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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往事》


 一

“我看一下哦，一共50箱也就是450瓶，用两个月应该没问题。”丁岚把最后一箱矿泉水从超市的仓库里搬出，摞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虽然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但是丁岚现在还不能休息，他必须在天亮前把这些物资运走。天亮之后，一旦被他人发现，遭到哄抢什么的倒还好，最要命的是还有可能暴露自己长期以来居住的地方。为了一次性将50箱水都运回去，丁岚只好拆掉了轿车的座位，但空间依然不够，剩下的只好捆在车顶上。在市区中的驾驶需要格外的小心，要时刻提防着那些跟踪的人，而在丁岚开车经过医院时，完全隐藏在黑夜之中的住院部大楼中有一间房间的灯却是开着的，这一点不正常的地方引起了他的注意。
“看来遇到同行了啊，不过这可不能让你都拿走。”丁岚小声的自言自语，并把车在路边停了下来，然后朝着住院部的灯光走去。
这一点的变故让让丁岚感到意外，因为按照他的推测，现在人们的注意力一定都集中在短期内不可缺少的一些物资上，比如像食物和水等必需品。而像药物这些短期内用不到但对于长期的生存不可缺少的物资应该暂时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所以市里面这家大医院虽然从一开始就在他的扫荡清单里，但那也要等到其他事情准备充分之后再考虑。不过既然现在已经有人盯上这些药物，那自己也该提前行动了。
“附近并没有停靠可以使用的车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方应该是一个人，即使是组团行动人数也不会多。”丁岚一边朝着亮灯的房间靠近，一边自言自语。这是他的一个习惯，对于丁岚来说，通过语言把自己的思考过程说给自己听，会让自己的思路更加清晰。
在靠近卧室的过程中，丁岚压低了自己的脚步声。丁岚肯定不会直接进去，他倾耳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在确定了房间里只有一个人之后才敲了敲门并在卧室里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推门而入。
“站住，退到后面去。”一直跪在地下翻找药物的女生听到有人进来后立刻起身，用一根自己随身携带的金属棒指向丁岚，对他发出警告。
丁岚在被威胁后没有贸然靠近，而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并开始观察眼前这个女生，虽然身材比较瘦小，但是刚才的那句警告却非常的有力，让人有点不能相信那种具有威胁性的声音是这个女生发出来的。虽然细看就能看到她的手确实因为紧张而发抖，但她面部的神态却依旧保持镇定。这样说的话，如果自己真的是一个想要袭击她的人，那确实有可能会因为受到了她的威胁而放弃。
“别紧张，请先把武器放下。”丁岚向女生说明自己没有有恶意，同时向女生靠近。
虽然是丁岚请对面放下武器，但是在女生反应过来之前丁岚已经用令人感到惊讶的速度将金属棒夺了过来。看着因为武器在一瞬间被抢走而自己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而感到害怕的女生，丁岚笑了一下，然后将金属棒拎在女生的面前轻松的说了一句“还给你，自己拿好。”
“这些药我帮你分好了，这一袋比较安全，生病的时候按照说明书上说的服用就行，不过这堆要小心一些，这都是一些一类的处方药，其中一些副作用比较强，用的时候一定要详细的看看说明书。”
“那这里面哪些是抗生素类的药物，你等会儿帮我找一下吧。”
“之前已经帮你分好了，用一个小包单独包着。里面的像阿莫西林和头孢之类的药物都很好，只要不过敏就可以用。怎么突然问这个，哪里受伤了吗？”丁岚说话的时候顺便瞅了一眼那个女生，然后想起来刚才在收拾药物的过程中女生的左手一直揣在兜里。
“啊，没什么了，左手有点小伤而已。好了，我就在这里下车吧，谢谢你送我回来。我现在一直住在这里，最近也不会再移动了。”
女孩告别后，丁岚调头驱车离开。
“那个，如果你有什么……”丁岚开出一段距离后听到女孩在后面还想说什么，但不知道是因为距离太远，还是女孩声音突然变小，总之后半句没有听清。



 二

来到自己在郊区的住处时，天已经开始发亮了。丁岚把收集到的水和药物搬到了作为仓库的山洞中储存起来。
这批物资是丁岚计划中的最后一项，现在已经到位。这也意味着丁岚现在已经拥有了在这里长期生存的能力。
“首先是水源。最近的一处山泉距离不超过一公里，来回往返很方便，而且水质也不错，稍微过滤一下就能达到直接饮用的标准。
其次是食物。目前还不具备直接生产的能力，但是从城市里面运出来的吃的无论是数量还是保质期最保守也能满足我两年的消耗。所以食物也不是问题。
最后是住处。暂时先住在护林员的房子里吧，周围的视野还算开阔，这样就比较安全。回头再从城里搬些家具过来，或多或少能舒服些。”
把每天的活动，以及物资的流动情况记录下来后，天已经完全亮了，不过这正好是丁岚的休息时间，对于他这种夜猫子来说，昼伏夜出才是他的生物种。
随着白天的到来，人们和城市在一同苏醒，新一轮的躁动和绝望也随之而来。商场和银行成为了人们洗劫的对象。人群中青年人背着和重量和自己相同的货物从超市里出来，甚至连步履蹒跚的老人和蹒跚学步的儿童也加入了进来。
一辆面包车停在了商场门前，从车上下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持枪的男子威胁刚刚从商场中出来的人们放下自己手中的货物，其余两个人把货物抢过来搬到车上。但是三人在离开的时侯发生了反转，两个人算计那个拿枪的人自己开车跑了，但是这还没完，在汽车发动后坐在副驾驶上的另外一个人又被从座位上踹了下。最后两个倒霉的家伙被愤怒的人们围殴致死。
“张博士，这人有些太过分了吧。他知道我们目前的工作非常繁重，去还给我们添麻烦，让我们费这么大的劲去找他。”
“尹队长，冷静一下子。我们毕竟是在求人办事，而且对那个人的基本尊重一定是要有的。”被称作张博士的青年男子对一旁的一个强壮的中年人说到，看体型和着装，大概可以判断那个中年人是一个武装人员，很有可能是个军人。
“一路走来你觉得怎么样，张博士？”开车的人问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张烊，从样貌上来看他可能也是一个军人。
“比省会好的多呀，这里毕竟曾经只是一个三线城市人口还不到100万，这种情况下人越少就意味着对城市的破坏越小。而且你看我们这一路居然还能开车过来，省会的主干道上已经被废车堆满了。”
“我们军方的看法和你差不多，如果军队开到这里的话直接就可以从城市中央经过，这会方便很多的。”开车的军人似乎来了兴致和张烊博士聊了起来。
“话说你们部队现在怎么样了，能调动的人大概有多少？”
“张博士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实话跟你说不到8000。听起来是不是有点不可思议？一个省能调动的兵力不到8000，呵。”
“还是有点多了。”
“张博士，这件事情我们已经尽力了。你们中科院现在应该也不比我们好多少，大家相互体谅吧。”
“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现在不应该能有8000人的。”张烊望着车窗外面缓缓的说“这剩下的8000人，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留下来吗？我敢说这里面至少一半往上是因为作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而响应了你们的号召留在了部队，但是他们并没有对于未来的信念，只是每天按照流程去进行一些事务性工作而那缺少自己的思考，军人的尊严和职责是他们最后的支柱。不过你觉得尊严和责任感在缺少对未来的信心的情况下能坚持多久呢？当他们的尊严和责任感被消磨殆尽后又会做出怎么样的举动呢？这些都是你要考虑的问题。”
“但是我们不可能在缩减人手了。”军人点上了一根烟猛吸了一口“这是最低人数了，但凡再少一点现在的基本工作都没有办法展开。”
“如果没有对未来的信念，即使有八万人也没有用。”张烊默默的想到。“所以现在那个人更重要了。”张烊转过头对军人说。
大家各自都提到了自己的难处，于是都不再说话，只是在车里看着支离破碎的城市从眼边掠过。
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挤占了张烊的休息时间，所以即使路面有些颠簸他依旧睡着了。在梦中他梦见了丁岚，那个梦发生在非常遥远的将来，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自己和丁岚又回归到了平静的生活中，就像之前一样，每天从事学术研究，和丁岚讨论各种问题。这些问题非常广泛，从数学到物理学再到哲学都有涉及。自己对于那段时间的记忆真的非常清晰也非常珍视，但是就连美好的梦也无法持续太久，很快梦境变的模糊了起来，张烊隐隐约约的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
“张博士，我们现在要步行过去了。”一名同行者叫醒张烊。
张烊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一直畅通的路在这里终于无法继续开车前进后走下了车。
从城区中穿过时，他们并没有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并且不时有人会拿着类似于传单的东西发给他们。
“一到这种时候各种牛鬼蛇神就又出来了。”刚刚在车上和张烊聊天的军人瞟了一眼传单后不屑地说道。
“不仅仅是我们在尝试恢复原有的行政编制，地方上也有一些其他的个人组织想要建立属于自己的团体。虽然目前还没有看到已经具有一定规模的，不过这方面还是要小心。”
想要抵达丁岚的住处，走城西高速是最方便的。但是出城高速收费站却被警戒线和路障拦住了。
“你们几个，出城需要证明的，没有的话就回去。”为首的一个流氓冲着张烊一行人叫嚣到。
没有一个人理会他，张博士和那个军人继续讨论着当前亟待解决解决的问题，而随行的其他人也忽视了那个流氓。
因为被忽视而感到愤怒的混混想要再次发作时，一颗子弹打在了他脚前的地面上。之后军人收起了枪重新插回自己的腰间，从始到终都没有看那个混混一眼。即使是在开枪的时候和张博士的对话也没有停下。
