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夜谈录》 怨念老屋(上篇) 鲁西南农村,夏末,天气燥热不堪,蝉鸣不止,虽已接近秋初,但炎热丝毫不减。王威刚吃过晚饭,在门口乘凉,这是山东西南地区农村人的避暑习惯,手拿大蒲扇,搬个马扎或凳子,树下一坐,乘着树叶被风吹动带来的丝丝凉意,心情好不惬意,有时逢上个牌场,一边看牌一边享受夏夜的微风,身心也是极享受的。王威刚找地方坐下,想着待凉快一会有了睡意便回屋睡觉,刚坐下没一会儿,王威的妈妈走了过来,还没走近跟前嗓门便已将任务下达:“你要是没啥事,去耿刘庄打几斤面条的去,面我都装好搁厨屋门后头了!”王威立马起身行动起来,别人家都是母慈父严,可他家恰好相反,妈妈是个及其严厉的女人,对自己管教相当紧。其实也是怕自己没人约束变成坏孩子,将来没出息,王威心知肚明,所以也很听妈妈的话。 牵出来自己很骄傲的山地变速自行车,将装满面粉的半麻袋面放在后座位上,然后用绳子扎紧固定,使其不会掉落。用手晃了晃感觉很牢靠,这才放心的蹬上车子说了一声“妈,我去了”便出了家门。 行驶在路上,享受着微风带来的凉意,王威心情很是舒爽,哼着时下的流行歌曲,好不自在。自行车变速齿轮摩擦车链发出的吱吱声响,在寂静的农村小道路上显得是异常的清晰。王威蹬着脚蹬子觉得十分轻松,这一个是因为变速自行车的设计本就优于一般传统自行车,使得驱使车轮转动的齿轮运作效率大大高于普通自行车,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车速快,省力,便是它的优点。再一个是因为在同学和朋友都还在骑着普通自行车的时候,自己却已经骑上了变速车,这种优越感也伴随着身心的愉悦进而往身上源源不断的传送着动力,王威的脚力无比轻松,丝毫没有累的感觉…… 虽说鲁西南农村地区的村庄分布错综复杂,但大部分都是依路而建的,当然了,这是直观感受,其实放在以前是没有路的,只是迁徙到这里的人们,来来回回走的人多了,地面也踏平实了,一来二去的也就形成了道路。最开始是土路,不过地面倒也紧实,就算遇上下雨积水,倒也不打紧,只是有些潮湿罢了,并不妨碍正常行走和通车,后来村民们手里头用钱稍宽敞了,再由村委干部的带头下,家家户户共同兑钱修了路,便成了现在的柏油路,柏油路笔直宽敞方便了村民的出行办事。但也有个别的村庄,村里人有各自想法的,有难处手里不宽敞的,自私不愿出钱的,感觉将就着路能走便罢,于是反对兑钱修路,村干部没有办法,便只好放弃。王威去的耿刘庄便是属于这一情况的农村,个把尺宽的小土路,路边是田地庄稼,而且由于是土路,有些庄稼地里的草已然越过了界长到了小土路的边缘。虽说是土路,但毕竟是一个村庄的入庄主干道,路灯虽少,但也是必不可少的,只是分布的有些稀疏罢了,在一个路灯下到另一个路灯下也要顺着那昏暗的一点光亮走好几十步幽黑的距离。在这深邃的黑暗里,唯一引导自己的就只是前方的路灯所散发出的昏黄色灯晕。 耿刘庄之所以被周围的几个村庄所熟知,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个村里开了一家面粉加工厂,属于民营小作坊,机器不多,但这却方便了周围的村民们,毕竟省时省力再也不用专门拉着面粉去镇上了,能节约下好长一段路程哩,于是都就近选择去耿刘庄加工面粉,但这相对的也大大加重了这个小小面粉厂的负担。众所周知,北方的主食是面食,如面粉加工成的馒头,烙馍,窝窝,面条等。一日三餐少不了它们,尤其是在夏季,天气炎热,人的心也跟着烦躁起来,人的身体也懒,做饭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有的干脆都不做晚饭,吃个西瓜就对付了。面条作为一种省时省力又挡饿撑时候的食物,自然受到了广大老百姓的青睐与爱戴。话不多说,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加工面粉的人这么多的原因。王威到的时候虽然晚饭都过去很久了,但来打面粉排队的人却还是很多,没有办法,只能默默的耐心排起了队,等轮到他打完面条,从屋里出来一看,外边的天气已经黑透了,夏天的黑,没有月光帮衬,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打面厂门口的小巷子里除了院内打面机发出的“隆隆……”机器运作的声音,再没有多余的声响。 王威将打好的面条扎紧袋子捆在了后座位上,牵着车子走出了打面厂门口的巷子,随着他轻车熟路般的左转右拐,渐渐的,那打面厂机器的隆隆声也越来越远了。王威骑着车已经快要驶出耿刘庄了,此时天很黑,路静寂寂的,田地里还一阵一阵有规律的发出虫鸣声,蟋蟋蟀蟀的,放在白天也就是个普通的农村小道,但已经到了眼下这个点儿了,放在大城市可能还歌舞升平,灯红酒绿的好不热闹,但在农村按照农村人的作息习惯这早已过了睡觉的时间了,王威平常胆子挺大的,但在这条小土路上,心里也开始有一阵发慌了,因为整条路上就他单独一个人,再加上路边田地里头还有坟…… 人越是刻意躲避什么东西,那个东西总是会在你不经意间进入你的眼睛,王威本就提前防备了那个坟头,眼睛一门心思的直直的盯着前方蹬着车子,可眼睛的余光还是不小心瞥见了坟堆,借着路灯光扩散的照射,坟头边上的花圈塑料亮片是那么的扎眼,王威的额头不禁开始渗出了几滴汗液,胸口的心脏跳动也砰砰跟着开始加速。