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续义传》 引言 这一部书,唤作《续义传》。众位看官,你道我这书为何而作?缘起接忽来道人继施耐庵、罗贯中两位先生所作《水浒传》之续书《荡寇志》缘由。忽来道人于书中自言其并不以宋江为忠义。我们看他一路笔意,无一字不是在描写宋江的奸恶。其所杜撰出的雷将散仙,烧杀抢掠,行恶人之举。反倒自言其说乃真正大忠大义,而宋江、卢俊义等等梁山好汉无一不是恶棍强盗,大奸大恶也。纵观名家批语,引经据典,虽是有金圣叹先生曾于《水浒传》批得八字:忠于何在?义于何在?可却是能何从得出,既是忠义必不做强盗,既是强盗必不算忠义的荒谬之语。忽来道人自以为撰出一部《荡寇志》来狗尾续貂,竟能说得昏庸君王圣贤明辨,屠戮百姓鲜血者是真忠大义,岂不可笑哉?自古天下以官逼民反,如若是君王圣明,群臣皆英,谁可无家可归,落草为寇?岂能说天下人无不看了宋江的样:心里强盗,口里忠义。朝堂昏庸,君王无能。民不聊生,百姓何以存之?《荡寇志》书中竟以镇压起义,屠杀义军者为荣,看官你想,这唤做什么说话?这才是真正的邪说淫辞,坏人心术,颠倒黑白,搬弄是非,贻害无穷。此等书籍,岂可让其肆意在人间胡说无所顾忌!莫道小说闲书不关紧要,须知越是小说闲书越发播传得快,茶坊酒肆,灯前月下,人人喜说,个个爱听。他这部书既是已刊刻行世,亦可应是有其可取之处,在下亦不能禁止他。休说当年宋江或有受招安、平方腊的话,或是被张叔夜擒拿正法的话。是有是无,七分真实,三分虚假。历史书写于史书之中,忠义自古便在人心,听者自会知其明。忽来道人所言使天下后世深明盗贼、忠义之辨,丝毫不容假借。草草两句,便更是让人感到怒不可遏,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话已至此,无需再言。看官只须知:此书乃是结《荡寇志》之书仇,其多有主观意愿,若有不透,资以为乐雅情志,与施耐庵、罗贯中先生绝无交涉也。本意已明,请看正传。 灭雷金仙自言。 第一回梁山泊星主魂托天帝殿继忠重游 诗曰: 天罡地煞命归天,雷霆神将衣锦还。 忠义堂上天机辩,只听一方勘因言。 星主魂托继志人,空灵世间尚存真。 只待一朝风云起,天下好汉聚义来。 话说这济州境内的水泊梁山本是为那宋公明、卢俊义等一百零八位忠义好汉之居所,只因世道险恶,昏君奸臣当道,民不聊生,方才群星下界,聚义于此,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受朝廷招安,澄清庙宇,报国尽忠。可谁曾想那朝廷却不辨忠贞是非,派那天师所言的雷祖转世的张叔夜携着雷将云天彪、陈希真三十六人并上徐愧等十八人一路围剿,最后四路大军共二十万人齐攻水泊梁山,哈兰生打碎忠义石碑,云天彪砍倒杏黄旗。昔日一片生机世外桃源,此刻却已是惨绝人寰之地。只听当下是哭嚎之声遍地而响,无名之尸,少手断脚,死不瞑目,惨不忍睹景象比比皆是。其大多为梁山泊附近村寨内的小民,张叔夜擒获贼寇时正于忠义堂石碑前勘言,云天彪却私自下令屠寨,邓宗弼、辛从忠、张应雷、陶震霆四人欣然领着各部兵马应往,直杀入梁山附近村落中,且都传令自家士卒,但凡是水泊梁山方圆百里处的小民,不问来由,皆是贼寇之属,富户便为大盗,穷家就是小盗,擒住后不问情由,即刻就地杖杀,满门抄斩,并尽数夺其家财,完事后都要放火烧屋,毁尸灭迹,这场大火一烧水泊连续三天三夜,尚都还不能灭,直至第五日方才乌云遮天,天上降下漂泼甘露,一把灭了那火,这里暂且按下不细提。 且说在这青州城外偏西北三百里外的地界上有一座高山,旱地拔葱往上起,直入云中,仙气缭绕,山上还多产各种嶙峋怪石,且都坐天造的南朝北便,人人便都唤它叫作北峰山,这北峰山上顶头处有一座古寺,年代已是很久远,不知是何时朝代所修,平日虽里久食世间烟火,也无个大名,家家口口相传,便都叫它作青华寺。这寺内有僧众几十余人,寺内住持本姓也巧为僧,是青州本土人士也,并无人知其真名,只道是法号继忠,时年仅三十九岁便成了寺内住持,也是当时的一代名僧。这僧继忠生的是瘦脸长面,卧眉龙威,肃气侧漏,明明是个出家之人,却有一八尺上下的虎躯。每日只是著书打坐,静心修禅,不肯过问世事,人都道他自是有通灵仙佛之妙,祈禳经文灵验无数,因此周方百姓皆称号他为弥勒佛。 却说在这日早时,一下山化缘的僧徒忽中途返还,告知寺中众僧道:“天子发文告知天下各州县,说在济州水泊梁山作乱的众贼已被郡王张叔夜携天兵二十万,天将三十六人彻底剿灭,为首的那宋江三十六人要于今日午时三刻押解在京城市曹菜市口处凌迟处死。”众僧听罢,都议论纷纷,有的说:宋江可怜,被官府逼得无地容身,做了强盗,今番却又吃擒拿了。有的说:宋江是个忠义的人,为何官家不招安他做个官,反要去擒捉他?僧继忠听完,不发一言,转身默默进入房中,众僧徒知道师傅脾性,皆不敢上前去过问,殊不知那僧继忠走入房来,把房门关紧,这房里靠墙供桌上摆着一座朱红的天神像塑,模样却是奇怪,不似西佛东天帝,只如涅槃大罗仙。僧继忠踱步来到神像面前蒲团上,目视良久,叹道:“虽不再问世事,可这四海八荒,若连宋公明都不为忠义之人,谁还会是?”又自顾自的打坐来念经,半晌时辰,僧继忠忽听得耳旁似有人在低语道:“僧继忠、僧继忠,继我等之志,忠义而生。”僧继忠心头猛的一惊,直站起身叫道:“是甚么人。”却见得眼前那尊神像脸部突然开裂,咔的一声冒出一阵黑烟红焰,卷成一团旋风,当中一颗白星,似有生灵般直点入僧继忠眉心处,形成一颗朱砂红痣,僧继忠只觉自己头晕目眩,却恍惚见那黑烟却散做一百零八束,飞出窗外,直冲云霄。只是异像,待僧继忠回过神来,仍是一切如初。 待到第二日早时,僧继忠携着两名弟子下山去为一户农家西去的双亲念经送终,行至半山腰处,身旁的一名弟子忽听得树林中有妇人啼哭,寻声而去,只见一妇人身着一身白色血衣,坐在一个树墩上,手里拿条白绫。看那妇人,虽无十分的容貌,也有些动人的颜色,拭着泪眼,但见: 泪眼汪汪落珠泪,病云愁雨秀蛾眉。 素白旧衫浸人血,玉簪折裂蓬鬓红。 见有人来,那妇人急向前来,深深的道了三个万福。僧继忠便问道:“敢问这位女施主是哪里人家,何故在此啼哭?”那妇人便道:“这位长老不知,且容奴告禀:奴家本姓程,是河东上党郡人氏,家父乃是前东平府太守程万里,因平日里贪得无厌,人神共愤。故而梁山好汉前来讨伐,奴家平日里就与东平府里的兵马都监董平将军情投意合,奈何家父妒贤嫉能,不肯让与这桩婚事,后梁山兵马打破东平府。奴家方能与董将军共上梁山,结为夫妻。后被大头领宋公明的安排共同驻守曹州,可前不久朝廷大军围剿曹州,奴家夫君董平将军不幸战死沙场,后官兵破城,竟下令血洗曹州,是男便杀,是女便奸,奴家是躲于乱尸之下两天两夜才得以幸免于难,无家可归,四处逃难,今日逃奔此地,不知还有何处可去,故而哭于林间,还望长老普度众生之德,能救救奴家一命。” 僧继忠长老听了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请放心,佛祖自有好生之德,兼济天下人之心。”回身吩咐两位弟子,道:“备间好客房留给这位女施主,每日送与其饭食,切不可怠慢。”那妇人告道:“若是这般,长老便是重生父母,再长爷娘。只是佛门清地,奴家乃是一女流之辈。”僧继忠长老道:“这个不妨事,佛家自有道理,女施主不必多虑。” 那两名弟子带这妇人回奔寺里,僧继忠只身一人继续下山,忽见路边闪出两个青衣童子,走到身前,举口道:“小童奉天罡星主法旨,请长老说话。”僧继忠不知所谓,哪里敢做声答应。童子又道:“星主有请,长老可行。”僧继忠也不敢答应。童子又道:“长老,休得迟疑,星主久等。”僧继忠无奈,出来看时,是两个青衣女童侍立在边,定睛一看,却是两个泥神。只听得又是一声说道:“继忠长老,星主有请。”僧继忠再是一看,只见是两个青衣螺髻女童,齐齐躬身,各打个稽首。僧继忠问道:“敢问二位仙童自何而来?”青衣道:“奉星主法旨,有请长老赴宫。”僧继忠道:“仙道差矣。某乃一凡僧,并非是什么修仙之人。”青衣道:“如何差了!请长老便行,星主久等。”僧继忠道:“甚么星主?亦不曾拜识,如何敢去!”青衣道:“长老到了便知,不必询问。”僧继忠道:“敢问星主现在何处?”青衣道:“只在前面宫中。”青衣前引便行。僧继忠随后跟下殿来。转过后殿侧首一座子墙角门,青衣道:“长老,从此间进来。”僧继忠跟入角门来看时,星月满天,香风拂拂,四下里都是茂林修竹。僧继忠寻思道:“我在此清修近十余年,亦不知此处,原来此山还有这个去处!”僧继忠行时,觉得香坞两行,夹种着大松树,都是合抱不交的;中间平坦一条龟背大街。僧继忠看了,暗暗寻思道:“我倒不曾想古寺下竟有这般好路径!”跟着青衣行不过一里来路,听得潺潺的涧水响;看前面时,一座青石桥,两边都是朱栏;岸上栽种奇花异草,苍松茂竹,翠柳夭桃;桥下翻银滚雪般的水。流从石洞里去。过得桥基,看时,两行奇树,中间一座大朱红棂星门。僧继忠入得棂星门看时,抬头见一所宫殿,牌匾上书三个隶书大字“天帝殿”。僧继忠寻思道:“阿弥陀佛,世间造化,竟是如此!”心中惊恐;不敢轻举妄动。青衣催促。一引引入门内,有个龙墀,两廊下尽是朱红亭柱,都挂着绣;正中一所大殿,殿上灯烛荧煌。青衣从龙墀内一步步引到月台上,听得殿上阶前又有几个青衣道:“星主有请,长老进入。”僧继忠走到大殿上,不觉肌肤战栗,毛发倒竖。下面都是龙凤砖阶。青衣入廉内奏道:“请至继忠长老在阶前。”僧继忠到廉前御阶之下,躬身再拜,俯伏在地,口称:“我只乃一下浊凡僧,不识圣上,伏望天慈俯赐怜悯!”御内传旨,教请继忠长老坐。僧继忠哪里敢抬头。教四个青衣扶上锦墩坐。只得勉强坐下,殿上喝声道:“卷来,”数个青衣早把珠卷起,搭在金钓上。只听那个星主问宏声道:“长老可别来无恙?”僧继忠起身再拜道:“继忠只乃一凡僧,不敢面觑圣容。”星主道:“长老,既然如此,不必多礼。”僧继忠恰才抬头舒眼,只见殿上金碧交辉,点着龙凤烛;两边都是青衣女童,持笏捧圭,执旌擎扇侍从;正当中的七宝九龙上坐着那个星主,身披九龙暗袍,脚穿蚕丝所制的青月靴,头带紫晶冠,睥睨天下,寰宇之内,普天之下,莫敢不从 ,口中说道:“请长老到此,多有仓促。”又命童子献酒。两下青衣女童执着莲花宝瓶,捧酒过来,斟入杯内。一个为首的女童执杯递酒,来劝僧继忠。僧继忠起身,不敢推辞,接过杯,自言一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朝星主跪饮了一杯。这酒馨香馥郁,如醍醐灌顶,甘露滋心,沁人肺腑。又是一个青衣捧过一盘仙枣来劝继忠。 僧继忠心里还是战战兢兢,也怕失了体面,还是伸着指头取了一枚,就而食之,连那核也吞了。殿上法旨道:“既是长老不能饮酒,可止。”又见僧继忠额头上的朱砂红痣,言道:“长老果真为圣人,必是为我等继志而生,我梁山重任还需请长老义举,汝当速回。”便令童子急送长老回去。“他日仙台楼阁,再当重会。”僧继忠一时不明就里,还是谢了这星主,跟随青衣女童,下得殿庭来。出得棂星门,送至石桥边,青衣道:“恰才长老受惊,不是星主护佑,已是仙去。到天明时,自然脱离了此难。长老,看石桥下水里万龙相戏!”僧继忠依言抚栏看时,果见万龙戏水之景。二青衣却往下一推僧继忠。僧继忠大叫一声,落入池内,觉来却见自己仍是身处这山脚下,此乃是南柯梦一场。惊得僧继忠在原地不知所措,久久未回神,忽然天坠一颗流星滑落,僧继忠脑中忽的也明悟出来一个念想来,便即刻起身返回寺中,要做出一番大事。有分教:大忠大义,自在人心,假国忠臣。直使太平盛世藏祸匿,末世王朝好汉起。毕竟这僧继忠想出甚么念想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回宋天子大宴百官王教头冤魂索命 诗曰: 宋江聚义梁山泊,为行忠义反谀谄。 可恨当朝无明臣,只道祸乱万民身。 天彪总管蜂巢剿,希真猿寨仇梁山。 可怜好汉赴菜口,只作南柯场泪人。 只说那僧继忠脑中念想甚是惊骇,区区数语无可详尽解说,可且先寄放不提。诸位看官,且听我先说那张叔夜、陈希真、云天彪、刘广等四队人马因剿灭梁山泊而大胜归京,一路上歌舞大举,好不威风。及至京城,差人上奏,宋天子龙心欢喜,便按准贺太平、**珂二人上奏之言,册封张叔夜为开国郡王。各功臣有爵者晋爵,无爵者赐爵。到初四日,大加犒赏从征军士,抚恤阵亡家属。三法司及贺太平与**珂二人齐上朝汇奏:宋江、卢俊义、吴用、公孙胜四人,元凶渠魁,罪大恶极。其余三十二贼:柴进一人为通逃渊薮;李逵、刘唐、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石勇、段景住七人,估恶不悛;李俊、穆洪、张横、张顺四人,土猾倡乱;朱仝、雷横、史进、戴宗四人,吏胥通贼;黄信、宣赞、郝思文、单廷珪、魏定国五人,身受皇恩,忍昧本良;李立、朱贵、张青、孙二娘四人,身为市侩,潜蓄异谋;裴宣、欧鹏、燕顺、朱武、樊瑞、鲍旭、李忠七人,啸聚山林,倡为盗首。均属罪无可逆,合拟凌迟。天子依议,即下令于初六日恭诣太庙献俘完毕,将宋江三十六人先押入天牢。后隔三日,方才将下令将宋江、卢俊义、吴用、公孙胜、柴进、朱仝、雷横、史进、戴宗、刘唐、李逢、李俊、穆洪、张横、张顺、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朱武、黄信、宣赞、郝思文、单廷珪、魏定国、裴宣、欧鹏、燕顺、鲍旭、樊瑞、李忠、朱贵、李立、石勇、张青、孙二娘、段景住等三十六位好汉,一齐绑赴京门菜市口,待到午时三刻施加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又命陈希真为行刑官兼监斩候,发号施令。陈希真见当下时辰还未到,行刑台下百姓也已云集,就心里暗想道:“我且教这宋江这这京城人面前好好出回丑,教他有眼无珠,不识泰山。”就先命随从这三十六位好汉立于菜市口行刑台上跪下,暂还不绑于行刑柱上,只待一声令下,京城百姓皆要来一睹这些梁山好汉真容,围的台上四周是水泄不通,那三十六雷将并着张叔夜自然也在其中。只见陈希真身着华服,缓步走至宋江身前,缕须大笑道:“同是忠义,今日道子却已为殿上臣,敢问阁下是为甚么人?”说罢陈希真仰天大笑,且让周遭刽子手、随从都一并一口一个喊:“瞎贼、瞎贼。”的辱骂宋江,那黑旋风李逵因自家腕筋被割断,跪在地上,本来无法动弹,当下听得这陈希真在不停辱骂宋江,却是猛地大吼一声,起身冲来如旋风般撞飞陈希真,陈希真猝不及防,被这黑旋风一撞摔下了行刑台,地上泥泞,搞得陈希真狗啃泥不说,一身华服布满污秽,狼狈不堪,百姓谁瞧见都忍不住发笑,陈丽卿一耳光打去,喝骂李逵道:“你这黑贼,死到临头还要惹火!”却听得除宋江外的三十五位好汉此刻尽皆起身,昂首挺胸,威风凛凛,无一人唉声叹气,只是齐声喊道:“此生无悔与公明哥哥共同聚义水泊!”此般大义凛然魄气,修说周遭百姓要张目结舌,便是那张叔夜远远瞧见也不禁叹道:“此般义气之人,便就是草莽匪患,杀之也诚然可惜噫。”宋江听到众家兄弟临到此时还是说得此话后更是流泪不止,哽咽无话。陈希真连滚带爬的跑上行刑台,气急败坏的连连喝令周遭刽子手行刑。至第三日,三十六位好汉方才尽皆就义。首级分各门号令,后全部配为享祭太庙之物。 只说处决完宋江,陈希真等人奉诏回朝面圣,那道君皇帝同百官在宣德楼上,远看了云天彪、陈希真等这一行部从,喜动龙颜,心中大悦,与百官道:“此辈好汉,真乃英雄也!”叹羡不已。命殿头官传旨,教云天彪、陈希真等各换御赐锦袍见帝。殿头官领命,传与云天彪、陈希真等,向东华门外脱去戎装惯带,穿了御赐红绿锦袍,誓带金银牌面,各带朝天巾帻,抹绿朝靴。张叔夜、陈希真、云天彪为首,陈丽卿、祝永清为次,引领众人,从东华门而入。当日整肃朝仪,陈设鸾驾,辰牌时候,天子驾升文德殿。仪礼司官,依次入朝,排班行礼。殿头官赞拜舞起居,三呼万岁已毕,宋天子欣喜,诏令宣上文德殿来,照依班次赐坐。命排御筵:诏光禄寺摆宴,良酝署进酒,珍羞署造食,掌醢署造饭,大官署供膳,教坊司奏乐。天子亲御宝座陪宴。 群臣齐庆升平。天子分官受职,遂颁恩诏,大赉天下,举行一切庆典。又诏将那平定梁山泊的文臣武将从始至终的功绩事实,发入乐部扮演。天子御天章阁赐筵,率群臣观剧,观至某臣建功之处,便赐某臣酒一杯。大于义亲酒宸翰,歌咏诗章,赞群臣之功。诸臣中有善吟咏的,都恭和奉答,颂扬天子功德。天子命群臣必须尽欢,群臣谢恩,无不遵旨醉饱,堂上堂下,皆列位次,大设筵宴,轮番把盏。厅前大吹大擂。炮龙烹凤,端的是肉山酒海。当日尽皆大醉,各扶归幕次安歇。次日又排筵,各各倾心露胆,讲说平生之怀。第三日,再排席面,至暮尽醉方散,次日,张叔夜率出师诸臣,同在朝文武官,入宫谢恩。天子道:“朕欲图画三十六臣入徽猷阁,以张叔夜为领袖。”张叔夜等人谢恩毕,天子遂传旨着该部图画功臣。不日,部臣将张叔夜及二子伯奋、仲熊并贺太平等三十六臣的真容献上。 只说这教头王进也在灭梁山中立下大功,亦是被天师所言是雷将降生,天子封其为振威将军,这些时日里君臣上下,文武百官无一天不是歌舞升平,朝时举杯暮时落,一连几月不止,无一天懈怠,每日无不酒足饭饱,及至第三月后的一日时,王进又是喝的酩酊大醉,连路也走不得了,只得先让下人抬着回府,扶于床上便是一直昏睡不醒,鼾声大起。 是已入夜三更时分,王进仍醉卧于铺上,忽然得了一梦,梦见一人,目炯双瞳,眉分八字,身躯九尺如银。威风凛凛,仪表似天神帝君,手中持一柄大刀,挺立在王进身前。王进视之,乃是那梁山泊天罡星主玉麒麟卢俊义,还不待王进开言,卢俊义便大骂王进道:“孽畜!我等一百零八人自应上界天罡地煞,本为朝中昏君奸臣所害,方才聚义梁山,尔等不明是非,只知道助曹为虐。甘当那昏君走狗,屠我山寨,又不顾为将之颜面,残害昔日兄弟,如此狼心狗肺之人,你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还不速速领死!” 王进在梦中听了此言,不觉怒从心发,喝骂道:“大胆贼寇,怎生无理!”起身从床边摸出把朴刀,大踏步赶上,直戳过去,却戳不着。原来刀头先已折了。王进心慌,便弃了手中断刀,再要去刀架上拣时,只见许多刀、枪、剑、戟,也有缺的,也有折的,齐齐都是坏,更无一件可以抵敌。王进正惊慌失措间,忽听得背后又有另一人在大喝道:“歹毒小人,还不纳命来!”尚未回头,那人早已赶到身前,原是豹子头林冲,手持丈八蛇矛直杀过来。王进一时手脚无措,只得提起右手拳头,劈面打去,林冲只是一矛砍下,王进右臂早断,林冲又飞起一矛搠进王进左腿,王进扑地跌倒。只见周围又闪出其他好汉,将王进捆缚做一块,拖去一个僻静林中所在。 待王进回神看时,周围绑缚着的,不便是那云天彪等三十五个人,后面还跪着有那尚存的陈念义、徐溶夫等九位散仙真人。王进大惊,便问祝永清道:“这是甚么缘故?是谁人擒获你们来?”祝永清却跪在后面,与王进距离正近,低低告道:“哥哥不知那金人大军入侵,好生厉害,直接攻破了汴京城,我们根本挡不住。当今圣上并着太子已是被掳走,张郡王亦被擒自杀,辅国公战死,定国公却是投降了伪朝,我等战不过金人,又无路可退,便私下里商议,只除非行此一条计策,先暂占这梁山贼寇的破寨,隐忍一时,待到局势稳定了,我等再出山护国,却不想刚到这梁山寨,这些梁山死鬼就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两下就把我等擒获,宛若鬼魂,实是打不过,就一直让我们跪于此,已经是有几个时辰。” 祝永清说言未了,只见宋公明、卢俊义二位好汉出现跟前,怒骂道:“万死枉贼!你等不辨忠贞是非,助纣为虐,又还公然残杀我无数山寨兄弟!今日却敢恬不知耻来我梁山寨,摇尾乞怜,希图逃脱自己注下的乱世恶果!只图苟且偷生,贪生怕死,还敢说自己英雄,新仇加旧恨,来人呐!我那刽子手何在?把这些假国忠臣千刀万剐!”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这二人一声令下,左右两边蜂拥出行刑刽子五百余人,十几个来服侍一个,将王进、云天彪等三十六人并上九名散仙一齐千刀万剐。至此王进方梦全醒,醉意全无,呼的坐起身来,七窍开始大肆出血,如河水决堤般止不住,王进环顾四周般胡乱看了一看,又大吐一口鲜血道:“我获罪于天,报应!报应!”言毕,王进全身不住血崩,经脉一根接一根爆裂粉碎,四肢骨皆折断。只听王进再狂叫几大声,痛苦万分,倒身仰卧而绝。家人听见大吃一惊,急入屋看时,果是气息毫无,死状如鬼。其它雷将闻之,也三三两两赶赴现场吊唁,皆是痛哭一场。这正是: 假忠假意天有眼,是非忠贞有轮回。 雷将奸谋纵有意,难免群星降天谴。 消息一传,道君皇帝本于京城烟花巷里与京城名妓李师师饮酒作乐,情欲正浓时就听得有人突然来报,扰了龙心雅兴,不禁是郁结心底,碍于君臣情面,道君皇帝只得亲身前来吊慰。还不待上皇开言悼念,就听得陈希真已上前奏道:“王将军有功于国,圣上因当以王侯之礼而厚葬之,且赐恩惠于王家。”上皇心中大不悦,忽一大臣急忙跑来上前奏事,道君皇帝听完瞬间面色大惊,煞白渐变,一口咽气不上,直接仰面昏倒于地,周遭大臣急忙施救扶起天子。有分教:天下风云英雄起,荡魔除污庙宇清,究竟此大臣所奏为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此一回内,折了一员雷将: 王进 第三回燕山府官兵覆没百花山雷将殒命 诗曰: 剿杀梁山是可功,大难临头才明勇。 自古好汉惜好汉,蛇虫鼠蚁方聚窝。 金人铁马谁人敌,雷将岂是匡助公。 燕山府来破大宋,百花山上再世封。 话说那大臣乃是太学生陈东,只听当时陈东上奏道:“金将完颜宗望率十万大军自平州南下,现已攻破燕山府,易州守将韩民毅不战而降。”道君皇帝听完咽气不上,半晌才缓缓起身。顾不得厚葬王进,急是上朝,询问诸官御敌之策,云天彪奏道:“量此敌寇,不必兴举大兵。臣愿自带一将,再保举一将北上御敌。”道君皇帝大喜道:“卿若举用,必无差错,即令起行。飞捷报功,加官赐赏,高迁任用。”云天彪道:“臣保举辛从忠之弟辛从义,此人善使一把开山大刀,有万夫不当之勇,可以抵御外患。可授其兵马指挥使,敌寇必不攻自破!”当日朝罢,云天彪便命辛从忠、辛从义二人带领本部人马来京面圣。 旦日,道宗皇帝大宴请云天彪、辛从忠、辛从义三位将军,见这辛从义身长八尺,颇有虎将之威,道君皇帝见了,略喜道:“有三位将军出马,何愁不破敌!”道君皇帝又问道:“你等三路总有多少人马在此?”辛从忠答道:“三路军马计有五万;连步军数将及一万。”道君皇帝道:“你三人再于禁军中拣选精锐马军三千,步军五千,约会起程,北上御敌。”辛从义禀道:“我等三路马步军兵都是训练精熟之士,人强马壮,不必圣上忧虑,但恐衣甲未全,只怕误了日期,取罪不便,乞恩相宽限。”道君皇帝道:“既是如此说时,你三人可就京师甲仗库内,不拘数目,任意选拣衣甲盔刀,关领前去。务要军马整齐好与对敌。?云天彪领了钧旨,带人往甲仗库关支。云天彪选得铁甲三千副,熟皮马甲五千副,铜铁头盔三千顶,长枪二千根,滚刀一千把,弓箭不计其数,火炮铁炮七百余架,都装载上车。临辞之日,道君皇帝又拨与战马三千匹。三个将军,各赏了金银缎匹,三军尽关了粮赏。云天彪和辛从忠、辛从义都下了必胜军状,辞别了道君皇帝并枢密院等官。?三人上马,前军开路辛从忠,中军主将云天彪,后军催督辛从义都投易州而来。 不料援军未至,完颜宗望又于白河和古北口两处大败宋军;次日,宋将郭药师率部三千人投降金兀术,大宋这燕山府防卫线就此算是全面崩溃,云天彪三人能否援救危局,暂且按下不说。 却说在定州城外往西走三百里处有座高山,因其四季皆是百花盛开,十里飘香,故而唤作百花山,在这山上有一伙好汉,聚集着七八百个小喽啰,有着百十匹好马,为首的那个大王唤做“白平鹰”李全,第二个唤做“长臂猿”罗海,第三个唤做“铁掌王”王皤,这三个为头占山为王。据传昔日也曾与梁山泊小寨有过来往,官府出过五千贯赏钱,召人上去拿他们。谁人敢上?今日约有二三更时分,只见百花山山寨聚义厅屏风背后走出三五个小喽啰来叫道:“大王起来了。”便去把厅上灯烛剔得明亮。只见那个出来的大王有七尺八九的身躯,紫皮朱唇,白眉虎口,下海一撮虎须,头上绾着鹅梨角儿,一条白绢帕裹着,身上披着玉蝉丝衲袄,便来坐在中间交椅上。那个好汉祖贯是郓州人氏,姓李名全,绰号白平鹰。善使一杆浑铁白点钢枪,百八十人近不得身,此人原是贩枣客人出身,因为消折了本钱,流落在绿林里打劫。看那大王时,生得如何?但见: 虎首燕颌双眼圆,猿臂狼腰气冲天。 劫富济贫白平鹰,好汉原来叫李全。 李全坐在中间交椅上,问道:“有何事要报?”一小喽啰答道:“孩儿们正在后山伏路,只听得树林里铜铃大响。发现一路朝廷败军逃至此处,想必是有大事发生!那些逃兵都已被我等擒获而来。”李全道:“正好!快去与我请得二位大王来。”那小喽啰去不多时,只见厅侧两边走上两个好汉来:左边一个,七尺四五的身材,长着一双光眼,浓眉虎口,两撇虎须,两只手掌非常宽大,这位好汉祖贯是川蜀人氏,姓王名皤,家资富有,喜好结交各路英雄好汉,江湖上人叫他铁掌王;能使两把钢刀,很是勇猛。这位好汉原是贩茶车夫出身,路过此地时,因他在事后分钱被东家黑了大部分,还企图拿刀害他,气急之下一掌击碎其肋骨,逃上了百花山,和李全占住此山,说也奇怪,这二人也打家劫舍,却只掠钱财,不伤一条人命。看这王皤怎生打扮?但见: 虎皮衲袄锦绣褚,王皤无敌性粗鲁。 钢刀快利最强梁,江湖人叫铁掌王。 右边这个好汉,生得黑面环眼,瘦腰膀阔,唇厚脸黑,狰狞模样,双臂长至膝,头上也裹着顶绛红头巾。这位好汉祖贯是江西杭州人氏。姓罗名海。因为他这番模样,人都戏称号他叫做长臂猿。此人原是酒贩为生,因他自小好习枪棒,流落在江湖上,因贩酒来百花山过,正撞着下山探听消息的王皤,言语不对口,就和他斗了近三四十合,仍不分胜败。因此李全见他好手段,留在山上,坐了第三把交椅。怎的模样?但见: 豹头黑面环眼瘦,身穿翠绿锦征袍。 狰狞英雄模样怪,好汉长臂猿罗海。 当下这三个头领坐下听小喽啰报知此事,原来完颜宗望自破燕山府后,又接连大破云天彪、辛从忠、辛从义三路援军,死伤者过半,辛从义与金将完颜宗弼交手至二十回合便被斩于马下。云天彪战完颜宗望不过六、七十回合,便不是对头,拖刀计也被看破,又无傅钰飞锤暗打助攻,只得拍马夺路逃走。那辛从忠蛇矛也敌不得金将蒲家奴两把大斧,三十回合头上紫金冠直接被削掉,标枪也着急忘了用,也是慌的夺路而逃,主将逃跑,余部还有何斗志?可想宋军能不大败。云天彪败逃至信德府,后一路逃回了京师。南宋时有一戏子便借此事衍生出一出戏,唤作逃跑将军北征记,每日观看者络绎不绝。而这辛从忠如无头苍蝇乱逃乱窜,大军既散,不想却逃至此处,王皤便道:“孩儿们,把那为首的带上来,待我先问个清楚再说。”不多时,只见辛从忠和几名随从被五花大绑的架到了聚义厅上。 还不等李全几人开口问话,辛从忠已是破口大骂:“尔等草寇,胆敢无理,我乃朝廷龙武大将军辛从忠,还不速速松绑!”这下可惹恼了其中的好汉王皤,拍座而起,一掌击在辛从忠左肩上,辛从忠闷哼一声,一口鲜血顺嘴而出,两旁的小喽啰强行按着辛从忠跪下,只听见王皤大骂道:“假国贼子,早就听闻你们皆为狼心狗肺之徒,昔日公明哥哥那一百零八梁山好汉劫富济贫,上报国家,下安黎庶,百姓人人皆知,你等不辨忠贞是非,只贪自身功名利禄,残害忠贞,人神共愤,还敢在老爷这里作威作福?今日我若是不将你抽筋扒皮,还有何面目言自己是个好汉!” 说罢,王皤便是喝令让左右喽啰动手,白平鹰李全思索半晌,叫道:“贤弟先且慢动手,先传令专负责行刑的喽啰上来。”须臾时间便传到一喽啰上来,李全便道:“你可知有什么个歹毒邢法儿。”那小喽啰答道:“请大王暂放他宽活一刻,小的们这就去想个法儿献上。”李全道:“好极,你们先去将我家兄长的牌位摆好。”几个喽啰在大堂上排起桌案,供起一个灵位,上面写的是李家庄庄主扑天雕李应。辛从忠一看是梁山贼首的灵位,嚯的站了起来,又被两旁的喽啰按住跪在灵位前,辛从忠大骂道:“蛇鼠一窝,果真为作奸犯科之辈!”不待说完,李全便亲自持刀拣辛从忠身上不致命处,搠了三个窟窿,取出三杯血酒,献在李应位前。拜道:“兄长放心,有朝一日某弟定会将那一班雷将散仙杀尽,让其血债血偿,吾兄英灵不灭,先暂饮三杯这辛从忠的血酒。”言罢,声泪俱下,竟是哭的泣不成声。王皤、罗海两位好汉见了也不免落泪,原来这好汉白平鹰李全正是扑天雕李应的同胞兄弟。想当初李应、杜兴初上梁山时,李全也一起上了梁山,只不过未入星耀之位,后梁山泊日益兴旺,宋江便安排了李全带一千兵马来驻守百花山,招兵买马,一直据守于此。后梁山告危,李全便携大部分兵马返还山寨驻守,虽有多次小败官兵战绩,可惜已无济于事。在梁山将被云天彪等人攻破前夕,李应于后关死战云天彪不退,李全本也要上前一同杀敌,李应却隔远大喊道:“全弟速从我房后床处的密道潜逃,为我梁山留下一条血脉,日后定要为我等报仇雪恨!”不待说完,云天彪刀起斩杀李应,李全含泪钻入密道出逃,改名换姓的躲过了官兵追捕,靠贩枣为生,流落江湖至此,又在百花山上潜伏至今,伺机报仇,后王皤、罗海相继落草,李全时常与他们诉说昔日梁山之景,众人皆唏嘘。正是: 诚是天意不可欺,好汉之名不可辱。 梁山之灭何时报?自有后人寻天时。 不到一刻,又听那小喽啰来禀道:“启禀大王,小的们想到了一法,听说昔日雷将栾廷玉曾让人用细钩钩住好汉孙立皮肉,再用小刀来割,又备下盐水浇洗创口。倘若昏晕,可将热汤灌下,令其不死。如此缓缓动手,何不歹毒?不妨以此法适用于这人身上,叫他也尝尝滋味。”李全点头,下令重赏那个小喽啰,便教他照这法儿施行。却见王皤一把夺过小喽啰手中尖刀,叫道:“我要来亲自动手!”接着便一刀搠入辛从忠左肩。不想那辛从忠贵为朝廷将军,才被割了两三下,就已经兀自进气多出气少了,王皤便直接划开辛从忠肚皮,剜出心肝扔去喂狗,再叫刀斧手来枭去首级,把辛从忠的尸身挂于山涧之上,任凭鸟兽撕食,李全又将余下俘获的那些官兵尽数松绑,不伤一人性命,还给每人手上分发点碎银,那些个官兵都颤颤巍巍不敢接,李全道:“辛从忠因果报应,不关你等的事,各自拿钱回家去罢。”众位官兵听完,连连磕头道谢的领了金银,快步下山跑了,有那忠心的顺手去捡了两块辛从忠的尸骨埋了,只可惜那曾经不可一世的辛从忠,今只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李全几人送走李应神位,扫清血迹,寨中大开庆功筵宴,大众开怀畅饮,至夜方毕。第二日,李全又于聚义堂上说出一席话,有分教:真真假假君王明,真情假意显时精,毕竟李全所说为何事?且听下文回解。 此一回内,折损一员雷将: 辛从忠 折损一员朝廷将: 辛从义 第四回弥勒佛梁山会友贺太平朝廷失意 诗曰: 杏黄大旗起山东,一百零八星耀重。 官兵野火千把烧,何灭天下忠义通。 朝廷对质失兄情,到头却来一场空。 今朝不明是非错,阎王殿前判官诛。 却说那百花山上大头领李全刀割辛从忠后不到两日,李全与王皤、罗海说道:“想当初,梁山之势,远非我等小寨所能比,朝堂昏暗,以梁山军马尚不能据,更兼有三十六雷将,现虽杀了个辛从忠,无异于是九牛一毛,他日若大军进剿,我等纵有一勇,亦不能敌啊!” 长臂猿罗海笑道:“哥哥此言差矣,孤掌虽是不能鸣,但天下好汉久恨朝廷腐败,只是暂无一个领头之人而已,小弟有一结拜兄弟,现于华阴县里做教书先生,此人姓李,双名君一,曾中哲宗年间进士,当过尚书一职,却不知怎的选择辞官乡里,再不出仕。此人虽无武力,但深通兵法诡道谋略,有济世之才,人皆称他为“麒麟角”,我愿下山请他一来,出谋划策。” 李全道:“此计甚好,如此说来,我曾与岳州幕阜山上的大当家阮武有过交情,这人也是位了不得的好汉,那我等便兵分两路,共商大事!”自此,三位好汉各有所职,王皤留守山寨,防备官兵,罗海前往华阴县去寻访李君一,李全则连夜赶赴岳州幕阜山去找阮武,不在话下。 且说僧继忠自那日回寺后突然大反从前,众位弟子每日也不见其打坐念经,而是终日练武,想当初僧继忠初入庙门是以武僧之首而居长老之位,现如今却重操武技,一口九环大刀刀法悍猛,三五十人不会是对手,只怕是日后要重出江湖,掀起一番风浪。还有那日救回寺中的程小姐,经过几日好生调养,元气恢复如初,一张玉颜生得花容月貌,令人垂涎,这日傍晚,寺内早吃过晚饭,僧继忠照旧于寺后平地里练刀,直至晚间月亮高升,僧继忠听得身后脚步窸窣,回头看去,原是那程小姐来,僧继忠放下大刀,问道:“夜已深了,女施主为何还不歇息。”程小姐道:“承蒙长老恩惠,可以容奴家在此安身,只是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僧继忠道:“此等小事,何足挂耳。”却见程小姐两泪交流道:“蒙长老这般厚爱,此生奴家何以为报!奴家在这乱世中已无依无靠,只意欲拜长老为盟兄,将来请事还要照顾。只是大胆,不知长老可肯容纳?”说罢,双膝一弯,直接长跪在地上不起。 僧继忠连忙扶起程小姐,道:“相逢即是缘,此事又有何不可。”当下僧继忠受了程小姐两拜,又同她拜了两拜,结为兄妹。继续留她住在寺中,每日供应菜蔬,无有懈怠。三日后僧继忠向她说道:“此后你更名为莹儿,永是我僧继忠妹属,只是兄长我即将要远走,一路必定千难万险,若是妹子愿意,就跟我一同去罢。”程莹儿哪有不应之理,点头道:“兄长今后何去何从,莹儿都至死相随。”僧继忠又道:“此后日子将格外惊心,需莹儿你自习得点武艺做防身之用。”程莹儿满口答应。程莹儿虽是女红手艺,却也格外聪颖,不到半月时间,便和寺中高僧习得一身的好剑法,虽是轻盈剑法,却也不容小觑,众人无不倾佩她,便称她为“玉女剑”不觉又过了七八日,这日晚间,僧继忠衣着一身便服,收拾了行囊,在佛堂主像前三磕九叩,方从寺中怀带了几十两银子,携着程莹儿,辞别了青华寺中众位僧徒,二人于山脚下叫了一辆马车,趁着夜色赶赴至济州梁山泊境内。 水泊梁山自上次官兵放火焚山之后,周围四山七峰都为变一片废墟,唯有青龙峰这一支峰尚有点小寨旧址遗留,僧继忠二人行至青龙峰脚下,山间小路皆是碎石满地,行不到一里,程莹儿脚上吃痛,坐于路边的一块巨石上,对僧继忠喊道:“兄长,且歇息会。”闻听此言,僧继忠也打坐与一旁,忽听得前路有人唱道:“九里山前作战场,牧童拾得旧刀枪。顺风吹动乌江水,好似虞姬别霸王。”字句凌乱哼唱,好似疯言疯语,僧继忠闻听此声,嚯的站了起来,飞也似的向前而去,程莹儿顾不得脚痛,急追上去。 只说僧继忠向前飞奔不到百米,只见前方路尽头处有一颗百丈粗的参天古树,树旁有座破庙,而树下躺着一胖大和尚,一头火红发,脖上十颗浑圆金佛珠。身穿红皂袍,腰间别挂着个葫芦,横罗十字躺,浑身酒气,手上抓着一坨牛肉在啃。瞥见有人来,即刻起身,从身前拿起一根铁禅杖,横自家在肩头,再打量那僧继忠的打扮,心想也是个出家之人,便问道:“敢问这位施主何故来此?”不待僧继忠开口,就听见另一声喊,“莫要无礼,此为我师兄僧继忠。”寻声看去,只见一破衣大汉手持一根铁棒从那破庙中走出,但见: 一双寒星杀人眼,披头散发太岁爷。 袒胸露乳破衣遮,疯癫武郎天下闻。 那走出来的破衣大汉身长八尺,白额虎面,两颗铜眼似铁铃,曾是僧继忠的同门师弟,此人姓顾名法,本是邺城人氏,善使一根六十斤重的铁棒。其棍法无人能敌,但缺少出家人应有的修养,且爱好勇斗狠,平日里总穿着个百衲破衣,人便皆唤他作“疯武郎”因抱不平而打伤了一恶少,被官司所累,遂逃离至此,占据山头。再说那名胖大和尚姓凌,名空,本是蒲州人氏,生来就一身乱蓬红发,粗犷嘴脸,肥面模样,活像个罗刹鬼,家人以为是灾,自小便将他送去寺内出家。可因其嗜酒如命,食肉不禁,屡屡破犯清规,寺内也容不下他,便又将他打发走了,凌空便做了个行脚僧人,在四海江湖上游走,结交各路豪杰,便得一个绰号“酒沙门”又因其善使一杆浑铁水磨禅杖,但凡耍弄,五六十人拦不住他,便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有诗赞道: 铁杖千斤舞旋风,赤发海肚皂袍中。 醉来勇猛无人比,酒肉沙门是凌空。 这凌空恰在本月初三日云游至青龙山时,偶遇见顾法,两人大打出手,战至五十回合不分胜负,彼此心心相惜,便结为异性兄弟,共居于青龙山。顾法一见僧继忠,喜不胜收,急是邀进庙中叙旧,程莹儿也追了上来,几人便一齐进了庙中,虽说是庙,实则顾凌二人早将其修整为小寨模样,已有召百十名小喽啰,日后必是要掀起一番风云。顾法命人上素宴为僧继忠、程莹儿接风洗尘,不在话下。 再说那云天彪兵败燕山府,失陷了城池,又有败兵残卒,都到京师说知真实。道君皇帝大为震惊,次日五更急忙召集文武百官上朝,云天彪俯伏在地,叩头谢罪,天子大怒,当文武百官面责骂云天彪:“无能之将,损我大宋国威,败坏寡人天下!”陈希真出班奏道:“圣上,胜败乃兵家常事,此番战役本无一失,实乃郭药师、韩民毅二人临阵脱逃,阵前先损我军军心。”不待陈希真说完,蔡京又出班奏道:“圣上,出征前云天彪早是立下军令状,更兼此次战事大过,若不严加惩治,何以治军威?”原来这蔡京虽在司天台失宠,且后又与童贯几贼被一同治罪。但道君皇帝要采办花石纲之事还是只有蔡京、童贯这六贼才办的来,故而是都明贬暗升,择日便找了个借口,为之开脱,仍与陈希真等人位列同朝,只是全权势大不如从前,眼下蔡京为任太宰,童贯任少宰。陈希真听言欲道辩驳,又恐被蔡京等人进献谗言,惹火烧身,不如明哲保身。可不言,又恐他日别人诟病,正踌躇之中只见贺太平上前奏道:“圣上莫信他人之言,惩治有功大将,昔日云统制率军剿灭梁山贼寇,有平定天下海内之功,今日虽有败军之罪,但可叫其戴罪立功,将功赎罪。”