张烊他们来到丁岚住处的时候天色又黑了下来。
“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吧，不进去了。过一会儿他就该醒了。”张烊对其他人说，然后自己随意找了个石头坐了下来，一天的行走对于他这样一个书生或者学者来说很是辛苦。没有过太长时间，一辆轿车就从山路中开了出来。车上的人注意到在路边休息的张烊后从车上走了下来。
“张博士，你们现在应该没有时间和经力放着手头的工作不做而专门在省里面到处找我吧？”从车上下来的丁岚一眼就认出来了张烊。
“想找没想到你还真是挺不容易的，我们盯着卫星图像翻了好几天才发现你居然躲在这。”
“也就是说你们已经可以重新使用卫星了？那你们的工作效率真的很高，希望你们可以成功，我会为你们祈祷的。哟，军队的人也来了。”丁岚看到和张烊一起前来的那个军人发出了一些意义不明的笑声“这莫不是要把我绑走吧？”
军人在听道丁岚的话后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冷静的声明“丁先生，既然你知道我们是军人那你也应该明白，我们在没有正当理由的情况下是不会对公民采取强制措施的。”
“你们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我肯定不会跟你们走的。你们现在的工作也很繁重，就别在我这块浪费时间了。”
“我知道德和责任束缚不了你，并且你也不看重这些。所以我们这次相当于是来交易的。”一开始张扬就预料到了丁岚的态度，而使丁岚改变自己的态度则是他此次前来的目的。“你可以提出自己的要求，然后我们来帮你实现。而你要做的就是加入我们，为我们效力。”
“是什么让您这么看重我？”丁岚语气里嘲讽为意味更加明显了。
“别误会，来找你只是一个无奈之举，虽然说你有很多让人不满意的地方，但我们现在真的没有更好的选择了。”面对丁岚的嘲讽，张烊冷静的回击。
“你这不是求人办事的态度，不去。”
“那好吧，我们这次本来也不是为了专门找你而来的，主要是要开展这个城市的统计和普查工作，估计得花上一个星期。如果在此期间你改变了主意，可以来找我们。大家先散了去做自己的事吧。”和张烊一同前来的几个人听到这句话发的非常的诧异，虽然他们确实还有别的事要做不假，但他们认为张博士会和丁岚展开漫长的周旋和谈判，而万万没想到这么几句话就结束了。不过大家都很会察言观色，听到张博士让大家解散时在场的各位也都明白了他们之间还有很多事要说。
“来吧，这种事情还是去屋里说好。”等到人们都走了之后丁岚一改之前的态度，邀请张烊去自己的住处。
“一路赶来挺辛苦吧？”在到达自己的住处后丁岚问张烊“喝点啤酒？”
“是挺辛苦的，喝点吧。”
二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来，这个场景让张博士感到有些怀念。在并不遥远的过去，二人经常在茶饭之际像这样讨论学术问题，那时自己常常被丁岚，敏锐的直觉和富有创造性的思维所震撼，这样一个来历不明，身份不明年龄还远为小于自己，甚至有些稚嫩的孩子居然能拥有这样深邃的思想和敏捷的思维让他感到惊讶，同时也感到好奇，张烊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培养出来这样一个非凡惊讶的存在。
与此同时丁岚也在回忆，回忆过去和张博士在一个实验室共事的经历。当时张烊作为导师带着一堆研究生，自己也在其中参与他们的工作。在这一方面，丁岚从来不吝啬对于张教授和他的学生们的夸奖。“他们真的是一群有才华又富有热情的年轻人。要知道在大学里面选择一个有资历，在相关专业名气很大的导师意味着你在今后的很多方面都走在了他人前面。但是很多人放弃了这样的机会，而专门选择了张烊这个年轻的前辈做自己的导师，他真的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吸引力。张教授的学生们也都非常出色，在和他们共事的那段时间，有时我只是灵光一闪，脑海中形成了一个模糊且不成熟的模型。我把这些想法分享给他们之后，他们会用自己坚实的基础和功底来完善我这个不成熟的模型，然后写成论文或实验报告发表出去，并且还会特地在最后署上我的名字。”这是之前丁岚在和别人谈到相关事宜时，对张博士和其学生作出的评价。
“丁岚，你说我们真的没有再一次合作的可能了吗？”张烊稍微有些醉了，语言也变得真诚了起来“正是因为有我们之前成功合作的经验我这次才打算来邀请你的。”
“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不太可能了，你们陷入了一种愚不可及的偏执中，在进行着一场毫无希望的抗争，我不想把我自己的生命都浪费在这种注定要失败的事情上。
“结局到来之前，一切都是不可知的。要知道人有主观能动性，可以根据自身的意志去决定过程继而影响结果。”张烊的这句话就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而不是像之前那样为了反驳丁岚而说的。
“张博士，这个问题你还没有看明白吗？问题正是出在人身上。”丁岚也喝了不少，但是语言和思路却依然清晰。
“倒要请教。”
“隔壁省里面好像已经饿死人了吧？”丁岚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他们军队响应的太晚了，接手的时候各市的粮仓都已经有半年没人管过了，几万吨的粮食全都放坏了。我们现在会不定期的用飞机给他们空投一些食物，当然只是象征意义上的支援一些。之前我跟着一起去看过一次，那个景象真的惨不忍睹。他们那边的气候和我们这里还不一样，高温多雨，饿死的人就被扔在地上，雨水再一泡腐烂时产生的味道我们在离地面半公里高的飞机上都能闻到。”不过怎么突然问这个。
“那你有没有想过原因是什么？为什么大家宁愿挨饿，目睹自己的亲人饿死也不愿意重新投入生产的原因？”
这个问题让张烊或多或少有些纠结，他和丁岚一样，是善于思考的人 ，但是他最近一直被工作中的细枝末节所纠缠，很少去思考这种范围广泛的问题。
“让我来告诉你吧，”看见张烊默不作声，丁岚继续说“首先不是因为缺乏生产资料，我亲自去看过他们的农田，工厂和相应的工具都得到了妥善的保存，如果有人愿意的话基本上立刻就可以开始生产。”
丁岚的这句话让张烊有些惊讶，他原本以为丁兰对于这些事情是毫不关心的。
“人们不愿意再次投入生产，最直接的原因是因为没有回报。现有的法律和道德已经崩溃了，每个人的利益都得不到保证，照着这个思路去想就能得到答案。试想如果有人现在开始重新耕作，即使他克服了种种困难等到了一年后作物成熟的季节，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丁岚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留给张烊思考的时间。
“接下来他会什么都得不到，它的粮食会被其他人哄抢殆尽。”张烊回答。
“是的，没有错。因为大部分人都知道自己的财产得不到保护，所以不会有人愿意去生产来避免被掠夺的风险。但是这还没有完，我们再进一步，假设你们现在已经说服了大部分人他让他们都愿意重新投入生产恢复社会的秩序，那么这样就足够了吗？
”生产是需要资料的，这些资料只能从现有的资源中挤出来，问题就在于能从谁身上挤出来？更重要的是恢复生产是一个长期投资，不可能立马就能看到效果。所以再有实际的物资产出之前人们只能消耗现有的资源，但现有的资源是绝对不够的。这样问题就很明白了，我估计可能得有大部分的人没有办法分到恢复生产的红利，他们会在中途因为物资缺乏而死，这样是个人都会产生一种心理，觉得自己用性命做出来的东西自己却用不上最后便宜了别人，在这种心理下你很难让他们乐于去重新建立起秩序。所以说现在对于你们哪一步都行不通。说白了，人类已经自我放弃了。”
张烊在听丁岚分析时一直没抬头，只是盯着杯子里的酒出神，很久之后才问了一句“没有办法了吗？”
“当然有办法，但是我觉得你做不到。”
“做不到也说吧，而且我可能也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张烊了。”
“不管是恢复秩序还是生产，你想获得人们的支持，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每个人都能确实的感受到恢复秩序和生产带来的好处。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会动用武力把资源全都聚集到自己的手里，而这些资源只供一小部分人使用，靠着这些资源度过恢复生产的真空期，让这一小部分人都能够等到产业完全恢复的那一天。”
“一个相当不错的办法，那些被你用武力抢走了资源的人一定会在死前给你送上最真挚的祝福的。”
“所以我说了，你做不到，张博士。你对道德太敏感了。”丁岚叹了一口气。
“不，我会考虑的。我这不是善良我只是在坚守道德底线，但是我不会被道德束缚。必要的时候我会做出自己的选择的。”告辞了。
张烊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转身离开。
“下次记得不要空手过来。”背后传来了丁岚的声音。



 三

现在路上应该已经见不到几辆车了，大家都在忙着活下去没时间开着车到处跑，而且大多数车辆应该已经严重损毁不能使用了。但是现在这一路上迎面而来的车辆络绎不绝，这让丁岚有些疑惑。不过，在经过观察后也就能发现这些车辆都不是私家车，其中大部分都是工程车并且都有通用科工【一家由张烊100%控股的公司】的标志，还有一小部分是军车。“看来张博士那边真的是很认真的在对待这件事，连这个三线的小城市都注意到了，这么说的话他们在全省范围内的工作已经要展开了吧。”丁岚看着眼前和自己相向而行不断驶入城区的车辆有些感慨，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不过是一场无意义的努力罢了，但总有有极小一部分人愿意相信那不存在的希望并为之努力。
丁岚加快了速度，离开了车队向着郊区驶去。他答应过今天会去看望女生。
那个女生住在郊区的一个空别墅里，可以肯定这里在之前不是她的家。根据房屋保存的完好程度可以推测别墅的主人应该只是暂时离开，去别的城市避难了。当然，只是推测。
城市已经断电，门铃自然不管用了，但是在外面敲门里面是一定听不见的。丁岚开始思考女生第一次到来时是怎么进去的。翻过围墙后围着房子走了一周，只有地下室的玻璃有破损，她应该是先打碎玻璃进入地下室后再从地下室进入别墅内的。
“既然这样，那我也当一次老鼠吧。”说着丁岚也从破损的窗户进到了地下室里。