王威自我安慰了一下,平复了一下又慌又乱的心情,也不想别的了,只想着赶快离开这条黑幽幽的小土路,额头上的汗也顾不上腾出一只手来去擦,两只手紧握着自行车的车把,卖力地往前蹬车子,车速逐渐快了起来,额头上的汗液也因为迎面吹来的风挥发掉了,液体挥发带来的凉意传导到了王威的整个面部,脸跟着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顿时觉得脸部干巴巴的,也不知是为什么那么的不自然,自己本来就是油性皮肤,油的冒痘那种地步,还从来没感受过脸干是怎样的一种体验。心里此时还想着回家了洗一下脸舒服一下就美滋滋的睡觉,可现实总是差强人意,王威的车子行驶在距离回家的大主干道十字路口仅有几百米肉眼清晰可见的距离时,车速竟然骤然慢了下来,慢到马上就要停车的那种地步。路边给车子运行车速做参照物的小草几乎快要不动了。王威第一感觉就是车子碾过了什么泥滩导致车子减速,或许是刚开始蹬的太快了力气消耗的差不多没劲了,于是攒足身上的力量一股脑儿全集中在大腿腱子肉上,狠狠的用脚掌蹬车子脚踏板,哪知,车子后座仿佛有千斤重似的,车速非但没有变快,反而慢慢停了下来,就那样车轱辘紧紧的粘在了土路上。王威在自行车上坐着,双手紧攥车握把,心里给自己打了一下气,卯足了劲,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脚腕上,脚底板死死地压着车踏板,用力踩了下去!可是,平时这辆车速让他引以为豪的自行车此时此刻竟然没有丝毫反应!脚踏板像是焊在了车架子上一般。王威预感着情况不对,感觉车子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制住了!与此同时,大脑仿佛被电流经过一般,引导着身体发了一个冷战,胳膊和大腿开始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了起来,这是身体本能的反应,王威感觉身子又僵又木,不受控制……趁着脑子还清醒,狠狠地咬了一下牙槽,本想着用疼痛的感觉让自己的意识维持正常。谁成想,竟然没有任何痛感,像是自己的疼痛神经失常了一样,王威感觉情形不对,立刻尝试着拿捏着牙齿的力度咬下舌头,竟然也没有痛感!唯一的感觉就是觉得身体不像自己的,心里边反复提醒自己别慌别慌,趁腿部还能受自己支配,王威颤巍巍的踩着车踏板直接站了起来,将整个身子的重力都压在脚踏板上,可是车子依然纹身不动!王威心中一凉,心想:坏了!碰上脏东西了! 怨念老屋(下篇) ?感觉到事情不正常,便迅速跨腿从车子上跳了下来,虽然以前没遇到过这等邪乎事,但或多或少的也听村里老人们提起过相关的“说法”,就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千万不能看它,否则就麻烦大了,王威以前也就感觉很新奇,当个故事听听而已,一笑而过,并不相信世上真的会有鬼的存在。可眼下却真真儿的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了!没别的办法,先照老人们说的去做吧,眼睛不可乱看,不可试探性的斜视两侧,更不可回头!王威的眼球一下也不敢转动,眼睛的聚焦点死死地停留在了正前方,当下,他的视线范围内能看到的除了自行车前端模糊的车把车轴轮廓外就剩漆黑一片的路面了。从车上跳下来以后王威光顾着想怎么破解脏东西怎么才能平安保留小命了,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细节,眼下车子在没人控制的情况下竟如钉子一般牢牢的固定在路面上,真是怪哉!自己慌乱之中从车子上仓促跳下来,哪还有心思去打开脚撑子,更别说车子在没人控制的情况下不仅没有受重力影响倒下,而且还“硬生生”立立正正地停在地上!丝毫没有倾斜。这一现象通过眼睛感官传达到王威大脑时,脑子里边的神经,血管,像是嗡的爆炸了,接着双耳开始持续鸣响,这种不适的滋味犹如过年放“二脚蹬”爆炸后近距离波及到自己所造成的情况一模一样。大脑充斥着恐惧,快速想着怎样逃离出这个地方,人的心一慌乱,大脑也跟着胡乱冒出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此时的王威脑海里就迅速闪过一个方法,这是他们村一个外号叫杂毛的小孩告诉他的,说只要遇到鬼,大口大口使劲喘气就能解脱出来打破魔障。至于杂毛是怎么知道的,应该是在家里看林正英系列的鬼片看多了吧。这个念头浮现在王威脑子里时。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立刻尝试大口大口地使劲呼吸,可是,一点用也没有,车子依旧纹丝不动,像雕像一样保持着行驶的“姿势”立在路上,王威心想:杂毛,你个狗日的,你可坑毁我了,这次要是能活着回去,非得骂死你个熊揍类逼孩子!呜呜……我也是,早知道会这样,打完面就慌着回去干啥,等个顺路的大人一发结伴回去也中啊,作祸不是,作祸……在埋怨着的同时,突然感觉脊梁骨一阵冰凉,一股寒意席卷全身,双腿也开始僵硬发麻,王威心想糟了!脏东西要缠上我了,都到这时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呀,保命要紧,先跑再说吧,刚要迈开腿,谁知双脚犹如各自捆住一块大石头一样,十分沉重!根本迈不出去一步!