童贯复上前奏道:“圣上,这云天彪早已立下军状,若是不加以惩办,何安阵亡将士之军心?昔日孙武之所以能号令大军,正是因为其治军严谨,遵守军令。今日圣上若是不按军法处置,今后何以图谋天下!”此言正中上皇之意,原来这三十六雷将自从剿灭梁山后,自以为立下大功,日益骄横,霸权于朝堂之上,上皇及文武百官早已心有不满,蔡童二人之言,正中下怀,便言:“云天彪兵败大过,更兼曾立下军令状,但念其昔日曾立有功劳,功不抵过,贬其为邠州安抚使,扣其俸禄三月,查抄家产,辛从忠、辛从义二人,败军之将,念其已死,剥夺其原有官职,即日启程。” 贺太平还欲上奏,蔡京、童贯、杨戬三名贼臣抢先上奏道:“贺太平心怀不轨!”遂又贬贺太平为青州知府,此为后话。 且说好汉罗海独自一个,背些包裹,行至几日,便来到华阴县地面,腹中饥辘,口里也渴的发烟,便先去寻了间客店住下,这间店内酒味飘香,暂无多人,有一白净面皮的店小二衣着布衣,头裹蓝布头巾,正在柜台算账,那罗海走进来,店小二迎道:“这位客人有福,正新宰得一头肥牛,净是好肉。”罗海座于门边一张桌前,从包裹中拿出二两银子道:“劳烦下碗面,温壶酒,切二斤牛肉来。” 只见那店小二收下银子,麻溜的把两只碗,一双箸,一碗热面,一碟热菜,放在罗海面前,又切了一大盘牛肉,又斟了碗酒自来吃,罗海吃了几口,满口留香,赞道:“真乃好酒!”又见这店中虽是古朴,但又有诗客在柱上题字,那字迹甚是熟悉,西侧墙上摆着一把长柄宣花板斧。东侧墙上靠着一根丈八蛇矛。再看那店小二,虽是布衣穿着,却有习武之气色,身长七尺六有余,不似个寻常百姓。罗海心中略感惊讶。便问店小二道:“主人家,你家店里开了几年?”店小二应道:“已有快八九来年了。”罗海道:“那你可曾只晓一名叫李君一的人物?”只见那店小二细细打量了罗海这般模样,暗想也是位江湖人物,便道:“客官若问别人定然不知,小人正是他的胞弟。”罗海听言,便邀店小二坐下,听那店小二道:“我姓李,名充,华阴县人氏,因我这般模样,又乐习武艺,能使一把丈八蛇矛,喜好结交四方好汉,人便都叫我白张飞,我哥哥正是那麒麟角李君一。”怎见得这李充好处?有诗为证: 白净面皮衣冠整,舞弄蛇矛百人惮。 好汉人称白张飞,李充自是万人敌。 原来这李充正是李君一的胞弟,李君一辞官乡里后,李充便开了这家酒店维持家中生计,李充酿酒之术乃是华阴县名家,素有杜康之味。又听得李充道:“我家一共是兄弟三人,君一为大哥,我为三弟,还有一二哥,姓李名洪鳄,能使一口宣花板斧,有的是气力,人莫敢近。”罗海忙问:“敢问两位兄长现在何处?”正说间,店门内走入一大汉,罗海看见,吃了一惊。有道是:心有猛虎,好汉自通。胸怀大义,天下忠公。毕竟这走入店中之人为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回华阴县豪侠聚伙长臂猿收李君一 诗曰: 罗海慧眼识豪雄,李家兄弟三侠英。 所言无非为世俗,谁知末世百姓愁。 水亭桌前食牲肉,三巡酒过诉心情。 即非星耀下凡人,只道他日助天公。 话说当时那李充正要与罗海说着自家二位兄长详情,未曾开言,只见店门处却走进一大汉,直接一脚踹开店大门,大踏流星般的撞进店里来。罗海看去这人模样,却是暗自吃了一惊,看那人生得如何?但见: 一身黑熊粗身肉,两道赤黄横粗眉。 两眼赤红如泣血,发丝乱系浑铁刷。 李充见了那人,便起身引着向罗海介绍道:“说曹操,曹操到。罗海哥哥慢看,这位便是我那二哥李洪鳄,因他这般模样,加之性情暴躁,又拳脚无敌,大家都称作他黑魔煞。”罗海看那李洪鳄足有七尺八九的身躯,略比李充高。浓眉大耳,粗鼻厚唇,嘴上点点胡渣,赤膊着上身,披着一件旧灰布衫,露出胸前一撮如卷黑毛,背上刺着一红油油的罗刹,下面粗布腰带捆扎着裤子,脚上穿着一双旧布鞋。这李洪鳄虽是脾气十分暴躁,却非地方痞癞,只是好赌一手小钱,有时连输气恼了,直接把人赌场连桌带椅的都给掀翻,三五十人都拦不得他。可他却唯独听他哥子李君一和弟弟李充的话,李洪鳄赌钱之财多为李充所供,而闹事起风,因为李君一平日里就时常赈济穷苦人家,昔日又曾是朝廷大官,政绩斐然,回乡后也不铺张浪费,只好节俭尚朴。在这华阴县城里称得上是位忠厚长者,街坊邻里都爱戴他,加之李洪鳄所为亦不算什么大事,便也无多口舌来指责。 当下李充见李洪鳄回来,便叫一声道:“二哥,有贵客来!”李洪鳄道:“甚么贵客?这些日子里赌钱,输的没了分文,却不晦气!刚在赌场大打了一番,还气头正盛!”李充连忙引着罗海来见李洪鳄道:“此为大哥结拜义兄,岂不为贵客?”这李洪鳄虽是个粗鲁莽夫,听得是他哥子好友,一者是爱戴他哥子,二者是知这江湖中人规矩,三者自是乃天星交合,当下听了这话,慌忙是从旁拣一条红油板凳,坐于桌前,自倒碗白酒叫道:“啊哎,哥哥慢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罗海亦斟酒回敬。三人复饮两杯,罗海问道:“敢问君一哥哥现在何处?”李充道:“大哥自那年辞官乡里,先是做了两年教书先生,又因直言政事,也不被学堂所容,现是在城东那头边一直替人摆卦算命,哥哥且请先吃几口酒,黄昏便当相见。” 待到黄昏时分,只见店门处走来一人,似秀才打扮,手持羽扇,身长七尺三。身穿一领短褐袍,腰间系着一绦带,脚穿多耳麻鞋,面黄皮唇红,一双杏子眼,两分剑锋眉,三寸细髯须。这李家三兄弟,各生有三个模样,李充白面,李洪鳄黑面,眼前这黄面人便是那麒麟角李君一,曾有一首诗赞这李君一的好处: 腹中万卷经书,谋略机巧心灵。 兵法智比孙武,才华巧妙范蠡。 诡道麒麟生角,进士岂可匹敌。 英雄久居隐世,出则天下分明。 当时李君一正算卦归来,一只脚才刚入店门,就见自家二弟三弟都在店里谈笑饮酒,便问道:“何事甚喜?”两人指着罗海笑道:“有贵客!”罗海起身笑着敬道:“君一哥哥,好久未见了。”李君一见是罗海,大惊道:“贤弟,甚么风吹至此?快快上酒来!”等到四人坐定了,李充又起身去打了一桶酒来,李洪鳄自己去把桌上收拾净了,二人又把四只大盏子摆开,铺下四双箸,放了四盘菜蔬,再叫个小二打来一桶酒,放在桌子上。又切了十斤牛肉来,端了四个馒头来,李洪鳄道:“还请哥哥莫要笑话,没甚接风洗尘。”罗海道:“休恁地说,到来相扰,多激恼你们。”几人大笑,只顾筛酒,桌上饭食肉菜,几位好汉狼餐虎食,又吃了一回。 看看眼下天色渐晚,店内客人也来多,其他几个小二忙不过来,李充也不时要去搭把手,罗海便又寻思道:“这酒店里人多眼杂,今夜必是得在他家权宿,到那里却又理会。”不一会儿,果然是听得李充道:“今夜天色晚了,还请哥哥权在我家宿一宵,明日却再计较。”罗海道:“某来这里走一遭,千难万难,幸得你们兄弟几人今日做一处,眼见得今天这席酒又不肯要还钱。而今晚又借李充兄弟家歇一夜,兄弟还有些银子在此,相烦今天店中一切花销净算兄弟头上,再沽几瓮酒,买些肉,又寻一对鸡,夜间同一醉如何?”李洪鳄道:“那里需要哥哥坏钱,我们兄弟几人自会整理,不烦恼没对付处。”罗海道:“径来要请你们三位吃酒,若还不依兄弟时,只此告退。”李君一笑道:“我这兄弟,性情就是如此,你俩还且是依了他罢。”李洪鳄道:“两位哥哥既是这般说时,且顺情吃了,却再理会。”罗海笑道:“还是我这君一哥哥性直爽快!”罗海从自己行囊中取出五两银子,付与李充,再于店中沽了两瓮酒,拿个大瓮一并盛了,又去外间买了三十斤熟牛肉,一对大鸡,李充取了店中的两个兵器,确认无误后方才叫其他店小二关了店门,自己先回去了。 这四人离了酒店,李洪鳄把酒肉都背负在自己肩上,走在前面。李充手上提着两只鸡,背上交叉负着店中的板斧、蛇矛两件兵器,一直沿路向东投李充家这一处傍山小村来,因为这村子是傍山而建,且多有陵墓立于路旁,位朝东方,便唤作“东陵村”。到得李充家门前,四人一齐都到后面坐地,便叫屋里点起灯来。原来李氏三兄弟里,只有李充有娶妻,却没子嗣。李君一、李洪鳄二人都不曾有过婚娶,李充家后方是一小湖,湖上有一间水亭,李君一和罗海在水亭上坐定。李充蹲于湖边宰了鸡,叫浑家同李洪鳄在厨下忙活,将近一更时分,几人一齐把酒肉搬来摆在桌上。 罗海和这兄弟三人吃了几杯酒,假着醉意问起李君一道:“哥哥有着偌大本事,昔日又是进士之才,当上了尚书一职,何故要来辞官乡里,不享那荣华富贵?”不待李君一开口说,李洪鳄道:“实不瞒罗海哥哥说,当今朝堂上,昏暗无能,为官之人净是些狼心狗肺之徒,我大哥自不会久留。”罗海道:“朝廷昏庸,但现有雷将散仙卫国安邦,何不能复清庙宇?”李君一似是酒醉,拍桌大骂道:“休说!甚么雷将?净是一群无能害民的小人。”罗海又问道:“大哥是吃酒醉?”李充接了说道:“哥哥有所不知,没雷将时,官官政治清明,有雷将后,官官反明争暗斗,像大哥这种人,何以存之?”罗海道:“怎生见得?”李洪鳄叹了一口气道:“原来哥哥不知缘由,且和哥哥说一番。”罗海道:“愚兄愿闻其详。”李充接着便道:“这些个甚么雷将毫无本事,根本不容百姓生活。”罗海道:“某却是不知,不曾闻得说。” 李充道:“这些个雷将,仗着有平定梁山之功,便四处为非作歹,前些日子祝永清,祝万年两人带着一彪人马来我们华阴县城里,说是要收税,实则是来我们这几处村里一阵的搜刮民脂民膏,把好些个百姓家养的鸡、鸭、鹅、猪都尽数吃光,有些个富裕人家稍有不从,立刻打为通匪,打入监牢,是死是活都不知。”李洪鳄接道:“更有些小户人家实是缴纳不起,不由分说,柴米油盐都搬净,我们这家还是有俩官兵认得大哥曾是朝廷之官,才放过一马。”李君一一把摔了手中酒碗,骂道:“我虽不为朝廷官,却也不染这腌臜污秽!” 罗海便借机说道:“那你们几人可知前些日子,云天彪、辛从忠领着朝廷大军北上抗金,却被金兀术杀得大败而归。”李君一叹道:“岂会不知?这些雷将空无一身本事,不过是能残害忠贞,逼良为娼,上阵杀敌?笑话!”李充也是摇头道:“倒是昔日梁山好汉,不怕天,不怕地,我们兄弟三个,空有这一身本事,却只能苟且度日。倒不如去学他们,逍遥半生酒中意,酒池肉林似神仙。”罗海暗喜道:“那你们兄弟几人却知不知,定州百花山上有个好汉李全,撞着败逃回来的辛从忠,把那雷将辛从忠给擒获拿去刀剐了?” 三人先是大惊,而后都大喜道:“甚好!”李君一更是拍桌赞赏道:“这等好汉,为民除害,真替天行道!”罗海假意道:“这等人哥哥赞赏他做甚么?他做的勾当,倘若被官司吃拿住了,也是拟合要凌迟的罪过。”李洪鳄道:“如今官司没甚分晓,我们兄弟三人空怀一身本事无处施展,人活一世,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若能像昔日梁山好汉那般,过得一日快活也好!” 李充道:“我们弟兄三人不能快活,若是但有肯带掣我们的,便是遭千刀万剐又如何?”李君一提瓮复抿口酒,缓言道:“自从那年辞官乡里,我便日夜思量,我们三兄弟的本事,又不是不如别人!这片茫茫天下,有谁是识得我们,认得我们的?”罗海问道:“假若便有识得你们的,你们几人可是愿去?”李君一起身望向夜空明月,道:“为臣者,自当要忧国忧民,若是能澄清庙宇,报国安民,便是将这漳江骨丢去赴汤蹈火,死了也是能开眉展眼!”罗海心里大喜道:“这三人皆中了我的计矣,且看我再施一计。”便又劝这三位好汉吃了两巡酒,直至五更方毕,众人皆是酩酊大醉,待收拾完桌上狼藉,各自都要歇息。因李充家里只有三间睡房,李充便腾了间房给罗海去睡,李洪鳄自去和他哥子李君一挤一间床,李充仍与他浑家睡一间房,众人各自歇息了。第二天一早,依次起来,都已是晌午时分,待吃过午饭,罗海又说出一席话,正是:世有奸邪屈忠才,天教星曜下凡来。毕竟这罗海说出一番什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回麒麟角兄弟入伙小诸葛遇师从义 诗曰: 情义堪比梁山泊,百花山寨无优柔。 不图富贵名和利,只将大仇做誓盟。 草莽英雄谈天使,雷霆神将论彰化。 从今默许前尘愿,天下自会论功成。 却说这罗海在李家兄弟家睡了一宿,次日午时起来,都吃过了晌午饭,罗海又提起昨天饮酒时的话题,说道:“你们三兄弟真敢去效仿那梁山好汉否?”李充道:“便是我们真要上山当个好汉,也苦于无去处,就是昨日哥哥你说的那个好汉李全,我们也是无路撞筹。”罗海笑道:“兄弟此言差矣,愚兄早在江湖上奔走,探听得那白平鹰李全的手下谈说,他喜好结交四路好汉,慷慨之风可比肩昔日梁山好汉扑天雕李应,何不可去撞筹。”李洪鳄道:“他若是真如哥哥所言,爱我们兄弟三人话,便是要落草为寇又如何?”李君一道:“如今山东、河北乃至整个天下,确有多少英雄豪杰的好汉皆恨朝廷之腐败,但自从梁山覆灭,一朝凤去梧桐死,天下好汉便再无领头之人,我们兄弟却是遇不得这明主可投。” 罗海道:“话虽是如此说,现如今愚兄就有条门路,就是不知道几位义士可愿意。”李君一问道:“何种门路?”李洪鳄道:“莫不是之前哥哥所言好汉,那白平鹰李全之处?”罗海起身道:“正是,愚兄这几年走南闯北,四处打听江湖风声,听得这李全刀杀辛从忠,特地来和你们商议,我等不如假意上他山寨说是入伙,将其骗来擒拿至官府,为我等换得一条明路,如何?”李君一大怒道:“怎生使得?他既是那般的好汉,我们兄弟却去坏他的道路,且不说须吃江湖上好汉们知时笑话,日后有何面目再言忠义乾坤。”罗海道:“兄长可是不知当朝鲁国公陈希真那即是忠义必不做强盗,即是强盗必不算忠义的圣语?”三人气愤不已,李君一怒骂道:“那陈道子不过是一山野道士,自己骑在黑毛猪上骂别人心黑,瞧不见自己脸黑,是甚么狗屁圣人!”李洪鳄起身道:“哥哥此番前来若是只为说此事,休怪兄弟我粗鲁,但就此别过!”言罢,李家兄弟三人便是要起身送客,都来推攘着罗海,罗海却把着他们三人手大笑道:“先前我不知你们兄弟三人心志可坚,原来真个个都是好义之辈。我若对你们实说,岂知是有协助之心?我便教你们知此一事,我如今乃是定州百花山上的三当家。大寨主李全哥哥知你们兄弟三人大名,特教我下山来请你们三位好汉说话。”李君一道:“我们兄弟三人,真真实实地并没半点掺假!那李全寨主莫非是有件了得的私商买卖,有心要带挚我们,一定是烦兄弟来,若还端的有这事,我们三个若舍不得性命相帮,歃血为盟,定叫我等死于万箭穿心,横遭祸事,死于非命。”李洪鳄把手拍着胸脯道:“俺这腔热血,只是要卖与那识货的!哥哥便实话实说罢。” 罗海道:“你们三位兄弟在这里,不是我有甚么坏心术来诱你们,这件事是非同小可的勾当!你们且听我说,我们山寨自那日刀割辛从忠之后,李全哥哥决议再举杏黄大旗!招纳天下义士,诛灭雷将,荡除散仙,再复昔日宋江哥哥的梁山天意,为梁山一百零八好汉以及众多兄弟报仇!只是暂无一个领头之人,愚兄素知君一哥哥韬略过人,以及二位兄弟勇武超群,因此我此番是特来下山请你们三位好汉上山聚义,成此大事,就是不知你们的心意如何?”李洪鳄跳将起来大叫道:“罢!罢!罢!大丈夫当带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哥哥此言正搔着我痛痒处!我们几时去好?”罗海道:“请三位兄弟即便去来,取了自己家中妻女,金帛财物,明日早起个四更天,我们一齐都到百花山上去。”李家三兄弟大喜。有诗为证: 豪情壮志无处伸,恰逢贵人启其心。 三位好汉齐入伙,大义天下杏黄旗。 当夜过了一宿,次早起来,一行人吃过了早饭,李充携带了家中妻子,收拾了全部金银家当,交由李洪鳄背着,至于酒店的打理就交给了李充心腹的一名小二来做。三人跟着罗海离了家,拽开脚步,取路投定州来。且行了几日,刚到定州界内,早望见城门口处,一簇众人围住白地上,李充觉着新鲜,便道:“兄长,我们也去看一看。”李洪鳄站在前面,摆出架势人见他这模样都怕的躲开,却待分开人众看时,中间裹着一白净小生,身材高挑,四肢瘦长,穿着一身青衫白裤,腰间别挂着一把翠湖扇子,手中持些许红蓝布头,却原来是个变戏法的优伶。这优伶虽是个男儿,生得却是秀美,李君一觉着眼熟,就细看了那人几眼,却是认出了他,原来是昔日李君一还做教书先生时的收的一个徒弟,姓雷,名羽,也是郓城人氏,才过弱冠之年,便貌似潘安般俊美,绣眉凤眼,齿白唇红,面净青须。又因其头脑聪敏非常,曾中过乡试第一名,平时里还最喜读诸葛孔明的出师二表,常以诸葛孔明自诩。久而久之,人皆唤他叫“小诸葛” 这李君一在做教书先生时便很是器重雷羽,将毕生所学都传授与他,当下目视良久,雷羽也望眼见到李君一也在人群之中,略感震惊,便停下手中活艺,讨了回钱,走来三拜李君一道:“久日不曾见过恩师,弟子有失远迎。”李君一道:“徒儿,如何到这里来?”雷羽道:“此处人多眼杂,恩师并着几位哥哥既然到此了,且先去和学生我吃去几杯酒为好。”李君一应允,李充取出点碎银,递与浑家,吩咐自家浑家道:“你且先去找处茶馆安歇,稍后我便来接你。”浑家应了。 那边雷羽收拾了自己身上行头,领着李君一几人,转弯抹角的来到了这州桥之下一个有名的酒店。门前挑出望竿,挂着酒幌子,漾在空中飘荡。五人上到酒楼上,真是座好酒肆,曾有名家在此题过几字:“未遂平生志,高歌入醉乡。”几人拣了个天明阁儿里坐下。雷羽扶请着李君一坐了主位,让李洪鳄,李充坐其左右两旁,罗海坐对席,雷羽自己去挑个下首坐了。酒保唱了喏,认得雷羽,是个常客,便道:“几位官人,要打多少酒?”雷羽道:“还先请打五角酒来。”酒保一面铺下菜蔬、果品按酒,又问道:“官人,吃甚下饭?”雷羽道:“主人家无需多问,只顾卖来,吃完我一发算钱给你。今日我要与恩师痛饮一番。”酒保下去,随即烫酒上来,但是下口酒食,只顾将来,摆一桌子。 当下酒已至数杯,李君一问道:“分别多年,徒儿何时也来的此地?”雷羽道:“自那年恩师走后,徒儿也觉得小小学堂无处能施展一身抱负,便去了四海游学,几年时间仍是起起伏伏,便想着来这定州投奔我那在州府里当孔目的叔叔雷邦。不想才刚到此地,就闻叔叔早已于半年前病逝,世道又坏,徒儿无处讨生,只好靠些活艺在此为以生计。这岂能是长久之计?近日打听得城外的百花山上有一彪好汉在聚伙,可以上去安身,只可惜无人引荐,苦在这里没个委结,不想今日还能见到恩师,当真是福祸相依。”雷羽诉说一番,几人心里却是暗自欢喜,罗海便顺言诉说了山寨刀割辛从忠,自己下山寻找天下好汉的事,并聚伙李君一等人都备细说,见那雷羽听得双手托腮,两眼发光直入迷,便道:“既是雷羽兄弟也有意要来入伙,何不就与我们一同去往山寨。” 雷羽大喜,当即是点头应允,五人狼餐虎食,将桌上酒肉一并吃光,付了酒钱,雷羽拣好了包裹,李充亦快步先去茶馆里取了自家浑家来。罗海方才引着几人沿小路上山,却不走大路上山。原来早在罗海入伙百花山前,李全、王皤便在上山大道上布下多处陷坑暗洞,抵御官军。若是无人引路,除非是爹娘给生有鸟翼,否则到此便是要被落下擒拿。小路蜿蜒到得山前,看那关时,都摆着强弓硬弩,灰瓶炮石,再来到山寨前,端的是一险要去处,但见: 千千剑戟列队排,万万刀枪拍对乱。 山林竹枪森似雨,绝径林峦卵石路。 把关小喽啰在关上,看得自家三头领回来,飞也似的报上山去。不多时,王皤早领着两个小喽啰下山迎接众位好汉,李君一返还看那二关时,端的险峻:只见两下里山环绕中间山寨,山峰雄壮耸立,巍然陡峭,中间只有一条小路上关来。二道关上摆着擂木炮石、硬弩强弓,众人来到大寨前看时,有三座大门,一段镜面也似平地,门下立着十来个小喽啰,昂首挺胸,聚义厅上放着三把虎皮交椅,最后方立着两个灵位,一面是扑天雕李应的灵位,一面是及时雨宋江的灵位,前方供桌上摆着香炉蜡扦,盘上都供着猪头、咸鸡,还有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正是那辛从忠的项上人头,历经这些时日下来居然还未腐化。再看众小喽啰都手拿着刀枪棍棒,立在聚义厅的将军柱两边八字站开,威风凛凛,有如天兵天将般。李君一赞道:“果是处好汉聚伙之地!” 罗海引着王皤到众人面前,又依依介绍李家三兄弟、雷羽这四位好汉各自的姓名字号,王皤大喜道:“平日便久听罗海兄弟言君一哥哥的事,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王皤亲自将李君一扶至正当中的交椅上,纳头便拜,笑道:“王皤乃一粗人,此番有失远迎,还望哥哥赎罪。”李君一答礼道:“不敢不敢。”王皤、罗海又命小喽啰去摆了接风酒,一面杀羊宰马,款待众人。吃至三更时分,众皆大醉,王皤腾出空房,叫小喽啰服侍几位好汉并着李充浑家好好歇息了。次日辰牌起来,王皤正于聚义厅上焚香祈祷,忽听得一小喽啰飞来报信,王皤接过来信一看,惊的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连忙去唤众人起来,这正是:英雄初雨险路苦,猛虎下山世人惊。毕竟这小喽啰所报为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回华云庄李全遇险岳州城阮武劫狱 诗曰: 少时励志男儿郎,习得武艺卖帝王。 企知庙堂朽木奸,遍地文武禽兽禄。 严于律己清肠透,同流合污谁肯甘。 人生自古谁无死,只愿此生浊混荡。 却说王皤正于堂中上香,忽一小喽啰飞奔跑来道:“二当家,大事不好矣!”王皤问道:“何事惊慌?”那喽啰将封书信递与王皤,王皤结接过书信一看,真是一盆凉水浇心窝,信上写着八个大字: “形势危急,备兵御敌!” 署名是白平鹰李全,诸位看官可是疑惑?且听我解释此话缘何而起,原来李全自那日出山寨寻访阮武,因其早已被官府通缉,不便于招摇备车,只得轻装简行,白天住宿荒野小店,至夜方才动身起行,一连十日方才到岳州境内,无有话说,却不想到了城门处却坏事了,原来在进城北门关口处有大批官军在把守,一簇人围着榜看,只听读得:“榜上第一名正贼李全,系郓城县人氏,第二名从贼王皤,系川蜀人氏,第三名从贼罗海,系杭州人氏。这三人啸聚山林,有谋反之心…”李全听得其中有自己,急忙假意坐于路边,低下头,忽瞥见得一红厢马车驶来,车厢内盛满了蔬菜萝卜,刚好行至李全跟前时,那车夫下车净手,后箱正无人看管,李全趁这空,一个翻身,摸进后箱,躺在菜堆里,待马车起驾,李全曾练有闭气功,能屏气一刻钟不红脸,故而官兵搜查未被查现。 且说马车转入城中,驶入一条巷子,停在一边,李全四下观察见无人,便翻身爬出了马车,又见眼下天色已晚,便想着明日再去找阮武也不迟,径到路边一家客栈,名唤华云庄,说起这华云庄,也是名贯整个岳州城的一座名楼客栈,规模敞阔。曾有诗客赞曰:青天骑白龙,我欲因之梦吴越。长风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怎的规模?但见: 四周院内,松柏掩映。花木扶疏,方砖铺地。 花墙环绕,台阶曲折。古朴典雅,谈笑鸿儒。 这华云庄的掌柜本家姓黄,是岳州本土人氏。早年曾于河北大名府的翠云楼里拜师学过艺,故而回乡后开了这华云庄,见有客人来,接入里面,急忙叫伙计杀鹅宰鸡,李全吃了一回,酒足饭饱,又叫小二引着去楼上客房歇息。再说那店小二粗一观察那李全模样,甚是像榜上捉拿之人,又一想这两日街上传言有啸聚山林之人出没,便偷下楼告掌柜商量道:“我观此人甚是像那榜上要捉拿之人,倘若事发,还得连累我们,不妨去告知官府来抓。”掌柜却骂道:“怎的行!我们开店的切不可坏了江湖上的这些英雄好汉,不是好惹的!”掌柜骂走了小二,自己上铺上睡了,那店小二不吭声,自己也去睡了。 古语道:“最毒人心。”只见那店小二略睡一睡,却放心不下,爬将起来,见掌柜等人皆已睡下,趁着夜色溜上大街出巷子,连爬带滚的报与衙门,这岳州的现任知府姓高,名三豹。平日里是花天酒地,昏庸无能,鱼肉百姓,收受贿赂更是数不胜数,人都叫他高扒皮。其安排的府衙总督头宋天宝更是个地痞出身的流氓恶霸,平日里就在街上无恶不作,却只因为贿赂了高三豹许多金银,就能得了这个官职来做,却只是能在百姓面前作威作福,好事一件也干不成,岳州百姓无一不恨这二人。当下那高三豹一听这店小二的话,大吃一惊,急是让宋天宝领了数十个做公的赶到华云庄,李全睡下才争不过一个时辰,只听得胡梯边脚步声响不断,有人奔上来。客房门外呐声喊,几个做公的已抢到楼上,李全吃了一惊,闯出门外手起脚落,打翻了两个公人,但好虎难架群狼,宋天宝喝令众衙役一齐扑上,把李全按在地上胡乱捆扎着,径解到府衙里厅上。 知府高三豹看了,大骂道:“你这大胆贼徒,我正欲带兵去擒拿你们!你却要来自投罗网,若不是有那小二通风报信,险些误了我这岳州一城良民,快招你的情由!来怎地?”李全闭口不言,宋天宝大怒道:“这等贼骨头,不打如何肯招!左右与我加力打这厮!”两边走过狱卒牢子,先将冷水来喷腿上,两腿各打一百大棍。直至皮开肉绽,李全依旧咬紧牙关,不言半语。高三豹便道:“且把这厮长枷木杻,送在死囚牢里,等本府过几日剿灭了幕阜山上的匪祸,一并送去京师邀功处斩。”宋天宝便领着人将李全押入狱底一间号房。 却说那华云庄的黄掌柜自见了官兵把李全擒拿走后,心神不宁,再寻那店小二已是不见了踪影,心里大叫不好,有意要救这好汉,但又无计可施,便想道:“我旧日曾拜访过幕阜山上的好汉阮武,与他有过一面之交,不妨去求他试试。”便从华云庄中钱库里数,怀揣五十两金银,急奔城外五十里的幕阜山上而来。 且说幕阜山上的大寨里坐着两个头领,为首的是地上阎罗阮武,此人上身穿着一虎皮袄绣袍,腰间别挂着一把腰刀。这位好汉本为黄州人氏,因自小就好习武枪棒,身材高大,为人慷慨无私,又能使一把红缨枪,百八十人近不得他身,好一手行侠仗义,恶人知其名,都恨恨的叫他地上阎罗,这阮武生的有一双虎眼,秀鼻长嘴,满口虎牙,左脸脸颊上长有块拳头大小的红斑。因他看不惯家乡的地方豪强欺霸乡里,便只身一人提刀杀了那豪强一家而逃奔至此,聚集了几百名小喽啰占据幕阜山为寨。怎见得?有诗为证: 鸿鹄度量目神威,红缨长枪千人怂。 江湖杀人饮血客,自是人间阮阎罗。 第二个好汉是林中豹许亨,这位好汉一身湛蓝布衣,腰间一条用白绫系着,脚上穿一双油皮靴。此人本为岳州前府衙督头,因他在比武时打伤了高三豹的侄子,被其所陷害,罗织罪名,竟被判了个满门抄斩,幸亏在行刑之日的当口,因阮武知道了前后事由,叹息这许亨也是个英雄,便直接带人冲进城中去劫了法场,将许亨一家老小也接上了幕阜山,于是许亨便就此和阮武占据此山。因他文武双全,性情谦和,很受百姓钦敬。又长着一张白净面目,温婉寸须,绣眉凤目,武艺却是非常高强。故而人皆唤他林中豹,怎见得?也有诗为证: 性谦仁和本事多,点漆双睛细如虹。 许亨府中盛名显,岳州林中豹子雄。 许亨听得喽啰报告说寨外有一人求见大当家,先来问了详细,直去大寨,都告诉了阮武知道。阮武思索半晌,便道:“我初来岳州时,曾因恶了那宋天宝而险入大牢,幸得有一富商出财相救。我为报恩,便言他日有事,定当以命相报,今有人会来求我,莫不是我那人叫活佛子的黄竺哥哥?快快请他到寨中来!”小喽啰去不多时,就把那黄掌柜引到寨中聚义厅上,唱了喏,阮武定睛一看,大喜过望,笑道:“果然是我的黄竺哥哥,快快请坐。”阮武扶着黄竺坐于座上,问道:“哥哥来此,是有何事要阮武相助?”黄竺说道:“那知府高三豹昨日擒拿得一个好汉,好像是叫甚么白平鹰李全,此人昨日住宿于我华云庄上,但不想被我庄中小二告发,现已押入大牢,实是救不得,特来求贤弟相助。”阮武大惊道:“原来是我那结义兄弟李全,如何使得?”言罢起身便是要提枪杀去大牢,辛得许亨与黄竺劝下。许亨道:“哥哥不得造次,若要救那李全兄弟,还需从长计议。”阮武问道:“贤弟这般说,可是有何妙计?” 许亨道:“那高三豹、宋天宝都是个无能之辈,我们便可先叫黄竺哥哥用金银去贿赂左右牢子,暗开牢门,再解了李全兄弟的枷锁,哥哥又领着一彪人冲进去趁机救出李全兄弟,小弟则领着二十来个心腹的人,杀入府衙,取那高三豹、宋天宝二人的人头,再以黄竺哥哥回华云庄收拾财务人马以及自家家眷,一齐回山寨为妙。” 阮武、黄竺二人听完大喜,皆叹许亨心思缜密。阮武便先叫人宰了两匹马,叫人手尽吃了一饱,又让黄竺下山回城拿那五十两金银去贿赂牢子,那些牢子得了银两自然不拦着黄竺,黄竺走入关押李全的号房,只见李全被打的遍身都是伤,环境又坏,伤口早都已溃烂流脓,然李全却依旧虎威不减,未哼一个痛字,黄竺心里暗自佩服。靠近李全告诉他消息得知,又暗地里用撬棒解了李全枷梢,再拿出准备好的疗伤药,涂在李全伤口处,李全负枷拜谢道:“多谢掌柜的救我一命。”黄竺点头退走了。待到子时出头,阮武早带了十来人潜伏在牢门口,里边牢子听得拽铃子响,问道:“甚么人?”阮武应道:“探监的。”外门牢子不知情,便来开门,放人进来,大门一开,阮武趁机带人杀了进去,牢中大乱,官兵死伤无数。当时阮武刀起,早砍倒了十来个小牢子。牢头见事不好,望外便走,李全提着刀,早从牢眼钻将出来,正迎着牢头,李全手起一刀,牢头身首分离。阮武大喊一声:“贤弟快走!”两人一齐从牢里杀出,其余牢子见不是头,都待要逃时,早被众小喽啰一发上去打扫干净。阮武见李全腿上伤口严重,便把他驮在背上跑出了监牢。一发望州衙前走,许亨早领人从衙门里提出高三豹、宋天宝二人的人头来。三人又直奔华云庄而去,庄内黄竺早已收拾好人马钱财,取了家眷,李全忽看到那小二哥正准备逃跑,顾不得腿上伤口,直接冲上去一刀捅进心窝里,结果了性命。阮武扶着李全上马,李全再三拜谢黄竺三人,许亨道:“眼下大批官军马上要赶来,我等先且杀回山寨再叙旧不迟。”众人一齐上马,簇拥着黄竺,阮武为前,许亨为后,一同杀出了岳州城门,守城官兵,都吓得心神大乱,谁人还敢来阻拦?这正是:阎罗大闹岳州府,直教英雄拱手来。毕竟阮武几人杀出城外又要做何打算,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回百花山兄弟排座定州府夫妇兴兵 诗曰: 李全岳州遇险境,黄竺奔走救其命。 好计虽得许亨想,却需阮武舍生灵。 庙堂虽斥英雄举,天下自知好汉义。 前生或非同骨血,兄弟非亲心更亲。 且说阮武四人大闹岳州城,杀回幕阜山后,阮武、许亨先命喽啰去拿上好的草药来为李全疗伤,足足两日后伤势才渐好转。次日阮武大摆宴席款待李全、黄竺二人,四人豪饮三杯酒,相互引介,李全再细看这黄竺面貌时,果是一表好人物,四十上下年纪,六尺八长身体,弯弯两道卧蚕眉,细黑髭髯。笑迎四方,贤招海内。曾有一首诗单道这黄竺好处: 豪气似孟尝,万里招贤名。 满面阳春风,待客和气生。 文章会书友,武亦旋风起。 世间活佛子,岳州黄竺名。 席间李全又站起身满饮一杯,再三拜谢阮武、许亨、黄竺三人道:“此次要多谢各位哥哥相救,否则吾命怕是休矣。”阮武回敬一杯问李全道:“贤弟何故来此?”李全道:“说来话长,哥哥可知前些时日,朝廷大军兵败燕山府一事?”许亨道:“怎会不知,朝廷衰败,我等却无用武之地。”黄竺叹道:“朝廷衰败,实则是上皇君臣昏庸。雷将护国,实都为一丘之貂,课征赋税一分未减,花石纲照旧实行,富人尚能存活,穷人更则无需多说。”阮武歪头看着靠墙摆的一排枪棒,不禁摇头道:“可怜了这些趁手家伙,杀得了那高三豹、宋天宝,却杀不清这世上贪官污吏与那赵家老儿。” 李全道:“小弟现于百花山建起大寨,聚了七八百个小喽啰,那日朝廷军兵败,雷将辛从忠好巧被俺们擒获,我为报扑天雕李应哥哥的大仇,将辛从忠活剐了,头颅还存于我们山寨。”三人大惊,阮武道:“贤弟所言为实?”李全道:“千真万确,此番前来,为的就是希望兄长入伙,我等再举昔日梁山大旗,澄清庙宇,剿灭雷将散仙,还公明哥哥的替天行道!”黄竺道:“昔日宋公明这一百零八梁山好汉替天行道,尽忠竭力想要报国,奈何雷将势大,官家不明,无人可阻,贤弟又有何拒之?”许亨也把盏酒道:“贤弟可曾想过,若是担上不忠不仁不义之名,贤弟又如何面对父母先祖之灵?”李全再满饮一杯,大笑道:“天下事,何为忠义?报国除奸,此便为忠!拯救天下万民,此便为义!若能拯救天下苍生,为梁山众兄弟报仇雪恨,某便是担此恶名又如何?”复饮一杯,李全又长声道:“千古功过千古评,一肩挑背万世名。即是三位兄长不肯助李全一臂之力,一可但就此别过!二可即刻擒拿某弟至官府请赏!”言罢,李全起身便从腰间取出尖刀,袒露胸膛,单膝跪于地上,一口道:“某弟的生死现在全凭几位哥哥在此做主了!”阮武见此是当即起身,一把拍掉李全手中尖刀,扶起李全,高声叫道:“贤弟何出此言?若蒙贤弟不弃贫贱,万里迢迢来此,愚兄我又岂不情愿执鞭坠镫?”许亨、黄竺二人亦起身拜道:“愿随兄弟一起赴汤蹈火!”李全热泪盈眶般大喜,便说道:“既是三位哥哥肯从兄弟之意,便请收拾起程。”三人应允。四人在山寨里住了一日,度过了一夜,次日,四位好汉饱食一顿,李全、阮武带领所有的小喽啰以及家眷人口先行下山,许亨、黄竺烧毁了寨栅,后行出发,几人一路上说着闲话,快马扬鞭,不觉几日,就已到了这百花山的地界。路上李全打听得那云龙、**娘已从定州知府那借得人马,正要率领大军前来征讨百花山,便急忙写了封加急信送上山去给王皤,故而有我前文所说的急信一事,但那云氏夫妇不是因云天彪贬官而迁他乡去了,为何此时却能在这定州府里率大军前来?为之何事?众位看官莫要焦躁,还且听我下文说解。 只说这四位好汉马不停蹄地赶往百花山,守山寨头关的头领雷羽、李充已先行下来迎接,小喽啰擂鼓吹笛,迎着几位好汉上寨至聚义厅里,王皤摆了接风酒款待众人,李氏三兄弟都来祝贺,大头领李全举杯敬着众人说道:“今日为众豪杰至此相聚,皆为天下大义,今有君一哥哥,足智多谋,阮武哥哥,义薄云天,天下人皆闻其名,无有不服。我等今日以义气为重,新立两位哥哥为山寨之主,好么?”众好汉道:“头领所言极是。”李君一道:“不可,自古是强兵不压主,君一强说只不是一个远来新到的人,安能便来占上?”李全把手向前,将李君一推在交椅上,叫道:“事已至此,还请切勿推却。”阮武亦道:“自古以文人治国,武人安邦,此位实乃以君一哥哥来坐最为好!”两人再三再四,都扶李君一坐了。众人上前参拜,中间焚起一炉香。李全向前道:“既是君一哥哥来坐了第一把交椅,还须请阮武哥哥坐第二把交椅。”阮武答道:“贤弟也过矣,阮某不过乃一介武夫,何功能坐此?”李全道:“事已到头。哥哥不必再谦让。”阮武只得坐了第二位,李全又道:“请许亨哥哥来坐第三位。”许亨道:“却使不得,我等还未立半点微功,怎敢占上?”李全道:“此番岳州之事,皆是两位哥哥之功,不必推却。”许亨只得坐了第三位。 李全再要让时,李君一、许亨都不肯,直站起身。二人俱道:“适蒙兄弟所说的,不敢违背。我三人已占上,李全兄弟若是再要让人时,我等只得告退。”二人扶住李全,只得坐了第四位。李君一道:“今番须请王皤、罗海二位兄弟来坐这第五位,第六位。”王皤、罗海都是笑着让道:“自知是技不如人,何以居高位?”二人相互推让,罗海便先去请了黄竺来坐了第五位,又让李洪鳄来坐了第六位,李充坐了第七位,雷羽坐了第八位,王皤坐了第九位,罗海自己却去坐了第十位。百花山自此是有十位好汉坐定。山前山后的喽啰都来参拜,分立在两下。 李君一道:“今日众位兄弟既扶我做这山寨之主,便分工部署。由雷羽做军事,阮武、鸿鳄兄弟掌兵权,许亨、罗海把守四方寨门,李全、王皤负责操练兵马。汝等众人,各司其职,黄竺管理山寨前后事务,雷羽、李充再负责守备山头,每人务必要竭力同心,共聚大义!”再收拾山寨,安排各部兵马,严加守备各个关卡山头,预防官兵来袭,就当厅赏赐众小头目并众多小喽啰,当下杀牛宰马,祭祀天地神明,庆贺重新聚义。李君一再起身查看大寨周方土地,又看了寨中存储,除开李全、王皤之前的经营,再加上李充带来的酒店积蓄与黄竺华云庄家当,是够寨中一两年花销,可非能坐吃山空,便言道:“我们切不可叨扰过路百姓,我看山寨这四周皆是红壤土地,肥沃宜栽种粮食,农忙时间便可用来栽培耕种,请黄竺兄长为之看管,备我山寨所需,如此方才不会祸害百姓。”又让李洪鳄带人去挖了附近小泊来灌溉,专抽了一百多名小喽啰去山寨后方开垦土地,栽培谷物。众人大喜。有诗为证: 豪杰英雄聚义间,天罡星耀降尘寰。 魂逐断云寒冉冉,恨随流水夜潺潺。 千秋义气生无愧,八尺身躯死不轻。 草莽好汉非贼祸,留得千古忠义名。 至此我便可说那云氏夫妇究竟因何在这定州城里起兵,原来云天彪自那日兵败被贬官后,家属亦受牵连,其子云龙亦被暂时革职还乡,可其祖业风云庄已被朝廷抄没充公,云天彪老父云威灵堂也被拆毁,只留着个灵位。而那些雷将里只有风会先派人送了二十两银子来,让云龙先携家眷找处地方安身再说。次日陶震霆也派人送了十五两银子来,其余则无一人过问。**娘去求他爹爹刘广和叔叔孔厚,可这二人却至若惘然、闭门不见。原来这都是陈希真得知云天彪此番情景,一时间内必定无法翻身,昔日又和自己有诸多交集,眼下当是早早撇清关系,明哲保身为妙,陈丽卿虽是不舍自家的心肝秀妹妹,却不敢去忤逆自己爹爹,只得默许。陈希真又怕其他雷将要生事,便让祝永清、苟恒二人去四处又说,大多应允,连那刘广也听从了话,自古话说:“嫁女如泼水。”遂搪塞女儿走了,那刘麒、刘麟哥俩更不必说,也都是个虚情假意的亲人骨肉。真是: 穷人在闹市街头耍十把钢勾,钩不住亲人骨肉。人情冷暖,遇难方知。 云天彪也不肯去任贬官之职,如此窘迫境下,云龙便先依了风会所言,迁家至定州荒外,因那荒凉无人烟,地价便宜。云龙寻了处破旧古宅子,先接过妻子老父,暂且在此潦草度日,树倒猢狲散,云家一失势,家奴下人都纷纷离去。好在丫鬟婢女尚还有十余人因曾经得了**娘恩惠,仍留在云府上。可云天彪念起自己旧日荣华威望,再看眼下悲情,终日只得借酒消愁,再无锐气,还动不动打骂下仆,甚至一日酒醉后直接动刀杀了两名婢女,幸得知府夫人平日与**娘交好,知府才未追究。云龙心孝,不忍看其父终日意志消沉,是夜,云龙与慧娘服侍天彪睡下后,云龙道:“爹爹如今这般模样,如何是好?”