地下室里的景象有点出乎丁岚的意料，各种物资都十分有序的堆砌了起来，并且女生看起来和自己一样有记账的习惯，一个被翻开的账本，放在这摞物资的最上面，帐篷上明确的标注了每批物资入库的时间，食品和药品还有相应的保质期。如此细致的账目是女孩心思缜密的体现，像这种目标明确、善于思考同时又有相应的行动力去将思考付诸实践的人在这种环境下生存的几率要大得多，丁岚这样想到。不过同时还有一个更极端的想法油然而生，如果这场灾难能够将大多数资质平庸的人淘汰掉，而留下来的都是那些心智健全且成熟的人的话，应该会对张烊接下来的工作起到很大的帮助。不过这个想法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丁岚刚从地下室来到客厅里，就听到卧室里穿来了声音。
“是丁岚吗，进来吧卧室门没锁。”
“喂，我记得书上好像有说这样貌似不太礼貌。”
“你先进来，我这里遇到麻烦了。”
既然女生都这么说了那也无所谓，丁岚推门而入看见女生盖着厚厚的被子蜷缩在床上，面部通红。
“你怎么回事，这七月份的热天裹成这样。”
“我发烧了，刚刚测的三十九度五。”女生的前半句话倒是没什么，这种生存条件下呆久了发个烧会正常，但之后的话却让人揪心“上次和你从医院回来后，我按照说明书明天服用抗生素，但……”高烧使她有些虚弱，说话很吃力“但伤口还是发炎了，之后加大剂量也…呼呼…也没有用了。”
说到这里女生露出了无助的目光看向丁“如果可以，能求你想办法救救我吗？”
丁岚对于帮她这件事没什么想法，至少在道德上好像是应该的，虽然在现在这个世道上讲道德没有什么意义。
“那先让我看一下你的伤口。”
看到丁岚愿意帮助自己，女生想坐起来，不过丁岚用手轻轻地按住了她的肩示意她不用。她也没有坚持，也实在是没有力气坐起来了，于是从被子中伸出了自己受伤的左胳膊。
这是丁岚第一次在这个距离观察女生的身体，手臂紧致光滑的皮肤和完美的弧线让人赏心悦目，同时也让那道因为感染而开始坏死的伤口更加触目惊心。
“上次在医院里见面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丁岚想以责备的语气发问，但是转念一想在这个年头相信别人会平白无故的帮助自己也是不现实的，于是把想说的话又憋了回去。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丁岚试探的问她。
“前几天伤口还一直在疼，但最近却不疼了不过一直在发烧。”女生谨慎的描述自己的情况，虽然在她看来丁岚应该也只是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高中生学生罢了，但是这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了。看见丁岚一直沉默不语，但脸上又没有什么表情她只能轻轻的问道“还有办法吗。”
丁岚看着伤口长叹一口气缓缓的说“没救了，等死吧。如果你害怕我倒是可以陪着你。”
丁岚从她平静的语气中认为她觉得自己在开玩笑，于是又解释到“伤口还感觉疼说明情况尚不是很严重，但你现在感觉不到痛说明胳膊上的神经已经坏死了，而且可能你体内的细菌已经对抗生素产生了耐药性，所以现在哪怕给你用更大剂量的抗生素估计也没有用，按你目前的表现来看已经发展成坏血病了。”
“也就是说这样拖下去我会死，是吗？”
“不用拖下去也会死，现在已经回天乏术了。”丁岚不再看她的伤口，把被子重新盖到了她的胳膊上。
“这样啊，嗯……嗯挺难过的，就这样死了稍微有些有些不甘心。”女生的反应让人意外，意外的冷静。“不过其实对于我来说能不能活下去已经无所谓了，这你比我清楚。现在的日子有多么艰难你也知道，每一件事情都让人心力憔悴，真的看不见希望。支撑我活下去的动力也只有两个，一个是我尚未联系上的父母还有一个是对死亡的恐惧。如果我的父母还活着，他们肯定会想办法来找我的，不过都到了这个时间了我仍然没能联系上他们，我也接受他们大概已经去世的现实了。不过我还有一些执念，他们是在省会失联的，所以我打算去省城找他们。为了为这次行动做准备，我在两个月前开始学习如何驾驶车辆，而腿上的这道伤口就是在练习过程中为了躲避一个从路边冲出来的小孩而把车开进了沟里造成的。”丁岚默默的听着，作为一个倾听者去了解一个将死之人的经历也算是对她的认可吧。
“你看，现在我失败了。不过这倒也没什么，现在的我已经很累了，活着对我来说应该算是一种负担了吧。”说到这里女生不屑的笑了笑，但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你是早就知道自己没救了才说不在乎能不能活着了吧？”丁岚轻轻的问。
“这种医疗条件下如此严重的感染一定会死的，我还是知道的，不过就算知道又有什么办法呢。唉…”随着女生的一声叹息，屋子里陷入了沉默。
“这样吧，我们做一笔交易。”长时间的沉默后，丁岚的一句话打破了当前的局面。“我想办法救你，同时作为回报你也满足我一个要求。”
“我都要死了，和我开这种玩笑没必要了吧。”
“没关系，反正死之前我折腾你一次你死后也报复不了我。总之你先给我起来。”丁岚没有理会女生的反对，直接把人连着被子一起抱了起来，迅速的离开别墅把女生安置在了自己来时开的车的后座上。
女生对丁岚刚刚的行为感到疑惑，对正在发动汽车的丁岚发问“这是要干什么？”
“当然是想办法救你了。”丁岚系好安全带后在短短的几秒内把车子加速到了100km/h，因为女生住的地方本身就是城郊，所以汽车很快就上了高速。
“你真的能救我？”女生从后视镜上看到了丁岚目光中的坚定，开始思考丁岚可能真的没有开玩笑。“可是医院早就瘫痪了，你能把我送到哪里呢？”
“对你说的没错，医院早就瘫痪了。但你不知道的是，总是有那样一群人喜欢在死之前挣扎一下，你在这方面好歹应该学学人家。”这句话听得女生雨里雾里，但她也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去让丁岚给他解释了，于是安静的躺着了后座上。
高烧和疾病使她意识模糊，她也不清楚自己在车上呆了多长时间，她只记得丁岚带着自己在早上出发而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虽然是晚上，但并不是完全的黑暗，在远处隐隐约约的能看见一个灯火通明的大楼，而丁岚也正在将车子开向那里。
中间好像经过了一个哨卡，她听到了丁岚和哨兵的对话。
“这里是军医院，现在外人不能进入。”
“你先让开，我车里有一个病危的人需要尽快得到救治。”
“现在禁止入内是规定，请你明天早上再来。”
“好吧，你没有带枪对吧。”
“这与你无关，请你离开。”
“当然与我有关，只要你没带枪的话，我就可以闯过去了。”
女生接下来感觉到了很强的推背感，这意味着车子正在极快的加速。很快车子停下了，丁岚把他从车上抱了下来，他们依次穿过医院的走廊会诊大厅最后在诊室里停了下来。女生在经历了一天的奔波后就是消耗已经达到了极限，再被送到诊室后就进入了昏迷的状态。
“这个小姑娘的病情很不妙啊，先让护士带他去输液，我这里还有一些详细的情况要问问你。” 值班的医生并没有因为丁岚的深夜造访态而消极对待，度好的出奇。
“首先我要问一下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资料里没有显示她的就诊记录，你们是第一次来。但是现在是宵禁时间。”面对医生的提问，丁岚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实话实说就是了。
“我闯进来的。”
“样啊。”医生听到丁兰的回答后也没有什么反应，依旧不慌不忙的写着处方。
就像是为了印证丁岚的话一样，三个军人突然进入了诊室，这一次三个人都带着武器。
“殷大夫你给我停下，这两个小孩都没有就医资格而且还强行闯卡，我们现在要把他们带走。”为首的军人用非常严厉的语气呵斥刚刚开完药的医生，并且伸手想要拿走刚刚写好的处方单，但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处方单的时候却被大夫抓住了手腕。
“士官你看这个女孩都这样虚弱了，闯卡的人一定是那个小伙子而不可能是她啊，而且没能拦住闯入者好像是你们军方的责任吧？”殷大夫面对军人的威胁态度十分强硬，这让丁岚感到有些意外。
“既然有外来人员闯入医院是你们的责任，那何必来为难我这个医生呢？而收治患了者却没让她得到及时的治疗这样的话就是我的过失了。所以这个病人我先留在这里了。”大夫松开了军人的手腕，轻轻地把他伸到自己桌子前的手推走。
“殷大夫，你这是……”
“打住，这里不是你们军队圈队的地盘，医疗方面由通用科工负责，这是写在合同里的。”看见为首的军人依然不依不饶，殷大夫的语气也强硬了起来。
一时无话可说的军人感觉很尴尬，但又没法发作，只好愤怒的对另外两个士兵喊到“你俩，把那个男的给我带回去。”然后摔门而出。
殷大夫的正直让丁岚颇为感动，虽然后来他了解到殷大夫的这番话并不是完全出于他的职业操守而是因为他和当天那个军人有着很深的矛盾，但丁岚依旧记住了那个大夫。
在被带走之前丁岚对着医生笑了一下，并留下了一句话“帮我联系一下你们的张博士。”
“草，你个小兔崽子还敢跑我这里得瑟。”军人愤怒的叫嚣着，用警棍把丁岚打倒在地。然后他还觉得不解气，又对着丁岚踹了两脚。
“你最好不要太嚣张，因为我知道你接下来会比我现在惨的多。”丁岚面带笑意的站了起来。
四
“我刚刚趴在地下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你的顶头上司要来了。”
“来了又如何，你觉得现在有人能来帮你？”军人走到刚刚站起来的丁岚面前又举起了警棍。
“你给我住手。”那急促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审讯室的门被撞开了。那个军人正想大吼是谁擅自闯入，但在看清来者军装上的上校军衔后立刻立正敬礼，并想开口对当前的局面进行解释。
你们把他给我带下去关起来先。上校并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命令另外两个人把他带走并转向丁岚说到“丁先生，我先申明一下，这个刚刚审讯你的人并不是我们军方的正式人员，他和我们是雇佣关系，也就是雇佣兵。”
“没事的上校，这你们怎么说都无所谓。”丁岚拍拍身上的灰，反正我也不是很在乎。
“不过这个人，”丁岚指了指刚刚那个打倒自己的那个佣兵，“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我们会评定他的错误等级，并考虑是否要解除于他的合作关系。”
“就这？”丁岚显然对此不满意。
“现在相关的规定制定的很粗略，我们目前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完善这些东西。”上校根据实际情况给出了答复。
“那就先留着他吧，回头再找他算账。因为我不想放过他。”丁岚走到个佣兵的面前捡起他掉下来的警棍伸手地给他，并示意他拿着。
