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情无形》 第二章海家有女 海家的两个首饰店,分别位于城里南北主街的中心。其格局也大致相同:前面的商铺做陈列展览;后面是内宅,设有库房和居室。 冬善每日在两个店之间奔走,要穿过中间那繁华的主道。日子久了,便对各家店铺的店名、主人、营生,都记得熟谙起来。哪天若是多了什么新鲜玩意儿,或新鲜面孔,她都了然于心。 她是那种活泼时尚的女子,面色妩媚,妆容明艳,一举一颦,透着精明与贵气。其行头也和个性一样奔放:发上的珠花晶亮耀眼,衣服是省城乃至京城最新的款式。 许是物质优越,她也免不了要被街上的贼子小偷们惦记着,记着她身上那些值钱的玩意儿。 只有在街尾开铁匠铺的英腾,每每看到她妖娆光鲜的路过,总会送上一个不屑的眼神——俗气! 还真没人知道这小伙儿的来历,一夜之间,这里就有一个铁匠铺了。那火红的炉子前面,站着一个灰头土脸的青年:高个长脸,细长眼睛,极瘦。 不过在那个年代,其他地方战事未平,又或是发生了天灾瘟疫,百姓们四处逃亡也是常有的事,所以人们也不深究他的来历。倒是他打制的用具,规格严谨,锋利耐用,价格便宜,很得百姓喜欢。 城里许多女孩在暗里窥过他的真容后,便纷纷请媒婆前来说媒招赘,都被这家伙拿着烧红的烙铁给吓回去了。 冬善每每经过这铁铺门口,常感到一种寒意凌厉的眼神,寻着过去,对方又散漫的避开。她感到一种被轻视的戏弄。 傍晚,海家主宅,灯火通明,海老太和孙女们正在花厅闲聚。她看到四个孙女成大成人,个个健康,心情大悦。 “老夫人,点心都备好了,可是现在就上呢?”仆人周妈问道。 “周妈,现在就上吧。你们留一些,专门给阿忠留一份!” “是!” 不一会儿,大盘小盘的点心就上桌了。 “这是大小姐最喜欢的火烧,酥脆清淡!”周妈把点心一盘盘放到桌上。 “二小姐最喜欢的桃酥,入口即化。” “三小姐最爱的糖糍,加了红糖和蜂蜜,软糯劲道。” “四小姐最喜欢的火腿月饼,今天还做了红豆馅的。” “好耶!”女孩们看到甜点,非常开心。 “谢谢奶奶!好吃耶,是吧,大姐?”冬善吃着点心,还不忘侧脸问身边的大姐,口齿含混不清。 “嗯,是挺好吃的!谢谢奶奶!”永春点头道,也大大咬了一口。 海老太慈祥地看着众人:从小到大都一个样! “好吃就好,好吃就好!”她悦色道,“待会儿吃饱了奶奶还有事儿要跟你们说!” 茶点过后,大家便聚拢桌前,墨砚则在一旁听着。 “奶奶,有什么事儿啊,这么正规?”立夏好奇道。 “今儿呢,奶奶要说说你们的婚事。”海老太笑道,“你们都长大了,该成家了!” “啥!”众孙女都惊愕了。 冬善听到这话,脑海里恍然闪过一个影子——铁匠。 “奶奶,我还没想过呢,不急!”永春懵懂道。 “我听奶奶的安排好了!”立夏是最传统的女子,不爱交际。 “不要,不嫁!”秋米小声应道。 “奶奶,爹,我的相公我自己选,不用你们操心,哈哈!”冬善言道,点心还没吃完。 海老太听来,便怨道:“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们都给我认真点儿啊,奶奶还盼着抱孙子呢!” “奶奶。。。。。。” 墨砚在旁看着,甚是好笑。若孩子们一个个要嫁出去了,他还真舍不得哩! “娘,”墨砚插话道,“我看这事就先说说吧,给孩子们一些缓和的时间!” 海老太微笑地看了儿子一眼,又对孙女们道:“好吧,既然你爹都做主了,那就先缓一缓。不过奶奶还是会帮你们留意着,不能错过了好人家!” 孩子们听到这话,都转眼看着墨砚。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好!”四个孩子齐声应道。 “老夫人,天晚了,您该歇息了!”周妈言道。 “嗯!”海老太起身道,“砚儿,你也早些休息!” “好的,娘!”墨砚答道,目送母亲离去。 “你们也去睡吧!”他又对孩子们言道。 “爹,明天我要和四妹去城里玩儿!”秋米看着父亲,征求道。 “。。。。。。城里有什么好玩的!”墨砚迟疑了一下。 “爹,”那人不高兴起来! “。。。。。。不过你想去就去吧!” “带上秋叶,别累着饿着!”墨砚叮嘱道。在所有孩子中,家人最疼爱秋米,许是这孩子温柔吧! “谢谢爹,我会的!”秋米雀跃,将头靠在父亲膀子上。 “爹,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三姐的!”冬善俨然一副东道主的样子。 “那好吧!” “爹,”立夏也道,“最近的账我也做完了,明日给爹送去?” “好,很乖。交给你大姐吧!” 次日,书房里,墨砚合上账簿,看着女儿。 “春儿,店里你要经常留意着,切不可出什么茬子。善儿精明却不够谨慎!” “爹,我知道了!” “嗯。你叔伯们怎么样?” “南方的谢叔叔来信,今年遭遇水灾,收成减少。他希望结算的时候,爹可以给他放一些价格;西北的甘伯伯病重,是一定要放线的;其他的叔伯那里,暂时没有问题。” “好,那就给你谢叔叔多加一成吧。至于你甘伯伯哪儿,你写信过去,让他好好养病!” “好的!” 末了,墨砚忧郁起来。 “爹,怎么啦?” “。。。。。。你甘伯伯可是这天下最可靠的人那!” 在晴朗的时日里,人们是断断不会懒闲在家的。县城里,尽管烈日如火,却挡不住人们游玩的兴致。 集市里,那各行各业的摊贩们,辈如一日地守定着岁月,承继着祖上传下的生计。娇羞的豆腐娘,不知何时已变成了臃肿的大婶,每日仍吆喝着那好吃的豆腐脑儿;卖鱼的水宝竟已当了爷爷,正教着孙子那些鱼儿们的名字哩,虽然那家伙还在襁褓之中;岳大糖家的老字号甜糖铺,在传给儿子岳小糖之后,口味推陈出新,更是声名远播。听说还传到了京城。 还有那些早出晚归的小贩们,也为这小城的繁华,贡献着一份力量:麦芽糖块, 书法字画,算命先生。。。。。。 中午,秋米和秋叶没在这密集的人群之中,看得津津有味。 “小姐,你看,那火烧一定很好吃!”秋叶看着远处喷香的烤饼,咽了咽口水。 “去买吧!”秋米笑道。 “谢谢小姐。小姐吃不?”狂喜的秋叶飞奔而去,中途还不忘回头问道。 “不吃!” 看到那人远去,秋米也不敢乱走,她看到旁边的摊点十分热闹,便凑了故去。 这一看,竟被吸引住了。原来她经常吃的小糖人,竟是这样做出来的:一个木制的圆盘,被分成了若干小格,里面画有各种不同的图案;只要客人划动那中间的指针,它就会快速地旋转起来,最后放缓,停止在某个空格上。 糖人师傅见了,便会按图制做一个小糖人。费用客人随心给就是,放进一旁的钱箱。 当然,这游戏吸引大家的,还有糖人师傅娴熟的作画功力。 秋米看他握住糖勺,一横一点,半弯半勾,糖汁看似溢多,成型却刚刚好。龙睛凤眼,栩栩如生,技艺实在高超。最后,她索性坐在旁边的小凳上,托着腮儿看了一个又一个。客人们拿着喜欢,她也不自觉地笑了,好像自己挣了钱似的。 许是有这清丽的女孩在场,糖师傅觉得今天的生意特别好,便抽空给她画了一只凤凰。秋米看到它晶莹剔透,漂亮馋人,想吃又觉得不雅,便抿着嘴,摇了摇头。 一位带孙子的爷爷路过,便出钱买走。孩子乐开了花。 这一切都被对面的铁匠收入眼中,他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不知是身体抱恙,还是犯懒,他今天特别不想干活儿,就无聊木纳地盯着来往的行人:大叔大婶孩童官差小偷乞丐。。。。。。在这熙攘之间,他看到了秋米和秋叶。 两个女孩,都很质朴。秋米身着素色衣裙,纯净恬淡;秋叶身着墨绿套装,亭亭玉立。 咳,应是个穷人家的小姐吧:平底布鞋,脸上胭脂也没有打。除了发髻上的一支玉簪,她身上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英腾心想。 来南县也好久了,咋以前没见过呢,走亲戚的,路过?他觉的口有些干但不想去喝水,生怕转个身人家就走了。 那俩人的个子实在娇小,在人群里也时隐时现。他捕捉到那二人突然驻足,交谈了几句,然后又看到绿姑娘跑开,接着她在糖摊前流连忘返,目光贪婪! 不就是个小糖人吗!英腾心里暗道,顺手拿起一把刀刃左右照了照镜子:今儿脸上没灰,甚好!可就这一眨眼的功夫,那两人竟不见了! 你们飞毛腿呀! 他走到街中,四下瞧了瞧,没看到人,一下子突然焦虑起来。不过这里所有的地痞流子他都认识,今天没见。 她们会去哪儿呢?他又迅速扫了一遍,还是没有。 闭眼,凝神。。。。。。一丝烧饼的香味掠过鼻尖。噢,在那儿! 此时,俩女孩正走在回去的路上。阳光毒辣,再加上很少这样长时间的步行,秋米感到有些疲累,头晕晕的。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秋叶扶住她,焦急的问道,“都怪我,吃什么烧饼嘛,把小姐晒着了!” “我只是有点晕,不碍事儿的!” 秋叶四下看了看,发现一条小巷,便言道:“小姐,你看,那边有个阴凉地儿,我们去休息一下吧!” “好!” 两人便移步去了巷子,准备避避再走。这时街中突然传来嘈杂的声响,行人们也脚步仓促,似是要前去看什么热闹。 “她们干嘛呢,难道又有好吃的!”秋叶好奇地想去瞅瞅。 秋米看着这家伙,笑道:“秋叶,你想去就去吧,我在这儿休息一会儿!” “小姐又笑话我!” “去吧,我等着你!” “嗯,小姐,那我去瞅瞅,一会儿就回来!” “好!” 那人又跑走了。 看到她那么开心,秋米笑了。 平素少来,便索性给她玩个够吧,在她心里,秋叶可不是什么丫鬟的身份。。。。。。 突然间她觉得天暗起来,胃里直犯恶心。。。。。。那巷中有个石头墩子,她想过去坐会儿,可脚就是动不了,刹那间天旋地转。。。。。。 迷糊中,她好像靠在一堵软软的墙上。。。。。。 因为距离太近,英腾控制着呼吸,手也不敢太过用力。看着这个被晒晕的女子,他心中充满了未知的感觉。这种感觉什么时候有的,他还没想。 她气息有些急促,脸色发红,看来是犯了暑热之症。 他就那样环着她,凝视着她。。。。。。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时间仿佛定格于此,尽管街上人来人往。。。。。。 桃树下,一名少年抱着一位桃花般明艳的女子,他们眼神依恋。。。。。。他的脸上浮现痛苦的表情。 不远处,似是有人朝这边来,他动了动身子,将那人放在石墩上,然后从怀中掏出药瓶,在她鼻间晃了一下,接着倏然而去。 “小姐,小姐,前面有人卖身葬父哩,好惨!”秋叶一边跑来一边说着,喘着大气儿。 “哦!” “是的,小姐,有死人!一个女子,正在卖身葬父哩。。。。。。啊,小姐,你脸色不太好。。。。。。”这粗心的丫头终于发现那人身体有异。 “。。。。。。没事,我休息会儿就好了!” 半个时辰后,秋米清醒过来。 “小姐,您怎么样?” “好多了。秋叶,带我去看看那卖身葬父的事儿吧!” “小姐,您别去了,看到死人,您会被吓到的。。。。。。那爹又要数落我了!” “我们不说就是了。走,你带路!” “那好吧!” 秋米起身,正欲离去,忽然停了下来。她看了看那墙,然后摊开手掌,放到上面——没有那种软软的感觉!看来她真是晒糊涂了! 走到巷口,她又回头看了看那墙,没有什么。。。。。。 那暗处的人,神情竣冷。 街角一隅,略略有些昏暗,一群人正聚集在那儿,不时发出同情地叹息声。秋米拨开密集的人群,看到地上躺着一具盖头露脚的身体,旁边跪着一个面如菜色的女子,怀抱一张写有“卖身葬父”的纸牌。 空气瘟氲,腥臊恶臭,令人不适。但这些围观的人,也仅是看热闹罢了,竟无人愿意帮助她。而且,她好像不会说话。 “秋叶,还有多少银子?”秋米问道。 “只有一点碎银子了。小姐,我们带得不多,石头哥又没跟来。”秋叶怯怯答道。 秋米思虑了一下,取下发髻上的簪子。 “把这些拿去吧,让她把老人家葬了,剩下的做些生计。” “小姐,这怎么成,老爷知道会骂的!” “快去,救人要紧!” 那人不敢违拗,只好将银子和簪子送到那女子面前。 “姐姐,这些你拿着,去把你爹葬了,再做些生计。。。。。。你也不必为奴!” 那女子抬起泪眼,看着这两个朴素的女子,内心感动,便过去给秋米行了一个谢礼,末了还认真地看了看她。 待这二人离去之后,那围观的人群就炸锅起来,纷纷说着这簪子的好:此簪应来自玉器珠宝大户——玉家。那簪身通体纯净,质地细腻,似有暗波涌动;簪首一朵镂空小花,无比精致。 有人当即出价要向女子买下这支玉簪;有人承诺帮助料理后事收做酬劳;还有人愿意收留安顿女子。那女子捧着这支玉簪,不知是感动还是欣喜,竟有些呆了。 突然,一黑衣人从人群中跑上前来,放下两锭银子,取走了那女子手中的玉簪。女子回神,欲出**回,却扑了个空,心中当即大怒,正欲使出暗镖要他小命,却见那黑衣人已经松手。她看着他,瞬间诧异。黑衣人随即离开。 第三章林中猎户 商人们扩展生意,设分店分舵,一般都是往外走,从县城到省城,从省城到京城,只有这位陈老板是反着的。 他做的,是那深山中的买卖。 现在,他的车队正行驶在那崎岖的环山山路上,总要十天半月,他们才能到达目的地。 这山里的夏天着实令人恐惧啊。若遇到下雨,山陡路滑,泥浆都有半腿深,更不用说那瞬息而至的泥石流,眨眼间便能覆盖道路,掩埋车马。人侥幸跑开了,也前不能行,后不能退,最后硬生生被拖死。 纵是躲过了天灾,也还有那不时出没的山贼,守在那独一无二的必行路口,人财两空也是常事。 可也因为这样,少人敢去,能去,陈老板的生意才特别的好。他又低价从山中收购毛皮,山珍,奇花异草,入秋之后带到城里,也赚得盆满钵满,引得不少同行侧目呢! 今年年初,他的主人专门拜访过山中首领,答应收购他们的烟土特产,低价提供生活补给,但要求他们铺石修路,种树固基,杜绝其他商队。那些首领们考虑了一阵后,竟同意了。 一想到他,陈老板既佩服又恐惧。 半月之后,他的商队总算安全到家了。当然,也累垮了几匹马,遇到了几个熟人小厮。但买了他们的马,再把疲马送给他们,外加一些盐巴皂角衣服首饰,那些家伙还是挺满意的。 午时已过,陈老板在家里短暂小憩后,便急匆匆出门了。 “参见尊主!”他虽未行大礼,言语却是毕恭毕敬的。 “怎么样?”河边,一位斗笠老者正一动不动的盯着鱼竿。 陈老板拿出随身携带的账簿,一页一页述说起来。 老者静听着,中间插问过几次,不知不觉天色已晚。 “你回去吧!” “是!” 入夜,陈老板在书房里看着账簿,脸上浮现满意的神情。他的夫人轻身送进茶来,未加叨扰,相视一笑便出去了。 看着夫人离去的背影,一阵酸楚涌上他的心头。自己和妻子从小在这山里长大,两情相悦,成家后生活安稳,孩子也很可爱。但母亲离世前,吐露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母亲本想将这些旧事带进棺材,但思虑后还是告诉了他,好让他有个应对。拥有了安定的生活,不错的生计,他没想过离开。不过心里从此便有了一根刺,时隐时痛。 直到某一天,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要么你消失,要么完成你父亲的任务!”说这话的,竟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者,气质儒雅。 他的平和守礼,让人不寒而栗。 陈老板想起第一次见到尊主的情形,纵然已过去好多年了,那一天还是如此清晰。打那之后,他也受命出过几趟远门会个客什么的,又或是带去一些书轴,囤货,几句家常话。有时他想,这样也好,不过是跑跑腿,也没干什么杀人放火的坏事儿。 但他对这些人是好奇的:他们是什么人?尊主听命于何人?他们要干什么?父亲等人是为了啥? 不知道,无从知晓。除了主子,他没跟任何人搭上过话。他们能听懂,但不说话,也不跟任何人交流。 一户农家小院,隐在那深山部落的外围,显得独门独户。因前任户主外出经商,多年未归,这院子便被空置得有些败落。 年前,因为山里时有老虎出没,村民惧怕。一位远游至此的老者,便向村中长老们自荐可以消除灾患,但条件是要一间安身之所。 长老们经过商议,同意一旦灾患得除,便为其新建一处住所。但老者只要了这个空置小院,说是无需劳师动众。村民闻之,便对老者甚是敬重。 “尊主,三十年前,我们为了得到碧玉玺,灭了玉家,但我们也几几乎全军覆没。而今,我们还要重蹈覆辙吗?”入夜,一个瘦小的汉子恭敬地给桌前静坐的老者端上茶盏,然后侍立在旁。 “白蝠,这是我们的使命。。。。。。”老者浅握茶盏,饮了一口。 “尊主,” “难道安逸的生活,抹去了你的意志?”老者侧过脸来。 “属下不敢,请尊主恕罪!” “白蝠,那些民间玩物,虽价值不菲,但终究是死的,只有那些有生命的,源远流长的东西,才是无价之宝!”老者转过身去,继续看着他的棋盘。 “尊主,可数十年来,各地送交的药方,有的也不输海药。属下实在不解,那海药为何如此重要?” “海药乃金疮药之首,药性醇和。”老者言道,“便是我们最好的药师也验不出它的全部成分,多年的努力终付之东流。除了拿到药方,我们别无他法。” “可这药方我们追了几百年了,真的是非拿不可吗?” “只要有战争,便会有财富,你懂吗?” “属下明白。群雄逐鹿,战争是不会停止的,只要我们有此药方,那财富必滚滚而来!” “嗯,正是如此!” “可海世宽当年宁可被烧死,也不肯吐露半个字儿。。。。。。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又该从何下手呢?” “山进宝!”老者重重言道,落下一个棋子儿。 “白蝠,你说世上究竟有没有长生不老之药?”老者语气轻松,漫不经心地问道。 “尊主,属下浅薄,没听说过,不过属下认为应该没有。古代始皇帝雄霸天下,不是寻而不得吗!” “嗯,甚是!那起死回生的药呢?” “这个,更不可能有了,尊主这是在打趣老奴了!” “哈哈哈,你下去吧!”老者发出爽朗的笑声。白蝠应声退下。 是啊,这样的神药,怎么可能会有呢?老者盯着那棋盘,神情渐渐暗了下来。 深夜,白蝠进屋劝道:“尊主,歇息吧,您经常这般思虑,对身子可不好!” “白蝠啊,”老者皱眉道,“老夫这三十年来,从未这般忧虑过,这个坎,只怕是过不去了!” 白蝠听后,立即跪言道:“尊主,若是为了那方子,咱们尚可一搏;可若是为了那药,咱们就得从长计议。这世上没有的东西,如何去寻呢?” “起来吧,你跟了我这么久,胆子也大了!” “奴才有罪!” “下去吧!” “是!” 是啊,仆奴都懂的道理,他又怎会不明呢!老者看了看那装琴的盒子,又瞧着那桌上的茶盏,苦笑了一下。 许是年纪大了,又生活在这祥和的环境中,他也偶尔会忽略自己的使命。如果当年,被选中的人不是他,他的人生,必是另一番光景。 而今他已过天命之年,仍一无所有。 烛火燃尽,快熄灭了,明亮的房间也倏然暗了一下。在这一明一暗之间,他看到了三十年前的自己:一个淡泊的青年,虽身为夫子岁月清苦,但喜好棋乐,也并不觉得人生落寞。直到那天夜里,一切都改变了。 许是做梦吧!那个夜,当他正在月下抚琴自娱时,竟被人蒙头掳去。那一路有鲜花的幽香,遥远也能辨别的丝竹之乐,还有沉重铁链的哐啷声。。。。。。 一切毕后,他已身在一处华丽的暗室内。 “从现在起,以前的你已经死了!”一个声音从帘后传来,洪亮威严。 “在下,在下只是一介教书先生。。。。。。”除去蒙眼的黑纱后,他的眼前一片模糊,心里也十分害怕。 “你饱读诗书,棋艺精湛,个性隐晦而不形于色,你——就是最好的人选!” “天下宝贝,取之不尽,你便帮我去寻吧,哈哈哈哈。。。。。。”那声音畅笑而去。 接着他被带去了一处隐蔽的处所。那里所见之人皆戴着头套,只露出两个眼珠,眼神阴寒恐怖。 从“老人”口中获悉,原来的他因犯瘟疫已经暴亡,被草草埋了。家中母亲悲痛欲绝,也一命而去。 变故来的猝不及防,让他一下子无法接受,故而常常惊惧走神,犯了好几回错。直到近睹了一名“不合格”的文士被活活枭了脑袋,那温热的鲜血溅到脸上后,颤抖的他才在这种血腥中惊醒,坦然接受了命运。 他们被分为两类:文士和武士。文士重策略心计,武士习杀人之功。山中数月,谁也没见过谁的正脸,最后全部分散,藏匿民间,各个行业,各种身份。 后面的数十年里,他辗转各地,搜罗天下奇宝,甚少失手。当然也杀人如麻,无论老幼。 许是年华老去,心中又深藏着对家母的歉疚,他向天主跪拜请辞:回归田园! “这是你最后一个猎物!猎物到手,准你颐养天年!”天主掷下一封密函。 颐养天年,颐养天年!老者从回忆中醒来,脸色凝重。 “世间真有神药,能起死回生!” 济民医馆。近来因为气候反常,病患特别多,每天都排起长队,伤寒、皮肤病、脾胃失和症。子恒跟着师傅张济民,每天忙个不停,竟大半月没有回家了。 他中等个子,五官俊朗,自小迷恋医学,家里那些药材书籍他从小倒背如流。长大后山老爷又给他找了几位老师,他学习后也不满意,非要到张济民这儿来。 可这张济民从不收徒!山老爷试过送药,加高学费,请人游说等,人家都谢绝了。最后还是这小子去赖了几回,不知何故,竟被留下了。他心里还想着这小子真不简单。 傍晚,诊病结束后,子恒收拾着单子药柜。 “子恒,”张大夫温言道,“这些时日病患太多,你也辛苦了,回去休养几天吧!” “好的,师傅!”子恒应道。 “子恒啊,你聪明勤奋,才学也宽泛,为师觉得你可以自立门户了!” “师傅,您要赶我走啊,我不走!” “怎么会呢,可是开医馆不是你的梦想吗?”大夫惊讶地放下茶盏。 “徒儿还没学到您的本事呢。。。。。。除非师傅怕徒儿抢了您的饭碗,非要赶人家走!” “你这孩子。为师是怕耽搁了你的前程呀,听说朝廷正在广纳医学人才,你。。。。。。” “我哪也不去,我走了,师傅再见!”没等大夫说完,子恒就离去了,留下身后那人百思不得其解。 路上,子恒心里牵挂着爷爷,健步如飞,不想遇到了外出归来的师母,还带着小师妹盛楠。 他礼貌地和师母打过招呼。这时一位妇女经过,将师母拉到一旁,两人便寒暄起来。 盛楠吃着糖葫芦,津津有味,嘴边都是糖粘。子恒看她又长高了一点,但性子还是那样不拘小节。记得有一次师傅问她长大后要做什么,她竟然说要和爷爷一样当仵作,让她爹差点昏了! “盛楠,师兄回来给你带糖酥好不?”子恒蹲下身来,看着她满是糖粘的脸。 “不要!”那人答道。 “那你想要什么呢,师兄给你带!”他想说珠花什么的,人家又太小,而且她也不爱戴。 “师兄,你带我去看死人吧!”盛楠答道。这回答可把刚回来的师母吓坏了。 他向子恒简言告别,便牵着盛楠匆匆离去了,嘴里还数落着女子三从四德什么的。子恒看着她们的背影,想着刚才的对话,觉得甚是有趣。 年前他来这里偷窥张大夫问诊,用过好多技俩,装病人、病人家属、做杂役等,几次后就没用了,被赶了出来。