慧娘道:“我听闻这定州城外一直就有一伙强人啸聚山林,气候还不小,不如向知府借兵剿灭这伙强人,借以向朝廷将功赎罪。”云龙称好,即日便去向知府借用兵马,那知府不愿意借,先搪塞过去,转身又一寻思道:“我且借他一点兵马用,若是真能剿灭那百花山上的贼寇,则为我功。若是失败,则是他过,当真是百利无害。”隔日便又派人去找上云龙,借了他三千兵马,前去剿寇。又派了府中提辖王要清来一同征讨,摆下出征酒宴。云龙、**娘、王要清酒足饭饱,谢过知府,三人旋即披挂上马,前来征讨百花山,殊不知要就此开始还清自身孽债。这正是:将功赎罪,剿灭一方天罡。官复原职,要除一片地煞。毕竟这云夫妻剿寇成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回云公子怒斗许亨李君一初战官兵 诗曰: 荡寇将军是何功,平民鲜血岂歃荣。 景阳镇上挫水泊,三关阵前杀英雄。 只因一身功名利,却教世人贻笑耻。 到头贬官人生死,不过天理昭昭同。 却说那云龙夫妻并着王要清领了三千兵马前来征讨百花山,即至山前,**娘观察了一下百花山的山势地形,道:“夫君莫急,山高路远,先且在山下安营扎寨,观察贼兵动向。”王要清也劝,云龙称是,然心中甚是轻率这些草寇,不待全军驻扎完毕,便披挂上马,就先引了一千轻装兵马上山,王要清、**娘苦劝不住,只得随云龙一同上山以便照应,却不想走这大路上有陷坑无数,皆被铺上草皮伪装,察觉不到,里面尽是削尖的竹刺,早把诸多前行兵连人带马的给给害了。官兵叫苦不迭,**娘急忙让传令让军士尽皆下马,携石子扔地上探路,费尽二分精力,这才上得寨前平地。 且说百花山寨里守头关山头的头领小诸葛雷羽与白张飞李充早已望见大批军马来袭,这早日又有伏路小喽啰来报道:“定州军马来也!”雷羽回山寨报告,就见座中头领林中豹许亨起身道:“让兄弟我且先去会会这定州官兵!”李君一应允,许亨便点起五百小喽啰,绰枪上马,出寨来迎敌官军。 却说云龙引起一千兵马来到百花寨前,摆开阵势,见许亨出寨迎敌,不待**娘查看敌情,云龙便当先出马,厉声高叫:“尔等草寇,祸国殃民,还不下马速速领死!”林中豹许亨将小喽啰一字摆开,反问道:“汝又为何人?敢在我寨前饶舌叫骂!”云龙道:“我乃当朝云麾大将军云龙,尔等贼寇还不速速投降,否则踏平你这破山寨!”许亨大笑道:“我当是谁,原是那雷将中的云秀才。”身后小喽啰皆是大笑,云龙何时受过这番羞辱,当即怒火攻心,大吼道:“强贼自寻死路!”纵马大叫一声,抡刀直取许亨,许亨也挺枪纵马来迎,刀枪相交,斗不到四十回合,云龙逐渐气力不加,两臂疲软,原来这云龙本事不是许亨对头,当下斗不过是立即拨转马头,往身后军中便走。许亨纵马来追,王要清急忙提起大刀拦住许亨,许亨复挺枪来刺,两人斗不过十三四回合,许亨高抬猿臂,顺送一枪,直接搠进王要清胸口,落下马去。许亨道:“云秀才且再来。”只身一人又冲杀过来,**娘急令身后大军掩杀过去,枪矛刀剑一发打来,许亨一时敌不赢,便未追上云龙,身后小喽啰也扑上来战,搅作一团。官兵威势渐小,百花兵威势愈盛,官兵两腿不由自主向后退,**娘见形式不妙,便让官兵抵住许亨,自己携着云龙先往山下撤,。说起这百花山山路极为奇特,上山不甚容易,下山道路也倒无比艰难,官兵跌跌撞撞,有不少直接脚滑落下山去,许亨又带兵厮杀了好一阵,官兵折损了三百来人之多,但恐敌方有诈,许亨只得退回山寨,等候再战。有诗为证: 云龙为父急进攻,不听谏言莽夫勇。 一败许亨气恼羞,却涨百花好汉猛。 却说云龙,**娘败兵退回山下营寨,云龙甚是气凶,走回帐中,脱去披甲 一把摔了手中大刀,在座上破口大骂道:“这等草寇,甚是麻烦!”慧娘劝道:“夫君莫要急躁,此番小败,实乃夫君轻敌所为,待媳妇我细细观察敌军,再投取胜。”云龙哪里肯听,命军士端来一大瓮酒,端起满口饮完,睁着绣眼道:“今晚我便夜袭他们山寨,死也要和那些草寇拼个三百回合!”说罢,砸了手中酒瓮,**娘劝不得。 营外忽有人传声问道:“云龙侄儿,何故出此大气?”,云龙要起身出去查看,**娘拦住了,只身出去相迎,见有一彪军马来到营前,为首之人身着黄金甲,紫棠面皮,手持一柄泼风九环大刀,长髯至胸,胯下骑一匹高头大马。甚是眼熟,夫妻二人细看时,原是那山东镇扶将军、宣化伯风会,**娘做礼道:“不知风二伯伯来此,有失远迎。”风会摆手回敬道:“得知云龙侄儿你们来此剿寇,我特带兵一千来此助战。”云龙听后大喜,连忙出去相迎,夫妇二人见风会身后还跟有一员副将,手上挺着一根齐眉棍。生得八尺威风,虎背熊腰,眉如剑锋,眼如铜铃,虎须倒竖,却挂着残臂一只,甚是奇怪,定睛一看,竟是那曲阜凫山辅正真人真大义,原来这风会自任职山东镇扶将军后,地方乱贼却越发猖獗,风会一人力不从心,便去九仙山上请了真大义来一同治理,这真大义即便残废一只手臂,照旧是能逞威风,那些乱贼无有靠山,根本敌不过,如此山东各处盗贼作乱的情况方才有所好转。**娘拜谢过风会、真大义二人,只听真大义翻身下马,挺着那根齐眉棍说道:“大义现虽是失了一臂,擒贼无所妨碍,愿随云公子一同作战。”云龙大笑道:“既然有风二伯伯还有大义哥哥前来助战,我何愁不能破敌?”**娘便谋定酉时行兵,云龙、风会为前锋将军,真大义做后援军,直打贼兵一个措手不及。 却说许亨回到寨中,见了李君一等人,诉道:“本以为只是些官府杂兵,却不想钓来一条大鱼!”李君一问道:“兄弟何出此言?”许亨诉说了云龙前来征讨一事,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伏路小喽啰又来报镇扶将军风会携辅正真人真大义前来助云龙,李全大喜道:“甚好!甚好!还正愁他们不来。”李君一捋须谋略,问许亨:“兄弟战那云龙,实力如何?”许亨道:“我战他不到四十回合,他便气力不足,应不足为惧。”雷羽恰好听到这句话,摇头道:“云龙,堂堂云天彪之子,此番小败,应是其轻敌,浮躁所致。且风会、真大义实力暂且不知。”李君一思索半晌,说道:“我观这云龙年轻气盛,此番小败必定心有不服,今晚必还要来夜袭我山寨,可教阮武,洪鳄,王皤三位兄弟带五百兵马埋伏于山寨左侧的枯树坡,封堵官兵左侧出路,再教李全,许亨,李充三位兄弟带五百兵马埋伏于山寨右侧的竹林之中,伺机参战,雷羽、黄竺、罗海三位兄弟与我于寨中等候,待敌军袭营,我们再一股冲杀,不得轻举妄动,但凡有违背军令,临阵脱逃者,定斩不饶!”众皆称是。 却说到了酉时时分,天清月白,风静云闲。云龙、风会、真大义三人率领两千兵马,马摘鸾铃,秘密上山,风会先行上到山顶,遥望见百花寨中守关喽啰只有少少几人,灯火倒是挑的非常明亮,不禁是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些贼寇都是虚张声势,且让你们看看我的箭术!”吩咐人取来弓箭,风会搭弓拉箭,两下射倒了两名墙上守夜喽啰,见无甚事发生,三人大喜,领着大军一鼓作气杀进寨中,却见寨内空空如也,四下无人,风会大惊道:“我等中计也!”三人急忙逃出寨,只见左手下的枯树坡处一片枯树林中早闪出阮武,李洪鳄,王皤三位好汉,早断了官军退路,右手下的竹林里又撞出李全、许亨、李充三位好汉,后面便是李君一、罗海、雷羽、黄竺四位好汉,众好汉领着小喽啰一发赶上,与官兵混战一起,官兵死伤无数。真大义见形势不好,急忙是拍马挥棍杀开条路,预备往山下撤,却不想中路已被李洪鳄所占,只见李洪鳄手持萱花板斧,大喝道:“你这奸贼往哪里走!”真大义道:“贼寇找死!”拍马杀来,只见李洪鳄对着真大义的马腿横扫一斧,两条前马腿早断。真大义扑腾摔下马,立即挺起齐眉棍去打李洪鳄,李洪鳄直接把板斧丢了,有如魔煞夺命般扑来,一把推倒真大义,众兵待要来救,早被王皤、阮武冲上去砍杀了十几人,当即溃散。李洪鳄劈胸揪住真大义,真大义慌的手忙脚乱,手中齐眉棍也是丢了,只得用手去打,李洪鳄两手猛的抓住真大义那只好臂,向后掀倒在地,并用腿死死夹住真大义脖子,用力一掰,只听咔哒一声,真大义那只胳膊早被李洪鳄从骨关节生生掰断,真大义狂吼一声。便是普通人都难敌这李洪鳄神力,况乎真大义现在残缺两臂,再吃李洪鳄大吼一声,早是三魂出窍,动弹不得。李洪鳄单手举起真大义,用力摔于地上,众小喽啰冲上前去捆了,拖回山寨里去。云龙、风会急忙领兵来救,早被李充、许亨、罗海三人领兵一顿冲杀,逃的都不知何处是北。众好汉混战了半夜,云龙左臂又在黑地里被李全砍了一刀,云龙惨叫一声,摔下马去,风会拼死将云龙拉出,夺路败逃下山了,混战了半夜,两千兵马损伤过半。 却待天明,李君一、李洪鳄,李全等人都坐于聚义堂上,李全命小喽啰把真大义推上堂来,李全喝道:“真大义!今日被擒,你还有何话可说?”真大义骂道:“一群贼骨头,何须多言!”王皤指鼻大骂道:“真大义,昔日公明哥哥待你不薄,你却于兖州城做内鬼,背信弃义,害死那么多好汉,可曾想过有今日之报应?”真大义道:“无需多言,请出就戳!”王皤怒不可遏,拍桌而起,直奔真大义,手起一掌打在真大义左脸上,真大义大吐鲜血,两颗门牙早碎。李洪鳄也喝道:“奸贼,废你一臂便宜你了!”起身抄起一杆棍棒便往真大义身上打着,见那真大义经这两虎怒打已是奄奄一息。李君一便起身拦道:“二位兄弟且住手,刀斧手自会处理了他,何必脏了自己手。”王皤、李洪鳄方才止住。二人便吩咐小喽啰将真大义拖下去凌迟处死,那真大义至死仍是骂不绝口,大喊道:“贼骨头!”一时辰后,真大义的首级便被小喽啰献上,李君一命人摆上香炉,将真大义首级置于桌上,祭奠了小尉迟孙新,母大虫顾大嫂,病关索**,拼命三郎石秀,两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等六位好汉之灵,所有好汉皆来参拜,再让黄竺论功行赏,此次擒获真大义乃是李洪鳄之功,按功该赏金十两,李洪鳄笑道:“阿哎!无需甚么封赏,我只要多吃几碗酒便了。”李全有砍伤云龙的功劳,其余好汉并着众小喽啰也都有杀敌的功劳,皆要有赏赐,众好汉都笑。 李全又提起据敌云龙一事,说道:“某砍于云龙左臂那一刀不重,不会致命。那云龙绝对会卷土重来,到时不知又有哪位雷将会来助战。”西侧山头的守关小喽啰跑来报信,说又有一彪兵马奔百花山而来。有分教:好汉血染百花山,直教官兵逃性命,刀枪林里救英雄,毕竟这一彪兵马来之为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此一回内,折了一员散仙: 真大义 第十回庞老将兵发定州僧继忠救援时及 诗曰: 定州城外风云涌,百花山上星仇灭。 云龙气恼失心智,慧娘急急无计愁。 风会计求庞致果,暗箭射杀阮阎罗。 千算万算失一计,不知好汉僧继忠。 要说那新来的一彪官兵之事,尚且还为时过早,便暂且不说是何人所带。诸位看官,我且先说那夜风会拼死救云龙回营后,**娘心急如焚,急是命随行军医为自家夫君疗伤,这名随行军医自说是孔厚弟子,姓周,名引,是郓城县人氏。周引让云龙平躺铺上,先以药草热敷伤口,化出体内污血,再以苇叶并上金疮药包扎,又加以固定,确认无误后,转身对**娘作揖道:“云将军所幸未伤及经骨,只需静养几日,便可痊愈,切计不可动武至伤势复发。”**娘谢过周引,周引又开了两剂安神药,叮嘱**娘让云龙服下,出帐去了,周引未走远,风会也来帐中找慧娘商议计策,二人怕云龙听到话再要动怒伤了身子,便一同走出帐去,寻了营中一处僻静角落商议。风会道:“我观这伙贼人实是狡诈,昨日不仅伤了云侄儿,还不慎折了大义兄弟,不知慧娘妹子可有何妙计破敌?”**娘摇头道:“苦思半想几日,尚还无何妙计,这几日也是莫名的忧心不止,心火大起。”这二人未曾说完几句,忽听得帐中云龙大叫起来,“无端草寇,我势必要把他们生擒活吞!”两人急忙跑入帐中,见云龙已经从床上坐起,直接要提刀上马,**娘如何拦得住?风会死死拽住云龙,见眼下云龙已是两眼迷离,早气恼失了心智,只得先让几名军士进来合力按住云龙,再用麻绳将云龙牢牢捆着,关于帐中。并命人严加看管,不待伤好,不得放出,**娘放心不下,便每日都陪护身边,倒也是尽心尽力,这营内营外防护便都交由给了风会一人总管。 话虽如此,眼下当务之急仍是需尽快破敌致胜,还不待**娘自己寻思出个好计策来,风会就听得营外忽传来一阵大喊,风会急忙带人出去迎敌,原来是小诸葛雷羽和白张飞李充两人带兵打营,李充叫道:“风会匹夫,还不缴械投降,更待何时。”风会大怒,大喝一声拍马杀来,李充也纵马杀去。只见是杀的难舍难分:风会刀起,猛虎威势,全是杀心。李充矛抬,银龙风作,毫无悲念。两人实力杀得难分,两方擂鼓助威,杀至五十回合,李充忽虚晃一招,将蛇矛收防,拍马回军,风会恐有诈,也不敢去追,只得转身退回营中。第二日约莫三更时分,却又听得营外喊声大作,风会再带人出营查看,却发现贼兵又都已退去,回营去问**娘,**娘道:“此应是贼兵的疑兵之计,想趁我等出其不意,再袭击破营,还望风二伯伯严加防守为妙。”风会应允。第二日晚间,果又是如此,只是领军头领变为长臂猿罗海和林中豹许亨二人,风会拍马杀将去,罗海持剑邀住。三十回合不到,风会心焦,越战越发神勇,罗海却手脚开始慌乱了,只得招架两下,退了回去,风会也还是不敢追,只是多派士兵严加驻守,如此反复几日,贼兵是连绵不绝,风会及这诸多官兵已是力不从心。人人都是血肉之躯,如何顶得住轮番骚扰?至第五日时已险叫这些贼寇偷袭得手,杀入营中。亏得风会突然大发神威,刀光一闪,一刀剁掉了罗海马头,罗海摔下马去,许亨挺枪来救救走了。虽是又一阵杀退了贼兵,可众位官兵早是不堪劳苦,无法再守了,风会见事不好,便自寻出了一个计策来与**娘商议道:“如此下去,不是办法,我看此处离着南城不远,不如修书一封,去求南城兵马司总管庞毅将军,请他领兵来助我们攻打这百花山。”**娘接道:“那时我等再起兵共进,两路夹击,必能一举拿下这百花山寨!”话休烦絮,风会当即是下笔开墨书信一封,命人快马加急送往南城,庞毅在自家府邸里接到风会来信,细看一遍,心里属实大惊,急忙是返回兵马司内点兵点将,集结大致有两千余人后,皆配备上精良兵器,庞毅见自己人马已齐,便即刻前往定州百花山处。原来这庞毅自被加封为南城兵马司总管后,于雷将中多人都关系平平,唯独与那风会交往最为密切,二人经常有书信来往,前不久更是相互结为异姓兄弟,顾而庞毅在得信后会第一时间发兵来助这风会剿寇。不在话下。 只说在百花寨中雷羽与李君一商议道:“恩师,这几日学生与李充兄弟、罗海哥哥、许亨哥哥四人日夜骚扰官兵,想必不出几日,官兵必定不攻自破。”李君一摇头道:“徒儿莫要轻视雷将,疑兵之计,乃兵法之罪基本,且军中还有那号称女诸葛的**娘在,我们还不可小觑了。”正说间,守前关的小喽啰忽然报告山下官兵已摆好阵势,正准备要攻山。李君一心中吃了一惊,急忙召集各头领来商议,聚义厅上,当中李君一,上首雷羽,下首阮武并众头领,一面听得报道南城兵马赶来,一面又听得山下官兵准备攻山,阮武问道:“官兵现在何处?”小喽啰报说:“现在于枯树坡中段的一处叫做狐林的地界上。”只听王皤道:“这狐林道路平坦,只是因为路窄,只能容三人并行,故而我们以前未在那设防。可那乃是枯树坡捷径,若是被官兵占据,将为我山寨心腹大患,兄弟愿往击退官兵。”言说未了,李洪鳄也起身说道:“那我就与王皤哥哥一同去劈了这些个鸟汉。”李君一拦道:“两位兄弟莫急,我自会有调度之计,众将听令:请白张飞李充去打第一阵,白平鹰李全去打第二阵,地上阎罗阮武去打第三阵,再教王皤、罗海二人引兵埋伏于左后方山口,李洪鳄,许亨二人引兵埋伏于右后方山口,以备埋伏救应。”众好汉接令,各自领兵下山。见风会已于狐林处扎下寨栅,当日不战。 次日天晓,两军对峙,三通画鼓,出到阵前。风会上马,飞出阵来,白张飞李充见风会杀来,当即拍马舞矛,前来迎敌。两马交锋,军器并举,按理来说,风会李充两人本事相当,不分高低。可那风会今日却像是天降神威一般,格外勇猛,斗到三十合以上。李充已是渐渐招架不住,只得是勉强遮架躲闪。李全恐李充有失,便骤然上马,抓过手中钢枪飞出阵来,一同夹攻风会。风会全然不惧,挥刀横挡,力战二十余个回合,兀自不在话下。当下三人三匹马在两军阵前绞做一团旋风。李充、李全想要捉风会,便把蛇矛钢枪并进,风会眼明,便用大刀往中间一隔,却被矛枪的空隙夹住,夺扯不开,三人各要掣出自己军器使用。阮阎罗在军中看见,恐怕输了两个,便挺枪纵马出来望着风会杀来。却不想远处突然射来一支箭,正中阮武右臂,阮阎罗一声虎吼,翻身落马,摔在地上,只见右侧山下路上杀来一彪军马,领头之人乃是一员白发老将,只见其须发苍白,精神矍铄,臂长腰挺,面赤耳长,不正是那老将庞毅,庞致果。怎生打扮?但见: 头戴紫金盔,身披玄铁铠。 腰系黄绒绦,坐下快马跑。 只见庞毅手舞一把厚背薄刃截头大斫刀,跨骑一匹赤红烈马,身穿乌黑玄铁甲,须发长髯随风飘,威风凛凛,杀奔而来,口中大喊道:“老将庞毅在此!贼寇还不留下脑袋。”庞毅大刀直取阮武而来。众好汉来不及救。眼看这阮阎罗即将魂归九泉,说时迟,那时快,风会却见自家身后官军连续不断地呐喊,风会大施神威,一把扯出大刀,撇开李充、李全二人。慌忙回马至军中来,问道:“为何呐喊?”后军答道:“远望见一彪军马飞奔而来。”风会听了,便来后军队里看时,见尘头起处,当头出一人,虎目长须,面如金玉,额头上眉心处有一点朱砂红痣,穿着一身出家人的打扮,赤布僧服裹袈裟,却不挂佛珠,手中亦持柄九环大刀,脚踏一双青布麻鞋,胯下骑座一匹高亮黑马,分明就是尊西天武佛,那人是谁?有诗为证: 自从落发遁空门,余生本无意凡尘。 万里义士百度寻,可知忠骨复天魂。 凌凌面肃似佛祖,刀枪剑戟独擅真。 江湖弥勒佛名号,好汉继忠立山存。 只听僧继忠在马上舞刀大喝道:“哪个是那鸟毛雷将里的泼皮鬼,胆敢在俺们这里撒野!”风会听了暴跳如雷,叫骂道:“看我先杀了你这短命秃驴,出我胸中这口怨气!”至得面前,僧继忠道:“便是你这厮要来送死。”风会道:“我且砍死你这秃驴再去攻山!”旋即二马相交,打将一块,两人同使大刀,这个杀的毫无慈悲之心,却把佛祖惊怕。那个迎的暗惊鬼神,只如流星飒沓,火光迸发。两人斗了四五十个合,不能分胜败。风会暗惊道:“这贼和尚是从何处来?怎的恁了得!”庞毅那边因僧继忠这一秃噜而来,脚步凝滞了片刻。许亨趁机带人杀上救回了阮武,庞毅并其军马回过神来,一齐来抢,李充、李全飞马向前救,三人死斗一块,这边背后王皤、李洪鳄、罗海三人一齐发兵前来接应,僧继忠的兵马中,破衣大汉顾法手举铁棒、赤发沙门凌空挥舞禅杖,二人也狠命领着小喽啰向前厮杀,官兵兀自招架不住,死伤无数。局势变得大乱,风会又和僧继忠厮杀了半天,仍是无法取胜,见眼下贼兵愈发众多,也不敢再战,只得卖个破绽,撇开僧继忠,又叫庞毅领兵回寨,鸣金收兵。李君一也趁机叫领着僧继忠的兵马收军回寨。见阮武右臂箭伤乃是药箭,李君一先命人先将阮武装在车上,拉回回寨中医治,又让黄竺备下薄宴,先款待僧继忠这一彪兵马。然后才与僧继忠询问这诸多事详。却听得这僧继忠言无数句,话不一席。 有分教:阮武箭伤在旦夕,贪功冒进凌空灾,报仇雪恨,棍法扬名。这正是:生死关头才见兄弟,定州城外再起风云,毕竟这阮阎罗的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酒沙门贪功中箭疯武郎棍法扬名 诗曰: 山寨兄弟一家亲,岂是言口堪比完。 凌空冒进遭此劫,却知顾法情如山。 风会暗箭小人计,庞毅不明只助攻。 生死铁棒碎天灵,暗记阎王判官勾。 且说那日庞毅一箭射中阮武,本是要魂归九泉,幸得好汉僧继忠等人相救。回寨后李君一是大排宴宴,款待僧继忠几人,在李君一看清僧继忠这模样后不禁是大喜道:“原是我的继忠兄长,当是好久未见了。”僧继忠亦是抚须笑道:“我当说是谁,久日不曾见过君一兄弟,却不想今日已做出如此大事来。”这二人相谈片刻,僧继忠又唤顾法、凌空二人来见过李君一。原来这僧继忠在未入佛门之前,家道早已衰落,险些饿死在街边,幸得时任尚书的李君一碰巧路过,出手救助,并资助其潜心修学,虽是遁入佛门,然僧继忠心里感激李君一的恩情。故而僧继忠便与李君一便结拜为兄弟,然因僧继忠年长李君一一岁,二人便以僧继忠为兄,李君一为弟。众位看官,话及此处,便还需交代另一出事,且慢慢听我道来。 这僧继忠自那日携着程莹儿从青州几日来至济州青龙峰处,便与顾法、凌空二人开始预备重塑梁山山寨。然因工程浩大,几人只得先在梁山泊残存的青龙峰一处先搭起栅寨,再逐步筹备钱粮人马。不觉已过十天左右,方才开始预备重修梁山大寨,却不想前日凌空下山采买马匹,却打听得定州城外发生了这般事情,回寨后报与僧继忠。僧继忠道:“可知那百花山上的好汉领头之人是谁?”凌空道:“听闻是曾经的朝廷大官李君一,不知可不可信。”顾法道:“若真是那李尚书,我可听过其大名,是个堂堂正正的清官。”僧继忠沉默半晌,当即拍桌道:“先且不说是不是我那君一兄弟其人,天下居然还有敢行此大义之人,我们这些岂能任其一人孤掌独鸣!”又探听得南城兵马司总管庞毅此刻正在带兵赶往定州百花山处,僧继忠知事情不妙。遂停下手上工程,当即点起酒沙门凌空与疯武郎顾法,带领一千精锐兵马,要赶奔定州援救李君一,可青龙山寨只留程莹儿一人留守,僧继忠放心不下,言道:“让我家妹子独自一人留守山寨,我怎能放心的下。”程莹儿道:“兄长多虑矣,莹儿武艺在身,足以自保。”僧继忠摇头。顾法道:“大哥这般说,兄弟倒是有一心腹之人,可保护莹儿妹子!”僧继忠道:“是何人可求?”顾法道:“大哥暂等一刻。”言罢,顾法直去后军备处,片刻带一赤膊大汉上到聚义堂来,僧继忠细眼一看,却是个了不得的人物。那人是谁?有诗为证: 八尺男儿气性高,仪表堂堂武义好。 腰系虎皮金丝带,腹生青鳞细眼冒。 铁索环臂无人近,削鬼断魂生龙皓。 义士人称腹鳞龙,行侠江湖唤杨发。 顾法带上这人姓杨名发,京西人氏。是顾法的江湖旧友,本为京城铁匠,却不想误了童贯那厮,不容于京城。此人天生有一对好臂力,熊臂虎背。能单手举起六十八公斤重的铁锤,打出的铁干净无污,却不过三十五六的年纪,略小于顾法,又因其腹生有一片青色鳞甲,故而人称他为“腹鳞龙”看这杨发虎背熊腰的身材,两只手臂皆用铁索缠绕,因其又曾与顾法教练过手,故而也有几分拳脚功夫在身,善用两把三十斤重的实心尖铁锤做武器,万夫不当。当下站在聚义厅前,不便就是一尊护法灵神。顾法引介道:“这位是小弟的结义兄弟杨发,力大无穷,可让他来护我们莹儿妹子周全。”僧继忠大喜,当即拜谢杨发,杨发连忙扶起僧继忠道:“区区小事,何故这般,哥哥大可放心去!有小弟在,莹儿妹子必不会出事。”僧继忠打消顾虑,便点起一千小喽啰,带了凌空、顾法,径往定州百花山而来,前话说完。 却说风会、庞毅二人退回狐林营中,风会请庞毅坐于上座,道:“此次多谢致果哥哥相助,可惜这贼寇命大,未能当场杀死。”庞毅捋须大笑道:“怕甚么,我那是支毒箭,便是射不死,也需慢慢毒杀他,再者我观多是有勇无谋之辈,无需多虑。”风会道:“话虽如此,致果兄还是不可小觑这伙贼寇!还需谨慎为妙。”庞毅道:“休恁的说,大义兄弟之仇,此时不报,更待何时?”风会无言以对,只得应允,两人即刻吩咐营中士卒吃饱喝足,持枪上马,放开营门,庞毅、风会二人带领五百精良马兵直出营走捷径小路,片刻便到百花寨前,庞毅高声叫骂道:“落败贼寇速速出来领死!”李君一闻之,询问座下哪位兄弟愿意出战时?就见座中走出一人,说道:“兄弟既是要来帮忙,愿领兵退敌!”李君一看时,原是疯武郎顾法,顾法得令,带兵出来迎战庞毅,顾法喝道:“你这老阉贼,不留家中奶孩子,倒来此送死。”庞毅笑道:“小小贼寇,不过会逞口舌之能,快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顾法高举手中铁棒,拍马正要出阵斗这庞毅,却见阵中闪出酒沙门凌空,高举铁禅杖,直奔军前,不问事由,要来取庞毅性命。风会远远望见是个僧人打扮,以为是僧继忠,便叫后军放箭。原来这凌空是暗自寻思,想着既是来他人寨,必要扬威头功,当下只顾着冒进冲锋,不防着这风会冷箭伤人,被一箭射中,左腿上正着,如泰山一般倒在地上,庞毅见了,急忙撇开顾法,挥刀直去砍凌空,大叫道:“勿那秃驴莫跑!留下狗头。”身后风会也齐抢过来。顾法急忙飞马来救凌空,拦住二人厮杀,背后喽啰趁机将凌空拖回寨中,见顾法只身一人,庞毅便对风会道:"先前还想贼寇众多。现只剩他单骑来此,你我一同奋勇去捉住他,何惧之有,斩了他正好壮我军军威。"风会大喜,二人便一同拍马来战顾法。风会马快,先到顾法身前,却不想顾法与凌空是最为交好的弟兄,见他中暗箭,心中怒火大起,顾法手中铁棒施以千斤力,交马只一合,顾法却忿心中之火,大展疯武郎之威,只一铁棒击在风会刀棍上,风会如何能顶得住?手中刀棍直被劈为两段,不待风会惊骇反应,顾法再大吼一声,又复起一棍,拼使尽全身之力,将风会脑盖骨打碎了整个天灵,又是一道魂灵,归去了雷府。有诗为证: 风会暗箭射凌空,不知灾祸已降头。 武郎棍法神威振,直杀宣伯满山头。 庞毅急忙追上,见风会已被杀于马下,顿时勃然大怒,喝道:“你这贼寇死来!”挥刀直取顾法。顾法心火难平,也舞棒来迎,叫道:“胆敢伤我兄弟,我要把你这老匹夫杵碎成泥!”两马相交,刀棍并举,庞毅赤脸生火,大刀劈山般猛,顾法两眼发嗔,铁棍神出鬼没,两人斗到六七十回合,拉扯不开。然庞毅毕竟年老,气力不如顾法,至一百回合,中气已有些许不足,刀法渐有空隙败露。顾法一眼看出其刀法破绽,又是十七八合,顾法找准时机,故意卖个破绽,让庞毅大刀只顾砍来,顾法扭身闪过,大吼一声,趁机一棍击打在庞毅后背上,庞老将口吐鲜血俯身落下马,身后兵马顷刻溃散。小诸葛雷羽在后军中看的分明,大喊一声:“头将已死,全军突击!”一彪大军趁机向下直接攻入狐林营中,顾法、雷羽领着众小喽啰奋勇入营,一阵砍杀,官兵死伤无数,这守营总管为现任景阳镇总管,风会前不久才收的一个义子,唤作风雷,能使杆大刀,武艺超群,十分凶猛,那些攻入营中的小喽啰吃他一刀一个,一连足足砍死了有十四五个,风雷见顾法是贼首,便前来迎敌。顾法冲天气势,不过三合,当头一棒下去,直接打死了迎上来的风雷,众小喽啰奋力厮杀,官兵死伤无数,几乎尸横遍地,又擒得俘兵三百余人,雷羽见余下几名官兵都是已逃回山下,便下令停止进攻,退兵回寨中,顾法便问道:“雷军师,我等何不乘胜追击,而要退兵回寨?”雷羽摇头道:“顾法哥哥休要心急,那山下营中还有**娘,云龙二人,我们切不可逞匹夫之勇,此为兵家之大忌!”顾法敬道:“雷军师之言真乃醍醐灌顶,兄弟知矣。”顾法先骑马到风会尸身处,见头已被打的稀烂,无法取首级,便命小喽啰将风会尸身拖回寨中,与真大义、辛从忠首级置于一处,却发现庞毅的尸身消失无踪。审问俘获兵马,也不知其所踪,只得先行回山寨。 二人回到大寨,李君一看了,心中亦喜亦忧,喜的是今日顾法兄弟大败官兵,并斩杀雷将风会。忧的是前日阮阎罗中了药箭,直至现在都未得康愈,今日又有凌空兄弟再负伤,中的也是药箭。暂且先让黄竺论功行赏,斩风会之功,赏顾法黄金十两,再安抚降卒,又命人将风会尸身挂于山涧,任鸟兽撕食。再摆上香炉,享祭了跳涧虎陈达之灵。顾法谢过赏赐金银,追问起凌空的情况,李君一叫来寨中军医,那军医摇头道:“此药箭药理古怪,毒性极其复杂,远非寻常药品所能医治,现煎服的药草只能拖延毒发,未能根治。”二人见说,径到阮武、凌空二人处。见只二人躺在床上面色黑紫,口内尚还有一丝两气,肌肤憔悴,水米不进。顾法见了,泪如雨下,二人却听得这时身后有一人说道:“虽是此般状况,却还有的一救。”顾法回头看时,却是长臂猿罗海,顾法急问道:“罗海哥哥可是有何主意?” 罗海便就跟前说出一席话来。有分教:世间奇医,倒是疯癫痴狂;炼毒妖才,翻作群星下凡。正是医者天下父母心,却有鬼才独专行。毕竟罗海说出甚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此一回内,折了一员雷将: 风会 折了一员朝廷将: 风雷 第十二回杨仲文巧治二将女诸葛折兵焚心 诗曰: 望闻问切寻常医,鬼才扁鹊独专行。 以毒攻毒真奇妙,死马当成活马医。 善恶诊断凭慧眼,知否大义医者心。 云龙恶孽终要偿,只惜无名兵卒命。 话说当时罗海对顾法、李君一几人道:“既是寻常医理不可治,不妨一掷试试,小弟旧时做过酒商,常常奔波于各地,恰巧曾有一次因马匹发症,就正好困在这定州城中,我们当时束手无策,却碰巧遇得一奇医,那人不用寻常药理,只从以毒攻毒,居然用毒医好了我们全部马匹,眼下情况紧急,死马做活马医,不妨就下山去请他来一试。”顾法追问道:“哥哥可知这人姓甚名谁?”罗海想了想,道:“好像只记得此人留下过姓名,似是姓杨,名玟。”却听得雷羽听见在一旁问道:“罗海哥哥说的这人,莫不是那贡生杨仲文?”李君一道:“徒儿莫不是知此人?”雷羽道:“此人曾是学生求学时同窗好友,中贡生后就此不进学,整日闭关家里,不想现在却是在此行医。”李君一道:“若是如此,为头要紧的是进城求得此人上山,救治我们这二位兄弟。”雷羽道:“这个无妨,我愿去请他上山。”李君一道:“还需一人并你同去为好,众兄弟中,谁肯同去?”只见聚义厅上又走出一人,来至几人身前道:“我愿去陪雷军师下山走一遭。”众人看时,却是铁掌王王皤。王皤道:“兄弟在做车夫时也曾来过定州好几回,算是熟知城内事宜,让我陪雷军师一同前去,自是万无一失。”李君一道:“我心正待如此,你们两人明日天晓,从后关下山去,切不要被山下官兵察觉。”王皤、雷羽应允,得令去了。 次日一早,王皤自寨中取了三十两金银,与雷羽换装打扮,从后关沿小路下山去了,寻到城中,两人却忘了问这杨玟的住处,雷羽道:“小生多年不曾拜访杨玟,不知王皤哥哥可曾知?”王皤想道:“以前有听罗海说起过,那杨玟家的医馆在城西破衣巷里。”雷羽称是,二人径到城西破衣巷来,见有一精潢医馆立于西街,门口牌匾上写着四个隶书大字道:“在世扁鹊。”正当其头,王皤靠着门口大柱,候在门外。雷羽进得门,看见正当中柜台前,站着一白袍素袍的坐堂大夫,身有七尺,须发青紫,正在把些五毒放入瓦罐中,碾碎做药。雷羽一看,面容虽有些生疏,却正是那毒扁鹊杨玟,怎生模样?有诗为证: 紫须碧眼悬星象,青筋环穴倒横生。 白衣素袍地灵星,毒医扁鹊治世名。 这杨玟的身世有诸多都未能得考察,至今在下也只略知其一二,若有不当之处,还且诸位看官多多包涵,这杨玟表自仲文,年纪大致与雷羽相仿,应是江南附近人氏,其父曾任过江南一带的防御使,杨玟早年因进京赶考盘缠用尽,又未曾得进学,困居于京城一年,幸学得一身医术,行医治病,游走至此,开了医馆,娶妻纳妾过日子。他的医理非比寻常,只遵从以毒攻毒之道,却有百般奇效,内科外科、疑难杂症皆是医得,也好仗义疏财,若是穷苦人家来看病,多半只收半分本金,颇有旧时扁鹊那般医德奇效,故而在这定州城中,甚是小有名气,人皆号他叫毒扁鹊。当时雷羽看见杨玟,上前拜道:“主人家,别来无恙。”杨玟只觉得眼前人甚是眼熟,却没认出是雷羽,便探问道:“阁下莫不是我那雷羽兄弟?”雷羽笑道:“正是在下。”杨玟问道:“多年不见兄弟,何风吹得到此?”雷羽把自己受邀上山聚义,大破定州官兵,挫败云龙,又杀了雷将风会,散仙真大义的事,还有因阮武、凌空中药箭要下山求医的事,一一告诉了。杨玟却摇头道:“贤弟等人做的此举事,是为天下大义,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来说,某兄当应是陪走一遭,只是家眷在身,离远不得。”雷羽奉上三十两黄金在桌上,又是苦苦相求半天,杨玟还是摇头,不肯答应,这二人忽听得一声大叫,原来门外的王皤早听了个七八分,心里嗔道:“这个乞丐医士,雷军师都那般哀求他,还要故作这般,若是延误了时辰,如何救得我那两位兄弟的性命?”这王皤是个粗鲁人,当时越想越窝火,气头一来,直接是大叫一声,冲进医馆,揪住杨玟衣襟,捻起拳头,便是要打这杨玟。杨玟被吓的心慌,连忙躲开,王皤追着杨玟绕柜台打,杨玟也只顾跑,雷羽慌忙上前劝住王皤。王皤不肯罢休,仍是执意要打杨玟。有诗为证: 王皤刚猛性粗鲁,怒打杨玟弱墨客。 耿性只为寨中人,至交之情断金真。 雷羽苦劝半晌,方才喊得得王皤住手,又赔话道:“兄长莫要责备,我这王皤哥哥只是心急。”又让王皤过来赔礼,王皤本不愿,架不住雷羽百般哀求,便过来赔了礼,如此杨玟长舒口气,叫道:“你这兄弟也太不懂事理。”方才应允,整理了自己衣冠,收拾了医馆内的药囊行李,又取了自家家眷伙计,移身便走,一伙人至夜才到百花山。寨中大小头领接着,安顿好了杨玟家眷,都拥他到后寨房中,杨玟细细看查,见两人口中尚有一气,杨玟诊察一番,说道:“众位休要慌急,此毒要治,不是某说,易如反掌。”众人见说,一起参拜,却见杨玟从一个黑药罐中抓出两只三寸长的黑蜈蚣,塞入阮武、凌空的口中,让嚼碎吞下,片刻时效,二人口中大吐黑血,味道腥臭难闻。杨玟又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命人将其煎好,喂二人服下,不过一日,皮肤渐渐红白,饮食渐进。再复一日,状态便全好,众人皆叹服杨玟:“真乃神医也!” 且说寨中杨玟治好二人不说,那山下营中云龙经周引这两日用心调养,也已是恢复了元气,**娘这几日紧不得风会消息,忧心如焚,生怕出了什么大事。这日早间远望见有数十名官兵如丧家之犬般败逃下山,军医周引也看见,开门接入营中,**娘问道:“何事发生?”官兵哭告说:“那贼寇好生厉害!风会将军已被杀,庞毅将军下落不明。”云龙一听,顿时怒气填胸,抄起大刀便是要上,幸得周引、**娘二人苦劝下,却不想营外却有人突然大叫道:“云秀才,快速速出来受死!”云龙本就在气头上,被这话语一激,更是火上浇油,当即点了二百人出寨,**娘根本劝不住,只得一同到营前来看,见得营前已聚有一彪兵马,为首之人,身长八尺,腰阔数围,那人是谁?有诗为证: 体挂铁索连环甲,肩披风飐猩红袍。 胯下赤马浑如血,开封长枪银如龙。 胸怀天地英雄胆,体盖毛火杀人心。 舔血侠客伏威众,地上人间阮阎罗。 阮武举枪叫骂道:“云秀才,过来速速领死!”又见其马后转过一人,红发胖腰,金佛珠,红袈裟,扛着一根铁禅杖,遍身酒气,吼叫道:“我要报那一箭之仇!”那人是谁?有诗为证: 饮酒欺佛祖,嗜肉喝观音。 威风惊人胆,脱尘悦禅心。 臂有千斤力,佛有贪嗔性。 六根不净者,凌空酒沙门。 原来这阮武、凌空二人自打被杨玟医好之后,胸中一直大有怨气,现在云龙援兵已被击溃,正是杀破云龙,打下定州的大好时机,李君一调兵遣将,阮武、凌空二人便主动请缨,愿为先锋将,去除杀云龙、**娘二人。李君一便顺意命他俩领一千人马,速速下山直杀了那云龙、**娘夫妻俩,为确保万无一失,李君一又叫小诸葛雷羽一同前去,叮嘱他们不要再贪功冒进。 当下云龙领兵对阵阮武,话不多说,挥刀便杀来,阮武见了,纵马挺枪来迎上,正是英雄战好汉,两人刀枪并举,合拢便斗。端的是荡起一天杀气,马蹄下也遍地飞尘。斗到第五十六七回合,云龙左臂的伤势突然复发,伤口 臂上气力不加,刀法破绽也渐出。只一个空档,却吃阮阎罗一枪刺中心窝,大喝一声,“起!”挑飞起来,从空中倒撞下来。**娘见折了自家丈夫,这几天本就莫名的心火烧身,加上这一刺激,直接是大哭一声,吐口鲜血,噶然倒地。周引一看,只见是唇口青紫,眼神无光。顾不得云龙尸身,慌忙是叫撤军回定州城中,小诸葛雷羽见云龙被阮阎罗杀下马,引领大军攻杀过去,凌空铁禅杖一阵狂舞,一连铲飞了七八个官兵,官兵都吓得肝胆俱裂,谁还敢上?小喽啰一发扑上,逢人便砍,遇马便搠。除了那周引携着十多名军士带着**娘丢盔卸甲的逃回定州城里,其余士卒只有两三个爹娘生得有快腿的能跑了以外,大多都全部死于乱军之中,此番大获全胜,待到三人回到忠义堂上落座,李君一便命小喽啰把云龙也架上聚义厅,原来云龙被阮武扎心窝那一枪并没刺死,还剩有一口余气在,便被小喽啰发现捆来,李君一让小喽啰排好灵位,摆上香炉,把云龙按于灵位前,磕了三个响头,方才让人将云龙剖腹挖心,把心肝摆在供桌上,祭奠了神机军师朱武,急先锋索超,小温侯吕方,神算子蒋敬,小霸王周通这五位好汉之灵。洗净堂上血迹,李君一又让黄竺来论功行赏,除杀云龙乃是阮武、凌空二人的功劳,雷羽及众位喽啰虽无立下大功,却也有破阵杀敌的功劳,皆要赏钱十两。众人皆喜,一一谢过,寨中又大排宴宴,席间却听得僧继忠满饮两杯酒,与李君一说出一席话来,有分教:梁山泊重现锋芒,天机匠神臂显奇。直教凌烟阁猛将入伙,一把肝肠浑浊请,毕竟这僧继忠说出什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此一回内,折了一员雷将: 云龙 第十三回百花山同心归水泊天机匠重建梁山寨 诗曰: 愚臣甘为虎作伥,唯有山寨明心伤。 往昔太祖武德圣,雄哉岂容金人狼。 舍生取义酬义骨,搔首惊天泣穹苍。 凛凛豪气由还在,谁云梁山旗已亡。 话说僧继忠复饮两杯酒,对李君一说起了自己神游星主殿的经历,预备重塑梁山之事,李君一听罢,问道:“兄长之事,真乃玄虚,只是重建的物资可是备齐?”僧继忠道:“银两人手已是备好,本意是帮完贤弟之后,便回寨动工,重建梁山大寨。”李君一道:“工程之大,难以想象,光如设计之巧,便难如登天,兄长莫不是有贵人相助?”僧继忠笑而不言,李君一似是心领神会,也不多言,举杯与众头领共饮,百花山现已有李君一、阮武、许亨、李全、黄竺、李洪鳄、李充、雷羽、王皤、罗海、僧继忠、顾法、凌空、杨玟共十四位好汉聚首。大头领李君一询问起众人愿否效仿梁山替天行道,李全问道:“兄弟聚伙于此,为的就是再续昔日梁山好汉大义,哥哥又何故出此言?”雷羽亦道:“恩师既是话中有话,何不直说,莫不是顾虑山寨兄弟?”其余好汉都称是。 见此情形,李君一便道:“我等既是为续梁山大义,何不重回梁山寨,大展宏图,却要困于这区区定州小城?”