉意,往常那双灵动的眼睛此时也是迷离飘渺,似一潭深不见底的泉水。他的目光随着他的脚步四处移动着,仿佛在搜索什么目标,风打在他的脸上,他并没有在意,也非常习惯风的味道,可今晚的风和风的味道夹杂了怪味,他灵性的鼻孔瞬间逼退了大半酒意,那双灵动的眼睛再次苏醒,发出射电般的光芒,眼前的一切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喉咙里发出一声歇死底的吼叫,那吼叫贯穿天际,如同杀猪般惨烈,飘荡在整个团场上空:“不好了,失火了,快来救火呀!” 燃火闯入夜的视线,唤醒了人们恐惧的影子。火势借着风劲四处乱蹿,发出中间力拉崩倒之声。他心里明白这垛草料是整个畜牧连几千只牲畜一个冬天的口粮,就是拼了命也绝对不能毁了,真若草垛没了,就算团长不枪毙他,自己也没脸活着了,他负不起这个责任。他心急如焚的睁着双眼看着烟雾下方正如炸开了锅一样,火苗起起落落,那就拼死一搏吧,他已经顾不及三七二十一了,拿起铁锹冲向火海,拼命的掘着土方压火苗。 风依旧无情的卷着火苗袭着周围的一切,顺带把王天成的眉毛、头发一并烤焦,他的心里只想着救火,根本就没有预料身后可能存在的危险,依旧边掘土方边扯着喉咙嘶吼“快来人呀,救火呀……” 那天夜里,他就像肾上腺激素分泌过多,使得整个团场的男男女女都被他的嘶吼搅起。也是为了拯救草料,几乎整个团场都如临大敌般迅速集结出动,火速开展救火行动,团长魏大江亲临现场督战,还请示师部调集了两辆消防车,好在发现及时,未造成重大损失,但王天成却像个掏煤工人,还受了轻度烧伤。 这件事团长魏大江在第二天交班会上郑重对他提出了肯定和表扬,称赞他有担当、责任意识强,是恪尽职守的典范,为团场挽回了损失,属于重大立功表现,全团干部职工要大力学习这种牺牲奉献精神。 当大红的表扬信贴在团场机关楼前时,他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但此刻他的内心却又是在焦急的等待着人们投来的目光,那是属于他自己的光荣,让他再次体验出人生的价值,体会到失落后从未有过的一种兴奋和快乐,似乎重新找到了当年在修理连的荣耀和春光。 好多爱情的产生是难以想象的,明白着是坑,也会一时冲动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往里跳。团场的第一场雪终于飘落下来,像是无数蚕娘吐出的银丝,一层层一片片,最终汇聚成白色的地毯,呈现给天地间的万物。 各班每天都指派值日员,赶在上课前把教室里的火墙烧热,这对于大部分团场青年学生来说并不是难事,可对邱月、白一凡、苗爱梅这些女生来说,每次大家都要挨冻,而且自己也会被烟雾熏的鼻涕眼泪往外流,完全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教室生火墙的事,算是班内冬天的一件大事,有的班主任只管教室的温度,在如何生火上都是由学生两至三人自愿结合,或者直接由班主任安排给班长、劳动委员,由他们进行二次分配,反正杀猪杀屁股,各有各的方法,只要教室温暖,他们也懒得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以至于个别家长有时也要凑过来当帮手,在上班之前先把孩子教室的火墙点燃烧热,这是义务,更是责任! 可想而知,在新疆这些寒冷的冬天里如果哪个学生能会生火,又会点气灯,准会瞬间成为班主任手里的香饽饽,学生眼中的大救星,哪怕学习差到底班主任也会委任你个一官半职的,如果学习成绩略好点,家庭背景再硬点,班长位置非他莫属,甚至高中三年都不用担心被换届选下去。所以,刘志民兄弟俩就是这样雄踞班长宝座的,不过兄弟俩也倒是争气,除了学习上临时还有点落后,其他方面倒是挺全面的。不只如此,班里人人都会向你示好,特别是漂亮女生,绝对为你“投怀送抱”,那是何等的光彩耀人呀。 当然,像邱月这类的女生班里还有不少,比如白一凡、苗爱梅和邱月相比,也强不到哪儿去,更别在指望她们能够摸针拿线的缝缝补补了。 