那个人感到疑惑，不知道丁岚为什么要把警棍还给他，但既然丁岚和上校间好像有关系那自己就不该得罪他。于是佣兵乖乖的伸手去接丁岚递给自己的警棍，但是在他的手碰到警棍前的一瞬间，丁岚瞬间收回了警棍并用力砸在了那个佣兵的嘴上。当他回过来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嘴唇已经血肉模糊，而门牙也全部被砸碎。
医院的一间办公室里，上校给丁岚倒上了一杯茶以表歉意。丁岚也表示刚刚的不愉快只是一个插曲，自己不会让它影响到接下来的事。
“上校，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丁岚在仔细观察了一番后表示好像有点眼熟。
“你没有记错，就在昨天张博士去陵兰市拜访你的时候我也在场，没想到今天又见面了。”
“你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来了。不过闲话到此为止吧，下面我来说说我这次前来的目的。”
“张博士已经告诉我了，不过我想问一下你只是为了那个送过来的女孩子吗？”
“对，只是为了她。”丁岚不想转弯抹角立即给出了回答。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就方便多了，张博士那边也愿意提供帮助，他们答应收治这个女孩。”上校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不过其中有些地方让丁岚感到不满意。
“你刚才说到愿意提供帮助，“帮助”这个词用在这里很奇怪，医院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对我送来的那个女孩进行治疗是他们的本职工作，何来帮助一说？”
“丁先生，我只是代替张博士向你传达他的意思，医院这方面的事由他们通用科工负责。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张博士那边的意思是你必须要为这个女孩的医疗费用买单。”
“这么厚颜无耻的话他也能说的出来？”丁岚对张烊的做法有些反感。
“医院为患者提供医疗服务，患者支付相应的金钱这种天经地义的事情何来厚颜无耻之说？”丁岚话音未落，张烊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随后就推门而入。
“张博士，你不用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也知道你根本不是在向我要那个女生治病的花费。”张烊能出现在这证明了丁岚的想法，张烊能这么快的从陵兰市赶回省城说明他们一直在关注丁岚的一举一动，而这个女孩在一开始就被当成了谈判的筹码。
“是的我不是在向你要钱，你要支付的是另外一些没法用金钱衡量的东西。而且你刚才说的恰恰相反，如果我们现在给予她相应的治疗才有违道德。”张烊平静的说。
“我没明白，请解释一下。”张烊平静的语气让丁岚也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开始冷静的对话。
“我先告诉你一组数据，省里这家最大的医院自从一年前被我们接管以来一共收治了大约30万个病人，这30万人里有20万人都没能活下来。而且死去的那20万人中有将近15万人的病在过去的医疗条件下都能很快的被治愈。”张烊说到一半然后看看丁岚“这说明了什么？”张烊反问。
丁岚当然明白，这超过一半的死亡率并非是因为病医院不作为，而是实在是没有能力。药物紧缺，设备紧缺，人手紧缺都是无法克服的问题，即使现在药物还有相当的库存医院方面也不敢大手大脚的用，因为在这种医疗体系完全崩溃的情况下，很有可能会爆发大规模的瘟疫，这些药物将为那时候的提供最后保障。
“刚刚殷医生来过了，他告诉我们说女孩的血液已经感染下一步需要进行透析。同时送来的还有一份清单，你自己看吧。”一直坐在旁边喝茶而没有参与丁岚和张烊之间讨论的上校把殷大夫送来的一张纸放在桌子上推到丁岚前面。
这是一份申请书，血液透析室使用的申请书，上面落的女孩的名字，而在女孩之前还有1024个人等着做透析。
事情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在目前生产已经完全停滞状态下所有的消耗品都成了稀有物资，储量在巨大的需求量面前根本不够看。做血液透析需要用到的透析机可以重复使用，但是透析机里面的滤芯也就是那层半透膜却是一次性的，如果无节制的使用透析需要的滤芯很快就会被耗尽，医院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因为谁都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这些物资都要留着为以后做准备。
“就在前几天我看到了一个女孩，和你今天送过来的那位的年龄差不多”张烊在丁岚看完申请书后补充到“她是因为食物中毒导致急性肾衰竭需要做血液透析。她的位次稍微靠前点排在第512位，但每天透析用的滤芯我们只允许往外出十个，所以当她得知自己要等待两个月后的那天晚上，她来到了自己的病房留下遗书之后服用了一整瓶安眠药。”
“我们不是在拿那个女孩威胁你，相反我们是在按照道德的要求行事。先来后到在这里依然起作用，我们没有理由也没有权利优先安排某个人的治疗，患者在这里都是平等的。”张烊进行最后的解释。
“好吧，你们这样做确实没错。那告诉我条件是什么？我怎样做才能让你们答应优先安排我送来的那个女孩的透析。”丁岚做出让步。
“和我之前找你的目的一样，加入我们。”张烊说出了自己最终的目的。
“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为了一个和我素不相识的女孩答应你的条件？”丁岚听到他的条件后反问。
“没关系的，如果你不答应，那现在你可以回去了。三个月后轮到那个女孩做透析时我会通知你的。”张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站起来走到门边替丁岚来把门打开。
丁岚也没有再说什么静静的走了出去，在丁岚离开后张烊重新关上了门坐回到沙发上。
“上校，你猜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张烊笑着问坐在对面的上校。”
“我猜一分钟好吧，一分钟。”上校也笑笑，用指头比划了一个一。
“那我猜10秒，让我来倒数一下。十、九……”张烊刚刚数了两个数，办公室的门就再次被推开了，进来的是表情僵硬的丁岚。
“好吧，你赢了张博士，我答应你的条件。”
在一旁的张博士和上校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丁岚答应加入张烊的公司后张烊也信守诺言立刻安排了那个女孩的透析。但是女孩的胳膊还是没有保住，待会就要进手术室截肢了，于是二人一起来到病房看望。
由于现在床位也不够，原本单人间的病房里面硬塞了三个人。当张烊和丁岚走进去的时候，有两个护士正在帮另一个患者换药。她们认出来了张烊，立刻变的手足无措起来，张烊也没说什么，就是让他们继续给患者换药不要分心。在两位护士换完药离开后，张烊和丁岚来到了女生的床边。
“丁岚，这位是？”女生看见一同前来的张烊，于是向丁岚询问他的身份。
“你好，叫我张烊就行。我和丁岚算是同事现在。你现在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不要太沮丧。”张烊在丁岚开口前自我介绍到。
“没事的，能够活下来我已经非常庆幸了。”
“对，这种心态就很好。就现在这个世道要求太高会让人失望的。”丁岚在一边插话。
“不过医疗费用一定很昂贵吧，丁岚你是怎么支付的呢？”虽然丁岚告诉过女生让她不要关心花费的事情，但可以看出她依旧对此感到忧虑。她还不知道自己所在的这家医院就是站在丁岚旁边的张烊的公司的一个项目。
“是很昂贵，不过和金钱无关。等你昨晚手术我再告诉你，你先休息一会吧，手术的时候我再过来。”
女生点点头，目送丁岚和张烊离开。
“你刚才说昂贵是因为感到愧疚？”离开病房后张烊问丁岚。
“是的，毕竟她是占用了别人的名额去做的透析，需要做透析的人都是重症患者，这样对被占用的那个人挺不公平的。”丁岚的语气里有一些自责。
“没错，按照之前我对你说的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这样的话不管你答应我们什么样的条件，我们都不应该也没有权力去让那个女孩占用别人的名额。这件事上我们都违背了道德，而且也无法挽了，今后不要再提了。 ”张烊的语气很坚决，“我先回去了，工作一堆。等女孩做完手术后记得来我这里报道。”
在医院的走廊上丁岚看着张烊离开时的的背影，但和昔日相比他的步伐中少了昔日的阳光和自信而多了一份琢磨不透的稳重和沉着。
三天后，丁岚正式在通用科工就职，主管设施的保存和维护。



 四

四
“这是钥匙，自己收好。”张烊把房子的钥匙递给丁岚。
这是一间标准的双层别墅，大约370平米，离张烊的办公室很近，旁边还有其它的别墅不过入住率并不是很高，大部分都是空的。
“给我分这么大的房子干什么，我自己一个人住打扫起来会很麻烦。给我随便找个公寓房就行。”丁岚没有接钥匙。
“先住着吧，回头还会有人来的。”张烊笑笑，把钥匙扔给了丁岚。
今天是周一，各部门都会开例会。而工程部的例会则由工程部的最高负责人也就是丁岚主持，这让一向不善于和人交往的丁岚感到为难。
出于礼节丁岚早早的就进入了会场坐在一个角落的位置上。之后陆续进入会场的人都对这个陌生的面孔投来了疑惑的目光，对为什么会有一个小孩在这里感到疑惑。
当人们到齐后，丁岚起身从会议室的最后面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穿过整个房间坐到了会议长的位置上。
“初次见面，今后我们是同事了。”
当天晚上丁岚回到家后打量了一下屋子的布局和陈设。家具虽然都是普通的款式不过都是全新的，日用品也都堆在了一楼和二楼的楼梯间里，准备的还挺齐全。不过就是书房不太让人满意，书架的配色和样式都太浮夸了，回头还是把自己原来在陵兰的那套搬回来好一些。
在家里走了一圈，把日用品都从仓库里搬出来摆到用的到的地方后丁岚也出了一身汗，右肾开始有些疼了，于是从口袋里翻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海昆肾喜胶囊服了进去。
“回头得想办法让张烊给我弄一个肾过来，一个肾还是太影响生活质量。”丁岚抱怨完后走进了浴室，开始享受浴缸的舒适。
洗澡完后丁岚想找一下吹风机，头发已经太长时间没有剪过以至于很难干，不过再找到吹风机之前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我说就算你自己在家里也稍微注意一下形象行不行？”打开门的张烊看见只裹了一条浴巾，就来开门的丁岚教育到。而旁边被张烊送过过来的那个女生则把头转过去。“出院手续我已经给她办完了，接下来怎么办你自己安排吧，我走了。”和女生道别后，张烊离开了。