闻听此言,众好汉皆是相顾环视,许亨道:“就是回梁山寨,自上次大战,三关俱毁,再有官军焚火,便是去了,何处可安身?”却听僧继忠道:“愚兄在梁山泊青龙分峰上有一小寨,诸位兄弟若是不嫌弃,可暂歇于寨中几日,而复修梁山寨,不消担心,自有贵人相助。”阮阎罗起身道:“此番若不是继忠哥哥救援时及,阮武早已为刀下之鬼,若是二位哥哥有意,阮某人绝是头应。”小诸葛雷羽也起身道:“恩师之情,徒儿必生死追随,我愿随恩师一同前去。”其余好汉皆是认同,李君一便分施号令,雷羽、黄竺、罗海三人收拾寨中金银钱粮,阮武,王皤,李洪鳄三人去集结山前山后小喽啰,僧继忠,顾法,凌空三人召集本部军马,其余好汉先行去后关准备马匹,收拾家眷,至二更天兵马集结完毕,钱粮也已备齐,李充带人放起数十个火把,烧毁了百花寨栅,火光冲天。大军共计三千多人,趁夜直奔梁山青龙峰而来,僧继忠于路在马上对李君一说道:“我等在江湖行走这一遭,现又聚得这些好汉入伙,梁山大旗必是永不覆灭!”李君一大笑,众人一路上说着闲话,快马加急,早到青龙峰脚下了。 且说守着青龙峰寨中的两个头领,程莹儿和杨发,早已得山下伏路喽啰的报知,即刻带人下山迎接,程莹儿一跳扑入僧继忠身上,喜嗔道:“兄长去日多时,却让莹儿苦等。”众好汉皆笑,僧继忠将程莹儿背于后背,先拜谢杨发道:“这几日多谢杨家兄弟护莹儿安全,继忠在此拜谢了。”杨发笑道:“大哥甚话,区区小事,何须多谢。”到得寨前,李君一粗略一看,端的是有番模样,却还是不如梁山大寨规模,且把那酒肉大宴安排好,款待众人,饮酒庆贺。吃完先安排众人歇息了,李君一走出聚义厅问僧继忠道:“哥哥何人可托?复建这梁山寨。”僧继忠轻笑不语,直领着李君一来这后山军备处,李君一看这军备处灯火通明,再推开门,有三位好汉正坐在交椅上饮茶。 李君一问起几人大名,僧继忠一一介绍,正左边的这位好汉,眉清目秀,细长身材。姓张,名谦,祖贯是济州人氏,本是京城画师,师从画师张择端,却无可大作。后不其知从何处学得奇技,就此罢笔,改投木工,能造奇巧机械,颇有鲁班之妙。因此人皆唤他叫神机才匠,却不想被那刘广所莫名垢害,被判押往济州路上准备秘密处死,时正好僧继忠、程莹儿刚与顾法会面,当夜大宴过后,凌空酒醉十分,转到山脚下一僻静处吹风,却见一旁小路边上有两名押送公人把着一囚犯跪下,正叫着什么,“刘广大人让我俩于路上便处死你,休怪!”那犯人仰天泣道:“枉我张谦有这一身本领,竟不想会死于此。”那两公人却是不管,挥刀砍去,凌空听得是那刘广的臭名,又见这紧急状况,猛地大吼一声,将手中铁禅杖丢去,早打在左边公人的脸上,脑袋打碎半个,另一个公人哪见过这般事情,吓傻在原地,又被凌空抓起直接丢出老远,早摔死了。凌空把那囚犯扶起,身上枷锁解了,那人拜谢道:“多谢这位好汉救我!”凌空报了自家姓名,那人道:“在下姓张,名谦,此后愿随好汉一路同行。”遂追随了凌空上了梁山。有诗为证: 济州城中有高人,秀气瘦脸棱气生。 现世鲁班皆能造,神机匠才叫张谦。 正中间的这位好汉,穿着一身青衫袍。胖面肥嘴,独双眼生有重瞳,炯炯有神。姓鱼,名让,祖贯是南京建康人氏,原是蔡京门下客人,精通各种石料木料,只需望眼触摸,便可知其好坏,蔡京每每奉道君皇帝之命采办花石纲之事,都要让这鱼让先来过眼,辨别成品好坏,因此人都唤他做金石手,因他后来恶了蔡京之子蔡鋆,被迫逃走在江湖上,又因曾被僧继忠所接纳过,有过来往交情,去青州投奔僧继忠时又得知僧继忠来了济州水泊梁山这里,便也一同上了青龙峰。有诗为证: 眉高绣眼青衫袍,蔡京门下生人豪。 奇石木料信手拈,金石手称鱼让名。 正右边的这位好汉,络腮鬓发,身材高大,肩宽臂膀,脸瘦身粗。腰后别着一把弯刀。姓乔,双名向元,祖贯是江州人氏。原是江州兽医,专治马匹之症,为人慷慨,又好习武术,有的是气力,亦能使一口弯刀,因此人都唤他做铁马医。曾因不容于官家,而为梁山泊附近小山头上的山贼,打家劫舍,因他见顾法来梁山泊后颇有声威,便带上自家全部金银,烧了寨子,并着百十名小喽啰前来投奔,也入伙了梁山泊,现专负责医治寨中马匹。有诗为证: 形貌奇怪医术高,弯刀湛湛鬼神惊。 烈马性服人亦服,江州兽医乔向元。 这三位好汉见僧继忠领着一人前来,心道必是僧继忠久提的好汉李君一,便都举茶相敬,李君一一一回礼,僧继忠再引着李君一来到这三人身后大仓中,放眼望去,只见这大仓中是站有二十个人,身高皆有八尺之上,强健之躯远非常人能比,僧继忠高举灯盏,大仓顷刻内灯火通明,李君一再一看不禁是惊呼不已,只见这二十个人皆是木头而制,面貌筋骨皆与真人无异,再听得身后有人拍手,向后一看,原是张谦,李君一问道:“张谦兄弟所造之物,真乃旷世鲁班之才,却不知这些木人有何作用?”张谦大笑不止,扶着李君一坐于一旁,只见张谦拍手两下,这些木人都各自走动起来,库后是青龙峰后山,在此堆有大量巨石木料,这些木人走来不费吹灰之力轻松扛起,沿小道上至梁山泊寨遗址,李君一、僧继忠、张谦、鱼让、乔向元五人紧随其后,竟发现木人在如工匠般在自主修筑梁山大寨,砌砖衔石,其速度效率远胜常人,只是不能下水,所以后续复修四方水寨并着八百里水泊还需让小喽啰与工匠来修,李君一甚是骇然,张谦笑道:“这些木人是小弟十年心血之作,哥哥觉着如何?”李君一叹服道:“君一游历这人间四十四年,竟不知有张谦兄弟这般奇才在世,实乃失敬,还请张谦兄弟受君一一拜。”说完李君一便是三拜张谦,张谦急忙扶起李君一,只道:“说来惭愧,那**娘所造那些奇门兵器,实则图纸样式都本是出自张谦所造,却不想刘广为正他女儿女诸葛名号!竟然…”张谦哽咽两下,又言道:“张谦纵然是有此般能耐,却不能为朝廷所容,鱼让,向元二位兄弟亦是如此,只有山寨愿接纳,我等之才唯有这里才能施展,君一哥哥又何必这般?” 言不多说,三日之后,梁山主大寨已被那些木人修复完毕,再过一日,四旱寨亦复修建成,又过五日,四方水寨也在陆上被众小喽啰携工匠修复,再过十日,三关也恢复如初,最后众好汉也一并来上工,僧继忠、李洪鳄、阮武、王皤、乔向元领人去挖土开流,许亨、李充、李全、罗海带队放水引道,那水流甚小,不足以汇集,杨发、顾法、凌空就率众挑着扁担去远处大泽中运水来凑续,日夜不歇,程莹儿则领着众家女眷不停奔波来送饭食,众人齐心协力,戮力同心,无一天有所懈怠,前前后后共历时两月,终把这八百里水泊再次重现天日。但凡此次建筑所需的木块石料都是由鱼让亲自过目检验,不得有差池,寨中搭配设施一切如故,黄竺理财,所购置皆要物美价廉,并有诸多细节之处,张谦、鱼让二人联合设计,三关选用石料坚固无比,刀枪剑戟牢不可破,然四路酒店都暂时无人可分配打理,故而暂且搁置未修,只派小喽啰做哨岗巡视。旦日,众好汉一并前来看这多日成果,皆是惊叹不已,李君一、僧继忠心里甚是欢喜,忙叫摆宴庆贺,都在新修的忠义堂之上,从左至右,依次是李君一、僧继忠、阮武、许亨、李全、黄竺、雷羽、李洪鳄、李充、王皤、罗海、顾法、凌空、张谦、鱼让、乔向元、杨发、程莹儿,杨玟,共是十九位头领。李君一把酒一杯,开言说道:“我等兄弟,之所以上山聚义,便是为了续昔日梁山大义,诛灭雷将,荡除散仙!三十六雷将,一十八散仙,我们现已除掉雷将辛从忠、风会、云龙和散仙真大义,前些日子我得朝中好友之报,说雷将王进不知怎的,突发血崩而死,算是其自作自受,因果报应,也是为我等除去一患,我等重修梁山,朝廷必要派兵来剿,各位兄弟切要严加准备。”当下便开始分布驻守,阮武、李洪鳄二人做巡山头领,许亨、罗海、李充三人守山寨主大路,在此路口新修一关卡,唤作龙口关,并在道路左右两侧安置火炮,只做防备官兵,切不可抢劫过路人口。又按先前百花山上的布置,在后寨圈出数百亩田地,各抽取二百名小喽啰打理,一处种地,一处养马,交由黄竺、乔向元二人总管,皆备山寨所用,众皆称是。 话说间,正西旱寨小喽啰前来报告说有一路朝廷大军直奔梁山而来,有分教:梁山泊新修完成,云天彪命遭一劫。毕竟这一路朝廷兵马是何人所率,又因何而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云天彪失陷定州府薛广基备兵讨梁山 诗曰:  自古兔死走狗烹,韩彭之事又是如。 天彪命里该此劫,希真言兄在何处? 梁山大旗今又起,昏君可知其真意。 临危受命薛广基,再战梁山如大敌。 只说那李君一寨中安排浩大,暂且寄放不说,那一路朝廷兵马又是为何而来?看官,你休急躁。还且要听我从头道来,自那日云龙被杀,军医周引带着**娘败逃回定州城里,**娘心火焚烧,便就此一病不起,周引只得先送其返回云府上,待到丫鬟打开门,云天彪出来相迎,周引细看这云天彪近来情况,却是吓了一跳,但见这云天彪: 浑身酒气不知疼痒,披发缭乱不有打理。 三魂荡荡相伴哼哈,七魄悠悠直见阎王。 昔日朝廷骠骑将军,现世鬼门关头上人。 周引见这云天彪披头散发的模样,又遍身酒气,神志不清,也不便说云龙身死消息,便先让军士先轻放着**娘于里屋卧铺上去休息,周引又从自己身上取出点银两,挨个付与那些跟着一起逃出来的几位军士。那些军士不解,只听周引道:“我等现都是败军之辈,朝廷昏暗,若是被知晓,岂可有活路?不如各自拿些银两回家,去买亩田地,好生的过安稳日子,再不要上战场了。”军士知晓话中之意,一一谢过周引,领了银两走了。周引见人都已走远,又挥开丫鬟。自己方才进主卧去看**娘情况,只见**娘躺在床上两眼微睁,泪珠大滴滑落,昔日天眼已变得婆娑混浊。转头再看着身边的周引,泣不成声道:“现是夫家战死,爹爹也是这般疯癫,我们夫妻一心只是想要剿寇却反落得这般下场。莫不是慧娘有错,以致上天要降祸?”周引用手绢轻轻拭去**娘眼角泪珠,温声劝道:“刘姑娘何必这般自怨,人之生死,各有天命,眼下最为重要的是保重玉体,再能报国除奸,也好告慰那云将军在天之灵。”**娘道:“周医士所言极当。只是今番遭遇,不由得慧娘不伤心。”周引好言劝慰,**娘情绪渐稳。殊不知那知府早闻听这云龙兵败被杀之事,又惊还怒,惊的是这定州百花山处的贼寇居然已强势如此,随即一面差人申奏朝廷,到京师说知真实,怒的是这云龙信誓旦旦说能剿杀贼寇,现却得个囫囵死,还损了战将王要清与这三千兵马,岂能就此善罢甘休?便一面是要问罪于**娘、云天彪二人,急命数十名名公人即刻前去缉拿**娘,云天彪。 当下周引正好言相劝**娘,争不过才半个时辰不到,只听得院宅外脚步声砸门声齐响。丫鬟婢女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去开门,周引便安顿好**娘,自己走出里屋,亲自去开门,这些公人中有几人不知怎的却是认得周引的,也只得是客气的说:“奉知府命,要拿**娘、云天彪二人问话,还请周先生莫要来妨碍公务。”周引无奈,只得让公人进院先拿着云天彪,拷上枷锁,云天彪仍是神志不清,像个戏猴一样被拉走,**娘由于是躺在里屋,不知外面发生何事,公人还要去里屋拿**娘时,周引阻拦道:“刘姑娘现在病卧在床,受不得惊扰,我自是会带她前去,你们休要动手。”公人们便押着云天彪,让周引搀扶着**娘紧随其后,径到府衙上来。 那知府勃然大怒,不由分说,便是要把云天彪,**娘二人打入死牢,直接处斩,以儆效尤。周引在一旁百般力争,说是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得强怪,知府夫人又因和**娘素为交好,也是出来百般劝说。知府拗不过,只得让却一步,沉吟片刻,一拍惊堂木,言道:“我本就不愿借兵给云龙,奈何他强向我要,现又损兵折将,丢了我定州府脸,本应是连坐,拟合判其妻父死罪,但本府宽宏大量,念刘氏乃一妇道人家,便不与追究,关押云龙之父云天彪于死囚牢,不得释放!当厅听命。”**娘听判大哭道:“慧娘情愿以一命换爹爹一命!还望大人开恩,放了我爹爹。”知府不听,命人将云天彪上重枷,押下牢去,退堂去了。**娘啼哭不止,周引只得先携着**娘回了宅中。周引依旧是那般好声劝慰慧娘,此刻**娘也再顾不得什么妇道贞洁,一把抱住周引,放声大哭,足有两个时辰,哭的声嘶力竭,直至咽喉沙哑,周引从自己怀里又取出点银两让一名丫鬟上药房抓了把药并买了斤米来,拿去灶台熬成药粥,端来床前,喂**娘服下,慧娘不肯吃,周引便又伏于慧娘耳边说出一席话,慧娘脸色转晴,止住泪流,开始进食,至于这周引说的是何话?暂且先需寄放好几回,看官莫要焦心,说书人要将故事杜撰,岂是一言两语能说完,还是且先听我说那一路朝廷官兵又是因何而起?只看我细细道来。 只说那金人入侵中原,因有叛将郭药师做先锋,本已是要打到定州附近领土,却被御史大夫李纲、京畿河北制置使种师道二人联合率兵击退,加之完颜宗望也因兵将马匹一时水土不服发症,暂且退兵回白河口处修整,故而朝中暂且得了一时安稳。而恰逢此时定州知府差人申奏朝廷,说这定州贼寇势大,又有济州官员报知说梁山泊又新兴起一伙强人。蔡京得知了,联合童贯,次日五更,道君皇帝升殿,两人一同出班奏道:“定州群贼现重霸济州梁山泊,已成大气候,若是不先以剿捕,何谈抗击金人大事。”天子闻奏大惊,道:“梁山泊早为一片废墟,任这贼寇有通天本事,何能重新霸起水泊?还有谁可前去扫清。”陈希真刚要上奏,却被童贯抢先奏道:“圣上莫忧,臣能保荐一人,可以前去剿寇。”天子问道:“何人可去?”童贯奏道:“臣保此人乃唐朝名将薛仁贵之后人,双名广基。能使一口披风刀,还有百步穿杨之箭术,有万夫不当之勇,人皆号他‘疾火眼’是前兵马大将军薛显之子,将门后裔,现正受与霸州兵马钤辖,手下无数精兵强将。可征讨这伙贼寇。”天子准奏,枢密院即刻差人前往霸州,要薛广基进京领命,薛广基得命,一同使命,离了霸州,星夜赴京。早到京师城内殿司府前,道君皇帝亲自来见,看那薛广基不过年仅二十二岁,却有七尺九长的身躯,相貌俊秀,玉面无须,唇红齿白,两眼晴睛。脖子上挂有一翡翠半月玉,一身戎装甲,腰间系着一条虎皮丝绒带,凌凌生辉,果然是位少年英雄,有诗为证: 百步穿杨火眼睛,箭法名赛养由基。 铁箭弓开神臂力,李广在世也难敌。 披风烈刀泼活血,青鬓白面虎将形。 细腰宽膀海东青,神速手快薛广基。 这薛广基是前兵马大将军薛显之子,霸州本土人士。少时便孔武有力,名贯乡里。只可惜七岁那年其父薛显因比武受伤病亡,家道中衰,辛得其父好友每日资助金银,方才让薛广基母子二人无忧柴米。此处便再提及这薛广基的一件少年英雄事。在那霸州城内城外名山众多,草木野兽多为大雅之景,却独薛广基家所在这花果山上降生了一只白猿,身长丈二不止,力大无穷,通体雪白,屡屡下山叨扰百姓,伤食家畜,官府无可奈何,也曾有猎户斗胆聚伙上山捕杀,吃那畜牲狡诈力大,接连害死了好几位猎户,闻者色变,便再无人敢去擒杀,实是地方一害。时薛广基年仅十八,听闻此事,不顾家中老母劝阻,只身一人携弓箭短刀上山,决意为民除害,只待三天后,众人就见花果山下小路口处,薛广基一人浑身血污,左手持刀,右手抓着那白猿首级,两眼大若茶碗,花果山就此也为一片净土之处,周方百姓大为震惊,皆叹这薛广基为少年英雄。年二十,薛广基便中武举第一名,调任海州团练使,后深得上司赏识,官运亨通,一路升迁,现正出任霸州兵马钤辖,当真是为少年英雄。 当下道君皇帝听闻薛广基的英雄事迹,又看了这薛广基生得一表英才,不由得喜动天颜,就下令赏赐薛广基十万金珠,薛广基见到那金珠却是万般推辞道:“若是剿寇,陛下可派广基,若是收这十万金珠,广基实不能受,广大边疆士卒苦战前线尚还不得甚封赏,且请圣上将此金珠赏给那些前线有功士卒为好。”如此年少便有这般大将胸怀,天子心中越发龙颜大喜,便直接下令赐座,和薛广基商议剿寇一事。太监抬来小座,置于薛广基身后,上皇道:“赐黄藤酒。”太监又端来一杯黄藤酒,薛广基不推辞,接过满口饮下,上皇道:“将军可否再饮?”薛广基道:“微臣剿寇尚不惧生死,复饮一杯又何如?”上皇甚喜,连扶薛广基坐于身前,上皇道:“薛将军可有主意。”薛广基道:“禀明圣上,若按童少宰所言,这伙新梁山贼寇里必有能人存在,不可轻敌小觑。臣乞保二将为先锋,必获大功。”天子问道:“将军所保何人,可为此先锋?”薛广基道:“臣保举之人一位乃是庆州团练使,姓刘,名林。此人原是滁州人氏,与臣是同期武状元,能使一把卧瓜金锤,每有战事,必要冲锋在前,身先士卒,勇猛当先,人皆呼其为先锋将。此人可为正先锋。又有一人,乃是怀州团练使,姓寇,双名淮真,是真宗时宰相寇准的嫡系子孙,一手能挥剑,一手能舞刀,武义出众,人称其为木星使。此人可为副先锋。这二人乃是臣结义弟兄,胸中皆怀报国大愿。”天子听了大喜道:“若是早知有如此辅臣,朕何愁天下贼寇猖獗!”当日就着枢密院差人赶往庆、怀二州,调取刘林、寇淮真,火速赴京。不荀几日,二将已到京师,径来殿帅府,参见道君皇帝并薛广基。三个将军,都被赏了金银缎匹,领了粮草甲器,共计领步兵一万,马兵五千,辞别了道君皇帝并童贯、蔡京及枢密院等官,摆布兵马出城,前军开路刘林,中军主将薛广基,后军催督寇淮真,浩浩荡荡,都杀往梁山泊而来。此便为前言之事。然薛广基几人马不停蹄赶往梁山泊,便就此生出水陆两场大战,令人啧啧称奇。有道是:良将酣战梁山泊,薛广基虎将显奇功。毕竟这薛广基并着二将征讨梁山泊战事是为如何情况?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疾火眼连战败三将玉女剑暗地擒猛虎 诗曰: 幼辞父母去乡邦,金戈铁马入战场。 截来发丝拴缰绳,扯旗作带裹金疮。 腹饥惯把人心食,口渴曾将虏血尝。 四海太平无事业,青铜愁见鬓如霜。 却说那薛广基三人前来征讨梁山泊,早被梁山泊远探报马察知,径到大寨,报知此事。聚义厅上,当中李君一、僧继忠,上首雷羽,下首阮武并着众头领。听得小喽啰报道:“霸州兵马钤辖薛广基,并庆州团练使刘林、怀州团练使寇淮真三人引着兵马前来征讨俺们梁山泊。”雷羽听完便道:“我知这薛广基,此人乃是唐朝名将薛仁贵之后。此人武艺超群,箭法更是无敌,是一员虎将。”言说未了,阮阎罗便道:“我去会会这小厮!”黑魔煞李洪鳄接道:“那我与你一起去捉拿他。”许亨道:“二位哥哥莫要性急,且听君一哥哥号令。”李君一调拨兵马,言道:“可请白张飞李充打第一阵,地上阎罗阮武打第二阵,疯武郎顾法打第三阵,三军如纺车般排列,前军战完转做后军,先试探一回这薛广基三将实力。”再教程莹儿做第四军,诱敌深入,僧继忠、凌空二人引步兵,兵分两路埋伏救应。众人领命,领兵备战。李君一再问雷羽道:“徒儿可知这薛广基家室如何?”雷羽道:“只知其父好像是前兵马大将军薛显。”李君一听完心中忽唏嘘不已,却是暗自又寻思一计出来,是为如何,还不便在此明说。 等候了不到二日,天清光足,远路探子在坡上早望见官军到来,先锋队里头将刘林早已是扎下寨栅,预备攻打龙口关。李君一便命令三将引人马下山御敌,两军对垒,只见对阵先锋将刘林拍马出战,怎生模样?有诗为证。但见: 出战是先锋,胸襟武力好。 卧瓜金锤亮,虎口吞铠袍。 上山可擒虎,下水能伏妖。 庆州团练使,先锋将刘林。 这刘林与薛广基同岁,面圆身壮。同为一期武举出仕人,任惠州兵马安抚使。只是因其性格耿直,不肯与上级贿赂,几年都未能得高升,不似薛广基运气好极,半年前方才调任庆州团练使。当下正秣马厉兵,见第一阵李充已大开龙口关,领兵到得跟前,大骂道:“大胆贼寇,螳臂当车,还不早早投降,若是抗拒天兵,自是讨死!我必将尔等解京,碎尸万段!”李充也不答话,拍马舞起丈八蛇矛,直取刘林。刘林挺起卧瓜金锤,来战李充,只见刀光剑影,杀得正是:好手里面施好手,红心中间夺红心。 当下李充、刘林杀至三四十回合,不分胜败。刘林背后中军薛广基赶到,见这两人杀得难以分开,便将披风刀收于腰间,取出背后弓箭,喊道:“且叫你们这群贼寇看看我这疾火眼的神力。”拈弓取箭,扭转身躯,只是一箭射去,李充左肩中箭,应声一叫,啊呀翻身落马,身后喽啰皆是大惊。第二阵阮武急忙是带兵来战,让小喽啰抢来李充,先拉回山寨,阮阎罗挺枪直奔薛广基,恰似一头猛虎,薛广基也不畏惧,挥舞泼风刀迎上,两个人正是对头。怎见得这对厮杀?但见: 一个恰似山猛虎,一个仿若海东青。 这来是嗔怒枪搠,那去为烈刀砍夺。 两个杀斗至七十回合之上,仍不分这胜那败,要说这薛广基不单单是武艺超群,也曾拜得名师学习暗器,枪镖叉铙、石榄珠圈,样样精通。只是薛广基自认以暗器伤人胜之不武,非君子所为。故而只在左臂藏有一袖箭,用以出奇制胜,平日交手都不用。现正遇得对头,若要取胜,不得使用,暗自蓄力待时,预备发射,见前方第三军疯武郎顾法军到,顾法大叫道:“哥哥莫慌,顾法在此!”薛广基趁机调转马头,往回跑去,顾法喝道:“走的不算好汉!”拍马紧追不舍,阮武之前早看得分明,知道有诈,急叫顾法住马。却不想薛广基已扭过身来,叫一声,“看箭!”射出袖箭,顾法不防着,射中左肩,大叫一声,亦是翻身落马。阮武急是带兵杀过来抢顾法,薛广基后军也赶到,顾法身后喽啰趁机把顾法拉回去,那后军中的木星使寇淮真也出马来战,怎见得这寇淮真英雄模样?有诗为证: 锋芒显光眼,耀甲覆秋霜。 性刚声洪亮,刀剑三尺长。 严相烈后裔,舍命上战场。 寇家有淮真,木星使极光。 这寇淮真有二十八九的年纪,自小生长在楚州地界,因其母生产时,天生异象,一颗绿色流星从天划过,因而人皆号他木星使。寇淮真自幼双臂出奇灵活,左手持刀冲锋,右手同时舞剑抵挡都不在话下,当下出阵大骂道:“一群逆贼,何足畏惧?快来与吾拼个死活!”程莹儿见状,便心生一计,拍马来战寇淮真,薛广基也回马杀来,阮武忿力向前拦住厮杀,寇淮真念这程莹儿是女流之辈,不想斗十回合以上,也急切赢不得程莹儿,恨不得一口水吞了这程莹儿,一刀闪过眼前,便趁机提起左手钢剑,望着程莹儿面门劈下来。却被程莹儿眼明手快看出,舞剑挡住,只听见铮地一声响,火光迸发,薛广基见了亦暗自喝彩道:“这女子武艺非同一般,真乃钦佩。”又见这程莹儿生得花容月貌,又忍不住再看了几眼,程莹儿也不免余光瞟见薛广基这玉面少年郎模样,如此俊朗,不禁是心路微乱。二十回合不到,程莹儿回马往本阵走,寇淮真要逞功论能,纵马来赶追程莹儿,却不想走上小道,不提防路边有埋伏,就见道路两旁喊声大振,绊马索齐起,僧继忠、凌空领着挠钩手一齐上前,寇淮真措手不及,早被拖下马来。僧继忠叫喽啰一发向前,把寇淮真捉了。 薛广基看见大怒,要来救寇淮真,奈何这阮阎罗死斗不放,阮武身后雷羽也带着李全、王皤下山助阵,列成阵势,薛广基见梁山兵多,且捉折了寇淮真,只得先教刘林鸣金收兵,退后三十余里营寨,雷羽也叫本部兵马退回山下西寨,且教喽啰押着寇淮真回寨。李君一望见擒拿了寇淮真,便起身为寇淮真松绑,寇淮真道:“被擒之将,有辱先祖,有何面目苟活于世?还望头领赐某一死。”李君一好言劝道:“将军此言过矣,我等上山,只为再续昔日梁山好汉大义,当今朝堂昏庸,雷将乱国,孰忠孰奸?众人皆知,将军等人又何以洁身自好?水泊只为剿灭那一伙雷将,荡除散仙,是只为澄清庙宇,不负昔日太祖武德之功,将军若是肯一同助战,为天下百姓之大福,后世自当有功论,如此又有何辱没先祖之说?”李君一句句说中心坎,寇淮真泣道:“头领之言,发自肺腑,淮真甘心归附。”言罢,磕头便拜,李君一急忙扶起寇淮真,分宾而坐,有诗赞曰: 忠为国家恨贼臣,义归山寨且保身。 功过自有后人评,千古忠义万古存。 李君一再教山寨众兄弟来与木星使寇淮真相见,将其先留在大寨中,好生相待。再犒赏三军并众头领,然后商议军情。李充、顾法两人中箭伤,所幸不是药箭,小喽啰也损失了五百来人,先教杨玟医治受伤者,再寻战机。 再说薛广基收军回寨,和刘林商议,如何取胜梁山泊,薛广基道:“今日虽杀败这伙贼寇,却也折了寇淮真,我观这伙新贼寇皆是陆上莽夫,没有一个熟悉水性的,不妨试试以水战破敌,必获大胜。”刘林道:“我已想到,且安排下了,只是你我二人皆不善于水战,只要和你商量。”薛广基当即想到:“我听闻菏泽水军安抚使李乾便是位精通水战的骁将,前年训武观兵,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不妨向朝廷下书,请他来助我等一战。”刘林道:“若是这般,我在东京时,常听人说起那右神武副将军雷将欧阳寿通本领高强,水性极好,我再修书一封,也请他一同来助战。”二人一拍即合,当即上报朝廷此事。 却说宋天子这日正上朝问事,殿帅府上报:“薛广基剿寇得胜,差人报捷。”天子心中龙颜欢喜,再问战事,门上报道:“薛将军、刘将军说这伙新兴贼寇不识水性,恳请调动菏泽水军安抚使李乾与右神武副将军欧阳寿通前去助战。”天子应允,传下圣旨,教李乾进京问事,原来这李乾生的尖嘴细腮,四肢奇长。是菏泽本土人氏,精通水性,在水中亦如在地上般驰骋。是当时的第一水将,能使两把青柄短戈,人莫敢进,都号他是翻江蛟,更兼一身好武艺,曾有一首诗单道李乾好处: 下水掀起霹雳波,翻江惊得鬼见愁。 水中蛟龙性生猛,李乾名震四海州。 当下传报送至李乾府邸已是夜半时分,李乾在书房里看罢官命,却是自语道:“笑话,我以前便是听得官家要派候蒙去招安梁山泊,而后出尔反尔又灭了他,现在倒不知是哪个厉害人,居然又能把那梁山泊给建了起来。”言说未了,却见门槛处走进一人,身披一件清凉小衫,脚踏一双草鞋,手上举着杆托天叉,背上扛着条鲜活大鲤鱼,问道:“哥哥夜半接到何事了,要在这这般自言自语。”李乾寻声看去,原来是去年自己乘水路过开封时遇到的一位义弟,当时船行水中,李乾正于船头饮酒,却听得一旁水中咕噜噜直响,李乾心中起疑,便潜入水中看查,却见得一少年正与一大猪婆龙在水中撕扯,那少年力大无穷,虽是潜在水里,却能闭气许久,还把一头大猪婆龙直扛在肩上游出水中,李乾大为赞叹,便将他收入麾下,做了自己的贴身随从小将,还叫他与自己一家一同吃住。此为一段插话,还且回归正传。 李乾对那人说了事由,那人放下身上鲤鱼,将托天叉靠在墙上,略加思索道:“这等事多想甚么,为将者当要为国尽忠,哥哥且受了吧,小弟随你一路去。”李乾道:“此事非同小可,你我二人力还恐不能及,还需找个猛将一同征讨为好。”那人道:“这有何难,住我们西街的宫本将军不便是位了不得的悍将,我即刻去拜访他来,我们三人再加上那个欧阳寿通,无所畏惧。”听得如此,李乾也应了,次日便和欧阳寿通一齐来参加道君皇帝,就受了行军统领官文凭,募集了一千名精通水性的猛卒壮士,离了东京,取奔梁山泊而来,于路上无话。有分教:英雄草莽却不识得水性,却教天罡星水上抱冤,地煞星兄弟入伙。毕竟这二人来水战梁山泊,有何种结果,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翻江蛟水战攻水泊东水寨小卒抱恩仇 诗曰: 水泊梁山基业难,王伦建一晁盖翻。 后得宋江数营造,星星大气杏黄开。 宋庭灭寇兴猛将,不想三三尽归来。 蛟龙水战灭水寨,欧阳寿通却遭难。 却说翻江蛟李乾与欧阳寿通二人率领一千水军赶奔梁山泊助战,到得行营,先见了薛广基,刘林二人,这李乾还带有两名心腹之将,一一叫薛广基、刘林、欧阳寿通来见过,三人看时,却是两员了不得的人物,头先这位,便是李乾那义弟口中所说的姓宫,名本的悍将,此人与李乾是同乡,身长七尺八有余,原本是菏泽渔夫,却因水性极好,得了李乾提携,也入朝为官,曾任河北行军司马,兼管水军事务,后因官场牵连,只得辞官赋闲在家。此人面目长的极其狰狞,自小习得一身有好水性,两手各能使一把鹰爪钩,水中杀人皆无形,脸颊两侧分别有两道疤痕,自络腮起自眼角旁,故人皆叫他野泽鬼,怎见得?有诗为证: 菏泽湖中生厉鬼,八尺身躯狰狞面。 入水直搅龙王庙,名号野泽鬼宫本。 其次这位,就是李乾收的那名义弟,此人姓武,名藏,自说其是河北清河县人氏,虽读过两年书,却因自小父母双亡,只得靠在江边替人抓猪婆龙为生,身上有百斤气力,身长八尺,虎面威风,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火眼金睛,同样是习得一身好水性,还能使一杆陨铁托天叉,拳脚功夫亦不在话下,人皆号他叫一个河中夜叉,怎见得?有诗为证: 河中夜叉生清河,水中拳脚一旋风。 手握钢叉武藏者,虾兵蟹将翻手得。 这四将备问梁山泊新修水寨远近路程,还有水泊险峻去处,薛广基告知完毕梁山水况。李乾道:“眼下我们当是速速起兵作战,不给那贼寇反应机会。”欧阳寿通道:“若是如此,寿通愿当先锋。”却听武藏道:“小弟早是仰慕欧阳前辈大名,恳请一同出战。”欧阳寿通笑道:“这有何难。”宫本也摩拳擦掌,嚷着,“还等甚么。”薛广基、刘林见眼下士气高昂,皆是大喜,当即是派遣四人领六百名水军,分三组按先前徐愧留下的路线攻打,第一组由李乾亲自率领,攻打梁山西侧水寨,第二组由欧阳寿通、武藏共同率领,攻打梁山正北侧水寨,第三组由宫本率领,攻打梁山正东侧水寨,薛广基和刘林二人于营中待命,静观其变,四将兵分三路,直去水泊鸭嘴滩边备舟渡船,准备攻寨。 却说李君一让凌空、程莹儿去看护中箭的李充和顾法二将,自己再和雷羽并其余头领在梁山大寨中商议破敌之法,却无计可施。此时水寨喽啰来报道:“薛广基从东京搬来四将,一个是雷将欧阳寿通,一个号作翻江蛟李乾,一个号作野泽鬼宫本,一个号作河中夜叉武藏,都是水军将领,已渡船来攻打俺们三个水寨了。”原来这梁山泊众将中,无一人熟悉是水性的,故而水寨都是只由喽啰在把守,并无头领看管。雷羽道:“恩师,我等皆不识水性,该出何计?”李君一道:“先让鸿鳄和阮武去把守正西水寨,许亨、罗海二人去守正北侧水寨,王皤、僧继忠二将去守正东侧水寨,我等皆不擅长水战,只得坚守,不可主动出击,静观其变。”众人领令而去。 且说四个水将三路攻水泊,李乾那一路船快,先已到西侧水寨前,穿上装满炮石攻打,李洪鳄、阮武二人未到水寨,便听得炮火齐响,有轰在水里的,也有两发打在水寨壁上,小喽啰损伤了有二十来人,水寨外壁却未伤动半分,李乾心里甚是骇然,叫道:“这伙贼寇莫不是有天神相助?”李洪鳄、阮武也是疑惑,原来这次新修水寨外壁所选用的木料是鱼让在蔡京门下时,意外得取,此种木料在广西各处皆有,刀砍斧劈,牢不可破,便是用火来烧,也未能伤及分毫,只是炮石打后易晃动震伤人,所以只水寨有用,李乾见强攻不下,便叫官兵把前船合拢作一块,直冲嵌进水寨大门里,众小喽啰招架不住,只得奋力把官兵拦在水寨外面。却见李乾一人翻身遁入水中,如平地上般飞驰,从下口放水处冲进水寨里,两柄青铜短戈舞得眼花缭乱,一连搠杀二十余人,李洪鳄性恼,大吼一声,猛地朝李乾扑杀而来,李乾翻身跳回水中,灵活闪过,李洪鳄却落入水里扑腾,李乾翻身跃起,有如蛟龙出海扬威,刚要去拿戈刺李洪鳄,却吃一旁的阮武着急用刀棒向前一挥拦,正巧打着李乾左小腿肚子,李乾吃痛,只得再遁入水中,游出寨去了,阮阎罗顾不得追,连忙去把李洪鳄从水中捞起,西水寨算得是勉强守住了。 再说宫本那一军攻打东水寨之事,王皤、僧继忠二将虽让喽啰弓弩万箭齐发,却丝毫挡不住宫本兵马,宫本让船头士卒立起两面长盾,掩杀过去,势不可挡,危急关头,王皤瞥见身后角落放有一粗木料,有两米长,半米宽,是之前造水寨时剩下的。王皤便叫僧继忠来一起举起这百斤木料,拼尽全力往宫本船上砸去,宫本猝不及防,船只如落水枯叶般破裂,把宫本并二十来个军健撞在水里,其余船上士兵皆喊要捞宫本,却不想王皤身旁一小喽啰突然跳入水中,揪住宫本,宫本未反应过来,一下被浸得眼直翻白,士兵看见,几箭射去,小喽啰早抓着宫本潜入水底,把宫本捉回水寨里去了,王皤看时,见那小喽啰,已身中数箭,救活不得了,只听那小喽啰一言一语道:“小人本是梁山泊附近的小民,那日辛从忠带兵屠村,小人的妻儿老小尽皆遇难,只有小人当时因在外未得遭祸,小人舍命,只为谢头领能替小人全家报仇雪恨!”言罢,口吐鲜血,倒地身死,王皤搂住那喽啰尸身放声痛哭,僧继忠也不由得心酸落泪,良久方才叫人解着宫本回大寨,寨外士兵见不得人,只得退了回去。 看官,既是这二路皆不顺,再是那欧阳寿通、武藏那一路如何?却见欧阳寿通、武藏同乘一船,来攻正北水寨,船上士兵喊声震天,万箭齐发,许亨、罗海招架不住,连连败退。欧阳寿通见己方势大,便上到船头,手舞铁鞭高喊道:“全力攻寨,后退者斩!”却不想着身后武藏举起托天叉,突然朝着欧阳寿通左肋刺了过去,欧阳寿通鬼惊转身,只被刺破点皮肉,欧阳寿通大怒道:“汝是何居心?”手中铁鞭直打武藏,武藏也不言半语,怒目相视,复举托天叉来刺,两人力战数十合,不分胜败。却不想周围士卒皆是武藏心腹,一齐扑上,将欧阳寿通绑了起来,按于船板上。欧阳寿通大骂道:“为何叛国!”武藏不言语,先是让士卒在船头挂上白旗,向正北水寨喊道:“我们归降!”才对欧阳寿通缓缓说道:“我只为报我亡父之仇,我乃行者武松之子是也!” 看官,听到这段可是疑惑,行者武松何时娶妻生子?此话还需从武松孟州血溅鸳鸯楼一事说起,当时武松虽杀死男女一十五名,看似搠死玉兰,实则并无,这玉兰终归是武行者心里一爱,恶中生善,善极则恶。武行者只是杀了当时一与玉兰长相相似的婢女,削去首级,装作玉兰,后将玉兰娶做妻室,在青州二龙山时,玉兰生下一子,本命名武忠,玉兰却难产而死,武行者本意是让武忠只做一书生,读书赶考,莫再要是习武动枪,更不要落草为寇,走他老子的旧路,却不想武忠准备进京求学那年,武行者于秦封山车轮战力尽身亡,武忠得知后,向天发誓,誓要将仇人首级亲手砍下。从此弃文从武,改名武藏,习得一身好水性,预备找准时机,今番劝李乾而来,实则是为了入伙梁山泊,真是:万事皆有报,天道好轮回。 欧阳寿通恍然大悟,咬牙切齿道:“原来是个梁山贼寇的余孽!”猛地全身用力,竟然挣脱了身上绳索,众军士按不住欧阳寿通怪力,全被他一下掀翻,欧阳寿通哇呀怪叫的扑向武藏,武藏没防着,被欧阳寿通一把扑倒撞下水中,众军士急忙去船边看时,却见这二人在水中大打起来,欧阳寿通使出全力去扯武藏,武藏亦拿出全力去对他。谁能想到这武行者一个陆上好汉,却生了个水中夜叉的儿子,二人交手不过数十合,就见武藏如鱼儿般扭身闪至欧阳寿通身后,用手臂火速叉住欧阳寿通脖颈,欧阳寿通来不及遮拦,几乎快被勒至断气晕厥,武藏方才把欧阳寿通擒获上船。 话休烦燥,言归正传。李乾那路见久攻不下,也只得暂且下令退兵回营,却见得只有宫本一路还有残船退来,询问详细,才知道宫本已被梁山贼寇擒获回寨中,而再观欧阳寿通、武藏那一路只见得梁山正北水寨门打开,将武藏船只接入寨中,船头船尾皆挂满白旗,李乾心里只得叫苦,收拾残兵退军回营。 李君一与众头领一同下山来见武藏,那边王皤、僧继忠也把宫本解来,李君一先是亲自为宫本解缚,宫本谢道:“谢头领不杀之恩。”李君一道:“将军莫要责怪,我等重上梁山,并非叛国。只是为剿灭雷将散仙,真替天行道,为众多梁山好汉报仇,却无半点叛国之心。”宫本听完闭口不言 一旁武藏也劝道:“朝廷昏庸,我等败军之将,若是回去,又有何活路,宫本哥哥且和武藏归顺了罢。”思考再三,宫本也只得点头归顺。李君一再看武藏,武藏拜谢道:“某只为父报仇,还多谢头领替武藏杀了仇敌。”李君一道:“此等小事,兄弟何故相谢,剿灭雷将散仙,只为还天下大义,替天行道。”王皤又诉说起小卒舍命一事,众皆是叹息,“真为义士也!”便在梁山大寨前修建了一座无名碑墓,后明朝嘉靖年间因地震毁了,只留有残壁,遗迹至今尚在。李君一再教人把欧阳寿通带上,欧阳寿通仍是大骂不止,只听李君一喝道:“有哪位兄弟肯杀了这贼。”只见腹鳞龙杨发站起来叫道:“兄弟替各位哥哥宰了这厮。”杨发快步上前,手举铁锤,当场一锤砸在欧阳寿通卤门上,打的**迸裂,是为浪子燕青、毛头星孔明这两位好汉报了仇。寨中做筵席庆贺,李君一问道:“这薛广基是员虎将,若是为我等所得,必是我梁山之福。”只见小诸葛雷羽起身道:“徒儿倒是有一计,可让薛广基等人归附。”有分教:梁山泊再添丁壮,雷将府却又折兵。毕竟雷羽说出个甚么计策来,且听下回分解。 此一回内,折了一员雷将: 欧阳寿通 第十七回凿船底翻江蛟落水晓家仇薛广基归心 《念奴娇》: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崩云,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间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话说当时小诸葛雷羽对众头领说道:“之前众位哥哥下山水战时,学生便在后方与张谦哥哥设计出一种舟艇,起名潜螺舟,可载十人潜入水底航行,水战时可凿穿敌方船底,已有画样在此,现正让张谦哥哥和鱼让哥哥采料开始设计。”言说未了,就见乔向元从后寨中走出,说道:“诸位请一同来西水寨看,舟艇已打造完毕。”众人前去看查,见张谦和鱼让已造出两艘潜螺舟,这潜螺舟舟体总长三丈三,似如龙舟流线长,前端安有一个凸起,里面暗藏尖锐刀锋,可刺穿船底。船身左右两侧各从内装有船桨,中间镂空,可装载士兵达数十名,顶端设有两个暗盖,一个顶盖,船头船尾各安有楔子,让水流入船内,达到潜水效果,尾部顶端装有阀门,供于放水,船身木料轻盈,潜螺舟设计之巧妙,便是不时水性之人操作也无大碍,要论功效,便是昔日**娘所造的沉螺舟也无法比及,着实令人叹服。李君一又下令让新上山的水将宫本、武藏二人在小喽啰中挑选精通水性者八百来人操练,同时命杨发领人打造小舟大船,就此山寨水军也开始得发展。 却说李乾折了宫本、武藏、欧阳寿通三将败退回到营中,薛广基、刘林二人心焦不已。三人决定破釜沉舟,殊死一搏,到时水路并进,必要一举拿下水泊,便计划于第二日动手。同时梁山泊内十艘潜螺舟已尽数造好,大寨中雷羽出计道:“眼下寨中虽新得水军头领,却还是以步兵为主,若是要得山下三位虎将,可教宫本、武藏二位哥哥带人使潜螺舟,凿穿李乾船底,让他落水,再将其擒拿,而陆上二将,刘林先锋,必定是冲锋在前,可教阮武、李洪鳄二位哥哥去斗他,故意诈败而逃,刘林必定会追来,再让杨发、凌空二位哥哥带领一百挠钩手埋伏草丛,必能生擒。”