闺女的优缺点邱建强也心知肚明,上个周四学校组织卫生打扫除,邱月和白一凡一组负责擦拭玻璃,实际上她们是第一次承担这么重要的任务,当时刘志民还特意问道能行吗?她们却不服气般的回答道这分明是看不起我俩吗?她们决心用实际行动征服像刘志民一样的眼睛。准备好了脸盆、抺布和废报纸后,白一凡搀扶着邱月踩上凳子,两若无猜的相互配合着,窗户上的玻璃看似干净,可真若擦起来依旧好多灰尘,白一凡不停的清洗抺布交给邱月,而邱月也在努力的擦拭着,窗户顶端位置邱月只能用力的伸出胳膊以图高标准,就在她的整个身体都送出去的时候,白一凡却再次低头清洗抺布,邱月瞬间觉得地球都在晃动,一个立足不稳人迭落而下,那块玻璃也随之“哐啷”一声响粉身碎骨。吓得她面如土色,半天都没有缓过气,两只美丽的大眼睛不争气的流出眼泪,直到班主任来说没事,没事,玻璃用班费买,她才渐渐恢复正常;无独有偶,周日她说在家负责炒菜,锅上炉灶大半个上午,连油花都没烧热,最后还是邱建强回家找到问题所在,炉灶的风门没打开,火候根本上不来,气得他多次数落道笨成这样,将来还能寻个婆家不?她却不以为是,总觉得自己属于后知后觉的那种,或许这就是她和妹妹二妞最大的区别,所以邱建强眼中大大小小的事都要替他这位吃地瓜都不知到倒把的闺女考虑,不然又不知会弄出啥笑话来。 男生天生对这些动态的东西很有灵犀,自然要担负班内的重任,特别是体力活、勤杂活等男生注定要往前冲。像刘志民这样的孩子,打打杀杀习惯了,身上竟也多了些英雄气概,非但不嫌弃身边的这帮美如花朵的女同学笨,即便不轮他值日,也能主动的靠上去帮助他们,这三位女生便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一来二去,邱月、白一凡和苗爱梅就像捆在了他的身上,甩都甩不掉。有一天刘志军起床迟了,没能赶上生火,全班竟无一责怪邱月、白一凡,倒全部把责任推到刘志军身上,有的同学还当着他的面调侃说守着校花当雷锋,日子不好过呀?他也不去想这些同学处于对他的羡慕还是真心的同情,总笑笑说道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反正刘志民也习惯了,无所谓他们怎么说。 自从西戈壁一战后,他深受并敬佩哥哥一人抵四的强悍战斗力。椐他了解,高年级的同学圈里大家业余时间都在学习一种外来的街头舞蹈――霹雳舞,说是在1984年,美国米高梅公司发行了一部名为《霹雳舞》的电影,沙巴?杜和布加洛?施林普扮演街头霹雳舞大师“旋风”和“马达”,这虽是一部歌舞片,但却达到了空前的影响力,那港片式的战斗动作、杂技式的表演形式,加之动感和节奏非常强烈,跳起来可以尽情尽兴,青年人对跳这种舞简直到了如醉如痴的程度。看似一连串稀奇古怪的动作简单,其实是类如武术表演般的运动节奏,包括孙长福这类身体极为不协调的人,都津津有味的喜欢上了这种运动,而且专注投入,跳出了水平。他们敢和实验中学打架或许基于霹雳舞这项“武术”基础。甚至在某个课间,几个学生扎在一堆,便会各显伸手,明显的在竞技比舞,切磋本领。 那年各班组织进行元旦联欢会,刘志军、孙长福心血来潮般竟接连到各个班进行巡回演出,特别是邱月和白一凡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目睹如此激烈亢奋的舞姿,邱月激动的说道要是我们能学学就好了。白一凡却故弄玄虚的说他们可是在沙枣树下蒙你眼睛的小流氓,跟流氓学?这次巡演对改变刘志军、孙长福等人的流氓形像直接加了分。 那个年代在一些公园和大街上,也常有的舞迷们在一起相互交流,教授霹雳舞的学习班也一时如雨后春笋,蓬勃而出,如果不会两个子霹雳舞,似乎连个朋友都没有。所以,刘志民坚持每天早起沙袋负重晨跑,同样也受王汉雷影响,在防身武器的选择上,他竟迷上了李小龙的截拳道和双节棍,下午放学后定为自己的体育锻炼时间,主要对照书上的动作打打杂耍,有时向团场武装部的武装干事、基干民兵寻求点军事化的训练的方法,更好的促进了自身体能和摛敌技能的攀升,确保再发生类似西戈壁角斗的情况,自己也能一抵四,哪怕一抵俩也值得满足! 