“那个，丁岚。你是不是先把衣服穿上。”女生红着脸提醒只裹着浴巾的丁岚。
换好衣服后，丁岚和女生倒了一杯热茶和女生一起坐在沙发上。
“怎么样，一只胳膊能适应吗？”
“一时半会肯定适应不了，不过对生活的影响还不是很大。”
“那就好，最近这段时间以前住这里吧。”
“谢谢，除了这里我确实也没地方能去了。不过我有一个问题，可以问一下吗？”
“当然，请问。”
“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愿意帮助我到这个份上？”
听到女生的这个问题丁岚沉默了一会，正当女生感觉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想要道歉的时候丁岚开口了“这个问题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因为人不是理性的动物而是一种感性的动物，很多行为就没有办法给出合理的解释。所以你现在问我我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往后等等吧，时间会给出答案的。”
丁岚给了一个模棱两可得答案，女生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你也去洗洗吧，我给你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在给女生准备好房间后丁岚开始思考她刚刚的问题，自己为什么会帮他到这个地步。其实对于这个问题丁岚也很疑惑，不知道为什他感觉自己最近发生了一些变化。原本那颗冰冷麻木的心开始变得对情感这类事物敏感了起来，眼前这个可怜的女生让他产生了一种保护欲，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
“看来答案还是得交给时间。”丁岚自言自语到。
丁岚坐在办公室里看着不断送来的文件在桌子上开始慢慢的摞成山丘感到了一丝的滑稽，但他没有说什么，一份一份的阅读完后既不不签字也不盖章然后放到一边。
当天晚上当大家从食堂回到办公室后发现丁岚已经带着白天他们送过去的文件过来了。
“各位，你们送来的文件我已经看过了。不过我初来乍到业务还不太熟练，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当然，你请说。”虽然目前有很多人对于丁岚要这样一个看上去刚成年的小孩做自己的领导感到疑惑甚至是不满，但是作为工程部的顶头上司表面上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在我来之前，坐在我这个位置上的人他会怎么样处理你们送来的这些报告资料？”丁岚开门见山直接问到。
“之前工程部由张烊博士直接负责，这些文件在之前都是他来批。”底下的一个人回答。
“不过我看你们送来的文件里面有很多东西都涉及到了一些很专业的问题，这些也是由他亲自审阅的吗？据我所知你们张博士虽然在学术上专业广泛，但是应该还不足以对你们今天提交的文件中所有的问题都有所了解，更不要说精通了。”
“是这样的，张烊博士那里有他自己的一个顾问团队，里面包含了各行各业的专家。这些涉及到专业问题的文件张博士会和顾问讨论后再做决定。您是不是也该开始着手组建自己的顾问团队了？”
“这样我就明白了。首先我要先承认一点，我的知识面远不如你们张博士广泛，我的研究范围主要集中在理论物理上，在其他方面则知之甚少。不过我也不打算组建什么顾问团队，那些专家在各自领域的水平比我高的多，这些事情你们直接去和他们商量，最后的方案让我看一眼就可以。”这句话丁岚在说的时候是有顾忌的，首先他认为作为团体的领导者应当学会把问题留给下面的人去解决，而不是一手包办，这要培养出的团队往往都更加具有能力去解决问题。这个思路和出发点是没有错的，只是这样看起来多少有些摆架子的嫌疑。
在危机出现后张烊的通用科工之所以能得到保留而没有像其他那些大公司一样分崩离析，强大的凝聚力发挥了关键的作用。而对于丁兰这样一个空降的领导，再加上自己的年龄已经让一部分下属已经感到不满，而一旦丁岚的某些行为触动了人们敏感的神经则势必会削弱员工对于公司的感情，这在当前是很要命的。
“接下来我们谈一谈大的方向。”丁岚看见没人提出反对便继续往下讲“我们的任务是对现有设施进行保存以便等到秩序恢复后可以很快地重新投入生产。这个保存是分程度的，以我们现有的力量大概能做到什么程度？”
“这个问题张烊博士之前和我们讨论，当时拿出了一个初步的方案，如果您需要回头我给你送过去。这个方案最后认为以我们现有的力量，只能做到对一些极为重要的设施进行抢救式的保护，像电站，水库，机场以及位于我省西北部的油田等这些都在保护的范围内，而像公路和铁路这些需要有人员进行长期维护且工作量巨大的设施只能牺牲掉了。”
“这样是对的，在生产全面恢复前大规模的设备保存将面临许多困难，其中许多是无法克服的，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我们在这里纸上谈兵也谈不出什么，回头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说到这里丁岚看见有些人面露难色，思索了一下之后就知道了他们在想什么，于是开口解释了一下“官僚主义作风在这里要不得，没有人规定我们管理层的人就得每天都呆在办公室里，现在这种情况下深入基层是了解不到全貌的。”虽然有些人可能不太愿意，不过先这样办吧。
傍晚，丁岚来到食堂随便找到一个位置开始用餐。一个刚刚打了饭的人路过丁岚旁边时看了丁岚一眼然后敲敲桌子对丁岚说到“你最好换一个地方。”
正当丁岚想要追问为什么时，一个丁岚组里的员工看到了这一幕，于是哐的一下把餐盘放在了最近的桌子上，跑到丁岚旁边把刚才让丁岚换座位的那个人推走，然后接过话题“内个，丁总，你刚才在组里说要到基层视察一下，那我去跟后勤部说一下让他们把车准备好吧。”
这两个人一惊一乍的奇怪行为让丁岚懵了一下，稍微理了一下思路后丁岚笑了一下，明白了刚刚是什么情况。
自己组里的那个员工和刚刚让自己换座位的那个人相互认识，而后者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组里的那个员工害怕他说出什么得罪自己的话，于是打着工作的名号来问自己问题，实则是想告诉那个让我换座位的人自己的身份。
有意思。这一出让丁岚也来了兴致，他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如果我继续坐在这里会发生什么？”丁岚拉住刚刚告诉自己让自己换座位的人。那个人在得知丁岚的身份后想要离开，但被丁岚拉住后只好回答他的问题。
“是这样的，既然您在工程部那你一定知道现在我们和军队在一些项目上面都有合作。之前何俊峰他们签过一份协议，军队答应送过来一批人供我们内部自己调遣。不过送来的那些都不是正规的军队，大多数都是他们廉价雇来的佣兵，一群市井流氓。”
“嗯嗯，然后呢。那些乌合之众和我坐在这里吃饭有什么关系呢？”听他说到这里丁岚已经大概明白了，联想起之前自己送那个女生来这里看病时的那个殷大夫和审讯自己的那个佣兵之间的冲突就可以看出来，通用科工这边和这些被派遣来的佣兵之间的的关系已经非常恶劣了。
“之前张烊博士特意交代过为了维持双方的关系，让我们对那些佣兵都包容一些。这可倒好，现在那帮家伙都已经要上天了，走路都不看地朝着天上看。今天是他们集训的时间，结束后他们也会来食堂吃饭。我现在所在的这条过道相当于楚河汉界，您坐的这个位置就是他们，吃饭时用的地方。”
“他们哪来这么多臭毛病，怎么跟群三岁小孩一样？你知道吗，只有畜牲才会非常注重领地意识，进食的时候不让他人靠近自己的领地。”
丁岚的这句话被旁边其他通用科工的员工听见了，这句嘲讽道出了大家共同的感受，让许多人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你们两个今天就坐这里和我一起吃，我们就等着他们过来。”丁岚在大家笑完后，对刚刚和自己交流的两个人说到。
没过多久，食堂外就传来了嬉笑的声音。一群身着作训服的人有说有笑的进入了食堂。
“喂，我说你们三个屁股上没长眼吗，坐哪了都？”
听到有人叫嚣，丁岚站起来看向那群人。
“看啥呢，走开呀。”
不管对面怎么叫喊，丁岚不为所动，一直注视着对方得眼睛。
旁边有人感觉到不妙了，于是开始联系保卫科。但接下来的一幕让纷乱的食堂安静了下来。没有人看清是怎么回事，人们只看见丁岚走到那个和自己对视的佣兵后面，之后伸出了胳膊缠住了他的脖子。就在一瞬间那个佣兵的脖子转了180度，而身体纹丝未动。
颈椎的断裂声传遍了整个食堂，那个佣兵身体直直的倒下，躺在地上不断抽搐，四肢拼命的向外伸，不到一分钟便断了气。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丁岚则回到座位上继续吃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人你杀的？”当晚张烊在得知这件事情后亲自来到丁岚家询问丁岚。
“啊，怎么回事？什么玩意？我杀人了？阿巴阿巴阿巴…”
“哦，你说食堂里那个啊。那是他拿自己的脖子抓住我的手腕，说要用脖子把我手腕扭断，不过可能没掌握好力度自己脖子断了。”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张博士。”面对张烊的询问丁岚依旧不以为然。“你也知道，这批佣兵是怎么一回事。去年危机刚开始的时候，他们部队里嫌人手不够。这批佣兵就是之前和你一起来找我的那个上校提议雇来的，但当时也有反对的声音。现在时间一长，上校也发现这批佣兵的能力和素质确实不行，用起来很卡手，根本没达到预期效果，所以他也早就想扔掉了，只不过因为这是他自己的提议，碍于面子一直没有扔而已。而我这次相当于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让他有了正当的理由去解雇这帮东西。所以不会有啥影响的。”
刚刚丁岚说的张烊其实也都知道，而且确实有道理。不过令张烊感到好奇的是丁岚和自己不一样，从来没有和部队有过直接的交流，那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张烊想问一问不过被丁岚打断了“张博士，先不说那些佣兵了，我这里有件事想请你帮一下。你能不能和医院打一声招呼，让他们批给我一些治疗肾衰竭的药物。”
“我说，你把人家小姑娘怎么了？”张烊听到丁岚的要求后压低声音指了指那个和丁岚住在一起的女生的卧室。
“我就算对她动手了也不至于肾衰竭吧？”丁岚也是头一次知道张烊还有如此不正经的时候。
