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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陨》


 作者的话

今天起，我又开始更新了。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初三生，只想把所闻所感写下来。
我明白自己是一个新人，没有多少经验，所以希望你们多多支持。
不要停止追书，我发誓我会给你们一本好书的。
我最近发现章评区很空，内心自然有些酸楚，也希望你们，留下自己的印迹。


 楔子

数千年前，这里神圣繁华。
数千年后，这里荒如海沙。
天空中那轮巨大的残阳此刻伤痕累累，连云层都被它的鲜血染成炽烈的火红。它仍在做最后的挣扎，但仍改变不了陨落的命运。
他望着那具躺在地上已然冰冷的尸体，目光迷离。他的面容隐藏在斗篷的阴影中，看不出一丝悲痛，但他的心，正在被无数的钢针一点点挑破，鲜血淋漓。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营地的领导者们，此刻都沉默地站在他身旁。两派人剑拔弩张。
“说，为什么，为什么杀了弗罗斯特！”他再也不想控制情绪了，不顾手下阻拦，一把揪住对方首领的衣领，把他提到空中。
“我们…不知道他是您的老师，认为他来自疫区，不安全…可能被感染了，就……”对方颤抖着咽了口口水，那惶恐的辩解在他眼中竟显得如此可笑。
“说实话！”他暴怒地瞪着那人，仿佛要把他一口吞下去。
“……那好！我们不想与你们合作，为了激怒你，就干掉了他！”那人沉默片刻，收起了之前那诚惶诚恐的伪装，“我们比你们强，你们还是从我们这里得到的补给，你们就该服从我们！”
“来啊！”那人轻蔑地笑笑，“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杀我！从今天起，你一颗子弹都别想从我这里得到！”
理智告诉他不要鲁莽，但他的心遵从了他意志的指引。在他人震惊的目光下，他提起手中那柄军刺，狠狠刺入那人的心脏。他轻轻抖动手腕，让鲜血从军刺两侧的血槽喷涌而出。接着，他抽出军刺，松开了手。
那人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缓缓倒下。血花与碎肉飞溅得十分潇洒，将土地染得血红一片。
空气一瞬间沉闷起来。密集的开保险声过后，周围再次恢复了死寂。他明白，他的部下们正等待着他的命令。
他有些疲惫地蹲坐在地上，将染血的军刺插入其中。
在开展前，他还有一点时间，回忆他和弗罗斯特的相遇。
他父母早年离异，他被判给父亲。父亲酗酒无能，所以从记忆起，他就没有体验过被关怀的温暖。
六个月前，灾难爆发，怪物横行，国家却无动于衷。民众彻底崩溃。他为了躲避怪物，慌不择路，跑进了废墟，躲在了一栋楼的墙角处。那时，他刚满二十六岁。
他依稀记得，那位长者使一柄黑色的军刺，穿梭于尸潮之中，如入无人之境。老者甩掉军刺上沾染的鲜血，向他伸出了手。那只手苍白瘦削，却又筋骨分明。
“孩子，跟我走吗？”长者目光温润，“我叫弗罗斯特，你叫什么？”他本该拒绝，却意外体会到了关怀的温暖。他接受了。
“好，我跟你走。我叫赞恩。”他抓住了那只手，就如同抓住了耀眼的太阳般。
长者开始训练他战斗的技能，而他在此方面的天赋也开始显现。长者欣慰之极。他在营地中的地位也开始一点点提高。
三个月前，他们在首都废墟的谈话内容，他已记不太清，唯有一句话，他记忆犹新。
“不，这个国家还活着，只是奄奄一息。它所需要的，只是一个优秀的领袖。赞恩，你很合适。我已经老了，无法带领你们走下去了。但我坚信，你会让这个国家，重新崛起的。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你的舞台。”
他还记得，当时弗罗斯特在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神色和蔼。
而在那时，弗罗斯特在他心中的地位，由可敬的导师，变成了慈爱的父亲。
而那位他敬爱的人，此刻躺在地上，只是一句冰冷的尸体。
海量的记忆犹如无数色彩纷呈的玻璃碎片，有些从身体表面划过，有些却扎进了内心深处，带来无尽的痛楚。碎片在记忆中飞快地穿梭着，将他的记忆划得支离破碎。最后，只留下无数道血淋淋的伤口。
“弗罗…斯特…”他口齿不清地说，仿佛婴儿的梦呓。
抱歉，是我挑起了两个营地之间的战争。也许，今天我会和你一样死在这里。但我不想死，因为我死了，就没人记得你了。
正因为此，我才要带着你的那份希冀一起，好好活下去。世界串通敌人杀了你，那我就让我的怒火，焚尽整个世间！
他的面容扭曲起来，从土地中拔出军刺，冲向前方，宽大的斗篷猎猎作响。耳边是战士们的怒吼声和在火光中穿行的子弹。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奔向一个正在射击的敌人。他侧过身子，子弹射穿了他的斗篷，擦着身体飞过。转动手腕，反手将沾染丝丝尘土的军刺刺入敌人心脏，快速拔出。
血浆喷涌而出，落在了斗篷上，在胸口如同曼珠沙华般妖艳无双。他癫狂起来，寻找着下一个目标，手中的军刺仿佛死神的镰刀，收割着一个又一个敌人的生命。
眼前的敌人越来越少。营地外围，是漫山遍野的尸潮。
仿佛魔鬼的回应般，那轮落日的余晖，更加耀眼了。


 第一章：迷雾之森

在日光的照耀下，森林的阴暗处暴露无遗。
成片的树木已经枯死、倒塌。它们无一例外，树干上溅满了干涸的血迹，且要么有可怖的爪痕，要么有血腥的牙印。密林中并没有本该有的鸟兽声，取而代之的，是隐约的、犹如生锈齿轮被迫转动的诡异至极的嘶吼。
甚至在森林的各个角落处，都有残缺不全的尸体或饱蘸血浆的脏器，散发着阵阵腥臭。
没有人知道这座恐怖的森林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抑或，知道的人已经死了。
突然，一阵窸窣声打破了周围的死寂。只见两个灰暗的人形正在树冠的阴影下行走，不时小心地避开那些发臭的尸块。从他们行进的路线来看，他们的目的地是森林边缘的一座小屋。
这座小屋不算太大，目测最多十五平方米左右，推测是守林人的住所，只是物是人非。它残破至极，先不提那几面摇摇欲坠的墙壁与小屋前端那座千疮百孔的木桥，连玻璃都是碎裂之后被胶带重新粘好的，可以说，防御力为零。
但这足以使一般人望而却步的安全性却并未阻挡来访者的脚步。他们甚至没有丝毫迟疑，就一把拉开了那扇破碎的木门，钻了进去。
森林再度恢复了衰败般的死寂。
清冷的月光透过树枝间的间隙，星星点点地给草地蒙上了一层光晕。冷风从玻璃间未粘牢的缝隙间灌进来，木质屋顶上那简陋的吊灯也随之微微摇动着，T恤衫与夹克上下翻飞。
吊灯的灯泡早已碎裂，只在地板上留下几块残片。墙角被割裂的电线时不时迸出几串刺目的电火花，和微弱的月光一起，给漆黑一片的木屋，增添了些许光亮。
“克里斯，休息够了么？”昏暗中传来一声嘟囔，“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等死么？”
“怎么能是等死呢？这里多安全啊，虽说是破了一点……再说，出谋划策本来就是你这种军师的工作。”
克里斯随意地躺在一张木床上，晃悠着双脚，神色惬意。他随手扯过一条羊毛毯，胡乱抖了抖。空气中，无数粉尘纷纷洒洒地落在赛奈那张硬挺而木然的脸上，呛了他一脸灰。
“克里斯！我们现在性命堪忧，随时都可能不明不白的死去，”赛奈忍无可忍，拍案而起，“而你现在松懈的仿佛在度假一样！”
“赛奈，现在城市里肯定乱的很，到处是吃人的怪物。”这个浑身肌肉的猛男此刻如同一头找到了泥潭的猪般舒服地打了个滚，背对着赛奈，转而面对一面看似坚固的墙。
“赛奈，相信我，以我们的装备和实力，去了也只是给人家送吃的，还不如待在这里。再者说，这里是什么地方？国家沼泽地森林公园！在城市南部八十公里处呢！车又没燃料了，总不能走回去吧。”
随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你…确定？”正当克里斯因说服赛奈而暗自得意时，赛奈那低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与刚才的高亢简直判若两人。
“怎么了？”克里斯十分不解，但也被这气氛所感染，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询问道。他扭动着僵硬的脊椎，转过头，却忽然愣住了。
只见赛奈脸色惨白，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浑身颤抖着。看来他之前的沉默不是因为服输，而是恐惧。
“你看看窗外……”赛奈的声音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灰暗。
克里斯只得顺着赛奈的指引让视线穿过那被胶带划得七零八落的玻璃。下一秒，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骤然捏紧，恐惧随着体循环逐渐遍布全身。
在视野的边缘，有一个活动的身影。这身影很模糊，但从那残缺不全的人形和隐约可辨的狰狞面容可以看出，这就是一路上他们躲避的东西，一切灾难的根源。
看样子，它是被两人的争执声吸引来的。
屋子中顿时一片死寂。
最终，赛奈打破了这沉闷的氛围。他顿了顿，再次压低了声音：“克里斯，你也看到了，连这里也有这种东西了，那我们在这里也不安全。在市区我们还有活下去的希望，但在这里我们只能被饿死。”
“其实，在看到那些尸块的时候，你就已经意识到了，对吗？你只是在赌，赌这里的怪物都死了。”见克里斯没反应，赛奈继续说，“但你赌输了，离灾难发生都过去了半年了，它们不可能都死掉。”
“输红了眼的赌徒，要么认栽，要么最后拼一把，是输是赢，全看运气。”
克里斯听罢，瞪大了眼，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习惯性摸了摸粗糙的鼻尖：“难道说你的意思是……”
“是啊，”赛奈悲怆地说，“我们无路可退。我们现在就像火光中的飞蛾，除了奋力一搏，别无他法。”
两个人一小步一小步挪到墙边，然后以介乎于田埂上的陕北老农和歇脚的流浪狗之间的姿势蹲在墙角。
克里斯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指指墙角桌子上的那台电脑：“赛奈，你去看一下，你在这方面是专业的。”他的声音细若游丝。不等赛奈接话，就转过身，在旁边的书架上一顿乱翻。
赛奈见状，没有太多表示，也挪到电脑桌旁操作电脑去了。毕竟，分秒必争。
克里斯吹散古朴的书架上的尘灰，低沉地咳嗽了几声。在杂乱无章书籍中他找到了一册地图。很难想象在这个Google Earth遍布全美国的时代还有人的书架上收藏着地图。
也许地图有些过时，但这册地图对于刚从坦帕到迈阿密的两人着实是一件宝贝，它会让两人省去很多时间和不必要的麻烦，直达目的地。克里斯用裤子抹掉地图上沾着的灰，折叠好放进口袋里。接着，他将目光转向了屋子中央的一张办公桌。
这张办公桌可能是这间小屋里唯一一件价值较高的东西了。桌面用料十分考究，还雕刻了精致的花纹。克里斯抚摸着桌面，一阵唏嘘。他轻轻拉开一个抽屉，抽屉中放着一双军靴。
军靴克里斯并不需要，他思索着要不要拿上这双靴子。但随即，他想起来赛奈脚上那双帆布鞋已经破烂不堪了，这双靴子刚好解了赛奈的燃眉之急。
克里斯从抽屉中拿出军靴，提在手里，将手藏在背后，悄悄走向赛奈。他准备给赛奈一个惊喜。
昏暗的房间里，赛奈正在电脑桌下对电脑主机箱展开一系列检查。他无意中回过头，见克里斯摸过来，略显无奈地说：“电线断了，开不了机。”
“没关系，”克里斯并不显得很失望，他把藏在背后的手亮了出来，“看，我找到了什么？”
“喔！这靴子看起来很棒！”塞奈分了分神，随即接过那双军靴，低头开始换鞋。昏暗中传来鞋底接触地面的声响。
“等你换好了靴子，我就带你闯出去。”克里斯一只手从皮带旁边抽出了一柄短刀。它有着泛青的刃口、凶狠的血槽和微微翘起的刀锋，是柄真正的用来要人命的武器，绝非那种街头混混在手中抛来抛去的玩具。
他一个侧步，无声地滑到木门前，另一只手放在门把手上，却并没有什么行动。
他在等待。
身后传来了响动，克里斯回过头。只见赛奈换好了靴子，从电脑桌下钻了出来，猫着腰走到克里斯身边，点点头。
克里斯轻轻一拧门把手，一推，残破的木门应声而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克里斯的心悬了起来，万幸，周围没有异动。
“周围有僵尸吗？”赛奈颤抖着，低声问。“目前没有发现。”克里斯也低声回应道。他警惕地环视四周，缓缓向不远处的木桥移动着，这是通往市中心的必经之路。
木桥上年久失修的路灯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昏黄的光播撒在桥面上。光源并不稳定，不断闪烁着，似乎在诉说着悲哀的往事。
身后的黑暗中隐约传来嘶吼声，沙沙声骤然逼近。“不……不好！它们发现我们了！”赛奈惊慌失措，脚下一歪，差点被茂密的草丛绊倒。
克里斯心头一紧，伸出手，将塞奈从失重下拉了起来，三步并两步飞奔上桥。“快跑，不要回头！”他说着，阻止了赛奈向后看去。
虽然这么说，但他也忍不住回过头去。只见六七个感染者从树林的阴影中钻了出来，血肉模糊的脚掌踩过嫩绿的草坪，兴奋的吼声此起彼伏。克里斯压下心头的恐惧感，强迫自己转过头去。
两道身影在黑暗中穿梭。克里斯那身姿潇洒的如同一只鹰，而赛奈能做的就只有机械地摆动双腿，尽量不给克里斯拖后腿。
他是个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人，一直就是。
“从哪里窜出来一只！”耳边传来赛奈的惊叫。慌乱之中克里斯回过头，只见一只感染者正在赛奈身后紧追不舍。它的一颗眼球在眼眶外吊着，舌头吐出老长一截，上面沾满了口水，湿哒哒的在嘴外面耷拉着。
“镇静！不要分心，问题不大，我来解决！”话虽如此，但克里斯心中也不平静。他努力地运转小脑，使自己跑得快一点，这样自己恐慌的心绪才能平静一点。
瞬息间，两人已经以微小的优势闯过了桥。克里斯把赛奈扔向一边，眼皮狂跳。他转过身来面对着逐渐逼近的狰狞大口。
那只感染者以巨大的冲力把克里斯扑倒，两人在桥上翻滚着，木桥剧烈地摇晃着。克里斯用一只手掐紧感染者的喉咙，避免它那恶心的唇齿碰到自己，另一只手寻找机会将短刀插进它的脑颅。
但这怪物的力气大的出奇，就算克里斯全身肌肉隆起，它也以压倒性的力量将牙齿一点点靠近克里斯的颈部。克里斯绝望了，力气开始一点点丧失。
用眼角的余光，克里斯瞟见了那逐渐逼近的其他怪物和被吓傻的赛奈。没时间了，如果他不快点结束的话，两个人都会死。
无论怎样，拉上兄弟垫背，是克里斯最不愿意做的事。他咬咬牙，决定拼一把。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促使克里斯闭上了眼，凭直觉将手中的短刀送了出去。
正如赛奈所说的，如火光中的飞蛾般，尽全力最后一搏。
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相反，耳边传来了利刃刺入血肉的滑腻声响。克里斯疑惑之际，睁开了眼。
命中！短刀精准地刺进了那只感染者的眉心。克里斯感到异样的轻松。他用力拔出短刀，躲开从伤口中喷涌而出的血浆，蹒跚着站起，一脚将感染者的尸体踢到对面。
其他追赶二人的感染者也来到了木桥上。当它们发现同伴的尸体时，一部分开始争抢着撕下同伴身上的肉块，吮吸着血浆，另一些仍向克里斯扑来，将木桥弄得摇晃不止。
下一刻，木桥应声而碎！桥上的感染者全部随着木桥的残片掉了下去，摔到了嶙峋的山崖上，成了一摊肉酱。
克里斯忽然觉得浑身虚脱。
毕竟，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第二章：来访之夜