腿部的肌肉像是被抽空了一般,一丝丝力气也使不出来。耳朵的听力也因为持续的耳鸣声而丧失了,不适感充斥着耳膜,像耳孔里灌满水一样压抑的难受。田地里的虫鸣声也消失不见了,感觉自己整个身体像陷入了一片泥潭沼泽地中一样,不,应该是掉入了一个巨大的箱子里,把自己与外边的世界隔离开了,周围的空气呼吸进肺里是那么的沉重,压迫感蔓延到了自己整个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此时王威的大脑好像连思考的功能也没有了,嘴里也不由自主地胡乱念叨“求求你,别害我,,,我没得罪你啊,,,我没干过坏事,,,我给你烧香烧纸钱,,,,,,烧,金元宝给你花,,,别害我,,,我,我,我,我逢年过节都给你烧钱行不,,,”有一句没一句的默念道。可是仍然一点用也没有,肢体的控制力还没有恢复回来,突然!猛地一下,感觉背上趴上来一个东西!那东西紧紧地贴在王威的背上,一种强烈的负重感让他的心从胸口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扑通!扑通!扑通……!心脏极速的打着节拍,就好像作为身体里器官的一员,在躯体里看到了外边精彩的节目,猛烈的拍掌喝彩。眼下的王威经刚才背上那玩意儿一惊吓,早已没了整魂儿,七魂六魄怕是丢了一截,白眼翻了一半出来,脸部开始抽搐,牵动着嘴巴颤动,一张一合含糊不清地说着:救……我……来,,,人……救……。卖力出声的同时,一股粘粘的汁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各位看官,这可不是口水,是苦胆汁啊!!! ?也许是命不该绝,就在王威绝望着,要闭上眼睛了等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时刻,眼皮快合到底的那一刹那,眼光眯到前方几十米不远的路口处,昏黄的灯光下有几个晃动的人影聚在一起,好像在拉呱说笑。也好像是夜晚结伴散步刚回来的,王威到这一地步也顾不得许多了,抓住这一线生机,顶着早已干痒难耐的喉咙,趁着还有最后一点意识,使出吃奶的劲儿,冲破那层压抑自己许久的大箱子魔障,破声大喊“哎————————!!!”浑浊但响动的声音划破在宁静的乡村道路上,就是这么一声,引起了前方几个妇女的回头,也许是活人的气场盖过了邪祟,在妇女们望向王威这边的同时,自行车“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王威与此同时也感觉浑身释重了,大腿肌肉回归了力量,车子也不管了,撂起脚丫撒腿就往前方有人的地方跑,身体的平衡都控制不住了,全身的力量都灌输到了大腿和脚底板上,破了声的一边哭喊着有鬼啊……有鬼,有鬼啊!一边踉踉跄跄的往前跑!到了那几个妇女跟前,王威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她们说道:“有鬼!有鬼啊,有鬼拉着我的车子了!!!”这几个妇女因天气炎热,本是出来溜达着乘凉的,农村的长舌妇们,吃饱喝足了就有闲心张家长李家短的你一嘴我一嘴的拉呱拉到刹不住车。刚刚就是因为村里某户人家老婆婆和儿媳闹别扭吵架的事正聊在兴头上,不知不觉的从而忘了时间。这也是已经这么晚了王威还能在农村小土路上遇到活人的原因。被他刚才这几嗓子一折腾,再加上走到她们跟前语无伦次说的这几句让人匪夷所思的话,这几个妇女面面相觑,不得其解,各自都是一脸茫然。王威平复了一下慌张的心情,然后跟这几个妇女简单说明了一下刚刚撞鬼的情况。这几个妇女听了之后也感觉很新奇,将信将疑地结伴陪着王威回到刚刚撞鬼的那个地方。“还真有个车子,这小孩儿没说瞎话”其中一个妇女开口说道。“哎,小孩你不是黑呀没事儿干,故意跟我们吵着玩儿的吧(黑呀:山东菏泽方言,意为晚上)(吵着玩:山东菏泽方言,意为捉弄,开玩笑)”另一个妇女用疑惑的语气说道。王威此时虽然得救了,但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到现在仍然触目惊心,只想着赶紧离开这鬼地方,不愿意再说任何一句话,所以没有回她们的话,扶起自行车,跨腿上车,蹬上就走,此时,山地变速自行车的优良性能又得以发挥出来了,只是往脚踏板上给点力,变速齿轮牵引着车链带动车轮作机械运动,两只车轮子开始在乡间的小土路面上轻松转动起来,王威用力蹬着车踏板,变速自行车像撒缰的野马一样飞速的向前奔腾,在路上他大脑一片空白,而且明显感觉的到自己的脸也是一片苍白,脸上的肌肉想活动一下都显得那么的僵硬。他卖力地清了一下喉咙,咽了一口唾沫,此时也不想别的,只有一个目标:回家。因为家是温暖的港湾,能治愈他刚才身体和心灵创伤的只有家,和在家里等他的妈妈…… 双瞳(上篇) 你相信世上有鬼魂的存在吗?每天在太阳即将落幕的时刻,他们的狂欢之门也随之开启。老的,年幼的,完整的,残缺的,安分的,横行的……他们充斥在世间的很多角落,尤其是农村田野间,那里烟火气息很淡,喧嚣声很少,没有大城市的灯火通明,没有商业街的车水马龙,没有公园广场的嘈杂,这让他们的灵魂气场很充实。倘若是在光线明亮,人类聚集多的环境下,他们便会感觉自己身体飘渺,恍恍惚惚,打不起精神,意识模糊,无法专心做“鬼事”,所以他们无比喜欢黑暗的夜晚,喜欢寂静的角落,喜欢独处的人类。 