李君一称好,再分拨王皤,僧继忠二人同领一路兵马,从后关下山,自己再叫过林中豹许亨,附耳低言两句,两人不带一兵一卒单独沿小路下山,用意暂且不说。 到了第二日,薛广基、刘林、李乾三人兵分两路,李乾领着剩余水兵,再加最后五艘大船,直攻梁山泊正北水寨,薛广基、刘林由平地向上直接攻龙口关,李乾轻舟独进,飞至水寨前,却见水寨上空无一人,连个守寨喽啰都没有,李乾正疑惑之间,就听得船下大乱,舱内士兵一齐喊道:“船底漏了!”江水止不住地流入舱内,船只全部沉入水中,再见得五艘大船周身水边咕噜咕噜冒出十艘潜螺舟,李乾水性虽好,却知是已无路可退,仰天大叫一声,“是天命难违,是天亡我也!”当即跳入水中,准备自尽。只见一个人从水底下钻将起来,接住李乾,口里说道:“哥哥莫要恁的做。”李乾定睛一看,原来是河中夜叉武藏,当即抓住其双肩,大骂道:“休要叫我哥哥,卖友投敌,有何面目苟活于世。”李乾与武藏在水中打斗一块,有如平地猛虎抢食,无人敢近。李乾只顾怒打,武藏却不肯还手,只是遮拦,任由李乾打着,片刻水中又冒出一人,却是野泽鬼宫本,见这二人在水中厮打一块,宫本就从后方拉住李乾,言道:“且回寨再和哥哥解释说。”宫本、武藏二人合力把李乾架起来,旁边喽啰游来一只小船,武藏将李乾推上小船,先回寨中去了,其余水兵见主帅已是被擒,都无心再战,缴械投降了。有诗为证: 剿寇事败已成数,蛟龙落水再无风。 山寨从此再添人,水浒草莽群星颂。 再说阮武、李洪鳄二人去战薛广基、刘林二人是如何情况?那刘林见贼寇下山开关主动出击,手舞卧瓜金锤,先行冲杀过来,李洪鳄斧劈拦住,阮阎罗迎住薛广基厮杀,仅二十个回合才到,李洪鳄拍马便走,刘林急要报仇,叫道:“贼寇莫走,留下脑袋!”拍马紧追不舍,薛广基瞧见,急忙喊道:“兄弟莫追,当心有埋伏!”见刘林已跑远,只得心里叫苦,刘林追李洪鳄到小道上,刘林认出是之前寇淮真被俘之地,大吼一声道:“尔等贼寇还想故技重施不成!”直接从马背上站起,猛地跳将起来,手中卧瓜锤也一把丢掉,直接跳到李洪鳄马上,李洪鳄啊呀一声,丢了手中板斧,刘林将李洪鳄一同拽摔下马,两人地上拼起气力来,声势之大,吼叫之蛮,竟无一名喽啰敢上前助战,只在旁边看呆,持续约莫有半个时辰,终是刘林气力略逊李洪鳄,被李洪鳄一拳打翻,让小喽啰抬上山寨,李洪鳄也累的瘫倒在地,也让小喽啰一并抬了回去。 薛广基见刘林走远,急是要来帮忙,却被阮阎罗死死缠住不放,薛广基只得持刀死斗,几十回合后,听得阮武身后喽啰叫喊,说已拿着刘林,心中着急,只得虚晃一刀,拍马往营中跑,阮武叫骂道:“勿那败将莫走!”薛广基忍气拍马,扭身一袖箭射出,却不想被阮武用牙咬住,但已让薛广基跑回营寨去,薛广基却看见营寨中火光四起,原来僧继忠、王皤二人带兵从后关下山,直绕道取山下薛广基大营中来,王皤手持双钢刀,拍马来取薛广基,大叫道:“薛广基,还不快下马投降!”薛广基大叫一声,挥刀来战,两人斗了七八回合,夺路便走,王皤刚要追,僧继忠却伸手拦下了他,王皤问道:“我等为何不追?”僧继忠笑而不语,目视薛广基远跑。 薛广基人困马乏,但勇武依在,虎将之势,包围喽啰皆不能抵挡,勒马飞走。胡乱走入了梁山泊附近一小荒谷,名唤逢亮谷,忽然从谷前山坡中转出一人,身后只有一将。当先那人身着白鹤长袍,手摇羽扇,骑座白马之上,乃是麒麟角李君一,身后之人即是林中豹许亨,薛广基见已无路可退,举刀正欲殊死一搏,李君一连忙道:“事已至此,薛将军何故还不投降?”薛广基见身前有许亨拦截,人尚能在战,但马已疲乏,身后又是僧继忠和王皤围困,无路可退。只得下马拜道:“败军之将,多谢头领厚爱。”李君一下马扶起薛广基,言道:“广基侄儿,我等只为大义,绝不为叛逆。”薛广基不懂李君一这侄儿之意,道:“头领此意是何?”只听李君一叹息道:“令尊可是薛显大将军。”薛广基道:“头领为何知亡父之名?”李君一从怀中取出一枚翡翠半月玉,居然与薛广基脖颈上所挂吊玉珠联璧合,薛广基大惊,只听李君一哀叹道:“我于哲宗年末中进士,右迁为吏部尚书,此玉乃先皇哲宗所赐,而那时薛显将军便已任兵马大将军,我与令尊幼时便是莫逆之交,就将此玉一分为二,以作见证,却不想今日居然已做阴阳两隔人。”李君一潸然泪下,原来这薛广基一脉确是薛仁贵之后,但家道至祖父薛举时已没落,所幸至父辈时,薛广基之父薛显武举成将,进而为兵马大将军,并还与时未做教头的豹子头林冲甚是交好。不想仅半年过后,薛显在京城比武时被陈希真之弟陈希义用暗器所伤,一月后伤重不治身亡,陈希真动用自己全部人脉,未让薛广基母子二人知道真相,只知是其比武失败而亡。然李君一、林冲却是知道这真实情况,李君一当即是上报皇上,却不想陈希真早已买通梳头太监,通情让贴心妃子叮嘱皇帝不要插手此事,李君一委实的气愤不过,当日便上书辞官乡里,临行前李君一变卖自家家中家当,趁夜找上林冲,说道:“朝堂昏庸,君一无能为力,此十两黄金乃君一做官全部家当,且请林冲兄弟今后务必要照顾好薛显家孤儿寡母,君一在此谢过了。”言罢,李君一长跪不起,从怀中取出一包金条来,一分未少。林冲伤感不已,扶起李君一,林冲也是掏出自家积蓄的十两黄金,二人共集资了二十两蒜金。托付给薛显浑家,方才将薛广基抚养长大且出仕武举。后林冲在教头比武时打死陈希义,实则是为薛广基报了杀父之仇,今又有薛广基来投奔梁山,真乃冥冥之中天印星合。薛广基知真相后不禁伏地泣道:“多谢君一伯伯告诉广基实情!否则广基只怕是要一错再错。” 许亨上前扶起薛广基,三人一同回寨后,众人清点战果,李洪鳄、阮武二人献上刘林,宫本、武藏二人献上李乾,李洪鳄看见薛广基也在,便冲上去揪住薛广基衣襟骂道:“射伤俺兄弟,居然还可活着!”李君一连忙劝下李洪鳄,许亨、罗海也在一旁拉扯住他,李君一又唤李充、顾法出来,让薛广基赔了错,李充却是不气恼,道:“薛兄弟家事我早听大哥说过,无需赔罪了。”顾法刚才就听了李充讲说,便也不怎么怪罪薛广基。三人把话说开,又叫过李洪鳄来说,方才完结此事。李君一亲自为刘林、李乾二位将军松绑,刘林未吭声,李乾看清李君一模样后却不禁叫道:“原是李尚书,你怎的也要犯糊涂来落草为寇,岂不愧对先皇!”原来李君一在任尚书时因政绩斐然,百官皆有相交之愿,李乾自也身在其中,故而二人有过一面之缘。李君一道:“为臣者,理应匡君辅国,可现有雷将霸堂,惑乱朝纲,蒙蔽天下百姓眼眸,君一身为一国之臣,当得以此所做,继公明哥哥替天行道大旗,清君侧,除谀臣,不负太祖建下我大宋江山功业,何错之有?”这二人听得此语,各变脸色。李君一又道:“李乾将军,刘林将军,你们二人本事出众,武艺高强,却屡不得重用,此便为赏罚分明否?起义者熟不是被逼无奈,官逼民反,重杀戮轻安抚,此便为仁义道德否?”这二人被李君一一语说中心事,再见薛广基已归降,宫本、武藏、寇淮真三人又在一旁赔礼劝降,便也一同纳首归顺梁山了,李君一再让张谦、鱼让翻修新舍,厢房,又命武藏、许亨二人带人去菏泽取李乾、宫本的家眷,再让罗海、杨发二人带人去滁州取刘林的家眷,寇淮真父母早亡,又未有婚娶,故而并无家眷,薛广基母亲已于一年前病故,李君一唏嘘不已,再吩咐小喽啰将薛显夫妇二人尸骨迁坟至梁山附近好地,择良辰吉日合葬一块,下重金请高僧道士来风光大葬,众好汉皆是去祭拜。而那刘林、李乾见自己已无后顾之忧,便也甘心就此居于山寨,这正是:报之以李,还之以桃。这时却有远探喽啰前来报信,惊得众人是怒不可遏,毕竟这小喽啰所报信为何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马陵山强人放狠话云中蛟荡魔施神威 诗曰: 四海为家何处依,文武双全却无离。 不知朽木几斤几,只把高位满贯英。 本想天子访沉沦,万里奔波入汴京。 早知不用无缘客,恨别故乡梅花魂。 却说那远探喽啰回来报信道:“临沭县外的马陵山上新出有一伙强人,聚有四千多人马,为首的那个大王姓殿,双名清让,绰号金眼恶来,能使两把短柄虎头锤,勇武是一绝。他手下有两员副将,一个好汉姓沙,双名念冕,绰号三山蛮王,能使一团盾,另一只手惯用一把钢刀,另一个好汉姓李,双名明凯,会使一把削铁如泥的开封剑,绰号毒火刺,这二人皆有万夫不当之勇,还有一个好汉姓戴,名冲,是这伙强人的智多星。这四人占领了临沭县的马陵山,屡屡挫败讨伐官兵,有些声势,现已派人来和俺们说,他们才是真好汉,早晚要来吞并我们梁山大寨。”众人听了,皆是大怒,王皤骂道:“这厮竟如此无礼!”只见薛广基起身道:“我等新来大寨,未立半寸功劳,愿引本部兵马去收了这伙强人,还请君一伯伯批准。”李君一点头应允,再分拨八百兵马,一千精良兵器给薛广基调度。 当下薛广基引着大军,与同刘林、寇淮真二人披挂上马,辞别了李君一几人下山,直奔临沭马陵山而来。三日之后,方才到达,远远望见那座马陵山,果然是处风水宝地,这马陵山即是昔日春秋战国时期,齐魏马陵之战时,孙膑大败庞涓之处,也是唐朝黄巢起义之时,一战大败**之地,风起云涌,虎踞龙盘。却端的是有一番美景可言,怎生见得?但见: 重峦叠嶂,蕴幽藏丽。五山齐聚矗,烟云拔地起,二尺多高,白玉雕砌,熠熠生辉。个个精美,林木座座美轮美奂,山顶大寨金砖碧瓦,光下熠熠闪光。楼宇之间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树木花草皆随风左右摇动,山中飞出白鹤,林间跳出白鹿,水长田田荷叶,湖生朵朵莲花,群鱼游戏于清池之间。草莽山寨之外,天上人间之境。 薛广基几人来到山下,早有伏路小喽啰上山报知。薛广基把带来的人马一字排开,薛广基全身披挂,身穿虎口吞肩铠,胯下骑一匹大宛马,当先出阵,手中举着披风刀。背后二位头领,左侧的便是先锋将刘林,右侧的便是木星使寇淮真。 这四个好汉勒马在前,不待多时,就见马陵山上飞下一彪人马来,当先两个好汉,左侧的那一个好汉长的狼目虎口,糙粗皮厚,腰身全穿兽皮甲,背后用铁链拴着一面团盾。此人是郯城县人氏,姓沙,双名念冕,自小就好劫富济贫,立志要做绿林好汉,曾霸有附近的云龙山为寨,聚了不过才三百多名小喽啰,却打的官兵溃不成军,连续三月无一人敢提及上前围剿,沙念冕又将云龙山附近的两座小山上的强人净皆降服归顺于他,故而得有一诨名叫三山蛮王,其钢刀砍杀,无有不破,身后喽啰举着一面军旗,上书“三山蛮王”有一首诗单道这沙念冕威风: 燕额虎须半掩腮,钢刀团盾降祸灾。 名号三山蛮王者,自是沙家念冕来。 右侧的那一好汉双眼赤红,面如狻猊,唇口如狰,赤膊着上身,左臂上肩处纹有一条五尺长青龙。此人姓李,双名明凯,是汉阳镇人氏,会使一把开封剑,乃是其传家宝剑,削铁如泥,无有不破。身后喽啰举着一面旗,上书“毒火刺”此人和沙念冕是结拜义兄,本来是汉阳镇一镖局里的武师,因他得罪了汉阳镇地方大官,官府差人拿他,吃他挣脱绳索跑了,就特来投奔沙念冕,因他性格时常不容他人,多起撕斗。人皆号他叫毒火刺。有一首诗单道这李明凯模样: 虎面卧蚕眉,双眼赤飒迪。 胸腹天地胆,开封剑取心。 剑法破王翦,拳脚胜白起。 汉阳毒火刺,明凯却姓李。 这两个好汉见了对阵薛广基、刘林、寇淮真三人骑马在阵前,话不多说,小喽啰筛起锣来,先锋将刘林率先出马,挥舞卧瓜锤冲锋,李明凯舞起开封剑来敌,两人斗了三四十回合,那柄开封剑锋芒狠猛,刘林险些被李明凯出奇一剑直接削掉手掌,连忙抽回锤来挡住,见刘林手脚渐乱。寇淮真急忙拍马来救,沙念冕高举刀盾,滚入阵来,寇淮真迎住厮杀,四十回合不相上下,薛广基也要来助战,却听得远处传来一阵铜铃声,就见眼前卷起一阵黄沙,空中飞出一群猛兽。但见: 狻猊勇猛施神勇,豺狼露牙奔雄兵。 虎豹凶吼噬劣马,巨蟒吞象撞人来。 薛广基再一看,原是这伙强人军后有一人身着道袍,左手持大阿宝剑,右手轻摇铜铃,吹起一阵怪风沙,这风沙里又是一群奇兽异虫直冲过来,殿清让挥兵杀了过去,杀得薛广基兵马大败,刘林战马被沙念冕手上飞来的团盾击中,栽倒在地上,寇淮真急忙把他拉上马,逃命走了,殿清让见人已走远,便收兵回了山上,薛广基大军撤回营中后,粗略一清点兵马,足足折了有一半之多,正欲差人回水泊求救,就只听见小喽啰来报:“约有两千兵马来此,”刘林出来看时,打的却是梁山泊旗号,为首的那人骑在一匹白马上,相貌英儒,书生模样,原是小诸葛雷羽。薛广基迎着,详说马陵山一战,敌方用妖法出奇制胜,雷羽下马笑道:“果不其然,我请这位仁兄来,果是没错。”三人不解,只见雷羽身后走出一人,只见那人,身长刚满七尺六,横看是相貌堂堂,侧瞧也威风凛凛,但见: 绒绣皂袍身穿,青丝细发散披。 腰带悬挂法印,背有镇坛木云。 雷羽向几人引介带来这人,这位好汉姓邱,凡名仁杰,道号玄横法师,也为蓟州人氏,是二仙山紫虚观罗真人的徒孙。其学得一身道术,远胜于其师祖罗真人,不仅能呼风唤雨,驱雷掣电,还有一套自己独门修仙而得的独门秘法,唤作舒心决,能直化为蛟龙神迹,腾云驾雾更是不在话下,便是同为道门的东方横都敌不过,周方人都称他为云中蛟。薛广基听完大惊,问道:“雷军师何以认得此等人物?”雷羽略有犹豫,邱仁杰便替雷羽答道:“实不相瞒各位,我与雷羽是自小玩伴,我自拜师学艺已有十三年矣,自公孙师兄就义之时,在下正闭关修炼中,而东方横师兄因师祖罗真人与师叔张真人不肯出手搭救而负气出走,后有消息称东方师兄只身一人前去刺杀陈希真、陈丽卿父女,却不想被那陈希真用卑劣毒术偷袭,魂灵亦随公孙师兄而去了,师祖为此懊悔不已,恰逢听得我这兄弟雷羽在这又重举梁山大旗,师祖言自己已错过一次,无论如何且不能一错再错,便让我下山前来助众家兄弟,必要诛灭这伙雷将散仙,我便前来济州找寻雷羽,而后来了这里。”众人方才大悟,邱仁杰再远看这马陵山上挂满青色灯笼,言道:“这马陵山寨中必是有会行妖法之人,诸位且看贫道荡魔。”众皆大喜,暂把兵马退二十里地扎营。 次日清晨,薛广基再度摆开阵势,摇旗擂鼓助威,只见马陵山上锣声震地,四个头领一齐下来,左右两边分别是沙念冕、李明凯,正当中簇拥着那个为头的好汉,身着一身青缕丝兰布衣,脚踏步履军靴,腰上悬一颗朱砂玉佩,这位好汉就是这马陵山寨寨主,姓殿,双名清让,祖贯也是青州人氏,身长七尺六七多,面皮紫棠含红,下部五柳长髯,双眼天生重瞳,且有金光泛泛,家人都以为奇,便让他幼年时便拜从武师,学得一身好武艺。惯使两把短柄虎头锤,曾独身下水,一锤击碎过家乡湖中危害渔民的巨鳌背甲,名震乡里,后过多年,殿清让又只身一人云游北地,闻知北地豺狼肆虐,便又深入狼穴,除杀了祸害北地村落的苍狼王,造福北地百姓,在北地至今依旧有殿清让英雄事迹在流传。家家口口牢记,他便得了这绰号叫金眼恶来,又因他降服了云龙山上强人,故而沙念冕和李明凯皆选择归顺与他,推他做大头领,怎见得这位英雄模样?有诗为证: 云游世间降妖,天生金光双眼。 力破玄武龟甲,锤打北地苍狼。 义服三山好汉,伏怪双锤是妙。 殿姓奇人异者,绰号金眼恶来。 在那殿清让的身后还有一人,与邱仁杰一样,同是道士打扮,只不过是青衫道袍,左手持一宝剑,右手拿一铜铃,下巴寸缕胡须,尖眼瘦脸。这人姓戴,名冲,说是新泰人氏,自学得一点仙侠道术,又有点神机头脑,江湖上来回奔走,也有个诨名唤作菩提仙,后被殿清让看上,拉上山寨,让他做了军师一职。 那戴冲看得邱仁杰打扮,知道对面军中也有善使妖法道术之人,便对殿清让说道:“我看这对面军中也有修仙之人,不妨让我先斗法一试。”殿清让准了,戴冲拍马而出,叫道:“在下戴冲,会点妖法献丑,我观各位好汉军中也有这般高人在,可否让我与他斗法一试?”雷羽本不愿,邱仁杰却出马拱手道:“但请无妨。” 只见那戴冲口中念念有词,手摇铜铃,众人就看四周平地凭空卷起一阵黄砂,罩的周边天昏地暗,四色无关。又见有一群猛兽冒出,豺狼虎豹,魑魅魍魉,就这黄砂中卷将而出,邱仁杰身后人马都吓得要走,却见邱仁杰在马上抽出七星剑,再点上符咒,口中念念有词,大喝一声,“破!”只见是金光四起,那豺狼虎豹,魑魅魍魉原都是些白纸扎成的,纷纷坠于阵前,戴冲见自家法术被破,心里焦急,口中又念念有词,叫一声“起!”就脚下升起一片黑云,腾空而起,伴随雷雨交加,顷刻间那晴空万里天,变作暴雨雷鸣夜。这是戴冲菩提仙的看家本领,唤作筋斗云,能驱人升天,日行千里,且能风雨相加,震慑四方。两边人马皆是大惊。只见那邱仁杰见状微微咬牙,收起七星剑,口中也念念有词,叫声“变!”邱仁杰四周白光大振,竟变作一条九尺蛟龙,巍峨盘踞,长啸一声,风沙大起,蛟龙直冲戴冲黑云,只听三声虎啸龙吟,有分教:英雄斗法显奇真,直教三山好汉净归水泊。毕竟这场斗法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梁山泊再添新猛将唐家寨夺马讨征伐 论曰: 唯当世英雄者,当交世间四海豪英。才通天地,文武双全,笑谈兵戈风乍起。运筹帷幄,潇洒义气,天下麾兵云飞扬。梁山聚义,天地见心。兄弟非亲,心愿永亲。麒麟出世荡天下,梁山寨主李君一。 却说当下邱仁杰与戴冲二人斗法,难分胜败,各显自身看家本领,这边戴冲做法驾起一片黑云腾空飞起,呼雷唤电,梁山泊里邱仁杰却变作一只蛟龙直冲黑云,只见是四下里乌云密布,黑气冲天,难以分辨东西南北中,两边兵马皆是大乱,前无去路,后无退路。但见一番惨烈之景,只看当下: 阴云四合天,黑雾漫地野。一阵风雨滂沱,数声雷吼电嚎。天地晃动,好似共工触怒不周山。鬼哭狼嚎,却像唐王梦回阎王殿。若非地藏无间地狱,必是阴间奈何桥辰。 虎啸龙吟,鬼魅哭嚎,足足僵持有有半个时辰之多。众人都听见天上猛地一声龙吟,渐渐云收雾散,四周天气转晴,只见戴冲从天上坠下,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所幸未死。再见得邱仁杰,脚踩一片七彩祥云,缓步翻身落地,将七星剑收起,全身毫发无损,众人大为赞叹。邱仁杰喝道:“如此可还知服!”戴冲让周身喽啰扶起,拜谢道:“戴冲苦练五年时间,自以为天下无敌,今日才知不过是井底之蛙,技不如人,多谢大师手下留情,我心甘佩服。”却听得殿清让高声叫道:“尔等有妖法又如何,且看我这破釜沉舟之法!”当即吩咐沙念冕、李明凯二人各带领八百名滚刀手,左右两边分别杀入军中,而殿清让自己也领却一千兵马直冲过来,左侧有刘林拦住沙念冕刀盾厮杀,右侧是寇淮真迎住李明凯剑芒锐利,中路那薛广基挥舞披风刀与殿清让虎头锤相碰一块,六人大打近八十回合仍难分胜败。雷羽见状便轻喝道:“死到临头,还妄想要垂死挣扎!”邱仁杰复拔出七星剑,口中念念有词,喝声道:“着!”就见沙念冕、李明凯二人马脚下大振一声,露出两个大坑,两人来不及呐喊,一个筋斗颠下深坑里去。雷羽把鞭梢一指,三军尽数掩杀过去,殿清让见左右臂膀都已被擒,只得引兵马逃奔回山,戴冲来不及逃窜,早被薛广基飞马上前,张开五指,一把手捉了过来。雷羽又让挠钩手把陷坑里的沙念冕和李明凯二人并着几百名被俘的小喽啰一齐拿来,三名好汉被押入帐中。刘林耻恼于之前险被李明凯削掉手掌,便上前对雷羽说道:“军师,且让兄弟我杀了这群狂妄自大的贼,以儆效尤!”言罢便要掏腰刀去砍李明凯,雷羽却连忙拦在刘林身前,劝道:“哥哥且息怒,休要恁的做,恩师有令。”说罢雷羽急忙亲自去为沙念冕、李明凯二人解了身上绳索,又说道:“恩师有言在先,切不可伤了这几位壮士。”又叫邱仁杰拿医药来为戴冲疗伤,再言道:“我等占据水泊,是为天下大义而战,倘若众位义士不弃,共同归顺我梁山,不胜万幸。”沙念冕、李明凯二人听了,都是热泪盈眶,当即拜谢道:“我等有眼不识泰山,误有冒犯众位头领,头领还不计前嫌,肯收纳我们,我等势必效死以报大恩。”雷羽笑道:“既是如此,二位义士可是愿意上山劝降贵寨头领殿清让,归顺于我水泊梁山?”两人拜谢道:“多谢头领,愿为头领做此小事,若是那殿清让不从,我等便擒来,奉献头领麾下。”有诗为证: 滥杀无辜最可诟,世上高峰谁可攀。 今免沙李壮士死,却得一山尽归来。 雷羽又摆下酒食款待沙念冕、李明凯、戴冲三人,再换身干净衣物,取了三匹好马,送三位义士上山回寨劝说殿清让。三人来到马陵山上,守关小喽啰大惊,连忙接上山寨,殿清让问三人道:“如何?”三人俱道:“果是群英雄好汉,归顺无妨。”殿清让喜道:“正如我等之计也!”原来这殿清让四人早就听得说有新的一伙好汉重建了水泊梁山,又曾屡屡挫败朝廷官兵,心生仰慕,有意前去投靠,可又不知其具体实力究竟如何,便故作放出狠话,意在试探其实力,实则是诚心有意归附梁山,扬言要来吞并梁山,也无非是想借此引起那些新梁山好汉注意,因而才在副将被擒、主将尚在的境况下便能投降。而首战大败薛广基等人,实则也只是想展示自身实力。现在时机已成熟,四人齐声大笑,当夜便把寨中人马钱粮收拾干净,次日天微明,便一齐下山,直到雷羽几人面前,李明凯也上前为之前险伤了刘林一事致歉道:“之前险伤了刘林兄弟,实乃误会,还望刘林兄弟莫要计怪。”刘林见状,又看自己也未真正伤及发肤,便也自寻了个台阶下,笑道:“哪有哪有,明凯兄弟刀法如此精湛,在下佩服佩服。”两人大笑,皆是舒展胸怀,彼此倾心吐胆,众人收拾行囊,班师回水泊,于路无话。 不过几日,大军已返还到水泊寨中,刚至寨中,却见长臂猿罗海和黑魔煞李洪鳄二人额头上皆缚着白手帕,罗海还把一条白绢搭膊络着手,雷羽问道:“何事发生,为何二位哥哥皆是负伤挂彩?”王皤走出来骂道:“俺们山寨何事受过这种鸟气!”雷羽道:“却是何事?”李君一出来道:“徒儿不知,你去马陵山这几日,乔向元说寨中马匹缺乏,饲养的马匹还未长成型,急需补充一批良马,那凌州附近有处卖马好地,是乔向元做兽医时的常去处,我便派鸿鳄和罗海兄弟还有向元兄弟三人,领着二十几个小喽啰去凌州采买马匹。却不想凌州西南处那原曾头市的旧址现却造起一甚么唐家寨,把我们马匹尽数夺取了不说,领头的两人还打伤了鸿鳄和罗海兄弟并那二十多个弟兄,乔向元受伤最重,现在都还是卧病在床上,我等实是难消恶气,我正等徒儿带众位义士回来,发兵去唐家寨,一血此恨。” 话虽如此,李君一还是先请黄竺安排了酒宴招待新入伙的邱仁杰、殿清让一行人,再让张谦、鱼让二人领着人去添造房屋并四边寨栅,接着派酒沙门凌空扮做行脚僧人先前去凌州打听那唐家寨的详细情况。不在话下。 那凌空去了不过才七八日时间,便回来对众位头领说道:“那唐家寨原是曾头市旧址,自那梁山好汉剿灭曾头市后,那块地就一直被蔡京所霸着,按神宗时期青苗法变本加厉租赁剥削周边百姓,赚取金钱不计其数,后雷将唐猛的远房叔伯唐文理看上了这桩好买卖,便趁着蔡京被罢官削职后,托唐猛的关系强夺了那块地,吸纳了周边三千多户百姓为寨民,建起这唐家寨。百姓苦不堪言,却因有唐猛这一层关系,官府也拿不着这唐家寨甚么事。唐家寨现有两位驻守官将,一位是天章阁直学士雷将范成龙,一位便是朝廷游击将军雷将唐猛。得知我们重建水泊后,这二人向朝廷奏请建立唐家寨,又聚集着有五六千人马,扎下寨栅,发愿说唐家寨与我们梁山势不两立,定要替朝廷剿灭匪祸。” 众好汉听完皆是气破胸脯,叫骂道:“这厮竟敢如此无礼!必要将其抽筋扒皮。”却有山下伏路小喽啰上来报道:“山下有一人求见众头领,说是有要事相见。”李君一唤小喽啰带那人上来,只见有一人身着粗布麻衣,背上拴着把朴刀,肩宽臂膀,两只手里各提着一人,俱鼻青脸肿,嘴角流血。被那人像提个小鸡子一样丢到地上,看那人走进聚义堂里,几拜众位头领,李君一上前将其扶起,问道:“义士尊姓大名,又为何提着这两人来我水泊?”那人道:“小人复姓钟离,名双,郓州人氏,此番是前来投诚的。”李君一问道:“这位壮士何故来投我贼祸之处,敢问这二人又是何人?。”只听这钟离双道:“众位头领,可还曾记得之前公明哥哥派好汉石秀来祝家庄打探消息时所遇到的那名钟离老人?”李君一道:“定然不忘,阁下莫不是?”钟离双哭拜道:“那老人正是我祖父,小人自幼父母双亡,由祖父一手抚养长大,祖父救了那好汉石秀,因公明哥哥感激恩情,便出资让我祖孙二人迁入郓城县里居住,每日还供给米面,却不想梁山告破后,那祝永清、祝万年当我祖父是内鬼给拿着活剐了!”闻者皆是大惊,只听钟离双继续哭道:“当时祖父用密道让小人逃跑,并言日后必要报仇,可小人虽是会点武艺,却是平平无奇,敌不得那伙雷将,四处东躲西藏,逃避追捕,前不久偶然知道众位哥哥要再续公明哥哥替天行道大旗,便想来入伙报仇,可无投名状在手,猛地想到若不是那贾忠贾义这两个贪财好利之徒告密,公明哥哥也不会被抓,小人打听到这二人出卖得赏后,便一直居于长清县当富豪,便潜入长清县去抓了他俩,又杀了两个奴仆,削去首级,假称是杀了这二人跑去衙门自首。那知府,姓陈,名文昭,知小人缘由,便设法为小人开脱,在牢中找了个死囚替小人赴死,让小人逃跑,小人便拎着这二人作为投名状,连夜赶来济州投奔众位头领,现在兄弟斗胆,还望众位哥哥肯收留入伙。”说完,钟离双又拜了一拜,众人皆看向李君一,只见李君一当即说出一席话来,这正是:善恶到头终有报,恶人自有他人除。不是前生来世缘,天罡地煞终聚首。毕竟这钟离双能否入伙梁山泊,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钟离双入伙梁山泊李君一一战唐家寨 诗曰: 钟离义士入水泊,梁山群英再添人。 贾忠兄弟活刀剐,只报公明小凶仇。 今有唐家寨妖风,污忠蔑义讨征伐。 雷将唐猛范成龙,当作大仇掘墓人。 只说那钟离双当下纳头便拜,说要入伙梁山泊,李君一急忙扶起,言道:“钟离壮士肯屈身来我水泊,又擒了贾忠贾义这两小个元凶,为公明哥哥报了大仇,立下大功一件,我等又岂会有不纳之理?从此山寨内再添兄弟一人!”当即扶着钟离双坐于一张交椅上,唤过众位好汉前来拜见,又叫人将贾忠、贾义这二人分别绑在聚义厅前的两根将军柱上,尽数拔去上衣,再灌下热汤让这二人神志清醒过来,那贾义先醒过来,慌张的环视四周一圈,自知是死期已至,便扭头大骂他哥贾忠道:“当初若不是你贪图那金银财宝,怎会落得今天这般下场?”贾忠恨道:“休要赖于我一人身上,敢说你不是贪图那钱财?”却见李洪鳄冷笑三声,不管这二人吵闹,手里挑起一把尖刀,缓步走上前对二人说道:“假中假义之徒,人为财死,你李老爷今天便叫你们慢慢的死!”二人连忙大喊饶命,李洪鳄叫声“晚了!”手起一刀直捅进贾忠心窝里,细细的一刀刀剐了贾忠,贾忠惨叫连连,早已归阴。李洪鳄把贾忠心肝都尽数扯出来扔到贾义脸上,骂道:“阿哎,这厮的心肝居然也会是红的!”贾义早吓得两腿发软,裤裆一湿,又昏死过去,不便刀剐,便叫小喽啰拖下去斩首示众,再将这二人首级都放于宋公明神位前,众好汉皆是来祭拜。 李君一再细观这钟离双模样,三十七八的年纪,生的却是膀大腰圆,七尺八九的身躯,也是有几分虎相,唯独那张脸上瘦的出奇,只有皮包骨头,两眼外突,两撇虎须,亦是有几分拳脚功夫在身,故而在江湖上有一诨名“瘦脸虎”李君一唤众头领一一上来拜访,山寨从此又添一员虎将,可喜可贺。先让黄竺摆好筵席款待钟离双,饮酒之间,众人又开始商讨起征讨唐家寨一事,李君一道:“这唐家寨若是打下,将有四者好处,一是能除杀掉雷将范成龙和唐猛,为山寨兄弟与公明哥哥报仇;二是除掉这剥削百姓之地,于国于民于人皆是好处;三是可收获许多粮草,可供山寨长久使用;四是能结识更多天下好汉。”雷羽道:“眼下京城中又流传那一句话,上山三十六,还乡十八双。水泊英雄出,家家代相望。眼下我们众家兄弟已快足数,这岂不是天意?”山寨招兵买马,日益兴旺,必是要拿下这唐家寨。 既是商量已定,李君一当即点起五千兵马,又点起十三个头领一同出征,其余的皆留守山寨,李君一点哪十三个头领:李充、阮武、顾法、凌空、李全、王皤、邱仁杰、殿清让、薛广基、沙念冕、李明凯、刘林、寇淮真,一共是十三位头领,雷羽和僧继忠在山脚下摆上酒宴,为李君一等人钱行,雷羽把盏道:“恩师切要小心。”李君一道:“此非太子丹易水诀别,徒儿且把心收着,防备官兵偷袭水泊。”僧继忠道:“贤弟只管放心,若那官兵敢来找死,兄长我这大刀定叫他有来无回。”李君一大笑,一行人饮完酒,渡水去了。 且说李君一引着五千人马,十三位头领,马不停蹄来到这凌州唐家寨附近地界,扎下寨栅,次日,再让凌空做行脚僧人去细细查看时,比及当初曾头市之险要,这唐家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见: 四面周遭野水,三面高峰环绕。方圆十里不见人家,蜿蜒小道尽是坑陷。壮汉手持刀枪,妇孺能抡棍棒。铜墙铁壁,村庄团练。正是天上飞龙盘地,地下猛虎卧山。 原来这唐家寨自打建立之后,唐猛、范成龙二人便在四周收兵买马,招的尽是些官痞流氓,打架斗狠,玩命之辈,故而是官也惹怒不起,是民也不敢反的动,范成龙、唐猛二人为表抗敌之心,都将自家家眷老小迁入寨中生活,只是不必纳税上供,那寨主唐文理妻妾成群,共生有四子,尽是习武之人,自号为唐家四少。第一个唤做青龙少唐云,第二个唤做玄武少唐鹤,第三个唤做朱雀少唐九,第四个唤做白虎少唐霄。原先曾头市的布置一切如故,基本未变,只是寺庙与塔楼已拆除,其余并无修改,李君一远看完唐家寨地形,当即命薛广基、刘林、寇淮真三人领着一千兵马绕至唐家寨左侧平地再扎下栅寨,又叫李充、阮武、凌空三人带兵一千又于唐家寨右侧平地扎下寨栅,以先成掎角之势,待有号令,再做行动。不待李君一再发令,就见得唐家寨寨门大开,三声炮响,飞出一彪兵马,约有七八百人。当先那人乃是寨主唐文理第二子玄武少唐鹤,能使一把蛇矛。唐鹤高声叫骂道:“大胆贼寇,背君禽兽,尔等啸聚山林,岂不知俺们唐家寨正要拿你们交官请赏,现却自投罗网,端的是活不耐烦!”王皤大怒,吼道:“我且杀你个不要命的娃子祭天!”当即是手舞钢刀砍杀唐鹤,唐鹤也挥矛来斗了二十余合,王皤勇猛异常,唐鹤敌不过,只得拖枪而走,逃回唐家寨中,王皤本要追,李君一止道:“莫要追击,小心有诈。”王皤便勒住马不追。 约莫半个时辰,李君一见左右两寨皆已扎好,便收兵回寨中,与众人商议如何打这唐家寨。座中殿清让缕须议谏道:“待来日我们去寨前叫骂诱战,先探探这唐家寨的妖气,再且看看这雷将唐猛和范成龙的实力如何,再做商议不迟。”李君一应了,便让沙念冕、李明凯二位头领去严守寨墙,防备唐家寨夜间偷袭。次日天明,又命殿清让做先锋,领着一千人马,在唐家寨寨前平川之地摆好阵势,李君一坐于军后暗处观察,这边擂鼓呐喊。只听得唐家寨中炮声大响,大队人马出来,当先排开四个领军人物,正左的便是雷将唐猛,身披铁甲套小衫,跨下骑坐嘶鸣烈马,正右的便是雷将范成龙,两人身旁各跟一副将,唐猛身旁是朱雀少唐九,使杆大刀,范成龙身旁是白虎少唐霄,使把直剑。只见那范成龙身穿紫金甲,手握铁脊矛,大骂道:“杀不尽的反国贼寇,居然胆敢来犯我唐家寨,我不把你擒住后千刀万剐,对不起我这铁脊矛锋利。”殿清让听了大怒,手舞黑虎锤,拍马直奔范成龙而来,却被唐猛一马当先手舞偃月铜刘拦住,说起这偃月铜刘,本是侧重于防守,殿清让黑虎锤左右分打,霹雳声响,若是常人应对,直是无法分身而战,奈何唐猛这拔树打豹的猛汉天生有奇力,卷扇铜刘,舞的盘肩盖顶,只如一道闪电流星,数道锤风扫去皆能从容招架。二人斗至二十八九回合,不分胜败。范成龙见状,便也挺矛来刺,寒光如电,只如一道月影电光,殿清让眼疾手快,抽出一锤挡住,这二人夹攻殿清让,声势浩大,殿清让气力虽乏,双鹰战孤狼,三十回合之内,尚且还能招架,却不想这小人心毒,那唐家寨中唐九、唐霄二人见这殿清让勇猛异常,便拍马一齐来夹攻殿清让,以四敌一。 那阵中王皤、顾法二人见这唐九、唐霄二人也来助战,唯恐殿清让有失,便也拍马前来相助,七人七马,是搅做一团 ,身后兵马也一发掩杀过去,两军混战,喊声不绝。又战到二十余合,那唐九、唐霄二人本就是纨绔子弟出身,只不过是挨上唐猛这亲戚之名,平日里范成龙、唐猛二人教练他们武艺也是心散九霄之外,如何能敌得过这梁山好汉?王皤见那唐九臂力已软,便故意卖个破绽,让那唐九往心窝里砍来,唐九果然省不得计策,只顾砍去,只一钢刀,唐九瞬间身首分离。那唐霄见得唐九身死,吓得是惊魂离体,荡魄去身,也顾不得唐猛。范成龙二人,直是大叫一声丢了手中直剑,拨马便往寨中跑。惊得那唐猛是破口大骂,“软弱小儿!”范成龙、唐猛二人见眼下身处劣势,也无心恋战,合力并开殿清让、王皤、顾法三人兵器,回马便走,三人紧追不舍,唐猛被逼无奈便横下心来又回身死斗挡住三人,范成龙见状也来个回马一枪,二人提胆来迎,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却听得远处有一人大喊:“二位兄弟莫慌,我也来助战!”五人寻声一齐看去,见个青面獠牙的人从一旁驰烟飞来,那人相貌怪异,赤发巨口,脸色青蓝,眼珠碧绿,长不满六尺,骨瘦如柴,手持一对八楞双锏,脚踩风火轮,猛地大喝一声“下去!”直接一把将那王皤撞下马,然王皤步战是为最强,当前虽是被撞下马,丝毫不慌手脚,在地上翻身滚个圈,持刀又与那来人缠住打将一块。 待范成龙看清人面后大喜,对唐猛耳语道:“是我们那康捷兄弟来助战,无惧这贼寇矣!”唐猛会意,手中铜刘也舞得分外有力,殿清让险招架不住,使出全力抵挡,当下三英对三虎,殿清让锤对唐猛,顾法棍战范成龙,王皤刀砍康捷,杀的只叫昏天黑地,鬼神也惊,却不想身后唐家寨墙上,寨主唐文理早看的多时,见已损了唐九,唐猛几人又苦战十余回合不下,便急是下令鸣金收兵,唐猛大惊,身后兵马也是溃散,逃回寨中,唐猛三人见兵马已散,只好撇开兵器,撤回唐家寨上。李君一正要命人追赶,却见天上突然雷声大作,黑云密布,云上突显一白须长髯身影,有如真神降临,只听那身影有声怒斥曰:“尔等贼寇,为何胆敢惹怒天庭雷将,还不速速下马受降,赎清自家的冤孽罪过!”声随雷鸣电闪,不光梁山兵是心有骇恐,王皤三人见了也是大惊,却听得身后邱仁杰听声突然破口喝骂道:“你这装神弄鬼,恬不知耻的贼老道,居还敢在此故弄玄虚!”有分教:笋冠仙妖法败露,孔神医再拜秦王洞。毕竟这邱仁杰因何而说这番话,且听下回分解。 此一回内,折了一员唐家寨将: 唐九 第二十一回康捷再取奇毒草孔仲医破假圣裔 贺新郎: 梦绕神州路。怅秋风、连营画角,故宫离黍。底事昆仑倾砥柱,九地黄流乱注。聚万落千村狐兔。天意从来高难问,况人情老易悲难诉。更南浦,送君去。凉生岸柳催残暑。耿斜河,疏星残月,断云微度。万里江山知何处?回首对床夜语。雁不到,书成谁与?目尽青天怀今古,肯儿曹恩怨相尔汝!举大白,听《金缕》。 话说当时那邱仁杰指骂天上黑云,风雷交加,狂风大作,只听那黑云上显出一人影,怒声斥曰:“你这大胆贼寇,贪官污吏干你甚事?刑赏黜陟,乃天子之职也;弹劾奏闻,乃台臣之职也;廉访纠察,乃司道之职也。汝等草寇,自称妄有天命,不过是行祸国殃民之举,生灵涂炭之事,岂敢在此指骂天神!”旋即一道妖风扑杀而来,水泊兵马大乱,邱仁杰七星剑高举,喝声道:“给我破!”霎时电闪雷鸣,轰鸣交加。却见那妖风渐渐骤停,黑云消散,一道身影由天坠入唐家寨中。范成龙见事不好,急退回来收兵,李君一也不命人追,而是鸣金收兵,返还寨中,此战双方各自折损了些兵马。 却说唐猛回到寨中,怒气冲天,直跑到唐文理面前质问道:“我军正气势兴旺,为何要鸣金收兵,扰乱军心!”唐文理吓得说不出话来,只一口颤颤巍巍道:“我已折了一子,小心为妙,小心为妙。”范成龙见其软懦怕事,也不愿多言,拉过唐猛,去了接客厅,先拜谢了康捷救助一事,康捷道:“不只是我,孔神医也在我身后便来。”原来这薛广基自打也归顺梁山后,朝廷大惊,但彼时金人再度入侵,边关战事告急,道君皇帝首尾难顾,便依了殿中侍御史、谏议大夫孔厚之言,主兵边关,梁山贼寇则由朝廷游击将军唐猛和大司农兼天章阁直学士范成龙设立唐家寨来抵御梁山贼寇。又见贼祸已蔓延至唐家寨,便又派游骑将军康捷带孔厚领精兵一千一齐来助战,那天上黑云自不会是什么天上神灵真显灵,而是笋冠仙刘永锡法术所致,却不想那梁山的邱仁杰竟能破了这笋冠仙法术,刘永锡负伤不轻,现在正于客房中休息,唐猛、范成龙、康捷三人各自商量着计策,却无话可说。待到了傍晚间,孔厚也领着一千兵马赶到了唐家寨处,说了也巧,应范唐二人决心,孔厚带着的人马里也有自己尽数家眷,安顿完兵马,孔厚入了门,范成龙、唐猛接着,并上康捷,四人一齐坐于客厅中商讨破敌之策,孔厚略加思索,道:“眼下既是我们交战不利,我倒是有一计。”范成龙道:“哥哥有何妙计?”孔厚道:“徐溶夫曾说过那高平山钟灵毓秀,内又多仙药,不止是有世间奇药,我听得其中有一种药草名曰奇毒草,若是熬成药汁吹入风中,让人吸入,不消三时,即刻会暴毙身亡,既是这伙贼寇自寻死路,便请康捷兄弟去走一趟,取草来,让笋冠仙作法破敌,只因路途遥远,需康将军神行法风火轮一试。”唐猛道:“好极,真妙哉。”康捷听罢,说道:“既是如此,我当是速去速回。”孔厚道:“康兄弟也莫要心急,那奇毒草与参仙血都是非比寻常之物,先待我画张草图与你。”又吩咐下人取来笔墨,画出奇毒草图,康捷收了图纸,饱餐一顿,当即脚下架上风火轮,烟尘滚滚,神行飞奔至巨野县来,不过才一日时间,便已经是到了高平山乡境内,刚一落地,康捷肚中叫响,便席地而坐,取出口袋里的干粮草图,一面吃喝,一面看,待吃饱了,又小睡片刻整顿精神,一个时辰后便迈开两腿,寻山路上去找奇毒草。 只说康捷一人找寻奇毒草,先赶过了孤云汛,往前又走,山路之后却都还是山路。这康捷并不知这秦王洞具体身在何地,只是偶然听起范成龙说过,便按着印象之中寻路,却不想误打误撞还真的找到秦王洞涧,那里面黑洞洞地,只听得水滴石声,康捷点起火照明,不过是萤火之光,康捷在洞里一片黑中乱摸,却被一荆棘划破大腿,咬牙呼痛,丢了手中火把,又没了照明,只得退出洞来,见腿上有道口子往外冒血,也不碍事,只是隐约发痒,撕块布条勒住伤口,自语道:“这洞内豁大,还需是请徐溶夫来指路为妙。”却见山脚边幽林深处,一个老者正往山上走来,身后并一布衣大汉。看那老者,穿一身道家装束,拄着一枝过头藜杖,穿一领旧葛道袍,首顶竹冠,脚踏麻鞋,腰上悬着两个葫芦,有仙风道骨之貌,鹤发童颜,缓步上山而来,康捷认不识。