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个世界本就如此，这是上帝对人类罪恶行径的惩罚。
冷峻的月光仍不喜不悲地播撒着月光，照耀着大地。
在朦胧月光的照耀下，窗外感染者那干枯的身影在不远处的树林里时隐时现。
月光给大地镀上一层迷幻的光辉，将褐色的血迹染成幽幽的绿色，将那些原本狰狞可怖的尸体碎块也装裱起来，成为一件件不可多得的艺术品。
卡洛若翩翩浊世佳公子般站在窗前，双手背后，望向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神色凄凉。
我的家人，我的邻居，我的朋友，他们都变成了外面的行尸走肉。我猜，我是最后生还者。
卡洛垂着头，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架，突然眼含热泪。
——在天永恒的父，求你从天上垂看我这个堕落的罪人，绝望与没有心灵和思想的能力。慈悲的神和天父啊，我悔改转向你，以信心转向救主。我看见耶稣为我流血，替我而死。我听见他的恳求，恩赐的神啊，求你不要全然把我抛弃。求你怜悯我，接纳我。你背着十字架替我血洗罪孽，你持羔羊的血抹在我心上。圣洁公义的主啊，求你怜悯我，接纳我。
床头的蜡烛无言的燃烧着，烛油顺着烛身缓缓流下。从窗户缝隙中吹进来的冷风让烛焰上下摇曳，在墙上投下一个诡异的影子。
屋内压抑得使人喘不过气来，卡洛决定出去散散心。他抽出那支在芝加哥大学毕业后在枪械超市购买的 伯 莱 塔 92-F型手枪，抚了抚湿润的眼角，轻轻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屋外的道路惨不忍睹，到处是破碎的尸块和残肢断臂。无数内脏和肠子饱蘸血浆，发出阵阵腥臭。
几具尸体倒在街旁，它们的头颅与躯干被切开，切口异常的整齐。它们的眼球反射着皓月的光辉，仿佛沉沦的冤魂，不甘心地瞪着这世间，在若隐若现的光芒中显得十分可怖。
卡洛面不改色地走过这条惊悚的街道。然而他在内心深处，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杀戮，还要持续多久……它们生前，也是人类啊……
在离卡洛家不远的一栋房子前，一只感染者正不知疲倦般踱着步，它的衬衫已经被撕扯成一条条碎布。当它看到卡洛时，喉咙里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嘶吼声，凭借着对血食的渴望和肌肉记忆开始奔跑，接着一个虎扑。
“哦…上帝！它的脸怎么了？！”卡洛面对着那张血肉模糊，有着无数爪印的脸，惊叫道。他马上反应过来，举起 伯 莱 塔 ，对准那只感染者的头部。但他很快发现枪中没有子弹。
卡洛转身打开房门，冲了进去，一把将门扣上。那只感染者狠狠撞在了门上。
卡洛给那支 伯 莱 塔 上好弹匣，一脚把门踢开，在那只感染者回过神来的那刻，对着它的头部扣下了扳机。
子弹带着巨大的动能洞穿了感染者的大脑， 脑 浆 迸裂，那只感染者的动作就停在那一瞬。接着，它的尸体无力地栽倒在路旁。卡洛回想起那张脸，有点反胃，但越想越觉着那是张熟悉的脸，“那好像是……我邻居。”
又有一只感染者撞碎了那间屋子的门，挣扎着钻了出来，在残破的木门上留下几道狰狞的血痕。从它纤细的肢体可以看出它生前是一位女性，它的身体上有无数细小的划痕，嘴角有一道裂口一直延伸到耳根处。
这只感染者发现了卡洛，歪着头发出了嘶吼声，那道裂口瞬间被撑大。“这是我那邻居的妻子！”三颗子弹形成“品”字型，彻底摧毁了那只感染者的大脑，连送医院抢救都免了。“抱歉，小姐。”
卡洛心烦意乱，走到海滩上去散步。海滩几乎是原来的样子，遮阳伞乘凉椅的位置什么的并没有太大变化，看起来一片静好。
这时，表面的平静被打破了。有三只感染者从离卡洛不远处的一顶遮阳伞下钻了出来，看起来它们生前是一家子，被感染者感染时正在海滩上乘凉。
也许父母用生命为孩子挡住了撕咬，但还是改变不了命运。这个可怜的孩子，终究会死。
又一个家庭要说再见了。我真的不想再这样做了……但，只有这样做，才能帮它们解脱啊……卡洛的心情十分沉重。三声枪响之后，海滩上只剩下了三具尸体。
海滩上肯定不止这三只感染者，甚至我已经惊动了它们，我还是尽早回去为妙。卡洛随后发现了这个致命的问题。他悄悄溜回房门前，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什么危险后，轻手轻脚地打开木门，钻了进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关上门之后，是数以百计的嘶吼声在海滩上响起。数百道暗影扑向枪声所在的位置，短短几秒内就把那三具尸体分食干净。
“我不知道这样下去我还能坚持多久。”他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喃喃自语。
他一个翻身坐起来。“其实……我没必要也没资格这么颓丧。也许我还可以再出去兜一圈去寻找一些供给。毕竟……我还要代替他们活着……”
“医生威尔逊诊所，获迈阿密医药学会优秀认证。”卡洛饶有兴趣地默念着墙上锈迹斑斑的铜制标牌，“喔，那这里肯定有一些很棒的供给。”他兴奋却仍不失机警地将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扭动着，同时警惕地环顾四周。拉开门后，卡洛如一只猫般滑了进去，顺手带上了门。在整个过程中，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纸张？！”卡洛站在柜台后，难以置信地翻动着手中的那沓翻箱倒柜后的产物。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病例报告。卡洛大失所望，翻过柜台，拧开储藏室的门。“这里总该有些好东西吧……”他碎碎念着。
然后，他就对着空荡荡的储藏室发呆。看来自己终究是来晚了。卡洛暗地里咒骂着，在储藏室里转来转去。
当卡洛转到角落里时，他意外发现了一个被撕开口子的急救包，很明显是某人丢弃不要的。卡洛撇撇嘴，在经历了剧烈的思想斗争之后，还是决定把它捡起来，细细端详一番。
酒精棉球已经消失不见，手术刀和镊子什么的倒是还装在消毒袋里。在不甘心地翻了好几遍柜台和储藏室之后，他终于承认诊所中除了这个急救包就再没有其他有用的东西了。
卡洛不禁有些遗憾，仿佛自己没有中彩票一样，“也许，我可以去超市一趟。不过我不敢保证那里还剩下什么好东西，很可能和这里一个样，什么都没剩下。”
商场空旷无人，如饱经风霜的老人般。商场的大门前，是无数的尸骨。
“这里……还是没有变化啊……”卡洛来到了离威尔逊诊所不远的一家超市，望着残破的玻璃大门，感慨万千。
两个月前在这里发生的惨剧仍历历在目。在经历了六个月的地狱生涯之后，人们内心中的魔鬼终于苏醒了。他们开始为争夺珍贵的物资而相互战斗、杀戮。最后留下来的，只有尸横遍地和血流成河。
卡洛摇摇头，走上前去，穿过玻璃门上那道狰狞的裂缝，进入超市。
超市内部一片狼藉。地面上沾满陈旧的血迹，角落里还有已经几具腐败的感染者或幸存者的尸体，发出难闻的气味。不少购物车的框架都断裂了，商品被踩得四分五裂。几个月前的事件，给超市留下来的除了尸体和鲜血，就只有这些东西。货架上十分空旷，显然人们都把东西抢光了。
但卡洛没想到的是酒水货架上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居然还有人在这末世之中选择用酒精来麻痹自己。这太让人惊讶了。
卡洛感叹了一下无常的人生，侧着身子穿过歪歪扭扭的一排排货架，来到食品货架前。“果然，连过期的东西都没给我剩下…就剩下一瓶白兰地…”卡洛闷闷不乐地从食品货架前走开。
卡洛靠在一个翻倒的货架旁，拿着那瓶白兰地，拧开盖子，抿了一小口，神色忧郁地望向前方。他晃了晃手中的酒瓶，把口中香醇的液体咽了下去，转身将白兰地塞进背包。“唉……我还是再把超市搜一遍吧。总比不搜好……”
“这是……哇！我中大奖了！”卡洛在户外用品货架前，眼睛发直。一根根崭新的钓竿被挂在货架上。显然没有幸存者看上它们，毕竟没多少人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河边钓鱼。
但卡洛的脑回路和普通人似乎不太一样…他想也不想，挑了一根最新最好看的，又在旁边拿了两盒钓饵塞进背包，停止了搜刮超市，径直穿过残破不堪的玻璃门，走了出去，就差边走边吹着口哨了。
“哇塞！走咯！钓鱼去咯！”他花了些时间，来到一个离家不远的咖啡厅。咖啡厅中十分空旷。没有人，但同样没有感染者。这真是讽刺。
卡洛翻过售卖酒水的空荡荡的柜台，穿过那些东倒西歪已经被毁掉不少的桌椅，径直走向阳台。“安全。那我就放心了。”他打开阳台的门，探出头四处查看着。
在阳台的角落里，他发现一柄消防斧。“太棒了！我能用上这个！”卡洛拎着消防斧走到阳台边，把消防斧放在一旁，从背包中拿出一盒钓饵。突然，他的手僵住了。
“等下……鱼类会不会也被感染了？那……我吃什么…？”卡洛十分颓废，显然这个致命的问题他之前没有考虑到。
“算了……这次钓鱼就当消遣了。如果钓上来的鱼双眼苍白，那我就拿这柄消防斧砍爆它的头，如果它双目清澈，那我就养几天观察一下再说。”卡洛想了想，确定了计划，走到防护栏旁，将钓饵挂在钓线上，开始垂钓。
突然，从阳台下方探出一个头来。那是一只感染者，它的嘴角沾满了还未凝固的鲜血，光秃秃的头顶上有一个深深的爪印，衣服被撕得破破烂烂。它的手在混凝土墙壁上抓挠着，想要爬上来。
仿佛有一道雷霆劈在卡洛心上，他在一瞬间僵住了，钓竿差点从他手中滑到河里。大约两秒后，卡洛才恢复理智，用僵硬的手捡起那柄消防斧，准备应战。
但那只感染者却消失了。卡洛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肌肉，将钓竿绑在背上，从栏杆上翻了过去，落在了阳台下方的一条小路上。“它……去哪了？它去哪了？”卡洛的神经绷的紧紧的，举起消防斧随时准备砍杀。但那只感染者没有再出现。
经历了这件事后，卡洛不敢再在外面游荡了。他平复了一下惊魂未定的心绪。明月当空，正是睡觉的大好时机，来一次舒服的夜钓什么的，就让它见鬼去吧。
卡洛猫着腰走在一条僻静的小路上。走着走着，周围出现了感染者那生锈齿轮般的嘶吼声，每天有十六个小时在户外搜刮物资的卡洛对此熟视无睹，只想快点回家。
但同时一些不和谐的声音进入了卡洛的耳朵，它们在静谧的夜晚中显得很突兀。那是……人声。
“啊哈，也许我们可以在这里住一晚上。”
“在这里过夜？这儿肯定有人住。”声音的来源是卡洛房子的方向。
有人在我家？卡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巧了吧！他定了定神，将消防斧也绑在背上，手持 伯 莱 塔 翻上旁边一间房子的房顶，在屋顶上行走跳跃。
卡洛很得意，觉得自己犹如一只飞翔于暗夜中的蝙蝠，轻盈地飞过一个又一个屋顶。他曾经在芝加哥大学的兄弟把他称作“猎豹”，但他觉得没有蝙蝠那么拉风，有种吸血鬼般的妖冶之气。
离家越来越近了。
克里斯用短刀撬开一个保险柜，随后被里面的东西震撼到了。两支 沃 尔 特 PPK手枪，007曾经用过的经典玩意。几副弹匣被整齐地排列在一旁。“上帝啊！赛奈，我们有武器了！太棒了！”克里斯激动到几乎跳了起来。
赛奈没理他，皱着眉，捏着下巴：“你疯了！克里斯，这里肯定有人住。没准他一会儿就会回来。”
“就算有人住的话，我们搜刮完就跑，那人绝对找不到我们的。”克里斯肯定地说，颤抖着将PPK拿了出来，一支拿在手中，另一支丢向了赛奈，“给你，弹药自己拿。”
“好吧好吧……唉。”赛奈无奈但又顺从地把枪收起来，转身打开了另一个柜子，加入了克里斯，开始寻找其他有用的物资。
“天呐克里斯，我找到玉米饼了！我们不用挨饿了！”耳边传来赛奈含糊不清的声音，克里斯抬起头，只见赛奈得意地咀嚼着什么，手中拿着一个袋子。
“漂亮！但我们还是把它收起来，继续找东西吧。毕竟早点搜完早点跑路。”克里斯敷衍地点点头，表示赞赏，随后继续低着头，翻开一个又一个柜子，拿出一件又一件物资。毕竟时间宝贵。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窗外一个淡金色的暗影一闪而过。
突然，身后传来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的声音。赛奈口中的玉米饼呛到了喉咙里，不住地咳嗽着。两人如触电般一起回头。
门不知何时被一把拉开。
紧接着，是一声枪响。