这些鬼的生活习性可不是我凭想象胡乱编造的,而是今晚故事的主人公———我童年的玩伴李国峰 他那拥有阴阳眼的爸爸,在跟鬼魂们多年打交道的过程中总结出来的。阿峰将他爸爸所经历的这些奇异事件转述给我听的时候,我的内心无比震惊!也对我原本的世界观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原来“他们”所处的另一个世界是这样的一副景象啊…… 我们村里大人的名字我记不太多,他们大人们之间一般都是直呼对方的绰号或者小名,再或者就是尊称,在我们农村 同辈之间说话前还用尊称称呼对方是很平常的事情,就拿我从小生活长大的李油坊村来说,村子是自明朝嘉庆年间从山西洪洞县老鸹窝大槐树迁移到山东单县来的,祖辈们在此定居后,繁衍生息,传宗接代几百年了,子孙后代们一门一门的分了家,不过却可以靠着各自名字中的辈字,将村里几百号人紧密联系在了一起,我的辈字在村里算篾的,按辈分论的话有的要管几岁大的小女孩叫一声姑奶奶,有的辈字长的小孩子比我爷爷辈分还高,可直呼我爷爷的名字没有什么可忌讳的,也没有不讲礼貌的说法。 阿峰的爸爸,我印象里,村里人无论老人还是年轻人都管他叫“三大肚子”,问其名字缘由,他爸在家里的弟兄几个中排老三,搁过去穷年代,家里边孩子多,粮食少,能分着吃的东西,除了红芋秧子就是红芋皮晒的干子,再好点的就属红芋糊糊,放现在的话是粗粮,偶尔吃一顿还能养胃,可是过去那个时候一年到头不见荤腥,顿顿吃这个,谁受的了?但是不吃这个吧就没有别的东西可吃,就得挨饿!单这东西还不见得每顿能有的吃呢,每到开饭的时候兄弟姊妹们都抢着吃,大家心里都觉得吃的多点,肚子里有食儿就能多撑一段时间,免遭几天挨饿的难受滋味。阿峰的爸爸就是小时候吃红芋干子吃多了,每次吃完饭后再猛喝水,红芋干在胃里边吸水膨胀,时间长了,就把肚子给一天天的撑大了,变的圆溜溜的,“三大肚子”的外号也由此诞生。我作为小辈是不能直呼大人外号的,这样不尊重,也不礼貌。以前跟阿峰一起给办喜事的朋友家拉礼的时候见他写过他爸爸的名字,好像叫李什么轩,在接下来的故事里,便尊称他叫轩叔吧。 轩叔自他小时候起便拥有阴阳眼了,不过,我们农村人那时候还不知这所谓的能看见鬼的能力叫作阴阳眼。轩叔天赋异禀,与生俱来的便拥有“双瞳” 双瞳,顾名思义就是一个眼睛里边有俩瞳孔,也作“重瞳”之讲。中国史书上记载有重瞳的只有八个人:仓颉、虞舜、重耳、项羽、吕光、高洋、鱼俱罗、李煜。仓颉是黄帝时代的造字圣人;虞舜是禅让的圣人,孝顺的圣人,三皇五帝之一;晋文公重耳是春秋五霸之一;项羽则是旷古绝今的“西楚霸王”;吕光则是十六国时期横扫西域的后凉国王;高洋是北齐建立者;鱼俱罗相传是用计设杀猛将李元霸的隋朝名将;李煜是五代十国时南唐后主,著名的词人,文学家。 轩叔虽然跟历史上这些伟大的先人们不能相提并论,但他的双瞳也不是虚的,我想他到现在都还没创下任何的丰功伟绩,没做出任何的惊世骇俗之事,只怕是因为现在是太平盛世吧,又是法律健全的现代社会,生活的压力也大,要忙着挣钱给他那不争气的儿子李国峰买车买房娶媳妇,轩叔眼下顾家尚且心有余而力不足,哪顾得上闯荡天下呢,所以难出风头,也就不好搞什么“大事业”了。 好了言归正传,轩叔的双瞳在我们村子里那可是耳熟能详,妇孺皆知的,老人们,大人们很多都亲眼目睹过,这么出奇的现象刚开始自然会成为农村人饭后闲谈时一大津津乐道的话题,那个年代信息封闭,这等事件在大家口中传来传去最远也传不了几个村子,传的最远的那个村肯定李油坊有他们村嫁过来的姑娘,或者那个村有娶过李油坊姑娘的姑爷,如果放在当下这个网络发达的年代,估计中央电视台《走近科学》栏目会专程来采访轩叔,可能会上一波微博热度也说不定,当然了这只是随便说说,博君一笑。总而言之那个年代的人们起初也就看个新奇,等新鲜感一过,双瞳的热度也慢慢的被哪家的婆媳不合事件压下去风头。农村的娱乐新闻还是比较倾向于婆媳的争斗,已婚男人在外勾搭哪个村的小女人这类情感大戏,轩叔的双瞳眼被大家从一开始的好奇,再到中间渐渐习以为常,再到最后他双瞳跟村民中午吃酸辣土豆丝还是西红柿炒鸡蛋没有一毛钱关系,久而久之也没人关心了,看来村民们还是热衷于捕捉情感类新闻。 我就轩叔的双瞳眼事件还特意跟我奶奶核实过真伪,现在凭记忆还原一下我奶奶当时的原话“三大肚子啊,那能不知道吗?他小时候眼里边儿个有俩瞳子,我见过,些吓人慌的,还是金色类来~” 看来轩叔能看见鬼的能力,想必是跟他的眼睛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双瞳(中篇) 要说在轩叔的记忆中,第一次察觉自己的眼睛除了外观上与众不同以外 功能上也异于常人 是在自己的童年时代,也就是从那天的事情发生之后,他知道了自己的的眼睛可以看到平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 在小的时候,他刚上小学没多久,大约七八岁左右的年纪,有一天下午,像往常一样和小伙伴们在外玩耍,做集体游戏,由于贪玩好动是小孩子们的天性,他们玩的很投入,兴奋,时间过的很快,在不知不觉中 早已到了吃晚饭的点儿了,别的小伙伴被家长找到后在离他们老远的地方吆喝着小名喊着快回家吃饭了,他还意犹未尽,沉浸在刚才游戏的快乐中,恋恋不舍的跟伙伴告别,分开的时候还不忘约定好第二天的几点仍旧在老地方集合。 玩了一下午了,他的小身子骨自然也是疲惫不堪了,在跟朋友告别后便匆匆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虽然看起来已经回家晚了,但能早到家一会就能少挨几句大人的骂。