这些在外人眼里看来都脑子不正常人干的事,但那段日子里他对这类似魔鬼般的训练竟着迷的要命,甚至他的书包里除了和其他同学正常的书籍、作业本外,就是多了托请多人才买到的《李小龙技击法》《截拳道之道》两本书,还有一本练习笔记和一根双节棍,鼓鼓囊囊一大兜。 不过,经过近半年的努力,他能明显的感受到韧带和肌肉都已经彻底拉开,就像武侠小说时里的英雄人物打通了任督二脉般,全身轻松舒展。有一天早上,他洗漱完毕,走到镜子前竟奇妙的发现自己曾略有的双下巴不见了,胳膊大腿已经有了非常匀称凸起的肌肉,特别是腹肌已有明显的四块,兴许这条强身健体的标准正沿着良性方向稳步向前发展,当然他会持续加深对健身的理解和认知,他身体的力量和韧性也会随着时间的增长再次发生质的飞越。虽然他还年轻,但每天坚持锻炼更让他的精神状态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促进了他每天的学习和生活,表现出始终绝佳的热情和活力,无论走在路上,还是爬屋上树,翻坎越沟,那些在过去很轻松的就可以把他绊个狗啃屎的障碍物,再也无法伤到他半分汗毛,甚至他明显的感到自己的平衡和反应能力得到了快速的提升,他自信的感到一般情况下很难再受伤。 这充满自信的能力也激发了对同学的同情,他总是觉得类如邱月这样的女生就是弱势群体,既然弱势群体就该向他们伸出援助之手,就要帮他们生火,驱赶所有的寒冷,就要在天黑的时候为他们点亮气灯,照亮所有的黑暗。 对于邱月来说,自棉花地被刘志军稀里糊涂的蒙上了眼睛之后,打心眼里感激这位敢出头露面的同班同学,要知道女生最无助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呵护就像依人的小鸟有了参天大树的庇护,那是一种带着安全感的幸福;录像厅前又再次解围,使她坚定了那种朦胧的感受,现在却又帮她们生火,心中顿时感到一种无与伦比的温暖,这种温暖发自内心,来源纯真。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苗爱梅似乎或多或少,对刘志民也略有同感。 而那天晚上刘志军却又给她送了盘《我悄悄蒙上你的眼睛》,竟让她回味无穷,泪眼朦胧。最初刘志民能在她心里留下点点印象,也正是因为棉花地里刘志军的出现,或许女生的想法天生就带有天真的成分,目前刘志军、刘志民兄弟俩在邱月的心中都占有重要的份量,这种份量让她一时难以用爱来衡量,更难以用天平称重。她的心有时被搅的很乱,确切的说是被刘家两兄弟搅的很乱,她几乎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却又情不自禁的把那盘磁带放进双卡录音机的卡带室,循环播放,随着音乐的旋律跌宕起伏,她的心境几乎要流水般溢出。那是一场在棉花地沙枣树下嬉戏的浪漫场景,如果出现在青梅竹马的孩童之间,似乎会多一份纯真、淳朴、欢嬉或娇嗔的意味,而出现在沙枣树下的男女之间,到现在还如夹生饭般充盈着彼此之间的试探、体察、融洽的意味,说白了她觉得和刘家兄弟中的任何一个交往,只剩下最后一层窗户纸了。 生活不是流清波,有风平浪静,也有惊涛骇浪,想要周全的趟过险滩,实力才是王道。团场的发展史完全符合人类的发展史,规律几近相同,在这个实行党政军企高度统一的特殊的体制内,每一次发展进步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那些铸剑为犁的兵团人不能因为现在还不够完美就原地打滚,有了问题总要一步步的解决,只要有坚定的信心,只要有利于“巩固边防、加快发展,减轻党和人民的经济负担”的决心,他们依旧会义无反顾的投入到“开荒种田”的各项新领域内,解决所有亟待解决的问题,实现“二次”创业的伟大目标。 刘方朝一直对办棉纺厂的事很有自信,其实他不是没有退路。就他个人条件而言,再过几年便可以平安稳妥的离休,享受**安置的老年生活,国家政策对他们这帮“老九”很是照顾,可他却偏偏要挑战自己。 他似乎没给自己留任何后路,就像当年参加剿匪战斗般,他相信在他的命运里始终会有幸运星保佑,会置死地而后生。 对于新建棉纺厂的事事关重大,一不小心就会丢乌纱帽。