 第三章：碟中谍

哀嚎声在静谧的市区中回荡，久久不散。
克里斯只看见一个满头金发面容清秀的大男孩一脚把门踹开，然后对着两人扣动了扳机。
玉米饼滚落在地。
塞奈的左腿鲜血淋漓，挣扎着爬向墙角。鲜血滴在木质的地板上，晕染开来。
克里斯手忙脚乱地给PPK装上弹匣，拉开保险栓。卡洛一枪命中后并没有迟疑，也迅速把 伯 莱 塔 指向了克里斯。两人就在这间房子中对峙着。
“你谁啊！你谁啊！你怎么过来的！”叠声暴露出克里斯内心深处的恐惧。
卡洛心说我是谁我是人这么显而易见……我怎么过来的……我跑过来的……但他在不敢有丝毫放松，口中厉声喝问着：“你放下枪！”
克里斯彻底被这家伙激怒了：“哎不是，你特么谁啊！随便进来不说，还打伤了我兄弟！你先放下枪！”
“蛤？”卡洛皱皱眉，不怒反笑：“这是我家。听着，你如果再不放下枪，我就会杀了你们。”
“就算是你家，你也不能进来就开枪！而且从刚才那一发子弹来看，你的准星很差。你凭什么会认为我不会先一枪干掉你？”克里斯反问。
“就算我准星差，我也有把握杀了你们。对你们开枪，是因为你们闯入了我家，还在偷东西。重要的是你们脏兮兮的，看起来像感染者。”
“感染者是什么东……”克里斯刚开口就被卡洛打断了：“我说了，放下枪！”
“你先放……”克里斯明显很不爽，带着怨气再次开口，却又被塞奈带着痛楚的声音打断了：“嘿，克里斯！兄弟，帮帮我，我要死了！”
“听着！你朋友就要死了！你到底想不想救他！”卡洛举着枪，步步紧逼。墙角塞奈的哀嚎声不断刺激着克里斯的神经。
最终，克里斯不甘心地把弹匣取出，同时掏出身上剩余的弹匣，向地板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狠狠地把它们和PPK扔在地上，接着慌张地跑去墙角。
卡洛面无表情地捡起来，放回保险箱，锁好，又转过身扣上了门。
“塞奈，你怎么样？还好吗？”克里斯十分担忧。很难想象一个猛男会露出这种表情。
“不好，疼……还好我们找到的……是军用靴，子弹只是从我左脚旁擦了过去……”赛奈有气无力地说，他面色苍白，显然受伤不轻。
鲜血浸入木板，“滴答 滴答”，带着轻微的回声，仿佛里面是空心的。克里斯没有注意，也懒得管，但卡洛的表情有一点不自然，走了过来。克里斯立刻抽出短刀警戒，防止他有后手。
卡洛沉默良久，叹了口气，从背包中掏出之前找到的那个急救包，向克里斯扔了过去：“用这个。”
克里斯迟疑了一下，撕开那个已经有些残破的包装袋。“呃……这个……怎么用啊……”克里斯抬起头，显得十分困惑。
卡洛抚额。他将伯 莱 塔插回腰间，走向克里斯，将手伸到急救包里，撕开湿巾的包装袋，优雅地擦了擦手，“让你朋友躺到床上去，让他咬住毛巾。”
卡洛擦完手，把湿巾攥成一团，丢到垃圾篓里，递给克里斯一块毛巾，如此命令道。
“唉……这时候了还穷讲究……扔个垃圾都这么做作……”克里斯在内心里嘟囔。但他只得照做。
克里斯轻轻放下急救包，将几乎昏迷的塞奈扶上了床，接过毛巾，塞入塞奈口中。鲜血不断涌出，在床单上晕染开来，留下红褐色的印迹。
“他还在流血！”耳边传来克里斯焦急的呼喊。卡洛戴上医用手套，拿出止血绷带，缠在赛奈的左脚上，又从墙角捡了一根木棍，在绷带上打了一个结，像拧水龙头一样拧紧了绷带，但又时不时把绷带松开。
“如果长时间拧紧绷带，那么你朋友的脚部会没有血液供应，可能要截肢。”发现了克里斯不解的神情，卡洛解释道。
几分钟后，血被止住了。卡洛将一股消毒液倒入伤口中，过了几分钟，他又拧开装有纯净水的瓶子，倒在伤口上。“这是为了把消毒液清理干净，不然消毒液会持续刺激你朋友的伤口。”卡洛解释道。
“你这些……在哪里学到的？”克里斯挠了挠头，问。虽说他对这家伙的感觉很不爽，但他还是不得不佩服这个看起来比他小很多的大男孩的知识面之广。
“书上。”卡洛将镊子在消毒液里浸泡了一会儿，拿了出来，在伤口的浅层挑出来了几块粘稠的血块和几块看起来像是裤子碎片的东西。
“没有酒精棉球，怎么办……”克里斯听到他喃喃自语着。“没有棉球你家不会连酒都吗，没有吧！”克里斯不耐烦地接过话。“你说得对。”卡洛沉思片刻，脱下背包，拿出那瓶白兰地，倒了一小股在瓶盖中，洒在塞奈脚部的伤口处。
随后，卡洛取出手术刀，在消毒液中浸泡了一分钟，划开了左腿肌肉。
“唔……唔！……唔！！……”塞奈在床上疯狂的地扭动着，想必受到了极大的痛楚。“把他按住。”克里斯连忙按住塞奈的四肢。
卡洛在划开肌肉后，将手术刀放在急救包的盖子上，又将镊子在消毒液里浸泡了一会儿，接着拿了出来，灵巧地探入了伤口的深处。十分钟后，卡洛从伤口里夹出几枚子弹的残片，将它们甩在垃圾篓里。
卡洛将镊子放在手术刀旁边，转身，拿起纱布，在上面上涂了厚厚的一层抗生素膏，裹在了塞奈的左腿上。纱布马上变红了，但好在没有出血。“呼……好了。”卡洛用手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谢……谢谢……”克里斯勉强挤出一句话。“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去。”卡洛背对着他，将手套也丢进垃圾篓里。
“嘿，塞奈？你还好吗？”克里斯把塞奈摇醒，拽出了他口中的毛巾，上面有很深的牙印，沾满了口水。“嘶……还是疼……但我感觉好多了。”塞奈原本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等等……窗外有一只僵尸！它想进来！”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克里斯瞪着窗外的那只浑身浴血的感染者，全身肌肉隆起，准备冲出去。
但卡洛先与克里斯。他从背后抽出那柄消防斧，一脚把门踹开，在那只感染者狰狞的面容转向他的那一刻猛地劈去！
沉闷有力的一响，锋利的斧刃毫不费力地劈进入了感染者被侵蚀严重的大脑，将感染者的头颅劈成了两半， 脑 浆 如泉般涌出。
卡洛拔出斧子，甩掉斧刃上粘稠的液体，将感染者的尸体踢到一边去，华丽地转过身。但他的动作随后如玩具机器人被掰断发条一般僵在了空中。
有一支PPK指着他的眉心。
“你没想到这个吧？哈！”塞奈吃力地举着PPK，虚弱而得意地笑了。
此刻卡洛那清秀又爷们的脸上只写着两个字——
懵逼。
克里斯在一旁手持短刀，倒显得手足无措。
“嘿……塞奈？他刚刚救了你的命。也许……我们应该把东西还给他。”克里斯试探着问道。塞奈没有理他，双眼仍坚定地望向前方，但手却不住地颤抖着。
“听着，”卡洛异常的平静，“你俩非法入侵我家，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还要杀了我。”
“听着！外面简直疯了！我们不想去外面，只想找个地方过夜！而你对我表现出的只有恶意！”塞奈用自己现在的身体状态所能达到的最大的声音说，“就是那样，你对我具有敌意！”
“你们在偷东西，那样算不算具有敌意？”卡洛依旧表现的异常冷静。
“我们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有主人的好吗？！”塞奈情绪十分激动，几乎快要吼出声来了。
“可我刚才还听见有人说‘哦，有人住这儿。’对，我听见了。”卡洛那平静到没有一丝音调的声音几乎要把塞奈逼疯了。
“我就是猜测一下！我就是那么一想，有这个可能！”塞奈终于忍不住大吼起来。
“麻烦你放下枪，我手中只有斧子。”卡洛终止了谈话，“你现在可以闭嘴吗？谢谢。我也不希望刚刚把你从地狱里拉回来，你自己就再次进去。”
“还有，这座城市人口数百万，你一枪杀了我，那么你们也会死的。”
两个男声，一个高昂但无力，一个冷漠而平静。
最终，赛奈喘着气放下了PPK，随后晕了过去。他的手无力地从床上滑下去。PPK掉在地上。克里斯连忙蹲下去查看赛奈的情况，“怎么办？赛奈晕过去了！”
“不用担心，他就是受到了太大的刺激而已。你们可以先在我这里住着，等你朋友伤好了再做打算。”“谢……谢谢。”克里斯几乎咬碎了牙，才挤出这句话来。
“不用谢我。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关系。”卡洛转身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克里斯二人最终在卡洛家中呆了十四天，等待赛奈的伤口痊愈。这十四天中，克里斯每天都和卡洛外出搜寻物资。
克里斯跟着卡洛，在各个仓库或者医院间到处跑。了解到了不少物资丰富的地方，但他从没想过，以后的时光，他都要和这个欠扁的家伙，报团取暖。
第七天时，塞奈实在忍不住了，偷偷揭开了纱布，伤口上已经长出了粉红色的新组织。卡洛没说什么，又默默地换上了新的纱布。
第十四天，赛奈脚上的纱布被拆掉了，他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
“好了，你朋友脚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第十四天晚上，卡洛对克里斯二人说，“所以我觉得你们该走了。作为你们这十四天给我帮助的回报，这两支枪就给你们了。”克里斯思考了一下，将赛奈拽到墙角，对卡洛说：“让我们商量一下可以吗？”卡洛点点头。
“听着，赛奈，”克里斯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虽然他帮了我们不少忙，但是还是自己活下去最要紧，所以等他一睡着，我们就拿上他的东西离开这，好吗？”
“唔……这听起来不错。”赛奈也低声回应。克里斯从墙角探出头来：“我们……要休息了，好吗？”卡洛耸耸肩：“哦……随便。”
已经是午夜了。克里斯叫了赛奈好几次赛奈都没反应。正当克里斯决定用耳光解决这个问题时，赛奈睁开了眼。
“到时间了？”赛奈低声问道。克里斯点了点头。赛奈从床上悄悄坐起来，缓了一会儿，站起身来，走向那一排柜子，准备一个个翻开。
克里斯叫住了他：“等下，我先看看他有没有睡着。”克里斯伸出手，在卡洛面前晃了晃，卡洛没有反应。
克里斯松了一口气，“太棒了，他睡死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克里斯吓了一跳，“你你你……你小点声！”
赛奈没有理他，仍旧在不断地往皮包里装东西。克里斯叹了口气，打开一个烤箱，里面是装在塑料袋里的几块炸鸡。鸡肉炸得酥黄，看着就外焦里嫩，让人垂涎欲滴。克里斯舔了舔嘴唇，压抑着激动拉开背包的拉链，把炸鸡放到背包里，怀着期待的心情打开了另一个烤箱，情况急转直下。
烤箱里是克里斯深恶痛绝的地鼠肉。克里斯皱皱鼻子，厌恶地看了它一眼：“哦上帝啊，我可不想吃这玩意，给他留下吧。”虽说这地鼠肉被烤成了肉干，似乎还撒着椒盐，但这并不能改变它是块地鼠肉的事实 。
塞奈闻声凑过来看了一眼，然后就把地鼠肉拿走了一半。他边把地鼠肉塞进皮包里边感叹着：“伙计，这可是非常时期，能吃的都要带上。”克里斯十分不屑：“那地鼠肉给你，反正我有鸡肉。”
“东西都拿好了吗？”克里斯再一次检查了自己的装备和物资，目前看来很齐全。“他的包我没敢翻，就给他剩下了那几块地鼠肉，斧头和鱼竿。”塞奈说着，背上皮包。
“好，那我们现在就出去。”克里斯轻轻推开门，把头探出去，“安全。”两人悄悄走了出去，克里斯转过身把门关好。
璀璨的星空下，两个人形奔走在空旷的街道上。
嘎吱一声，一栋双层小楼的门被推开，。塞奈先钻了进去，开始勘察小楼的环境。随后克里斯也溜了进来，转身扣上了门。
“哦，我还是不敢相信，我们偷了一个人的东西，还逃了出来，”在二楼的卧室里，塞奈突然开口，“而且，他向我开枪，却又救了我。”
“是啊，他治好了你，这还浪费他一个急救包。”克里斯颇为感慨地开口。
“所以，伙计，这就是为什么我给他留下那些东西的原因。他人太好了，太善良了，不适合在现在这个世界生存。”
“是啊，他至少还保留了一点人性。我不知道我们是否还有那么一点人性。好了，时间不早了，睡吧。”
“嗯，困了，睡了。”
台灯微弱的灯光，熄灭了。