他不死心,就悄悄来偷看。 “你在干嘛,是不是要偷东西?”那日他正在偷看,突然腿肚子上突然被人踢了一脚,回头一看——竟是一个满脸怒气的小女孩! “你印堂发亮,脸色红润,没有生病;衣着不俗,也没有饿肚子。说,你偷偷摸摸在这儿干什么?”她咄咄逼人的问道,很凶! “嘘,我在看张大夫诊病呢,他不收我做徒弟,我只好偷看咯!”子恒答道。这回答让他觉得自己变小了,和那人一般大。 “是吗?”小女孩露出狐疑的神色,“我爹常说,学医治病是为善举,为百姓解除病痛,不图发财,你可能做到?” 这是—个孩子说的话么! “当然能!”子恒答道。看着那清秀的小脸,严肃得就像私塾先生在教训人。后来才知道她是张大夫的女儿——张盛楠。 又长一岁了!子恒回过神来,又看了看那远去的背影!平常再忙他也会偷空去瞅瞅她:有时她在学习,有时在刺绣,有时在看医书,有时。。。。。。有时她不在家。 人家才十岁,他二十了,是不是有点儿过分! 咳,不想了,无论如何,现在的他,心情是愉悦的! 刚踏进里屋,子恒就远远听见山老爷在书房里大发雷霆。想是哥哥又犯什么错了,或许自己也有份?两兄弟都不接管家中的生意,爷爷脾气大也是正常的!倒是管家来和见他回来,便高兴的去通报了。 “爷爷,他到底要找什么?”茶厅内,看到爷爷阅信后十分生气,子辉很是好奇。 “辉儿,以后有人找你,不用理他,让他来找我便是!” “还有,如果他们要带你去什么地方,你万万不可去!”山老爷声音很大,透着愤懑。 “爷爷,我回来啦!”一个家伙跑到山老爷身旁卖起乖来,“怎么啦,您又发脾气,伤心伤肝的!” “。。。。。。臭小子,你也知道回来!”山老爷朝他蹬眼道,“来和,来和,今晚多做些少爷爱吃的菜!” “好的,老爷。”来和应道。 “臭小子,快去更衣!” “咋啦,我刚回来您就要支开我,难道我哥要成亲啦?”子恒又调皮问道。 “哦,对,还有这事儿。”山老爷大悟道,“我说了几次了,你们都当耳旁风是吧。。。。。。好,你们等着,过几天我就把媒婆找来,给你们俩安排婚事!” “不要啊,爷爷。”那二人异口同声道。 “哼!”山老爷气呼呼地回了书房。看到两个孙子回来,其实他心情不错。 可是,一想到那封书信,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配方。真?假?子辉带来的书信上,只有那短短几个字。 数十年前的一天,他也收到过这样一封书信。那些惊心的事件,那些消逝的生命,好不容易才在他的记忆中封存起来。可几十年过去了,他们仍不死心! 屋外,天气说变就变,闪电携着雷声掠过窗棂,一下子就大雨倾盆了。刷刷的雨声一波压着一波呼啸而至,空气里夹杂着雨水腥热的味道,令人非常难受。 第二天,山老爷拿出一只朱红盒子,交给来和。 第四章不见不念 “老爷,马车已备好了!”管家来前来报道,并双手递上一只盒子,“这是老爷的安神丸!” “好!”山老爷接过盒子,言道,“来和,我不在家的日子,生意你要打理好!” “请老爷放心,小的定不负所托!”来和恭敬答道,“却不知老爷和公子要去多少时日?” “也就一个多月吧!”山老爷淡淡答道。来和听后,微微一笑。 深夜,万籁寂寂,海老太批上斗篷,打开床帐后的暗门,去到一处内室。她看了看床上,便吹灭了烛火。 不日,墨砚已做好了迎接客人的准备。母亲交代的隆重和那玉簪带来的忧虑,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有恩怨,又似要迎接宾客。也罢,一切要按母亲交代的办。 这日傍晚,他看到一位俊美的年轻人搀着一位老者从马车上下来。 那老者身着软缎,个头高大,眼神平和。他并不急着进门,而是呆立着,看着那海家大宅。 “进宝哥,你来了!”海老太迎上前去。 “你。。。。。。”山老爷看着她,顿了一下,说话都结巴了,“丹儿?” 他们都老了! “是啊,进宝哥,我是丹儿,我们已三十多年没见了!”海老太紧紧握住他的手。 “丹儿。。。。。。”山老爷激动不已,和海老太相拥起来,目光却自然地在她身后搜寻着。。。。。。 若是从前,他一定会站在门口,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山伯伯,请进屋吧!”墨砚上前搀着老者。 那同来的年轻人,看到爷爷被人迎进了家门,自己好像被忘了似的,一下子觉得拘谨起来。永春见状,便迎上前去。 “公子请,我是永春,欢迎欢迎!”永春热情礼道。 “谢谢姐姐。我是山子恒,那是我爷爷!”看到有人搭理,子恒松了口气。 “请喝茶,呆会儿我带您到客房休息!”茶厅内,永春和气地端上茶盏。子恒看她待人接物,十分得体。 “呆会儿我带你去!”冬善不知何时已在他对面坐下,目光直盯着他。这男孩真英俊! “子恒,这是冬善,我四妹妹。”永春介绍道。 “冬善,这是山爷爷的孙子——子恒。” “冬善姐姐!”子恒不再紧张,身心也放松起来。 黄昏,那爷孙俩早早就准备歇息了。 “爷爷,我挺喜欢这海家呢,咋小时候没来过呢?”临睡前,子恒问道。 “是啊!”山老爷应着,答不对题的。 子恒没有再问,一会儿便睡去了。山老爷习惯地打开药瓶,服用了一粒安神丸。 最近半年,他常常感到气力衰竭,力不从心,许是年岁大了! 如果可以,他永远不会再来,不会再打扰她们,可他心里又很牵挂,牵挂那人。所以他得来见见,不留遗憾。 次日清晨,梳洗完毕后,仆人就带着那他们去了祠堂。海老夫人和墨砚早早就候在了那里。 海家祠堂,**肃穆,历代海家先人虽不从政,却有着心怀天下的家风。山老爷看着那人的牌位,眼眶湿润。 世宽,我来了! 在祠堂尽了焚香祭拜的礼仪后,他虚弱得很。 “丹儿,你可知我此行的来意?”客堂内,山老爷向海老太道。 “进宝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想要它!”那人答道。 “世宽不会怪我的!” “进宝哥,难道三十年前,老爷所做的一切,就换来这样的结局!” “我。。。。。。对不住你们!” 一旁的墨砚和子恒听得一头雾水。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墨砚问道。 “丹儿,孩子们都大了,他们有权利知道这一切!”山老爷又道。 海老太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两家的后代。 是的,他们应该知道这一切。 海老太拭去眼角的残泪,缓缓言道:“三十年前,不,应该是更久以前,我家老爷承继了祖上研制的金疮药秘方。” “此药能消肿止痛,愈合伤口,一直是朝廷用于战事的主要补给。” “海家子嗣,世代恪守着祖训:救死扶伤,公正平等。可是那个配方,却有一个瑕疵:药量稍大,病患恢复得快却容易出现皮疹,因而要受痛痒之苦;而减少药量,病情又恢复缓慢,易发疮疡之症。” “因此海家历代先人,一直不懈地调制各种药材,以去除这个瑕疵。。。。。。他们都失败了!” “。。。。。。老爷也失败了!” “后来老爷的的好友给他推荐了两味药材。尽管有着不搭边的药效,可老爷还是认真地做了调制,竟成功了。” “从此以后,那原来的配方不但没有受到影响,药性还变得宽和,再也不会有皮疹之证!” “老爷为了表示感谢,就想给他的朋友一大笔钱,却被拒绝了。他想要的,是这个完整的配方。。。。。。”海老太说到这,便停顿,接着目向山老爷,“是吧,进宝哥?” “老爷当年的那位朋友,便是这山老爷!” 墨砚和子恒听后,大致明白了这事儿的来龙去脉。 “丹儿,你也算是山家人,你就这样对我么?”山老爷不悦道。 “进宝哥,老爷知道,你当年那般做,也是事出有因。。。。。。可这方子若是没了,海家人都死了,那拿什么去救治受伤的将士,去救治伤痛的百姓呢?”海老太悲言道。 “所以,它不能落入任何人之手,不能!” “娘,”墨砚急道。 “当年你成亲,老爷送了这枚簪子做为贺礼,他很高兴。。。。。。。经历了那些事之后,我以为我们今生,不会再见了,但你还是来了!”海老太落下泪来,嘴角一丝笑意。 “我。。。。。。”那人说不出话来。 “后来玉家衰落,老爷也惨死狱中,只有你活了下来。进宝哥,难道对玉家,你也没有愧疚之心么?” “别说了,你别说了!” “娘,不说了!”墨砚制止道。 墨砚将山老爷掺回客房,然后便去看望母亲。 房内,子恒坐在床前,看着榻上的爷爷,思虑道:“爷爷除了经商精明,也不算什么坏人,他要那方子做什么?而金疮药,天下多得很,那海药并不稀奇。” 他想不出个所以然。 书房里,墨砚也看着桌上那只小小的瓶子,心中怅然。 不管老一代的恩怨如何,年轻人总是不受影响的,几天之后,子恒就和海家姐妹们打成一片了,除了永春比他大几岁,其他三人都比他小。 这日傍晚,一行人又在花园里饮茶聊天。 “明天赶集,你们去不?”冬善问道。 “四姐,赶集有什么好玩的!”子恒道。 “看热闹呗,散心呗!”冬善笑道。 “看热闹!大姐去不去,二妹三妹?”子恒一个个问道。 “我不去,你们好好玩儿。”永春答道。 “不去,吵!”立夏也不爱去。 “不去。”秋米也不想去。 “去吧,三妹,有哥哥在!”子恒对秋米道,还认真地拍了拍胸脯。 “去嘛,你们,陪陪子恒好不,他可是客人!”冬善也劝道。 “那好吧。”秋米笑道,然后看向立夏,“二姐,你也去嘛,去转转嘛!” “好吧,那算我一个!”立夏无奈,只好给她去做个伴儿。 翌日,一行人就说说笑笑地出发了。到了市集,因为立夏和秋米怕晒,要呆在马车里,冬善和子恒就先上街去了。 今儿,冬善可是特意打扮了一番呢! “三妹你看,人还真是不少呢!”立夏看到车窗外来来往往的人流,跟秋米说道。 “是啊,可热闹了!”秋米凑上前来,“二姐,前面有个岳家糖铺,做的点心可好吃呢!” “真的?”立夏听来甚感兴趣,馋了。“这样吧,三妹,我去买点儿。。。。。。你呆着!” “好的,二姐。你走一段就看见了。” “嗯!” 立夏下车,向前走去,一路寻着那岳家铺子,不久就看到了远处飘有“糖”字的招牌。她立即加快脚步。 街心里,对面而来的一位老太太不知要避让谁,竟突然向她冲来。。。。。。两人摔倒在地。好在她垫底,那老人并无大碍。 “老人家,您没事吧,对不起啊!”立夏扶起老太太,关切问道。 “哦,没事,是我撞了姑娘才对!”老太太言道,面含歉意。 “您没事就好,我不碍事的。那,老人家,我告辞了,您走好!” “好,谢谢姑娘,我也要去买菜呢!”老太太应道,习惯地摸了摸钱袋。 “啊,我的钱袋呢,我的钱袋不见了!”她突然叫道,慌乱起来。 “老人家,定是刚才被撞你的人偷了!”立夏答道,看来一时半会儿她是走不了了。 “钱袋被偷了,我拿什么买菜呀?”老太太埋怨起来。 立夏看她着急,便递过钱袋,安慰道:“这样吧,老人家,您要买的菜,我给您付钱好啦。只是,我今儿带的钱不多,若是不够,我先欠着,稍后送来。” “够了,够了!”老太太看了一眼钱袋,喜道,接着便向前走去。立夏只好跟在后面。 此时,秋米也站在那个巷口,怔怔地看着里面:那石墩还在!突然,一把冷冰冰的刀子抵在她的脖颈上。 “你。。。。。。你要干什么?”她慌叫道。 “不干什么,我只想告诉你,若想活命,就永远别到这儿来,呆在家里,好好当你的小姐!”那人道。 一丝鲜血慢慢从锋刃渗出,那拿刀的手松了松。 “为什么,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要这般对我?”秋米答道,冷静下来。听到是个女人的声音,她突然没那么害怕了。 “你最好记住我的话,若再敢来,我一定划烂你的脸!”那女子说完就消失了。 秋米拿出棉帕按住伤口,百思不得其解。 快到前面的铁匠铺了,冬善的脚步缓慢下来。 店里,那人还是在敲打着他的烙铁。。。。。。还是那徒弟小哥来打招呼。 “四小姐,您今天真漂亮!”徒弟小哥奉承道。 “是吗,意思是平常不够漂亮?”冬善生硬地开着玩笑。 “哦,不是,您每天都很漂亮!”那人急忙解释道。 “谢谢。”冬善笑了起来,眼睛又观察着那人,“看来,你们生意很不错呢!” “是啊,我师父技术好,有干不完的活儿!”小哥答道,并注意到冬善旁边的子恒,“这位是?” “这是我家的客人!” “哦,四小姐,你们真是郎才女貌啊!”小哥突然提高声音道。 屋内那人听到动静,便回头看了一眼,接着又移开,继续挥他的锤子。最近他不往脸上抹炭灰了,脸色被灼黑了许多,但显得更加英武。冬善呆看着他。 “四姐这样,岂不是太痛苦了!”回去的路上,子恒言道。 “你看出来了!”冬善答道,语气落寞。 “这么明显,谁都看得出来!既然不可强求,何必要伤害自己呢!”子恒道。其实他想说的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又怕说得太重,让冬善伤心。 看到那人不答,他便不言语了。 马车那儿,立夏看到妹妹睡着了,便轻手轻脚的不弄出声响。 “二姐,买来了?”秋米问道,眼也没睁。 “你醒着呀?” “嗯。” “没买!” “为什么,不好吃?” “不是,以后让石头来买吧!”立夏答道。想到刚才的事儿,她突然没心思了。 过了一会儿,冬善和子恒也到,一行人便回了海家店铺。 半夜,秋米突然发起烧来,断断续续说着胡话,被惊醒的立夏发现不对劲,急忙喊了那二人。 “必须马上退热,否则会烧坏了脑子!”子恒诊后道。 “必须马上送到医馆!” 一行人随着马车,疾驰到了医馆。立夏第一个跳下车来,前去拍喊着医馆大门,动静很大。 大夫诊后言道:“你们来的迅速 并无大碍。开一些退烧祛毒的药饮,加以调养,便可痊愈。这位姑娘是中毒了!” “什么?中毒!”两个姐姐惊愕道。 浅眠中的英腾听到静夜中吱嘎的车轮声,鞭子甩的飞响,车速很快。如此着急赶路,不是亡命天涯,便是老婆生孩子了!他起身离开,循着声响前去探个究竟。 是海家的马车!空气中的脂粉味儿很重,是冬善?他悄悄走到门后,朝内厅看去:冬善,那位公子,还有一位穿紫色衣服的姑娘。哦,还有榻上的一位病人,大夫正在诊治。 是谁呀?咳,管他是谁! 难道是海老太?英腾心里一惊。 第五章海先生 “大夫,怎么会中毒呢?”立夏焦急问道。 “晚饭是大家一起吃的,我们都没事啊!”冬善也十分困惑,“大夫,真的是中毒吗?” “这毒不会致命,剂量也不大,但会令人身体不适!”子恒答道。 “这位公子说的没错儿。”大夫接过话来,“是这位姑娘的体质,有些先天不足罢了,因而对病邪的入侵,一下难以抵御而起病迅猛。若是常人,便只会稍有不适。” “大夫,那好治么?” “别担心,只要先服一些清热解毒的药丸,再抓几副汤药回去调理,注意清淡饮食,不日便可痊愈!” “谢谢大夫!”众人听到这话儿,才松了口气。 英腾断断续续听到中毒,致命什么的。。。。。。思索中听到声响,便藏匿起来。。。。。。只见那公子抱着一位姑娘走出门来。尽管灯光弱微,他还是看到了那姑娘的侧脸,竟依稀有些像。。。。。。她! 中毒,致命,她!他随着马车一路到了海家店宅。 “谢谢你,恒公子,你辛苦了,早些休息吧!”立夏看着子恒言道。 “四妹,你也去休息,我来煎药就可以了!” “好吧,二姐!”冬善倦答道。 “那二姐辛苦了!若是三妹有什么状况你就叫我!”子恒嘱道。 “好!” 那二人去后,立夏便进了厨房,煲起药来。 趁着这当儿,英腾进了内室。他看着那人,突然想到自己不知来干什么?两次偶遇,第一次她晒晕了,第二次她病倒了,谁认识他! 还有,她竟是海家人,这是缘分还是天意,还是人为? 他走到床前,俯身看着那熟睡的人,发现了那细小的伤口。 没有大碍!他拿出药丸,给那人喂了一粒。 “你是谁,你在干什么?”立夏端着药碗,站在门口,厉声问道。一个男人坐在床前,看着妹妹,眼神。。。。。。怜爱。 英腾起身,看了她一眼后,就离开了。立夏惊愕不已。 第二天,立夏不敢久留,早早就赶秋米和子恒上了车,准备回家去了。冬善则留在店中,打理生意。 “谢谢恒公子,谢谢二姐照顾我!”马车上,秋米温柔地表达着谢意,那苍白的脸上现出淡淡的红晕,十分娇美。 立夏和子恒都笑了起来。 “三妹,你昨天吃了什么,你中毒了!”医者的习惯还是让子恒想问个究竟。 “没吃什么。我现在好了,不管它了。”秋米答道。 “哼,我海立夏以后,再也不来城里了,城里坏人多!”立夏劫后逢生地言道,表情严肃。 那二人看着乐了。 “哈哈,二姐被吓到了!” 几天之后,海家便接到了岳家糖铺送来的礼品,大包小包,说是感谢立夏的礼物;同时也请来了媒婆,郑重地向海家提亲:岳小糖想迎娶立夏。 海老太心情大好。听说那岳家家风甚好,做买卖也诚信,她很满意。 “老夫人,少当家,”客堂里,浓妆艳抹的媒婆握着绢丝手帕,察言观色地说着好话,“这岳家虽不是什么大门大户,可门风清正,营生厚道,也是难得的好人家呢!二小姐若是嫁过去,也是享福的主儿。。。。。。” 这生意若是成了,她可大赚一笔呢! “还有,这岳家正室,可是多少姑娘盼都盼不来的福分呢!” 海老太听后笑道:“喜娘说的极是!只是这婚姻大事,也不是我们能做主的,还得我孙女喜欢才是!” “也不知那岳家公子,品性如何?” “老夫子,那岳公子性子敦厚,又十分孝顺,他日决不会亏待拙荆的!” “这听喜娘说来,还真是不错呢!” “老奴不敢乱说,如实便是!” “既然如此,那便请喜娘帮老身回个话儿。这礼儿,我们收下了,多谢!他日那岳家公子若是得空,还请到家里做客!” “是,老夫人的吩咐,老奴一定带到。那老奴就不打扰了!” 媒婆看到喜事已成,要赶着去报喜呢! “多谢喜娘!”海老太温言道。媒婆回礼告别。 “奶奶,要是那岳小糖不喜欢我咋办,或是我不喜欢他?”晚上,立夏认真问道。 “夏儿,”老太太悦色道,“若是你们相互不喜,奶奶是不会勉强你的!” “奶奶。。。。。。”立夏看得出来,奶奶对这岳家,甚是满意。 每月的固定几天,墨砚都要亲自去库房守候收货。这是和山里各家约定的规矩. 海家的所有供货商,无论路途远近,都是专人送货上门,以确保货品在运输途中没有出现受潮污染或是遗落掉包的事件发生;所有成品,商家都会严格按照海家的要求,经过陈制提炼,完全脱离了原药材固有的形态;便是那专门送货的车夫伙计,也不会轻易更换,接手便是一生。 各家的马车会准日在海家园门停靠。 海家后门外,原来紧邻着几块干旱的薄田,因为少有收成,无人打理,便年年岁岁的荒芜着。海老太嫁来之后,便多多地花了银子,买下了这几亩田地。然后固基砌墙,挖沟起渠,将它围成了一个宽敞的园子,里面还建了宿屋,马厩。 商客们进园之后,便将货品一一清点给海家伙计,然后喂马,休息,离开。 各商家的交货时间,一定相互错开。他们也不能和任何人提及和海家的生意,便是碰巧见了,也会心照不宣,点头会意。 这是世代延续的规矩,大家都默契谨慎地遵守着,从无差池。 待货品齐备后,作坊里的伙计会对部分药材进行再加工,然后交给忠叔和哑伯。 村民们只知道这哑伯是海老爷在世时候的难友,因为无处可去,便被海老太收留,为其养老送终。 他中等个子,略有些驼背,眼神明亮。见过他的人,知道他脸上有些烧伤的疤痕,很是恐怖,故而厌恶其丑陋,不愿多做交集。日子久了,便没人在意这个老人了。 他每日在园中侍弄药草,或是读些书籍,有一个仆人左右伺候着,做些杂务。他们已数十年没出过海家大门。 “大哥,您真的不想去看一下吗?”忠叔端来茶盏。 “罢了。”哑伯答道。 “阿忠,秋儿是不是很久没过来了?”哑伯突然问道。 “是的,大哥。想是家里来了客人,孩子们爱热闹。还有,有客人来向二小姐提亲了,听说老夫人很满意!” “是吗,好啊!”哑伯听后,神情喜悦。 晌午过后,海老太便翻阅着立夏送来的账本,不时点头。 “老夫人,今儿厨房做了百合甜汤,清肺润燥最好了!”周妈言道,将甜汤端上桌来,“客人那边的,我让她们送过去了!” “好!”海老太满意道,“周妈,你来得正好,我正在给夏儿挑些料子,你快过来帮我选选!” 看到老太太那热心劲,周妈笑道:“是,老夫人。不过,二小姐都还没见过新姑爷呢,这事儿。。。。。。” “能成!”海老太放下汤勺,看着周妈道,“非常好的人家!” “那太好了,老夫人!” “周妈啊,这些孩子,都是你接生的。你又伺候着她们长大,这些年,可把你累着了!” “奴婢不累,奴婢看着她们,心里可高兴呢!” “。。。。。。希望在我死之前,她能原谅我!” “老夫人,您别自责了,小姐不会怪您的!” “是吗?” “是的。” 二人正说话间,看见秋米带着秋叶过来了。她今天穿了一件蓝色外套,明目皓齿映着黑发如丝,更是清丽。周妈看着,神情喜悦。 “奶奶,”秋米欢喜地跑来老太太身旁,看着那桌上的账本。 “秋儿,你这几日咋清瘦了呢?”海老太看着孙女的脸,关切问道。 “想是前几日患了风寒,已经痊愈了。奶奶,您看,我好着呢!”秋米答道,在奶奶面前转了转圈。 “嗯!” “老夫人,我去给三小姐拿些茶点过来!”周妈看那二人聊的高兴,这挑布料的事儿一时半会还不着急。 “好耶,谢谢周妈!”秋米喜道,“秋叶,你随周妈去拿!” “好的,小姐!” 那二人离去后,这祖孙俩便闲谈起来。 “奶奶,我待会儿到药园去!”秋米道。 “好!”海老太应道,看了看四周。 “这些料子真好看,还是二姐最喜欢的紫色!”秋米翻看着那些布料。 “对,这是我让布店专门选的。哦,夏儿说你吃坏了肚子,可有此事?”海老太又接着问道。 “不知道吃了啥,已经好了。”秋米轻松答道。倒是海老太心细如发,看到了端倪。 “你脖子咋了,怎会有伤痕?”她脸色骤变。 “想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吧!”秋米也不知咋扯这谎。 “哦!”海老太迟疑了一下,道,“秋儿,你最近落下了功课,以后不准再出去玩儿了!” “奶奶,”秋米撒娇道。 “那你先把功课做完,才可以出去。还有,以后你要学着做账,将来你二姐出嫁了,家里的账务就交给你!” “是,奶奶,我知道了!” 在哑伯的药园里,秋米认真地一株一株辨识着各种中药。每一株她都从上到下仔细观察牢记:外型模样高度,生长环境湿地还是沙土;叶片的大小和形状,表面绒毛还是平滑,边缘齿距还是规整;花朵果实块根的形状颜色和气味;相似植株的区别。 几个时辰后,她便在纸上涂画着。。。。。。 哑伯阅后不时颔首。 离开的时候,忠叔又拿出一些书籍交到她手里。 “爷爷,那我回去了。忠叔!”秋米微笑着向他们告别。她自小在这儿长大,和他们有着深厚的感情哩。 “大哥,三小姐还真是悟性极好呢!”忠叔看着她的手稿言道。 “是啊,阿忠!”哑伯欣慰答道。夜幕降临了。 海家客房,山老爷和孙子又在讨论着配方的问题。子恒给爷爷分析了海家配方的前世今生,还客观公正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爷爷,那配方您是有两位药材的功劳,但只是消除了原配方的一点儿瑕疵。”