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天际边,落日留下长长的影子,一片血红,天色很快就暗下来了,猪血色的黄昏笼罩在乡村崎岖不平的小路上,枯枝败叶的树林里,辽阔静寂的麦田间。回家的路上,轩叔不经意间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瞄了一眼路边的庄稼地,本来只是为了看一眼壮观的金色麦田,哪成想映入眼帘的是一副让他永生难忘的景象————只见在距离小路几十米开外不远的地头里,一支迎亲的队伍正热热闹闹的行进在已经收割过的麦田地上,在行列的最前头,走着几个吹响器的粗犷汉子,只见他们脑袋上系着脏兮兮的头巾,腮帮子随着响器小钹笛子唢呐的节奏跟着一鼓一鼓的 像小皮球一样,卖力的吹着很是喜庆的曲子。跟在后边的是四个体形健硕的轿夫,他们坚实的臂膀分工合作扛着那顶红盈盈的轿头,他们的上身裸露着,宽广的腰身黝黑发亮,借着太阳打在他们身上霞光,甚至连皮肤上渗出的汗液,扛轿子的胳膊肘上滚落的汗珠都清晰可见。小孩子第一次见这副场景,哪知道什么叫诡异,只是感觉着新奇好玩,想跑过去凑个热闹,看看新娘子,可是就他一个小孩,怕跑过去近了再被娶亲的大人们骂,所以还是老实点比较好,这下子,看见好玩的事情,早把回家吃饭的事抛之脑后了,他揉了揉眼睛,继续观察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只见镂空的轿帘子随着轿子行进过程中的上下起伏晃动 也跟着摇摆起来,这就让他趁机看见了里面的新娘子,“她头上戴着一个亮闪闪的凤冠,脸上遮着红方巾,身上一袭绣花红袍,看身子段那叫一个千娇百媚”这是后来听轩叔讲述的时候描绘的娶亲场景里新娘的装束。他说只看见这些,下半身和脸都没有看到,我当时还接话茬说古代娶亲的话,下身肯定是红裙红裤子红色绣花鞋,轩叔听了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在他津津有味欣赏着眼前这一幕时,路边有几个大人结伴而过,轩叔立马喊住他们说“哎,哎,那边有娶花媳妇的,快看快看!快看多热闹啊” 大人们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昏暗的地头,除了一望无际的麦杂,就是几捆扔在麦地里扎好的麦穗。这个点了连个人影都没有,更别说是娶亲的了,再说了随便用脑子想一下也不对,就算真有人娶亲会选晚上吗,会放着路不走,走麦地里吗。这几个大人感觉自己被小孩子骗了立马呵斥他让他快回家,轩叔受了数落很是不甘心,他拉住那个大人,指着不远处那娶亲的队伍说“红色的轿子你们看看,那不是吗,还有吹响器的哩” 这几个大人被他这一通缠也烦了,还没等发脾气嚷他呢,其中一个大人说“哎?这不是那谁家的小三吗”被这么一提醒,大家都心里一激灵,因为这小孩眼睛双瞳的事可都知道,再加上刚刚他说地头里的红轿子,娶亲吹响器的……我滴个妈哎,这小孩怕是看见脏东西了吧???几个大人越聊越害怕,赶紧的,别在这小路待了,说着说着 这几个大人把轩叔哄回了家,然后把刚才的事情给他家里人讲了一遍,轩叔的爹听了之后先是对他这么晚才回家责怪了一番,然后给这几个大人让了烟,并拉到一遍说道,“那啥爷们,这事儿可别在咱庄上乱传,要不然都没人愿意跟俺小三挨了” “好嘞叔知道了,这个事你看看要不然给他找个仙看看也中,要不以后再看见啥给吓着可咋治吧你说,唉”其中一个大人应承着轩叔爹的话轻声说。 送走了这几个大人,轩叔爹拉过来正在吃饭啃窝头的他说“小三,你来后再回家晚了看我不打断你类腿!记住了白?天黑头类必须回到家!” 轩叔此时年幼的心灵也刚刚遭受了些许刺激,聪明的他也一下子明白过来刚才是怎么回事了,刚才还纳闷为什么那几个大人送自己回家,自己又不是摸不着回家的路,一定是跟刚刚让大人们看娶亲的有关系,哦,原来他们看不见啊,所以都那么慌的把自己送回来,还把爹拉到一边说悄悄话。轩叔对于刚刚大人们的客套寒暄,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他不说出来罢了。 这也是轩叔第一次看见鬼,他那时候不懂,只觉得好玩新鲜,后来才慢慢知道了麦地里的那一情景原来是在娶阴亲…… 双瞳(下篇) 自从发觉自己拥有特殊的“本事”之后,幼年的轩叔,童心无忌,起初还只觉得很好玩,因为时不时的还能看个热闹,比如庄稼地里有蹦蹦跳跳玩耍打闹的小孩子了,放学回家的路边旁有双腿倒挂在杨树树杈上身体垂下来在空中摇摇摆摆荡秋千的叔叔,村头的歪脖子枣树下有个盘着腿坐在石碾上神神叨叨嘴里含糊不清地重复念一个名字的老太婆子…… 当然这些都是在他每天下午学校下课放学后,回家的路上不经意间发现的,第一次见的时候很惊讶,心想:咦?这里怎么有个人呢?再然后慢慢的习惯了就习以为常适应了,时间久了反而还成了熟人了,就像有次那个挂树上的叔叔歪着脖子目送轩叔从自己旁边经过的时候发出了咳咳两声,像是给他打招呼一样,轩叔趁身旁没人的时候,还会对他挂着的那个树杈伸胳膊摆摆手以示回应,但这种沟通只限于眼神或肢体动作,绝没有也不敢跟他们说话交流,因为怕同学看到了笑话他,试想别人看到他跟空气说话还以为他脑子有问题有病呢,再者本身自己眼睛是双瞳这一点上,就有同学嫌他是怪孩子疏远他 不跟他玩,那种被人躲避冷落的滋味是很不好受的 他已经体会过了 心里很酸很难受。