 第四章：危在旦夕

今天卡洛的睡眠出奇得好。
当卡洛睁眼时，大约已经是八九点钟了。窗外的阳光分外撩人，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卡洛打了个哈欠，眯着眼从床上坐起来，望着那两张空荡荡的床：“唔……看来那两个家伙已经走了。”
终于……又是我一个人了吗……看来，终是陌路呢。
卡洛沉默许久，甩甩头，将友情之类的东西甩开。
友谊什么的…是不存在的。现在这个社会，首当其冲的是保护好自己的生命，吞噬他人的价值。
“咕噜”一声，打破了屋子中的沉寂。卡洛揉了揉肚子，脸垮了。他走下床，打开烤箱，准备吃几块炸鸡垫垫肚子。当烤箱门被拉开的那一刻，他突然僵住了。
“我没看错吧！”他目瞪口呆。
烤箱内空空如也。
一定是进入了什么错误的空间了吧？所以才会什么都看不到，应该把手拿回去把烤箱门关上再打开一次就会恢复正常！
卡洛把烤箱的门关上，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再一次把烤箱打开。还是一样的情形。卡洛心头涌上一股不妙的感觉，他拉开了所有柜子，证实了他的判断。“他们两个把所有东西都清空了？！”
卡洛进入被雷劈的状态。他猜到这两个不速之客可能下限极低，但他没料到的是他们根本没下限！
卡洛怀着骂娘的心情，双手颤抖着打开了另一个烤箱，随后心情欣慰了起来：“至少还留下几块地鼠肉……等下，我根本不喜欢吃地鼠肉哇！”卡洛赌气般靠着烤箱坐下来，伸手拽过背包，拉开拉链，“看起来我的包没被他们动过。”
卡洛心烦意乱地嘟囔着：“哦上帝……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能相信别人的原因。有时候他们会劫走你的物资，有时候他们会出卖你，有时候……他们会用你的生命来换取他们的生命。”
“或者……用他们的生命来换取你的生命……”
“是吧……妈妈……”卡洛嘴角扬起一丝好看的弧度。
“唔……呜哇……！今天睡得好舒服呀！”克里斯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温柔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照进来，灰尘在无序飞舞着，墙角的蜘蛛网晶莹如绸。这场景好似一幅中世纪浪漫主义油画。
克里斯站起来，活动着身上僵硬的肌肉，开始做俯卧撑和仰卧起坐，向阳光展示他健美的身材和蓬勃的力量。
锻炼完之后，克里斯身上汗气蒸腾，他毫不讲究地将被子拽了过来擦干身子，穿好衣服，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衣服包裹着充满力量的躯体，使人感觉极度舒适。克里斯转过身，随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只见赛奈站在床前，盯着他，眼睛瞪的大大的。“咳咳……”克里斯尴尬地从床上爬下来，“赛奈，你告诉我，你什么也没看到，对不对？”
“克里斯，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赛奈神情严肃。
“没什么……我就是运动运动……”克里斯挠了挠头，颇为尴尬。
“运动运动？”赛奈托着下巴，神情一如既往的严肃，像极了当初他炒美股的时候。他是那种传说中每分钟千万美金上下的人，忙的时候一辆迈巴赫掉在地上都不屑于去捡。
但现在看来，他的表情放在这个社会莫名喜感。你不可能凭借威严来吓退一群感染者，更不可能吓退幸存者。感染者们会让你永远融入社会，而幸存者们只会让你永远脱离社会。。
“赛奈，别谈这个了，我就是在为之后可能到来的搜刮物资所需的奔波而做准备活动！”克里斯脸上挂不住了，“而你的表情就好像我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喔，明白了。”赛奈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看上去很欠打，“那我们就来细细清点一下昨夜的战利品。”
“鸡肉，武器，玉米饼……”克里斯满脸的苦大仇深，强迫自己不去挥手打他，扳着指头，一个个数着。
“……好的，我们现在食物不缺，对吗？”赛奈神情严肃。“是的，我们短时间内不会再饿肚子了。”克里斯频频点头，希望赛奈快点把这件事忘掉。
“等下！你忘掉了什么！”赛奈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拎出床头那个奢华的皮包，拉开拉链，一边翻一边念叨着：“我刚刚想起来一个东西，你一定会喜欢的……”
接着，他掏出了装着地鼠肉的袋子，喜滋滋地递给克里斯：“看看，好东西！”
克里斯打开袋子一看，接着立马合上了袋子，厌恶地皱皱鼻子：“哦上帝，我就是饿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吃这玩意儿的！绝不！”他说着，把袋子还给赛奈。
赛奈悻悻地接过袋子，重新打好包：“哦，伙计，你太挑剔了。我敢打赌，在以后那食物危机的岁月，你一定会吃这东西的。”
“不不不，我会吃我的鸡肉。”克里斯摆摆手。
“唉……以前钓鱼是为了消遣，但现在……是要来真的了。”卡洛拎着钓竿坐在河岸边，陷入沉思，***被他插在腰间。“emmmm……这些感染者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也许……我可以去河里看一下。”卡洛想着，将头向下一瞄，他就看到了此生最恶心的画面。
在他脚下七八米的河水中，数十只感染者挤成了一座肉山，在水中沉沉浮浮。河水被搅得腥臭。卡洛每看一秒，肚子里不舒服的感觉就会增加一分。他抑制住呕吐的欲望，强迫自己观察这座肉山。
突然，他的眉毛敏捷地一挑，似乎发现了什么。“嗯？那个人好像是……我高中时的历史老师……？错不了，是他，罗杰斯先生。对，就是他！就是他给我的历史学打了‘F’！哼！”
本来会有一次令人难忘的钓鱼，却遇到了这等扫兴的事，真叫人倒胃口。卡洛的眉毛耷拉下来，郁闷的把钓竿提走。
“咱们现在也酒足饭饱了，该干正事了。我倒数三二一，就把门打开，然后你出去探探情况。准备好了吗？”克里斯舔了舔嘴角玉米饼的残渣。“好。”赛奈抬起头，神色坚毅。
克里斯把PPK抽出来，查看了剩余的弹药，将保险栓打开之后又插回腰间，“记住，如果没必要，尽量别用枪。如果再遇到之前那个人，也许我们可以把他干掉。我们现在急需物资。”“我不用枪用什么？！我没有冷兵器！”赛奈瞪大了眼。
克里斯抽出短刀，走到楼梯间，在那金属扶手处割了两下，用力一拔。“这……真能糊弄……”赛奈嘴角抽搐。克里斯翻了个白眼，把钢管扔过去，走上前轻轻打开门。赛奈掂了掂钢管，把头探出去，“左边……安全。”他转了个身，“右边也安全。”
“那我们就先去右边吧。”克里斯抑制不住内心深处的兴奋，嘴角上扬。
卡洛沮丧地拎着钓竿走回家。
钓上来四条鱼全部被感染了，这狠狠打击了卡洛的自信心。“也许储备鱼肉不是一个很好的主意……嗯？！”卡洛随意地向河岸处瞟了一眼，随即呆住。
“哇！罗杰斯先生！你怎么上来的！”他大叫起来。
很难想象一只智力低下的感染者可以徒手攀上七八米高的河岸。但它指甲中的泥垢又说明了这一切都是真的。一只感染者爬上来并不可怕 关键在于其他感染者也纷纷效仿，于是，一支又十数只感染者组成的队伍气势汹汹奔向卡洛。
“唔……哇！罗杰斯先生！我错了！我不该背地里说你坏话！历史我可喜欢啦！你不管怎么打分都无法摧毁我对历史和对你的热爱！所以先生，你现在能不能带着你那一群狂热的追随者回到河里继续讲你的一战史？！我保证我会旁听的！”卡洛欲哭无泪。
相信此时只要给他加装一副引擎，他一定可以突破音障。
“呼……呼……”卡洛靠在烤箱旁边，呼吸急促。残破的木门外不断传来碰撞与抓挠的声音，木屑纷飞。照这样下去，木门被攻破也只是时间问题。“要死了吗……真不甘心啊……”卡洛露出一丝惨淡的笑意，“也许……只有那一个办法了……”
在右边的道路上，出现了弯道。赛奈“毛遂自荐”，前去侦查。一分钟后，赛奈把头缩了回来，从表情上可以看出准没好事，克里斯表面上没显出来，其实心里也是颇为担心。
赛奈压低了声音：“前面有一个小花园，里面有十多只僵尸！”
“嘶……”克里斯倒抽一口冷气，“这可过不去啊……我们很可能打不过的……我们快从左边走！”
赛奈也明显怂了，点点头。两人悄悄转了方向，换了一条街。
“第一街……”赛奈盯着那路旁的林肯雕塑，又将视线转向街边的高大建筑，思考了一下，“尽量搜刮所有的房子，重点是矿泉水什么的，没有的话饮料也能够将就。不然我们就要渴死了。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克里斯点头如捣蒜，“重点是水源。”
“呼……他们应该没有发现。”卡洛拎着消防斧走到之前赛奈滴血的地方，那里的木质地板已经染上褐色的血斑。卡洛手起斧落，木板轰然碎裂，掉了下去。裂口中露出一架锈迹斑斑的扶梯。卡洛将消防斧扔在一边，爬了下去，铁锈纷纷剥落，掉在石质地面上，摔得粉碎。
“嗯……这间屋子似乎很有趣。”克里斯敲着玻璃。房间内有着数十块写着密密麻麻字迹的铜牌，锈迹斑斑。“啧……房间里好像没有可以放东西的地方。我们还是别进去了。”赛奈也凑了过来，盯着玻璃。
“但我很好奇……卧槽！”克里斯惊叫道。只见房间里窜出来一只感染者，与克里斯隔着玻璃遥遥相望。那只感染者显然已经急不可耐，双手无力地在玻璃上挠抓着。
“我特么……快快快！把它干掉！”克里斯大叫着，但并没有想象中的回应。赛奈呆站在一旁，已经被吓傻了。克里斯慌忙中一把抢过赛奈手中的钢管，狠狠向那只感染者的头部砸去。一阵清脆的响声，钢管砸碎了玻璃，接着洞穿了它的头颅。
赛奈缓过神来，急忙蹲下抱头，躲避飞溅的碎玻璃和血丝。
“我特么……赛奈你胆子大一点好吗？！”克里斯气不打一处来，把钢管塞回赛奈手中，义正辞严地怒斥道。
“哦……好的…明白了…”赛奈终于缓过神来，一顿点头哈腰：“是是是……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尽量保证不会这样了……”
“克里斯，你过来看一下！好东西！”离“感染者快乐屋”不远的一间房子里，赛奈翻箱倒柜后翻出一个包装盒，神色激动。“嗯？什么好东西？”克里斯从另一个柜子里探出头，挪了过去，随后震惊地张大了嘴，如果在这时候给他嘴里塞上一个橙子，他估计也不会察觉。
赛奈的手中是一个GPS的包装盒。
“Bravo！”克里斯打了一个响指，“这玩意能用么？”“……这不废话。它还是新的…还有……就算它不能用，咱们不是还有地图么……”赛奈简直怀疑他同伴的智商。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克里斯强行转移话题。“去……第一街的唯一一栋大厦吧。”赛奈跟克里斯要过来地图进行比对，最终确定坐标。“好吧。”克里斯活动活动手腕，推开残破的木门。
扶梯下，是一间地下室。这是似乎使用了长明灯，使一间小小的昏暗的石室温馨起来。石室划分为明显的两部分，左边是一个黑箱，而右边是两座坟墓。坟墓上有着残留的蜡凝固形成的斑。
“妈妈，我回来了。如果你知道你的儿子还活着，你一定会很开心吧……”
“奥利佛……抱歉，是我没照顾好你……”卡洛在那两座坟墓前静默许久，随后缓缓转身，走向那几个黑箱。
“那栋大厦……我之前好像见过，就是之前咱们刚刚到市中心的时候。”克里斯走在山坡上，眯着眼，盯着那幢大厦，“好了，现在我们就下去吧……赛奈！快躲开！”
一只感染者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赛奈背后。


 第五章：连环

“快！赛奈，躲开！”赛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克里斯推到一边。那只感染者一头因为惯性而撞在了树上，两人刚好与之擦肩而过。
赛奈死里逃生，缓缓呼出一口气。正当他转过头准备叫上克里斯跑路时，却发现克里斯的面部表情扭曲至极，鲜血从他的左臂的伤口处缓缓涌出。
当克里斯推开赛奈的那一刻用力过猛，导致他的左臂被树枝戳中了。贯穿性伤痛让克里斯几乎走不动路，牙齿在嘴唇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克里斯！你没事吧！”塞奈被这景象震撼到了，他从未处理过这种问题，一瞬间不知道如何下手。
“嘶…蠢货！别管我！你先解决掉那个东西！”克里斯按紧左臂，咬着牙，艰难地向塞奈大吼，“耽搁越久僵尸们被吸引来的可能性就越大，到时候咱们都得死！”
塞奈迟疑片刻，点点头，握紧钢管，轻轻走向那只感染者。
那个感染者抽动了一下，紧接着转过身来。赛奈看着它那恶心的面孔，脸色发白。
因为撞在树干上的力量过大，它的面容被毁的稀巴烂。整张脸上满是细小的擦痕和树皮碎片。它的右眼已经变成了一个血淋淋的孔洞，右嘴角裂开一道大口子。
它的鼻翼翕动着，似乎闻到了鲜血的甜香，蹒跚着走向克里斯。
“快！赛奈！干掉它！”克里斯犹如负伤的野狼在做最后的咆哮。但赛奈却却不为所动。他闭着眼，呼吸急促。
感染者顺着气味，扑了过去，巨大的力量将将克里斯直接压倒在地上。
“赛奈！你特么在犹豫什么！”克里斯用手臂挡住了感染者，同时另一只手掐住了它的喉咙，阻止它的牙齿靠近自己的手臂。
“不……我不行……我做不到……”赛奈喃喃自语。他握着钢管的手松开了，钢管掉在山坡上，滚到赛奈的脚边。
“嘶……啊！”克里斯的左臂伤口突然崩开，造成了二次伤害。瞬间他的左臂失去了力量。感染者瞬间兴奋起来，牙齿缓缓探向克里斯左臂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发臭的唾液顺着牙齿，滴在克里斯的衬衫上。
——“爸爸以后也不要抛弃朋友哦！……”恍惚间，罗伊那纯真的声音在赛奈的耳边萦绕着，把他拉回现实。赛奈茫然地睁开眼。
“是啊……我怎么…能给儿子丢脸呢……”赛奈沉默着，最终蹲下身来，捡起那根钢管。
克里斯还在苦苦支撑。但他已经万念俱灰。“要不……就放弃吧……反正我……也活不长了。”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没有想象中的痛苦，反而传来铁质物品击打物体的声音和骨骼断裂的脆响。克里斯睁开眼睛，只见那只感染者滚到了山坡下面。鲜血顺着流下，形成了一条可怖的印迹。赛奈手持钢管，喘着粗气。“咳……赛奈……你过来了？”克里斯咳嗽着，赛奈伸出手，拽住他的右手，拉了起来。
“，没什么。就是……谢谢。”塞奈低着头，望着克里斯，嘴角上扬。而后转过头大步走向那只感染者。鲜血顺着钢管流下，与先前还未凝固的血迹交织，诡异而又美丽。
那只感染者嘶吼着，挣扎着爬起来，向山坡上跑去。塞奈一钢管戳的它又摔在地上。塞奈走上前，望着那只躺在地上挣扎的感染者，钢管毫不留情地挥了下去。
一声闷响，血肉与脆骨溅得很潇洒。赛奈身处地狱中心，神色茫然。
原来杀戮的快感，是这样的啊……
卡洛的手颤抖着，打开了黑箱。
狙击步枪上流动着狰狞的铁光。Mk.12特种用途步枪，是一种近战用途的狙 击 枪，它拥有M 4 A 1的机匣，18英寸长的比赛级枪管，PRI护木和准星，主要用于近距离战斗中的支援武器，由于配用专门的狙击弹，因此精度比20英寸枪管的M16A2高得多。装弹20发，可连发，一般作用第一狙击手的支援武器。
它甚至已经被美国陆军、海军和海军陆战队的特种部队在持久自由行动和伊拉克自由行动中使用过。
卡洛是在林肯街的警察局找到这东西的，一般来说警察局顶多会配备AWP这种轻型武器，这在幸存者眼中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但卡洛的确是在警察局找到的这支枪。卡洛沉默许久，将Mk.12从箱子中取出来，缓缓拧上消声器，挎在肩上，又拿走了箱子中的所有弹匣，塞到腰间。
也许是错觉，这支枪上，似乎有着黯淡的血迹。
卡洛将Mk.12紧紧绑在背上，转过身来面对那两座坟墓。
“艾米，奥利佛，我就要走了。也许……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这就是我们……所剩不多的，最后的时光了吧……”他顿了顿，“遇见你们……我很高兴。我们永远是家人……再见了……”
眼泪一滴一滴掉在地上，晶莹而璀璨。卡洛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沿着生锈的扶梯向上爬。他没有回头。
莫泣，莫哀，少年郎。与之牵挂者，在彼岸。
“轰”的一声，木门碎裂！
“我勒个去……这水怎么这么臭啊……”赛奈架着克里斯，一边努力使他受伤的胳膊不接触水面，一边捂着鼻子。
“做作。”克里斯一脸嫌弃，捂着鼻子的手却捏得更紧了，“这里是不是有很多僵尸的尸体啊？”
“只有鬼知道。”
两人在一条浑浊而又散发着臭气的小溪中穿行。鲜血一滴接一滴地滴到水中，很快被扩散稀释，消失不见。
“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彼此彼此。”赛奈不客气地回敬道。
“但这水是真的臭啊……”克里斯捂着鼻子也遮不住那张苦瓜脸，“这到底是什么水啊……”
“不知道哇……快到对岸了，忍忍吧……”赛奈右手握着钢管，挑开浮木和水草，努力前行着。
“妈的……终于游过来了……”克里斯费了好大的劲，将自己身上这件被鲜血和臭水轮番浸泡过的T恤衫撕了下来，显出他健美的身材，用右手将它扔到水中，出神地望着那件衣服在水中沉沉浮浮。
巨大的水轮机组静静地待在这栋巨大的建筑的墙角，上面布满了尘灰和红褐色的铁锈，等待某一天有人能将它们唤醒。
看来这是一栋污水处理大楼，怪不得刚刚那条河水这么臭。”塞奈想了想，还是没有用还滴着水的手捏住下巴，沉吟着。
“行了，我们也到目的地了。”克里斯转过身来，右手抽出短刀，疲惫地走向大楼的大门。塞奈颇为担忧地追了上去：“克里斯？你现在伤的很重，要不就待在一楼吧，我自己上去。”
“不……”克里斯虚弱地笑笑，“既然你这个怂货都能为了我和这群僵尸硬刚，那我可不能拖后腿啊！”
塞奈皱着眉，感觉这话说着有点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克里斯迈开腿，走上前，准备推开尘封已久的大门，却被一根钢管拦住了。
“不，克里斯，还是我来吧。”塞奈用钢管将克里斯隔在大门外，目光坚定，“我……不能再让你冒险了。”
“你真的变了啊……”克里斯笑笑，不再坚持，退到一边。塞奈点点头，转身一脚踹开大门。
门开了，尘土在光线中飞扬。一道明亮的光柱打在墙上，仿佛一个镇压邪恶的神圣界碑。
这一切如同地狱洞开，邪恶的灵魂纷纷涌出。
塞奈将钢管扛在肩上，沿着光柱走入大厅。克里斯跟在后面，将短刀插回腰间，用右手吃力地将尘封已久的窗户一个个打开。
无数光线瞬间穿透到大厅之内，将大厅照得透亮。
“感觉有点反常啊……这大厅太干净了，连血都没有。”克里斯打开最后一个窗户，怀疑自己还在梦中，“你去看看工作台上的那些电脑还能不能用。”他摆摆手。
赛奈拎着钢管翻过工作台，两分钟之后，他又翻了出来：“这电脑系统太低级了，和我用的不是一个档次，我用不惯。”
“那我们就快点上楼吧。”克里斯说着，走向那架看起来很久没有使用过的电梯。
“你就别上去了，你这样子也帮不上我什么忙。”赛奈瞟到克里斯准备按下按钮，连忙制止了他，“你看你现在伤口还在滴血！”
克里斯只能悻悻地坐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赛奈撇撇嘴，点点头，转过身去，走向那架很久没有使用过的电梯。
“赛奈，”克里斯叫住了他。赛奈在那架电梯前停了下来，回过头。“你……要小心。”克里斯最终挤出这么一句话。赛奈笑笑：“你也有担心人的时候啊……放心。”随后，赛奈转过头按下了电梯的按钮。
钢缆和滑轮摩擦的声音响起。赛奈手持钢管，神色戒备。电梯门开的一瞬间，赛奈将钢管狠狠捅了进去。
没有意料之中的插入血肉中的滑腻触感。赛奈松了一口气：“看来电梯里没有僵尸。”他收回钢管，沉默着，走了进去。那一刻，他的背影在克里斯眼中，是如此的高大。
电梯门缓缓关闭。钢缆吊着电梯，缓缓移到二楼。克里斯扭头看看自己已经结痂了的伤口，瞳孔逐渐收成一条细线。
赛奈站在电梯箱中，时刻准备对付电梯门外突然冲进来的感染者们。最终，电梯门在赛奈的目光中缓缓开启。出人意料，这层楼干净得出奇。赛奈眉毛一挑，还是不敢放松警惕。“看来……二楼是这栋大楼工作人员的居住区。”赛奈打量着一排排房间。时刻提防着转角遇到爱。
在他身后，电梯门缓缓关闭，随后，电梯下降到了一层。赛奈转过身，目光中满是隐藏不住的惊诧。大约半分钟之后，克里斯从电梯里钻了出来，满脸堆笑。
赛奈倒抽一口冷气：“我特么不是告诉过你别上来了么！”
“屁！我伤口现在不大碍事了，所以两个人在一起比较安全！”克里斯大手一扬，看起来对自己的伤势满不在乎，“我们是兄弟啊！老子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赛奈怔住了，随后，他的眼中充满了笑意：“那么……既然我们是兄弟……”“那么，就应该同生共死啊！我已经失去了我的母亲，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克里斯接过赛奈的话语。
“是啊……”赛奈颇为感慨地说道，“但是，你必须躲在我身后。你已经受伤了，战斗力急剧下降。”
克里斯没理他，转身打开一扇门，只撂下一句话：“瞧不起谁呢你。”从虚掩的门缝中赛奈看到克里斯正在房间中翻箱倒柜。
赛奈满头黑线，果然还是高看了他。
克里斯从衣柜里翻出一件白色的T恤衫和一件蓝色的夹克，他大喜过望，把T恤缠在左臂的伤口上，又将夹克笨拙地套在身上。除此之外，房间里就是些书籍。克里斯不禁有些失望，转身走了出去。
只听赛奈在隔壁房间里吹了一声口哨：“我找到几个手枪弹匣！看起来是通用的！”
“妈的！这个批运气怎么这么好！”克里斯简直郁闷到了极点。
“啊……这特么真是太太太讽刺了……整栋大楼，有用的也就这么几个弹匣。连只能杀的僵尸也没有。我想，这栋楼里的人应该是全逃出去之后才被这些僵尸干掉的。”克里斯勉强背着手，在大厅里转圈圈。
赛奈也显得十分颓废：“我可是连泡澡都要精选浴盐的人啊！这次下血本陪你来这个鬼地方，你愣是还搭上一条手臂。唉……这波血亏……”
克里斯不耐烦地走到门前，一把拉开：“算了。出去透透气。”
在污水处理大楼外，克里斯愤愤地踢着石子：“啊！妈的，这次亏大了！太憋屈了！”
赛奈立马不高兴了：“我都没说什么你在这儿抱怨啥呢！哼！我信了你的邪了，跑到这里来……”
瞄准镜里，两个人型显现出来。
卡洛懒懒地嚼着地鼠肉，“嗯……地鼠肉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吃。”
子弹滑入枪膛，撞针激发，一道细长的火焰在Mk.12的枪口一闪而灭，经过消声器之后携着轻微的破空声，射入大楼前的路面，在赛奈右脚不远处炸起一团烟尘。