子恒道,“人家祖上早有完整的配方,您凭这儿就想要人家的方子,孙儿觉得真的不妥。还有,您又不缺钱,争那个做什么?” “我好奇,怎样?”山老爷赌气道。 “爷爷。。。。。。”子恒又道,“好奇当然是正常的!现在各国战事吃紧,有多少人想靠它发财呢。。。。。。总之这事儿,孙儿不站您这边!” “哼!” “爷爷,要不,我们还是回家吧。你若真喜欢这配方,我给您找几个!” “。。。。。。” “哦,上次听您说,老夫人是我们家的人。爷爷,那是什么意思?”那人喋喋不休了。 “你海奶奶曾是爷爷的童养媳,但她长大之后没嫁给爷爷,而是嫁到了海家,就这样儿!”山老爷答道,瞪了孙子一眼。这小子从小到大都一样,就会问个不停。 “噢,那这样说来,我们和海家,还真是一家人呢!”那人言道,眼皮已困得不行。 一家人!山老爷心里颤道。他看到孙子已经入睡,便上前给他拉好被角。 屋外,有个人站在暗处,正看着他的房间。那窗纸上的人形,正来来回回地移动着。 童养媳!海家!一家人!山老爷蜷躺在那房中的摇椅上,陷入到那尘封的记忆之中。 第六章缘来缘聚 十二岁的进宝从私塾放学后,便被村里的小伙伴们团团围住了。 “阿宝,听说你爹给你买了媳妇儿!” “我爹也看见了,你爹用药换的。” “羞羞,阿宝要娶媳妇咯!” 进宝停了,叫道:“我不信!” “真的,阿宝哥,我娘也看见了!”可爱的秀萝嘟嘴道,“你媳妇儿跟在你爹身后,带着包袱卷儿。” 进宝瞪了他们们一眼,撒腿跑去。他可没想什么媳妇儿,只念着他爹又买了什么好玩的玩意儿。 “娘,我回来了!” “好,宝儿回来了,马上就吃饭了。”进宝娘在厨房应着儿子。 进宝看见灶台下坐着一个单薄的女孩,正在往灶眼里添着柴火。 “宝儿,这是小丹,你爹给你买的媳妇儿!” “娘,这是真的呀,秀萝她们都笑话我呢!”进宝看着那女孩子,她默默埋下头去。 “哈哈,是吗?”进宝娘听来有趣,便笑了起来,“那你以后就把丹儿当妹妹吧,你们现在还小呢!” “好的,娘!”进宝应道。那女孩,模样还不讨厌! 日子一天天过着。。。。。。 有个女儿真好。进宝娘心里道。丹儿虽然还小,但也可以做些简单的家务:喂喂鸡,洗洗衣服,给放学后的进宝热热饭菜,拾掇拾掇什么的。她也能安心的做些活计,不用担心进宝饿着。 不几天,她就在菜园里种上了蔬菜豆荚,还给黄瓜苗儿搭了架子。 “哥,你别爬那么高,娘会骂的!”这日,丹儿站在树下,仰头看着树上的进宝。 “丹儿,你瞧,这是什么?”进宝从兜里掏出几个鸟蛋儿! “哥,你要是喜欢,以后我给你抓好了,我爬树可厉害呢!”丹儿言道,然后小心翼翼地拿过鸟蛋,捧回家里。 几个月后,进宝娘发现丹儿的裙摆,都跑到小腿去了。 “呀,这丫长的真快呀,衣服都短了!”她笑道,“我要给你爹稍个话儿,让他多买些料子回来,给你做新衣服!” 丹儿看着母亲絮叨的样子,眉头蹙了一下。 慢慢地,村民们发现这买来的童养媳可不得了:十岁的她不但认字,还会算数,诗词都比进宝会的多。而且不久后就学会了做饭,烙饼,甚至劈柴。说真的,这让进宝娘轻松许多。 但是,她却不会女工!绣个帕子,络个鞋面儿啥的,她做不来。邻居的婶娘们都说,像是没落人家的女儿,但不会女工,又令人费解。 进宝看到她偷偷学习刺绣,手指都戳破好几回。 “丹儿,那刺绣你不喜欢就甭学了,我不嫌弃你!”一天,进宝对她说道。 “哥!”她感激地看着进宝,此后就真没学了,只帮着进宝娘,将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 秋天是农忙时节,虽然家里没种稻米麦子,但进宝爹还是赶了回来,请了人工收割蔬菜豆子,将地翻好。进宝跟着打些下手,不几日就忙完了。 “他娘,听说邻村要杀猪宰羊,我去看看,给你们买点儿!”这日午后,进宝爹饮了一口茶水,对正在缝衣的进宝娘说道。 “好,那你早点回来!”进宝娘答道,顾自做着针线,头也没抬。 到了傍晚,进宝爹还没回来。 “宝儿,去,喊你爹回来吃饭!”进宝娘催促道。 “好的,娘!”进宝应道。 丹儿听了,便在屋外央求道:“娘,我想和哥哥一起去!” “好,好!”进宝娘应着,往油锅里下着肉块,那“滋”的一声让她根本没听清孩子刚才说啥。 屠户家里挤满了客人,正大块小块的各自选着。因为恰值做腊肉的时节,所以家家户户都会买上一些。进宝爹也选了很多上好的肉块,正在屋内付着银子呢。他看到两个孩子跑来,便将手中的羊排递给进宝。 “爹,下次回来你要买烤鸭子!” “还有麦芽糖丝卷儿!” “橘子!” 。。。。。。 回去的路上,两个孩子跟他要这要那的,进宝爹一手牵着一个,只管点头应允“好,好!” 突然,他们听到身后传来大叫“让开,快让开!”,回头一看,一头惊牛正从屠场里奔出,沿路逃窜。路上的行人们,都吓得大惊失色,他们有的瘫倒在地,捂住头脸;有的缩到阴暗处,大气也不敢出。 这种惊牛,是会发起攻击的!进宝爹将两个孩子放在身后,慢慢地向路边靠近。路太窄,两边又是墙壁,没有空旷的地方可去,他们只能去贴墙而立。两个孩子紧紧抓住父亲的衣角,不敢动弹。 进宝爹只希望那家伙别理会他们,尽情跑去。 可那红眼的惊牛没往前跑,而是远远的将头一低,顶着两根锋利的牛角冲他刺来。。。。。。身后的进宝吓得闭上双眼,进宝爹也突然一阵眩晕。 “对不起啊,山大哥,让您受惊了!”脸上被洒了些凉水之后,进宝爹苏醒过来,看到了旁边不断道歉的屠户。远处,那牛已经倒地而亡,血流如注。 “爹,”两个孩子焦急地叫唤着。进宝爹将他们拥进怀里,心中的惊恐尚未散去。 十六岁那年,进宝被送到县城孔先生的书院求学。他爹听说这孔先生学识渊博,外面的富户都不远万里带着孩子前来求学,便也去求了夫子,给进宝多多交了束脩。 可那人还不情愿呢,他心里想着不好呆就悄悄跑回家,但被父亲识了心思,撂下话来,学不好就打断他的腿。 将孩子安顿好后,进宝爹就离开做生意去了。这家伙初次来到陌生的环境,感觉孤单单的;看到其他学子都有陪读的家奴,进进出出帮自家公子打理着,他心中有些失落。 “这位小公子可是有什么心事啊,还是初来乍到,觉得不习惯?”午后,进宝又呆呆地看着他们,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问询,便转过身去——一位素衣老者,正微笑地看着他。 他衣着简朴,却气宇轩昂。 “老伯好!”进宝屈身作揖道,“我叫山进宝,是这里新来的门生!” 想到刚才的窘态,他心里有些羞愧。 “小公子甚有礼数,孺子可教也!”老者宽颜道,“孩子,可是有些不习惯啊?” “是的。”进宝答道,“。。。。。。请问老伯,这里可有清净些的屋子?” “清净些的屋子?”老者听后想了想,应是明白了他不愿和那些富贵公子为邻的心思。 “哦,后院倒是有一处屋舍,只是稍稍旧些,不知公子可愿去瞧瞧。那里有两间屋舍,其中一间已经住下了。” “真的吗,多谢老伯!”进宝喜出望外,“。。。。。。但不知山长是否同意?” “你去看看吧,孩子,喜欢就住那儿吧!左边往前走到尽头,右拐。”老者答道,语气温和。 “多谢老伯!”进宝行礼,兴奋而去。 穿过长廊,就到了后院,进宝看到那里有一排屋舍,围墙而建,像四合院。 房屋是有些旧,但环境很好,很安静。进宝想着。这里应是先生以前的舍屋吧,想是后来学子多了,便建了新的屋舍,搬走了。 他看到一个房间没有上锁,想着便是自己的了。因为旁边那间,已经拉下了窗帘子。 晚上他就搬过去了。旁边那屋一直黑着,应是那人没来。 翌日清晨。学堂上,学子们都叽叽喳喳地相互介绍着、攀比着家世。进宝听来应是那金家公子金顺远最有钱,他爹是本城富户,做布匹生意的。 那金顺远模样不丑,但长得圆嘟嘟的,大腹便便。他全身绫罗绸缎,发髻衔扣镶金嵌银,脚穿羊皮靴子。这种靴子据说只有京城的富户人家才穿得起。 看到学子们对自己左右奉承,金顺远有些洋洋得意起来,竟瞬间想了一出哗众取宠的恶作剧。他环顾了一下全班的学子,嘴角扬起一丝坏笑。 “呦,这是哪儿来的土包子呀,穿这么寒碜?”金顺远缓缓走到进宝桌前,嘲讽起来。后面几个趋炎附势的学子见状,便发出“哈哈”的笑声。 “你!”这突如其来的羞辱,让进宝又惊又怒。 “啧啧啧啧。。。。。。”那胖子拉长了音调,两手指揉搓着进宝的衣裳,“瞧瞧瞧瞧,这料子,还没我家奴才身上的好呢!” 学子们听到这话,调笑声更大了 “哈哈哈哈,”金顺远继续道,“要不,你以后就做我的奴才吧,我赏你几身好衣裳!” 那人打小也算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他站起身来,怒目而视着对方,拳头紧握,准备往他的肉脸上甩去一拳。 手臂突然被人拉住,甩不动了!他回头一看——一个瘦削的男孩,正示意他忍耐呢!前来讲学的山长看到这一幕,脸色铁青。 “金顺远,第一天上课就欺负同窗,成何体统?”山长怒道。 “夫子,学生。。。。。。只是开个玩笑。”金顺远自知理亏,便恭敬礼道,“。。。。。。学生知错了!”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都坐下吧!”山长言道,“众位学子,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今天,我们就来说说这个中的道理吧!” 放学后,进宝寻思着得找那人道个谢,却发现他没影了。跑那么快,你兔子呀!他怏怏回到屋舍,看见邻居的窗帘敞着,就好奇的从一角偷窥进去:啊,原来是他,正看书哩! 两个男孩,一个活泼,一个缄默,却不影响他们成为最好的朋友,入塾、用膳、下棋、游玩,他们形影不离。 不知不觉大半年就过去了。 “世宽,你爹是不是在朝廷当官啊,我看山长特别关照你!”这日,两人又在石亭里战着棋,进宝问道。 “不是!”世宽答道。他性格平和少言,功课非常好,甚得先生喜欢。 “那你爹是做什么的?”进宝落下一个子儿。 “做小买卖的!”那人也落下一个子儿。 “赚钱不?” “一点儿。” “世宽,我爹是卖药材的,可赚钱了,以后,我会照顾你的!” “。。。。。。嗯!” “啊,你又围我!不成,我要重新下一步!” “好吧!” “前面那步我也要重下!” “。。。。。。” 晚上,在世宽的桌上写了一些字后,进宝突然想到了一个事儿。 “世宽,告诉你一个秘密!”他对那神秘地说道。 那人抬起脸来,眼神疑惑。 “我爹已经给我买媳妇儿了,姿色——可人!”进宝兴奋道,后面那四个字还特意放慢了语速。 看到世宽惊讶的眼神,他便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真的!学业一结束,我就回去成亲了,哈哈哈哈。” “。。。。。。” 清晨,山长将学子们召集到庭院里,微笑着对众人道:“孩子们,今天我有两件事要通知大家。第一件事是明天会有远方的学子到来,你们要热情欢迎,帮助包容;第二件事是一会儿我要外出,今天明天就不讲学了,你们可自行安排。要玩耍也要学习,外出不可闯祸,还要早去早回!” “好耶!”听到不上课,学子们高兴地发出欢呼声。待山长离去后,便左一群右一堆地讨论着要如何打发两天的休闲时光。 “成文兄,不如我们去吃些酒菜如何!”学子刘书礼对身旁一人道。 “好啊,书礼,醉香居的红烧狮子头、东坡肉可是我的最爱呢!”那人笑道。他叫李成文,比众学子年长一点儿。 “两位师兄,我也去我也去!”个子最小的李健一也凑了上来,“酒足饭饱后咱们再去***喝喝茶!” 众人听后便笑了起来。 “小子,”成文按着那人的小肩膀道,“个子都还没长开呢,就想着姑娘了,多吃饭多长个儿!” “哈,李师兄,我说笑的!”健一不好意思起来。 进宝和世宽正准备回屋舍,被成文叫住了。 “进宝,世宽,你们去不,下山喝酒去!” “好啊,要去要去!”进宝乐了,打小他都是自由自在的。 “我不去了!”世宽答道。 “世宽,去嘛,天天读书,你不闷吗?”看到那人不去,进宝可不开心。 “你们去吧!”世宽说完就回舍屋了。 “李师兄,那你们等我啊,我换件衣服就来!”进宝道,然后便追那人去了。 他装了些银子,去到世宽房里,看见他又在看书,便自个儿斟了一杯茶喝上,末了道:“世宽,那我去玩了!” “嗯。”世宽笑道。 路上,他心里挺不舒坦的,世宽不在,他不开心。可那好玩的天性很快就将这种念头忽略了。 学子们陆续来到门口聚集。。。。。。脱去了素雅的长衫后,大家都像换了个人似的,个个英俊帅气。 县城里,人流如炽。 醉香居只是一家普通的饭馆,二层小楼,楼上设安静雅座,楼下是大排档。它因为饭菜美味,价格合理而门庭若市。 这里有从京城请来的大厨,菜式也和京城同步:烤羊,烤鸭,狮子头,糖醋鱼,宫保鸡丁,虾仁饺子等;普通老百姓喜欢的炸酱面,烧鸡,烧酒,烙饼也一并供应。最暖心的是,老板对所有客人,无论百姓还是贵人,一视同仁。 进宝和众人都敞开肚皮,喝酒吃肉,一会儿便酩酊大醉。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这酒还真是好东西啊,哈哈。”书礼眼神迷蒙地盯着酒杯,吟了两句。言罢一饮而尽。 “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美味!”成文也附和道。 “二位师兄,你们都喝醉了!”小健一脸也红了。 “是吧,进宝?”他向旁边看去。 那人早就晕了,打小他就没酒量,这听到问询,便应着:“嗯,好吃!” 众人看到他那囧态,都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远处的一桌食客正不时向他们看来,并低语着。 那桌旁坐着一位十六七岁的俊美公子,身边站着的中年汉子似是仆人,正在为他夹着饭菜。 他身着上等的丝绸短褂,年龄虽小却气度不凡。待仆人备好饭菜后,他便执筷一一品尝起来。 一个时辰后,顺远带着两个家奴走上楼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便去到众学子桌前。 “各位师兄可吃好了?”他抱手道。 “怎么,难不成你要请我们去***?” 健一笑道。 “当然可以。”顺远笑道,“不过,得先看我做一处好戏!” 言罢他便走到进宝面前,一把抓起他的衣领,然后将一杯酒往他脸上泼去。醉趴了的进宝被这一激灵,清醒了许多。 “金顺远,你要干什么?”进宝喊道。他知道上次顺远被山长训斥后,在众师弟面前失了面子,便一直怀恨在心。看来今儿,这一架是难免了。 “不干什么,给我打!”顺远指使着家奴。 一家奴急忙劝道:“少爷,老爷吩咐过,不许打架生事!” 话音刚落,便被顺远踢了几脚。 “你个奴才敢不听话,回去我打死你!” 两家奴不敢违拗,只好对进宝拳打脚踢起来。 “金顺远,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老欺负我?”被打的那人还想问个究竟,不一会儿脸上便挨了几拳,满嘴是血。饭馆的伙计听见动静,急忙上前拉开。 “山进宝,像你这种穷人,命都是贱命,老子喜欢折磨,咋了?”顺远凑他耳边说道。 “你。。。。。。”进宝真的怒了! 书礼看到这般下去可不对劲,急忙对成文使了个眼色,那人便堆笑着对顺远道:“金公子,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此作罢了!” “顺远,你爹要是知道了,肯定收拾你!”健一大叫起来。 “李健一,敢管我事,信不信我烧了你爹的粮仓,你们家也别卖米了!” “你。。。。。。”健一也不敢说话了,毕竟这地盘,还是有钱的金家说了算。 “金兄,进宝已经被你打成这样了,你就消消气吧。若是闹到衙门,我等都是证人,我爹怕是要杀了我。”成文看到对方脸色缓和,又补充道,“若是山长知道了,咱们也不用去书院了!” 顺远想着如果被书院开除,家里老头子可不好应付;又看到众人给自己留了面子,便抱手道:“各位师兄,小弟今日没来过这里,对不?” “没来过,没来过!”众人应着,赶紧送走这瘟神。 那远观的公子看着这一出,微微一笑。 书礼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请一辆马车将进宝送回书院。健一多给了车夫一些银子,让他先到医馆给进宝抓几剂汤药带上,并嘱咐了好几遍。 夜里,进宝在疼痛中醒来,头痛欲裂,嗓子眼像粘住了一样。他想起来,却全身没有力气。 “别动!”世宽一只手按着他,另一只手端过水来。进宝看到桌上有药瓶什么的,便想说句话,眼皮却又变得沉重起来。 山长回来后,听说了喝酒的事儿,便训斥了众人。 这日,世宽和顺远在饭堂相遇。顺远看了看那人,急忙走开。 “世宽,我肚子饿!”清晨,进宝喊到。 “知道了。” “世宽,我想吃肉!”中午。 “忍着!” “世宽,你在外边等我!”晚上。 “。。。。。。” 几天之后,进宝便好得差不多了,可他还是喜欢呆在世宽房里。 “世宽,你说个故事吧,我睡不着!”这天夜里,他对那人说道。 “给你念功课吧!” “好!” 他闭上眼睛,默记着世宽正在念的功课。。。。。。听着听着,念书声戛然而止。 哈,想是这家伙以为自己睡着了!他心里默默好笑,便睁开一缝眼偷看。 是他睡着了,书简掉在地上! 而且,他现在才发现,因为自己占了他的床,那人这些日子,都不知道咋睡的! 进宝坐起来,呆默了一会儿,然后给他盖上简被。 屋外,他矗立在那静谧的夜色之中。。。。。。月光照着这男孩脸上的晶亮泪珠,它一尘不染。 第七章情有独钟 在进宝养病的时日里,书院里迎来了新的学子。当山长将他介绍给大家的时候,众人都暗暗发出惊叹:这个年轻人太英俊了!他皮肤健白,棱角分明,发髻整齐;身上的乳白丝绸长衫,颜色清润,质地细密,一看就是上品。 “诸位弟子,这位就是我给你们说过的新同学——渭和。”山长道。 “请诸位师兄多多关照!”渭和作揖,十分有礼。大家热烈地鼓起掌来。 因为进宝养病空座,渭和就先借用了他的书桌。 放学后,山长看到世宽去了库房,搬了新的桌椅。 进宝痊愈后,发现自己的座位被人占用,心里十分不悦。但看到新置的书桌和世宽是一排,他马上又变得高兴起来。 中秋将至,佳节思亲。学子们纷纷收到家书,或是盼儿早归,或是捎来盘缠,不日便有人陆续离去。进宝也眼巴巴地等着父亲前来,一起回去过节哩。他算了算时间,父亲应该就这两天到。 屋内,世宽还是在勤奋读书,过节什么的他都没放在心上。 “世宽,要不你跟我回家过节吧!”进宝道。 “没事儿,我喜欢呆着。”世宽答道,眼神充满笑意。 “我知道,山长肯定会照顾你的。”进宝又道,“那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好!”二人便在屋内对桌而做,各自看书写字。 进宝心里其实不咋好受。他想念母亲妹妹,又不忍心让世宽一个人过节。有时,他觉得自己像个女人 “进宝,进宝,”午后,屋外远远传来一个声音。不用说,一定是健一了! “进宝,你娘来了,还带着一个漂亮女孩!”健一飞快地跑来。 “真的,健一,她们在哪儿?”进宝惊喜道。 “我让她们先在茶房歇会儿,然后来找你,去接她们过来!” “好啊,健一,够哥们儿!”进宝拍着那人的肩膀。 屋里,进宝娘看到儿子,欢喜得落下泪来。她身后的漂亮女孩,就是已经出落得水灵灵的丹儿。 “我们宝儿高了,瘦了!”进宝娘道。 “娘,我挺好的。我们走吧,我的舍屋在那边!”进宝带着她们朝舍屋走去。 “世宽,我娘和我媳妇儿来了,从今儿起,我要在你这儿住上几宿!”一包甜饼,放到世宽桌上。 “。。。。。好!” 傍晚,进宝娘准备张罗晚饭,才发现书院平素有厨娘煮饭,孩子们是不开火的!这大过节的厨娘也要回家去吧,那两个孩子吃啥呢?她看到屋舍旁有个小房子,一只缺了面角的破旧炉子放在门外。 应该是个小厨房吧?进宝娘进去看了看。还真是个小厨房,里面有火灶锅具,还算能用,只是有些尘丝蛛网,凌凌乱乱的! 她戴上头巾,便进去拾掇起来。 世宽看她忙里忙外的,便默默拎起水桶,前去打水。进宝看见,也跟着去了。屋里的丹儿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塞了厨娘一些钱后,世宽和进宝便抬了些柴米油盐回来。黄昏时分,屋里便有了一桌香喷喷的饭菜。 “咋样,世宽,我娘厉害吧!”吃饭的时候,进宝给世宽夹了几大块腊肉,生怕他抢不到似的,“尝尝,这腊肉可香呢!” “嗯!” “这是哥最爱吃的香酥肉,娘昨天晚上炸的!”丹儿往进宝碗里夹上几块酥肉,也给世宽夹了几块。 “好吃,太好吃了,娘好厉害!”进宝兴奋极了。 进宝娘看着两个孩子,又高兴又心疼,暗自后悔没多弄些菜来。 “丹儿。。。。。。你长大了,好看了!”厨房里,进宝看着丹儿刷碗。现在的他面对丹儿,说话竟有些拘谨了! 他们都长大了,已经有了一些少男少女的情怀。 “哥也长高了呢!哥,我挺想念你的!”丹儿还像小时候一样,纯真自然。 “哥也想念你,想念爹娘。这些日子,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哥,我不苦,爹娘对我挺好的!”说到这里,她默默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哥,以后,我能常常来看你吗?”她突然问道。 “不能。不过爹只要我在这里求学两年,满了我就回去了!” “嗯。。。。。。哥,世宽哥是不是不爱说话?” “世宽就这性子!” “哦!” 孩子们只管吃喝玩耍,进宝娘却一刻也没闲着,她为两个孩子洗被褥,添家什,缝补,比在家里还忙哩。她也没让丹儿帮忙,似乎只有自己亲力亲为,才觉得内心欣慰。 “阿宝,你爹说今儿卯时就来接我们,许是耽搁了。娘做了些饭菜,你和世宽吃的时候要记着热透了!”这日午后,她叮嘱道。 “好的,娘!” “过了中秋,天儿就变凉了,你们要注意添加衣服,可别冻着!”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娘看你妹妹挺喜欢世宽的,娘也喜欢世宽这孩子!” 进宝娘看着儿子,欲言又止。 “是吗,那太好了!”进宝笑道,“娘,世宽对我挺好的,您做些梅干菜吧,他喜欢吃梅菜扣肉,还有卤猪蹄儿!” “好。你们俩要好好念书,不能贪玩。” “这个娘放心,世宽最用功了,我也跟着用功!” 进宝娘开心地笑了。 生活,真美好! “哥,你带我去院里走走吧,我还没看过全景儿呢!”丹儿对进宝说道。屋里,进宝娘正在用绣线给儿子量着尺寸,回去做衣服用。 “世宽,你带丹儿去好不,她好烦人!” “好!” 