“啊，什么肾衰竭？”听到客厅里的讨论声，女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问到。
“得了，这下更说不清了。”丁岚用手撑住脑袋，无奈的说到。“算了，那就借着这个机会给你们讲讲我的过去，唐依你也来一起听吧。”
原来那个女生叫唐依，张烊直到刚刚听到丁岚这样称呼她才知道女生的名字。
“在说以前你们可以先猜猜我的过去是什么样的。”
“之前我就在公安部的电脑上查过，没有找到任何和你的身份信息，应该是个孤儿吧。”张烊一本正经的回答。
“啧，对我是孤儿，但我怎么感觉这所有话从你嘴里一说都变味了？”丁岚皱了皱眉头。
“其实我对我自己的过去了解也非常有限，不知道是因为疾病还是其它原因导致的失忆，我对于我十岁之前没有任何记忆。最早的记忆是在我还是个流浪者的时候。那时我生活在南方的一个二线城市里，靠乞讨和小偷小摸生存，每天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不过到还算是自由。可是后来这种日子也过不下去了。大概是六年前，那时候你应该在读初二，对吧，唐依。”
“差不多，读的初一。”
“张烊那时还在读博士，这个我知道。”丁岚看看在一旁的张烊，发现他也在认真听于是便继续讲“那年的瘟疫你们应该都有印象，我们南方尤其严重，都封城了。这城一封，我们这些小乞丐就没有经济来源了，当地人都认识我们这些专门乞讨的小孩子，施舍过一两次之后就不再给了，所以我们主要的收入还是在外地的游客上，他们的钱最好挣。但是当时大家都躲在家里，没人出来旅游，我们也就没有了收入。记得那是下雪的一天，我把从垃圾桶里找来的最后半个硬邦邦的馒头给了一个之前和我一起乞讨的女孩后就回到了我住的桥底下等死。因为寒冷我很快开始变得意识模糊，不过就在要睡着前我想起来了一个地方。之前有和我一样的流浪者进去过，据说出来后就能得到一笔巨款。于是我拼命的又站了起来，想去他们说的那个地方试一试。当我到了那里后有人领着我进了一个地下的诊所，之后出来了一个医生，他先给了我一些吃的，然后问我年龄，我说不知道。于是他拉着我去拍了一个骨片，在看完我的骨片后告诉我说我的的骨龄是
大概在11岁左右。我问他来这里是不是能拿到一笔钱？他回答说是的，只要从我身上取一些东西然后就可以给我一笔巨款，当然了巨款是对于我们这些小乞丐而言的。
我答应了下来，之后他们挖走了我一个肾脏，当然这些都是我到后来才知道的。这一个肾脏他们一共给了我八千块，之后他们还告诉我如果再需要钱还可以过来，我记得他们当时给我的很多器官和组织都估了个价，角膜大4000，肝脏5000多，血液的话不好说，要看急不急着用，平常一升也就二百块钱。
唐依听完后陷入了沉默而张烊则问了一个问题“你之前一直不愿意来我们这里工作是不是和这段经理有关？”
“确实，这话我之前就对你说过。我不欠这个社会任何东西，我从出生就被社会抛弃了，没有享受过你们所说的那些社会的福利，社会也没有为我提供容身的环境，所以你们没有理由再要求我去为社会做什么贡献。”丁岚的话说的很残酷，但他却很平静。
“好吧，这是你个人的事情，我也不会说什么。至于你需要的药我会帮你申请的。”张烊也没有对丁岚发表什么评价，只是觉得听了丁岚的讲述后他感觉自己和丁岚反而越来越陌生了。
“明天我们要去外面看看，评估一下各市的情况为下一步恢复生产做准备，你那边的工作进行的如何？”沉默了一会后丁岚想起了自己明天的安排，想和张烊商量一下。
“我知道，工程部的报告我看过了。这很好，目前我们对地方上的了解实在太有限，如果你能拿回有价值的资料对我们接下来的工作会有很大的帮助。”张烊接着说“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人手不够，你们的这次调研带回来的信息可以让我们对于接下来的劳动力需求做一个大体上的评估，所以请务必要细致一些。”张烊交代丁岚。
“那个，丁岚你们明天外出可以带上我吗？我想和你一起出去看看。”唐依来到丁岚旁边表示自己想跟着丁岚一起去。
“会很辛苦的。”丁岚回答。
“没关系的，我又不是那种娇气的女生。”
既然她这么说了那就让她去吧，让她去外面吃几天的苦以后就不会再有这种要求了。想到这里丁岚答应了唐依明天带上她。
张烊在回自己的住处前吧丁岚叫了出来，拿出了两张照片让丁岚过目。
这两张照片看起来是从楼顶向地面上拍的，但是在右上角有一堆非常详细的参数显示拍摄的位置在离地面500千米高的近地轨道。
丁岚观察照片的时候张烊在一旁解释道“卫星图像显示隔壁省的军队动向有些奇怪，一万人的部队被拆的零零散散的，日常的集训也取消了。”
“我感觉不太好。”丁岚看着照片说“仔细回忆一下就会发现日本和德国都是在国内动荡混乱的时候对外挑起的战争，一个国家乱了他们就可能用战争这个方式来转移矛盾。现在这个情况也是一样的。话说他们省里不是在闹饥荒吗，救灾的物资准备的怎么样？”
“不乐观，各地都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大家都是象征性的援助一点，根本不够看。”张烊回答。
“那就更得小心一点了。”有人可能会拿这件事情做文章的。
第二天早上丁岚吃完早饭后收到消息说可以出发了。当丁岚和唐依从家里出来后，两架直升机已经在院子里的草地上停好了。唐依之前做过民航客机，但还是第一次看见直升机，饶有兴趣的围着飞机转了几圈，并向机组人员问了些和待会飞行有关的问题。
丁岚发现了一些异常于是拉住了一个从自己旁边经过的飞行员指了指飞机问“武装直升机？”
“是，军用的武装直升机。”
“后勤部有权限调动这玩意儿？”
“不，这两家飞机是张烊博士安排的，他希望我们这次去调查的时候顺便关注一下邻省军队的动向，因为考虑到可能存在危险，所以没有使用一般的运输机。”
“行了，那你去忙吧。”
像这样的武装直升机全省能用的应该也没有几架，而张烊能出动两架为丁岚护航说明他可能发现了新的证据说明邻省的局势比之前预计的更加不乐观。这样的话还真不应该把唐依带上。
飞机升空后可以从高处看到城市的全貌，在军队和通用科工一年多的努力下省城的恢复已经初见成效，之前为唐依手术的那家医院正在不停的吞吐人流，城市的街道上不时也有零星的车辆经过。大约五分钟后，飞机来到了城郊的工业区，虽然其中大部分的工厂仍然处于停滞的状态，但确实是有那么一小部分还在进行着生产，目前本省的工业产出基本都集中在这里了。现在的飞行已经完全不需要地面规划航线了，机场已经全部瘫痪了，所以根本不用担心会和其他的飞行器发生航线的交叉，随便飞就好。机组在出城之后就一直沿着铁路线飞行，这是省里唯一保留下来的还在运行的铁路。
一辆动车从背后驶来，车身上面也打上了通用科工的标志。司机注意到了铁路旁的飞机，鸣笛示意，驾驶员也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
因为火车刚刚出站速度还没加起来，大概也就250km/h和直升机的速度相当。所以二者在一开始几乎是相对静止，不过之后火车很快加速超过了丁岚所在的直升机。看着火车在自己下方高速驶过，丁岚感受到了一丝安慰。他感觉到这列被保留下来的火车成了一个象征，象征着人类过去的发达与辉煌，和刚刚破败不堪的城区行程了很鲜明的对比，让人感觉到了一丝科技和文明的气息。
此行的第一个目标是一个水库，位于省城西部的一个县城里，长江从这里穿过。全省的生活用水全部由这个水库提供。当丁岚他们准备降落时，他们发现地面上已经有三个人在等着了。
降落后，那三个人走上前去，扶着丁岚一行人从飞机上下来。相互打了招呼后，几个和丁岚一起来的通用科工的员工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他们过去与那三个人相互握手。可以看出那三个人更加激动，甚至在握手时还止不住的颤抖。仔细观察后丁岚发现那三个人身上已经破旧但任然整齐的衣服居然也是通用科工的制服。之后丁岚从他们的对话中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
“这一年多来你们一只呆在这里吗？”
“是呀，一年前总部排我们四个人来负责水库的看管，说过一段时间就送人来换班，结果这一等就是一年。当时他们给我们留下了两个月的食物，但我们等到了第三个月也没人来，想联系你们又联系不上。后来我们实在没办法，就到旁边的山里抓兔子，挖野菜就这样凑活了大半年个月直到现在。”丁岚看见那三个人在说话时有好几次差点哭出来，不过最后都忍了回去。
“好同事，我们真的没想到你们还在坚持着。”一个和丁岚一起来的员工抱住了那个人安慰道“我们回去立刻打个报告，让总部把你们接回去。你看，我们飞机上带了些食物，先给你们留下四人的量，你们先将就一下。”
“留三个人的就够了，一个再也吃不上了。”说到这里那个人终于哭了出来，“今年冬天，老四在总控的电脑上看见一个水管压力不正常，怀疑是水管里的水结冰把水管撑爆了。于是就披上衣服说去看看。我们也没太在意就继续吃饭。但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回来，于是我们三个去找他。来到作业平台上我们就意识到出事了，水管确实是爆了，流到地下的水又结了冰，我们看到冰上有打滑的痕迹，顺着痕迹往下一看发现老四已经在水里冻的说不出来话了。那个作业平台离水面五米高，没有工具不可能够得到掉下去的人。划船过去也不行，水库已经结冰了，于是我们就跑回去拿绳子。那一来一回两公里多，我们不到十分钟就拿着绳子跑了回来。但是当我们把绳子扔下去的时候，老四已经没反应冻死在水里了。那天他出门的时候饭才刚吃了几口，我们让他把饭吃完再去，他说不能耽误。如果他稍微多吃一点，肚子里有点食物可能就能多撑一会，我们也就来得及救他上来了。”
听到这里大家都沉默了，即是因为悲伤也是因为震撼。过了一会，那三个人情绪平静一些以后，他们带着丁岚一行人来到了值班室里，把一个记录本递了过来。上面记录了他们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每一次对水库经行检查的报告，详细的标注了需要维护的地方。丁岚看见和自己一起前来的员工在接过这个本子时是特意用双手去接的。
在离开水库之后，丁岚看见唐依一直低着头好像在思考一些东西。
“怎么了，刚才的事情让你感到难过吗？”
“我在想一个问题，丁岚。”唐依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明明有人这么努力的在为了恢复到过去而奋斗但是很多人却还是在到处破坏和掠夺？”