 第六章：人性的抉择

子弹离赛奈的右脚几乎只有十厘米，他的脚被飞溅的土块砂砾砸的生疼。差一点，就是直接被子弹打穿的结果。
赛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他脸色惨白，两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差点跪下去。
关键时刻，克里斯闪电般一脚踹在赛奈的膝弯处，膝部神经反射使他不由自主地站直了。克里斯反应过来：“有人在高处用狙 击 枪对我们进行射击！快找掩体！”
赛奈也回过神来，两人就地一滚，藏到了大厦的大理石门柱后面。刚刚安定下来，又是一声轻响，第二颗子弹从枪口喷出，飞过数个街区，最后在大厦的墙壁上擦出了绚烂的火花。
“到底是谁在埋伏我们！”赛奈欲哭无泪，对着克里斯大吼，“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不知道，反正继续待下去的话肯定有感染者会过来！”克里斯也大吼道，“我们必须赶快离开！”
枪声突然消失，周围的空气沉闷起来。
“就是现在！”克里斯一把拽住赛奈窜出藏身地，拼命向大厦旁的十字路口跑去。
“等下！”赛奈抗议着，“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陷阱！”
“我们可能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克里斯没有回头，奔跑着，速度越来越快。
又是一声枪响，子弹穿透了墙角，炸下来一块墙皮，不偏不倚落在了赛奈的头上。下一秒，两人转过街角，消失不见。
卡洛浑身沾满方才大战的鲜血，满意地把枪收起来，吹散枪口的硝烟：“先吓唬一下，收点利息。”
“按照逻辑的话，他们肯定会去找重型武器来对付我。我猜，他们会去警察局。离这里最近的警察局在林肯街。”卡洛把Mk.12绑在背上，拎着消防斧，从玻璃大厦旁的货运扶梯上滑了下去，“那我就先走一步。”
卡洛站在那栋仍然器宇轩昂的玻璃大厦旁，最后一次默念它的名字：“迈阿密杰克逊医院。”卡洛收回目光，正准备继续前进时，无意中的一次回眸却让他停下了脚步。
医院的主体建筑后，有一座被遮挡的小小墓园。卡洛迟疑片刻，走向墓园。
“安德鲁.修斯：车祸而死”“李.斯特：醉酒驾驶”“抑郁而死”“肝硬化”“绝食而亡”“胖死的”……越向墓园深处走，患者的死因就越扯，但不知何时，卡洛的脸上居然有了一丝温润的笑意。
“真好啊，至少……不是我家人那样的死法。”卡洛走到了墓园最前方的十字架旁，深深鞠了一躬，随即离开。
“所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赛奈靠在一个橱柜旁，唉声叹气。
克里斯在一旁席地而坐，情绪也十分低落：“不知道，我们可能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鬼知道那个狙击手是不是还在瞄准着我们，而且外面还有那么多僵尸。”
两人在一间大厦旁边不起眼的小屋里安顿下来。
“慢着，你看到他有狙 击 枪吗？”克里斯突然站起身来，面容严肃。
“谁？”赛奈没听明白他同伴说的话。
“就是那个被我们偷了东西的人。”克里斯不厌其烦地解释道，“你看到他有狙 击 枪吗？”
“我没看到，”赛奈摇摇头，满脸都是同情的神色，“克里斯，如果看到了他有狙 击 枪，我们一定会把它拿走的。”
但克里斯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智商有问题，仍在自顾自地说着：“那么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能够对付他的武器，最好是重型武器。哪里会有重型武器呢？”
“军事基地！”克里斯说着，两眼放光。但随即他如遭了当头一棒般：“不对啊，军事基地我也去不了啊……”
“兄弟啊，警察局不行么？”赛奈忍不住戳戳克里斯，略显无奈道。
“对喔！”克里斯猛拍大腿，双目灼灼。他猛地揪住赛奈的衣领：“快，兄弟，GPS借我用一下！”
下一秒，赛奈娴熟地操作着GPS，克里斯只能眼巴巴地拿着地图在一旁看着。
“好了，最近的警察局，在林肯街。”赛奈比对着地图，最终定好了坐标，把GPS收了起来，“现在我们先休息一段时间，等到晚上出行会更方便。”
“我吃点玉米饼就行了。因为我一紧张就想吃玉米饼。”克里斯说着，从背包里掏出几块玉米饼，喜滋滋地坐在地上吃起来。“你去休息吧，你起得比我早。”他含糊不清地说。
“倒不如说你是个饭桶，把吃作为最高追求。”赛奈讥笑道，“而且昨晚你睡得和死猪一样沉，我比你早醒了整整五个小时！你现在居然还有脸提这件事。”
“……屁！”
“算算时间，现在差不多过去五个小时了。”克里斯靠在门旁，手持短刀，神色戒备，“我倒数三声就开门，你出去探探路。”
“附近没有僵尸和那个狙击手的踪迹。”赛奈探出头，几秒种后缩了回来。
“那我们就快出发吧。”克里斯把门拉开，窜了出去。
“果然，他们来了。”卡洛坐在警察局的武器库里，百无聊赖地嚼着地鼠肉，Mk.12被他随手靠在武器柜上。听到楼下传来的隐约的脚步声，他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脚步声比起感染者来说有韵律的多，而且明显可以听出不是一个人。那么选择在这个时间来的人，只能是那两个人。
那两个窃贼。
“伙计，我们应该去武器库，而现在我们却在办公室里乱翻！”克里斯一脚踩过一只感染者的尸体，接着把它踢了出去。
“知道，我这不走错了么……”赛奈嘀咕着，借着夕阳的余晖双手在办公桌上一顿乱翻。“喔！”他一阵欢呼：“我找到警察局结构图了！”
“那武器库在哪里？”站在门口的克里斯听罢，也走了过来。
“三楼。”
赛奈猫着腰，谨慎地走过这条鲜血淋漓的走廊。克里斯背对着他，手持短刀警戒。之所以让克里斯殿后，主要是克里斯左臂伤口的缘故。
赛奈摸索着走到武器库的钢门前。出乎意料的是，武器库的门是虚掩着的。他并没有多想，只是谨慎地轻轻推开了门。下一秒，他举起了双手。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黑洞洞的枪口。
卡洛笑了。那笑容人畜无害，纯良到仿佛晨曦绿叶。但再加上一支枪这笑容就很难有说服力……
赛奈分了分神，下一秒，他转身就跑，顺便扣上了钢门。“克里斯，跑！里面是之前那个人！他就是之前那个狙击手！”他冲着克里斯轻声喊道。
卡洛看着那家伙仓皇逃窜，也愣了几秒。他对这两人的认识还是不够深入。他本以为赛奈会提着钢管，高喊着“我们遇到什么困难，也不要怕，微笑着面对它”之类的上前和他搓一顿。
但这两人不是战士，而是怂蛋。
他很快反应过来，把Mk.12绑在背上，拎起消防斧，打开铁门，追了出去。
不得不说克里斯真是个跑路的好手，步履飞快，走位飘忽。若是在以前，换成一般人可能连他的影子都追不到。
但现在，他一手拉着赛奈，另一只手中的短刀还必须时刻准备抵挡来自周围感染者的攻击。这等于是在为后方的敌人扫清障碍。克里斯也蛮不乐意，但他没有办法。
跑着跑着，克里斯用眼角的余光瞟到一个地铁站入口。能躲一会是一会吧。他就是这么想着，慌不择路，拉着赛奈就冲了进去。
过了两分钟左右，卡洛赶到。望着那个入口，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终于，他咬咬牙，也钻了进去。
两人在轨道上悄悄地走着。是克赛奈提议跳下月台躲在轨道上的，说这样能减少被发现的概率。
才走了十米左右，两人就被发现了。从入口处传来了人声：“你们给我停下！”是卡洛的声音。但奇怪的是他的声音细微至极。
克里斯在心底无情地嘲笑着：你让我停下我就停下？我又不傻。正当他准备回嘴时卡洛的下一句话让他一愣。
“听着，我现在不会杀你们。因为如果我杀了你们，我自己也会死。”克里斯听罢，忍不住回过头。但更诡异的是，卡洛居然还在一步步往后退。
“这个通道……怎么了？”克里斯也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放慢了步履。
“你仔细听听里面的声音。”对方的声音依旧冷漠。
克里斯竖起那对兔子般的耳朵，细细感知着。通道深处，有一种类似开关腐朽木门时生锈的合叶发出的声音。克里斯听得汗毛倒竖：“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你们也真是蠢，”对方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屑，“居然跑到循声者的巢穴里来。”
“循声者是什么东西？”克里斯轻声问。谈话间，他已经悄悄爬上了月台。
“循声者是感染者的一个变种，变异原因类似进化论。它们群居怕光，视觉退化，靠声音感知到你。在这个地铁站里，至少有成千上万只。”
“感染者是什么东西？”克里斯十分不解，“你之前提到过。”
“感染者就是外面那些行走的怪物。”卡洛不想作太多解释。
“那不是僵尸吗？”克里斯再度震惊。
“拜托，僵尸？这是童话吗？我们是在一本笑话书里吗？”卡洛克制着向这俩投掷桌椅的冲动，“没时间了，你们快点出来，相信我！”
说罢，他警惕地扫视四周：“出来时尽量别发出声音，最好把靴子脱了。还有，尽量别呼吸。如果你吸进毒孢子，也有几率会被感染。但这里是入口处，毒孢子还不是太多。”
“天哪我不想被感染……”赛奈也爬了上来，一边脱靴子一边咕哝着。最终，两人赤着脚，一步步挪出了隧道。
卡洛背对着忙着换鞋的两人。当他转过身去的那一刻，却惊讶地发现有两支PPK指向了他。“哟，看来我们想的都一样。”克里斯撇撇嘴。
“你们可以试试，在你们扣动扳机之前，我的斧子就会劈下你们的头颅。”卡洛冷冷的说。
三人就在这危险的隧道口前对峙着。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打破了死寂的空气。子弹不偏不倚飞入隧道，擦在大理石地板上，声音毛骨悚然。那腐朽合叶的声音骤然逼近。三人都是一愣，随即面露绝望之色。
但卡洛最先回过神来，给了崩溃的二人一人一巴掌：“不想死，就跟我走。”话音刚落，他就奔跑起来，身影消失在公路对面两幢大厦间的缝隙中。克里斯二人对视一眼，随即跟上。
就像是在狼群前的三只小白兔，为了生存，只能不停奔跑。他们身后，就是狼群恐怖的嘶吼声。
跑着跑着，卡洛一拐弯，拐进了一座花园。在花园下，则是一座微型人工瀑布。卡洛没有丝毫犹豫，纵身跃出花园。二人跑到花园边缘，望着在由瀑布的流水所形成的池塘中沉沉浮浮的卡洛，犹豫片刻，也照做了。
这时，眼前已经浮现出一栋巨大建筑的虚影，仿佛史前巨兽的尸骸。卡洛加速奔跑着，来到那栋建筑面前。克里斯终于看清了这建筑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栋下水道处理厂。卡洛快速输入密码，十几枚锁舌缓缓收回，两扇沉重的铁门缓缓开启。
克里斯站在建筑内部，望着它的内部结构，目瞪口呆。“哇哦，伙计，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个下水道处理厂的设施这么齐全吗？”他赞叹的声音在空旷的建筑内回荡。
“我很久前改造了这片区域作为避难所。”卡洛耸耸肩。但随即他想到了什么，神情严肃起来：“所以说，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以为这座城市里的所有人都死绝了！”
“我们刚从其他城市来到这里。”克里斯蛮尴尬，“那你为什么要就我们？毕竟我们偷了你的东西，你放任我们自生自灭也是理所应当啊！”
“我若不是为了要回我的东西，我才不会去管你们的！”卡洛显得很不高兴，显然还在对之前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
“噢！那你一定是为了那两把枪吧！或者说是这些炸鸡块。”克里斯显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其实……是地鼠肉。”卡洛也蛮尴尬。
“噢，是地鼠肉啊。”克里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随即他察觉到不对劲：“地鼠肉那么难吃，你怎么可能为了这个追我们一路！”
“才不是，地鼠肉那么好吃！”克里斯的言论立刻遭到卡洛的反驳。
两个家伙就这么吵了起来。赛奈望着即将动手打架的两人，显出颇为无奈的神色。
“两位消消气。其实……刚才，是我的枪走火了……”
赛奈说完这句话，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