书院里,因为大家都回去过节了,平素喧嚣的院子现在空寂寂的。 世宽和丹儿在院中的小道上慢慢走着。 花园里,围起了一些大大小小的花圃,里面的海棠和秋菊开得正盛,它们绽放着白色,红色,紫色的大花冠儿。 丹儿跟在这男孩的后面,心里五味杂陈。她喜欢这人的内敛、安静,和沉稳! “世宽哥,谢谢你照顾我哥!”她突然停住脚步。 “不用谢!”世宽转身答道,眼神温和。丹儿看着这眼神,脸竟有些红了。 “世宽哥,这花开得真好看,我从没见过这种花!”她打岔道。 “这是茶花!” “噢。” “以后你有空,就和哥哥到家里来吧!” “好!” 两人一边闲聊着一边向前走去。这时,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一些悉悉索索的声响。。。。。。世宽警觉地停住脚步,判断着它的位置。 “世宽哥,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丹儿突然催促道。 “丹儿,你怎么了?” 世宽发现她好像很痛苦似的,大滴的汗珠从脸上滴落下来。 “没事,我只是想一个人走走!” “胡闹!”他拉住她的手,准备往回走去,突然一条金黄色的大蛇窜了出来,闪着信子朝他扑去。 世宽急忙将丹儿推到一边,自个儿面对着它。。。。。。可那蛇突然停住了,然后向旁边的草丛里滑去,不知所踪。 世宽回过神来,将她搀起,两人四目相对。 拥抱吧,无论为什么! 书院们口,进宝娘还在叮嘱着一些关怀的话,世宽远远的看着。不一会儿,一辆马车便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接着从车里下来一人。进宝看着,大喜过望。 “爹,爹,”进宝高兴地喊道。 那人看着他,也面喜悦。 “臭小子,长大了,高了!” “爹,您受苦了,您都有白头发了!” “好,知道孝顺了,看来爹没白送你来。。。。。。好了,小子,我和你娘,还有你妹妹,就回去了,你自己保重!” “知道了,爹!” 几人进了马车后,进宝爹正欲挥手和儿子告别,突然发现了站在远处的世宽。。。。。。他的眼神慢慢变得惊愕起来,接着又下车去。 “公子!”进宝爹抱手道。 “山伯父!”世宽作揖。 进宝看到他们打招呼,也没多想。爹虽然学识不高,但甚有礼数,所以家里的生意尽管不大,却很稳当。 丹儿从窗户看着他们,时而微笑,时而泪目。进宝娘知道,这丫头定是中意世宽了! 真的那么简单吗? 最近不知为何,学子们都很用功,竟连顺远都变乖了。 “进宝,谢谢你娘对我的照顾!”这日,世宽说道。中秋节后,山家常常会稍来衣物食品,进宝一份,世宽也有一份。 世宽穿上进宝娘做的衣服,非常合身。这应该是她们在洗衣服的时候,仔细量过。他心里十分感动。 “不用谢,世宽。我爹来信说,这些日子,生意好了很多,挣了不少呢!”进宝笑道。 “嗯!”世宽应道。 “大家都忙着准备春试呢,你功课那么好,不去么?” “不去!” “为什么,你不想求功名?” “不喜欢。” 年底,临近春节,书院放假了。进宝忙着帮父亲收货,便下山住到了客栈里。 一日清晨,街道上行人还少,他在窗前看到一辆马车驶过,向城外方向奔去。从车帘一角望去,里面坐着两个男孩,一个身着白衣,非常好看;而另一个,竟像是世宽。 这马车,金家的奴仆也看见了,那是城外玉家的马车。 玉家,北山最韬光养晦的富豪人家。 时光荏苒,又过了几个月,世宽和进宝的学业,快结束了。这日,两人饮了些酒,便仰躺在园中的草地上。 “世宽,以后我要多多地赚钱,盖大屋子,大药房,大花园,还有马车,娶漂亮媳妇儿,生一大堆孩子。”进宝道,“你呢?” “嗯!” “那以后,我们还会见面吗?” “当然会!” “可我们两家离得那么远,咋见?” “。。。。。。” 酒楼雅座,进宝爹和一友人正在品着茗茶。 “山某多谢先生的照顾,山某今以茶代酒,敬先生!”进宝爹对那人言道,恭谨有礼。 “山兄不必多礼。”那人道,“贤嫂如此照顾小儿,应是我敬山兄为谢!” “在下不敢。先生请放心,在下决不会透露公子的半点消息!” 乡下。早晨,进宝娘盛了一碗热粥,来到丹儿房里。 “丹儿,娘做了热粥,你喝点儿吧!” 丹儿呆呆的,一言不发。一会儿却突然抓住进宝娘的手道:“娘,你和爹,还有哥哥,你们离开这儿吧,走得远远的!” “傻孩子,咱们的根就在这里,咱哪也不去!”进宝娘言道,“你这孩子,怕是病糊涂了!” 从书院回来之后,丹儿就性情大变,甚至一病不起。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好心里胡乱猜测着。 “丹儿,告诉娘,你是不是不想嫁给宝儿,怕我们怪罪。若是那样,娘向你保证,决不勉强你,好吗?”她向女儿问道。 “娘,我怕我会伤害你们!”丹儿伏在母亲肩头,伤心言道。 “傻孩子,怎么会呢,以后你想嫁谁都行,啊?” “娘,要是我做了不可原谅的事儿,您会原谅我吗?” “看你,又胡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能做什么坏事!来,喝点粥吧,快好起来,和娘一起做梅干菜!” “我是说。。。。。。如果!” “没有什么如果,我们是一家人,要相亲相爱。你在娘心里,早就是亲生的女儿了,娘也不许任何人伤害你!”进宝娘言道,小小的身躯充满力量。丹儿潸然泪下。 不久她就痊愈了,而且比以前更加能干,进宝娘看着高兴,又觉得那里不妥。 深夜,万籁俱寂。丹儿悄悄起身,打开大门,取下门上的一支檀香,消失在夜色之中。 “紫檀见过尊使!”她面色冰冷,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紫檀,你动情了,唤醒了金斑王蛇!”黑夜中传来冰冷的声音。他背对着丹儿,面罩却没有戴全,只遮住了眼睛。 “请大人恕罪!” “你要知道,你的身体里,有着金斑王蛇的毒液。一旦动情,你要受万箭穿心之苦!” “是,大人!还请您不要伤害我的家人!”她匐地道。 “你没有家人,那也不是你的家人,或者,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当然,如果他们的死能为你铺平道路,那他们就得死!” “大人,那公子年纪虽小,但冷静睿智,不易动情,属下只怕无能为力!” “哈哈哈哈。。。。。。”那人畅笑了一阵,侧过脸来,“紫檀,你已经成功了,不是吗?他能为你阻挡毒蛇,不是最好的证明么!” “记住,数十年我们都不怕漫长,一时半会儿的耐心还是有的。本使召见你,只是提醒你的错误!去吧,一切按计划进行!” 第八章潜滋暗长 “哇,世宽,这么多好吃的!”进宝看着桌上的菜肴直咽口水,有烧鸡,黄金肘子,糖醋排骨,盐焗大虾,梅菜扣肉。。。。。。。难怪那家伙今天放学后不去膳堂,硬要拉着他回来,他心里还寻思着这家伙是不是银子花完了呢! “世宽,哪来那么多好吃的?”进宝问道。 “我爹买的!”世宽答道,也大快朵颐起来,全然没了平日的斯文样儿。 “哈,我可要多吃点,下午的骑射比赛我定要拿下冠军!”进宝撕下一大块鸡腿。 “嗯!”世宽笑道。 午后,校场里,经过层层淘汰,渭和、进宝和世宽三人准备角逐冠军之位。 看到号手将令旗向下一甩,这三人便开始策马狂奔。渭和技艺娴熟,跑得最快;进宝善于发现最佳射击点,并不急于前行;只有世宽最慢,渐渐落后了长长一段距离。看来他并不精于骑射,只是比其他同窗多一些基础罢了。 渭和看了一下箭靶的位置,心中估算了一个合适的距离后,便轻轻一拉缰绳,放缓马速,然后张弓,瞄准,娴熟地射出一箭,直中黄心。众人看了,便发出喝彩的欢呼声;后面的进宝也不示弱,他双腿夹紧,加快速度,拉弓上弦,准备从左边射出一箭。。。。。。可他的马不知怎的,突然趔趄了一下,接着狂躁起来,摇着脑袋撒开四蹄胡乱跑去。正在专心校准的进宝来不及平衡,整个人向后倒了下去。。。。。。。 看这情形,他必会重重地仰摔在地!此时,人群中突然飞起了一个身影,抓住了他的衣衫,二人稳稳落地。而他的马在疯跑中撞到了渭和的坐骑,那马也受惊了,身子偏向一边,将渭和从一侧甩了下去。 人群见状,便惊叫着围上前去,准备施以援手,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别动,别动他!” 那人将渭和的身体轻轻放平,并检查着他的头部,脖颈,腰部,膝盖。。。。。。 未见大碍,只是小腿和脚踝部位鲜血淋漓,他拿出随身的棉帕擦拭干净,观察着伤口的位置。不一会儿,两个家仆抬来担架,并按他的指示将主子的身体平放上去,接着快速送到室内。。。。。。 此后每天,世宽都会准时去给渭和换药,并监督着他的饮食和入睡姿势。 两月之后,那人便能在阳光下轻松地走动了,两个仆人后面跟着。许是历经过劫难吧,他的神情,时而柔和,时而峻冷,令人捉摸不透。 他常常注视着那人的背影。。。。。。也许一句“谢谢”,真的无力表达这份感激。 日子飞快地过着,学子们的学业生涯终于要结束了。尽管要忙着奔波前程,但大家在离别之际,还是有些依依不舍。 健一还是有事没事便往进宝的学舍赶。这天早晨,他又来了。 “进宝,世宽,大家约着去登山呢,你们去不?”他问道。 “当然要去!”进宝笑道。 “世宽,你呢?”健一看着世宽问道,“去嘛,世宽,以后只怕相见不易!” “是啊,世宽,去玩一玩吧!”进宝也言道。 “好吧!”世宽笑道,将墨笔搭在砚上。 “那午时在门口见啊!”健一说着,又飞奔而去。 午饭后,书院门口,进宝看到渭和前来,便知他也要去!这公子在众人眼里,虽然功课不错,但总是娇生惯养的。两个仆人也一个文气,叫真文,一个阳刚,叫真武。 “渭和,你也去呀,你这小身板儿,怕是要人背的吧?”进宝打趣道。 “师兄见笑了!”渭和听到这话,嘴角扬起,倒也不生气,还是那样彬彬有礼。 成文见人到齐了,便言道:“众位师弟,不日大家便要分道扬镳,各奔前程去了。今日,学兄不才且年纪最长,便做了这个头儿,相约大家到山中畅游。这一来登高望远,可领略这晚秋之美;二来且算做临别之乐,以惜这同窗之情。他日吾等为官为商,为子为民,只怕难得再见,众位师弟觉得如何?” “甚好,李兄!”众人答道。 “好,那出发吧!”成文道。一行人便往山上而去。 这时节虽已近秋末,但书院后山的林子里,柏树梧桐古松等仍保持着盎然的碧绿。只是那落到地上的松针,铺起了厚厚一层,在变黄变干之后,踩上去会软滑软滑的。 学子们有的不慎踩滑,便随着那松针滑下坡去,一路还吓得大叫着。。。。。。好在山下是平地,并没有什么危险的障碍物。待那喊声愈来愈小之后,大家便知他们又回到山下去了,得重新爬上来。 “少爷,您沿着我的脚印走!”真武在前面为渭和开路,一路砍掉那挡道的茬枝刺藤;真文则跟在后面,防止主子向后滑倒。 成文、健一、书礼三人走在另一边。健一个子小,灵活,便负责在前面开道儿;书礼打小没这么累过,爬一段便气喘吁吁的,一路得找“扶手”;倒是成文,无论高山平地,步履稳健。这不,他看到前面书礼的囧样,便发笑起来。 “书礼兄,不愧是大财主刘员外家的公子呀,从小养尊处优!要不,为兄背你一程?”成文戏谑问道。 “哼,多谢,我可不是什么三寸金莲!”书礼靠在一棵大树上,擦着汗渍渍的额头,“哈哈”地呼着大气儿。 “健一,健一,歇会儿!”他大叫道。 “好哩!”健一在高处应道。 这边,进宝也追着世宽。那家伙平常文气气的,想不到爬山那么厉害,比自己这个在山里玩大的还牛。 “世宽,等等我,你慢点儿!” “好!” 世宽爬到一处阴凉的平地上等着大家。进宝跟上来,看到树底下那清瘦的身形,挺拔攫硕,像幅画似的! 他累急了,便想躺下睡会儿,却被那人制止了。 “进宝,别睡!” “为什么?我累死了!” “听我的!”世宽笑道。 两人站了会儿,便坐到树荫下休息。进宝一会儿就感到有些倦意,便靠着世宽的背,打起盹来。半个时辰后,成文一行也聚到了此处,后面的渭和,顺远及家奴们也跟上来了。 “进宝,进宝,醒醒!”健一摇着进宝。 “健一,你们到了!”进宝醒来,大大打着哈欠。 “各位师弟,”成文道,“再往上走就有山泉了,大家可以去取些水喝。另外,我们离山顶已经不远了,要小心一点儿,因为旁边就是悬崖!” “好!”大家应道。 “在附近玩一会儿后,便回到这里会合,然后下山!”成文又道。 可听到有山泉,众人一下便没影了,进宝跑得最快,只有成文和世宽二人还留在原地。 小憩片刻后,成文言道:“世宽,你也早些离开书院吧,你功课好,都能当夫子了!” “师兄谬赞了,好!”世宽抬眼看着成文。 “我爹在朝廷为官,虽然官职不高,但京城各路的消息,我还是听过一些。” “李兄,”世宽疑惑道。 “就是。。。。。。” 成文正欲说下去,却见进宝已跑到近前,脸上水渍渍的。 “李师兄,什么京城的消息?”进宝问道。 “哦,”成文笑道,“就是功名的事儿。进宝,要不你也捐个芝麻小官儿?” “才不要。”进宝答道,“我呀,要回家娶媳妇儿,然后给我爹卖药材!” “哈哈,”那二人笑道。 突然,进宝像想起什么似的,对世宽道:“世宽,那水可甜了,我带你去!” “好。”世宽应道,然后看向成文,“一起去吧,李兄!” “好!” 竹渠旁,进宝不解的看着成文。 “李师兄,我看这山上都没有人家,咋会有水渠呢?你瞧,那几段竹子都是新的!” “这是山里的猎户和樵夫们开的。”成文答道,“给咱院里送柴送碳的虎子大叔,一家人可都在山里呢!” “哦!” 大家饮水浴面后,便又聚拢到了先前那块平地。成文看着人到齐了,便准备出发下山。 “健一呢,怎么没看到健一?”世宽突然问道。 成文听到这话,便在人群中寻了起来。。。。。真没看到健一!这小子可不像进宝,是那贪玩的性情! “这小子,是不是中午把肚子吃坏了!”成文埋怨道,心里却七上八下的。 他安排了其他人先下山去,自己则留下来找寻健一。 “世宽,进宝,你们俩也回去吧,我和书礼去找他!”成文对那二人言道。 “我留下来。进宝,你也回去吧!”世宽对进宝道。 “不,我也要留下来,健一也是我兄弟!”那人答道。 “健一会去哪儿呢?”书礼不解道。 进宝想了一下刚才的情景。。。。。。的确,就这洗把脸的功夫,他能跑哪儿去? “世宽,健一喜欢热闹,不会一个人呆着!”进宝言道。 “李兄,要不我们分头找吧。你和书礼走这边,我和进宝去那边,两个人相互有个照应!”世宽道。 “好,就这么办!”成文应道,“你们小心点,山陡路滑!” “嗯。” 进宝虽然活泼,但也心细。他的话让世宽紧张起来,他快步往上爬去。 越往上走风势越大,晚秋的寒意阵阵袭来,直往衣服里钻。这二人一路爬着,远远还能听到成文寻喊健一的声音。 “世宽,坡越来越陡了,这小子一下子不会跑那么高!”进宝言道。 世宽停下脚步,心里多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健一,健一,你听到就应一声,健一。。。。。。”进宝大声地叫唤着,反反复复。声音在林子里回荡起来,惊起了那树上的飞鸟,扑棱棱地飞来飞去。 “进宝,停!”世宽突然制止道。在这些嘈杂的声响中,他仿佛听到了几声喊叫,似是回应! 安静,能更好地让他判断方位。 “进宝,快走,健一就在上面!”世宽言道,又向上爬去,他想他推断的应该没错。 “救命,救命。。。。。。”某处传来几声微弱地呼救声,时断时续。那二人循着那声音的方向走去,它越来越清晰了。。。。。。 他们拨开一簇高大浓密的刺藤,终于看到了那呼救的人——正是健一! 他满脸刺痕,奄奄一息的。当看到那二人时,他想说点什么,却瞬间晕了过去。 进宝看到天快黑了,远处还隐隐传来几声动物的低吼。他们得赶快下山,否则容易迷路! 世宽背上健一,和进宝加快脚步,往山下走去。慢慢地,他们又听到成文的叫喊声了! “世宽,马上就可以和师兄们会合了!”进宝高兴起来。 “是的!” “成文师兄,我们在这儿,找到健一了!”进宝大声的喊道。听到对方没有再喊,想必是听到他的回话了。 这下山的路也不好走,落叶覆盖着坑洼、树茎,甚至一些隐蔽的小动物,稍不注意就会摔倒。进宝深一脚浅一脚的探着,身后的世宽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进宝,我们好像走偏了,来的时候没这么厚的落叶!”世宽道。 “是啊,太多坑凹了,好像都没人走过!”进宝答道。 “我在前面好了,你跟着来!” “好!” 进宝看到那人背着健一,还要在前面开路,心里便自责起来:“哎,世宽永远都那么可靠,自己赶不上他!” 他心里没有半分妒忌,还为有这样的朋友而高兴。突然,他感到后背凉飕飕的,好像有什么动静!心里发毛令他不敢回头,只快步紧紧跟着世宽。 成文的喊声越来越大,说明他们离得越来越近了! 可是,进宝感到那奇怪的声响,时而在左时而在右,不时绕着!要不回头看看?他心里寻思着。这一寻思可不打紧,脚底下没探实,一下子踩空了,身体往一侧倒去。。。。。。世宽发现欲上前拉住他,但是晚了! 那里竟是悬崖的一角,被树叶稀疏的隐蔽着!进宝穿过那些树叶,翻滚下去。。。。。。还好,他在翻滚中抓住了一段蔓藤。万幸,那是一棵小树,树根牢牢地固着!可他脑袋以下都悬在崖边,还害怕地惊叫起来。 “进宝,别慌。深呼吸,呼,吸。。。。。。”世宽一边安慰着他,一边寻找着崖边可用来支撑的树木枝干,可它们太远了! 如果没有支撑,他仅靠一只手把进宝拉上来是不可能的,还会将自己一起带下去。他沉思片刻,便脱下长衫,将两只袖口打了一个死结,伸给进宝。 “进宝,抓住衣服,再探探脚下有没有可以上踩的地方!” 进宝一只手抓着崖顶的小树,另一只手抓住衣服平衡下来。他用脚尖在崖壁上探了一个棱,然后将手缓缓上举,慢慢触到了世宽的手,两人同时用力,一下子就上去了。 在这当口,本应该高兴一下,但他们顾不上这些了。二人准备再次背上健一,赶快下山。正在这时,树丛中突然跳出一只貌似老虎的动物,从他俩中间穿过。。。。。。进宝感到世宽的手重重推了自己一下,而他身后就是悬崖。他看到世宽向后仰去。。。。。。 他。。。。。。掉下去了! 进宝呆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世宽,世宽。。。。。。”他趴在崖边,向下呼喊着。 “进宝,进宝,别哭了!”健一虚弱地靠着树干,轻声安慰道。 “健一,世宽他,他会不会。。。。。。” “不会!我听我爹说过,下面枝林茂密。”一身是伤的健一这时出奇的平静。 “真的么?” “是的!” 成文和书礼赶了上来。看到这不幸的事故后,他们也满脸悲戚。一行人摸索着向山下走去。 海家,海老爷在睡梦之中看到了款款而来的内子,手里端着他最喜欢的龙井茶。。。。。。那是她生前十年如一日的重复,但是,她的面容甚是忧伤。 当年因为老来得子,内子宁死保胎。末了,她看了看襁褓中的儿子,便含笑而去。 海老爷惊醒过来,咳嗽不止。 “老爷,您的咳疾又犯了?”屋外传来清脆地问候声。 “没事,阿忠。现在什么时辰?” “已是丑时,老爷。” “阿忠,你进来吧!” 生意兴隆的醉香居一夜关张,并在门口贴了告示:家中急事,暂停营业!食客们看到后纷纷遗憾惋惜,整条街也突然变得冷清起来。 第二天,进宝一大早就找到了世宽坠崖的地方,可周边陡峭,根本无路可去! 如果自己小心一点儿,一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他又开始自责起来。一会儿突然涌来一些猎户装扮的人,健一也来了。 “健一,”进宝惊讶道。 “进宝,我雇了些猎户来看看,他们熟悉这片林子!”健一说道。 一个健壮的猎户往下看了看后,言道:“李公子,若是这山上,方圆百里,都是我们兄弟熟悉的地盘,可这悬崖下边,我们还真没去过,只怕帮不上您呀。我还是把银子还给你吧!” 健一抱拳道:“不必,各位大哥勿需客气。只是若有我师兄的消息,还请各位大哥给我传个口讯!” “那就多谢了!公子放心,这山里,我等自会找寻!”猎户们抱拳离去。 世宽在迷糊中醒来,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他动了一下腿,好痛! 这是哪里?他努力回忆着,半晌才想起自己跌落悬崖了,就像有时候做的梦一样!在空中的那一刹那,他想到了年老的父亲,接着身体就磕碰到树干枝丫的东西,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阳光很大,现在应是中午! 腿断了!怀里的金创药还在,他想自己敷上,可起不来。腰也伤了!怎么办?父亲交代过时间不能拖久。 难道就这样拖死?不!不能!他不能死!他使劲想爬起来换个姿势,不要逆着伤口。手还灵活,但是无力,尝试了几次后,他精疲力尽。失败了! 海家,一位干练的商人朝海老爷的书房走去,后面的随从一路警觉。 “海先生!”来人恭敬作揖。 第九章举足轻重 “黄管家,请坐!”海老爷回礼道。 黄管家看着桌上的茶盏,表情肃然,言道:“海先生,听闻令郎发生不测,主上忧虑万分。如今边关战事吃紧,家里银钱亏空,各地鼠患横行,主子坐卧难安啊!” “在下带来口谕,请先生务必保重!”黄管家躬首道。 海老爷看他如此礼敬,心中一颤。从这样的口吻里,他听出了无奈的讯息:海药除了自用,也由朝廷借商人之手销往异邦,以增加财政收入,所以供给不能中断。 如果儿子死于非命,那海家产业便无人可继。那么,他要么把配方带进棺材,要么上交朝廷。带进棺材?不可能!这违背了海家救死扶伤的行医原则。而主上的意思,并不希望他把配方上交朝廷。至少不是现在!所以主子的意思是:你不能死! “给先生备的药材,已在门外!”黄管家接着言道,他知道海老爷已经明白了主上的意思。 “请黄兄代老夫叩谢主上!”海老爷欲起身行礼。 “先生万万不可行此大礼!”黄管家急忙起身阻止。 “海兄,请恕愚弟失职之罪!” “贤弟无需自责,阿成一直把宽儿照顾的很好。” “请贤弟放心,无论宽儿是死是活,愚兄都会以大局为重!” 黄管家听罢这话,起身离座,恭敬作揖。 疼!疼!激烈的痛疼让世宽大叫起来。他倏然睁开双眼,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为自己换药固腿什么的。定睛一看,竟是成叔! 书院,进宝心情难过,又找不到去见世宽的法子,懊恼难当,便烦闷地喝了几大碗酒,不省人事。健一在窗外看着,眉头紧蹙。 “大人,您杀了他?”丹儿语气里透着杀气。 “此乃公子的决定,并非主子的意思。公子可能是这样想的,海家一旦断脉,配方自然要交给朝廷,只要到了朝廷的作坊,就没有我们敲不开的嘴!” “既然如此,那紫檀在此地的使命已经完成,还请大人允准紫檀离开!” “紫檀,公子并未成功,那孩子也没有死。。。。。。