再看那布衣大汉,却是认得,正是那徐和,徐溶夫。想必那身旁老者必是他师傅陈念义。正所谓是不请神仙,神仙自来。那徐和也远望见康捷出来,便先行上前问道:“我说康捷兄弟不是去剿寇,何故来此高平山?”康捷便把兵助唐家寨,要来取奇毒草一事说了,那陈念义此刻也上来,康捷拜会过,说了事由,陈念义听完前后事由,再度问道:“康将军真要取那奇毒草?”康捷道:“破敌制胜,非取不可。”徐和道:“师傅你莫不是有话要说?”陈念义道:“你们二人有所不知,这秦王洞内虽有众多奇药名草,却是有镇洞二宝,一是那参仙血,已被你们取走。二便是那奇毒草,若是再取走,只恐动摇这山神根基,伤生害灵,天神要怪罪矣。”康捷大为不屑,怪叫道:“天师已说过我等皆为天神,是雷将散仙降生,谁人敢来怪罪?还望道长帮我等寻找到奇毒草,尽早剿灭那新兴的梁山贼寇为佳。”徐和也劝道:“师傅多虑矣,我等报国尽忠,便是伤了一两生灵,天神也应理解。”,陈念义无法,只得拄了藜杖,缓步来到洞前先拜了几拜,方才言道:“还望请神王莫要怪罪,我等再取这奇毒草一用!”便带路引着二人走入秦王洞中,康徐二人皆不能视清,唯有陈念义开得天眼,一找便得,抓来递与康捷。见这奇毒草长不满一寸,通体泛紫,生的异样,康徐二人惊呼不已,康捷见已取到奇毒草,拜谢完陈念义、徐和二人,架起风火轮又直奔唐家寨而来,不多言谈。 再说那李君一退兵回寨,安顿三营,又问起邱仁杰为何骂天一事,邱仁杰道:“我当是甚么天神显灵,不过是那个笋老道妖法作祟!”还不待李君一开言继续问,就见王皤火急火燎跑来帐中喊道:“大事不好,我们三营士卒大多开始口吐黑血!”二人急忙跑出来看,见大部分军士大都面色暗紫,不时咳血,李君一问道:“有何事发生?”王皤道:“只道是有股劲风吹来,其它别无异样。”薛广基、李充两营亦派人来告知此事,症状同样,已经折损了近百名弟兄了,眼见不断有弟兄开始倒地吐血,李君一沉吟道:“此事实是奇怪,只恐是唐家寨那伙人所为!”邱仁杰也略懂点医术,粗略观察中毒者面面相之后说道:“我看应是中毒!” 不待邱仁杰说完,却见一人骑着一匹白马飞驰至大营口,翻身下马后缓步走入营中,直到李君一、邱仁杰二人面前拜了一拜,细细说道:“二位头领所言极是,这些军士乃是中了奇毒草之毒!”李君一看去,只见面前这人似书生打扮,背后背一书箱,怎生打扮?有诗为证: 头裹乌纱唐巾,身穿白罗凉衫。 腰系紫金束带,脚穿四缝朝靴。 面如浅擦金粉,唇若涂抹朱丹。 上界思卯灵官,九天华清公子。 李君一见来人仪表非凡,叙礼问道:“敢问这位先生尊姓大名?”那人回礼答道:“在下姓孔,名仲,曲阜县人氏,是至圣文宣王之后。因我生性清雅,寻医问药都不在话下,故而有一名号清公子,今特来奉家族大长老之命来替诸位义士化解难题。”邱仁杰问道:“阁下既是圣人后裔,那孔厚又为何人?”只听孔仲说道:“孔厚那人,与我是同族兄弟,名义上来讲也是圣人血脉,我们孔家族规,子孙后代每一辈只有一人可继承圣人后裔之名,此辈原本应是在下得,奈何家父于继承大典前夕突然病故,我不得不丁忧三年,而孔厚那厮便趁此时机,仗着有云天彪、刘广二人撑腰,要挟大长老,夺了这名分,最后竟还仗着那讨伐梁山之功,在族内为非作歹,肆意奸污家族女子,有**之肌,为族中众人所不屑,在下此番前来,正是为了替我族中清理门户!” 李君一急是问道:既是如此,先生可是能破解此毒?”孔仲道:“头领莫急,此毒乃是奇毒草所致,世间万物皆相生相克,唯有那天香草可医。”说完,孔仲打后背书箱取出一副草药来,那草药生的也是古怪,不似野草直长,而是似萝卜叶,通体雪白,散有清凉香气。孔仲道:“此草名为天香草,并非我中原之物,只有大金国阴山北侧悬崖上方才生长,只要将此草用水煮沸,放于中毒者鼻前熏半个时辰,便可排出体内毒气。”接着孔仲又从书箱里取出一白净羊脂玉瓶,倒出数粒白丸,碾碎成粉,取来一大瓮干净水,将粉末撒入水中,调和成凝脂如奶般的颜色,说道:“逼出体内毒素后士卒都会气虚体乏,还需人口服用一碗这白乳水,稳固体内筋脉。”李君一赶忙依言让中毒士兵并上众位头领人手拿天香草照此来做,半个时辰后果是都逼出体内毒气,再每人分发一碗白乳水,李君一唤来三营头领一齐来向孔仲拜谢,孔仲连忙止道:“大恩不言谢,在下只愿今后能与诸位好汉共兴大义,众家兄弟是行天下大义,而孔某只是行分内之事,就更无须拜谢,只愿众位头早日领天兵救一方百姓 铲除孔家败类,替朝廷扫除误国奸臣,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之日!”李君一知其言中之意,当即传令三营,速速发兵,二打唐家寨!有分教:云中蛟法捉笋冠仙,康捷带草祸唐家寨。毕竟这李君一二战唐家寨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李全单枪刺唐猛李君一二战唐家寨 诗曰: 李全真乃英雄汉,天下不闻白平鹰。 百花山上除雷将,定州城外立天功。 身怀大仇志孝兄,只缘梁山再起周。 今日大杀唐家寨,李应有灵赞威风。 却说李君一二次兵打唐家寨,三营兵马齐发,声势浩大,寨主唐文理听报心急如焚,催促着让唐猛、范成龙二人速速出寨迎敌,唐猛无奈,只得先带唐云、唐鹤、唐霄三人出兵厮杀,范成龙远见这梁山泊大军个个依旧是生龙活虎,没有一丝病样。范成龙心里暗想不对,便火速跑到后寨客房里急问孔厚、刘永锡二人道:“孔神医,既然这奇毒草已是下了几天之久,为何对这伙贼寇毫无作用可言?”孔厚也想不到个所以然,额头直冒汗,又想起了自前日交付了奇毒草便不见了康捷,三人又急忙在四下里寻找,最后只见康捷横倒于一间茅厕旁,早已经身体发凉,气绝身亡。孔厚见其腿上伤口,又看康捷口鼻处皆是黑紫色,这康捷样貌本就骇人,现在鬼脸上还成了这般模样,就更是令人心颤,孔厚再看康捷腿上那道伤口颜色,居然是中了奇毒草之毒!孔厚懊恼道:“本想是让康捷兄弟去取奇毒草,却不想却让他染毒身亡了!”范成龙无奈,准备命人把康捷尸身抬走,孔厚急忙拦道:“现谁都不能触碰此尸!谨防会传染。”范成龙骂道:“难不成就这样把他晾晒于此?”这时只听得西侧守寨士兵大喊,范成龙顾不得康捷,又急忙赶过去看时,就见有一彪军马正直攻唐家寨西大门,范成龙再顾不得那康捷尸身情况,只留下孔厚、刘永锡看护,自己急忙披甲上马,带兵出寨迎敌。 那寨外来军正是薛广基、刘林、寇淮真三人所部,头将薛广基跨骑大宛马上,手舞披风刀,领兵直杀奔而来,范成龙看见,心里暗嗔道:“这厮们便是那梁山策反的贼将!”便开了寨门,出来迎敌,范成龙大骂道:“叛国之辈,还不速速领死!”薛广基也不答话,挥刀直杀范成龙而来,范成龙亦是挺枪刺去,怎料到范成龙这铁脊枪枪法精熟,却敌不得薛广基半点便宜,二十回合才过便已快不是对头,只得勉强拖延招架。左右刘林、寇淮真二人向前一阵砍杀,众小喽啰皆奋勇杀敌,官兵死伤数不胜数,按下慢提。 却说正大门那唐猛带着三将出来迎敌,李君一阵中一人手持铁枪,拍马而出,正是那好汉白平鹰李全,李全当先出马,唐猛厉声大骂道:“反国之贼,安敢犯吾唐家寨!”李全大怒,挺枪纵马,直奔唐猛交战,喝道:“狡诈恶徒,我要用汝之血祭奠我兄长,先吃我一枪!”唐霄舞剑跃马来迎;战不过才五合,只见刀光剑影中,李全大吼一声,唐霄大惊失色,早被哼走三魂,哈去七魄,吃李全手起一枪刺进心窝,死于马下。唐猛一声大吼,纵马舞刘来战,李全挺枪来迎。枪刘打将一块,火星迸裂。另一侧唐云也急挺方天画戟骤马前来夹攻。李全全然不惧,以一敌二,二十回合枪法仍旧不乱半分。唐鹤见二人战李全都不下,便也拍马舞矛而来,围住李全,团团夹击,车轮交战。李全在中央一人独战三将,气息不慌,神色不变,及近一百五六十回合,半个时辰,依旧丝毫不落下风,阵中大声喝彩。有诗为证: 忆昔定州白平鹰,绞杀雷将辛从忠。 今日一敌三人将,犹似常山赵子龙。 又有个放荡不羁的当世狂才子,听闻其前后事迹,作了一诗讽那唐家四少虚名,道是: 心比天高唐四少,真材实料似威猫。 今日四虎折两者,鲁班门前弄大斧。 四人又战过十余合,唐猛见这李全武艺高超,登时内无法立即取胜,便打算略收一手,意图诱敌深入,却不想唐云性急,只顾往前厮杀,反被李全趁隙一枪刺入左腿,摔下马去,唐鹤见不是头,也不敢再战,便拨马回身跑,李全正要追,却听得唐家寨上突然风雷大作,乌云遮天,两道雷光顺风打下,霹雳电光,一下打在唐猛身上,激的唐猛是分外勇猛,天神附体,万夫莫当,铁臂横甩,只一铜刘甩去,力拔千钧,便把李全手中钢枪打掉,再要打李全时,沙念冕大叫一声,“休要伤我兄弟!”急忙刀盾并举来救,与唐猛死斗一块,保住李全,李全趁机俯身捡起钢枪,替下沙念冕,叫道:“沙兄弟且退下,我要亲手搠死这厮!”,沙念冕依言撇开唐猛,唐猛大吼一声道:“我且看今日谁搠死谁!”二人再次打将一块,原来刚才天上变故又是那笋冠仙刘永锡作的妖法,刘永锡见范成龙去了许久仍回不来,便对孔厚叫道:“你且留这看护,我去助他们一臂之力。”孔厚道:“前些时日才为你医好伤势,你且先看看自己法力是否也好才妙。”刘永锡道:“早已好了,不必多问。”刘永锡推开孔厚,脚下升起一团黑云,上得寨墙上,时正好李全搠杀唐云,刘永锡在寨墙上看得这李全勇猛无敌,便又在墙上作起了一道法,口中念念有词,喝声道:“出!”口中吹口仙气,就见得唐猛头上升起一团黑气,黑气中钻出一个碧眼罗汉,手持一柄金刚降魔杵,伴着数道黑云闪电,直打李全而来,阵中李君一看见,急唤邱仁杰来看,邱仁杰拔出七星剑来亦在做法,只见邱仁杰周身金光大照,口中也暗念符咒秘法。大喝一声“破!”只见邱仁杰头顶卷起一团白云,包裹其身,竟变做一尊神兵将士升入天中。怎生模样?但见: 金眼獠牙侧横生,红发虬须空灵瞳。 手持斩妖除魔剑,脚跨坐骑双乌龙。 只见邱仁杰变做的这尊神兵将士,跨骑两条乌龙,手持除魔剑,飞上天际去战唐猛头上的那尊碧眼罗汉,下面是两军冲斗厮杀,二将交锋。杀的直是昏天黑地,喊声不清。又是七十回合后,胜负已定,只见天上邱仁杰变做的神兵将士一剑斩杀笋冠仙刘永锡召出的碧眼罗汉,地下李全大喝一声,“拿命来!”一枪击碎铜刘锋刃,直搠入唐猛咽喉,唐猛来不及喊叫,登时毙命于马下。看官,念起这唐猛一生事迹,少时拔得花园树,状时能打山猛兽,又曾力战武行者,协擒黑旋风,今却只得落得个马下亡魂,再细细想起昔日与武行者对战时还曾吹嘘,‘你莫慌,我姓唐。豹子乃是虎中王,你打老虎我打豹,算来还是我逞强。’稍稍回味,实则并无一单打独斗之强,虽是擒杀得神豹,实是范成龙在一旁助之。虽战胜武行者,却要庞毅、闻达车轮战耗尽武行者全身力气才行,擒拿李逵功绩,也只是趁召析、高粱夫妇二人将其弄残废,以多欺少之下方才助战得手,如此所作所为,又有何种理由可言自己是个英雄?今番得此种结果,只得说是其天理昭昭,因果报应才是。 再说那笋冠仙刘永锡在城墙上见自己法术又是被邱仁杰所破,这唐家寨现在又大势已去,心想道,“我看这唐家寨早晚都要失守,我还在这里做些什么?还是当速速离走,寻别路去,否则就性命难保了!”便急忙为自己作法,化作一道风云向远方逃遁而去,殊不知身旁却有团白雾紧随其后,结果下文再说。那范成龙在西大门本就敌不过这薛广基,更兼有刘林、寇淮真二人一同来夹攻,范成龙只身一人如何能抵得住?直接一路被杀退回了唐家寨中,又听得人报说正寨门处已折了唐猛、唐霄、唐云。孔厚正率兵于正门处带人抵御,寨中又不见了笋冠仙的身影,东大门那边又告知,李充、阮武、凌空三人在带兵攻寨,这唐家寨中只剩有唐鹤一个尚且能打的,万般无奈之下,范成龙只得让唐鹤去守东寨门,孔厚那边死命挡住北寨门,自己坚守西寨门。若兵力不足,便驱赶寨中百姓上去补充。寨墙若是有破损,若是填补缺少石料,便将百姓拿来直接充填,困兽之势,无人可敌。短时间内,梁山大军竟还真不能攻破三寨门。 可正当那梁山大军正攻的迅猛之时,李君一突然令三军鸣金收兵,各自退回寨栅中,范成龙和孔厚不知缘由,可也不容多想,寨内最初只是聚有这五六千兵马,再加上孔厚带来的一千人马,经这一连几日厮杀,已是折损了有近一半之多,难以再守,现只得差人一面从凌州调集兵马,自己再亲自修书一封,再让兵部尚书金成英与好友真祥麟调兵赶时来救,又派人去安抚唐猛家眷。不在话下。 看官,那梁山军本占尽优势,却为何突然停止进攻?原来是邱仁杰将那笋冠仙给活捉了过来,刚才那团白雾正是邱仁杰所化,这刘永锡的法术虽有,却强不过邱仁杰的道行,只不过是能装神弄鬼,糊弄一方愚民。而邱仁杰道行便是其师祖罗真人也要忌惮三分,真金碰废铁,结果不明而喻。所以刘永锡才刚逃出唐家寨,便被邱仁杰所擒获而来,那边沙念冕早把唐猛首级取来,先前李全刺唐云左腿于马下也并未死,将其拿来,先就本处斩首,再将刘永锡拿来押入帐中,唤所有头领都前来看,座中邱仁杰喝道:“贼老道,可知你罪过!”刘永锡反骂道:“祸国贼寇何须多言,脏人口舌!”此话可惹恼了其中的好汉沙念冕,直接掏出钢刀,骂道:“我叫你这贼老道在这饶舌胡说!”就地便是手持钢刀,亲自把这刘永锡剖腹挖心,直接拦腰砍成两段,刘永锡惨叫声连连不断,一个时辰才是绝命,沙念冕又削去其首级。即便如此,依旧难以赎买当初戏耍梁山的罪行,李君一命人将这二人首级暂且羁押大营中,待剿灭唐家寨后再一并送回梁山泊大寨。 还不待清洗干净帐中血迹,营外就有一人称是唐家寨信使,奉唐家寨之主唐文理之命,前来议和的,李君一教来人进来,送信人将书信呈上,李君一并邱仁杰一同看时,端的是心生一计,有道是:水泊内,三十三天魂归位;普天下,再起一番风云。毕竟这这信上究竟写了何话,李君一二人又生出甚么计谋来,且听下回分解。 此一回内,折了两员雷将: 康捷、唐猛 折了一员散仙: 刘永锡 折了两员唐家寨将: 唐云、唐霄 第二十三回唐文理暗下降书李君一三战唐家寨 诗曰: 将军百战死,壮士何日归? 郁郁不得志,叹息徒嘻吁。 世有臣子心,能如木兰节。 忠孝两不渝,千古名不灭。 却说那营外人自称是唐文理信使,小校报知,李君一和邱仁杰急传令,唤那人进来。小校将书信呈上,李君一拆开看时,上面写道: “唐家寨寨主唐文理顿首再拜梁山众位英雄义士麾下:前些时日唐家寨放狠话要作对梁山泊,并抢马打人,误有冒犯各位天王虎威,虽百口莫辞,却原非本意,实乃范成龙,唐猛二人强加老朽之命,并非是老朽心里所想,文理现已折损三子,年老白发,不堪苦楚。冤各有头,债各有主。恳求各位头领只追责于范成龙,唐猛一干人足矣,如今这范成龙又要迁凌州官兵来要此与诸位好汉一决死战,结果可想而知。这唐家寨早晚是要被攻破,老朽只求诸位好汉到时能放过我父子二人一条生路,若是如此,老朽愿将毕生家当犒劳三军。此非虚情,谨以此书,伏乞照察。” 李君一、邱仁杰看罢来书,对视一眼,各自大笑不止,下书人凌颤不止,呆于一旁,李君一劝道:“无需顾虑,自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之人,此为惯例,我等更不会打破。”旋即写封回书,又取了十五两银两,赏了那送信人。回还唐家寨中,此刻因范成龙正于东寨门处督促百姓修补寨墙,而孔厚又在后房医治受伤士兵,康捷、唐猛、笋冠仙三人都已死。故而谁都未曾发现这唐文理在暗下书信与梁山泊,送信人将还信呈上。唐文理叫来唐鹤一同查看时,上面写道: “梁山泊现任头领李君一手书回复唐家寨寨主唐文理帐前:国以信而治天下,将以勇而镇外邦,人无礼而何为,财非义而不取。冤各有头,债各有主,梁山泊本就与唐家寨无仇无怨,各守边界,互不相干,奈何你们父子以雷将驻寨,助纣为虐,还羞辱我梁山,夺我马匹,并打伤我山寨手足兄弟。我梁山泊并非是要赶尽杀绝,更不是不明是非之辈,若是你们今夜暗开四寨门,撤下守门官兵,在晚间放火为号,任由我等杀入寨中,除去雷将范成龙,孔厚,康捷三人,再修书一封假告凌州官兵,说我唐家寨现已击退了梁山贼寇,骗其退兵,方才可议和。如或更变,别有定夺。必要情照不宣!” 唐文理唤过唐鹤来看,唐鹤道:“爹爹可是要依此话?”唐文理道:“鹤儿休要再多话,这祸事又非你我父子造成,还不是那范成龙、唐猛二人招来的,你大哥兄弟皆已因此殒命,你莫要也再犯浑,还是当为我唐家留一血脉,鹤儿快去俢书信一封送往凌州,劝退兵马,为父我回信这梁山泊。”唐鹤道:“那我大哥兄弟的仇找何人报?”唐文理道:“啧、啧,这唐猛口口声声说万无一失,却让我唐家连损两子,人为刀俎,我们父子莫不是还要做鱼肉?”说罢取笔开始写信。唐鹤见父亲不说话了,细细一想也是这理,这唐猛、范成龙二人平日里仗着是建这唐家寨之主人,无一天不是傲睨人群,教练他们兄弟几人枪法也是非打即骂,又不是骨肉血缘,就便是了,大难临头时还不是要照旧各自跑。唐鹤也不去多想,便叫人取来笔墨纸砚,下书快马送往凌州去了,唐文理也暗叫人去打开了唐家寨四面寨门,原来把守这四寨门的士卒皆是唐猛自己的心腹,现在几日杀的基本都殆尽了,唐文理便在各门差了十来个心腹之人去守,都说了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又使人悄悄去了李君一那,说已是准备的妥当,李君一又拿了十两银子交予唐文理、唐鹤父子二人,让其赶紧乔装打扮连夜逃走,免得破寨时惹火烧身,同时又通知左右两营的人到时见火光为号,待火光一起,便一同杀进唐家寨中,那唐文理依言,收拾了寨中部分金银,拉过唐鹤,换上一身布衣,只带着三五个随从,趁着范成龙、孔厚不注意的空档就从南寨门逃跑了。临行时,唐文理又吩咐守寨门的那些心腹,哪日何时要放火,只待晚上梁山军来攻寨便随机应变,不教范成龙,孔厚二人知道。 却说这几日下来,整天不见梁山泊备兵攻寨,只是团团围住,唐家寨内钱粮足够几年用度,无可忧虑,只用严加防守静待援军来到便好,因此范成龙也免不得有些放松警惕,可不曾想到了三日后的夜半时分,范成龙、孔厚二人早已是上榻歇息,鼾声未起,就突然听得这唐家寨中有人大喊着,“失火了!”范成龙听到后急忙爬起身来,只是戴得熟铜盔,抓起铁脊矛,就冲出客房中,就见得眼下唐家寨内东西北三个门处,火炮齐响,喊声震天,不知有多少梁山军马直杀入进来,范成龙急忙跑去叫孔厚起身,又快去寻找唐文理、唐鹤父子,却早已是不见了踪影,寻路不见。这唐家寨中上下通红,火光冲天,无路可退。四面皆是梁山兵马。那孔厚听范成龙话也忙着跑出客房,却不想火光里乱摸一阵又和范成龙失联,只得去夺了匹黄马,独自一人要奔东寨门而去时,就见得一彪军马早是将其团团围住,为首二人,左侧的乃是清公子孔仲,右侧的乃是毒火刺李明凯。火光影里却一人都不认识。孔厚大叫道:“来的是谁?”孔仲喝道:“你这族中败类,可还认得出我!”孔厚一听是孔仲之音,顿时慌得是手足无措,叫道:“居然是你,孔...仲。”李明凯高举开封剑,虎吼一声,拍马劈来,孔厚急忙抽自己佩剑去挡,李明凯当即一剑劈去。这孔厚本就不是个习武之人,更兼得佩剑多只是文人之剑,材质轻盈,仅为装饰所用,如何抵御得住,更是开封剑削铁如泥之锋利,孔厚如何不死?故而李明凯只是一剑下去,便把孔厚连剑身带着自家首级都是斩断,滚落在火地上,李明凯揪起孔厚首级递与孔仲,孔仲在马上抱拳谢道:“多谢明凯兄弟,为我孔家铲除了孽种。”李明凯笑道:“山寨兄弟一家亲,哥哥何故这般。”孔仲道:“现孔厚已死,当依君一哥哥之言,一面找寻康捷、范成龙二人,一面喝令士卒,休得伤害百姓一人,有违令者即刻处斩。”李明凯见说,便叫小喽啰把孔厚首级运回营中,自己则与孔仲一同去监管士卒。 且说那范成龙见四下找不到唐文理,唐鹤父子二人,正急得如热锅烤蚂蚁般来回踱步 又在这房中草草搜到了书信几封,粗略一看便知在前因后果了,当即气的是把书信撕得粉碎,大骂道:“这二父子皆是通敌罪人!”又听得门外锣声大响,木星使寇淮真早是领着几十名梁山兵马杀将进来,范成龙殊死一搏,猛喝一声,挥枪与寇淮真斗在一起,不到十合,范成龙急夺路逃,一招撇开寇淮真,杀出条血路来冲出外面抢过一匹马,骑上便跑。当前又撞出薛广基舞刀来砍,范成龙无心恋战,只是挥矛挡着,仅仅一合便只顾逃跑,手中的铁脊矛也是丢了,正要跑出南大门口时,却不想侧首又闪出个先锋将刘林,手中卧瓜锤一个旋风横扫,正好打着范成龙左侧腰肋,范成龙啊呀一声,摔下马去,刘林复起一锤,登时把范成龙脑袋带着头盔一并砸了个稀烂。可怜这天章阁学士,只化作南柯梦里人。有诗为证: 天章阁学士,雷将范成龙。唐家寨守官,诸侯弄兵魔。 九龙真气神,剿灭梁山恨。到头遭天谴,南柯一梦人。 且说刘林打死范成龙,因砸的头颅稀烂提不了首级,便就地丢在火中烧,再唤薛广基、寇淮真二人来看,薛广基见得烧焦的肉中有紫晶模样的东西,便用刀剜了一块拿走,三人先去使人报知李君一,李君一见只杀了两员雷将,便领军入这唐家寨中,安抚百姓,再把兵马防备在四门,再四下搜寻唐猛、范成龙、孔厚几人的家眷,是为丁壮男子就一并抄斩处置,老幼妇孺便缢死。众人又去找康捷踪迹,一天一夜都未找见,次日就在这唐家寨大堂里摆着薄宴,孔仲、李明凯二人献上孔厚首级,薛广基、刘林、寇淮真三人献上范成龙尸骨,王皤跑去净手,从左至右依次是李君一、殿清让、薛广基、寇淮真、刘林、李充、顾法、凌空、沙念冕、李明凯、孔仲、阮武、李全,至是十三位好汉就坐,三杯薄酒入肚,李君一仍懊恼道:“只怕是让这康捷跑了!”却见得王皤大笑着走来堂上,殿清让问道:“兄弟刚才不是去净手,何故如此大笑?”王皤仍是大笑道:“且请大伙兄弟都来那边茅厕一看就是了。”众人依言,一同前往查看,一到茅厕边王皤手指处放眼一看,也都是大笑不止。原来这康捷本是要被孔仲就地掩埋,谁知事情紧急,便被胡乱搁置在了这里,只有一张脸埋入土中,活像个缩头乌龟。李君一命人拉出后洗刷干净,取下首级。话到此处,还需要提一档事,那唐文理父子二人历经此大难,竟大彻大悟,从此变得一心只向善,父子二人从此隐居在凌州附近山林中,以打猎为生,还时常为周方百姓帮忙做事,赈济贫苦人家,赢得四周一片赞喝,后唐文理父子二人先后病逝时,周围村民皆来祭奠,至今仍有后人为之扫墓。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心善则灵众人钦。 此事虽得如此结果,还需回归正传,那李君一一行人将唐家寨剩余财宝尽数分给寨内每户百姓,只留部分粮食运上马做行军之用,方才返还山寨,途中李君一却又收得朝中友人一封密信,待李君一回寨中看时,端的是:岁寒方才知松柏,患难时节见真情。毕竟这李君一所知为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此一回内,折了两员雷将: 范成龙、孔厚 第二十四回天宁节希真遇窘断肠封雷将失和 俗语曰: 舟车上下,役使孔方。 凡百君子,同尘和光。 上交下接,名誉益彰。 纵令然诺暂相许,终是悠悠行路心。 却说那李君一得了朝中好友的线报,为何难以评判,只因为此消息属实有些复杂,说的是雷将中的鲁国公陈希真居然鸩杀了散仙中的蓬莱仙阙正觉真人**珂,此件事情说来复杂也是复杂,说来简单亦是简单,诸位看官,且听我一一道来。 要说此话,还需从那日贺太平与蔡京、童贯、杨戬三人朝堂上关于云天彪败军惩治论辩一事上说起,那日云天彪于朝堂上被这三贼加以诟害,鲁国公陈希真明是与云天彪同为雷将之伍,且还在落难之际受过云家祖孙三代人大恩大德,却不为之辩驳一言半语,云天彪被贬官抄家后,陈希真更是无一过问,甚至连贺太平上前为云天彪辩护都被贬为青州知府,陈希真也是只做是充耳不闻、明哲保身。对此朝中大臣虽是多有议论纷纷,但终是无一人敢直言,毕竟陈希真乃是当朝继蔡太师之后的权臣一枚,又兼周遭官员皆是其党羽,女儿陈丽卿、女婿祝永清更是当朝虎将,谁人敢惹得起?不如皆是装聋作哑,此情此景,有何异于唐明皇时奸臣李林甫之口腹蜜剑,由此是谏诤路绝祸害朝纲的模样。 恰逢这后日时间便是上皇诞辰天宁节,十月初十日。看官,你可知这上皇生辰本为五月初五,何故到十月十方才庆贺,原来这道君皇帝原本生在端午节那天,奈何民间以为,五月初五乃是个恶性的日子,两个五更是为恶性加倍,因之先皇神宗及时为端王之徽宗皆无不避讳这天生日。后有一年,川蜀隐士谢石为端王测字,端王下书写一朝字,谢石回曰:“大家天宁节以十月十日生,此‘朝’字,乃十月十日也,岂非至尊乎?”端王大喜,便就此将天宁节改为十月初十这天,也就是,“以俗忌,因改作十月十日为天宁节。” 言归正传,为庆贺上皇天宁节,早于在九月之时,宫中教坊司便召集京城各位伎乐名家开始进行彩排,有蔡京、童贯、祝永清三人督察,期间少不了要拨款差人采买精购器具,金成英、苟恒、杨戬、毕应元、盖天锡五人奏令此差事,上皇准许,五人便于京城各处搜刮,但凡奢华侈媚,一律低价买回,若是不肯,直接强取豪夺。直至十月初八日,枢密院百官以蔡京、童贯、杨戬、陈希真四人为首,左路祝永清为头,右侧祝万年为先,中部陈丽卿、真祥麟率领修武郎以上级别的官员,先行赶往大相国寺,陈希真一声下令停止各自安排的拜佛敬神斋筵,然后众人再赶赴尚书省都堂大厅中由圣上亲自赐宴。 至十月十二这日,群臣皆要上朝祝贺上皇生日,蔡京、童贯、杨戬、陈希真四人与上皇同座首排,以显军臣同心,席间坐上不止有本国文武百官,更兼有他国使者来访赐宴,百官朝见最初的时候并无何种奏乐声响,却无一人胆敢在此喧闹,不过一刻时候,只听得大殿上传来精美口技,是有伶人这学禽鸟鸣叫,一时犹如百鸟朝凤。地位高的坐在大殿上,地位稍低的坐在廊下,其他官员通坐在彩楼后面,面前都摆放着黑漆偏桌,桌上摆放有环饼、油饼、枣塔等看盘。看官,你还须知大宋宫俗,这所谓“看盘”之词,便是要人看菜而不食。桌上充斥有各色果子,实大部分都为一样,只唯独那大辽使者桌上能多了羊、鸡、鸭、兔等连骨头带肉的熟食作为看盘,只是自海上之盟后,大辽灭亡,便就此没了座位,每一道肉食都以细小青绳捆扎,桌上还摆设有葱、韭、蒜、醋的小碟子陈列,三五人一桶浆水。此浆水非是寻常山泉水,而是需用以芹菜或白菜等菜蔬一类在沸水中烫滚一下,加入引子,再倒上温水,捂闷四五天左右,变为酸汤,方才可用以提神,并消弭酒精。群臣此刻皆要捧酒盏,端的是只能看见:殿上纯金,廊下纯银。不胜奢侈,众人静待上皇举杯邀约。 片刻等待,只听上皇叫声,“饮!”众人皆满饮一口润喉,到饮第一、二盏御酒时,歌板色一人唱中腔,笙箫笛和奏,宰执、百官进酒,三台旋舞。第三盏御酒时候,方才有下酒肉、咸豉、爆肉、双下驼峰、角子可食用。第四盏御酒,下酒上炙子、骨头索粉、白肉胡饼。第五盏,下酒,群仙炙、天花饼、太平毕罗、干饭、缕肉羹、莲花肉饼。第六盏,下酒,假鼋鱼、蜜浮酥捺花。第七盏,下酒,排炊羊、胡饼、炙金肠。第八盏,下酒,假鲨鱼、独下馒头、肚羹。第九盏,下酒,水饭,簇饤下饭。但凡天宁节这日,群臣皆要遵循一规矩,没过九碗御酒,便不能走,于此歌舞升平,君臣欢庆模样,大宋朝时曾有一文人作诗以形容此情景,只听: 节临重十庆天宁,古殿焚香祝帝龄。身在北方金佛刹,眼看南极老人星。 千官花覆常陪燕,万里云遥阻在廷。松柏满山聊献寿,小臣孤操亦青青。 宴饮之后,君臣无一不是酒足饭饱,各自扶墙醒酒,缓步回去自家辟邪巷府邸,那陈希真喝的腹胀如鼓,又加近日不知怎的肝火渐旺盛,正急要找一厕所小便,可四下都无处可找,便意又急,便借着酒意,走至一棵碗口粗的柳树之下,脱裤要小便,正解着腰带,却被人用手一掌直接打在了后背上,说来也巧,正好一阵凉风直吹过来,浇的陈希真一个激灵,直接就是裤腿一热,竟失禁了。 陈希真霎时大窘,脸色羞红,转身怒视那身后人,看清那人模样后更是气上加一成,不是别人,正是那蓬莱仙阙正觉真人**珂,自他被封号散仙后不知怎的一改平日里为官模样,也不再用心做官,整日却也打扮的和个道士一样。百官便不再呼其真名,而皆叫他觉真人,那觉真人也是在朝宴上喝了个酩酊大醉,而且醉的异常厉害,一连嘻哈憨笑,还不断地疯言疯语,又是披头散发,拍完陈希真后背见陈希真怒视他,又突然猛地揪住陈希真衣襟,胡语大骂道:“老道子,我实则是玉皇大帝的女婿!你这鸟人道长,本就是个狼心狗肺之人,我天庭派那一百零八将星下凡普度众生,彰福造化。你却敢伙同一群假国贼子冒充天使,坏我天庭千秋大业,罪无可恕,天地不容,就说你该不该死!”**珂披头散发,此刻尽数立起,有如天神附体,如此气势,再加上那般阵仗。陈希真被这话吓得霎时脑子阵阵发懵,当即一下子摔坐倒在了地上,口中说不出一言半语,只是呆喊道:“我、我。”却又见那觉真人骂完陈希真两句却是扭头开始作呕,吐出一口糟粕污浊。只又是一口喊是好酒、好酒,陈希真方才反应回神。见自己居然如此狼狈失态,顿时怒火冒三丈。却又瞥见远处走来几名官员,自己又是裤子湿热一片,只得先避外人,谁知那觉真人却是死死抓住了陈希真双腿,胡喊道:“鲁国公可是要逃,还是与我再喝几杯!”远处那几名官员早已走过来,陈希真认不得这几位人,那几位却是认得陈希真,其中一个年长的便问道:“鲁国公和觉真人何故在此?”陈希真急忙捂住自己裤子上湿热处,道:“觉真人吃醉酒了,正在此胡言乱语。”却见觉真人一听此语突然狂笑道:“敢是我酒醉,还是鲁国公你吃酒醉?”说罢用拽开陈希真手捂处,先是闻闻,后又是伸舌头舔了两口,继续胡笑道:“只怕是鲁国公吃酒更醉吧,就连裤上都是一股骚猫尿味!”陈希真大窘,脸色通红,那几位官员大略是知了这意思,年长的那个知是得罪不起这陈希真,便急忙借故开脱,两位年小的也相继其后,嘴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陈希真见自己狼狈模样已被他人所见,两手怪力乱神,像提个小鸡子般一把拽起觉真人,又见这觉真人早是躺下呼呼大睡,鼾声如雷,陈希真眼睁睁看了半晌,却没摆布处,恨不得夹生的碎嚼了他。忽猛然得一个计来,便将觉真人拖去了一个僻静处角落放好,自己又急忙跑回辟邪巷子里的住所中,陈丽卿、祝永清夫妇二人早已回来,却见这陈希真灰头土脸、面色阴晴的快跑回来拍门,是个人心里都要好奇,陈丽卿去拉插梢,开门让陈希真进来,陈丽卿道:“爹爹发生了甚么,何事恁急?”陈希真不语,祝永清也道:“岳父可是酒喝多了伤胃?”陈希真仍不作声,只在里间房里埋头一通翻找,陈丽卿、祝永清也不敢去多问,就见得陈希真一下从头到脚换了身衣裳,又跑入厢房的一间密室中,取出一个白玉羊脂瓶,目光直勾勾盯着,自言自语道:“既是你这觉真人要和郭英那厮一样坏事,道子便也从了你。”说完便又飞跑了出去,再飞回到觉真人身躺处,掰开嘴,强行灌了下去。那觉真人哎了两声,喘息了一回,口鼻流黑血,肠胃迸断,呜呼哀哉,身体动不得了! 陈希真见状便擦去觉真人口鼻处的血迹,装作没事去往太医院说事,心中暗想道:“郭英死于此药,你也需死!”原来当初陈希真一早便是看上了郭英教头的枣骝马,一直要价买,可却是趁人之危,知道郭英一家为米面发愁,陈希真却是只出低价压他,郭英气恼不过,便咬紧牙关死活不卖,陈希真急不得来,便想了个毒计。托他弟陈希义从那西域胡僧处弄来了这断肠封喉,夜里偷偷潜入鸩了郭英,不过数日便害杀了他,后又托人把各个事情细节一伪装,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这郭英妻子只是个妇道人家,如何能觉察的了?这毒药若是人服下,不消三刻,便是全身血崩,肝肠寸断,陈希义死后,此事只为陈希真一人所知,故而显露无处。第二日陈希真一如往常般上朝奏事,无有何破绽,临到退朝时,却忽然听得耳边一人在自说自话,细耳一听,当真是心神大乱,又要生出一事,有道是:寻常事情本无意,奈何心有鬼,鲁国公必要强谏天子。毕竟这鲁国公陈希真又要生出何事来?且听我下回分解。 此一回内,折了一员散仙: **珂 第二十五回蔡太师信惶道子宋天子祷圜祈福 题临安邸: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却说那陈希真自鸠杀觉真人后,因其手段人脉之强硬,故而有司也未向上皇上奏,然在这日退朝之时,陈希真却偶然听得蔡京在吟诵手上一封书信,似是诗词歌赋,心里好奇,便走上前去细听,见那蔡京并非手拿诗词书稿,而是一封书信,陈希真见那书信封皮甚是眼熟,便唤蔡京递过,蔡京不敢不依,便递了过去。陈希真接过来细细看时,暗自吃了一惊,此信不就是当初宋江私信与自己的书信?那书信本是寄存于猿臂寨,后苟恒提议道:“此信有通匪嫌疑,不如就地烧毁。”他弟苟英却说:“留得此信,日后才更能向圣上鼎明我等报国兴师之愿,留下百利而无一害。”而后苟英战死,其兄苟恒便留下此信,缅怀其弟。但这信怎会落到这蔡太师的手上?原来在昨日天宁节酒宴上,苟恒也是醉的不省人事,这信因为一直是苟恒随身携带,却不想因酒醉,此信掉落在地,昨日恰巧被童贯捡去,童贯又拿与蔡京并看,蔡京知眼下陈希真已为当朝权臣,无一可撼动,仅凭此信无能说些什么,更不能打压下陈希真,此信只为是留着自己细细品味,并无他意。奈何陈希真自己心里有鬼,更兼这觉真人一事发生,就更是加倍疑神疑鬼,整日惶恐不安。 蔡京自顾自按那信还是如原话语气读道:“梁山泊主替天行道天魁星义士宋江,拜书于猿臂寨陈道子阁下:忠义者,人生之大节;朝廷者,天下所依归。人无强弱,反道者死;国无大小,背顺者亡:自然之理,无足怪者。江久耳盛名,知道子为忠义之士,屡欲奉教。会道子遭高奸之迫,江使奉书不得通,饥渴终莫能慰。不谓道子不以忠义为念,弃我如遗,逞其才智,雄据一方,抚祝氏之余孽,与敝寨旗鼓相向,蚕食我青云,毁伤我羽翼,恣意横行,岂以江为木偶耶?方今天下豪杰,上应天星,不期而会,此非江足重也,特以忠义之心,人所固有,一唱百和,感应甚捷。是以闻替天行道之举,莫不鼓舞欢欣,影从云响。而道子独中风狂走,自弃良时,恃有乌合蚁附之众,甘为祝庄、曾市之续,窃为智者不取焉。且夫梁山之兵力,何战不胜,何攻不摧,固道子所习闻者。况迩者朝廷明圣,赦江既往之罪幾,招安里面悖,已降九天,诛讨不顺,命江前驱。江奉诏兢兢,敢不祇遵。夫以忠义武怒之师,敌王所忾,扫荡区区一猿臂寨,车轮螳斧之势,童子所知也。素钦道子天姿英俊,用先布告。诚能明顺逆之分,奋忠义之气,倒戈束甲,共襄天家,江若仍修宿怨,愿指泰山。所贵知之士,不宜迟滞其行也。昔田横得士五百人,议论不决,两淮阴东下。道子固执迷复之凶,必有噬脐之悔。他日若江为殿上臣,公作阶下囚,是岂江之志也哉?书不尽言,里左右留意省察。”蔡京念完因见信中找不出什么可威胁陈希真的话,便只一脸谄笑道:“鲁国公心系朝堂,不肯与宋江这伙盗贼同流合污,当真是令人佩服佩服。”蔡京虽是无多意,奈何这鲁国公自己心里有鬼,陈希真听完却是越发心慌起来,只因当初朝廷眼线告诉陈希真得知梁山泊将被招安时,便急忙指使自家女儿陈丽卿假扮做歌女去刺杀候蒙,又伙同盖天锡、毕应元二人串通一气,诬陷罗织罪名,绝了这梁山泊退路,自己方才能捷足先登得招安,且灭了宋江一伙,现在宋江虽死,却不知从哪又闹出了个新贼寇,还打着宋江的旗号要来寻仇,日后若是此事被揭开,欺君之罪,他陈道子岂还有活路可走?眼下陈希真心里越是想想越是惶恐不安,只得与蔡京简单客套两句便借故返还辟邪巷里谋思,几日下来,就连吃饭睡觉也都心神不定,日渐消瘦,心中无不是咬牙切齿,暗自下狠心想道:“我须是要把那不知是谁领导的新兴梁山给灭了方才为妙!绝不能让那贼寇事成。” 看官,且容我在此提一说论,实则陈道子之猿臂寨与宋公明之梁山泊二者皆是大同小异,你看那猿臂寨报国兴师,聚首之人皆言被逼落草。我说这梁山泊期盼招安,上山之辈无一不容朝廷。跟其对立缘由,只不过是陈希真因其弟陈希义与林冲争教头之位不过,且受伤病逝,天下皆知比武之间,本就是各凭自家本事,生死各安天命,奈何陈希真硬要强加借口于林冲之过,且还有那薛显之因,陈希义死了也是罪有应得,何谈为仇恨?此为猿臂寨于梁山泊一恨也。梁山泊灭祝家庄之战,起因本就是祝家庄羞辱梁山泊,还打伤好汉扑天雕李应,宋公明方才讨伐祝家庄,而祝永清、祝万年兄弟俩却颠倒黑白,只为报私仇而歪曲真实情况,强塞理由说是鬼脸杜兴甘心从贼,蛊惑其主李应背叛盟约,此为猿臂寨于梁山泊二恨也。杨腾蛟老父之死是有梁山之因,却非梁山之过,再者,雷将内欧阳寿通,本为军痞,却以无辜者鲜血而充当功劳,身居高位。老将庞致果,虽与老将黄汉升一样刀马娴熟、胆识过人。可只是所谓的荡寇忠臣,不辨贤愚,为虎作伥,只知排除异己,却不知为世间公道而战,再如韦扬隐、李宗汤等所谓良子将只都是莫名其妙对梁山极度仇视,与水泊梁山不共戴天,相对之间又有何兄弟情义可言?强言自己为天耀星辰托生,誓要与天罡地煞星降生的梁山好汉决一死战,岂不荒谬哉?此又为猿臂寨于梁山泊三恨也。 言语多谈,且回正传。却说金军南下攻取汴京,虽是被御史大夫李纲和京畿河北制置使种师道二人率兵暂时击退,然金将完颜宗翰深知大宋军备废弛,冗官贪腐严重,且朝中腐儒大臣多为主和派。武将也有诸多滥竽充数者,云天彪、辛从忠号称那所谓护国雷将,实力也不过如此,便是还有其他良将在,也多是无用武之地。且又刚打听得知内尚又在梁山泊新兴起了好汉李君一领导的起义,必是首尾不能兼顾,便于这年十月初七,金兀术于白河口祭天誓师,命大军分做东西二路兵马,西路军十三万人马是以完颜宗翰为主将,完颜娄室为副将,直捣进攻大宋军事重地太原,金兀术命人先散发劝降书给各地大小官吏,一路州县无不望风而降,大军直捣黄龙,不数日就至太原城前平谷处,围困太原,金兀术照旧派人去送劝降书,却不想那太原知府张孝纯看罢劝降书后当即一手撕碎,对那信使怒吼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且留你一命,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太原乃大宋江山,启容你金贼玷污,若敢来犯,只做飞蛾扑火!”那信使不敢吭气,快步跑了,回营后说明此事,金兀术大怒,当即下令攻城。 