 第七章：冰释前嫌

“所以……今天你们谁来站岗？”卡洛以审视的目光扫过两人。
“还要站岗的吗？”克里斯坐立不安。
“我们今天捅了个大篓子，那成千上万的循声者现在搞不好在满大街找我们，你说要不要站岗。”卡洛斜着眼睛瞟着克里斯，叹了口气。
“我今天整整跑了一天，腿酸，全身乏力。”克里斯立刻发话。
“我今天没睡好，比克里斯整整早醒了五个小时，黑眼圈都有了。”赛奈一听，也不甘示弱，揉了揉高高肿起得到两颊，跑到卡洛眼前，指给他看自己的黑眼圈，“冒昧问一句，卧室在哪里？”
卡洛无语至极，指向了角落里的一个房间。
两人点头哈腰地走过卡洛，径直走向卧室，关上了门。大约一分钟之后，卧室里传来了响亮的呼噜声。
卡洛满头黑线，灰头土脸地靠在墙边坐下。
或许，为了一点物资就去贸然地把他们救出来是错误的选择，毕竟他们之前还想杀了我，而且现在看来这两个活宝带在身边除了说相声解闷就没别的用处了……
所以……我现在杀了他们也不是不可以。卡洛被这个想法给吓到了，但他又在扪心自问：为什么不可以呢？
想着想着，他无声地挪到卧室的门前，轻轻拧动着门把手。门开了，看着如死猪般睡得死沉的二人，他突然有些于心不忍。他抽出伯 莱 塔先后对准二人的头部，强迫自己闭上眼。他握枪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他几乎要扣动扳机了，但最终，他的手臂还是无力地垂了下去。
不行，我下不去手。毕竟他们还是人类，而且他们也确实把东西都还给我了。这说明他们身上还有一点人性。他们说我很善良，也许我才是人性全失的那个。卡洛失魂落魄地走出卧室，带上了门。
他思绪混乱，决定出去走走。机械锁被润滑地很好，锁舌收回时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卡洛没有丝毫迟疑，拎着消防斧走了出去。沉重的钢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
下水道系统是坐落在河边的一幢巨大的单层建筑。系统外，璀璨的星空中嵌着一轮清冷的圆月。零星几只感染者在月光下漫无目的地游荡着。看来循声者们还是没有追踪到目标，卡洛松了一口气。
感染者们还是被钢门开启的声音惊动了，它们的头颅缓缓地转了过去。只不过迎接它们的，是锋利的斧锋！
卡洛身体微侧，躲过一只感染者的噬咬，在二者擦肩而过的一瞬，他将消防斧狠狠劈入它的脑颅，随后在抽出斧子的同时用力一踹！血浆喷洒在草地上。尸体在草地上滚动着，吸引了又一只感染者。
正当它拦住滚动的尸体，张开嘴准备啃咬时，一柄斧子从它的后脑刺了进去，直接摧毁了它的大脑！红白之物从它的嘴里涌出。
卡洛以迅雷之势击杀了两只感染者后，瞳孔缩成一条细线，目光锁定了下一个目标，身形掠动，一击致命。
许久，草地上只剩下几具尸体。卡洛疲惫地将消防斧劈入最后一只感染者的脑颅，长出一口气。
突然，他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嘶吼声。有一只感染者还没有死绝！
一瞬间，卡洛的心跳如擂鼓般。换做是你，你的心跳可能也和他一样。
当然，也可能是瞬间停跳！
卡洛的大脑一瞬间接近宕机状态，但如此严峻的形势根本不允许他宕机。没时间拔出消防斧了，情急之下，他凭借着肌肉记忆抽出伯 莱 塔，在转身的同时扣动扳机！
巨大的轰鸣声。子弹精准地穿过那只还未死绝的感染者的右眼，携着一串血浆从后脑处破出。几点鲜血溅在卡洛的靴子上。
卡洛呼吸急促，面色惨白。他终于意识到了刚才他究竟干了什么。
完蛋了，刚刚那声枪响一定会把那些循声者吸引过来的，我怎么会干这蠢事……他只觉得有一股寒冷深入骨内。
还没开始报仇，就要结束了吗……
不，不会！无论如何，我要活下去！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强大信念占据了他的内心。他强作镇定地拔出消防斧，步履蹒跚地走到钢门前，颤抖着输入密码。
门开了，他疯狗一般地钻了进去，无力地靠在墙上。他近乎虚脱，眼前一片漆黑，大约半分钟后视觉才慢慢恢复。
“好想睡……”卡洛头低垂着，小声咕哝着，“可我还能到哪去睡呢，我还得站岗……”
他振作起精神，半睁着眼睛，死死盯着那两扇钢门。
“嘿，兄弟，怎么回事？”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卡洛吃力的转过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赛奈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准确的说，是在看他夹克上那些新溅的血浆。“出去逛了一圈，回来了？”语气很不友好。
“嗯。”卡洛敷衍地点了点头，转过头去不想看他。
“看你这么萎靡不振，难不成……被感染了？”赛奈仍执着地站在一旁，显出怀疑的神色。
卡洛扶着墙吃力地站起来，不等赛奈说下去，就拉开了夹克的拉链，“你可以自己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被感染。”说着，他褪下了夹克，露出了肌肉匀称筋骨分明的上身，“我想也不会有感染者奇怪到咬我的腿。”
赛奈瞪大了眼，痛心疾首地大叫：“你这身皮肤也太白了！这还是男人么！”
“管好你的眼睛，自己检查有没有咬痕。”卡洛头也没回。
赛奈叹了口气，细细端详着卡洛的上身。并无大碍，只有几条陈旧的狰狞伤痕。“是我多虑了，你没有被感染。”
“那不就完了。”卡洛白他一眼，慢慢穿好夹克，“所以说你为什么会出来。”
“我睡梦中听到了枪声，不放心就出来看看，就……”赛奈尴尬地挠挠头，脸上担忧的神色立刻消失不见。
“喔，谢谢关心。”卡洛倒是没有感到惊讶。赛奈的所有想法都写在脸上，并且说出来了。
“谢我干嘛，”赛奈的表情极为不自然，“我其实来找你也有事。”他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你能教我怎样开枪吗？我不想再拖累你们了……”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可以啊。”卡洛闻言，分了分神，笑了，“我们出去练习么？”
“嗯。我会认真练习的。”赛奈坚定地点点头，“我保证不再闯祸了。”
“赛奈？赛奈？”克里斯从沉沉睡梦中醒来，看着身旁空荡荡的床，不禁感到诧异，“他人呢？”他快速穿好衣服，带上PPK，走出了卧室。
奇怪的是，下水道系统内部也空旷无人。“奇怪，难道他们出去了？”克里斯碎碎念着，走到那两扇厚实的钢门前，用手敲了敲。单凭声音完全听不出钢门的厚度，简直像在敲一块钢锭。
“35795122……”克里斯默念着昨天晚上卡洛告诉他们的密码，手在按键上飞舞。门缓缓地打开了，克里斯刚走出去，一颗子弹就在他脚下爆炸开来。
克里斯大惊，手中的PPK掉在地上。
“娘嘞！克里斯怎么是你！”上方传来赛奈破口大骂的声音，“我差点就把你杀了！”
克里斯茫然之中抬头望向下水道处理厂的屋顶。只见赛奈以颇专业的姿势架着卡洛的那支***，趴在几个木箱子后面。卡洛在一旁站在，神色冷淡。
“你们在搞什么鬼！”克里斯大吼道。他捡起PPK插回腰间，踩着扶梯，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屋顶，怒火中烧地把赛奈从木箱子上揪起来。，，
？
“赛奈，我们和他才认识多久？不到一天吧！这才过去了几个小时，你俩就混得铁磁铁磁的了！我要是个神父……”
“第一，我是在训练他如何射击。第二，如果你是个神父，我祝愿你气到永远不要跨进儿童病房。”卡洛淡定而优雅地接过了克里斯的诘问。
“我没问你！现在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克里斯转过头对着卡洛，吐沫星子飞溅：“你个外人别掺和！”
“对，我是外人。”卡洛对此倒是不以为意，他甚至舒服地在木箱子上坐了下来，“我们也不能算是朋友，顶多算是同盟。”
但赛奈的怒火却突然被勾了起来，他一把打掉克里斯抓住他衣领的手，冲动地一拳挥了上去。克里斯没防备，一拳打在脸上。
赛奈迅速收回了手，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但碍于面子，他不好意思道歉，只能默默看着克里斯爬下扶梯，进入处理厂。
“唉，真尼玛不敢相信。”克里斯坐在床边，揉着肿起的脸颊，神情低落，“赛奈为了那个家伙居然打我。也许，他们两个才是兄弟。我对于他们来说，也许只是一个过客吧。”
他郁闷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块藏着的玉米饼，咬了一口。香甜可口的玉米饼在他口中味同嚼蜡。克里斯若有所思地把玉米饼塞了回去：“我觉得我还是得努力一下。”
克里斯刚爬上屋顶，就看见卡洛端着那支可恶的狙 击 枪在观察四周的动静。克里斯一脚踩在木箱子上，居高临下地问：“赛奈呢？”
“那边。”卡洛头也不抬，指了一个方向。克里斯顺着他的指引望去，惊讶地放下赛奈一个人坐在屋顶的边缘处，晃荡着腿。
不知为何，从克里斯这个角度看去，赛奈的背影显得十分落寞。
“嘿，伙计？你还好吗？”克里斯试探着问道，“我想和你谈谈。”
“克里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这么对卡洛。”赛奈转过头，眼中盛满了失望，“他毕竟救了我们，你却拿他当外人看。”
“但他只是救了我们而已，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没到混得很熟的地步。”克里斯为自己辩解道。
“听着伙计，我和卡洛学习一下怎样射击有错吗？我那是为了保护自己。”赛奈尽量让自己显得心平气和，“你也知道，在灾难来临前，我连枪都没摸过！”
“我可以理解，”克里斯挠挠头，欲言又止，“但你和他的关系是不是太好了点？”
“克里斯，我知道你有些不甘心。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我忘不了是你救了我。”赛奈郑重其事地说，“但我们也是时候认识些新朋友了，好吗？相信我，他不会害我们的。”
克里斯在赛奈的推搡下半信半疑地向卡洛走去。“你只要找个机会和他搭上话，就这么简单！”耳边仍回响着赛奈语重心长的话语。
“呃……你好？”克里斯不得已，没话找话：“我叫克里斯。”
卡洛依旧头也不回，眼睛仍盯着瞄准镜，只是摆摆手，表示听见了。
“对于刚才的事…我很……抱歉。”克里斯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几乎咬碎了牙才挤出来这句话：“希望你不要生气。”
看不起谁哪你！
不等克里斯继续尴尬地找话题切入点，卡洛就扣动了扳机。子弹挟着气流，飞速洞穿了一只逼近的感染者的大脑。
枪响过后，卡洛收起狙 击 枪，转过身来面对着克里斯：“听着克里斯，我并没有生气，毕竟你的反应在我看来也理所应当。倒是你，这么一个如此高傲的人，居然会给我道歉，我很惊讶。”
“不出我所料，是赛奈让你这么干的吧。”不等克里斯回答，卡洛就接下了话。
“是。”克里斯一愣，随后叹了口气，“我其实是想问问你，你那里还有多余的枪械吗？”他心中大喜过望，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话题。
“没有了，这是警察局最后一支狙 击 枪。”卡洛摇摇头，“但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试试。”
“不要不要，你自己留着玩吧。”克里斯听罢，一口回绝。
子弹飞越数百米的距离，最终在那只感染者的脚边爆炸。
“啊！好可惜！”克里斯窝在瞄准镜后猛拍木箱子，“又没打中！”他向旁边伸出手：“再给我一个弹匣。”
“伙计？”赛奈在一旁善意地提醒道，“省省吧，算上这个已经是第三个弹匣了。还有，你再继续射击，巨大的冲击力可能会使你的伤口开裂哦。”
“少废话，快给我！”克里斯的手掌坚定地伸向一旁，连脸上都写着“快、给、我”三个单词。
“你不是说不玩狙 击 枪么？”赛奈显得很委屈，“你都玩完了我玩什么啊！”
“蠢蛋！这按中国成语说就叫欲拒还迎！”
卡洛悲凉地伫立在一旁，感觉自己就像个淹没在神经病海洋里的破纸箱，无人问津。