难道你不想知道他去哪儿了?”他缓缓转过身来。 “属下。。。。。。” “从明天起,你就去寻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下月十五我在这里等你!本使说过,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动山家的人!” “属下遵命!” “娘,今儿我给您梳头吧!”清晨,丹儿来到母亲房间。 “好,我们丹儿最乖了!” “说吧,娘还不知道你的脾气?”丹儿娘察觉到那梳发的手心不在焉。 “娘,哥的学业快结束了,我想去看看哥哥!” “你是想看世宽吧!”进宝娘笑道,“娘也挺喜欢他的。哦,我给他做好了冬天的衣物,你记着带去。。。。。。世宽的娘亲去的早,还真是让我心疼!” “娘,您怎么知道的?” “我给进宝送束脩的时候听师娘说的。怎么啦?” “。。。。。。没什么,想不到世宽哥那么可怜!” “你想去就去吧!” “谢谢娘!” “进宝,进宝,”书院,健一兴冲冲地冲进房内,使劲儿将进宝摇醒。 “看,世宽有消息了!”健一摇着手上的信件。 是吗,这不是做梦吧?进宝怔怔地看着那信件,竟没注意到健一欢喜的表情。 他打开那信件,纸上只寥寥几个字儿:世宽未死,不便相见!勿念! 进宝高兴了起来。 这是世宽的字儿!他知道别人代笔,自己肯定不会相信,所以,是他自己写的!虽然语气不对。 管它的了。好,世宽,活着就好! “老爷,刚收到的飞鸽传书!”海家,家仆给海老爷送来竹讯。 “好,你下去吧! “是,老爷!” 海老爷阅过信件,热泪盈眶,马上到书房写了一封短信。 “阿忠,把这信发给你爹!” “是,老爷!” “多谢先祖护佑世宽!”祠堂里,海老爷敬香叩拜。 成叔不在的时候,世宽就会起身去山洞周围闲逛起来。 这山洞位于崖底地势较高的地方。洞口被高大密集的树身和灌木遮挡,左右两边是两堵坚固的石墙,上面爬满了藤蔓;两堵石墙的顶部,覆盖着一块宽大的巨石,十分牢固,这若不是人为还真叫人难以相信!洞内宽敞,空气流通强劲,因为空间的高度较高;地上各处散落着大小不等的石头,可以用来做床,桌凳什么的。 沿着洞口缓坡去到崖底,满是高矮不一的各种植物,有的枝头上还挂着晚熟的果实,或是果实壳子。在那灌木杂草中间,砍出一条路来,然后顺着沟渠去到源头,就能到达最高处的地方。那里有野菜野果,水瀑,细流,还有各种前来饮水的动物,如兔子、松鼠等。 丹儿来到山上,周遭细看了一遍,然后定好钉掌,扔下绳索,向下滑去。 崖底干爽,并未见散乱和大片干的血迹,说明没有野兽来过。 顺着叶片上的星点血痕,她找到了世宽落地的位置:一些新鲜的散枝落叶,尚未枯黄;杂草往一个方向倾倒,整齐顺畅,说明被拖行过!那拖行的痕迹,到空旷处就消失了。 他已获救,而且他的腰腿应该断了!为了保持平直的姿势,只能先固住他的受伤部位,让后在胸前固上绳索,缓慢拖行。 崖底有很多山洞,他肯定在高处,因为那里临近水源。 “世宽,”床上的世宽惊愕地看着从天而降的丹儿。 初春时节,醉香居又重新开业了,名字招牌没变,却换了老板。书礼和成文,还是这里的常客。 “成文兄,你慢点喝!”书礼劝着正在一杯一杯往肚里灌的成文。他现在继承家业,每月收收租子过些逍遥日子。 “书礼,我是真羡慕你一身轻啊!”成文说着,又干了一杯。 日光荏苒,又是新的一年,海老爷的咳疾在这个冬季日趋加重,竟到了不能起床的地步。这天清晨,他把近身家仆阿成喊到床前。 “阿成,我怕是时日无多了!”海老爷虚弱地说道。 “老爷,不会的!您不会有事的!夫人不是留了厉害的药吗!”阿成宽慰着海老爷,眼眶却红了。 “你知道我能活到现在,已是上天的恩赐了!”海老爷言道。 “阿成,世宽刚回来,身子骨还虚弱,我不放心!” “老爷,保护少爷,是阿成的职责。您不用担心,他不会有事的!”阿成答道,目光坚毅。 “若我有不测,你要打理好药坊,切不可误了黄管家!” “是,老爷!” 进宝家,进宝娘做好了丰盛的菜肴,让进宝看着好馋。 “他爹,这锅包肉鲜香酥脆,可好吃了!”进宝娘夹了几块酥肉到老伴碗里。进宝爹尝了一块,连连点头。 “这是阿宝最喜欢的大鸡腿!”进宝娘扒下一只鸡腿放到进宝碗里,再把另一只放到丹儿碗里。 “谢谢娘!”丹儿喜道。 进宝爹看了看女儿,默默地喝了几口酒,好像在思虑什么重大的事情。邻村传言,上次那头奔牛是自己女儿杀死的。因为在那牛的心脏上,插着一支飞镖。 入夜,进宝娘给男人捏着肩膀,最近他老说肩膀酸得很。 “他爹,以后你别奔波了,孩子大了,买卖就交给他吧!”进宝娘轻声说道。 “现在行情好,我又有贵人相助,得把宝儿带上手了!”进宝爹闭眼答道。 “贵人,什么贵人?”进宝娘往男人肩上凑了凑,“他爹,你可不要做什么不好的事儿啊,咱们要安安稳稳的!” “哈哈,放心吧!”进宝爹笑了起来,环手将妻子拥入怀中,然后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世宽的父亲!进宝娘正想接着问个究竟,丈夫已埋下头去,亲吻着她的脖子。。。。。。愈来愈烈。。。。。。 进宝每天跟着父亲应酬,累得精疲力尽。想到父亲几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他心疼不已。 这天,父子二人正在城中的食肆吃饭,突然听到邻座正在谈论一宗买卖:有一座空置的老式祖屋正在出售,因为那屋的主人人丁不兴,所以没人敢买。 父亲爹去看过之后,马上现银现契,置下来了。 冬季的大雨,持续下了好几天,进宝懒得出门,便在家里拣选药材,分出优劣新陈;进宝爹却撑着雨伞,站在城中的新宅前。 他要在前院盖一排铺面经营生意,便去请了风水先生。先生看后告知,此屋方正,坐向当旺,庭院开阔,门口亮敞,属大吉之地。但要切记,新建宜小且不能张扬,粗略简朴即可。 进宝爹又带着银票和先生画的图纸,去找了建造房屋的工匠,终于将这事儿给办好了。山家,稳稳的前进了一步。 这夜,进宝娘发现钱箱里的银票花了不少,正想问询这些银钱的去处,进宝爹已从后面圈住了她,手指轻解着她腰下的罗裳小扣。。。。。。 “爹,哥,你们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娘的!”这日早晨,丹儿给进宝递上包袱。 第十章玉无痕 北山,玉家。 玉家庄的首饰,向来以做工精细而著称.庄主玉无痕,更是将这种精细做到了挑剔:原料切割,人工雕琢,不允许有半点瑕疵! 他双十年华,面如冠玉,风度翩翩,有着文人的儒雅和察言观色的才智。豪门富户,娶妻嫁女,都会把玉家的首饰做为聘礼嫁妆,以彰显富有与敬意。 玉家庄位于城外二十里开外的地方,占地四五亩大小。房屋分主宅和副宅。主宅为玉家居所,副宅为玉坊,学徒屋舍,杂货放置等。此外还有一片闲散的土地,被植成了果园,种些苹果桃子枇杷酸梅什么的。 玉老爷在园中阳光最盛的地方,专门搭了一排葡萄架。 往地里插入两排二人高碗口粗的立柱,顶部打好榫眼,嵌入木条固定,然后将枝干钉在木条两边,葡萄架就做成了。等到七八月份的时候,那顶部的空隙里,就坠满了一嘟噜一嘟噜的葡萄串子。 玉家周边也是一些开作坊的邻居,有酒坊,醋坊,木材坊等等,户户都是深宅大院。但彼此甚少走动。当然,各家在城里,都有专门陈列销售的店铺。 玉老爷的爷爷,曾是玉坊里一名雕琢的技奴,因为患上恶疾,被嫌晦气,扔到了街上。寒夜路过的大夫给他做了诊治,还写了药方留了银子。 小奴痊愈之后,靠着恩人给的一点余银作为本钱,再加上自己精巧的手艺,慢慢富裕起来。多年以后,当他举金齐眉跪谢恩人的时候,对方并未收他的谢礼。 小奴感动,从此以“玉”为姓,以纪念自己的新生;并世代相诫,永欠海家一份恩情。 而玉无痕,原本也不是人名,而是一部技书的名字,由玉家先祖撰写而成。此书详细记录了玉饰从原石到剖切、设计、雕琢等一系列精细的技法。 玉家后人将此书公之于众,希望能让百姓多一门养家糊口的手艺。但技艺精湛者甚少。想要熟谙这门手艺,必须具备一定的先天之赋:独到的眼光,灵敏的手感,精准的设计和良好的耐心,而一般人只能掌握其中一项。 玉老爷看到人才良莠不齐,成品粗略不堪,田地荒芜,心中十分难过,并自责误人子弟。所以在玉无痕三岁的时候,他当着众人的面将此书焚为灰烬,同时广收学徒,细致教授,誓要培养出一批优秀的人才。 “老先生,请恕玉某不能应允!”城郊茶寮中,玉无痕为对面的客人添上茶水,“先祖有训,不收成品,不做修补,玉某只怕帮不上您的忙了!” 客人一听,失望叹道:“玉庄主一敬官府,二远江湖,行事还真是小心哪!” 玉无痕微笑拱手,以表歉意。 “爹,按照您的意思,已经打发走了!可是。。。。。。”书房内,玉无痕对父亲言道。 “痕儿,你可知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玉老爷打断了儿子的问话。 “孩儿自知贪利。”无痕答道,“可孩儿看到有利可图,不做就可惜了!” “痕儿,”玉老爷道,“天下奇宝,多在皇城贵族府中,若它们流落江湖,那是宝贝也是刀剑啊,你切不可因一时贪利而引祸上身!” “是,爹,孩儿知道了!” 这时,一名家仆前来敲了敲门。 “老爷,有书信来!” 玉老爷看过书信后,神情暗了下来。 “咋了,爹?”无痕问道。 “你海伯父身体抱恙。痕儿,爹明日要出一趟远门,你要打理好家里的事儿!”玉老爷言道。 “好的,爹!” 清晨,玉家的马车缓缓穿过城里。玉老爷透过车窗一角,看到了进宝家购置的宅子。。。。。。这看着看着,心里就懊恼起来,懊恼错失了这大好的风水宝地! “玉爷,玉爷,” 听到有人喊叫,玉老爷回过神来,他看到进宝爹站在路边,正在向自己拱手行礼呢! “柱子,买这宅子的人是你?”他当即喊停了马车。 “是的,玉爷,在下多谢您的照顾!”看到马车停驻,进宝爹迎上前去。 “哦,勿需见外!”玉老爷答道。他本想多说点什么,但思虑又放弃了,二人简言告别。 “大哥,我来了!”数日后,玉老爷坐在榻旁,看着那榻上苏醒的老人。 “贤弟,”海老爷面色温和,声音低沉。 京城,装潢华丽的客栈内室,真文和真武正跪伏在地上,不敢动弹。 “二弟,你就别怪他们了,那是我的主意!”渭和看着对面那怒气未消的年轻人言道。 “你知不知道,父亲为此大发雷霆,若是兄长有个闪失,那可怎么得了!” “我不是好好的嘛!”渭和答道,“好了,反正我不回去!” “兄长,”那年轻人叹了口气,无奈言道,“那好吧,我回去复命好了,但兄长断断不可再行冒险之事儿!” “你们听到了吗?”他又向那地上二人怒道。 “是,二爷!”那二人急忙答道。 客栈里,进宝给父亲斟上茶水。 “爹,我们都出来半年了,可以回去了不?” “差不多了。咋啦,想你娘啦?”进宝爹问道,看着手上的一张张银票。 “当然想了,这过年都在外面过,饭菜也没娘做的好吃!”进宝答道,“难道爹不想娘吗?” “。。。。。”那人看了儿子一眼,一时语塞,“那跟爹说说,这些买卖上的往来琐事,你可懂了?” “孩儿全懂了。爹,以后您跟娘就在家里享福吧!”进宝答道,自信地拍了拍胸脯。 进宝爹脸上浮现满意的神色。 一个月后,这父子二人就回了家乡小镇。 “哇,,这店铺建得真好!爹,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张了?”进宝看着那新建的铺面,心里着实喜欢。 “是的,咱准备准备就开张!”进宝爹答道,“阿宝,这个就算爹送给你成家立业的礼物,你可喜欢?” “我爱死了!” 父子二人便去结算了一些银钱,还订置了新屋的药柜家具。。。。。忙碌了大半月后,才回了家里。 “娘,你咋胖成这样?”进宝盯着他娘的肚子惊愕问道。一旁的丹儿掩面而笑。 晚上,进宝娘给丈夫换着里衣,言道:“他爹,你看我一把年纪了,还生,要讨人家笑话了!” “当然要生,我还要多生几个呢!”进宝爹把媳妇抱在怀中,亲了一口。 这时节正值盛夏,天黑的晚。黄昏,进宝娘挺着大肚走到门口,准备将大门关上。 丈夫和儿子已经回家,勿需再晚晚的留门了!她心里想着。这时,一股檀香的味道突然从门外飘了进来,挺浓呛的。进宝娘心里十分好奇,便出门寻了一下。 她发现一旁的墙上竟插着一支檀香,那香头随着夜风,燃得正劲呢!想是村里的孩童又调皮了。进宝娘急忙将那火头熄了。 夜里和丈夫温存之后,进宝娘一直不能入睡,感觉口干舌燥的。她看了看身旁熟睡的丈夫,不忍心叫醒他,便轻手轻脚地起来去喝点水。 屋外,院子里传来一些浅浅的声响,时有时无。难道家里来了小偷?她静气听了一会儿,那声响慢慢地消失了,黑夜又恢复了平静。 她还是不放心,便系上披风,轻声走出屋去。 已是半夜,有些寒气,进宝娘打了个寒颤,不自主地裹了裹披风。无需烛火,下弦月淡淡的光亮足够她行走在这熟悉的家中,她看到大门虚掩着! 这是傍晚自己亲手扛上的! 她心跳有些加速,便轻轻地呼了几口气后平静下来。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在这夜里还是听得明白。进宝娘悄悄躲在门后。 “请大人恕罪!”丹儿哀求道。 “紫檀,你真是胆大包天啊,竟要本使亲自来见你!”那声音听上去有些生气。 “大人,想是孩童顽皮不羁,紫檀确实没有看到!” “。。。。。。好吧,本使便就饶你这一次。若有下次,可别怪本使不客气!” “多谢大人!” “那公子已经回去,你这边却不见动静,本使很好奇啊?” “他对属下并未动情,属下不知当如何应对!” “你这般拖泥带水,是对他存了别的心思吧。。。。。。若是山家成了你的牵绊,本使马上让他们消失!” “大人,万万不可,请再给属下一些时日!”她跪倒在地。 “本使自会为你创造条件,但你要自己把握!记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那声音冰冷冷地消失了。 进宝娘听到山家、消失等字眼儿,惊愕地说不出话来。。。。。。震惊、恐惧、忧虑,泪水盈满了她的眼眶。 月色下,跪倒在地的丹儿一动不动。进宝娘悄悄回到房里,坐在床沿默想许久。进宝爹没碰到妻子,陡然苏醒了过来。 “他娘,咋啦?可是哪里不舒服?”他起身问道。 “没有,我只是渴了,起来喝点水!”进宝娘脱衣躺下,夫妇二人相拥而眠。 看着儿子将药材进仓入柜,进宝爹欣慰极了。一切已准备妥当,就等着寻个吉日,燃炮开张了。 “娘,您的肚子都快八个月了,我看您是越来越辛苦了!”这日,丹儿给进宝娘揉着肩膀说道。 “是啊,娘年纪大了,怀孕是辛苦些。所以娘希望你早早出嫁,早早给娘生个大孙子!” “娘,” “也不知世宽咋样了,也没个信儿!” “他挺好的!” “是吗?” “是的!”丹儿低下头去。 “丹儿,娘知道,你喜欢他,他心里也有你。只是世宽少言,进宝又是他的好朋友。。。。。。也罢,这些事儿,就交给娘来捋吧!” “娘,您真好!” “等你和世宽成亲的时候,娘一定给你多办些嫁妆!” 看女儿不言了,进宝娘心里叹了口气。自那夜之后,她心里希望女儿能主动跟自己谈谈那些事儿,可她只字不提。 她越来越忧虑了。 玉簪重现 “驾,驾。。。。。。。”城外的林中土路上,马夫挥舞着快鞭,一路疾驰。 元宝镇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小镇。镇子周边是一些按姓氏聚集的零碎村落。一个村落大概几十户左右的人家。 在各村落前往县城的路上,有一个必经的交叉路口。各村各寨的人们每每外出,或贩卖兜售,或传息达意,必途经于此。每天清晨,总有到此吆售鱼虾山菜的村民,凑着这交叉路口的人气,赚些家用。久而久之,这里就就形成了一个市集。 当人们习惯了到此买卖后,市集变得热闹起来。官府便于纳税和管理,便制定了赶集的周期,公示于众:五天一集,称为小集;而县城是六天一集,称为大集。 此后每到小集日,百姓便从四村八寨如约而来。他们担着大米蔬菜,拎着绣品女红,赶着猪羊崽子,挑着烟筒竹筛;还有那山中而来的猎户,牵着一匹驼柴的马,背上还载了个蜂蜜篓子。 杀猪宰羊的屠户们也会在今天支起大锅,鸡鸭羊肉,红烧碳烤,喷香的迎着客人;城里的商人贩客闲来小探后,也会备着远货漏夜至此。 年复一年,来来往往,小小的集市十分繁华。 集市以南的海家湾,是镇子周边最小的村落。全村几十户人家,都是听闻战乱而坚持留下的村民。因为它被群山环绕,林木遮掩,所以不易发觉,也就此避开了战火的洗礼,依然保留着完整的自然形态。 这里的百姓们每日农作、山耕、种花养鱼,生活虽贫却也安定。 位于村子中间的海家是本村最大的一户人家。宅子是海老爷祖上传下来的,数十间相连;家里的厨娘丫头车夫伙计,也代代相接,都有年头了;海老太是海家的当家人,人们都尊称她为“老夫人”。 傍晚,半山神庙。海老太虔诚的敬跪在庙内的蒲团上,双眼紧闭,口中念念有词。她身着棉质袖花的浅白外套,暗朱红的侧开统裙;脚传一双手工制作的厚底布鞋,不过袜子略略长了些,应穿到了小腿肚子上。 这时节正是盛夏,天气多变,时而下雨时而阴霾,又或是炙闷得令人透不过气;山中的植被在这飘忽不定的天气里,也蔫蔫的。有的被晒得耷拉;有的附和着风势,懒洋洋的。 “娘,快变天了,我们早些回去吧!”管家在门口小声地提醒着。他四十多岁,身着黑色长衫,身形廋硕,眼神睿智。 “好。”海老太应了一声。 殿外的院子里,不一会儿便传来一些细小的嘈杂,应是管家使唤着仆人们,张罗着那启程的什物。 海老太起身,沉沉地叹了口气。 山路崎岖,不时有些颠簸。 “砚儿。。。。。。”老太太捋开轿帘,欲言又止。 “娘,您不必担心!”墨砚答道。他是管家,也是少当家,家中大多的杂碎事务,都是他在打理,母亲年事已高,早已管不过来了。 海老太点了点头,关上轿帘。 墨砚说着安慰母亲的话,其实心里非常不安,他寻思着几日前家里收到的那只朱红盒子。 海家明面上开了两个首饰店维持生计,但其实是做药的。 村口,永春和冬善站在路边,眼神不时的寻着远方。许是担心下雨,这二人的脸上现出焦虑的神色。身着素色衣裙的永春是家中老大,也是父亲的得力助手,性格沉稳;冬善是家里的老幺,活泼泼辣,两个首饰店归她管;两人中间还有立夏和秋米两个姐妹。老二立夏管理家里财银开支,心细如发;老三秋米温柔内向,热衷琴棋书画,不谙世事。 远远地,冬善看到了远处时隐时现的轿顶,马上喜笑颜开。 “回来了!”她笑着对旁边的姐姐言道。 黄昏时分,永春端着参汤来到奶奶寝屋门口,仆人周妈看道,便迎上前来。 “大小姐,我来吧!” “周妈,您歇着,我去就行了!”永春温和应道。 “那好吧!”周妈笑道,便前去开着房门。 “奶奶,我给您送参汤来了!”永春走进屋内,微笑地看着正在静坐的奶奶。 “春儿来了!”海老太招呼道。每每看到孩子们,她都非常高兴。 桌上,海老太一边喝着参汤,一边看着对面的孙女:面容虽不惊艳,气质却恬淡沉稳,眉宇间还有几分男儿的英气,非常稳健。 要是个男娃该多好!她心里想着。 “春儿啊,不是让你添些鲜艳的衣服和脂粉吗!”海老太言道,语气里透着爱怜。这娃很是懂事,打小不争不挑。 “好的,奶奶,我得空就去选!”永春笑道。 “好,你要多挑一些,回来分给二丫三丫,还有周妈她们。” “我记着了,奶奶。” 入夜,躺在床上的海老太,辗转反侧。她定眼看着对面柜子上的一只首饰盒子:颜色都没有脱落,只是光泽稍稍旧些,可见被保管得极好! 看了一会儿,她眉头紧蹙,伤感万分。 烛火清亮,不时夹杂着几声烛芯炸裂的脆响。此时,墨砚也呆在书房,陷入了沉思。父母年轻时经历过太多可怕的事,叔伯们每每提起,都让他听得心惊。 他还记得年少时,为了他的安全,叔伯们将他转了几次手,才逃了出去。那些藏马车草垛,乘船攀崖的经历,他永远记得。待回来时,父亲已经过世了;母亲也常处于半疯癫状态,医治了多年才有所好转。时局稍有安稳后,海家便凭着几个老底,让生计顺利上了正轨。他也娶妻成家,孩子们便相继出世,长大。 这些年,一切尚算安稳! 现在,他思索着那朱红盒子里的玉簪,思索着它的来意。母亲见到它的时候:惊慌,悲伤,掩面而泣。它看来很贵重,像是一份定情的信物。可看到母亲的反应,他觉得应不是儿女情长那般简单。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心里言道: 明儿还是找母亲好好谈谈,务必知道一些旧事的来龙去脉,以便应对这支簪子的主人--北山山家。 山家和海家,隔着一座大山,将近八百里。山家世代是小商贩。从祖上挑担担走村串寨,一路积攒到山老爷父亲那一代,才顺畅起来,并购置了田园家宅,档口铺面。 山老爷今年已过七十,却还精神矍铄。他膝下两个儿子早年在乱世中离散,没有消息;儿媳妇们离开时,便留下了两个孙子:子辉和子恒。子辉在衙门当差,是个捕快;子恒学医,以后要开医馆。 看孙儿们无心继承家业,山老爷便把自己的药材店交给管家来和打理。来和是他在路上搭救的一个男孩,如今也快三十岁了。 郎朗夏夜,月如明镜。如往常一般,山老爷伫立在后花园里,抬头仰望着那茫茫星空。这些年,每晚在书房看完账簿后,他都要抬着茶壶,赴约似的到后花园里待上一会儿。 那些星星多明亮啊,和以前一样。在那满月高照的草地上,两个单薄的男孩,看着星空,说着乱世中的梦想:大把的金钱,好看的女子,马车,大宅。。。。。。 是的,他们都实现了,那是何等美好的时光! 山老爷看着那些星点,眼眶湿润,嘴角微微地笑着。但过了一会儿,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眼里还骤然腾起血丝。。。。。。像是见到了仇人。 “世宽,你知道吗,你走了我多孤单呀。。。。。。我们还有好多账没算呢!”他喃喃自语道。 夜风缓缓拂过那园中植物的叶子,带来一丝凉意。这些盆栽大多都是全叶植物,没有花朵,没有艳丽,没有香气。此刻,它们在这柔美的月色之下,已静静地入了梦乡! 山老爷向房中走去。 是啊,唯有那天上的月儿是永远无私的。它就像一位慈祥的母亲,无论岁月如何变迁,世间几多沧海桑田,它总是那么公正、温暖地沐浴着世间万物。 北山县衙。子辉正在院内,指导着捕快们练习武术。他大个子高鼻梁,酱色皮肤,是人们口中常说的粗人样。 此时,衙内陈师爷正匆匆向他走来。 哎,必是哪个高官又要来了,看师爷急成那样!子辉想着。 “山捕头,辛苦辛苦!”陈师爷看着子辉,满脸堆笑。 “哪里哪里,这都是在下份内之责!”子辉礼道。 “老爷请山捕头到内室一叙!”师爷又道。 “是!师爷,难不成又有什么高官要来?”子辉诧异道。 “非也非也!”师爷打趣道,“指不定是山捕头要飞黄腾达了呢!” 子辉看他说笑,便知还真没什么事。 “师爷说笑了,在下一介粗人,还能当什么官!哈哈,师爷请!” 二人说笑着就到了门口。师爷去做了通报后,子辉便进了客室。 客室内,县令李富贵正和一位衣着不俗的客人饮茶寒暄。从他们的谈话内容听来,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子辉不好打扰,便在门口候着。 “山捕头,过来坐!”“客人热情的招呼着,倒像主人似的。 “多谢先生,在下站着就行。”子辉恭敬答道。 “子辉,你过来!”县令喊道。 “是,大人!”子辉走到县老爷跟前,恭首听命。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那人正在打量自己。 “这位是我的老朋友归先生,做生意的!”县令对他言道,“子辉啊,他这次来要找一些难寻的药材,本官记得你家就是卖药的!” “是的,大人,我爷爷开了一个药材小店儿!”子辉答道,“但属下对药材不感兴趣,也一窍不通,只怕帮不上先生!” “胡说,你不是可以问你爷爷吗?”李大人怨道,像是被损了面子。 “是,大人!”子辉只好应道,并转眼看着客人,“不知先生要找什么药材?” “哦,”客人答道,并递过一封信件,“山捕头,我这儿有一封信,你代我交给你爷爷,他自然就会明白的!” “好的,先生!”子辉恭敬接过,道,“大人,那属下就告退了!” “去吧。” 那归先生看着子辉离去的背影,有些诧异。这药材世家出身的人,看似阳刚粗鲁,但待人接物,却也谦卑有礼!他心中暗暗佩服山老爷的教导。 “李兄,不知这山捕头为人如何,可有什么大抱负小嗜好?”归先生向县令问道。 “他呀,四肢发达,没什么大抱负!”县令答道,“至于嗜好,本官还真没发觉。。。。。。” “怎么,归兄为何对他如此感兴趣,莫不是家里,还有待嫁的闺女不成?” “李兄说笑了,在下是个商人,无非是想多赚点儿罢了!” “哈哈,你呀!” “哦,他还有个弟弟,是个大夫,医术不错!” “是吗,那在下还真找对人了。多谢李兄!” 归先生作揖道,笑容诡谲。 第十一章各自珍重 海家宗祠,世宽双膝跪地,虔诚地给祖先行着叩礼。三跪九叩之后,他眼神坚定地仰望着海家先人的灵位。 “宽儿,今儿你向祖宗起誓,日后掌管海药,必秉承海家仁心仁德,救死扶伤的遗训:立正义,行正气。若有违背,天地不容!”海老爷道。 世宽举右手过肩,言道:“孙儿世宽今向祖宗起誓,今后掌管海药,孙儿定秉承祖宗仁心仁德,救死扶伤的遗训,立正义,行正气!若有违背,天地不容!” “孙儿立下血誓,海家配方,绝不会落入他人之手,人在——方在!” 殷红的鲜血从他指尖流出,滴落酒中,弥散开来。 捍卫,将如这血水一般,要经历血与火的洗礼! 海老爷脸色红润,内心欣慰。这半年来,他看到了儿子的沉稳内敛和谨慎稳重。是的,他一定能发扬海药,利国利民。 守在榻前,世宽看着父亲弥留之际的的痛苦表情,便从小瓶里倒出一粒药丸,准备放到他口中。 “宽儿,不必。。。。。。快,扶我起来!”海老爷虚弱地说道。 他搀着父亲慢慢坐到桌前。海老爷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下一些文字,然后递给儿子。 “记下来!”他言道,语气更像是命令一般。 世宽接过信纸,在心里默读了几遍。然后便到桌前,写了一些字递给父亲。 海老爷看后道:“为父放心了!” 世宽把两份信纸一并焚灭。 “宽儿,世事难料,人心难测,以后每一步,你都要小心谨慎。若是遇到什么犹豫的事儿,就和你成叔商量!”海老爷叮嘱道,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了。 “是,爹!”世宽使劲握着父亲的手,表示铭记在心。 “记住爹说过的话,你是最,最。。。。。。” 话未说完,他便猝然而去了。和历代先人一般,他将以焚葬的方式,入土为安。 数日后,世宽向父亲的灵位,恭敬叩首。 “海先生!”客人在书房里行着敬礼。 “黄管家,请上座!”一语一礼,标志着他当家人的身份。 “老先生过世,家中伤心不已,特命老夫前来吊唁,还请先生节哀!” “小民多谢主上!还请叔父直唤侄儿名字就好!” “好吧,孩子!” “孩子,此木雕一分为二,一块在你,一块在我。他日我若不来,有一者即为亲;若是没有,即为恶,你便要小心应对!” “是,叔父,侄儿谨记在心!” 黄管家离开时,看了看成叔,成叔躬首抱拳。 进宝娘未到临盆之期,却常常感觉胎动异常,全身不适。 “丹儿,娘可能要生了,你快去把四大娘请来!”这日清晨,进宝娘虚弱地对丹儿说道。 “好的,娘。可是,留下您一个人,我不放心!” “没事儿的,娘还挺得住!” 丹儿以飞快的速度向四大娘家跑去。此时,一名黑衣人已经走进房去,他手持利刃,一步一步向进宝娘靠近。 “你可以杀我,但不要碰我的孩子,否则我做鬼也不放过你!”进宝娘自知危险,还是临危不惧。 那黑衣人听罢,停了下来。 “难怪那丫头变了,你真的是一位好母亲!”他叹道。 “天下父母,谁不爱自己的孩子呢。便是你的娘亲,也是一样爱你的!”疼痛阵阵袭来,进宝娘满头大汗。 娘亲?那黑衣人身子震了一震。这个词犹如他手中的利刃一般,戳进了他的心窝。他缓缓将利刃插回刀鞘,向进宝娘走去。。。。。。 大娘看了一下孕妇的肚子,惊慌地说道:“丫头,还未到产期,只怕是个横胎呀!” “四娘,我好疼,好疼!” 大娘给孕妇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以缓解疼痛。但没用,进宝娘一会儿又叫唤了起来。正在厨房烧水的丹儿听到母亲的叫唤声,着急地跑了进来。 “娘,您还好吧,你那么痛该怎么办?”她擦拭着母亲脸上的汗滴,吓坏了。 大娘将孕妇扶起,让她屈膝跪在床上,双腿分开,臀部抬高,上身匍匐,手臂平放。 “丫头,这样做能将胎位转正,你要坚持啊,累了就休息会儿!”她安慰道,但脸色已十分慌乱。 “好!”进宝娘应道,将一侧脸贴在床上。她累极了,口中呼呼地喘着大气儿。不过这个姿势还真是让她松动了会儿。现在,她很想念丈夫和儿子。 腰很酸,膝盖也无力。进宝娘只能断断续续地做着这个姿势,但还是疼痛难忍。过了一会儿,她跪不住了,身体便倒向一边,烛光床幔在她眼前变得恍惚起来。。。。。。 过了许久,她苏醒过来,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便泪如雨下。这时,进宝爹和进宝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到家了。看到焦急的稳婆和双眼通红的丹儿,进宝急忙跑到母亲房内。 “娘,娘,您怎么样?”进宝跑到母亲床前,焦急问道。 “宝儿,宝儿回来了,娘没事儿!”突然看到儿子,进宝娘欣喜万分。 屋外,进宝爹听着稳婆地述说,脸色惨白。 “四娘,您。。。。。。您救救落雪,我求您了!”进宝爹哀求道。 “柱子,四娘不敢答应你啊,咱们能保就保丫头吧!”四大娘答道,手足无措。 横胎,任何人都无能为力。 “四娘,不是能保,而是一定要保啊,四娘!” 两人正谈话间,进宝冲了出来。 “爹,娘喊你呢!” “四娘,您哪也别去啊!” 房内,进宝爹把妻子抱在怀中,眼眶湿润。 “他娘,” “他爹,我正想着你和儿子,你们就回来了,我真高兴!”靠在丈夫胸前,进宝娘感到安稳。 “以后等宝儿成亲了,你要天天陪我,在家带孙子!” “好,好,我一定天天陪你。打今儿起,我天天陪着你!”那人心如刀割。 “娘,我做了糖水,您喝点吧!”丹儿端着糖水来到近前。 进宝爹接过糖水,一匙一匙地喂着妻子。丹儿在房里掠到一丝异常之味。。。。。。她转过头,看着母亲,泪如雨下。 “丹儿,过来,到娘这儿来!” “娘,”丹儿跪到床前。 “丹儿,以后有什么事,不要心里藏着,一定要跟你爹说,啊?无论有什么困难,家人都会帮你的!” “娘还说要给你和世宽张罗婚事,看来娘是有心无力了!” “娘,您别说了!”丹儿伤心地跑出门去。进宝在门口看着,听着。 “宝儿,”进宝娘看着儿子。 “宝儿,你知道丹儿喜欢世宽,心里肯定有些不高兴吧!丹儿是你妹妹,世宽是你的好兄弟,你要成全他们!秀萝那么乖,从小就喜欢你,你以后就娶了她吧,啊?” “娘,”进宝不知道说什么好,秀萝他不爱,也不讨厌。哎,想什么呢,丹儿和世宽相互喜欢,他应该难过才对! 突然,进宝娘昏厥了过去,进宝爹着急地大叫起来。 “丫头,丫头,”大娘不停地叫唤着。 “四娘,” “丫头,使劲儿,你快要生了!”大娘言道,手边放有剪刀。 “四娘,我真的好痛!” “挺住啊,丫头!” 锥心的疼痛又排山倒海地向她袭来,进宝娘双手攥紧被角,使尽全身力气,恍惚中只听见四大娘不停地说着“挺住啊,丫头。。。。。。” 是的,她看到自己悬在半空中,身体轻盈无比;又看到一群人围着一个床上的人,焦急,伤心地喊着。。。。。。 “落雪,落雪,”进宝爹轻轻地喊着妻子的名字。 “他爹,”进宝娘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她闻到空气中有艾叶焚过的清香。 “孩子,男孩还是女孩?”进宝娘问着丈夫。 “是个女孩,很漂亮!”进宝爹突然哽咽了。 “他爹,怎么了,啊,怎么了?” “没什么,孩子很好!” “四娘,四娘,”她急切地向屋外喊道。 四大娘将孩子抱到床前。那刚出生的婴儿静静的睡在襁褓里,脸色有一点青紫。 “丫头,生产的时间太长,这孩子的命算是保住了。可是,只怕大了,脑子不太好使!” “四娘,给我抱抱!”进宝娘言道。 女儿多漂亮啊!她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进宝爹怕孩子沉,又交给了四大娘。 “他爹,你答应我,无论她长成什么样,都要好好待她!” “我会的,她笨也好,傻也好,我都会好好待她的!”进宝爹紧紧抱着妻子。她的身体已变得沉重,呼吸也轻了起来。 “无论丹儿有什么错,你都不要怪她!” “不怪,不怪!” 进宝娘躺在丈夫怀中,静静地去了。她还有好多的话要说,没法说了! “娘,娘。。。。。。”进宝和丹儿看着父母,嚎啕大哭! 不在了!那个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沉静地缝制着新衣、给丈夫捏着肩膀的女人,永远的不在了! 料理好母亲的后事之后,进宝就回城了,无人能理解他内心的痛苦;进宝爹也一下子苍老了许多;那刚出生的孩子就请四大娘照顾着。 她叫梦宝。 两月后的一天中午,丹儿为父亲收拾着衣物。 哥哥的生意做得非常好,爹怕他忙不过来,要赶去帮他呢!很好,以后爹忙着生意,就没那么伤心了。丹儿想着。 “砰砰砰,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丹儿开门一看,竟是几个衣衫褴褛的外乡人,有男人女人还有孩子。他们看上去,不象叫花子。 “大哥,家乡闹了瘟疫,我们兄弟俩只能投靠你了!”这几人看到进宝爹,竟跪下了。 “别这样。大饼二饼,能帮的哥哥一定尽力!”进宝爹言道,扶起众人。 原来他们是进宝爹的商友,因为家乡闹了瘟疫,财物耗尽,走投无路才来投靠的。 进宝爹想到店里刚好需要人手,家里的老房子也空闲着,可以帮他们安定下来。 “大饼,你细心周全,就到进宝的店里做伙计吧,只要你不嫌委屈;弟妹和孩子,就呆在家里吧,有些薄田薄地儿,将就种着。等以后光景好了,哥再助你另起炉灶!” “大哥,你是我的恩人哪!”大饼听到这话儿,感动得热泪盈眶。 “至于你,二饼,你也可以到宝儿的店里做伙计,可你那好色的毛病一天改不过来,哥哥就不能放心啊!” “大哥,我改,我改!”二饼拍着胸脯答道。 夜里,兄弟三人围炉饮酒,说了大半夜的话,不知不觉困意上头,便各自准备回屋就寝。这时,他们突然看见丹儿散乱着头发,脸色惨白,目光呆滞地从房中出来,并径直走出大门。 进宝爹正要上前问个究竟,却被二饼拦住了,他用手势示意一起跟踪前往。 他们看到丹儿痴呆的走到一片空地上,盘腿而坐,然后用锋利的小刀划开手指一道口子,任鲜血滴落在地上。。。。。。过了一会儿,远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一条像是蛇的东西游了过来,紧紧咬住她那带血的手指。 可她无动于衷。 那三人看着,胆战心惊。 待那蛇离去后,他们三人便悄悄回了家里,灭掉烛火,在暗中观察着。半个时辰后,他们看到丹儿也回来了,她的脸色变得红润了,目光也清灵了。 她看了一眼父亲的房间,便回屋睡觉去了。 “大哥,这是蛊毒,我听道上的人说起过!”二饼对进宝爹说道。 “什么蛊毒?二饼,你说清楚些!”进宝爹焦急地问道。 “大哥,就是这孩子的身体里,住着一个虫子。那虫子饿了,便会在身体里作怪,让人发疯、烂肚子什么的。它靠血养着的,就得喝血;靠毒药养着的,就得吃毒药。看来这个虫子,是靠蛇毒养着。”二饼道,“可这蛊术,世上应该没人会了啊!” “你说什么?”进宝爹吓坏了,一时回不过神来。 第十二章发意气风发 “二饼,那有什么办法治,你快给哥说说!”进宝爹道。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二饼答道。若是换了旁人,他可能会借此诳几个小钱,但现在对方是收留自己的恩人,他还是有所忌惮的。这时,大饼悄悄凑近进宝爹的耳边说了什么。 “什么,你说什么,这不可能!”进宝爹惊道。 “大哥,有什么不可能的,人都死了!”大饼道。 “你是说。。。。。。海先生过世了?”进宝爹突然拉住大饼的衣领。 “是的,大哥,道上都传开了!”大饼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 兄弟俩看到他的反应有点反常,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 “睡吧!”进宝爹幽幽言道。 “海先生,您是好人呐!”灯下,进宝爹神情哀伤。 这日,丹儿和父亲带着纸钱祭品,来到进宝娘坟前。 进宝爹看着那堆黄土,心里黯然神伤,月前她还那么健康鲜活,如今就阴阳两隔了。。。。。。不想了,现在的他可没时间伤心,还有很多的事儿要做呢。 “丹儿,今天当着你娘的面儿,你把一切说清楚!”进宝爹开门见山地对女儿言道。 “爹?” 当父亲告知那一晚的所见,丹儿明白一切都瞒不住了。 “孩子,爹知道你身体里有虫子,爹答应你,无论多难,一定给你找个好大夫,但是爹要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进宝爹言道。 “爹,没人帮得了我,没人!”丹儿答道,“你和哥哥离开这里吧!” “你若是不说,爹马上死在你面前!”进宝爹突然拿出一把利刃,放在颈上。 丹儿大惊失色,着急喊道:“爹,爹。。。。。。我说,我说!” 她站起身来,泪眼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缓缓言道:“我从小就接受训练,识字习武,七岁便能宰牛屠马;十岁的时候,已经是数一数二的杀手了!” “我十二岁来到山家。。。。。。或是其他家。。。。。。慢慢长大,就是为了有一个土生土长的身份,不会引起怀疑。。。。。。然后等待召唤。” 她沉默了片刻。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进宝爹听不懂了。 “为了。。。。。。海家的药方!” “你说什么?”进宝爹惊愕道。山家和海家,相隔那么远,这。。。。。。 “一旦我被唤醒,就要除掉你们,然后成为海家的儿媳妇儿,得到药方。” “在我得手之后,任何与这个药方有关的人,都会死去。” “可我们和海家,相隔数百里,素无交集。。。。。。” “只要安排,便会有交集的!” “现在我已被唤醒,原本的计划是杀了你们,然后让世宽哥收留我,再嫁给他。” “所以我希望你们走,离开这里!”丹儿言到这里,更难过了。因为她心里明白,这些都无济于事,暗网遍布天下,他们能逃到哪里? “那你的主子是什么人?”进宝爹问道,心跳得厉害。 “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任何人,只知道接受命令,并完成它!” “所以这些年你犯的傻,就是因为你对我们下不了手!” “是的!” “孩子,你受苦了!”进宝爹将女儿拥进怀里,叹气言道,“爹知道你已经做了选择,也知道你身上的毒发作越来越厉害了。你放心,爹这就去给你找药,找大夫。你只要控制好它,别伤害别人,也别伤害自己!” “还有,这些事儿,先别让进宝知道!” “爹。。。。。谢谢你!” 海家药铺,世宽正在内室详阅各地反馈来的书信,阿忠突然急匆匆跑了进来。 “少爷,您快去看看,刚刚来了两个危重的病人,说是用了我们的药,全身长满了疹子。有一个快要死了!” “快走!”世宽一个箭步,走在前面。 两个长满疹子的病患:一个是打渔为生的细眼,一个是砍树烧炭的黑叔。 世宽细看了他们的病状:外伤,伤口肿大,体温升高;疹子形状相同,痒疼异常。细眼的症状更严重些。世宽看到他的面部隐现暗青,说明他已经出现了呼吸不畅的状况。 “阿忠,叮嘱药房,内服药每三个时辰服用一次!”世宽写好方子。 “好的,少爷!”阿忠带着药单,匆匆而去。 几天之后,细眼和黑叔的症状便有了明显改善:高热退了,疹子的疼痒渐渐消失,伤口的脓肿也慢慢散去。 “我要吃鱼,我要吃肉!”这日,细眼看着那送来的清粥淡菜,不满叫道。 “细眼儿,你天天打渔,天天吃鱼,还没吃腻呀?”黑叔一边喝着粥,一边打趣道。 “没错,我老婆每天给我做好喝的鱼汤,把我惯坏了!”细眼翻着白眼答道。众人都笑了起来。 世宽每天记录着他们的病情变化,直到他们基本痊愈。 治疗几天后,这二人便向世宽辞行了。 “多谢你啊,海大夫!”黑叔感激言道。 “不谢,黑叔,”世宽笑道,“以后劳作您当心着点儿!” “诶!”黑叔应道。 “细眼叔,”世宽又道,“您也要当心,慢慢来!” “好的,大夫。”细眼笑道。 “哦,细眼叔,您平常身体可还有其他不适,比如说喘不上气儿来什么的?” “啊,大夫怎么知道!”细眼惊讶道,“我有时候会头晕、憋气,像酒醉似的,可休息一会就好了!” “是吗,”世宽道,“那这种情况次数多吗?” “不多。有时候是我真喝了酒,有时候又没喝,许是身体疲累吧!” 世宽看他神情愉悦,想来是自己多虑了,便叮嘱道:“细眼叔,回去休养,您可不能贪口啊,酒肉鱼虾可不能吃!” “好,好,海大夫,我记住了!” 看了他们的治疗记录,世宽来回思索着,然后从墙边的柜子里,抱出一堆陈旧的卷宗。 “少爷,加急书信!”阿忠递上一封信件。 世宽阅过之后,脸色沉重起来,二人随即快马加鞭向药坊奔去。 “没错,是药材的问题!”成叔看过细眼和黑叔的病录后,又看着那封加急信件。 他们在库房将每一味原品打开,仔细检查,颜色质地气味,没发现异样! “少爷,爹,会不会不是药的问题,而是其他的问题呢,比如天气、水源、食物社么的?”阿忠言道。 “不是!”成叔摇了摇头,“细眼他们用了药,长了疹子,但伤口并没有好转,还出现了脓肿!” “可他们来药房后几天就好了呀。。。。。。难不成他们原来用的药是假药!” “少爷,会不会是最后。。。。。。” “不会!” 假药!世宽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所有的药材,没有问题;药瓶是特制的,也没问题!他打开一瓶最近才配制的成品,凑到鼻边闻了闻。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他把所有的过程在脑海中又捋了一遍:前!后!假药!突然,他从怀里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瓶,并打开闻了闻。。。。。。 过了一会儿,他把两瓶药粉倒在白纸上,然后放到成叔面前。 成叔各看了一眼。 “阿忠,你来分辨一下?”成叔言道。 “好!” 阿忠看着那两份药粉,仔细嗅了几遍。 “爹,少爷,这两份药气味儿虽然相近,但这份儿闻起来更。。。。。。香!”他找不到合适的字眼,便用了一个“香”字,“而且,两份药的颜色也不一样,我觉得这份要淡点儿!” 那二人笑了起来。 “好,不错,小子!”成叔伸了伸大拇指。 数日后,山川、海河、市井、馆驿,海家的信鸽遍布各地。 “世宽,这事儿得怪我!当年我收到老爷的书信,务必要把你照顾周全,所以一直没有回来。老爷卧病在床,阿忠又没有经验,所以才出了这样的茬子!”这日,成叔道。 “成叔,您别自责了,此事尚能补救。”世宽言道,“我已经给各位叔伯发出书信,不日便有回话。” 成叔听后,欣慰地点了点头。 几个月后,各地药材陆续送到,成叔在药房给那二人一种一种的讲解着。 “咚咚咚。。。。。。”一日,书房外有人敲门。 “进来吧!”世宽应道。 门外进来一人,看到世宽就单膝跪下,双手抱拳齐顶,言道:“甘家特来请罪!” “甘大哥!”世宽看到此人,十分惊喜,急忙上前将其扶起,“大哥,快快起来!” “世宽,你不原谅我,我不起来!”来人言道,一动不动。 “别闹了!”世宽佯怒道。那人看了看他,便自个儿站了起来。 “小子,十几年没见,可想死哥哥了!”二人紧紧相拥。 甘霖,西北药商。 原来是甘家的药材出了问题。因暴雨突至,药材浸水受潮后被仆人重新晾制,失了药性。 “世宽,伯父过世,家父就伤心了好一整子。现在因为我们的疏忽,又出了这样的茬子,他老人家已经卧床不起了!”甘霖言道。 “家父担心朝廷怪罪于你,可把我急坏了!” “大哥不用担心,那伯父可好些了?”世宽关切问道。 这话让甘霖听来,心里十分顺畅。甘家犯错,他却没有任何埋怨、怪罪,还这般关怀父亲。这小子就是仁义。 “好多了。走,咱们去看看药材吧!” “好!” 翌日,甘霖便准备离开。 “放心吧,兄弟,哥以后不会给你掉链子的!”甘霖在马上言道。 “大哥,保重!”世宽抱拳敬送。 官道上,前往边关的加急车队昼夜不停地行进着。车中装满了各种针对时令疾病的药材,药具,和海家重新调制的药散、药丸。 “世宽,细眼死了!”一日,成叔来到书房言道,“他的娘子报了官,说是被我们的药毒死的!” 世宽抬眼看着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十三章攻锁瑕垢 阿忠,你去把黑叔请来!”世宽对阿忠道。 “我去!”成叔接过话来,“衙差应该待会儿就到,让阿忠帮你准备准备!” 下午,衙门开堂审案,百姓也聚到门前。