得亏着自己还有几个关系很好的发小,玩得很不错,弥补了一些心灵上的创伤,才不至于孤单。所以最后这层朋友关系可不能因为自己能看见鬼的事闹出来传出去再把他们给吓跑了,轩叔心知肚明,所以很严谨的保守秘密,也很规范自己在大众场合下的行为,因为每次放学的时候各年级学生都是一波散出校门,有作为同村结伴回家的,有顺路搭班回家的,也有大人来接的,本来就狭窄的小路上每到放学的点都熙熙攘攘的,热闹非凡,因为那个年代 村子落后,乡**也穷,拿不出钱兴办教育,这就导致几个村子的孩子都就近的选择这一所学校上学,所以回家的路上千万不能做任何引起同学怀疑的言行举动,否则自己就别想在学校里混下去了。 总之那些鬼魂并没有伤害过轩叔,所以平日里他们都相处的还算“友好”。从学校到家往返的路线就那么一条,自己也乖乖的准时回家,不到别的地方乱跑,所以除了这条道上的“老熟人们”,也没见过其它吓人的东西。可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怪事儿主动找上门来了是想挡都挡不住,自己的人生也因为接下来这件事而彻底的改变了。 这天,轩叔像往常一样放学回家,一路上都很顺利,可眼瞧着都已经来到李油坊村村口了,再没几分钟就能走进家吃热乎饭了,可就在此时,平日里都在庄稼地里跑着玩的几个小孩子,从路边跳出来并向他围了上来,轩叔没料到他们会整这么一出 被吓了个一激灵,赶紧刹住脚步。平日里只远远的看见他们在地头里玩耍的的身影,眼下离得近了倒也看的清了,只见这几个小孩子,扎着小抓髻,穿着红布兜,光着脚丫子,小小的模样很可爱,只是脸蛋儿上脏兮兮的像糊了层泥巴灰。遇到这一幕,轩叔先是故作镇定的想直接蒙混着装普通人,从他们旁边走过去,心想:他们也不一定就知道我能看见他们。可这群小孩像知道了什么似的,突然手牵着手把轩叔围在了一个人圈里,一边开心的蹦跳着一边围着轩叔转圈,还不约而同地齐声喊着:“哥哥给我糖吃,糖~,糖~,糖~” 轩叔也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给惊呆住了,虽说自己不是第一次见鬼魂了,但从来都是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招惹我干嘛?心里正生疑惑呢,里边一个小孩奶声奶气的说话了“婆婆说了,你能看见我们,会陪我们玩”这娃子话音刚落其他几个小娃娃像他的小跟班一样立马齐声附和着嚷嚷:“能看见!能看见!能看见!” 轩叔心里疑惑了一下便立马明白过来,是那个老婆子?然后带着这个问题望向村口的那棵歪脖子枣树,这一看可不得了,只见树下那老太婆子正低沉着那张皱巴巴的脸,眯着那双已深深地凹进眼窝并粘满了焦黄眼屎的黄豆眼,嘴角上扬着,那拉着血丝的牙龈暴露无遗,紧连着牙龈下边是一口参差不齐的脏兮兮的又黑又尖的残缺牙齿,真是恶心至极。此时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他!!!轩叔心想,糟了,看来他们是商量好了要缠我。轩叔心底里给自己打了一口气,准备往前硬闯过去,谁知还没等自己拔腿行动呢,一个小孩突然伸手往自己嘴里填了一口什么东西,那东西进了口中之后顿时感觉口腔苦盈盈的,舌头根似有胃酸或苦胆汁顺着肚子里的食道往喉咙眼溢出来,喉咙及其憋的慌!且胸口烦闷难忍,那当时,轩叔的嗓子是有力而不出声,干张嘴没声音,就像夏日的雷阵雨来临前的动静一样,干打雷不下雨。 这种滋味可是让轩叔痛苦至极,他卖力地喘着粗气,想攒足了劲儿喊一声出来引起哪个过路人的注意,可是嘴巴一闭一合的表情挺夸张就是发不出半点音,嗓子像是白长了一样,这连隔壁村那个只会说阿巴…阿巴的哑巴都不如了。就这还不算完呢,这几个小孩子也没闲着,不给轩叔喊救命的机会,几个小家伙你过去噻一把,我过去噻一下,配合的挺好,一边往轩叔嘴里噻着东西一边嘻嘻哈哈蹦蹦跳跳的。刚才第一下都弄的轩叔难受之极,更别说又接二连三被他们往嘴里边噻了好几下,轩叔此时此刻也不想着发声了,因为嘴里满满当当的一口东西 ,是连个芝麻也往里装不下了,从外边看腮帮子涨鼓鼓的如皮球一般,像生气的癞蛤蟆。口里的东西是咽也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这就犹如一条畅通无阻的水流被一座水坝拦腰横截了,将水流一分为二。轩叔的脑袋和身子就被这几个小孩子往嘴里噻的东西给隔开了,脑袋是脑袋,身子是身子,自己的整个脖子像没了一样,身体给脑袋输送不上来气儿了!就几十秒的功夫,轩叔因为呼吸不上来气 憋的脸通红,额头两侧太阳穴位置青筋暴起,嘴唇发绀,眼皮因缺氧气而开始发紫并渐渐发暗 ,且很累很累 要抬不起来了 视线终要模糊的一刻,不知远处谁家的狗“汪!汪!”狂吠了几声,就是这几声狗叫声,把轩叔从窒息的死亡边缘拉了回来,红肚兜小孩被狗叫吓跑的同时,轩叔也一口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胸口立刻轻松了,咽喉部位的呼吸喘气也立马恢复了过来。再回过神来看一眼刚刚吐出来的东西,只见地面上是一滩湿乎乎的泥巴,原来那几个小孩子刚刚往轩叔嘴里噻的东西是土啊…… 轩叔惊魂未定的回了家,二话不说先是进了厨屋找到水缸,用水瓢舀了一大瓢水,咕嘟咕嘟的猛喝起来,那喉咙可真是犹如久旱遇甘霖一般,尽情地享受着着滋润给它的舒适感!