却说张孝纯斥退信使,又闻金人攻城,在书房里独自一人来回踱步,叫人唤太原城副总管王禀将军来书房一同商量计策,张孝纯道:“眼下金军兵临城下,我等孤立无援,将军可愿与孝纯死守太原。”王禀披甲挺剑道:“生为大宋人,死做大宋鬼。禀愿誓死追随知府抗击金贼。”张孝纯热泪盈眶,道:“若有来世,你我二人做兄弟。”王禀点头,旋即督军登上城墙,这二人皆拒不投降,合力带领全城军民四万余人誓死抵抗,金军一连进攻三日,火炮、飞云梯齐上,始终无法攻上城墙,太原城上守城将士皆是血积刀柄,滑不可握,犹在大呼杀贼,无一人肯后退半步,百姓不论男女老幼,皆掏自家鸡鹅生猪,冒矢登城,日夜供给守城士兵。军民一心,戮力破敌,暂时是拖住了金军这一只爪牙,按下慢表。 那金军东路军十四万人马是以完颜宗望为主帅,完颜宗弼为副将,由平州再度进攻燕山府。这燕山府宋军虽也奋力抵抗,却是采用弃城巷战之法,结果只有大败,道君皇帝连听报灾心急如焚,愁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就于报知事第二日丑时,便召集文武百官齐赴大宋圜丘祈禳上天先祖,希图保佑大宋江山,怎见得这圜丘架势?但见; 四层圆坛,白灰抹面。 十二陛阶,乾坎坤震。 唐宗宋祖,皆来祭拜。 祭礼刚行至一半,只见蔡京上台献上幅长篇画作,天子道:“现国难当头,爱卿献此画作,意义何在?”蔡京道:“还请圣上细看这画作先。”天子依言,抻开那副长篇画作,仔细一看,端的是形势危急下也要赞不绝口。这画作是何圣迹?真是: 绵亘山势,幽岩深谷。高峰平坡,流溪飞泉。水村野市,渔船游艇。桥梁水车,茅蓬楼阁。 石青厚重,苍翠效果。画面富丽,层色渲染。巉岩飞泉,瓦房茅舍。苍松修竹,花红点缀。 山与溪水、江湖之间。渔村野渡,水榭长桥。应有尽有,目不暇接。只展大宋武德之迹,还塑千里江山之胜。 只听蔡京道:“此画作为臣之徒王希孟之作,是为我大宋永保千里江山之寓意!”天子听言不禁是回想起昔日大宋千里江山,现却已是沦落为异族领土蹂躏,不禁仰天泣道:“朕,真乃无能之君!”陈希真上前奏道:“陛下无可自责,眼下虽是异族入侵,然攘外必先安内,还请陛下先下令调集大军围剿那新兴起的梁山贼寇为好!以免再成个宋江坏事。”天子道:“眼下正外敌入侵,国难当头,若是那新梁山的替天行道之举真为实,必会深明忠义,而非祸国殃民,不如也招安了他,来抗击金人。”陈希真摇头叫道:“陛下糊涂否,既是忠义,必不做强盗;既是强盗,必不算忠义。陛下若不早下征讨,恐旦夕萧墙祸起。”天子道:“爱卿言之过矣,眼下金军围困太原,兵逼汴京城,还是当以外患为先。”陈希真道:“既是如此,陛下何不就割让太原于金国,加以金帛钱财禳和,以金人暂护我太原安危,如此以来,金人必定会罢战休兵,与我大宋永结秦晋之好,待日后扫清内患贼寇,我等再一举发兵灭金!如此霸业之计可不好?”陈希真侃侃而谈,上皇沉默不语,陈希真又是一句,上皇仍旧不发一言,反复几次,陈希真心中焦躁,便上前一步厉声喝问道:“许与不许,陛下尽早发一言!”天子听后,全身战栗不能答话。陈丽卿、祝永清、祝万年三人直立天子身前,势要威逼天子发兵,群臣无一人敢上前说话,危机关头时,上皇刚要就范,却听得一人在台下大喝道:“休要无礼,尔等想篡位谋反不成,岂敢逼诱圣上!”道君皇帝并陈希真一同看说话那人,正是:国难当头,方知忠贞是非。萧墙祸起,才明弥天大错。毕竟这喝斥陈希真之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回李若水大骂希真张叔夜太庙悔过 诗曰: 浪子回头金不换,自古圣贤也遭堪。 天下自古忠义论,到头谁来得揭开。 梁山非是首举旗,却得世人望陇攀。 今时书夜知过错,不算亡羊补牢休。 却说那鲁国公陈希真于祭台上正要强言暗逼天子弃北防太原割地于大金,要重兵再讨梁山,天子正骑虎难下时,有一大臣却出班上前指骂陈希真,道君皇帝看时,原是吏部侍郎李若水,只听李若水怒骂陈希真道:“事已至此,鲁国公竟依旧不知悔改,尚有何面目在此强词夺理!”陈希真心中怨气大盛,反叫道:“怪哉咦!即是李侍郎言道子有错,还请问道,攘外必先安内之言,何错之有?李侍郎如此说教,莫不是在有意袒护这伙贼寇?”李若水挺胸傲立,凌然言道:“昔日我太祖皇帝披荆斩棘,倾尽心血,方才建下我大宋千里江山,今有外地入侵,残食我大宋江山,鲁国公却还只图私人恩怨,至大局而不顾,弗战国时六国之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秦。赂秦而力亏,破灭之道也。金人狼子野心,太原又乃我大宋北方重镇,若是丢失,割让与金人,日后祸害我中原岂非小事?敢问鲁国公,割地和谈之举有何异于饮鸩止渴,与虎谋皮?是我大宋千里江山尚足,还是暴金之贪心可足也,鲁国公岂知!?”李若水大义凛然之语令陈希真处处语塞,只得胡乱反叫道:“若非你等奸臣执意抗金,金人何种理由打到汴京!若是…”言说未了,却见上皇猛地抄起祭桌上的千里江山图,卷成棒,追打着陈希真,喝道:“朕若是不抵抗金人,现早是要葬身阴曹地府了,尔等还在此争论胡话!”陈希真猝不及防,一时只得抱头鼠窜,头上帽冠也被打掉,陈丽卿见自家爹爹被打,心中大怒,与祝永清、祝万年二人直接拔刀挺剑蹿上祭台,上皇大惊失色,只见李若水挡在天子身前,喝道:“尔等岂敢对圣上无理!”陈丽卿叫道:“打我爹爹,无礼又如何!”说罢便揪住上皇衣襟,提起右手粉拳,要动手去打上皇,群臣看见皆是大惊,却都呆在原地,无一人敢上前劝阻,见此情形,龙图阁直学士张叔夜急忙携着二子,张仲熊、张伯奋上前去劝解,张叔夜拦住陈丽卿,张仲熊拉扯祝永清,张伯奋把持祝万年,皇家圣地俨然已成乱斗场,道君皇帝整顿衣冠,一声喝道:“众卿皆止住。”那边陈希真从地上爬起,理好发饰,见陈丽卿还要拔剑去刺皇上,陈希真急忙一声喝止住,转身再拜上皇道:“臣下失言,还请皇上莫要追责。”道君皇帝本想趁机罢免陈希真,奈何陈丽卿、祝永清等人此刻皆是拔剑挺刀立于自家身前,怒目而视,上皇心中畏惧,只得说道:“国难当头,内忧外患,李侍郎之言为对,陈爱卿之言亦有所理,攘外必先安内之理,朕自也心知肚明,然首尾皆要兼得,那便请陈爱卿加受为兵马总头领,带领所部余下雷将天兵,去兵马司领五万兵马,配备精良器具,前去征讨新的那彪梁山泊反贼。”陈希真见此,也不好多言,加之已得了兵马,便谢过皇恩,领着陈丽卿,祝永清等人先行告退了,其余文物百官也相继告退,只留张叔夜并着二子,还有侍郎李若水立于上皇身前。 张叔夜先让二子退下,二位张公子依言,先行告退,见四下已无人,张叔夜方才道:“圣上莫要轻视金军,金人是我大宋心腹大患,若是不予以抗击,日后必为我中原大患。”道君皇帝沉思良久,再反复摸索那千里江山图,缓缓说道:“我大宋早已与金国签订海上之盟约,现是金国撕毁盟约,朕自是会有应变之理,爱卿不必再多言。”言罢便摆手示意张叔夜、李若水二人退下。李若水拱手作揖,道:“臣下告退。”李若水正要告退,却见张叔夜一手轻扯自己衣袖,在告退后便立于一旁等待,不过片刻时间,就见张叔夜面色凝重来到李若水身前,李若水道:“嵇仲兄,可是有话要说?”张叔夜道:“之前听闻李侍郎有篇诗作,是为那宋公明些人所作的?”李若水道:“是有,张公之意为何?”张叔夜道:“可否让嵇仲过目一番。”李若水道:“无妨。”言罢,提笔拿纸,抻在桌上写下篇诗作。 张叔夜所言的诗作,是这李若水于宋江被张叔夜等人攻灭后写的一首七言古诗,自名为《捕盗偶成》写的如何?只见: 去年宋江起山东,白昼横戈犯城郭。杀人纷纷翦草如,九重闻之惨不乐。 大书黄纸飞敕来,三十六人同拜爵。狞卒肥骖意气骄,士女骈观犹骇愕。 今年杨江起河北,战阵规绳视前作。嗷嗷赤子阴有言,又愿官家早招却。 我闻官职要与贤,辄啗此曹无乃错。招降况亦非上策,政诱潜凶嗣为虐。 不如下诏省科繇,彼自归来守条约。小臣无路扪高天,安得狂词裨庙路。 张叔夜看罢诗篇,沉默不语,将诗纸折好收起,谢过李若水,不知何处去了,李若水也未过问,却不知张叔夜辞别李侍郎后,也未曾返还自家家中,无人知其去向,眼看夜色渐晚,二位张公子便商讨起来,张伯奋道:“爹爹恁久不归家,却不是出事了?”张仲熊道:“哥哥多虑甚,自从剿灭梁山,爹爹哪日不是要早出晚归,第二日无一不是安全归来,京城富饶,爹爹想必是多京城遇友人,只是找个阁儿喝酒罢。”张伯奋道:“话虽如此,只怕是有甚差池。”张仲熊道:“有甚差池,太平盛世,多多享乐,方才该是个盛世模样。”张仲熊说完,便上外店中买了壶酒,要了只烧鸡回到房里,把酒烫了,把鸡撕着两口吃了,酒热热喝,醉醺醺的睡了,张伯奋也无话可说,只是上床去歇息了。 那二位犬子自是不会知晓,原来这张叔夜自从领兵奉诏剿灭梁山,封爵赏禄后,整日都是噩梦连连,头疼不已,唤各门名医来治,连用药数剂也不见好转,终日只是听得有无数人在其耳边大喊道:“颠倒黑白之徒,快还我等头来!”万般无奈之下,张叔夜便花重金请了一算命先生,姓宋,名顺,绰号铁手书生,是当时京城一名挂,与一白髯童颜的得道高僧,法号普宣,是五台山前任住持,来家中为自己驱魔禳经,普宣高僧打坐念经,只见那算命先生宋顺取出一把铁算子来,搭了一回,拿起算子一拍,大叫一声“怪哉!”张叔夜失惊问道:“先生,嵇仲有何吉凶?”再见那白髯高僧普宣起身,眉头紧促,道:“张郡王这命,怨魅缠绕,目下不出一年之内必有血光之灾;家破人亡,最后必死于刀剑之下,万劫不复。”张叔夜一惊,叫道:“大师此言怕是差矣。嵇仲生于北京,长在将才;祖宗内无犯法之男,亲族中无再婚之女;更兼一生只为报国安康,安定海内。非理不为,非财不取:如何能有这血光之灾一说?”宋顺也改容变色,急取原银付还,起身便走,嗟叹而言:是惹怒神灵之祸,是死命不可违!罢!罢!宋顺是无能为力,还请告退。”张叔夜大惊道:“先生暂缓行;嵇仲若是真有难,可否还有解救之法。”只听得普宣高僧目视窗外,道:“郡王之命,本是一切都行好运;唯独今年时犯岁星,触惹天庭一百零八星宿;天神必要降罪,恰在百日之内,要见身首异处。此乃生来分定,不可逃也。”张叔夜道:“可以回避否?”宋顺再把铁算子搭了一回,沉吟自语,道:“只除非郡王亲去赎清自身所犯之罪孽,方能解救。”张叔夜道:“若是真能免得此难,嵇仲必当以厚报感谢二位大师。”这二人摇头告辞了。 却说这宋顺、普宣二人走后,张叔夜独自一人坐于书房太师椅上,连饮三杯茶,左思右想,虽是知道了这破解之法,却仍没悟透起因二字深意,又过一日,待到第三日早更时分,张叔夜心烦气躁,没去上朝,只在家中书房里读起兵书,张叔夜屏气凝神,字字却读不入眼,张叔夜叹道:“我一生只为报国尽力,何谈犯着天星,惹触天帝啊。”随手将书丢下,又要捡起时却猛地惊觉一事,这普宣高僧所言的犯岁星之一百零八星宿,莫不就是那梁山石碑上所提的一百单八将?自己虽是奉朝廷之命前来征讨,却不问事之具体缘由,妄下定语,自己是甚么雷祖真君转世,不过为一天师传言,虚幻莫测,是真是假谁人可知?宋公明受玄女卷书乃世人皆知之事,自己却妄下定语,只道他们一伙是贼寇,如此以来,九天玄女又真岂会不降罪?便此想法,张叔越想越后怕,连忙轻装趁着夜色赶奔至大宋太庙,寄放那宋公明三十六人头颅处,怎见得这大宋太庙模样,曾有一诗客写道: 大享合宫,于礼莫盛。入太室裸,偏于列对。 陟降有们,一主乎敬。祀事孔明,邦家之庆。 张叔夜叫开看守巡兵,只身一人直奔那置放宋公明三十六人首级处,六排供桌,三十六颗头颅一个不少。张叔夜细眼一看,饶是这张叔夜疆场戎马一生,也未能见过此般惊人奇迹,脸上不禁是大惊失色,只见这数月时间早已过去,宋江三十六人首级居然无一人腐化,且都兀自的暗生金光,分明是在怒目而视,张叔夜急忙下跪拜了一拜,言道:“嵇仲已知诸位星主冤死难平,然此事并非嵇仲不明是非,自古国以安平而治天下,便是忠义,昔非今是,一切休论;后果前因,彼此不爽。今星主之仇实乃天子社稷安康之由,若要安邦定国,必是扫除四海草莽贼患,方腊也好,陈希真也罢,更休说众位好汉水泊梁山如此规模,为将者自古便忠义不能两全,实不是嵇仲不明就里,还望各位星主宽恕!”此刻本五更时节,却突然大风四起,顷刻之间电闪雷鸣,皆往张叔夜处而去,似是铁马金戈奔驰,又如有千万人在声嘶怒号。张叔夜惊倒在地,只跪在原地等受死,却不见伤痛一分,睁眼看去,只见眼前金光大起,光中走出四个人,当中一人连忙扶起张叔夜,看清那四人模样时,正是:明悟已晚,赎罪未怠,直教天星解罪来。毕竟这四个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回梁山泊再计报仇钟离双请缨出兵 诗曰: 哈家兄弟真猖狂,不明正义只道光。 水泊再要报恨愁,只怪兰生孤错首。 钟离瘦虎先锋将,要起四团练项头。 纵使雷将肯言兄,大难临头谁在酬。 却说那郡王张叔夜因宋顺、普宣二人之言,正于太庙中向宋公明三十六人的首级下跪认罪,天上突然风雷大作,电闪雷鸣,张叔夜眼前金光大起,只见光中走出四个人,头先一人扶起张叔夜,言道:“张郡王大可不必如此。”张叔夜看去,要问那人生的如何,只见: 丹凤眼,卧蚕眉,滴溜溜两耳垂珠,明皎皎双睛点漆。唇方口正,髭须地阁轻盈;额阔顶平,皮肉天仓饱满。梁山天魁星,宋江及时雨。 张叔夜大惊道:“阁下莫不是宋公明!”来人点头,道:“宋江现已被天帝封为天魁星主,掌管天庭司法。”张叔夜惭愧道:“嵇仲自知是已犯下大过,今番特意来向诸位义士谢罪。”言罢向宋江躬身一礼,只见宋江身旁一黑大汉,手拿两把板斧,原是黑旋风李逵,叫道:“你个鸟毛郡王,为何要助那昏君攻我梁山!”宋江喝道:“不可无理!”再转身回拜张叔夜道:“我梁山一百零八兄弟是否为星耀降生,张郡王想必已心有所知,而陈道子那三十六雷将又是否真为天庭神将。也无需多问,功过自是会有后人所评说。”张叔夜无言,宋江继续道:“我梁山日夜期盼招安,却被陈希真等人捷足先登,还以灭我梁山为功,张郡王虽为领军之人,此却非是张郡王之错,只是大宋现将有灭国之灾,宋江只望嵇仲哥哥,能替我山寨众兄弟实现自家一心报国尽忠之愿,尽平生之力,保大厦不倾。”张叔夜便问道:“大宋灭国之灾说的莫不是眼下的大金之祸?”只见宋江身旁一白净面皮,似秀才打扮的人,开言说道:“天机本不可泄露,然嵇仲哥哥已知其七分,大宋之灾将不久矣。”张叔夜再看,原是智多星吴用,张叔夜追问道:“那依宋顺、普宣二人之言,莫不是嵇仲将不久命丧大金。”四人不置可否,宋江从怀中取出一玉佩递与张叔夜手中,言道:“此乃玄女祈福之玉,能驱魔辟邪,保救大宋百姓之命,望郡王能救这大宋天下百姓。”说完宋江却是反向张叔夜跪着拜了一拜,张叔夜还要追问时,就见得黑旋风李逵在那怪叫一声,朝着张叔夜一斧子砍来,张叔夜哇呀大叫一声,却撞在枕囊上,窗外鸡鸣之声不断,之前所遇神迹,觉来竟是南柯梦一场。张叔夜却见自己手中握有一物,竟是那块玉佩,方知刚才自己所梦之事皆为实,遂将此玉封存于一小叶紫檀盒中,放于家中书架后方墙上一暗格里,就此称病不朝,谁来过问都不见,二子问其缘由,张叔夜也不肯多言半语,然头痛噩梦也相继消失,真乃妙不可言。 只说梁山泊大攻唐家寨时,济州、密州应彼时已被贬为青州知府的贺太平之邀,趁梁山泊发兵唐家寨之际,三州共合兵十二万来攻打梁山泊,一连三日,第一日被雷羽用计灭掉了三万兵马,第二日晌午时分,僧继忠又携着戴冲、凌空二位头领下山偷袭,戴冲作法,官兵军心大乱,僧继忠趁机击破大营,僧继忠砍杀了济州兵马都监杜哲兵,第三日贺太平又单调菏泽水军一万两千人兵分三路绕上次徐愧破水泊路线攻寨,再水陆并进,调集五万步兵攻打龙口关,不想水路官兵多为李乾旧部,不愿去打,宫本、武藏二人又驶潜螺舟凿沉了主船,青州水军安抚使许超终阵亡,余部投降。陆上凌空又打死了青州兵马都监吴铭,贺太平见灭梁山已无望,仰天吐了口血摔下马去,被救走了,三州大军也陆续退了回去。 大军退走后,水泊里,雷羽排兵布阵,罗海负责下山招兵买马,不过仅仅十日便又给山寨内添了近两万兵马,僧继忠、李洪鳄二人操练步兵,戴冲自上了山,就拜了邱仁杰做师兄,苦修自家道术,李乾、宫本、武藏三人教练水军,杨发打造新器具,张谦、鱼让二人修筑新寨栅屋舍,乔向元培养良马,黄竺督促小喽啰栽培谷物,只等众人得胜归来。 待到大军回寨后,不待修整,李君一便先命人将唐猛、孔厚、康捷、刘永锡四人首级并着范成龙尸骨摆于梁山忠义堂供桌上,各自摆上灵位,以唐猛首级祭奠黑旋风李逵、行者武松之灵,以孔厚首级祭奠鼓上蚤时迁之灵,以康捷首级祭奠神行太保戴宗和智多星吴用之灵。以范成龙尸骨祭奠鬼脸杜兴之灵,其后让黄竺来论功行赏,斩杀唐猛乃是李全之功,斩杀孔厚乃是李明凯之功,擒获刘永锡乃是邱仁杰之功,其余诸将喽啰皆有斩敌破寨之功,还有之前解官兵围剿山寨的功劳,也各有赏赐,不待唤三位水军头领上来,就见西水寨中有一人急匆跑上山来,直冲入忠义堂中,原是河中夜叉武藏,武藏见到自家杀父仇人唐猛首级,不禁是热泪盈眶,当即是在父亲灵位前磕了三声响头,又转身拜谢李全道:“多谢李全哥哥为家父报仇雪恨,武藏在此谢过了。”李全连忙扶起武藏道:“山寨兄弟一家亲,兄弟不必多礼。”随后黄竺摆下酒宴,众人开怀豪饮一巡,待到酒足饭饱,只见薛广基从怀中取出一紫晶,放于桌上,是刘林在杀死范成龙时,将尸首丢于火中烧时,薛广基见肉中有少许紫晶样物体,便用刀剜了一块拿回寨中,现在交予李君一看查,李君一并着雷羽还有僧继忠等三人看查半天,也不知是何物,便交予张谦、鱼让二人看查,张谦思索半天,亦是不知为何物,鱼让重瞳外突,沉默良久,又将这块紫晶置于地上,唤杨玟取来一杯毒草汁滴于上方,汁水刚一触碰紫晶,便冒起阵阵刺鼻烟雾,令人作呕,鱼让强忍恶心,再唤孔仲取来一碗干净水,将其丢入水中,又细看半天,急问薛广基道:“广基兄弟真是在那范成龙肉中挖出的这紫晶?”薛广基答道:“便是。”雷羽道:“鱼让哥哥可是认出了这为何物否?”鱼让转入自己房中取出一本古书,摊开放在桌上,指着其中一页说道:“此书名为‘大荒石经卷’是某的传家之书,记载了自东晋时起,世间所有的奇异石材,据在下粗略观察来看,此种紫晶石非我中原之物,应是唐朝高宗永徽初年时,为平定漠北,当时朝廷从西域胡人处引进的蚀血晶,本是为强化士兵筋骨所用,因此种晶块通体泛紫,且植入肉中,可让人生奇力,故而为当时一作战用药。”僧继忠听完道:“既是按鱼让兄弟所说,此蚀血晶有如此大妙用,为何现在却闻所未闻?”鱼让又翻了一页书,目视良久,重瞳发红,说道:“书上记载,这紫晶虽然可以强化筋骨,却有一骇人副作用,就是若将此石晶植入人肉中,不出三年时间,筋骨皆要染毒,轻者肌肉都要渐渐坏死,直至骨肉内生烂疮,断肢挖骨才能解除,重者直接毒深入髓,直是无药可救。唯独西域回部内有配药可根除此毒,但从不外传他族,所以在宝应年间,太仆令王冰上奏朝廷封禁这蚀血晶,便就此在史书中消失此名物。”雷羽问道:“鱼让哥哥,那为何这雷将范成龙体内还能出现此物?”鱼让无可答复。 李君一听了半晌,突然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众人皆问:“如何?”只听李君一缓缓道:“按鱼让兄弟说的,此物既是从那西域引进的,众家兄弟且来想想,那雷将哈兰生不就是祖上自唐时由西域徙居正一村,想必也是会知晓此物。”僧继忠接道:“所以公明哥哥在正一村才会遭遇如此惨败,而那哈兰生之所以右臂气力独大,必定也是因为此石,为了诓骗无知世人,方才编造出那甚么梦见被灵宫赐甚么玉蟹吃食的鬼怪故事,而后又与其余雷将联手剿水泊,水泊屡战屡败,想也必是因为此物造成的!”李君一道:“怕是不止如此。”僧继忠道:“怎的?”李君一道:“若是那哈兰生真的知道这种邪物,他与闻达又素有渊源交情,闻达又从属那云天彪一部,且闻达又是云天彪老父云威徒弟,还是散仙李成好友,而云威与陈希真又是交好,可想而知。”众好汉听完不禁都是吸口凉气,透彻心底,皆咬牙的恨道:“真是一群歹毒小人!” 话既明了,待休整到第三日,见大军元气复回。李君一便即刻召集所有的三十三位好汉前来忠义堂上落座,共同商议那梁山泊与正一村之仇如何报时,话至数句,僧继忠提议道:“眼下既是要征讨正一村,我看还需从长计议,正一村毗邻蒙阴县与召家村,若是要征讨正一村,必定还要一面防止蒙阴县军,还有那召家村军,我提议分兵二路,共同围剿,若是那哈兰生要支援召家村,我们便釜底抽薪,直捣破正一村,若是那召忻、高粱夫妇敢来分兵援助这正一村,便叫他有来无回。”李君一道:“哥哥大可放心,一定是谨慎为先,”当即一声令下,“眼下我梁山再要这征讨正一村之战,有哪位兄弟肯请缨出战?”只见这众多好汉中走过一人,身长七尺八,腰阔数围。那位好汉是谁?有诗为证: 祝庄戮下存义豪,为报大仇杀恶少。 身强体健脸露骨,唤做钟离瘦脸虎。 就见钟离双走出说道:“兄弟现在虽是已入伙了梁山泊,却只是擒了贾忠、贾义这俩无名小卒,还未能立下任何大功,愿请缨出战。”僧继忠道:“正好,徒儿且去试试自家武艺可是有所长进!”钟离双道:“师傅大可放心,定不让师傅之名辱没。”原来这钟离双自从入伙水泊以后,便拜了僧继忠为师傅,教授自家武艺,几日下来,长进该是不少。钟离双说完,又见这众好汉中转过一人,腹生青鳞甲,铁链环两臂,说道:“我愿与钟离兄弟一同前去!”那人是谁?原是腹鳞龙杨发,这二人请缨出兵,李君一应允,点头道:“最好最好,然首战至关重要,还需谨慎之人一同前去才妙。”闻听此言,僧继忠便道:“既是如此,那我便亲自和二位兄弟去走一遭罢。”又见一遍身酒气的红发胖和尚扛着铁禅杖走出来说道:“话这样说,那我也跟着同去,许久不曾动过武了!”乃是酒沙门凌空,如此如此,几经商讨,李君一便点好征讨正一村的七位好汉,以僧继忠为统军,带领钟离双、杨发、凌空、程莹儿、雷羽、邱仁杰这七位好汉,领精军五万余人,良马辎重务必配置齐全,前去攻打正一村,七人领命,李君一再让黄竺摆下酒宴,命僧继忠这七位英雄好汉每人温酒三杯饮完后,即刻率军出行,除灭正一村,却不想由此能扯出一桩惊天大案来,这正是:梁山泊兴师报仇,礼拜寺暗藏污垢。毕竟这梁山泊将征讨正一村,要生出如何事情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回正一村合兵备战礼拜寺藏污纳垢 诗曰: 一波未平一波起,到头谁得真功名。 荣华富贵忠义血,不知生疮蚀人心。 礼拜寺中纳污垢,狼狈为奸诓庶收。 他日若得世人问,岂言仁慈性依旧。 却说梁山泊派遣僧继忠这七名好汉领着大军前来征讨正一村一事,消息早为正一村里仁庄都团练哈芸生派出的眼线所探听到,急忙奔回正一村鼎告哈芸生,哈芸生知晓后,便火速召集他哥哈兰生、还有那正一庄都团练沙志仁、冕以信二人前来里仁庄议事。这哈兰生虽因剿灭梁山的功劳被封为河北天津镇总管,然其心系故土,不肯去上任,交还官印,仍旧为其正一村一庄都团练,哈芸生、沙志仁、冕以信三人都未得到朝中封赏,仍旧是也为一庄都团练,见哈兰生对此一直未曾表态什么,便也就无人提及。 待到这四人都于会客厅落座,哈芸生先叫下人各给开了一杯茶,满口饮下,仍旧无人开言,又待片刻后,只听那哈芸生说道:“眼下这新兴起来的甚么梁山贼寇,打起要为前梁山贼寇报仇的旗号,来势汹汹,已经害了好几名朝廷大将了,现在又有消息说那贼寇誓要来扫清俺们正一村三庄,就连那唐家寨的范成龙、唐猛二人都不是对头,我们如何是好?”哈兰生惑道:“奇矣,有我们那蚀血晶入体来强化筋骨,寻常人照理来说根本不是对手,却还是不能胜这梁山贼寇?笑话,只怕那范成龙、唐猛二人不过是个徒有虚名之辈罢了。”哈芸生道:“话虽如此,大哥还是不可小觑了这伙贼寇,当下我们几个应是速速备兵御敌,小心为好。”冕以信道:“若是如此我们只怕是兵足将不多,不妨先请书信一封求于兵部尚书金成英,让他携更多兵马来助战。”话及至此,诸位看官是否可还疑惑,为何那唐家寨一战中,范成龙明明致书两路兵马,一路是凌州官兵,一路便是那金成英,请他带兵助战,而唐文理父子只书信退去了凌州兵马,金成英自始至终却都未前来助战,何故如此?原来这信使确实已经将信送出,且到了金成英手上,却不想金成英当时正忙于参加上皇天宁节,根本无暇顾及此事,此信是随手丢在家中,后虽然想起此事,可唐猛、范成龙几人已经遇害,实又不便张扬,遂不了了之了。 看官,此事本应实叙一番。却因篇幅狭窄,只好暂且掐头去尾,说言大概,后文自会有说解,暂且回归正传。这四人正说间,就有远探来报说有一彪军马来到,皆是轻装快马,打着梁山旗号,已赶奔至正一村外十里处的桃花林,在那安营扎寨。哈兰生听罢是大怒,抓起独脚铜人叫道:“这贼寇莫不是要小瞧了俺们正一村,看我不去取他们首级下酒。”沙志仁起身劝道:“哥哥先暂且等待,待观察下这贼兵形势再说不迟。”哈芸生、冕以信也劝,这才稳住哈兰生,冕以信叫来两名精壮民兵,与自己先骑快马赶去桃花林探查那梁山贼寇形势,而后再回来细细商议。沙志仁道:“要不还是多带几人去为好,万一被察觉,也好脱身罢。”冕以信道:“若是人多才且易被察觉,我只是去看查,先把这梁山贼寇形势打探清楚再说,也好备兵御敌,不会出大事。”言罢,起身便领着两个探兵走了,哈芸生也说要去礼拜寺一趟,片刻就回,哈兰生允了。 却说冕以信领着那两个探兵领命前去看查梁山泊大军情况,带的这两个探军,都是冕以信教练出的徒弟,有着十分武艺,是强兵乡勇中的能武者。当初在正一村大破宋江大军的时候,众乡勇中最为勇猛的便是这二人。一个瘦高身材,眼明手精,会使把短刀。名叫马恭。另一个身材健壮,姓撒,双名未然,惯使一把弯刀。冕以信为防止梁山军察觉,只带着两人绕着山间小路行走,不走大路,行时虽缓慢,路途也遥远,却是十分的保险安全。三人行至桃花林前的一堆土丘处,灌木丛生,是处绝佳观望桃花林的去处,便依次下马,冕以信便让这这两个探兵分别去探上方口和下方口勘察,马恭见左边一望的林木十分茂盛,又恐有伏兵在,不敢深进,只是停在原地观察。撒未然跑到下方一近水地深草从处观察,冕以信自己则伏身在地上,远望那桃花林处的梁山贼寇情况,足足有半个时辰。见得这一彪梁山军兵力才约只有两千人,帐中主将旗上书写着“瘦脸虎”三字。原来僧继忠这七位好汉携五万大军进发,数日方才到达青州境内,却因辎重繁多,行军缓慢。僧继忠观察正一村远处有处桃花林,便让钟离双先带着两千轻装步兵先行进发,只等大军到时与其会合,不过两日,钟离双的前队已到了这汇合点桃花林处,等待接应僧继忠几人。冕以信、马恭、撒未然三人不知其中缘由,只道是来了这数数两千贼兵,无所畏惧。便略作停留后返还正一村,与哈兰生汇报了所见所闻,哈兰生见冕以信这般说,便也心火消了九分,再未做过多提防,一切照旧部署。 且说那哈芸生只身一人前去礼拜寺中,因今年无灾无害,百姓家家收成都还不错,顾基本无人来礼拜寺领取余粮。在礼拜寺建成后,虽是请了几位老成董事,掌管放赈一事,然哈芸生觉得四人共同掌管终会有徇私舞弊一事发生,便将四人改为一人,由其兄长哈兰生在青州时认识的一个刀笔小吏——俞忽来来当任,这俞忽来,表字万春,本为青州知府门下师爷,家境贫寒,却能写得一手好字,又可吹双竹笛,颇有丝竹之音,无甚差池,平日字号一“黄牛道人”只是好贪杯酒,若是饮酒,必要大醉才休,醉后还时常语不着调、口无遮拦,但亦无大过,便无人指责。哈芸生走进礼拜寺见过俞忽来,俞忽来作揖道:“哈团练何故来此?”哈芸生道:“先前让你造的假账目做好没?”俞忽来道:“早已造好,但请过目。”言罢,递过一账目表来,哈芸生接过细看,果真是工整严密,无一错漏之处。却有一点奇怪,帐上一书明明时是因青州饥荒年间,周遭皆颗粒无收,官府又不肯赈灾安民,故而才有这哈兰生在礼拜寺赈济灾民一事,为何那账目上皆写这官府赈灾米数与倒卖钱帛数量?看官,你却是不知此此事,实为一大桩惊天阴谋,若是让世人知晓其中具体情由,必定是要民生哗变,一方大乱。 原来当年那场青州大饥,道馑相望,菜色流离是为事实。然时朝廷早派官吏来青州发下巨量赈灾粮米于正一村,并命村中大户哈家兄弟俩分发下去,却不想被这哈兰生、哈芸生兄弟来俩看上了一件事,便是羁押这些赈灾粮,以告知百姓朝廷不顾及灾民生死存亡,激起民怨,而后再以先前朝廷赈灾粮,十用其三,余下掺杂劣米石子发下安抚民心,而好米则趁机由冕以信、沙志仁二人连夜销往青州各县,如此以来,不费一米一钱一粮,便可得四大好处,一者,百姓皆心是要向他哈家兄弟,称他们作哈菩萨,不论日后他们哈家兄弟俩要发号任何施令,这些被诓骗的百姓皆会马首是瞻。二者,自古百姓起义者无一不是迫于生计方才揭竿而起,出于此次大饥,更是四方流民乱战,而天下人皆知当今起义者之首为梁山宋公明,经此大事,便可借流民之手转嫁祸给宋公明,乃至天下人共反梁山,此行借刀杀人之计者也。三者,借由礼拜寺赈济灾民与抗击梁山泊一事为砝码,这哈兰生又可向朝廷邀功,故哈兰生被封为天津镇总管,不费吹灰之力。四者,饥荒年间,米价飞升,如此囤积居奇,毫无疑问这哈家兄弟必能因倒卖这赈灾粮大发横财,其中还有转运司须上下打点关系,那闻达因得过了哈兰生恩惠,便当即串通一气,自发去让盖天锡滥用职权,让这些倒卖米在民间价格飙升,寻常人家倾家荡产也买不起几斗米,以至于当时不知有多少穷苦人家直接饿死街头上,却因盖天锡又委托毕应元的缘故,二人双管齐下,左右开弓,此事居然也能于他人书中变成梁山之过,密密麻麻多少桩事,数不胜数的白银交子枕着百姓骸骨,属实难以置信,总共合为一件,此便为这礼拜寺阴谋,若是真能公布,端的是要气破天下所有英雄好汉的胸脯。世道险恶,谁人眼明?才人有诗为证: 自古小人阴计筹,诓骗百姓心所有。 哈家礼拜寺鬼谋,只叹包拯未世周。 言归正传,眼下见俞忽来这假账目写的工工整整,造的完美无缺,哈芸生看得十分满意,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俞忽来却忽然小声劝哈芸生道:“此虽无事发生,万春还是要小劝团练,莫要再继续此事,否则...”哈芸生喝道:“你只要不多口,谁人会知的了?且又不是没给你一分好处。”俞忽来顷刻闭了嘴,实然,这礼拜寺阴谋其中的巨额利润分赃就有一成分与这俞忽来,是为了让他封口,一成分与沙志仁,一成分与冕以信,还要拿两成利润谢过闻达、盖天锡、毕应元三人,最后剩下五成则归哈兰生、哈芸生兄弟俩所有,还有中间各级大小官吏,都有参与,这些人狼狈为奸,同享横财之福,故而无一人会泄露外人,那些正一村愚民更不会知,哈芸生再细细翻查两回账目,确认无误,又叮嘱俞忽来切莫生事后,便返还他哥哈兰生那去,四人便开始商议合兵备战,抗击那水泊贼寇。 到了次日晚间,僧继忠一行人也率领余下大军与钟离双在桃花林处会合成功,众好汉相聚于主帐中商议破敌之事,雷羽道:“此事至关重要,还请仁杰兄弟观测天象为先。”僧继忠道:“谨慎些也好。”邱仁杰取出罗盘,目视夜空,沉吟片刻后道:“天上暗雷涌动,一颗单星向南陨落,我们和正一村当中必有一人,必将会殒命于此!”众人听罢,都不禁是凉水浇心口,深吸口凉气,雷羽道:“那是何人?”邱仁杰却是摇头,不再说话。僧继忠也打手势暗示雷羽不要多问,让各自回帐中歇息了,至第二日早间,僧继忠在营口摆好阵势,挥刀示意大军齐齐进发正一村,直接绕开正一岗,至村口平地上却见这正一村口火炮齐响,早有大批人马出来相迎。有道是:钟离双力战险丧命,韦扬隐魂断正一村。毕竟这梁山泊交战正一村之事,胜败如何,这陨落之人又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回哈兰生兵败水泊金成英带兵助战 诗曰: 奋勇当先钟离双,力战哈家兄弟网。 双面铠甲显奇功,折杀正一村勇将。 却说那梁山泊大军齐攻正一村,僧继忠让大军列阵在村口平地上,严阵以待。不多时,只听三声炮响,就见得一彪大军从正一村那村口出来,为首六人,正是那哈兰生、哈芸生、沙志仁、冕以信四员都团练并着马恭、撒未然两员副将,六人领着三庄精锐人马,足有一万二千名乡勇兵,一发齐声呐喊,来村口平地迎敌。哈兰生瞧见这梁山军远非那冕以信多言的只有区区两千余人,脸上不禁是冷汗直冒,虎须尽立,嘴里暗骂两句,只听梁山阵营中三通战鼓响,阵中一员瘦脸大汉拍马当先,出阵为锋,怎生打扮?只见: 身穿大叶青铜甲,头戴青铜荷叶盔。 虎面瘦脸光面目,此是钟离瘦脸虎。 这员大将,身穿大叶青铜甲,头戴青铜盔,胯下厮风良马,手上持柄大刀,背后旗号上写得三个大字“瘦脸虎”正是那好汉钟离双,当下直接披甲提刀,一马当先,向这万人乡勇团里边杀去。哈芸生手舞钢叉来迎,两人并住,交手不及六七合,谁想那哈兰生一铜人早已飞马而来,神出鬼没的闪到面前,钟离双急忙抽回刀柄去挡,吃那铜人一击,直接刀落在地,这钟离双力气根本敌不过哈兰生,被那铜人打得两只手上手心虎口直冒血,现在手中兵刃又都被打掉,顿时慌得手忙脚乱,险些摔下马去,哈芸生眼疾手快,趁机一钢叉搠上来,刺中钟离双胸口,钟离双大叫一声,翻身落马,梁山军顿时大乱,沙志仁、冕以信二人乘胜挥兵冲杀了过去,六人皆奋勇杀敌,砍杀贼兵无数。却听得梁山军中主将僧继忠高声叫道:“我等与其白白枉死于此,倒不如做次殊死一搏!”那些梁山兵听后便将惧意抛之脑后,皆是舍命向前抵挡,两方混战一团,各有不定伤亡。只见那梁山军中的好汉酒沙门凌空使出自家全身蛮力,举着铁禅杖对自己周身的一团乡勇兵就是一阵狂吼乱打。是个不识高低的,直接一招铲飞归天;有那逃得慢的,当场被打的腰骨粉碎,死于非命。凌空越战越勇,佛珠随身晃荡,袈裟敞胸露乳,赤红须发笔直树立,这分明就是尊金身罗汉下凡,那些乡勇兵看这凌空模样,都早被吓得肝胆俱裂,无一人再敢上前,只有那撒未然是个心高胆大的猛士,不管这凌空威严蛮声,挥着弯刀,飞马朝着凌空耳根处劈了下去,凌空反手将手中禅杖月牙端往上一抬,拦开撒未然手上弯刀,直接戳入腹甲中,那撒未然上身穿的是锁子甲,现在直接被凌空一下砍成两段,戳入肉中,撒未然啊呀大叫一声,凌空往空中用力一挥,将撒未然往地下一摔,脊骨当场摔断,又被这乱军中万马踏践。可怜那正一村勇将撒未然,今遭万马践踏而亡。杨发、程莹儿乘机带兵死杀开出条血路,凌空就这样硬是从地上抢回了钟离双,背起跑回阵中,冕以信见自己的手下部将身死,心中是怒火大起,拍马挺枪便刺了过去,却被一大汉挥刀拦下,不是别人,正是那好汉僧继忠。哈兰生窥得是贼首,一声虎吼杀来,僧继忠舞刀挡住,哈芸生也手提钢叉搠来,三人混战一团,马蹄踩处烟尘飞扬,怎见得这般斗势?但见: 刀光剑影,钢叉凌凌。三匹烈马长吟嘶啸,三头猛虎狠命死斗。僧继忠大刀手起,似半边天坠流星;哈兰生横甩铜人,有如平地闪雷;哈芸生钢叉勇猛,可比龙宫夜叉逞凶。马蹄踏地,銮铃颤动。兵器相交,杀气横生。直予关云长五关斩六将,恰如赵子龙七旬战五人。 这三人大战了一百三十合之上,好虎终是难架群狼,僧继忠渐渐两手脱力,抵挡不住。哈兰生、哈芸生兄弟俩见这僧继忠已快不是对手,便继续乘胜追击,死死拖住僧继忠,就是那些梁山军要来救,也被其他乡勇兵缠斗救不得,又是七八合过去,哈芸生眼尖趁着一个空档,一钢叉朝着僧继忠面门刺去,僧继忠躲闪不及,却忽然听得远处耍的一响,一个大锤直从人群中飞过来,在哈芸生胸坎上打个正着。哈芸生啊呀一声直接坠地,僧继忠瞬间威严大振,虚晃一刀撇开哈兰生铜人,撤回阵中。原来是那梁山军中的好汉腹鳞龙杨发在厮杀中瞥见得这哈家兄弟俩死死缠斗僧继忠不放,便挥锤杀开周身乡勇兵,右手提着手中大锤,再死盯着哈芸生位置,趁着哈芸生要出手的机会,猛甩自己熊臂,大喝一声,“你这小人休要伤俺哥哥,中!”见手中一个大锤早飞过去已将哈芸生砸下马。杨发便和程莹儿带兵忿力厮杀,相持一下二人方才渐渐将兵马向后撤去,那冕以信因为僧继忠被哈家兄弟拉开,便拍马来追凌空,因为凌空是步战,且身上还背着钟离双,吃冕以信马快几步追上,冕以信一枪刺来,凌空闪身躲开,却几乎是放下钟离双,后方军阵中雷羽瞥见,急忙唤邱仁杰过来作法,邱仁杰抽出七星剑摇,口中念念有词,喝一声,“出!”就见冕以信身旁一乡勇手中突然大刀凭空飞起,剁掉冕以信马头,冕以信扑腾摔下马去,众乡勇兵一发上来救走了,凌空则趁机把钟离双拖回军阵中,两方兵将再度厮杀一阵后各自鸣金收兵,双方各自折损了部分兵马。 却说哈兰生撤军回到正一村,急忙去看哈芸生伤势,见沙志仁已叫人把哈芸生抬入床上修养,闲人免进。哈兰生便问道:“某弟的伤势如何?”沙志仁道:“非常不好。”这哈芸生当时虽有护甲防身,然大锤又重,加之杨发奇力,还是震碎了哈芸生四根胸肋骨,五脏六腑也多有震伤出血,只怕是难以康复,即便是勉强医好了,也是个废人无疑。哈兰生听完,泪如雨下,心中便更是恨那些梁山贼寇,沙志仁劝道:“芸笙兄弟虽伤及如此,却也斩了他们一员大将。”又见冕以信从一旁扶创过来,沙志仁道:“冕兄可有事。”冕以信挺起身道:“喜事,那兵部尚书金成英与左龙武副将军韦扬隐,还有右龙武副将军李宗汤三人携五千大军来助俺们正一村,大军现已经到了里仁庄附属村落西二村处。”哈兰生急忙带人前去相迎。 看官,为何天子拨发陈希真五万兵马来剿灭梁山泊,却只有五千人马来助正一村?你且听我说,原来那陈希真自得到那五万大军后便先行去往河北留守司刘广处,召集余下的所有雷将,因徐愧已死,李宗汤几人便归属了陈希真一部,张叔夜却不知怎的,未有回话,只是让张伯奋、张仲熊二位犬子来助战,自己却不肯前来,此刻陈希真无暇顾及太多,当即将所有兵将几分路线,先命李宗汤、金成英、韦扬隐三人携五千兵马来助正一村,因陈希真所想这正一村三庄兵精粮足,无需废自己过多兵马钱粮,只用派良将去助战即可,而自己现先携大军暂时留在河北留守司刘广处,静观梁山贼人动向。又让陶震霆、张应雷、邓宗弼三人领一万兵马去助栾廷玉、栾廷芳兄弟驻守兖州城。兖州乃兵家必争之地,这新的梁山泊若是真能攻破正一村,下步必要去攻打兖州,兖州城内尚还有猛将傅钰在,外界山上还有散仙谋士魏辅梁,必是无多可忧虑。