 第八章：坎坷相伴

“那么现在，”克里斯终于恋恋不舍地停止了射击，但仍忍不住在枪身上不断印下自己的指纹，“你有什么打算？”
“我觉得，”卡洛捏着下巴，沉吟片刻：“也许我们应该再去一次警察局。”
“你不是说警察局已经没有武器了吗？”赛奈一口吞掉剩下的半块玉米饼，含糊不清地开口：“那我们就没必要去了吧。”
“我们去那里不是为了武器，”卡洛顿了顿，“而是另一种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啊？”克里斯忍不住转过头，追问道。
“对讲机。”卡洛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真的确定我们需要对讲机么？”赛奈一钢管把一只感染者的脑颅打得凹陷下去，接着一脚踹飞它的尸体，红白之物飞溅在地上。
“怎么说呢……马上我们就会用到。”卡洛身体微微右倾，同时斧子用力一挥，将另一只感染者钉死在地上。
“看来，”克里斯嫌弃地躲开从感染者的伤口中喷出的血浆，把沾染着红白之物的短刀用一只感染者的衣服擦干净，“周围暂时不会有感染者来打扰我们了。”
“话虽如此，但我之前将这里清了场，但现在仍有这么多的感染者。”卡洛皱着眉，缓缓启齿道，“我担心会出什么问题。”
“没关系的，”克里斯大手揽过卡洛的肩膀，用力拍打着：“我们拿到东西就走，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所以，那东西在哪？”
“一般警务室就会有。”卡洛冷着脸，打掉克里斯放在他肩上的手，“还有，不要碰我。”
克里斯尴尬地碰了一鼻子灰。
“见鬼……这门居然被锁住了。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找钥匙吗？”克里斯烦躁地在警务室的门前走来走去。
“说到钥匙，这具尸体可能会对我们有所帮助。”卡洛把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拖过来，从服饰上看，是警察局的保安。它的腰上，挂着一串染血的钥匙。
他弯腰把钥匙摘了下来，扔到克里斯手上：“一个一个试，我去外面站岗。”说罢，他就拎着消防斧向远处走去，转过墙角，消失不见。
“什么啊，把我当苦力啊！”克里斯郁闷地嘟着嘴，把钥匙一个个插进锁孔里。“赛奈，门一开，你就把钢管捅进去，这样应该不会有危险了。”
赛奈在一旁警戒着，轻轻点了点头。
最终，随着某把钥匙的轻轻转动，门开了。克里斯闪电般把门踹开，同时赛奈将钢管狠狠捅了进去。
并没有预想中的刺进血肉后的滑腻声响。克里斯分了分神，随后手持短刀谨慎地走到警务室内，时刻防范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警务室内杂乱不堪，桌椅破碎不堪。正当克里斯准备找找对讲机时，却被墙角探出的一个人头吓了一跳。那是另一个保安。但看得出，他仍是人类，没有被感染。
那个保安听见门被踹开的声音后探出了头。他双目赤红，衣衫褴褛。看到两人之后他愣了一会，随即开口道：“嘿朋友，能给我点吃的吗？我快饿死了！”
克里斯斜着眼睛瞟他一眼，根本不理他，径直走到柜子旁边，一把拉开门，翻找起对讲机来。那人愣了几秒，随后精神萎靡不振起来。
“克里斯，要不我们就帮他一把吧。”倒是赛奈有些心软，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玉米饼，扔了过去，“反正他也饿了这么久了，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那人大喜过望，开始狼吞虎咽。“朋友，太感谢啦！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们的！”
赛奈见到他重新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欣慰地笑了笑，转过身去。
因此，他没有看到那个保安眼中转瞬即逝的一丝贪婪。
克里斯翻来翻去，找齐了三个对讲机，塞进背包里。他转过头，瞪了赛奈一眼：“你就这么相信陌生人么！”说着，拉着赛奈就走。
异动！
突然，一道身影扑了出来，直接把克里斯按倒在地上。是那个保安！保安全身肌肉隆起，狠狠掐住克里斯的喉咙。克里斯缠着纱布的左臂重重地撞在地上，他疼的几乎要大叫起来。
按道理说克里斯精力充沛，而保安已然油尽灯枯，保安不可能一下将克里斯推倒。但因事发突然，克里斯没有反应过来，且保安进食后恢复些许元气，才让保安抢占先机。
克里斯在地上挣扎着，但保安掐着克里斯的手力量越来越大。克里斯翻着白眼，已然出现窒息的前兆。
赛奈分了分神，接着就准备用钢管在那个保安的头上戳出一个洞来。但保安的威胁制止了他：“你要是敢上前一步，我就立刻掐断他的喉咙。”赛奈犹豫着，不敢上前。
“我说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你们啊！因为是你们给我送来了这些物资啊！”保安狞笑着，一手掐着克里斯的喉咙，另一只手在他身上翻来翻去，拿走了武器和一些食物。
他匆匆忙忙地把抢到的物资胡乱向衣服的口袋里一塞，在起身放手的一刻一脚把克里斯踢到赛奈脚边，慌忙地跑出警察局，不见了。
看来他自知不敌，明智地选择了见好就收。
克里斯咳嗽着爬起来，瞪着那个保安远去的方向，揉了揉火辣辣的喉咙，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目光阴冷。
“克里斯，对不起啊，我不该随意相信别人的。”赛奈缓过神来，自责地说道。“没关系，毕竟……也无法挽回了。我不怪你。”克里斯叹了口气。
但随即，墙角后传来了斧子沉闷的声响和惨叫声。两人皆是一愣，这才想起忘掉了谁。
几秒种后，卡洛拽着那个保安的脚踝从墙角走了出来。那个保安挣扎着，腹部有一道裂口在向外渗血，双手指尖都磨破了皮。他似乎预感到了他的结局，满眼都是绝望。
卡洛面无表情地走到克里斯面前，将保安扔在他脚下。“抱歉，你惹了不该热惹的人。”卡洛无视保安眼中的乞求，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说罢，他手中的消防斧就狠狠劈了下去。血浆从伤口中喷薄而出，落在保安睁大的眼球上。
卡洛用保安的衣服缓缓擦干净斧刃上的血浆，站起身来：“你先把东西都拿回去，我们再谈其他的。”
克里斯被卡洛的气场镇住了，连左臂的疼痛都忘了，尴尬地从那具尸体上摸来摸去，从口袋里拿回了所有被抢夺的物资。
“你看看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卡洛瞪着他。
“我还能干些什么！”克里斯没好气地怼了回去，“我刚刚差点被这贱人杀了！”
“那就是你活该。”卡洛的声音如同凌冽的冰雪般刺骨，“末世生存的第一准则就是除了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要是你是一个人的话，你现在已经死了！”
“那按这么说的话，我也不该相信你！”克里斯情绪十分激动。这家伙，就真的这么冷血吗！
“对，实话说你也不应该相信我。”卡洛情绪并没有太大波动，“你们之前还想杀了我，而我也想过要杀了你们。我们现在只是同盟关系。”
“那关系现在就解除！我们两不相欠！”克里斯说话没有经过大脑，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从嘴里蹦了出来。
“可以。你们现在就可以走。”卡洛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眼眸里仿佛藏着坚冰，“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里你若是回心转意就回去找我，不然下次再遇到你们，我会毫不留情地扣动扳机。”
克里斯厌烦至极，不想再听卡洛说话，拉着赛奈，转过身便走。
“你要想清楚，我只是提醒一下你，别被善良蒙蔽了双眼。”卡洛在他身后冷冷地说，声音仿佛被撒了一把滚烫的黄沙。
当晚，克里斯呵赛奈辗转又回到了之前两人住宿过一夜的双层小楼。这一次，他慷慨地把床让给了赛奈，自己和衣而睡，躺在地上，抚摸着左臂上卡洛包扎的伤口，辗转反侧。
是的，你要想清楚。
你历经千难万险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为的就是活下去。
你也曾在擂台上将某人的下颌骨打得开裂。你站在台上将手高高举起，享受着观众的欢呼，戏谑地看着曾经不可一世的对手如一条可怜的蛆虫般匍匐在你脚下。
你也曾无情地望着某人慌张奔向满目疮痍的城市的背影。
他说的并没有错，只是，要让自己把已经温热的鲜血再冷下去，实在太难。
卡洛说最后一句话时，声音波动很大。也许，他只是不想让自己重蹈覆辙而已。
善良本身也并没有错，只是，要看对谁。
克里斯猛地从地板上坐起来。他走到床头，迅速摇醒赛奈。赛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伙计，你到底要干嘛……”
“我们……”克里斯咬咬牙，“回去找卡洛。”
卡洛靠在墙壁旁坐下来，翻出那瓶白兰地，拧开盖子灌了两口。明明他们两个就是什么也不懂的大笨蛋，但当他们真正走时，自己内心却空落落的。
也许，已经从心底里，把他们当作是重要的人了吧。
他醉了，苦涩的泪水流到嘴角。
赛奈疲惫地用钢管把两只感染者推开，顺势一挥，架开第三只感染者。
克里斯还是太过冲动了。反正卡洛给了三天时间，明天早上精力充沛地去找他道歉就好啦嘛！走就走吧，走隐蔽一点的小路也好嘛！但克里斯偏要走大路，说光明正大地去道歉。
赛奈哭笑不得，只能依了克里斯的意愿。现在可好，半路上碰见一群感染者，搞得自己都无法自拔，搞不好太累了还会死在这。
要是意念能杀人的话，克里斯早就在赛奈剜心刻骨的思想中死了数十万次了。
借着眼角的余光，赛奈瞟见克里斯这个罪魁祸首正将染血的短刀从一只感染者的脑颅中拔出来。
但很明显，克里斯也有些力不从心了。他挥刀的动作越来越慢，幅度也越来越小，还要小心伤口不被感染者碰到。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赛奈开始思考破局的办法。但因此钢管的挥舞出现了疏忽，差点让两只感染者钻了空子。
赛奈烦躁起来，一钢管直接捅穿了那只感染者的脑颅，随后抽出来。红白之物喷薄而出。赛奈躲闪不及，被溅了一身。“啊，真恶心，我还是第一次身上被溅了这么多！”他嘟囔着。
但随即，赛奈惊奇地发现，感染者们迟疑片刻，都从他身旁走过，好像他不存在一样。
难道说大量的感染者的鲜血可以掩盖住我的气味？赛奈分了分神，随后狂喜起来。不过他马上发现，那些感染者都在向克里斯靠近。
没时间了！赛奈心一横，假装成感染者向克里斯走去，随后用钢管捅穿了另一只感染者的身躯。毕竟，赛奈只要血。
喷出的鲜血同样溅了克里斯一身。两人的气味被掩盖起来，感染者们失去了目标。赛奈来不及拔出钢管，拉着克里斯便走。
直到远离了感染者群，赛奈才停下来。他拉着克里斯的手，激动道：“克里斯，感染者的血可以掩盖我们的气味！”
卡洛脸色微红，靠在墙边。只有轻微的呼吸声才可以证明他还活着。
突然，铁门开启的声音惊醒了他。卡洛睁开眼，在一片模糊中看到了疲惫的两人。
克里斯沉默地走到卡洛面前，蹲下来。
“嘿伙计，是我。我们回来了。”