轩叔此时的想法是,学不上了,再上下去指不定下次放学回家的路上遇到什么东西呢!这次碰巧因为狗叫声捡了一条命回来,可下次再次遭遇上了类似这种事的话会发生什么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轩叔把刚刚经历的事情告诉他爹之后,他爹也是考虑良久,然后同意了他不上学的想法,对比了一下利害关系,觉得将来再没文化也总比没命的好。 自此,轩叔开始走向除鬼怪,破邪祟的学法术练道行之路…… 不速之客 清晨,还在睡梦中的我猛然间被枕下手机发出的“嗡嗡声”给吵醒了,大清起来的谁啊这是?心里一边带着这样的疑惑一边伸手摸索出来那震动不止的手机,我先是打了个哈欠 然后睡眼朦胧地看了看屏幕————显示来电人“扫米扫扫”。接起电话的我发着慵懒的声音刚开口一声“喂……”电话另一头我的发小李孝瑞便立刻慌乱地回答道“李夺,给我开一家伙门,我待恁家门口来” 这大冷天的,起那么早干啥呀这是,唉我还没睡够呢。抱怨归抱怨,也不能让他在门外边等时间长了。我用胳膊支起身子,咬紧牙关,不情愿地从小被窝里钻了出来,冒着冷劲儿匆忙的穿上衣服,披上大棉袄下了床,刚打开堂屋门 一股寒风便迎面吹来,“嘶~!”我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并下意识的跺了跺脚,立马急急忙忙的跑到院墙门后头,还没等我伸手去拔插销,木门的另一侧“啪!啪啪!”的拍打着,我叫喊了一声“别敲了!我这不是来了!!!他似乎早已有些急不可耐,门刚一打开,就慌忙的往里进,起初我因为刚睡醒的缘故没有太在意,只是埋怨他道“你急类啥,今天咋了这是?”见他没有作声回答,我这才注意到他此时的表情,眼神空洞,眼袋浮肿,色若死灰,面目惨白,整个模样展现出一副惊魂未定的神态。 我心想,这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 他随我进了屋,还没等我问话 便重重地将身子“砸”在了沙发上,一副筋疲力尽,斜躺着的姿态,不,准确地来说更像是瘫软在了沙发上,他侧着脸,一半埋进了柔软的沙发里,一半露在外边。喘着粗气,胳膊颤巍巍地从裤兜里掏出来烟,并用他那修长蜡黄的手指夹住一根,缓缓放到嘴边,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却在口中闷了好一会才吐出烟来。我眼见他这副落魄相,连忙问道“咋了你这是,发生啥事儿了” 李孝瑞眼神空洞洞地盯着天花板,一言不发,只是重复着抽烟的动作,我能得到的答复也只有他吐烟雾时所发出的嘘气声…… 正在我感到纳闷的时候,他张口说话了,不过说出来却是含糊不清的,能隐约听清楚的只有什么姥娘家,半夜睡觉,真吓人……什么什么的,见他眼下这副惊慌失措的样,我心想难不成是撞鬼了?都吓成这样了不像是在跟我开玩笑。 我连忙安慰道:“你先缓缓神,我去烧壶热水洗个脸再说” 李孝瑞领会似的点了点头。 刚刚急匆匆的起床给他开门,我衣服都是胡乱穿的,秋裤都没顾得上笼,现在趁烧热水的功夫,连忙重新穿好了衣服,接着又倒水洗了把脸,总算是清醒了许多。 我倒了两杯热水端到沙发旁的茶几上,对一边躺着的李孝瑞说“咋样,好点了吗?桌上有香蕉跟果子,你吃不吃?”他低声哦了一下,然后强撑着坐了起来,就这简单的一个动作他却像一位需要人照料,长年卧床的病态老人一样,呈现出一副很辛苦费力的样子。小心翼翼地伸手端起水杯移到了嘴边吹了吹热气,皱了下眉头又放了下来。 我盯着李孝瑞的脸说“好点了没,用不用去村头医务室看看” 李孝瑞再次端起水杯,吹了吹热气并试探性地用嘴靠近杯口 小心的抿了一口 并伴随着喉咙发出的“咕咚”声咽了下去,也不知是刚刚抽烟缓解了精神压力,还是这一口水消除了身体恐慌,放下杯子后的他清了清嗓子似有些镇定的说道:“你是不知道啊,昨天晚上可把我给吓毁了,看见鬼了!” “啊?真的假的,可别唬我玩。”我带着好奇的语气反问道。 李孝瑞一脸认真的说“你看看我都成这样了,像坑你吗?” 我立马也严肃了下来,让他别着急,从头开始慢慢说…… “昨天我去俺姥娘家走亲戚,在她那儿吃完上午饭,一直待到半下午,后来说啥都不让我走,非得留我住一晚上 ,让第二天吃罢清起来饭再走。我不想让俺姥娘生气,也想的能长时间没见了 好不容易来一趟 得好好陪陪她。然后就住下来了,住的俺姥娘她孙子的那个屋,是个小偏屋,往前挨着俺姥娘姥爷睡的屋,后边挨着一个篱笆扎的鸡圈。”李孝瑞正说着的同时又从裤兜里掏出烟来,给自己点了一支并深吸了一口。 我这个人好奇心有点重,有点等不急似的问道“嗯,然后了?” 李孝瑞缓缓地吐了一口烟,继续往下说道:“然后晚上就那样睡下了,你也知道我睡觉一睡着就睡的些香,没有太大的动静一般吵不醒我,本来啥都好好的,结果我正熟睡着的时候,感觉好像有人推我的胳膊,我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别烦我,睡觉来。因为我当时还以为是俺姥娘她孙子回来了,他好戳叽我玩。可谁知道那个手又推我,而且是连续不断的推我的身子。我烦的有点受不了了就睁开眼了,这睁眼一看差点没吓死我!你猜我看见啥了?” 我听的很认真,完全被他代入进去那个氛围里了,胸口有些沉闷,感觉有点压抑,况且他一直抽烟,屋子里边早已是烟雾缭绕了。