再让毕应元、盖天锡、张伯奋三人领一万兵马去布守巨野县,刘麒、刘麟、张仲熊领一万兵马去守蒙阴县,这两大县城都是要充之处,散仙云集,必是也要严加防范,以备相互救应,那闻达自封官后便去了大名府任职,陈希真又让苟恒修书信一封,要他随时备好兵接应,最后再让祝万年、苟恒二人领五千兵马去援备召家村,助那散仙召析、高粱夫妇防备梁山贼寇,也形成犄角之势,围困梁山。余下人马皆暂时在河北留守司附近驻扎,听候下步差遣。 其实话及此处,需还要说回那唐家寨一事,范成龙、唐猛自建立唐家寨预备大战水泊梁山时,真祥麟因与范成龙素为交好,是要一同去守,可因陈希真因怕这真祥麟若是去了,必要牵扯上云天彪贬官一事引来非议,为能明哲保身毫无隐患,便先一步派女儿女婿祝永清、陈丽卿二人来游说,便没让真祥麟去成,后唐猛、范成龙几位兄弟相继遇害,真祥麟碍于情面,不便说什么,却是自主上奏调任去了定州驻守,不在话下。 却说金成英、韦扬隐、李宗汤三人到这西二村处与哈兰生相见,哈兰生当即在西二村找了一户较为富饶的人家派下酒席款待这三位骁将,那人家见是哈兰生说话,也不敢多言半语,只得叫上浑家生火做饭,又去掏钱买酒来款待这几人,吃饱喝足后哈兰生方才携着几人返回归化庄驻军备战。要说这西二村,倒也是有番话头,然现在并非时机,还请诸位看官莫要心急,只待我细细一说。 且说那梁山军退回了桃花林处,先行将钟离双送入后帐中医治,正大帐中僧继忠坐于首位,左右两旁依次是雷羽、邱仁杰、程莹儿、凌空、杨发。待众人就坐,僧继忠方才开言问道:“我那钟离兄弟可有大事?”众人未答言,就见钟离双毫发无损的走入帐中,拜谢杨发道:“此番要不是杨发哥哥打造的软硬甲,此计实是不能成。”杨发赶忙扶起钟离双,坐于一旁。原来这次征讨正一村一战,李君一事前拿着一张图纸,命杨发连夜按图纸打造出一副新铠甲,要外软内硬,是为两层,可误导敌人以为已刺死穿戴者,实则并无,凭此再加之以诱杀,本意是想诱那哈家兄弟来,却不想只是换了他一无名副将。着实是有些可惜,既是此计用过,便还需雷羽临阵出计策来。雷羽道:“还请诸位哥哥容兄弟谋划一刻。”说完,雷羽便返回自身营帐中谋计。僧继忠道:“果是如仁杰兄弟所言,当是折了两军中一将,还需请仁杰兄弟继续观今夜天象为妙。”邱仁杰领命,忽小喽啰前来报道,有一彪打着梁山旗号的兵马前来桃花林处,现已到了营前,僧继忠携着程莹儿出去相迎,却见得是要生番大事,有道是:金成英单骑遇对头,韦扬隐偷袭失送。毕竟这一彪梁山兵马要生何种大事,且听下回分解。 此一回内,折了一员乡勇将: 撒未然 第三十回弥勒佛猛斗金成英韦扬隐魂断灵蛇岭 诗曰: 黄毛小儿金成英,奸谋诡计害董平。 耀武扬威无羞耻,惹火烧身悔不及。 一丘之貂韦扬隐,又计害人梁山泊。 害人到头终害己,一命魂归灵蛇岭。 却说僧继忠几人出帐相迎那一彪梁山军,抬眼望去,足有两千人马,为首二人,左侧之人乃是铁掌王王皤,右侧之人乃是毒扁鹊杨玟。王皤见到僧继忠,当即下马拜道:“继忠哥哥,我等奉君一哥哥之令前来支援。”僧继忠道:“我那兄弟好意是心领了,只是区区正一村何须如此兴师动众。”王皤道:“想必继忠哥哥还不知那雷将金成英、李宗汤、韦扬隐三人亦率大军前来支援正一村之事。”僧继忠道:“确实不知,还是我那君一兄弟心思缜密。”王皤道:“君一哥哥昨日刚得了朝中友人信报,是说陈希真那老贼已经逼皇上赐兵马,要再集兵灭了俺们水泊,故而君一哥哥说此番正一村之战务必要得胜而归,便又派我等来支援哥哥。广基兄弟还要过两日方才能赶来,君一哥哥自己则领着李充、李洪鳄、殿清让、沙念冕、李明凯五位兄弟并着一万兵马去拦截那蒙阴县与召家村二路支援兵马,以便我们全力攻破正一村。”僧继忠扶须大笑道:“君一兄弟下如此大手笔,我这兄长定不会食言!”旋即僧继忠又正色道:“我们务必速速灭了这正一村,不可让我君一兄弟腹背受敌。”王皤道:“那我们即刻发起进攻!”杨玟道:“众位兄弟莫要轻敌,有那怪石晶入体,只恐是如鲠之战。”杨发插话道:“我以为且先看那雷羽、邱仁杰二位兄弟之计如何才妙。” 众人僵持不下说间,却听得把营小喽啰前来报道:“有一彪人马打正一村出来,正在俺们营寨前叫骂!”僧继忠道:“是有何人前来?”小喽啰道:“旗号是甚么金成英。”听见金成英三字却见程莹儿猛地站起身,两腿微抖,脸色苍白,气息不稳,哭泣渐起,僧继忠道:“妹子可是有事?”就听程莹儿哭道:“兄长莫不是忘了,莹儿的夫君董平将军便是被那金成英伙同韦扬隐给害死了!”僧继忠一拍脑门,恍悟道:“原是那该死的金小儿。”接着走上前去拍拍程莹儿左肩,肃道:“妹子莫要悲伤,大哥我这就去砍了那泼皮鬼的脑袋来祭奠董将军!”说罢便点起五百小喽啰,全部配置大滚刀,蛮盾牌,飞出营去了。王皤、杨发知道那金成英诡计多端,恐僧继忠一人有失,便也抄上武器,一同拍马跟着去了。其余几人本也要去,却见有一人招手示意,原是小诸葛雷羽,雷羽拉过几人,在桌上抻开一张正一村地图,说道:“我有一计,是如此如此...”至于雷羽从何处得这正一村地图,又生何计策来,诸位看官,你休急问,只需细细听讲。 却说那一彪人马正是金成英、哈兰生联军,那哈兰生自其弟哈芸生被杨发重伤后。便日夜咬牙切齿,誓要将这伙梁山贼寇生吞活剥,幸得冕以信、沙志仁二人劝下,方才未贸然发兵,然病榻上的哈芸生却咽不下自己胸中恶气,大吐一口鲜血,勉强起身大骂道:“贼寇...!”话未说完,又因伤重昏厥了过去,哈兰生见了,亦是止不住的落泪,见此韦扬隐便道:“却不知上回正一村大战梁山泊时所用的佛郎机可还在。”沙志仁道:“说来也怪,自前次大破梁山泊后,村中佛郎机大多不能再用,如今只剩几台老旧火炮尚好,却无大用。”李宗汤道:“且容宗汤过目一番正一村区域地图,看看可否出计策来。”冕以信依言,唤马恭取来地图,李宗汤铺在桌上细看,却见这伙梁山贼寇扎营处两面傍山,是可守之地,然李宗汤却见左侧山处有一山涧小路,位置隐蔽,却是攻这梁山贼寇大营的绝佳捷径,李宗汤指着便问道:“此处地可有名号?”马恭看道:“此地因盛产青蛇,有甚者可长至两米长,碗口粗。故称为灵蛇岭。”李宗汤道:“那这灵蛇岭地势如何?”马恭道:“虽有一条平路,却因两侧皆是山麓,藤蔓缠绕,不好走,道路只可容纳不到三人并行,两侧高山光滑无路,怪石嶙峋,上不去的。”李宗汤笑道:“足矣。”韦扬隐道:“不知宗汤哥哥可是有计策?”李宗汤道:“却是有一计,既可报哈芸生兄弟之仇,又可灭了这伙不知天高地厚的梁山贼寇。”哈兰生听言大喜,急忙拉过李宗汤坐于跟前,问道:“宗汤兄弟有何妙计?” 只听李宗汤说道:“且让哈团练与某并着成英兄弟还有沙冕二位团练率一万人马去攻打桃花林牵制这梁山贼寇主力,而后让那马恭带路领着扬隐兄弟带两千轻装兵马绕过灵蛇岭捷径,趁机奇袭这伙贼寇的后营,到那时贼寇首尾不得兼顾,我等必可获得大胜。”众人称好,依言集兵,晌午初时,马恭先行领着韦扬隐大军抄小路秘密去往灵蛇岭,预备绕后偷袭。而后哈兰生、李宗汤、金成英、冕以信、沙志仁五人又率另一路大军去攻打大营,牵制僧继忠等人,故而才有这叫骂一事发生,看官,话既明了,还且继续听下去。 只说那僧继忠领兵出营来,派兵列阵,直接拍马而出大喊道:“哪个是杀了那梁山好汉董平的泼皮鬼,且出来让我一瞧。”金成英听见,出马大笑道:“就是我杀的怎样,谅你这贼寇也不兴风起浪。”果然激得僧继忠怒不可遏,大吼道:“我且砍死你给我妹夫偿命!”僧继忠直接挥刀杀奔过来。金成英笑道:“有胆便来。”也一马飞出,单枪与僧继忠搦战。两边战鼓齐鸣,喊声大振,六十回合不分胜败。哈兰生看的性急,便舞着铜人朝僧继忠面门打来,杨发大惊,说时迟,那时快,两手高举铁锤,拍马飞来挡住那铜人,铁锤碰着铜人,算来是不相上下,只听发出镗的一声巨响。哈兰生本想以力气取胜,却不想正遇着对头,登时之内还难以取胜,冕以信、沙志仁便也拍马挺枪来助战,王皤手举双钢刀抵住二人厮斗,两边士卒也一发掩杀过去,乱战一团。 却说李宗汤在阵中厮杀了半天,却也不见这贼寇的后营起火,正纳闷间,忽见得这梁山军中走出一人,浑身被洗剥干净,满身创伤,身上枷锁,被钟离双用刀驱出阵前,李宗汤定眼一看,不由得是大吃一惊,居然是那韦扬隐。只见钟离双刀架着韦扬隐,朝李宗汤喊道:“你们的诡计早被我们雷军师所料到,还不速速投降!”原来这灵蛇岭是撒未然、马恭两人幼时一起捉蛇之地,为方便出行故而两人各画了一张地图,平日里都是贴身保管,前日凌空搠死撒未然,双方撤离战场时,哈兰生不慎漏下撒未然尸首,雷羽偶然在撒未然腰间发现这张地图,回营后细细研究,察觉到灵蛇岭这一捷径之路,哈兰生必定会派兵从此偷袭,便将计就计,早先一步领军上岭,为保不留下痕迹,便让邱仁杰作法,只领钟离双、凌空二人并着四百名弓箭手腾云上至两边高顶隐蔽处,待到晌午时分,果就见得有这一彪军马走上灵蛇岭,因山路险阻,都是轻装步行,马恭做当头向导,韦扬隐紧随其后。凌空见人来便要喊放箭,雷羽连忙阻道:“还不到时机。”只等这些人尽数走齐至灵蛇岭的一平坦地上,猛地大喝一声,“放箭!”韦扬隐、马恭二人猝不及防,待各自要寻出路时,就听见头上喊声大振,箭失如飞蝗骤雨般落下,先把马恭当场射得万箭穿心,那两千轻装兵马也几乎被射杀殆尽,只留下一百人不到,韦扬隐幸而不死,只是膝盖上中了一箭,却还能跑,领着剩余残兵夺路要逃时,就见路口一花容女将早是手舞长银剑,领兵抄上路杀下来,一连砍杀了七八个乡勇兵,只听那女将举剑喝道:“韦扬隐,你还我夫君命来!”正是那程莹儿,韦扬隐现在虽然中箭负伤,却不甘心白白枉死于此,便忍痛拔出腿上箭矢,大吼一声道:“想我韦扬隐光明磊落一辈子,今日焉能死在你个小贱人手上!”挥枪与其斗在一块,若是平日里程莹儿必不能是这韦扬隐神枪对手,可惜此刻韦扬隐膝盖负伤,不过才到十五六个回合,韦扬隐腿上伤口迸血。一个踉跄瞬间破绽百出,吃程莹儿一剑削掉右手三指,韦扬隐狂吼一声,倒在地上,被众喽啰拖回营去,雷羽却未当即处死韦扬隐,而是先让杨玟为其用药止血,在暂且医好腿上箭伤,众人虽是不解却也并无多言,雷羽又叫钟离双速将韦扬隐驱出阵前,方才是这事情始末。 那金成英见韦扬隐已被擒,念着旧日兄弟情,着急要来救,未防着僧继忠大吼一声道:“你个泼皮鬼要往哪走,看刀!”早起一刀斜着打来,金成英急忙缩头,却被僧继忠刀口处打着头盔,碎裂开来,有如一个拍碎的南瓜,但性命无有所碍,金成英被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回马,哈兰生见此计已失败,便虚晃一招,撇开杨发,叫鸣金收兵,冕以信、沙志仁带兵死死上前抵住,掩护大军撤退,僧继忠见己方已是擒得一名雷将,也无心再追击,便略战一阵,各自折损少许兵马回营,其余几人见救不得韦扬隐,便也只得返回正一村。僧继忠回至营中,问起雷羽那韦扬隐何在时,却见钟离双从一旁拖来韦扬隐,面唇发黑,早已是气绝身亡,原来杨玟此次用药毒性过猛,虽是让韦扬隐止血回伤,却反倒让其毒气攻心毙命,僧继忠抽刀削去韦扬隐首级,扔在桌上,道:“虽是如此死法便宜了这厮,却也是让莹儿报了杀夫之仇。”程莹儿盈盈一礼,拜谢道:“多谢雷羽兄弟之计,也谢谢各位哥哥助莹儿报仇雪恨。”一肌一容,婀娜娇媚,尽态极妍,众人皆喜。雷羽道:“现却还有一事!”众人附耳听去,却是倒吸口气,有道是:地主欺压逼民反,薛仁贵三箭再现山。毕竟这雷羽说出什么事来,且听下回分解。 此一回内,折了一员雷将: 韦扬隐 折了一员乡勇将: 马恭 第三十一回西二村小民造反疾火眼三箭退军 诗曰: 自古欺人最可诟,何谈世仇数百年。 正一村高欺世祖,西二村民攒火压。 一朝干柴掷星火,燎原千里又可如。 今遭大风起得扬,梁山好汉张天网。 只听当时雷羽说道:“眼下我已派眼线打听清楚,原来在这正一村三庄的里仁庄里居然还有一附属小村落,名唤西二村,虽只有不足三百多户人家,却是我梁山大军与这正一村决胜的关键之地。”众人不解,僧继忠道:“还请雷羽兄弟细解此言,这一不足三百户人家的西二村,就是人人皆战,如何能是俺们取胜关键?”雷羽正要开言,却又突然想着一桩事,借故离开了。却是离走时拉过僧继忠低言附语几句,僧继忠听完大悟,也是借故离去了。 话到此处,便还需提及那西二村之由来事由,原来那哈兰生祖上自唐时由西域徙居此地时,此地因荒凉只有一小村庄存之于此,本原住民为少数黎族、苗族之群落,人数皆不及百人。且多为穷苦人家,文弱之民,远不是那骁勇回族的对头,不过一月时间不到,便被哈兰生祖上征服。然西二村乃此地根基,也不能剿灭,哈兰生祖上遂下令将西二村封为正一村里仁庄的附属村落,西二村全数人口每年皆要按人头交税纳贡与正一村三庄,几乎是占了全村一年近半收成。西二村民虽怨恨丛生,却因村小人少,且老弱之多而无可奈何,故而哈兰生、哈芸生兄弟俩横行霸道西二村许久年头,哈兰生因看西二村皆是弱民,也未在此有做过多提防,只是会时常带人来视察。却不知这西二村积怨已深百年,早为世仇,只待一契机起义。只是时机久不成熟,天巧之事,时宣和三年七月初六日申刻,正是那梁山泊宣告攻破之时。西二村一大户人家正备下三书六礼,为其子筹备娶妻。这户家主姓袁,是位苗族长者,也是西二村首富,因其乐善好施,农荒之时便开仓放粮,饥寒夜下就发布舍人,周遭的穷苦人家无一不得其恩惠,便号其为袁老太公,推举为西二村保正,受哈兰生正一村管辖。时僧继忠等人于村口大败哈兰生,哈兰生一时间无暇顾及西二村事由,袁老太公就计划着一事,原来袁老太公妻子早亡,已为鳏夫,便思索让袁家香火延续,又因独子慰廷已年满二十五尚还未有婚娶,便唤村中有名的孙媒婆来四下里寻合适之家,孙媒婆去不多时便喜笑颜开地跑回来,说道:“太公可喜。”袁老太公道:“何事可喜,我儿婚事可有着落否。”孙媒婆道:“是有,是那下村穆家千金之女念慈也正欲寻个夫家嫁人,经老身巧嘴一说,穆家现已同意此桩婚事,只待太公下好聘礼即可。”袁老太公大喜道:“原是我那穆老弟之女,有何多忧绪!”当即取出五十两白银为聘礼,让孙媒婆送去,又单独取出十两白银赏与那孙媒婆,孙媒婆大喜,又急忙跑去那下村穆家,又让道士来算了个良辰吉日,又依道士所言于几月后挑选一良辰吉日,袁家早备好花轿礼队,三书六礼,一路吹拉弹唱,穆太公并着自家老伴紧跟在花轿后方,欢天喜地来到袁家,袁老太公连忙招过犬子来拜见岳父岳母,当日尽皆大排筵宴饮酒庆贺,西二村各个大家小户都收到请帖,无一不是前来祝贺。酒过三巡,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拜堂成亲完毕,皆大欢喜。正是饮宴浓意间,只见村门口有人飞来屋内,是那袁家家仆侯三,报道:“那正一村的沙志仁、冕以信二人带着一彪人马列在西二村门口,说是也要来吃穆小姐的婚酒。”穆太公听完后,面露难色,原来这冕以信、沙志仁都是好色之徒,溜骨髓之辈。这西二村里但凡家中有点姿色的女儿,一被二人发觉便是掳去,冕以信又见过穆家小女幼时模样,回去和沙志仁一说,二人垂涎穆家千金姿容,是说要娶,可穆太公多次以年幼尚小为由,加以推却,加之沙冕二人成论不一,便一直未成此好事,穆太公与袁老太公也知夜长梦多,为早日断绝这二人邪念,便早早让两家联姻,可谁曾想这事还是会泄露外人。 无可奈何,两位老太公便一齐起身去村大门口应那不速之客,身后有十几个西二村村民借着酒胆一并跟着去了,包括那新郎官袁慰廷,安顿好妻子岳母后一并前来。不过数百步路程,一行人便到得村门口,就见得那冕以信、沙志仁骑着高头大马,身披戎装,身后乡勇足有近万人,皆高举火把,仗剑挺立。见来者不善,穆太公赔笑道:“不知两位团练此时到小村有何贵干?”沙志仁下马笑道:“太公明知故问,既是要办婚酒,我们兄弟二人怎的不请?敢是瞧不起我二人。”言语之间便是踱步逼进,穆太公不自觉后退两步,惊道:“岂敢岂敢。”冕以信亦下马笑道:“既是如此,这大婚喜日,我们兄弟二人当是要来讨喝杯喜酒吃,太公岂是不会不给面子?”袁老太公低声道:“团练也知这乃大婚大喜之日,二位要带这些兵马来,只怕是有些不妥。”沙志仁听言便喝道:“老太公!许你年老,尚给你些颜面,还要如此不知好歹?”冕以信劈胸揪住穆太公衣襟,亦是喝骂道:“今日若是不让那穆小姐出来见我二人,便屠了你这全家。”言罢便挥大手,是让身后乡勇大军进村屠戮,自己手起一拳,早打翻两位老太公,那袁慰廷年轻气盛,见自家老父与岳丈被打,实难压心头之火,抓起一块秤砣,飞石般打在一乡勇兵眉心处,余下十几个胆大的村民见箭在弦上,都抄起铲子锄头等农具,直接和那些率先进村的乡勇兵打斗在一起。沙志仁大怒道:“大胆刁民,竟敢造反!”刚要拔出腰刀,就听空中有嗖的一声响,一只箭顺着沙志仁左脸颊擦过,早划开沙志仁面皮,徐徐向外流血。 还不待沙志仁反应过来疼痛,说时迟,那时快。就见这西二村两侧山头突然火光大起,左右分别杀出来两彪军马,全都打着梁山泊旗号,各有位好汉领军。左侧好汉,手举卧瓜锤,身披白银甲,跨骑枣红马,人莫敢近,乃是先锋将刘林。右侧好汉,左手举剑,右手挥刀,身穿锁子甲,跨骑白亮马,威风凛凛,乃是木星使寇淮真。二人一起领兵直往山下沙志仁、冕以信处杀奔而来,又见上空射出一支响箭。原来至那上方山头高处,薛广基一人一弓一匹马,矗于山头高石尖,紧盯这西二村战况局势,见那沙志仁、冕以信二人现在虽为贼兵突然所围甚急,然这二人久经沙场,丝毫不乱阵脚,急忙上马突围。只见左侧刘林手举卧瓜锤邀住冕以信厮杀。战不至三十回合,冕以信抬起一枪向前往刘林腰肋直刺来,刘林顺势把腰一闪,撇开冕以信枪头,反手抬起手中卧瓜锤往冕以信侧脸顺上一打,将冕以信整个脑袋住脖颈旋了半圈,登时摔下马死了,刘林抽出腰刀,削去冕以信首级,悬其头于马鞍,周边乡勇兵皆慑伏,无一人敢上前,只有那沙志仁急拍马往救之,跃马径前,见冕以信身死,心火大起,刚要报仇,寇淮真早已舞刀弄剑拦住。单枪战刀剑,合拢便斗,三十回合不分胜败。沙志仁急不可耐,耳边又被一乡勇跑来远处告知,说是那梁山好汉杨发、钟离双二人已领兵二千余人来到西二村后路口,是马上要来支援。而另一路好汉僧继忠、程莹儿二人领兵已是攻破李宗汤、金成英在正一村大路口的哨防,哈兰生急令沙志仁、冕以信二人火速抽兵回村支援。 沙志仁见状不好,猛地大施神威,一下撇开寇淮真,挥枪刺杀周身贼兵无数,硬是杀出条血路,见这薛广基已在山顶上箭射杀乡勇兵达数十人之多。自己又急忙要退走,身旁便跃马闪出骁健偏将三人:地铁虫赛大宋,使把九齿钉耙、生面虎苏清,双手皆拿直剑、飞龙将郝道光,能挥一把铁尖枪,这三人皆是沙志仁招募的义士。又经一手栽培,皆勇武超群。这三人请命上山去迎战薛广基,沙志仁急忙应允。三人纵马杀来,薛广基见状连拉弓发三矢,皆着赛大宋九齿钉耙挡下,那赛大宋、苏清的马快,先到山上,赛大宋高举九齿钉耙,往薛广基脑后打去,好似个程咬金来脑后栽瓜般迅猛。却不想被薛广基勒马回身正好闪了个空,薛广基左手抓弓,右手顺势射出袖箭,射中赛大宋咽喉,摔下马去。苏清飞马舞剑当即劈下,险把薛广基马尾一剑切下,薛广基急忙扭身抓住苏清左手腕,用力一捏,骨头关节咯咯作响。苏清痛的嗷嗷直叫唤,右手上的直剑也忘了用,早被薛广基趁机松手从箭袋中抽出一支箭,直接用手戳进苏清脖颈处,已是归命。那郝道光上至山上,望见两人皆已死在马下,挥舞铁尖枪直杀到薛广基面前,薛广基便将弓悬挂于靴下,以脚蹬箭来射,郝道光本领高强,挥枪挡住,却不知薛广基射的乃是一支连珠箭,第一支被挡住,第二支直接贯穿郝道光头颅。沙志仁看了大惊失色,当下顾不得冕以信尸首,丢盔弃甲的便逃回了里仁庄,薛广基抽刀削下三人首级后方才下山来和刘林、寇淮真二人会合。西二村男女老少皆感谢薛广基三位好汉义举,袁老太公、穆太公见状便领着全村小民来村口跪谢三位好汉,薛广基三人连忙一一扶起,百姓尽皆赞扬广基有其先祖薛仁贵之名,更未辱没其父薛显兵马将军之威,古有军歌赞薛仁贵之时,有三箭定天山之功,是道:"将军三箭定天山,战士长歌入汉关。"今又有薛广基三箭便逼退沙志仁大军之勇,亦有一篇诗作赞颂道: 广基箭矢堪效祖,西村小民感其功。 三箭杀敌三猛将,梁山义举天晓颂。 却说沙志仁兵败逃回正一村处,却见得村口平地处的梁山泊已经撤军,沙志仁找到哈兰生准备告说杀了冕以信,来不及哈兰生询问时,就见又有一彪军马前来援助正一村,有分教:自古杀人放火是官府,却有生灵涂炭杨腾蛟。毕竟这一彪兵马是来生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此一回内,折了一员团练: 冕以信 折了三员乡勇将: 赛大宋、苏清、郝道光。 第三十二回杨腾蛟掠西二村袁慰庭绝处逢生 诗曰: 折戟沉沙铁未消,自将磨洗认前朝。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却说当时沙志仁因折了冕以信,大败回正一村,刚至村口就见得哈兰生那锅底黑面一脸怒气,扛着独脚铜人也带兵回来,而后李宗汤、金成英二人也相继收队归来,四人未先开言,而是先安顿好了兵马,再进入主房会客厅里歇息,沉默片刻,哈兰生见沙志仁十分狼狈模样,又没了冕以信身影,便问沙志仁道:“你和冕以信二人不是去洗掠那西二村,为何弄得如此模样?那冕以信又何处去了!”沙志仁咬牙切齿,恨道:“此回本应该是万无一失的!谁知那西二村小民竟敢公然造反,抵抗我正一村兵马,后那梁山贼寇又偷袭杀出,屈杀了那冕以信兄弟,又折了很多乡勇兵,还未统计损失,不用多说,想必是那西二村的一汪贱民甘心从贼,要做那梁山贼寇的内应,同流合污!”哈兰生听得怒火中烧,虎须尽立,锅底脸面更黑一层,一拳打碎右手边桌子,破口骂道:“饿狗饱腹反要咬人!”李宗汤劝道:“哈兄弟莫要激动。”哈兰生哪里肯听,只一口的破骂道:“先是伤了我兄弟,后又误了我们那西二村狗民,梁山泊,我是要与其不共戴天!”哈兰生在那只顾咆哮,大骂不止,李宗汤并着金成英一直苦劝不听,沙志仁见门外有一乡勇兵来报信,便起身出去看察,见人说是又有一彪兵马已到里仁庄东门口,亦说是鲁国公陈希真派来助俺们抗击梁山贼寇的。 沙志仁见哈兰生还余怒未消,便出门只身一人去看那兵马,走出庄外,就见有一人矗在马前,手中持着一柄开山大斧,黑地里泛着森森阴光,正领着大军等候,透过月光看,约莫有五千人马,却是黑地里认不清脸,沙志仁叫声道:“敢问来者是何人?”那领头的人牵着马走上前来回道:“我乃朝廷定远将军杨腾蛟,特奉鲁国公之命来助哈团练抗击梁山贼寇。”这沙志仁虽是未曾亲眼见过杨腾蛟,却是有所耳闻杨腾蛟的英雄事迹,加之英雄惜英雄。不由得喜道:“原是杨义士,久仰大名,快快上马,请入村中犒劳酬军。”杨腾蛟依言,命士兵下马进村。又见过哈兰生几人,李宗汤问道:“兄弟怎得也来此了?”杨腾蛟道:“鲁国公怕我们再出唐家寨的祸事,便让我再带三千人来助战,以保万无一失!”哈兰生道:“好个万无一失!”金成英道:“且先去与杨兄弟吃两杯酒再说细话罢。”李宗汤道:“也好。”几人摆下薄酒,先款待大军,又让杨腾蛟沐浴更衣,换了身干净衣裳方来吃酒,酒已至数碗,杨腾蛟却窥见这几人脸上神色不定,便放了酒碗问道:“几位哥哥可是有甚心事?”哈兰生起先不说,架不住杨腾蛟再三追问,便把这梁山贼寇打伤哈芸生,杀了韦扬隐几将,又蛊惑西二村小民造反,反抗正一村一事都详细说了,杨腾蛟听完大怒,摔杯骂道:“这西二村的贱民真是一群甘心做贼的骨头!且看我要给点颜色一瞧!”哈兰生问道:“兄弟是有何事要做?”杨腾蛟大笑不止,只道:“请诸位哥哥到时同我话行便是了!”接着又说了如此这般,如此这般。众人听完后皆是大喜,连忙又喊人端来烧牛肉、酱鸡,专门款待杨腾蛟,几人吃饱喝足,便去安顿歇息了,只待杨腾蛟到时兑现他计策,不在话下。 却说杨腾蛟话虽说了,次日整天西二村却并无甚事发生,一切如故,只是到了第二日晌午时分,方才生出祸事,当时那袁老太公一家并着新娶儿媳穆丝兰正吃饭时,只听门外噗刺刺一声响,是有一只鸽子突然钻入屋来,急找路逃,随后一只角雕追杀进来,抓了那只鸽子夺门而去。公子袁慰庭放下饭碗道:“可惜,可借,即便垂死之际奋力挣扎,也无济于事,这有何异于我这西二村模样!”不禁是连连摇摇头,浑家穆丝兰劝道:“丈夫且先把饭吃了再说不迟。” 话正说间,这一家人只听见西二村外的鸾铃十分响亮,一人飞奔袁家大院进来,是那家仆侯三。大叫道:“祸事了!有一彪大军遮天盖地的杀来俺们西二村了,里面有那哈兰生带的正一村乡勇兵,也有些朝廷官兵旗号。我跑来时他们已经杀入村口牛庄井处,只四处烧杀抢掠,无一活口,看来这次是真要屠了俺们西二村,太公,我们快走罢!”原来牛庄井离这袁家大院只不到一里路。众人都大惊失色,袁老太公立起身道:“当真?”袁慰庭摔了手中碗筷,吼道:“欺人太甚,不如叫上余下村民和那正一村拼了!”说罢抄起一杆棍棒,就是要出门去,穆丝兰连忙拦阻道:“丈夫莫冲动,且先快回我爹爹那里,在腰间带些盘缠,手头细软也备些再说。”袁老太公道:“如此为妙。”正说间,只听得在外人喊马嘶,只见那穆太公并着一伙夫都跑进来道:“亲家公,如今大事不好,我们快跑罢?”穆丝兰见自己母亲不在其中,急是问道:“爹爹,我母亲在哪!”穆太公只是摇头发抖,哽咽不止,说不出话来。穆丝兰已猜到其七分缘由,仰天大哭道:“母亲,母亲,是女儿不孝。”袁慰庭急忙让下人备马,又从里间屋中取来一件兵器,系在自己后腰带上,又为余下的家仆几十余人都备好了马,然后先把穆丝兰并着两位老太公也都请上马。袁慰庭出门望眼看去,只见这西二村已被那些乡勇兵村村前后杀了个遍,端的是成了个人间地狱。看那村大门处,哈兰生、杨腾蛟二人挥舞手中兵器,逢人便砍,鸡犬不留,肆意屠杀这西二村村民。瞧这村后门处,就见那沙志仁领兵挨家挨户破门而入,有如猪狗般拖拽出里面村民,让士卒一顿砍杀,旋即是放火烧屋。岳丈穆太公家早是陷入一片火海中,因这袁家大院地处高山,又是在村子的中央地界,故而这会还未被杀入,却只是迟早之事。见形势危急,袁慰庭就谋道:“娘子、爹爹你们且休要乱,我有个主意,眼下村大门后门都已是无处可跑,不如走我们家后院的西侧山路小道逃生。”袁老太公对儿子道:“就是我们能逃出去了,今后又有何处可安身?”袁慰庭道:“我自会有办法,请爹爹放下心。”当前情况万分紧急,两位老太公不敢不依,接着袁慰庭便对自家娘子道:“你且放心下来,我自会有办法。”穆丝兰应道:“丈夫放心,我们必不会遭此祸患。”袁慰庭道:“这个自然。”袁慰庭又对余下家仆拜了一拜道:“还请诸位兄弟姐妹,只管看好着我二位爹爹与浑家。”众人应道:“一切尽听大公子安排!” 却不待袁慰庭说完下句,就听远处嗖嗖射来一支箭,早射中一名家丁后背心处,那家丁翻身落地,其余人皆是大乱,只顾四散逃命。袁慰庭看去,就见一彪人马已杀上山来,为首之人生的黑面虬髯,手里拿着把弓箭,背上拴着把开山大斧,正是那杨腾蛟。见那些家仆此刻如惊弓之鸟般乱逃乱窜,杨腾蛟就隔远的便大笑道:“我倒是要看看你这西二村狗民还怎得反我们!”接着又是一箭射去,又是一名家丁落马。气的袁慰庭是胸中怒火连冒三丈,咬牙切齿,叫道:“娘子、爹爹,你们几人且先走,逃去那后山的菩萨破庙处躲避一下,我自是会断后,随后便来!而后再听我安排。”那三人依言先拍马走了,有那忠心的家丁仆人亦拍马一同跟着去了。袁慰庭见自家家人已是走远,便伸手从后腰处抽出那件从屋内带出的兵器,虎吼一声,拍马直奔杨腾蛟而来。杨腾蛟见得有人飞马而来,只道是一小民壮怂胆,狗急跳墙而已。便挥手让身旁一员偏将迎着,说起这员偏将也是大有来头,此人与杨腾蛟一样,同是南旺营人氏,想当初杨腾蛟计划刺杀梁山好汉险道神郁保四、活闪婆王定六时,便是这人辅助做的百姓思想,蛊惑那南旺营百姓一同反抗梁山,后又见单廷珪率军远走,失了一患,继而又撺掇杨腾蛟速速动手,正是因为如此杨腾蛟方才敢去行动。 要说这人是谁?此人本家姓纪,双名安邦,因他见撺掇这杨腾蛟刺杀梁山好汉得功,之后又受封赏无数,便也去求杨腾蛟得了个副军偏将一职来做做。后来这纪安邦又拜了杨腾蛟做开手师傅,也学得不少武艺,同样能使把开山大斧,当下来拍马来战这袁慰庭,殊不知这袁慰庭虽是大户子弟出身,平日里也是乐习武艺,本领非比寻常,气力也是不小,是平日里就能挥动一把重达四十斤的虎头锏,乃是这袁家的传家兵器,原来这袁慰庭祖上在三国时期曾与那袁绍家族有过血缘,算来也有几分贵族血脉,只是时至今日不愿再题而已,袁老太公本想是让袁慰庭安心于农业,娶妻生子过一生便好,谁知这袁慰庭生来就对习武之事如蜜糖一般爱不释手,虽是无师傅来开手教学,仅凭自学成才,却在十五岁时于院中耍弄虎头锏,直接打折了院中一棵手臂粗细的松树,家丁都叹为惊奇。因其武器杀伤力强,那袁老太公只准让其做防身用,平日都是别在腰间,更不可展露对外人使用,袁慰庭虽是如此收敛,却依旧是在深夜无人见时偷偷练习,后袁老太公知道了,也无可奈何他,只得任由去了,不过依旧是不让袁慰庭与人自生打斗,恰巧今朝便是可实战一试袁慰庭练习多久,长进如何了。 当下两人马至照面,袁慰庭手举虎头锏打去,纪安邦挥舞大斧杀来。这两人才厮杀到十一二合,其中就一人翻身落马。正是:朝廷不容本分家,昏将难免阵前亡。毕竟这二人狠斗,输了的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回毒扁鹊险救太公铜骨将重遇故人 诗曰: 正一乡勇灭西村,祸首南旺杨腾蛟。 惹得公子袁慰庭,打杀恩人纪安邦。 生灵涂炭万人唾,哈家兄弟岂知错。 日后天灵堂上见,休道千载梁山播。 话说当下这纪安邦和袁慰庭交马,战才仅仅到十一二合,只见袁慰庭手中虎头锏高举,一招回旋力劈华山,直接把纪安邦脑袋打碎了半个天灵骨,死于马下。可怜这杨腾蛟一手栽培的恩人,只得落得个这般下场。杨腾蛟见袁慰庭打杀了纪安邦,大惊失色,旋即又心火飞起,大喝一声,“你这贱民怎敢无礼!”又提起开山大斧杀奔袁慰庭而来,袁慰庭狂笑道:“屠我西二村老小,再打死你一个,也不够偿的!”亦拍马舞锏来敌住杨腾蛟。杨腾蛟大斧有如平地旋风,袁慰庭虎头锏却比天坠石火,二人都是勇武猛士,大打三十回合,战到分际,袁慰庭暗想到自家父母妻子此刻应已到等候地,当是速速脱身,便故意卖个破绽,将手中虎头锏朝杨腾蛟左太阳穴横扫过去,杨腾蛟急忙躲闪,却正中头盔,直打得头盔飞去,头发披散。杨腾蛟吓了一跳,顿时手忙脚乱,袁慰庭趁机复起一锏,打着杨腾蛟右手背,手骨早断。杨腾蛟惨叫一声,哇呀一声的直丢下手中大斧,落荒而逃。身旁士兵皆被吓得肝胆俱裂,无一人敢上前拦截,只能眼睁睁看着这袁慰庭飞马离去。那纪安邦致死除了不知道这袁慰庭同是习武之辈以外,都还不知有另一件事,原来这袁慰庭因武功出众,早是自小就名冠这西二村乡里,因他生来肌肤古铜发亮,两臂都有夯力,且胸骨天生外凸,有一表将相之貌,两道纹眉狻猊眼,鼻直口方面耳长,身长八尺,声如狼啸,金绸秋衫身上披,虎锏玄带腰上系。人皆呼他为“铜骨将”曾有一首诗单说这袁慰庭的威风,道是: 家住青州西二村,幼时耍锏折门柳。 铜皮铁骨轰霹雳,两眼烁烁电光火。 胸怀世仇隐忍虎,体键安家弃奔狼。 天下人若问名姓,撼乾定坤袁慰庭。 且说袁慰庭那妻子穆丝兰领着两位老太公,并着剩下的几员家丁快马来到这袁慰庭口中所说的后山破庙处,到得门口,原是个泗州大圣祠堂,已荒废有个许久年头,院中有一株大树,四五个人抱不交,上面都是枯藤缠着,树上几只乌鸟盘踞。旁边一口枯井,周边野草丛生,尘埃积厚。穆丝兰推开内门进去,见里间尚还有两间较干净的空屋,又领着余下的那些下人们先进来,道:“还请各位哥姐与奴家一同打扫打扫这两间空屋,让我二位爹爹先歇息了可好。”说罢自己就主动抄起一杆扫帚进去打扫。原来这穆丝兰虽也是个千金小姐出身,嫁入袁家后却无一点娇生惯养的脾气,孝敬公婆爹母,礼待丈夫。就是平日里对着里外下人也都是和和气气,无甚么粗俗言语会说,家常内务也都能一起跟着干,心更也是善良,还不时把些碎银旧衣赏与做工的穷苦小人,加之这穆丝兰生得窈窕端庄,容颜宛若出水芙蓉般婀娜,两眼柔媚似春波,看着似喜非喜含情脉,左右两侧眼角各生有一颗朱砂泪痣,此般妩媚动人,休说那冕以信、沙志仁这俩溜骨髓之辈垂涎若渴,便是得圣高僧来见了也不免要凡心荡漾。故而全家老小无一不是喜她爱她,袁慰庭对外有时半认真半取笑的称自家浑家叫“赛妲己”可这穆丝兰虽生得是有妲己风貌,性子里却丝毫不有过水性杨花,从去不招惹张三,挑逗李四。只是一心一意的孝顺公婆爷娘,与夫君和和美美。那些家仆听言便都与她一并打扫起来,不消一刻钟的功夫,居成了一间净室,穆丝兰又去院中找了些松软干草,平铺在地上,把两位老太公请进来扶着坐下,穆太公经此劫难,丧妻之痛。先是口中气喘吁吁,扶着墙刚走入空屋就忽地大叫一声,跌倒在地上。家丁急忙扶起掐按人中,舒缓身体血脉,依旧不见转醒来。穆丝兰见了,跪下伏在穆太公腿边大哭道:“爹爹你莫要吓着孩儿啊!”袁老太公亦是连忙大声喊道:“亲家公!你…”却只是喊到一半突然一口气不上来,脸色泛紫,唇口流血,仰天惨叫一声溘然倒地,穆丝兰来不及哭喊。却感觉自己右脚脖子处有凉滑的感觉擦过,低头看去,原来是有一条蓝头褐身的小细蛇藏身于那草堆之下。穆丝兰尖叫一声,一脚踩死了那条蛇,然后急忙去看查两位老太公的身上有无伤口,果不其然,两人脚脖处都有蛇牙印,向外流着黑血。两位老太公已是气息渐无,命将魂归于此,穆丝兰想要用嘴吸出毒血,却被家丁连忙拦住,道:“小姐莫要也中了毒!”穆丝兰说不出话,一度痛苦落泪,众家丁也束手无策。有诗为证: 胜败兵家事不期,生死安危谁之为。 太公若是魂归此,孝媳势要不自悲。 正在这时,却见得一身白衣素袍的人大踏步地闯入庙门中,快步跑入空屋里,未先与穆丝兰搭话,而是绕开众家丁,直奔两位老太公身前,先一把抓起穆太公脚脖处伤口,不顾剧毒会伤人,直接是用嘴吮吸起来,一口吐出污黑毒血,继而再次俯身吮吸起来。众家丁就看见穆太公因体内毒血已是被身前人不断吸出,逐渐清醒过来,穆丝兰大为惊叹。那人又抓起袁老太公脚踝处伤口,重复如此动作,袁老太公精神也逐渐清醒过来,只是因为一下子奔波劳碌,体虚内弱,尚还不能站起,只能靠墙而坐在地上。穆丝兰见自家两位爹爹已是无大碍,由悲转喜,连忙跪谢那人道:“多谢这位义士及时救治我爹爹,小女子在此拜谢了!”,那人却没有立即回话,而是从怀着掏出两枚绿豆大小的紫色药丸,放在二位老太公手上,言道:“此为某自主研制的百草解毒丹,还请二位太公尽快服下,巩固自家体内脉落。”见这两位太公已服下后,那人方才转身对穆丝兰道:“在下乃是梁山泊好汉毒扁鹊杨玟,专为救西二村而来,怕让姑娘受惊了。”正说间就见大门处又走进来两个人,杨玟看见来人面貌后说道:“广基兄弟,雷羽兄弟也来了。”这二人一个便是那前天曾挫败沙志仁大军的疾火眼薛广基,一个是小诸葛雷羽。薛广基径直走入,雷羽却是在大门处立着。此刻袁老太公已恢复部分体力,扶着墙缓缓站起来,穆丝兰急忙去掺着袁老太公胳膊,袁老太公看清来人是薛广基后,当即是激动的下跪拜谢道:“前日还多谢这位梁山义士救我西二村,只是恨那正一村贼心不死,还要让我西二村生灵涂炭。”众家丁听完皆是想到自家已沦为一片火海之中,不禁都是泣涕涟涟。薛广基听完道:“太公勿要哀伤,我梁山泊必会灭了那正一村,为西二村诸多百姓报仇雪恨!”又见大门处跑进一人,遍身血污,手上举着一虎头锏,滴着点点血迹,原来是那公子袁慰庭。刚跑进庙中却在大门处正巧迎着雷羽,二人对视一眼,雷羽未曾开言,却不想袁慰庭定睛一看雷羽模样,却是问道:“阁下莫不是我那雷羽兄弟?”众人不解,这袁慰庭何时会认得雷羽。雷羽也不禁发愣,亦是定睛细看这袁慰庭相貌,片刻后方是喜道:“呀呀!我道是谁?原来是我那慰庭兄弟,晃眼已有近十十一年不见了,模样这般大变居然已是认不出了!” 原来这雷羽自小就乐于四海游学,前文已是说过,行走足迹踏遍这大江南北,恰好其于十六岁那年正巧来到这西二村处求学,当时就正好借宿于袁老太公家,与袁家算是多有交流,不仅如此,雷羽更是与袁家那时年方十五的袁家公子大为交好,就是这袁慰庭,却不想是因时隔久远而断了音讯,这袁慰庭重遇故人,心里喜不胜收,顾不得自己遍身血污,直接带着雷羽进来看袁老太公和穆太公还有浑家穆丝兰,喜道:“爹爹,可是还认得这雷羽兄弟?”袁老太公思绪万千,回想起那多年前的事情,失声叫道:“莫不是十多年前曾住宿于我家的那个雷小生?”雷羽笑道:“多谢太公这般厚爱,却还记得小生名。”故人相逢,众人不禁由悲转喜,相互寒暄两句。 寒暄过后,袁慰庭却是问道:“原来雷羽兄弟是投奔了这梁山泊,虽是救了我们西二村,我在此谢过了,可雷羽兄弟却不怕担上那啸聚山林、背叛朝廷的恶名,愧对自家父母先祖?”雷羽摇头道:“慰庭兄弟看来虽是知其一,却是不知其二。”袁慰庭道:“愿闻其详?”雷羽道:“古之起义造反者皆称为强盗,然我梁山泊却是与众不同,第一是只杀贪官污吏,二是从不打家劫舍,三是不残害无辜百姓,四是继续公明哥哥梁山大旗,替天行道!现虽是被标为贼寇,可天下忠义自是会有后人评论!虽是不比朝堂上功名利禄,却也无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得能在山寨中逍遥自在,除暴安良。”袁慰庭听完心中大明,当即拜道:“雷羽兄弟,若是不蒙弃慰庭拖家带口,我情愿共上梁山与诸位好汉续那大义。”雷羽未犹豫片刻,直接把袁慰庭一把扶起笑道:“兄弟有心,又有何不可。”袁慰庭道:“即是我新上梁山,必是要立得一功做那投名状方才行,眼下我便是有一计献上,以前便谋备着,只是时机久不成熟,现在既有雷羽兄弟这一干英雄好汉来帮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雷羽道:“还请慰庭兄弟细细说来听听。” 袁慰庭就一把扔掉手中虎头锏,蹲在地上,以地为纸,以手指为笔,在沙土地上下笔,说出一席话来,有分教:自古酒来误事,忽来道人挨刀。正是,藏污纳垢糟粕处,祸国殃民正一村。毕竟这袁慰庭说出来什么话?且听下回分解。 此一回内,折了一员朝廷将: 纪安邦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