 第九章：拾荒（1）

“我已到达指定位置，收到请回复。”对讲机内传出轻微的电流杂音和卡洛毫无感情的腔调，冷淡的让人想掀桌。
“收到，我们正在前往目标区域，稍等。”克里斯将对讲机举到嘴边，轻声说着，赛奈不情愿地拎着卡洛的那柄消防斧跟在他身后。
“原来对讲机就是让我们做任务时联系的？”耳边传来赛奈愤懑的声音，“我还以为是让我们去干什么有品位的事情！”
“嘘……要是被它们听到了，我们就死定了……”克里斯连忙转过头，低声制止他。话虽如此，但克里斯内心深处也是颇为认同。
鬼咧！卡洛这家伙看着人畜无害，谁知道背地里这么蔫坏啊！就是为了把他们忽悠过来当苦力，然后自己悠闲地指使他们东奔西走对吧！
两人站在一座巨大的工厂前。它外形还算完好，雪白的墙壁上却有几道巨大的裂缝，有些甚至大到能够让人通过，仿佛美人那如玉的脸上有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痕，给人一种强大的反差感。
但也多亏了这几道裂缝，他们才能毫不费力地进入到建筑物内部。贸然打开大门是万万不可的，会直接吸引到在仓库深处的那些东西。
“奶奶的，卡洛，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克里斯对着对讲机咕哝着，用右手从皮带中抽出短刀。
“来拿些紫外线燃烧棒。”对方的情绪毫无波澜：“燃烧棒记得多拿点，在接下来的任务中会用到它们。”
“循声者怕的其实不是阳光，而是阳光中紫外线。”卡洛继续说，“所以我们用这东西，就能驱散它们。”
“我在那栋离你们很近的四层厂房的楼顶监视四周的动向。你们放心进入就好。完毕。”说罢，卡洛就切断了通话。
“好的赛奈，看来又轮到我们去冒险了。”克里斯将对讲机塞回腰间，叹了口气。说着，两人侧着身子穿过了那道巨大的裂缝。
裂缝后面，就是昏暗而庞大的工作车间。车间内已经停止生产，寂静无声。有几百个纸箱静静地堆放在数十条生产线上。
“Ultraviolet Burning Rod……小心轻放，避免潮湿……”赛奈眯着眼，仔细辨认着传送带上纸箱子表面的印刷体，“不错，就是这个东西。”
“我觉得还是小心点为妙。”克里斯警觉地俯下身来，从腰间摘下对讲机：“卡洛，你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目前没有。你们所在的位置我还可以勉强看清楚，车间深处就看不到了。但我可以确定的是，我目前看到的离你们最近的感染者还在另一个厂房。你们可以放心了。”
走着走着，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嘶吼。克里斯皱皱眉。只见一只感染者挣扎着爬上传送带，向两人扑来。这只感染者面部已经无法辨认出五官的具体位置，绝对是他们见过的最恶心的感染者了。
克里斯撇撇嘴，压下腹中的反胃感：“赛奈，你觉得我们能搞定它么？我觉得你一个人就可以了。”
赛奈沉默着。
“赛奈？你不会被吓傻了吧？”克里斯见赛奈没反应，有心要刺激他一下，“你这样在末世之中可活不下去啊。”
克里斯话音刚落，赛奈就冲上前去，一斧子将那只感染者的头颅劈成了两半，飞溅的血线渗进赛奈的领口和传送带的沟壑间。“你说呢？”他转过身，耸耸肩道，跨过尸体，走向传送带。
“好吧，你赢了。”克里斯走到那具尸体面前，俯下身来，犹豫着用短刀划开它的身体，将血液抹在自己的衣服上，“天……我感觉还是有些恶心……”
赛奈没理他，用斧子划开箱子上的胶带，卸下背包，将燃烧棒塞进背包里，“克里斯，你也过来帮我拿一些，多拿点。”
克里斯正给自己的衣服涂抹好了血浆，闻言，一路小跑着过来，一抓一大把，直接塞到衣服口袋里。
“你那样的话燃烧棒很容易就会掉出去的。”赛奈提醒道，“那样的话我们来这里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是是是，你说得对。”克里斯满头黑线，无奈地卸下背包，将手中剩余的燃烧棒塞进已经鼓鼓囊囊的背包里。
两人全身心投入到搜刮的快乐中，也因此，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来临。
另一只感染者缓缓从阴影中爬到赛奈背后，张大了狰狞的嘴，准备一口咬穿他的小腿。
它双腿已断，所以行动的速度十分缓慢。但与此同时也降低了行动的噪音。所以两人都没有察觉。
克里斯整理一下装备，背上背包，正准备离开时，无意中看了赛奈一眼，随后大惊失色，低声吼道：“赛奈，快躲开！”
赛奈不明所以，转过头去确认情况。下一秒，一枚子弹携着气流穿过墙壁上的裂缝，打穿了那只感染者的脑袋，脑 浆在赛奈的裤子上晕染开来，泼洒在传送带的沟壑中，将沟壑填平。
赛奈愣了片刻，吓得大叫起来。差如果卡洛扣下扳机的速度再慢一点的话，就是他被这只感染者咬伤，然后死掉的结果。
克里斯仿佛脊椎都被冰封了，赶紧捂住他的嘴，不许他胡嚎乱叫。但为时已晚，周围都响起了腐朽的齿轮声般的嘶吼。
此刻赛奈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脸色惨白，打了个趔趄。两人跌跌撞撞地从裂缝中跑了出去。身后的嘶吼声骤然逼近。
“克里斯？你们两个拿够了燃烧棒了吗？”腰间传来卡洛不解的询问：“对讲机里传来了赛奈的鬼叫，难不成他被咬了？”
“鬼扯！”克里斯用左手抽出PPK，边打边跑，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卡洛你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可能会死在这，你却还在担心你那燃烧棒！”
“这两个家伙到底在里面干了什么？！”卡洛窝在瞄准镜后面，望着近在眼前混乱的局面，目瞪口呆。但情况紧急不容他多想，他只得按本能扣下扳机。
一颗颗子弹携着火光打穿了一只只感染者的头颅，红白之物飞溅。
“我们得想想破局的办法！”克里斯掐住一只感染者的颈部，将PPK的枪口塞进它的口中，狠狠扣下扳机，冲着赛奈大喊着。
“用感染者的血不行么！”赛奈也大吼着，一斧子挡开另一只感染者狰狞的面容，一脚将它踢到几步外，接着用力一挥斧子，将它的头颅削下一半来。
“没有用！我刚刚才抹了血，你看看现在成了什么样子！我们已经惊动了它们！”克里斯趁着把感染者踢开的间隙，抽出对讲机，大吼着：“卡洛！快想想办法！”
屋漏偏逢连夜雨，似乎上帝都抛弃了他们，在工厂周围生起了氤氲的雾气，阻隔了他们的视线，只有借枪口一闪而灭的火光才能看清面前那一张张狰狞血腥的面容。
背景是密集的枪声，这让卡洛很是烦躁。但对着浑浊的雾气开枪很容易误伤同伴，让他实在下定决心无法击发枪机。他的大脑飞速旋转着。
“用燃烧棒！”腰间传来卡洛罕见的焦急的声音：“先用燃烧棒标记一下位置，我才敢放心开枪！”
“克里斯！伙计，帮帮我！”耳边传来赛奈的呼救。他显然已经精疲力尽：“我快累死了！”
“等我一下！”克里斯将弹匣空掉的PPK插回腰间，用短刀防备着随时可能到来的袭击，同时从口袋中抽出一根燃烧棒，用嘴咬开引信，扔在身旁，又扔了一根在赛奈旁边。
在卡洛的视野中 淡淡的荧光照亮了氤氲的雾气，让周围暂时变得明朗起来。
“好的，看到了，我先帮你们解决附近的家伙。”卡洛扣下扳机，迅捷的子弹瞬间撕裂了赛奈身后那只准备偷袭的感染者的脑颅，它的尸体翻倒在地面上。
赛奈也开始拼命，膝关节重重顶在一只感染者的腹部，将它击退，随后反手将他的头颅劈开一个口子，跑到了克里斯身边，两人背对背地防范着感染者的袭击。
“克里斯，尽可能多的把燃烧棒扔出去，”赛奈低声说，“这样我们还有机会逃出这个地方。你专心扔燃烧棒，我掩护你。”
“还有我，我替你们开路。”从对讲机中传来了卡洛还算镇定的声音。
克里斯愣住了。他坚定了信心，决定相信朋友们。他将短刀插回腰间，双手高举拔掉引信的燃烧棒，，照亮了两旁的浊雾。赛奈神色坚毅，不断挥舞着斧子，将感染者们的头颅劈成碎片。
“OK，我已经看到了工厂的大门，你们继续向前走，不要回头。”卡洛冷静的声音犹如给克里斯打了一剂镇定剂。
就在这时，有一只感染者从角落里冲出来，将克里斯扑倒在地上，而这在地面上翻滚着，克里斯将燃烧棒狠狠塞到它的嘴中，搅动着，崩掉了它满嘴的牙。接着，他费力地踢开这东西，站了起来。
赛奈逼退那些围上前来的感染者后，随即用力将那只感染者钉死在地上。
天空中突然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雨水冲散了雾气，周围的一切也渐渐清晰起来。克里斯扔掉燃烧棒，反手抽出短刀，扎向他面前那只感染者的头颅！
短刀毫不费力地刺穿了颅骨，血浆从刀刃两侧的血槽喷涌而出。克里斯将短刀拔下，把尸体踢到一边。
“卡洛？你那边还好吗？”克里斯转过身，望向那栋四层、门口有油桶的厂房，“你有办法逃出来吗？”
“不用担心我，我有办法逃出去。”卡洛站在楼顶上，望着即将逃出生天的两人，嘴角微微上扬。他缓缓将Mk.12挎在肩上，接着，他径直走向了楼梯间。
“他疯了！”克里斯给PPK上好弹药，将换掉的弹匣狠狠扔在一只感染者的头上，随后它的撕咬，目瞪口呆：“他这样做会把自己害死的！”
“先把自己的生命牢牢抓在手里吧！”赛奈终于扔掉了消防斧，抽出了PPK，将枪口抵在一只感染者的太阳穴上，扣下扳机，那只感染者的脑袋直接四分五裂。
楼梯，一级一级。卡洛的心情反而无比平静。有韵律的脚步声在寂静无声的楼梯间中显得极为突兀。果不其然，四周逐渐响起了诡异的嘶吼。
卡洛将伯 莱 塔握在手中，谨慎地走下楼梯间。在他身后，是无数的，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卡洛的脚步越来越快，感染者们的脚步也越来越快，二者间的距离逐渐缩小。
最终，卡洛先一步来到一楼。虽说他谨慎地穿过走廊，但仍惊动了数只感染者。其中一只迎面扑来，卡洛面无表情，身体微侧，那只感染者扑了个空，一头撞在地板上，磕掉了满嘴的牙。
走廊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息，那只感染者还来不及起身，就被其他同类们分食了。
卡洛开始奔跑起来，先一步跑出这栋恐怖的厂房。他转过身，手中的伯 莱 塔对准了厂房门口的油桶。接着，在扣下扳机的一刹那，他向前翻滚出去，逃出了爆炸范围。
长达百米的烈光席卷了整个走廊，来不及躲避的感染者们都在猛烈的火焰中丧命。爆炸损坏了墙体，无数砖块以迅雷之势砸在地面上。尘土纷纷洒洒。
雨，越下越大，却浇不灭爆炸的火光。
整座城市，因此震动。


 第十章：拾荒（2）

克里斯费力地睁开朦胧的双眼，环顾四周，卧室里静悄悄的，除他之外，再无任何人。
“赛奈？赛奈！还有……那谁呢？那谁！他扯着嗓子，声音在卧室中回荡着。
“难不成都出去了？”克里斯气哼哼地从床上爬起来，慢吞吞地穿好衣服，“又不带上我……”说着，他一把拉开卧室的门。
“赛奈说他先出去了。”卡洛靠在墙边，掩藏不住脸上的疲倦，“我想休息一会，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也出去逛逛。”
“我不。”克里斯想都不想，摆摆手，直接拒绝。
钢门缓缓开启，厚重的声音响起，克里斯从下水道系统中走了出来。“记得别出去太久。”卡洛含笑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朝阳还未升起，美好的黎明令人沉醉。“啊，又是新的一天呢！”好天气立刻使吃了瘪的克里斯忘掉了先前的不快，有了一副好心情。
空气不算清新，仍残留着一丝先前卡洛杀戮时淡淡的血腥气息，但在这血腥气息背后，仍有一丝淡淡的苦涩香气。
“嗯……好香啊，闻起来，特别像一种特别熟悉，但我已经很久没喝过的东西。”
克里斯四处嗅着，觉得自己蛮像一条狗。
他冷静下来，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克里斯啊克里斯，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丝缥缈的香气，就忽视了周围可能存在的危险呢？你也太容易被迷惑了！”他痛心疾首地对自己说道。
下一秒，他抽出短刀，谨慎地循着香气，越走越远。“只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就没事了嘛。”
最终，克里斯来到了下水道系统的排水口处。如果忽略山体上几根粗大的管道，这个排水口几乎可以看作是一个浅浅的洞穴。
此刻，排水口冒出一缕淡淡的烟。与此同时，还传出了人的自言自语声和气泡破裂的声音。克里斯不敢大意，趴在排水口旁边，竖起耳朵细细倾听着。
“啊，这东西简直……太美味了！我不知道是不是该把这杯也一起喝掉。”排水口内传出赛奈的感叹。
克里斯一挑眉，好奇心战胜了恐惧，谨慎地探出头，只见赛奈背对着他，手中正拿着什么东西摆弄着一堆火。
“举起手来！”克里斯酝酿片刻，捏着嗓子叫道。赛奈着实被吓了一跳，手中的东西差点摔在地上。
赛奈缓缓回过头，看到的是克里斯的面容。他愣了片刻，随后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克里斯，今天天气真好哇！”
说着，他飞快地将手中的东西藏到了背后。但克里斯仍清楚地看到有什么咖啡色的液体从他手中的那个东西中溅到了地面上。
“天气是挺不错的。”克里斯罕见的一脸严肃：“但我更好奇一件事，一大早你在这里待着干嘛？”
“噢。我就是……来这里……烧点东西。对，烧点东西。”赛奈双手背后，神情极不自然。
“那你烧了点什么？还有，我问到的是什么味道？”克里斯不依不饶地追问着。
“你闻到什么东西关我什么事？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东西？我就是烧了点开水而已……”赛奈翻着白眼，嘀咕着。
“喔……开水。原来我闻到的是开水。”克里斯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赛奈配合地笑笑。
“烧开水你跑到排水口烧？怕被人看见？开水？咖啡色的开水？！”克里斯步步紧逼着，“听着赛奈，我付出的努力比你多！你就说吧，我和你一样的努力！那我也要我应得的回报！”
“好吧好吧！我给你。”最终，赛奈的心理防线崩溃了。他极不情愿地把手从背后拿出来，那赫然是一杯冰凉的咖啡。“但我有个要求，你保证不告诉卡洛。”
“这不废话。我告诉了他，这咖啡不就没我的份了？”克里斯急切地接过那杯咖啡，享受地嗅着那苦涩的香气，“天哪，这闻起来太香了！”
“你这做派，好似一条为了抢吃的不择手段的小狗。”赛奈在一旁叉着腰，满脸的鄙视。
“做狗怎么了，我现在感觉蛮快乐的。”克里斯哼哼着。他望着这杯咖啡，不由得神游天外。
“天快要亮了，不先把痕迹处理掉吗？”赛奈的一句话将克里斯拉回到现实中来：“不然卡洛可能会发现的。”
“赛奈啊，你说的对。”克里斯望着火堆，犹豫着，“但咖啡热热更好喝，我想用火堆加热一下。”
“混账！这个时候就别再想什么咖啡热热更好喝之类的了好吗？”赛奈恨铁不成钢：“要是被卡洛发现了，那以后就都没有好果子吃了！”
“等一下！赛奈，你先出去看看情况，我先把咖啡热好！”克里斯心急如焚，完全没有理会赛奈的忠告，蹲在火堆旁边摆弄着。
赛奈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只得把头探了出去，侦察着周围的动静。身后不断传来克里斯的嘀咕声。
“好了，快一点……快一点……好烫！什么破火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赛奈原有的耐心也在一点点消耗殆尽。
“热好啦！”身后传来克里斯的欢呼声。赛奈叹了口气，回过头，只见克里斯缓缓品着那杯咖啡，一脸幸福的表情，“这也太好喝了！”他感叹着。
“热好了就快把现场处理掉，”赛奈一脸不高兴，“小心火势大了控制不住。”
下一秒，克里斯一脚将还在燃烧的火堆踢翻。火堆翻滚着解体，表面碳化的木柴最终滚到了水中。
“这就是你处理的方式？一脚踢到水里？”赛奈抓狂地跺起脚来。
“这样快嘛，而且绝对不会复燃。”克里斯倒是无所谓地耸耸肩，“现在出去吧？”
“克里斯，我认识你我绝对上辈子惹到了奈亚拉托提普。”赛奈碎碎念着。
“那是个什么东西？”克里斯不知所云，“这东西很厉害吗？”
“你别管，反正他非常厉害。”赛奈说着，将克里斯推了出去，“我们该去找卡洛了。出去太久他会起疑心的。”
“那么，现在我们该干些什么呢？”克里斯坐在桌子后面，愤愤然地翘着脚：“我说，我们前几天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怎么着得休息几天吧！不然疲劳至极，怎么和感染者干架啊！”
“我拒绝。我们已经浑浑噩噩三天了，消极懈怠等于放弃求生的机会。”卡洛皱着眉，直接否决。克里斯吐吐舌头，用眼神示意赛奈上前。
“卡洛，就没有任何机会吗？我们就再休息一天也好啊？”赛奈苦苦央求着，“精力充沛才有利于更好地完成任务嘛。”
“没有。”卡洛的语气如斩钉截铁，语速快如出膛枪弹。
“就这？”克里斯打量着眼前的建筑物，一脸鄙视：“就这破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
“就是因为它破旧不堪，空间流通速度快，不然根本不敢进去。只要待上差不多一个小时，你就会尸变。”对讲机里传出卡洛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
“嗯？”克里斯听着听着，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难不成……”
“没错，克里斯我的兄弟，你猜对了，这破旧不堪的仓库就是一个循声者的巢穴。”


 停更声明

即日起，正式停更。
今天，高中就开学了。我必须奋斗三年。
因此，也不得不断更。
国庆期间我可能会改一改文，但再写新章节，是不可能了。
也许一个月之后，我就会被遗忘。
但我还是希望，我的那些老读者们，不要忘了我。
三年之后，17k畅销榜，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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