这个问题让丁岚有些意外，于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会才回答“因为底线已经丧失了，现在绝大多数人相信人类已经没有希望和未来了。他们觉得在太阳爆炸前飞出太阳系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正处于一种绝望的状态，每天通过放浪形骸来麻痹自己而不被道德所约束。刚刚我我们遇到的三个人只是特例，就像在座的各位一样，有些事情明明没有希望但却仍然愿意为之而努力。当然，这部分人太少了，是没有办法形成主流的。”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不过丁岚知道自己并不属这一小部分人，丁岚对未来也充满悲观但是让丁岚悲观的理由和大部分人不同。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以人类的力量在太阳下一次闪烁前这两个世纪的时间里人类根本不可能飞出太阳系，更别说在宇宙中找到新的家园了。丁岚对这种想法是完全否定的，作为一个常年和理论物理打交道的人他很清楚科学的发展和进步怎么一回事。只要人们愿意，两个世纪的时间是绰绰有余的，遗憾的是没有人愿意相信。
“丁岚，待会我们我要见一个你认识的人。”同机的一个人打断了丁岚得思考。
“我在你们通用科工可没几个熟人。”
“等一会到了就知道了。”



 五西班牙流感篇

直升机飞进市区后准备在广场降落，丁岚看见在广场旁边临时搭起了许多绿色的帐篷。着陆后机组人员提醒坐在后排的人不要下飞机，这次只接一个人就走。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白大褂手提银色的箱子的人从帐篷中走了出来，登上了飞机。丁岚认出了他。
“殷大夫，你怎么在这里呀？”
听到有人叫自己，殷大夫回头看去，也认出了丁岚“这不是之前那个小伙子吗？我也想问你怎么在这里呢？”
听到二人的对话，旁边的一个人提醒殷大夫“这位现在可是我们工程部的总负责人，小伙子的称呼还是别用了。”
“这没关系，你怎么叫着顺口怎么来就行。”丁岚笑着说，让大家随意就行。
现在换成殷大夫疑惑了，换成别人也会感到疑惑。因为丁岚这个连成没成年都年都不好说的年轻人怎么也不会让人想到居然是工程部的总负责人。不过殷大夫也没有继续追问，说起了工作上的事儿。
“总部有没有告诉你们接下来的行程怎么安排？”大夫问机组。
“没有，他们只通知了我们预订航线不变，细节方面让我们和你商量。”驾驶员回答。
“那我先来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吧。”殷大夫说到这里语气严肃了起来“之前开春的时候全国范围爆发了一场流感，没有什么明显的症状就是发烧感冒而已。过了两个月就自动消失了。”这件事大家都很清楚，当时通用科工内部也有很多人感冒。
“不过就在前天，这个市里出现了首例死亡病例，总部怀疑是年初那场流感出现了变异产生了致命性，于是派我前来收集一下死者的组织和血液，想看看能不能从中分离出来病毒。接下来我会跟着你们去每个市收集患者组织的样本，之后随你们一起返回在省城的总部把收集到的样本送去分析，这里不具备对病毒进行研究的条件。”
“话说回来你这临床大夫怎么也负责传染病防治工作了？”丁岚问。
“我好歹之前还做过和流感有关的研究，这已经算好的了。现在哪里都缺人手，我甚至听说过有些地方让兽医去给人做手术。大家都在凑合，也是没办法。”
直升机离开市区后，丁岚在天上看见了原本整齐的田野现在已经被踩踏的凌乱不堪，大部分作物被摘走了，少部分则被踩到在地，和土壤混到了一起。日后想要在这里重新耕种估计会很麻烦，光是把土地重新耕一遍都要耗费不少时间。全省的耕地面积一共1.2亿亩，假如按照一期计划只恢复千分之一也有12万亩的地需要重新开垦，以目前的力量来看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但是时间和精力却很有限。丁岚这样想到，不过不是说的自己而是说的张烊。其实丁岚在加入通用科工后一直没把自己当成公司的一部分，他认为自己就是张烊请来的一个客人或者说是帮手，至于通用科工最后会怎么样则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自己只需要干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好了，而那些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东西他既不会管也不想管。这一点张烊也是知道的，和丁岚共事的几年时间里张烊也看明白了丁岚那玩世不恭的性格，很难有什么东西让他上心，即使这件事情对于别人再重要。所以虽然现在看起来丁岚对工作还算上心，但实际上他可能只是把在通用科工的工作当成了一场游戏去对待。目前看起来他对这场游戏还蛮有兴趣也投入了很多的精力，但说不定哪天他突然就会感到厌烦而撂挑子不干了。
在到达下一个城市后，殷大夫下了飞机并与机组约好第二天早上原地汇合，前往另一个城市。
丁岚他们则前往了一个生物研究所，那里有很多一手的资料目前正处于无人保管的状态，丁岚他们需要把这些资料运回总部去。
“看来这里平日里都进行的是一些相当前沿的科学研究啊。”丁岚在随意翻动了几本实验报告后说到。
“这个项目是中科院牵头的，我们通用科工好像在这个项目上和中科院也有合作。”一位随行的人说到。
“不过这里的资料待会去后可得好好的保存起来不然让虫子给蛀了就难受了。”丁岚笑了笑打趣到。
其实现在像这种纸质资料都是在扫描后保存在服务器中的，不存在说什么试纸文件会被虫子啃掉的情况，不过大家也都知道丁岚这句话的真正意思是什么。
如今人类生产体系中的各行各业均已处于停滞的状态，目前的生产力水平可能连两个世纪前都不如。在这种情况下像这种涉及到尖端科学的研究成果将完全失去应用的空间，所以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将这些成果妥善的保存起来，也许在未来科技将会重新繁荣起来，那时这些尘封已久的资料会被解封，继续发挥它们原本的用途。
当众人来到研究中心后面等的实验田，眼前的景象让在场的各位都感到震撼，金黄色的小麦把实验田塞得慢慢当当的，有的甚至还长到了外面。要知道在没有人工培养的情况下小麦的自然生长是很困难的，对降水，温度，光照，土地肥力都有很高的要求。而这些小麦却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在没有人照顾的情况下生长的如此茂盛，这让人们感到好奇。丁岚围着麦田转了一圈后发现了已经被麦穗盖住的标识牌，在拨开遮挡的麦穗后，标识牌上的项目编号在经历了一年的风吹日晒后任然清晰可见。
看见丁岚这边有所发现，其他人也走了过来。在看到标识牌上的项目编号后有人想起来了一些东西，于是在刚才从实验室里带出来的资料中翻找了起来。
“找到了，就是这个。”大家围了过来，想要看看他们是怎么让小麦做到像杂草一样生长的。
实验资料上写的很专业，外行是看不懂的，不过大概能知道是什么回事。
“这个实验室分析了几种常见杂草的基因序列，找到了让这些杂草具有极强繁殖能力的一些基因。然后他们对这些基因进行了修后导入了小麦的染色体组中，就是我们看到的这一批小麦。看上去他们是成功了，这些小麦具有了和杂草一样的繁殖能力。”
“各位不觉得这项研究好像正是为了应对我们目前的困难而进行的吗？”丁岚在听了实验报告后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如果您是说解决现在的食物紧缺问题那很遗憾，虽然他们已经取得了相当的成果，但是还有许多问题如果不解决的话也没有办法投入实际生产。”
“我知道，不过这个实验确实是提供了一个很不错的思路。”不过具体是什么思路丁岚也没说明白，只是盯着那些茂盛的小麦若有所思的看了许久。
从研究所里出来后，大家就分开行动了。丁岚带着唐依去了趟市里的医院，说自己要去那里取一些东西。来到医院后丁岚看见，因为人手不够，医院大部分科室都已经无人值守，诊室里的医生只能全部来到了门诊大厅组成了一个简易门诊。每个医生旁边都立了一个牌子标明这个医生负责的科室，患者需要根据自己的疾病对号入座。
医院里的患者人满为患，但是丁岚还是在混乱中看到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一个坐台的医生要带患者去做CT于是暂时离开，这个时候排在这个医生所在窗口的患者就一下子走了一大半，均匀的分散到了其它的队伍后面。当这个医生回来后，其它的队伍又会有人回来，把原本少了一大截的队伍补齐，最后几乎所有的队列都达到了相同的长度。
丁岚戳了戳身旁的唐依让她也注意这个现象，然后跟她说“你看，虽然每个窗口前都有牌子标明了医生负责的科室，但是大家都在随便站队，哪个队伍短就往哪里去，所以最后所有的队伍都会变得一样长。这样的结果就是医生总是得花时间区告诉患者他找错了大夫并应该去哪里排队，这一问一答时间就浪费掉了。但是大家都非常偏执，总是觉得哪里人少能先看上医生就往哪里跑，结果最后害人害己。所以我说了人的理智是很脆弱的，就像现在这种情况。其实张烊那边的工作现在也就遇到了和这家医院相同的问题，他们曾在省里号召大家加入通用科工，招收人员的范围很广泛，科研人员，管理人员，普通劳动者都在范围之内，但最后响应的人却寥寥无几。知道问什么吗？他们总是在想加入了通用科工就相当于在给我们打工，公司肯定会拿走一部分他们所创造的财富，于是不愿意加入我们。但是他们没看见在加入我们之后因为有了更加科学合理的工作条件其生产力将会提高数十倍。人类社会能够快速发展的基础正是建立在分工合作上，现在全让这帮傻子给扔掉了。就像种地一样，工厂用流水线批量生产工具，肥料则由其它地方专门提供，农民只需要掌握一项种地的技能就可以。这样大家都可以在自己擅长的方面发挥最大的作用。而那些傻子就非要自己一个人生产工具，制造肥料最后再播种，这样的生产方式效率多低下就不用我再说了。”丁岚说到这里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他们只看到了我们拿走的那一小块蛋糕，却没有看到我们能让他们的蛋糕变大数十倍。所以我总是告诉你，人偏执和无知起来是很可怕的，简直不可理喻。”
“那丁岚，你一开始不愿意加入张烊的通用科工也是因为对人们的偏置和无知感到绝望吗？”唐依在一边小声的问丁岚。
“只能说有一部分影响在里面，我确实不愿意像张烊那样每天因为人们的固执和短见而天天累死累活的去号召和游说。不过很大一部分原因和我刚刚说的无关，只能说性格使然吧。”
“我们走吧，在这里呆的时间长了让人感到心烦意乱。”唐依不再看混乱的人群，抬起头看向丁岚。
“啊，走？你觉得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让你看这群人？那我还真是闲的没事干了。”
“那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有些我一直吃着的药省城里没有，需要我来这里拿。而且刚刚让你看那些排队的人和跟对你说的那些话只是个小插曲，我就是看见了想说两句而已。”