特别是政委刘自力,出任团场政委已六年有余,本季度干部考察时师部组织部门还对他进行了谈话,虽然整个师的团场主官都做了谈话,或许为掩人耳目,内线给他传递的信息说他是本次提拔使用的重点人选,师党委很快就要研究干部使用情况,出于对自已前途的思考,这种带有风险的工作,自谈完话后,他近来是能躲尽躲,能推尽推。而作为领导干部不便于直接打击下属的工作积极性,所以迫于形势,对建棉纺厂的事他口头上还是坚决赞成了,私底下和赵圣明意见基本一致,也算得上明哲保身吧。 对于赵圣明,他心里也清楚,如果刘自力提拔使用了,从本团场选拔接替政委的人选,不论资历、还是能力,而且自身还是大学生,他这个分管行政、司法的副团长自然是首选人员。当然,组织上选用刘方朝,他也无话可说,论资排辈常委班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参加过“三区革命”,那是为新疆的解放事业做出不可磨灭贡献的,算是团场元老级人物,可这部分老干部都有自身无法弥补的缺点,大多是泥腿子出身,受文化层次限制,加上年龄偏大,组织上虽选派人员谈了几次话,但在提升的路上原本他手下的股长都和他平起平坐了,比如任建华。而至今他还不急不慌的稳坐在副团长位置上,下一步组织上肯定会考虑对这些老干部的使用,但能否放在主官位置上,就不得知了,或许给个正团职的待遇,到了时限让他们这些“老九”平安离休,这是最好的结果,但要以防万一,不可不提早做心里打算。 他俩似乎都心照不宣的想白了这一点,这事就先由你刘方朝折腾吧,他和刘自力见风驶舵,如若稍有点风吹草动的风险,可能也会调转船头,有甚者会推卸责任,把矛盾上交。为此,常委会上刘自力附和着魏大江,催促加大工作推进安排的力度,实质还是希望自己任期内别招揽这项大工程。 而作为团长的魏大江是铁了心的想把这座棉纺厂办起来,即便刘方朝不张罗这事,他也会选派其他人干。现在刘方朝算是和他一拍即合,魏大江又在后面的几次常委会上持续鼓励他说对于建设棉纺厂的事让他放开手脚干,给青年人当个模范,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所以,刘方朝在选任筹建棉纺厂领导小组骨干时,他很是看好的把农机站长郭发瑞、牲畜连长王天成、武装干事祝军仁、科协姚登虎等纳入帐下,特别是姚登虎经济学本科生毕业,对于财务管理算得上行家里手。 自从暂时成立了棉纺厂领导机构后,刘方朝就马不停蹄的带领着这群外行汉干起了内行的事,特别是方案的修订和厂址的选择,一波三起,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仅方案都已是三次另起炉灶了,可想工作劳碌程度,就在最近的一次常委会上魏大江还过问到此事,认真的问道:“当前棉纺厂筹建的事到哪一步了?” “方案已进行了第三次论证,计划本月底递交团场党委进行审议!”刘方朝汇报道。 “当前工作头绪多任务重,恨不能一个人分成两半用,你们新建一个厂子就抽集了那么多团场的精英骨干力量,都两个月过去了,连最终方案都没拿出来,咱们其他工作也要齐头并进的展开,不能顾此失彼呀!”刘自力告慰道。 “请两位领导放心,我立下军令状,保证完成任务!”刘方朝奋勇当先道。 “刘副团长这种信心都值得我们学习,工作不能只靠拍胸脯,干表态,要来点实际的!”赵圣明话里有刺的说道。 “办棉纺厂的事,我们没有经验,都在摸着石头过河,目前来看是耽误了点日子,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吗,等方案定下来各项工作就会全面展开了,届时或许就会好些了!”刘方朝不卑不亢的反击道。 “哪我们可要等喝庆功酒喽!”赵圣明冷笑一声道。 这些天里,从修订方案到挑选筹建棉纺厂骨干人员,刘方朝几乎成了工作机器,干脆吃住在单位,而其他人也都没睡过天明觉,只有郭发瑞老婆生孩子请过一天的假,基本都是连轴转,这些将才都是他挑选来的,自然在工作中有着一种拼命的精神,或许这些人对生活、对工作、对人生都有了新的理解,也成就了兵团精神的基底。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