我咽了口唾沫,轻声问道“看见啥了……” 李孝瑞手指间夹着的烟此时也不抽了,任由烟卷静静地燃烧着,在火际线快要蔓延至烟蒂一头时,他迅速掐掉扔在了地上,并用鞋底尖踩上去碾了碾。看来他还没有完全缓过来呀,在发泄心底的恐惧情绪。 “看见一个人,吓死我了,他的头是横着长的,横着你知道吗,特别的吓人”李孝瑞有些情绪激动地说着。 我问道“是脖子弯过来的吗?所以你看着像是头横着的” 李孝瑞立马打断我说“不是!不是弯着脖子,那个头就是横着长在脖子上的,咱们正常人不都是竖着吗,但他是横着的!脸是紫色的,黑紫黑紫那种,就像咱们农村谁家死人了,尸体要搁棺材里边放七天等回魂,时间一长,尸体的皮肤颜色就变紫了那种你知道吧。而且脸上有血顺着耳朵淌下来,血没干透,就刚凝固后的那种血块状,看见这 吓的我整个人脑子都轰的一声,然后不由自主地嘴想开了想叫,但是喉咙发不出音,而且我看他的时候他也正看着我 还对我憨憨的笑,特别吓人,你知道那种憨笑声吗?就有点像咱庄上的傻世桥一样,那种压低了声音的笑,不是那种清脆的笑,是声音有点浑厚的笑。对了他还是个秃头,打圈就一点点杂毛,基本上没有头发,年龄像个老头子岁数差不多”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继续讲道“真是吓毁我了,我想喊俺姥娘 可就是喊不出来话,然后那个东西就突然伸胳膊用手掐住我的脖子,狠狠的掐住。勒的我都要喘不过来气了” 我听的心里也有一些毛燥了,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但从他讲的描述的那个画面我可以想象的到很恐怖很诡异。 这时我可能脑补当时的情节时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遗漏的细节,连忙问“那个人穿着什么衣服?” 李孝瑞回答道“穿的寿衣,颜色就是红的发黑那种,说深红也不是深红,就是红的发黑了那种颜色,然后上面有一些图案,像古代的钱币那种形状的图案。” 我又问他为什么那是夜里,还能看那么清楚。据李孝瑞说他睡的那个小偏屋,带窗户的那面墙靠近的是院子里养鸡的篱笆,篱笆墙后边就是外边的小路,小路挨着墙有一个电线杆子路灯,他姥娘家的院墙不高,所以那个路灯的光亮顺着窗户就照进来了…… 我越听越感到害怕,想立马知道结果。急着问他“”后来呢,掐住之后呢” 李孝瑞喝了口水继续说道“他掐住我之后我就想挣脱,然后身子根本动不了,腿脚胳膊都不能动,我当时特别清醒,有意识,但就是动不了。他还死死地掐着我的脖子,我憋的都要受不了了,突然我就想起来一个法,以前老人教的,就是吐唾沫,但是我没有力气吐出来,脖子被他抓的些死,喉咙里头也使不上劲,我就用舌头根在嘴里边到处蠕动着往外挤唾沫,然后那个唾沫顺着我的下嘴唇流出来,脖子也就不难受了。然后我还是想跑,因为那个东西还在那站着,我先是闭上眼不看他,然后往身上拿劲想起来可就是起不来,我睡的那个是单人床,就学生宿舍的那种床,没多宽。我侧身子一拿劲,一下子就从床上轱辘下来了,啪的一下直接摔地上了,你看看我的胳膊”正说着 李孝瑞把袄脱掉,挽起来左胳膊线衣的袖子让我看,只见胳膊上从肩膀头开始到小手臂距离的部位,一大片淤青,黑紫黑紫的。 “我从床上掉下来以后,站不起来,腿还是软的,想站但是没劲。胳膊被摔了一下,能用上点力气,我就往门外边爬,一边爬一边哭,我是哭了但只能感觉到流泪了,就是听不到哭的音,我的屋跟俺姥娘的挨着,些近,我没爬几下就爬进俺姥娘的屋了,就刚一出我睡的那个小偏屋的门,我嚎哭的声音立马就有了,我自己也能听见了,刚才在小屋的时候我干张嘴哭就是没音,你说怪不怪?然后俺姥娘就被我的哭声弄醒了,把我从地上拉起来的,我跟俺姥娘说了小屋的事之后,俺姥娘说别害怕,先在她床上跟他一块挤着凑活着睡,天亮了再说” 我心里开始忐忑不安起来了,被他刚才这一通讲,心底不知怎么回事也渐渐害怕起来,心脏扑通扑通的声音也愈发清晰……因为晚上我在家里也是一个人睡。 李孝瑞继续叙述着他的遭遇“然后我胳膊也疼的厉害,再加上刚刚被吓着了,就没继续睡觉,熬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天刚蒙蒙要亮,我就喊醒俺姥娘给她说我要去庄头的小诊所买膏药贴胳膊,我都不敢一个人出门了,所以让俺姥娘陪我一块去,等穿好了衣服洗完脸要准备出门了,俺姥娘从茅房里解完手出来 突然喊我过去看一眼东西,我就过去了,你猜我看见啥了?” 我注视着李孝瑞那惊恐的眼神回答道“该不会还是那个头横着长的人没走吧?” 李孝瑞摇了摇头说“不是,是个纸人,就在茅房旁边,塑料瓶纸壳子废品堆里,一个纸人,头折断了,是家里的小狗不知道从哪个地头边叼过来的……然后俺姥娘说要去外边铺子上买点纸钱,连带那个纸人拿到地头上一块烧了,不让他来烦我们家,我就给俺姥娘说我要回咱庄上买膏药,这不大早上的就急着回来了。” 我听到这儿脑子里也是轰的一下,太诡异了吧,因为我本来还觉得这会不会是在做梦,梦里吓自己,直到最后的纸人出来真是惊到了我,看来这不是梦,是真的…… 我的喉咙有点干痒,于是便伸手去拿桌上的水杯,接触到玻璃杯的一刻,手条件反射似的立马缩了回来,哎呀~,这聊天的功夫,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水早已经变得冰凉了……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