“不过什么药是省里的那家大医院没有非要跑到这个地方来哪的啊？”
“我之前一直吃的一种治疗肾衰竭的药物，出发前我找张烊要过。他在省医院查了一下后说我指定的那款没有库存，让我来市医院问问。”
来到取药窗口后丁岚吧省医院里开的处方递了过去，负责取药的护士看了处方之后问了一句“总部来的？”
丁岚听到后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名牌，上面标明了自己在通用科工的职务。护士在看清后表情变的兴奋了起来，但是可以看出来她在尽力掩盖自己的兴奋。
“好的，这是您的药请收好。”护士把药递给丁岚然后接着说“不过请您先等一下，暂时不要离开。”护士也没有说明让丁岚等待的原因，只是在和旁边的同事交代了一下之后就匆匆跑开了。
至于有什么事丁岚也没问，在等待的期间丁岚走到饮水机旁想要接点水把药先吃了，不过没有找到一次性的杯子，于是干脆就把胶囊扔到嘴里嚼了嚼之后咽了下去。
在一旁目睹此景的唐依瞪大了眼睛小声嘀咕了一句“给我人看傻了。”
旁边走过来了一些因为打架受伤的社会青年，看到了丁岚吃的药和在一边得唐依后嘴贱了一句“小老弟肾不行啊，还是女朋友太漂亮昨天晚上把身子玩坏了，哈哈…啊。”其中一个青年的笑声戛然而止，之后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虽然唐依之前听别人说过丁岚在食堂里把别人的脖子扭断了，但她觉得可能只是丁岚和那人发生了肢体冲突不小心误伤了对面的脖子。现在她目睹了丁岚扭断别人脖子全过程，虽然过程极短，几乎就发生在一瞬间，但骨头错位的声音清楚的说明了那人的脖子就是断了。
不过可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虽然那个人的头被丁岚扭向一边后一直没有转过来，但却也没有死掉，而是倒在地下痛苦的**，叫喊着说自己脖子断了。他的狐朋狗友们则是被这一幕吓到了，赶快拖着那个人离开了。
丁岚看见唐依好像受了些惊吓，过去安慰。
“吓到你了？”
“还好，我胆子没你想的那么小，也不是那种受到点刺激就会大喊大叫不知所措的娇气女生。不过他脖子不是断了吗，怎么没死呢？我记得被扭断脖子的人死相都会很惨的。”
“我就吓唬一下他，把他颈椎扭错位了而已，让医生矫正一下就行了。”
“哦，我还以为他会倒在地下伸长舌头翻着白眼抽搐呢。没看到有点可惜了。”
“嗯，是有点可惜。等会，你刚才说什么？”丁岚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我说没死真的太好了。”唐依回答。
过了一会，刚刚给丁岚开药的护士回来了告诉丁岚让他去一趟院长的办公室。来到办公室后院长请丁岚坐下。丁岚看见院长胸前也别着通用科工的名牌。现在市里的这些医院人手都不够，很多医院都是一半是自己原本的医护人员，另一半则是通用科工的医学部派来支援的医生。
“小同志，我有一份文件事需要拜托你带回总部。”院长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个档案袋，递给丁岚“我们现在和省里短了联系，有线电话和卫星电话都打不通。高速上现在停的全是废车，开车的话根本走不动。昨天中午我们派人带上了这份文件骑着马前往总部，但是在半路被当地的一些组织拦截了下来，我看到你们是坐着飞机来的，所以现在我们需要你把这份文件带回到总部去。”
丁岚接过文件说“我们这次出来也有任务在身，等我们完成了这次的调研后我们会在在返航时把这份文件带回去的。”
“不行，你们必须马上返回，这真的非常重要。”院长的语气很迫切“照我说的做吧，如果要担责任的话我会承担的。”
丁岚没有立刻给出回复，而是问“我回去后应该把这个交给谁？”丁岚指指档案袋。
“医学部有一个姓殷的领导，也是个内科大夫，把文件交给他。”
“可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
“他有一个弟弟，在省医院里工作。回去你找人问一下就知道了。”
“哦？他弟弟是个临床大夫，现在担任流行病的预警和防空工作？”
“对，看来你认识他弟弟。所以请一定要立刻回去把文件交给他。”
“为什么你们医院的资料要交到工程部去？”
“工程部只是一个中介，这份文件是要交到最上级的！”丁岚反复的提问而迟迟不给出明确的答复让院长有些恼火。
“那我能不能直接交给张烊博士？”
“嗯？哦，你们基层员工是见不到他的，越级报告也违反规定。”丁岚的话让院长很意外，因为在通用科工张烊作为最高决策层一般都不会直接向底层传达指令，所以对于下面的员工来将张烊只是一个概念，只是知道他是领导者以及很多命令是他发出的但是在单位里却很少见到他，所以一般来说就员工算有什么事想往上反应也不会想到张烊这个人。而现在丁岚居然一开口就提到了张烊博士，这让院长颇为意外。
“如果我去说的话张烊还是会听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们通用科工内部的等级是怎么分的，不过我觉得我应该没有算越级吧。”丁岚取下自己的胸牌，递给桌子对面的院长。院长看了丁岚一眼后，接过胸牌，然后从上衣口袋中掏出眼镜带上，看清了丁岚的名字下面写着工程部总负责人。
“啊，现在的工程部领导这么年轻吗？刚才失礼了，我给您倒一杯茶就当赔不是了。但是关于刚才给您的那份文件的事待会还是请听我解释一下，因为这真的很重要。”
从院长的办公室里出来后丁岚问唐依对那个院长感觉怎么样。
“就那样吧，你看他在得知你的职务后前后态度的变化。”显然在唐依的眼里那个院长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
“其实我还是挺中意他的。至少他的性格让人感到很真实。作为单位的员工免不了巴结上级，这是他性格中世俗的一面。但是这种世俗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工作，愿意为了及时向上反应问题而担责任，这又是他性格中积极向上的一面。这种把优点和缺点集与一体的人才是我们真正能够长期需要的。”看见唐依有些不认同丁岚继续解释“大多数人都有很明显的缺点，而那些在工作方面能做到完美的人是很少的，就像你张烊博士一样，他这种人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我和张烊在通用科工里面对的群体大多数都是那些在工作上有着明显缺点但又有长处的人，这样的人占据了公司的大部分位置，所以怎么才能最好的使用这些缺点和优点并存的人才是我们最需要考虑的问题。”
“我还是不是特别能接受你的说法。”对于涉世不深的唐依来说这些问题显然有一些深奥。
“算了，无所谓了。你只要知道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就行了，很多东西都是模棱两可的。”
丁岚也不打算强行让唐依接受自己的观点。
“那世界是什么颜色的？”唐依天真的问。
“精致的灰色。”丁岚毫不犹豫的回答。
当天晚上大家都回来后丁岚把刚刚在医院里遇到的事和大家简单讨论了一下。
“院长的这份文件我已经看过了，我在这里给大家概述一下。前几天我省出现了一例流感的死亡病例，这大家都从殷大夫那里得知了。昨天这家医院通过临床观察发现用于治疗猪流感的药物对此次流感的患者具有明显的治疗效果。这让人联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啊。”
丁岚的这句话让大家都紧张了起来，猪流感很早就被发现了具有和当年西班牙流感【曾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爆发，在全球范围内造成了约5%的人口死亡】极为相似的基因序列，而如这个病毒对针对猪流感的药物有反应或多或少暗示了他的当年西班牙流感的渊源。
“目前为止全省范围内一共报道了17例新型流感病毒的病例，但是在目前的条件下，统计出来的数量肯定比实际数量要少得多，谁也不知道现在全省范围内有多少感染者。我们现在就返程，这个事情必须尽快报告给总部。同时大家回家后先不要外出，我们今天虽然刚刚出发但也经过了两个市，并且和当地的居民都有密切的接触，不能排除我们现在已经被传染的可能。不过在相关实验结果出来前希望大家先不要声张这件事。”听到丁岚的安排后大家有了这样一种感觉就是这个空降到工程部叫丁岚的青年好像并不是大家之前想象的那么不靠谱。就以他刚刚的安排就能看出在他大大咧咧的外表下其实其实有着非常细腻的心思。
殷大夫收到提前返程的通知后匆匆赶来，两架直升机在夜色中起飞，向着省会方向赶去。
第二天清晨丁岚在睡觉时被叫醒，一群医生告诉丁岚他已被列为了高风险感染者，从现在开始在血液检测结果出来前需要一直在家接受医学观察，当然唐依也在观察的范围内。
当天晚上，张烊穿着防化服前来与丁岚见面。
“我们从殷大夫带回来的患者组织中分离出了病毒毒珠，并完成了基因测序。”
“结果呢？”
“怀疑是当年西班牙流感的重组病毒。”
“完蛋。”丁岚听到后往座椅后背上一靠，滑出去很远。
“我们已经封城了，目前省会还没有确诊病例。”
“你们有应对措施吗？”
“我们只能要求大家都呆在家里，现在相关的法规正在完善。”
“别完善了，直接让武装直升机在城市上空巡航，有人敢擅自外出就击毙。出现大规模感染的社区就直接用轰炸机炸掉。”丁岚说出这话时的语气很平静，但是在一旁的唐依听到后却感到胆寒。她能听出来这次丁岚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的。
“还没到这个时候。”换作平时张烊早就骂丁岚你这说的是什么屁话了，但现在他居然说了句还没到时候？这就是说真有要用飞机炸掉社区的时候？
张烊走后唐依有些失神的走到丁岚旁边问丁岚“这次的流感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我不知道你说的严重是有多严重，但我敢保证他实际的严重程度绝对要比你想象中最坏的情况还要糟的多。”
“为什么呢？”
“黑死病够可怕了吧，死了一亿人，当时欧洲的人都快死光了。你觉得我们现在和当时黑死病爆发时的欧洲比起来情况会好一些吗？”
“医学经过了好几个世纪的发展已经进步很多了，肯定会有所帮助的。”
“我们现在连医院最基本的药物需求都满足不了，这种情况下医学再发达也没有意义。而且和那时相比我们现在的城市拥有更大的人口密度，这使得瘟疫很容易在大城市里集中爆发。我们现在拥有比过去发达的多的交通，这让病毒更容易在世界范围内传播。而且我们现在甚至连一个能够统一调度全国行动的政【府】都没有，这种情况下就不要谈什么防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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