县老爷上堂之后,便将惊堂木一拍,表示正式开。堂内衙役两侧成列,便执棍敲地,口喊“威武”。 堂威声毕,县太爷便厉声问道:“堂下何人?有何冤情?” “大人,”堂下一民妇跪地言道,“民妇柳芽儿,渔村人氏,今状告那海家药房医死了我家相公白细眼,还请大人为民妇做主!” “白柳氏,你状告海家可有证据?”县太爷接着问道。 “回禀大人,”那民妇答道,“民妇相公是个渔夫,因被鱼钩所伤,便去那海家药房医治,可几天之后,他竟突然死了。民妇以为,必是那海家的药有毒,毒死了我家相公!”言罢她便啼哭起来。 “不得喧哗!”县太爷又拍下惊堂木,“传仵作!” 仵作前来报道:“禀大人,小的已查验过张细眼的尸首,他的确是中毒而亡!” “仵作,可是那砒霜之毒?” “大人,不是砒霜!” “传海世宽上堂!”县太爷令道。 世宽上堂后,礼道:“小民海世宽,见过大人!” “海公子,你可有什么要辩解的?”县太爷问道。 “禀报大人,”世宽道,“海药使用之后,皮肤确实会长一些疹子,但并不致死。停药之后便会自行消失。大人若是不信,只需差人寻访一下以前用过的病患会便明了了。所以草民以为,白细眼之死,绝非海药所致!” “海世宽,”县太爷肃言道,“判案定案,必以证据为先,信口之言,岂能为证!” “大人,和张细眼一起医治的还有烧炭的黑叔,他们是同样的病情,一样的用药。可黑叔已经痊愈,所以他就是最好的证明!” “哦,那证人可在?” “草民万黑见过大人!”黑叔见状,急忙走到堂前躬首,“草民愿意为海家做证!” “万黑,白细眼和你是否真是同样的伤情,同样的用药?”县太爷问道。 “回大人话,草民和白细眼都是受了外伤前去海家医治,用药饮食,都是一样,也是同一天同一时辰离开海家药房!”黑叔答道。 “好,你退下吧!” “是!” 县太爷又转向世宽道:“海公子如今人证有了,那你可有物证?” 世宽听后一愣。细眼所用的药粉,仵作应该已经验过,足以做为物证,大人为何还有此一问呢? 他一下子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答道:“大人,小民当下没有其他物证!” “人证物证缺一不可!”县太爷还真是步步相逼。 “海世宽,既然没你有物证,那本官只好将你暂做收监了!” “请大人准许小民查看一下白细眼的尸首?”世宽礼道。 “来人,将白细眼的尸首抬上来!”县太爷道。 衙役将尸首平放地上。百姓门见了,便缓缓挤进堂来,想看个究竟。 世宽看到细眼的伤口已经愈合,身上的疹子除留有一点印痕外,也算消退了。 他已经痊愈,可怎么突然死了呢?他思虑着。想到细眼离开时脸上的暗青。。。。。。可仵作已经验过,不是砒霜之毒。暗青,呼吸不敞! 他检查着细眼的脸部、手掌和身体。 “大人,小民已经知晓白细眼因何而死!”过了一会儿,他起身禀道。 “他是被鱼毒死的!”尸首旁边,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孩喊了一句,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啪!县太爷又拍下惊堂木,以示肃静。衙役上前将人群赶出门外。 吃鱼也会死! 百姓们私语着。。。。。。这细眼平素也不算恶劣之徒,还吃苦耐劳,可怜那! “还请公子细细道来!”县太爷温言道。 “小人遵命。”世宽礼道,“大人,岭南大海之中有一奇鱼,全身长满尖刺,遇扰则尖刺凸起,全身鼓圆,像个泡泡,故名‘泡泡鱼’。 “此鱼味道鲜美异常,但一般人不敢食之,因其鱼肉有毒,尤内脏剧毒。若去毒未净而食之,那半个时辰之内,便会毒发身亡;若将其肉煮后晒干,制成粉末,每次以针尖大小放入汤水之中,则会令人慢慢中毒而亡!” 县太爷听罢,便示意捕头上前,耳语了几句。 “白柳氏,可有此事?”他接着向堂下民妇问道。 “大人,民妇怎会毒害自己的相公,民妇冤枉!”那民妇喊着冤屈,异常冷静。 “敢问海公子,此毒与砒霜之毒有何不同?”县太爷继续问道。 “若因砒霜而亡,则面色乌青;若因此毒而亡,则腠理青紫,有皮痹之症!” 县太爷目向仵作。 “大人,正是如此!”仵作答道。 此时,人群中便有人数落起那民妇的不是来,说她谋害亲夫。 过了一会儿,捕头便匆匆赶来,并送上物证。 “大人,这是在那刁妇家中找到的残汤,药粉!” 县太爷再拍惊堂木。 “白柳氏,你究竟是何居心,还不速速招来!” “大人,民妇冤枉啊!”她俯身大喊。 “大胆!”县太爷怒道。 这时,一男子进到堂内,跪地全身发抖,颤言道:“草民谢财,叩见大人!” 尚未听到发问,他便继续言道:“大人,此事与小人无关。。。。。都是这刁妇一人所为!” “表哥,你。。。。。。”那民妇听到此言,瘫软在地 ,“若不是你想讹海家的银子,又怎会到此地步!” 看到此景,乡亲们都叹息起来:细眼知道媳妇儿跟别人私通,已经写了休书做了成全,竟还是失了性命,真是太可怜了。 “世宽,别太自责了!”一切事毕后,成叔安慰道。 “我。。。。。。”世宽不知说什么好。如果自己再多了解一些,或许细眼还有得救。 “成叔,您怎么知道那谢财的事儿?”他问道。 “这个不难,乡亲们心里有数!”成叔答道。 “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他是个岭南过来的孤儿。我已经请衙门里的张仵收他做了徒弟,你不必担心了。” “好!” “世宽,其实当日案情,包大人心中十分清楚,他那般待你,不过是想试探一下你是否有真才实学,你可不能心存埋怨!” “不会的,成叔。” 灯下,世宽一页页读着那些陈旧的卷宗,里面都是宫廷御医们术业专攻的经验心得。 第十四章为你而来 星河殿,位于贵族园林星月园中,暗网中枢之地。午后,济和穿过长长的水榭长廊,向殿宇方向走去。一位仆奴,在前引路。 “属下拜见天主!”殿内,济和向一端坐老者,躬身作揖。 “公子不必多礼!”老者语气平和,但并未赐坐。 “请天主吩咐!”济和恭言道。 “半月之后,还请公子前往京城,继续打探火炮之事儿。此事乃重中之首,不得有失!”老者厉言道。 “属下遵命!”济和应道。 看到言毕,他正欲行礼离开,却听见老者又道:“济儿,你从小在中原长大,博览群书,才智过人,你兄长远不及你呀!” 虽是夸赞,却实为试探之意。济和微微一笑道:“多谢天主夸奖,属下所思所学,志在为民谋福,而非权贵之争!” “嗯。”老者听后似是甚慰,点头道,“他日这殿中之位,当非你莫属!” 济和听后,忙礼道:“多谢三叔,侄儿无意于此,还请三叔另寻他人!” “。。。。。。济儿,你知道我谍国起步较晚,国立微弱,所以自然要行一些非常之策!” “侄儿明白,只是侄儿志在民生,以助哥哥稳固社稷。” “好吧,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 济和离去后,老者正襟危坐,闭眼幽思。 “无常,”他突然喊道。 “小人在!”从暗处闪出一人,俯首听命。 “既然公子无心狩猎,你便为本座去寻些猎户吧!” “小人遵命!” 三王爷,暗网之尊。 深夜,星月园海中楼阁的茶舍里,灯火辉煌。茶客们正在品尝着雨前龙井,不时交口称赞。 “好茶,好茶,好茶!” “汤色翠绿,醇香悠远,果真是茶之上品!” “形美味甘,比之黄芽有过之而无不及呀!” “伯仲之间,伯仲之间也!” 众人正议论间,三王爷走进室来。 “王爷吉祥!”众人起身,成列作揖。原来都是朝中官员,只是身着便装。 “免礼!”王爷道,“此乃少主御赐的新茶,诸位可还喜欢?” “多谢少主,臣下不敢!”众人齐声应道。 “诸位皆是国家栋梁,不必多礼,请坐吧!” “多谢王爷!” 众人坐定后,一老臣便出列拱手,问道:“王爷,不知臣等所奏之事,王爷可有定夺?” “你们都说民心涣散,百业不兴,真的如此严重么?”王爷反问道。 “王爷,臣等不敢妄言,”另一人起身言道,“如今山林稀薄,土地荒芜,我朝不能再重军事,轻农业,必须休养生息啊!” 其他官员听罢,也齐声附和起来。 “将士们都在边关,国中劳力不济,人丁不兴,社稷堪忧啊!” “长此以往,百姓必怨声载道,社稷不稳!”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好了好了,”王爷听罢,打断言道,“本王自会禀报陛下,尽快下旨,你们都做好准备吧!” “臣等遵命!”众人应道。 “禀王爷,”一中年汉子出列微俯道,“若行休养生息之策,必然需要大量的银钱,而国中库银只够支撑半年。倘若若青黄不接,只怕会前功尽弃啊!” 王爷听后,眉间一蹙。 夜里,天主在殿中踱了几个来回,然后驻足喊道:“无常,” “小人在!” “去巫山,唤醒地鼠,去找粮食。” “小人遵命!” 数日后,中原各地,匪盗开始横行。大户人家的粮食银钱,一夜之间,便被洗劫一空,有的还失了性命。 衙门接到报官,也差衙役前去追寻人犯,但大多被打死或打伤,财物更是没了下文。 京城,一寺院的茶寮内,一行人正在品茶聊天。 “皇管家,这些人可有头绪?”一人问道。 “回主子,这些都是细作,是死子儿!”黄管家恭敬答道。 “那当如何应对?” “主子,可让户部下发文书至各村里正手中,再由里正和乡书手将这些来历不明的人找出来,然后重新造册核实。如此既能打草惊蛇,又可防患于未然。” “好!” 中午,济和带着真文,去向王爷辞行。 “王爷正在会客,请公子稍候!”府中凉亭,家奴端来茶盏。 “二爷,您不回南方,那少爷会不会有危险?”真文问道。 “有七叔在,不会!”济和答道 “要不您还是带少爷去京城吧!” “怎么啦?”济和问道。真文是个文人,心细如发。 “。。。。。。没什么!”真文欲言又止。 济和双手擎着额头,闭目养神。他知道他们害怕渭和又搞出什么名堂来。 前朝嗜好蛊术,非要用渭和的血喂养蛊虫,好让那些受蛊的人对他忠心不二。 大部分的沐蛊死士是循规蹈矩的,可他很担心紫檀。如果她体内的蛊虫慢慢长大,让她拥有了掌控毒蛇的能力,那渭和就将慢慢死去。 “真文,什么时辰了?”过了一会儿,济和问道。 没有回话!济和睁眼看了看真文:他正目不转晴地看着前方哩,像根木头一样! 他好奇起来,便悄悄走到他旁边,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一名女子正向他们款款走来,步态十分妖娆;她的身后,跟着一个随从模样的男子。 难道她出来了!济和大惊。 “奴婢见过二爷!”那女子看见济和,遂上前行礼,声音甜美动听。 她微微屈膝,双手交叉置于腹前,十分恭敬;其身后男子,也抱拳躬首。 “免礼!”济和言道。 “谢二爷!” 此女约莫十八九岁,身材纤细,肌肤如雪,容貌极美。济和看着她,竟有些呆了! 美貌?非也,或许有吧!小时候,他曾见过这个女孩一回,心中喜欢,便去寻她,被三叔知道后罚了禁闭,从此再没想过。 “公子,王爷已在书房等候!”家奴前来通报。 济和看了看那女子,眼神做了一下告别,就带着真文离去了。 她叫云墨。 第十五章暮云春树 醉香居,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在桌前狼吞虎咽,口中还不停说着“好吃,好吃”。伙计进屋送菜,看见一个个空盘子,惊愕极了。 “你取笑我?”那少年瞪着他,还鼓着两个腮帮子。 “岂敢,岂敢,”伙计忍不住笑道,“公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然吃的多些!” “小二,再来一壶烧酒!”那少年又道,手中的筷子还去夹着肉块。 “好嘞,公子稍等!” 深夜,街市的喧闹声渐渐散去,黑夜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少年倚窗而立,看见已没了热闹可看,便关上窗户,准备入榻而眠。 他打了个哈欠,发现烛火倏地晃动了一下,正欲转身,一只手已从背后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推到窗边。 来人蒙面露目,眼神死死盯着他的脸。那人也不反抗,双手耷在两边,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 他身着一尘不染的白色里衣,上面还散发着淡淡的雏菊香味儿,身体瘦骨嶙峋的,下巴尖削,眉毛浓黑整齐,眼角含笑,嘴唇非常好看。 “这位大嫂,你离得好近。。。。。。小生还是个孩子!”过了一会儿,少年言道,一只手轻轻握住了颈上那手。 脉象孱弱,时隐时无,气血衰虚之象。 那人听到这话,眼神顿时露出一丝笑意,慢慢将手移开,并给他拉好了衣领。 “师姐,你咋知道是我?”桌旁坐定后,少年惊喜问道。 “能为我娘护住心脉,生下孩子,这天下除了五毒尊使,还有谁能做到!”丹儿看着那少年言道,“玄武,谢谢你!” “。。。。。。师姐不必言谢,”玄武答道,“若行切腹之法,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我。。。。。。” 他起身走到窗前,似是无可奈何。 “玄武,都过去了。。。。。。说说你吧?” “哦,明日我便往北方去了!”他转身言道。 “北方!”丹儿好奇道,“我记得主上说过,不会让你插手江湖之事儿!” “也没什么大事儿。”玄武微微一笑,“只是北方有一白山,盛产神草。此物得日月之精华,极其珍贵,可大补元气!” 你就胡诌吧,北方是有太白山,有人参,但也有金国!她看着他,目光凌厉。 好吧,这样的说辞,的确有些牵强,但各司其职,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玄武顿了一会儿,又到桌旁坐下言道:“师姐,明日一别,只怕再会无期,你多保重!” “什么。你要去多久?五年?十年?” “只怕是数十年,或是一辈子!”他黯然道,“不过,我会再来看你的!” 丹儿心中十分好奇,什么样的大事儿必须让玄武呆在太白山一辈子!但是,她不能问。 “那好吧,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丹儿答道。 他们拥抱告别。 “玄武,别死!”行至门前,她回头看着他。 “放心吧,姐,作为鬼洞五千恶鬼之首,我没那么容易死!”烛光照着他的侧脸,那轮廓,美到极致。 玄武,十五岁,谍国四大护法之一,制毒天赋异禀,无人可及。 北山县城,进宝和大饼叔正在店内忙碌地迎着客人,接单,抓药,算账,忙的不亦乐乎! “进宝哥,大饼叔,你们喝点水吧!”一个壮实的姑娘端着茶盏进到店来。她大眼睛,圆脸蛋,十分可爱。 “多谢秀萝姑娘!”大饼叔接过茶盏。 进宝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末了发现那人正笑盈盈地盯着自己。 姑娘家家的,也不知道害臊!进宝瞪了瞪她。 “哼,我喜欢!”秀萝凑近他耳语了一句,然后向厨房走去。进宝看着那离去的身影:脚大腿粗身子圆,力气应该很大吧,自己应该打不过她!不过胸很挺实,脸蛋也算尚可,那什么应该。。。。。。嗨嗨。。。。。。哎,这就是自己以后的老婆了! 厨房里,丹儿和秀萝正在做饭。 “秀萝,这些都是我哥爱吃的菜,你咋知道的?”丹儿看着那做好的松子鱼,宫保虾仁什么的问道。 “是啊,我从小就知道。”秀萝答道,“丹儿姐,为了进宝哥哥,我可是从小就学烧菜呢!” “是吗?”看到她那么用心,丹儿打趣道,“看来我哥惨咯,这辈子是逃不出你的手心了!” “对的!”秀萝答道,露出满足的笑容。 临睡前,丹儿打开枕边的药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入口吞下。这是玄武留给他的,在他们抱别的时候。 “老奴叩见天主!”星河殿中,一老妪附身跪拜。 “起来吧!” “多谢天主!”老妪起身侍立。 “暗巫,你说这蛊无药可解?”天主脸色暗沉,似是非常气恼。 “回主子,正是如此。”老妪答道,“因为那下蛊之人已经死亡,便再没有人能将它召唤出来了!” “那当下该如何是好?” “王蛇之毒,可以尽解,但过程十分痛苦。如那沐蛊之人熬不过去,必会自裁而死。她若死了,那少主也必遭反噬,也会一病不起!” “还有呢?” “若那蛇毒解了,那么蛊虫便没了食物,它自然就会变得混沌、安静。”老妪答道。 “那就是说,一旦那蛊虫安静,紫檀便就可有可无了?”天主问道。 “正是如此!”老妪答道,“不过她活着,会比死了更加痛苦!” “哦?这又是为何?” “主子,当年这**出世,是以少主之血做为引子,那么那受蛊之人,一生便只能爱他一个。” “她若爱上了旁人,便会全身疼痛,生不如死。此蛊无药可解,不可逆转!” “好,你下去吧!” “老奴告退!”老妪作揖退下。 海家药坊,世宽带着阿忠正在仔细查检着药材,成叔在一旁看着,神色满意。 “少爷,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我们需要准备那么多货吗?”阿忠问道,有些好奇。 “对!”世宽答道。 “少爷,我知道过了上元节您就要去北山,去玉家做客,所以才备了那么多货。”阿忠答道,然后看向成叔,“是吧,爹?” 成叔笑而不语。 “要不您带上我吧,好有个解闷的!”那人喋喋不休起来。 “不行!你去了谁管药店?成叔又管药坊又管药店,那里忙得过来!”世宽佯怒道。 “那好吧,不去就不去!”阿忠嘟哝道,“那您啥时候回来呢?” “我尽快吧!” “好哩!” 早晨,一束阳光洒进屋内,书房变得光亮起来,世宽伏在桌子上睡着了。他的手边,放着一堆写好的书信,有叔伯们的,有进宝的。。。。。。 不久前收到无痕的来信,邀他到家中做客,他欣然应允了。书院一别,已是五年,北山有太多他想念的人,无痕,丹儿,进宝,健一。。。。。。 “进宝哥,爹来信了!”秀萝拎着菜走进厨房。 “真的吗,快给我!”进宝急忙跟了进去。 “不给!”秀萝藏到身后。 “干什么?”进宝叫道。 秀萝凑过脸去。 “不害臊!”进宝将她的脸推开。 “哦,我记起来了,除了爹的家书,好像还有另外一封书信?”秀萝又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件。 进宝看了一眼,便急忙抢了过去,那字迹。。。。。。 五年了!他向书房走去,身后的秀萝惊讶不已。 忽然,他转过身来,在她脸上“啵啵”亲了两下!那人一下子懵了! 过了一会儿,书房里便传来哈哈的笑声! “丹儿姐,你快去看看,进宝哥收到一封书信,正在那儿傻笑呢!”秀萝跑进店里,对正在拾掇的丹儿言道。 “哥,”丹儿在书房门口喊道。 “进来吧!” “丹儿,你知道吗,世宽要来看我们了!”进宝放下手中的信件言道。 “真的吗,他什么时候来?”丹儿听后也十分惊喜。门外的秀萝偷偷看着那兄妹二人,更是懵圈了。 “过了上元节他就来了!” “那太好了!” 晚饭后,秀萝把茶水端进书房,看到那兄妹二人正在读着父亲的来信呢! “丹儿,爹已在岭南为你找了大夫,你早些去吧!”进宝说道。 “可是,”丹儿犹豫起来。 “治病要紧。”进宝道,“等世宽来了,我就让他多呆一些日子!” “好的,哥,那我明天就去!” “嗯!” 星月园,红枫苑中,嬷嬷正在室内为云墨梳发簪花。 “姑娘真是这世间最美貌的女子!”嬷嬷看着那镜中的人儿叹道。 “这些年嬷嬷辛苦了!”云墨言道,面如寒冰。 “老奴不敢!待这枫叶红了,老奴再来伺候姑娘!”嬷嬷答道,面容却有一丝忧伤。 寒冬,枫叶落尽,已被白雪覆盖,云墨走在园中,看着那些干净的枝干。。。。。。两个月后,它们便会长出新芽,慢慢成叶、铺开,碧绿而茂盛,接着变红,最后美得不可方物。 一袭披风轻轻搭在她的肩上。 “烈风,我们还会回来吗?”她问着他。 “只要你喜欢,我们就回来!” 第十六章心怀天下 饭桌旁,进宝拈了一块扣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咋样,好不好吃?”秀萝盯着他的脸,紧张问道。 肉质很弹,咸淡适中,肥而不腻。“还不错,过关!”进宝瞪着那张肉脸答道。 “还有这个!”秀萝又夹了一大块猪蹄儿放到他碗里。 “。。。。。。不够烂!” “。。。。。。也不入味儿!” “。。。。。。不好吃!” “真的?”那人大惊,急忙夹了一块放进嘴里,那“不好吃”三个字儿,她可不爱听。 。。。。。。 “好吧,是差了一点儿!”尝过之后,她神色失望地说了一句,一旁的进宝咧嘴笑了起来。 每年的最后一天,便是除夕——一个万象更新的节日。人们会在这天和家人团聚,一起贴门神,挂春联,放鞭炮,吃团圆饭,守岁,共同迎接新年的到来。 海家老宅,在这样的日子里,显得有些清冷。因为海老爷的过世,后人要守三年的孝期。 “成叔,侄儿以茶代酒,敬您!”偏厅桌前,世宽举起皂色茶杯,对成叔言道。 “好!”成叔悦色道,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旁边的阿忠不能喝酒,便看着那二人寒暄。 这除夕夜就三个男人吃饭!成叔突然觉得这家里,还真是缺了点什么。 “世宽,别怪叔多嘴,你也该成个家了!”成叔言道,“丹儿姑娘也该着急了吧!” “成叔。。。。。。”世宽不好意思地笑了。想是在山洞养伤的时候,成叔看到他和丹儿有些亲密。 “好吧,好吧,你自己拿主意好了!”成叔笑道。现在是孝期,他也只是随便提提罢了。 “哦,世宽,”成叔突然道,“江南大旱已经两年了,也不知今年会怎么样,你看家里要不要囤点粮食?” 江南,江南!世宽马上想到:江南是鱼米之乡,全国的主要粮仓。江南百姓家中富裕,都有余粮,但最多也只够应付三年。若今年还没有雨水,种子下不了田,那大家明年就要饿肚子了。 而一旦发生旱灾,朝廷肯定要从他处调拨粮食。倘若有人提前将那些余粮买空了,那就真的要出大事儿了。 “囤吧,成叔,还要多囤一些!” “好,等过了上元节我就去办!” “嗯。成叔,过两天你买些礼物,去衙门看看那孩子吧!” “好,我知道了!” 叔侄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唠着,不时加些水酒。窗前的烛台上,烛芯已结起一簇花蕊一样的芯子,晶亮亮的照着那房中三人。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有鸡鸭鱼肉、饺子煎饼和时鲜蔬菜,中间的铜锅子里,羊肉汤正“突突”地冒着,香味扑鼻。阿忠手持汤勺,正在往那二人碗里,添肉加菜呢! 星月殿里,王爷威坐殿中,神情竣冷。 “王爷,”殿下一人微俯言道,“我们的死子儿遍布中原,当下损失一二,不足为虑!” “倒是那旱灾近在咫尺,实乃天赐良机,只要我们加以利用,便可让中原元气大伤。” “那你有何良策?”王爷问道。 “臣下以为,当下应在中原速速囤粮,方为上策。” “若中原发生旱灾,必会从他处高价购粮,而北方金国,对他早有虎狼之心,是断断不会卖粮给他的。” “那辽夏如何?” “那西部诸国,粮食也只能自保,不会掺和。所以我们到时,让粮商发出消息,便能大赚一笔!” “。。。。。。李大人,那现在出手,会不会为时尚早?”王爷犹豫道。 “王爷,”李大人礼道,“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北山,健一家的米店里,前来购粮的客人,络绎不绝。李老爷看到生意如此兴隆,喜不自胜。 “老爷,”一伙计言道,“往年的上元节,都是糯米、面粉好卖,今年黍米和糙米都那么好卖,还真是令人费解!” “有什么好费解的,现在不是过年吗,百姓们吃些精米白面儿做些油烙饼子也是正常的。”李老爷答道,“去去去,快把米搬出来!” 书院里,健一脚步匆忙地前往山长书房。 “健一,此事万分重要,你快些回去和你父亲商量!”听罢健一的述说,山长正色道。 “是,山长!”健一礼别。 看到儿子走进店内,李老爷十分惊愕。这小子在书院求了几年学,便就一门心思的只顾读书了,现在还当上了夫子,连家都懒得回!算了,那读书育人总是好事儿,便就由着他吧! “爹,”健一看着父亲,笑了起来。 晚上饭毕,这父子二人便聊了当下的米市行情,健一要父亲多囤些粮食、种子,以应对即将发生的旱灾危机。 “儿啊,这些事儿本不是我们老百姓该操心的。”李老爷言道,“但是你心怀百姓,想的那么深远,爹就听你一回吧。可那么多粮食,也没地方放啊!” 健一在父亲耳边低语了几句,李老爷听罢,连连点头。 “少爷,有您的拜帖!”刘员外家,家奴给书礼送上信件。 醉香居,成文,书礼和健一又聚到一起,喝酒聊天。不过时过境迁,众人的心境都和从前都大不一样了。 “来,书礼,健一,师兄我敬你们一杯!”成文举杯言道。 “多谢师兄!”那二人执杯回敬。 成文饮尽,便对那二人言道:“这过日子呀,还是书礼自在。三妻四妾,锦衣玉食,不就是最安乐的生活吗!哪像我,这县丞一做就是五年,真是时运不济啊!” “李兄就别笑话我了!”书礼苦笑道,“休了,都休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李兄又怎知我心中苦楚!” 健一听了他们的对话,便言道:“李兄,你爹不是在朝廷为官吗,竟没为你谋个县令什么的?” “别提了。当初我做县丞他都不同意,非要让我在家里开私塾。我不甘心,不愿意!” “哦。”健一应道。 “还有你,书礼,你得看大夫呀!”健一又对书礼言道,“以后让世宽给你找个好大夫!” “好啊!”书礼乐道,忙岔开话题,“几年不见世宽,我还真是想念他呢。不知他现在可好?” “咳,还不是如你我一般,普通老百姓罢了,不好不坏!”健一笑道,“是吧,李兄?” 成文听到这话,又饮尽了一杯,道:“是!是!” “健一,你说怪不怪,当年上学的时候,我们都很怕世宽,不知怎的?”书礼笑道。 “他功课比我们好呗!”健一也笑道,“倒是顺远和渭和,一个常在京城走动,一个喜欢游山玩水,还真是许久不见了呢!” “哦,顺远我知道!”书礼忙道,“听说他在京城做买卖,好赌博之嬉,输了很多钱呢!便是那金老爷子,也管不住了。至于渭和,还真是再没见过!” “是吗?”健一惊讶道。 成文半醉半醒地听着那二人的对话,一言不发。 第十七章庙堂质量 “咚。。。。。。咚。。。。。。咚。。。。。。。”清晨,卯时晨钟响过之后,京城新的一天开始了。 皇宫里,户部尚书徐重此时正随着内侍前往御书房。他容色镇定,步伐平缓,似是为请安而来。 “老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御书房内,徐重叩礼道。 “爱卿平身!”皇帝言道。 徐重起身,敬道:“启奏陛下,临安通判高松上报,江南当下持续酷热,未见雨象,只怕又是一个干旱之年啊!” 皇帝听到这话,眉宇变得忧虑起来。 “皇上,”徐重接着奏道,“但地方州府未雨绸缪,人心甚慰。所以微臣一接到呈报,便代江南百姓而来,还请皇上下旨,拨银囤粮,以御旱情。” “徐爱卿,”皇帝道,“你知道当下国库亏空,这粮当如何去囤?” “皇上,”徐重答道,“听说民间富户存粮甚多,若皇上能下旨公告天下,言明情势,让百姓闻之动容,那朝廷便能半买半征,筹到钱粮。这样一来,江南的旱情便可缓解了。” 皇帝看着他,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道:“好吧,此事朕会考虑,你退下吧!” “老臣遵旨!” 翌日,朝堂之上,待众臣行过朝礼后,皇帝言道:“诸位爱卿,今日可有事儿要奏?” “启禀皇上,微臣有事儿要奏!”枢密使出列礼道:“皇上,北方金国近日蠢蠢欲动,似有起兵之势,可我边境守卫单薄,只怕难敌,故而当下须增兵增粮前去援之。” 皇帝环眼看向宰相。 宰相见状,当即回禀:“启禀皇上,可先从西北调兵,加固北境,等新兵训练完毕之后,再去补西北之空缺。” “爱卿,倘若西北趁势浇油,又当如何应对?”皇帝问道。 “这个不用担心。”枢密使答道,“西北一向与中原交好,互通有无,当下不会开战。更何况要起兵中原,他们彼此必须借道而行,只怕各自心里都不会干吧。这稍有不慎,便就是灭顶之灾!” 枢密使奏过之后,众朝臣便纷纷附议起来。 “好,准奏!”皇帝言道,“至于那钱粮之事儿,明日再议!” 听到皇帝说“明日再议”,一旁伺立的大太监便高声喊道:“退朝!” “恭送陛下!”众臣恭首,敬送皇帝。 “咕咕咕。。。。。。”午后,一只信鸽落在黄管家的花园之中,啄着水米。守院家奴看到,便疾步上前取下简札,送进房去。 “请皇上翻牌子!”入夜,敬事房太监在御书房跪举一盘牌子,躬首言道。 “下去吧!”皇帝看也没看一眼,黑着脸说了一句。那敬事房太监会意,便叩首退出门去。正在门外候命的大监看了看那些牌子,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大监入屋轻禀道:“皇上,碧波苑的赵婕妤娘娘差人送来了甜枣红豆汤,正在门外候着呢!” “让她进来吧!”皇帝还是头也不抬,随口言道,“你退下吧!” 大监闻言,心里想着皇帝可能要宠幸新人了,便应声退下,关好房门。 可那丫鬟送好甜汤之后,并未耽搁,也跟着离开了。这让大监心里,暗暗疑心了一下。突然,他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微微一笑。 半夜,皇帝的轿撵往碧波苑方向行去。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攫,此物最相思。 北方边境,金国的商人赚得盆满钵满,粮食被源源不断地运出境去。海路,由海上渔民卖鱼购粮。数百艘渔船每天各自购置几袋,然后交到驿站汇总;陆路,分别委托邻国商人转手,再转手,车队马队鱼贯而行,送至境内。 街头巷尾,朝廷颁布公文,通告天下,全国节衣缩食,对抗旱灾。 海家药房,世宽读着各位叔伯的来信,眉头舒展。众叔伯收到消息,都火速囤存粮食药材,绝不掉单。 “啪!”金国,王爷把酒杯摔碎在地,堂下朝臣吓得恭首,不敢吱声。 “想不到中原竟有如此异人,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买走我的粮食,谁,他到底是谁?”王爷怒吼道。 “王爷息怒!”堂下一人答道,“中原买走的粮食也只能支撑几个月,我们此时收手还来得及。只是此人,能在年头便悉谙年尾之事儿,确实不凡!王爷,属下请命去将此人捉来,交由王爷处置!” “好,去找,去把他找出来,我要杀了他,千刀万剐!” 这日,进宝看过驿差送来的信件后,面色露出一丝失望。 “怎么啦?”秀萝关切问道。 “世宽说家里事儿多,两个月后才能来!”进宝说着,往书房走去。 世宽,世宽,这个世宽到底是谁?秀萝心里好奇起来。 岭南,一个海中岛屿上,丹儿身着当地部落的服装,显得十分俊俏。岛上的男人女人们每每见她,都要报之一个赞赏的微笑,谁会想到这竟是一个身中巨毒的女孩呢! 这个岛屿四面环海,空气十分清新。红色土地上,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植物:古树粗壮挺拔,直冲天际;五颜六色的水果,在高的矮的枝头上挂着;山中泉水奔流直下,清澈纯净,像明晃晃的镜子;海里盛产的鱼虾鲍耗,味道也十分鲜美。 傍晚,微风徐徐,落日的余晖火红地照着大海山林,让人感觉非常凉爽。丹儿穿过树林,来到海滩的椰树下,看着那碧蓝广阔的海面。 它在阳光下,平静柔和,波光粼粼,一望无际。远处,一层层的浪花缓缓而来,慵懒地向前推行着,发出轻轻地哗哗声。 世宽哥,你不就是这海吗! 她看着那海面,内心喜悦。嫁给海世宽,是她的任务。而她,喜欢这样的安排,和宿命。 是的,她只知道自己和所有的杀手一样,身体里有蛊,却不清楚自己和某个男人,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黄昏之后,她去到一处林间独屋里,席地而坐。一位婆巫从屋里出来,在她旁边放下一只土钵,里面养有一些虫子。 婆巫剪下一根她的头发,放到钵内,口中喃喃自语起来。 慢慢地,丹儿感到全身的肌肉一冷一跳的,就像虫子在肉里爬着,接着肚腹就隐痛起来。。。。。这种隐痛四处乱窜,从脚掌、小腿、大腿、腹部、胸脯,然后到头颅,最后全身的肌肤都如锥绞一般,一阵阵恶心的感觉伴着那刺痛涌向口中,让她“啊,啊,”吐血不止。。。。。。 远处,那悉索的声音疾速而来。。。。。。 “婆婆,你快离开!”她含混不清的对婆巫言道。 婆巫飞身上檐,停止自语,看着四周。 一条金斑王蛇慢慢地过来了。它圈在丹儿脚下,很乖,就像家养的宠物。 嚓嚓,丹儿划破手指,朝那蛇口伸去。。。。。。 此时,正在京城和二爷品茶的渭和,突然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第十八章情同手足 济和坐在榻前,看着昏睡中的哥哥,神情忧虑。看来紫檀已中毒至深,三叔的补救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那以后哥哥若有不测,这弑兄夺位的黑锅他便是背定了! 床上的渭和突然咳嗽了几声,苏醒过来,满脸疲惫。 “怎么样?”济和装作一副轻松的样子,看着那人问道。 “好多了!”渭和答道,扬了一下嘴角。 二日后,济色看到他面色已然正常,便肃言道:“大哥,你真的应该回去了,这样下去,会出事儿的!” “我知道了!” 三月,江南果然滴雨未下。临安府,知府、知州和通判正在府内议事。 “大人,当下正是播种时节,各县来报,我们今年到底要不要育苗?”知州禀道。 “若是如前两年一般,六月未见雨水,那这苗可就白育了,又浪费了白花花的银子。”知府言道。“。。。。。。可若是不育,到时有雨却没有秧苗,又该如何向户部交代?” 知州一听,便答道:“大人,要不,咱就育一半吧?” “育一半?” “是啊,这样不就一举两得了吗?” 此话似是正中知府心意。他正欲点头,一旁的通判突然叫了起来。 “不行,全部都要育,一棵都不能少!” “高松。。。。。。”知府对他这种命令式的语气表示反感。 “大人,请恕在下直言。”高松也觉失态,便恭言道,“若到六月没有雨水,那便罢了;可若是下雨了,我们却没有秧苗可栽,导致田地荒芜,那老百姓的心里会怎么想。。。。。。必会民心尽失啊,大人!” 民心尽失!那可是要掉乌纱帽的事儿!知府眉间一紧。 高松压低声音继续道:“那天灾倒也罢了,可若是人为让百姓饿了肚子,那必会发生叛乱。到时候朝廷追根究底,怪罪下来,只怕我们人头不保啊!” 人头不保!知府后背一凉,回过神来,整理容色。他捋着胡须,思忖了一会儿,觉得通判言之有理,便点头“嗯”了一声,表示赞成。 “大人,”知州正欲辩解,却被知府示意缄言了。 “官场之上,目光还是要看得远些。传令下去,各村各户,全部都要育苗,一棵都不能少!”知府令道。 “是!” 北山书院,世宽正在向山长行着谢师叩礼。。。。。。屋内桌上,摆满了大包小包的礼物。 “快快起来吧,孩子!”山长温言道,躬身将他扶起。 舍屋,健一打开房门锁环,对那人道:“看,世宽,你的房间还是老样子!” 世宽进到屋内,看着那熟悉的一切,百感交集。五年了,从那个登山赏秋的傍晚到现在!这屋中诸物,真的没被动过,他临走前搁在那砚台上的墨笔,仍是那个姿势;桌椅书简,干净整齐,必是健一常常过来打理着。 不用说,这肯定是山长的安排。 “健一,谢谢你们!”世宽转过身来,对那人言道。 “咳,别什么谢不谢的,这文绉绉的话儿,不爱听!”健一责怪起来,“世宽,你休息吧,我去做饭,晚上咱俩好好喝几杯!” “嗯!” 床上,进宝的简被还在那里放着,他没有带走任何东西。世宽看着,突然特别想念进宝,许是以前习惯了。 “健一,看到你当了夫子,我真高兴。”饭前前,世宽言道,“老实说,这也是我心之所向!” “真的?”健一听到这话,十分高兴。 “是的!” “来,为我们兄弟的重逢,喝一杯!” “好!” 几个时辰后,他俩便有些醉意了。从健一的叨叨声中,世宽了解了师兄们当下的状况。 好,安安稳稳就好! “世宽,有一件事,我一直不能释怀。。。。。。”健一一手托着额头,一手抚弄着那桌上的酒杯,眼神迷离地支吾道,“就是——你当年坠崖之事儿。。。。。。” “健一,”听到这话,世宽马上伸过手去,抓住他的胳膊,阻止他说下去。 那人会意,便垂头“呵呵”苦笑了几声,然后抬眼看着对面那人。 原来你都知道啊,若不是进宝成天粘着你,那那天失踪的人,就是那山进宝而不是他李健一了! 但是,他不怪他,当看到夜幕降临,他们拨开刺藤找到自己的时候,他的内心,温暖感激。。。。。。 可是,世宽,你知道吗,若那天换了是进宝,他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不,是肯定不在人世了! 健一斟满酒杯,仰头饮尽。当年他们救了自己,也便罢了,可他将进宝推开,自己却跌落悬崖。。。。。。那一幕,让他的心灵被深深震撼。。。。。。 这个缄默谨慎的少年究竟惹毛了谁,要承受这些无妄之灾? 后来他知道了,他是那海家的孩子——江湖传言中的那个海家! “健一。。。。。。”世宽想说几句抱歉的话,但无词可说。语言这时候太苍白了,它无法承载内心的歉意、感激,和其它。 “别,我们是好兄弟!”健一言道,又斟饮了一杯,然后舒坦地伏在桌上,“你要当心。。。。。。当心。。。。。。” “健一,对不起!”世宽轻声言道。尽管那人已经醉了,听不见。 翌日中午时分,健一醉醒过来。他口干似火,也顾不上文人的斯文了,握起那桌上的茶壶就喝了起来。那茶水清香甘冽,润喉爽口,温度也刚刚好,是黄山毛峰。 “世宽,世宽。。。。。。”他向外走去。 邻屋桌上,已留下一封书信,和一个礼包。 “健一,我下山了,那些药你收着。保重!世宽。”看着那些字儿,健一眼中波光闪过。 “世宽,你也保重!” 玉家庄,一辆马车在门口停驻之后,在那等待的一人便激动地迎上前来。 “大哥,大哥!”那人喊着。世宽还来不及看清他的模样,便被紧紧拥住了。 这小子,肥了不少! 玉老爷也走出大门,前来迎接。 “看看你,都二十几岁了,还像小时候一样粘人!”玉老爷训斥道。那人听罢,便讪笑着规矩起来。 “玉叔!”世宽恭敬礼道。 “宽儿!” 进到屋内,世宽没看到玉夫人,便向无痕问道:“心姨呢?我要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我娘等你不来,便到邻县的亲戚家做客去了!”无痕眨了眨眼,答道,“。。。。。。顺便去看一位姑娘,可好看了!” 。。。。。。 世宽咧嘴笑了,凑近他耳边小声言道:“想是有人看上了人家,让心姨去说媒吧!” 那人听到这话,眼神一厉,嘴巴一撅,埋怨道:“大哥还像小时候一样,什么都知道,无趣!” “好好好,是个好姑娘就娶了吧!”世宽笑道,“等你娶了媳妇儿,我就把玉叔和心姨接到家里去!” “哼,大哥又不是不知道,爹可离不开他的果园。所以啊,还是大哥常来看爹比较好!”无痕耍赖道。 世宽气得狠瞪着他,那人便得意地哈哈起来。 第十九章珠联璧合 “少爷,饭菜都备好了!”家奴玉冰前来报道。 “好!”无痕应了一声,便带着世宽向偏厅走去,“大哥,明天我带你去看我的玉坊,然后我们就去泡温泉,再上山掏鸟蛋去。。。。。。” 。。。。。。 “好吧,不掏鸟蛋,那钓鱼去。。。。。。哦,爹买了好多茶叶,大哥一定喜欢。。。。。。” 生活,真美好! “玉叔!”早晨,世宽看到玉老爷正在整理园中的葡萄架。现在三月,葡萄长新芽了! “宽儿,”玉老爷一边应着,一边将那些密集的牙尖分开,不让它们挤做一团。在此后的一百天里,它们将会慢慢长开叶片,蔓延藤条,然后开花、抽穗、挂果,到七八月份就成熟了。 世宽把定固的旧藤条取下,然后娴熟地绑上新的。 “宽儿,你娘爱吃葡萄,你也爱吃!”玉老爷笑道。石桌上,除了茶水和甜点,还有一盘剪好的葡萄粒儿,晶莹剔透,看样子仆人刚用井水洗过,这应是冰窖里专门存下的。 “玉叔,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世宽向玉老爷问道。 “你娘啊,是个温柔又刚烈的女子!” “哦!” 温柔刚烈!应该是吧。世宽想着,因为爹的性情,实在是太随和了! “大哥,我们到作坊去!”无痕走进园来。他今天穿了一件深色圆领外套,一改斯文的书卷气,显得精明干练。 玉坊,玉家的私密重地。各个房间里,工匠们正在各司其职,雕琢打磨。 世宽看到这些匠人学徒,衣着发型各异,可见他们都来自邻国异邦。发扬玉技,本就是玉家先祖的理想。 “大哥,你看,这些成色是非常好的!”仓库里,无痕指着一些成品言道。世宽看到在那木台棉布上,一只只的玉扣,玉钗,镯子,摆件。。。。规整的排列着。 “嗯!”他点头应道。虽是外行,但看着它们没有杂质瑕疵,便应是好的吧! 这二人在此后的几天里,便真的去泡了温泉,然后钓鱼,爬山,品茶游玩,和少年时一样。 一日晚饭后,玉冰来到房前敲门报道:“海公子,少爷请您到客室去。” “好的。玉冰,可是有什么事儿?”世宽问道。 “小的不知,少爷正在会客!”玉冰答道,遂向前引路。 大门旁边的客室里,两个商贾模样的中年人正在和无痕热烈地交谈着。 “大哥,你看,”无痕看到世宽进屋,便递上一沓图纸言道,“这是两位贵客画来的图纸,他们要求饰品上不能加盖玉家印记!” 这些手描的图案逼真精美,可见画工技艺不凡。世宽仔细瞧着这些图案,发现那首饰的纹路非常奇怪,并非富户权贵们平素喜欢的风格。 自赏也好,女人戴也好,送礼也罢,这些形状显然是不讨喜的,那它们是什么,用来做甚? “玉庄主,”一位客人婉言道,“您看天色已晚,我等不便多扰,您看这买卖,是不是能定下了呢?” “是啊,玉庄主,”另一位客人附和道,“此笔买卖,足以让贵庄赚够一年之所得,何乐而不为呢!” 无痕听到这话儿,嘴角扬起。。。。。。他动心了! “二位兄长远道而来,我等不胜感激。”世宽拱手行礼,疾言道,“但是去年,因边境之地突发山体滑坡之灾事,致使驿道被毁,货品无法出山。故而当下,敝庄并没有合适的物料可制。我等若是允了二位,只怕要失信于人!” 无痕看到世宽回绝,便明白此单蹊跷,不可轻易定下,便言道:“我大哥说的极是,还请二位兄台见谅。敝庄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两位客人听罢,便交换了一下眼色,道:“既然玉庄主都这么说了,那我等也无话可说,告辞!” 二人遂起身拱手,气呼呼地离去了。 “大哥,我也觉得不妥,却不知道是哪里不妥?”无痕向世宽问道,也没怪他搅黄了生意。 “我也说不上来,但确实不对劲儿。咱们还是去问问玉叔吧!”世宽答道。 “嗯!”无痕点了点头。 玉老爷看着世宽凭记忆画下来的图案,没看出个所以然,便留下那些图纸,准备仔细研究一下。 这些图案真的很怪,如用黄金浇铸,十分简单。但要用玉料雕刻,那可不容易打制。 可他们为何要用玉呢?玉老爷思索了一个晚上。 五更十分,天色渐明。世宽伸着懒腰走进园里,准备吸纳些新鲜空气,却看到玉老爷已在园中小酌,他十分惊讶。 “玉叔,您咋啦?”他问道。 “没啥,叔老了,睡不着!”玉老爷笑道,递过一杯酒来,“来,宽儿,喝点儿,暖暖身子!” “好,那侄儿就陪叔叔喝两杯!” “宽儿,你看这葡萄架子也矮了,叔正思虑着要不要换个大的,让你心姨以后多给你制些蜜干。你说呢?”玉老爷问道。 “玉叔,我都是大人了!”看到玉老爷还把自己当小孩一样,世宽笑了起来,“还有,这架子看着还挺新的,不用换!” “不成,小了,一定要换!”玉老爷执拗道。 世宽笑了。换就换吧,只要玉叔心里喜欢。这时,他突然想起那些图纸,心里又好奇起来。 “玉叔,昨天那些图纸,可有什么来头?” 玉老爷招招手,让他凑近些。 “玉叔,那岂不是。。。。。。”世宽听罢,惊叫起来。 “是的,宽儿,痕儿只是个生意人,无非赚得多点儿少点儿,可你不一样,你明白吗?” “是,玉叔!” “老爷,刚到的加急书信!”玉冰道。 信是成叔写的,催他回去。 “宽儿,这两支玉簪乃是叔叔亲手所制,名为‘珠联璧合’,便送给你做传家宝吧!”临行前,玉老爷将一个丝绢包袱交给世宽言道,“别看它们朴实无华,实则非常珍贵,你要好生保管!” “玉叔。。。。。。”那人听来贵重,正欲推辞,但看到玉老爷点了点头,便不敢再说什么了。 “大哥!”无痕还是上前拥着他。 “无痕,保重!” “大哥也是!” 世宽行礼,拜别玉家。 马车起步,“吱嘎,吱嘎”地向城里行去。。。。。。两个时辰后,他便能到达北山县城了。 成叔将信送到玉家,那应是黄管家来过了。可是,他一定要去看看进宝和丹儿,还有书礼、成文、顺远。。。。。。 京城,北方细作已经潜入茶楼酒肆,到处打听着那粮食贼的下落呢! “姑娘,今日酉时王爷在劲松阁设宴,为姑娘践行!”红枫苑里,仆奴站在珠帘外,向云墨报道。 “好 ,我知道了!” 第二十章窈窕淑女 劲松阁,一幢碧瓦朱檐的二层小楼,筑建在高高的石台之上。此楼漆色鲜艳,装潢奢华,四周有松群环绕,冬暖夏凉。楼内上层为议政之地,神秘威严;下层则用来品茗饮酒,调笑谈天。 傍晚,一楼殿阁内,膳桌已左右成列,摆满酒水茗茶,宾客们也悉数到齐,各坐其位。人数虽然不多,但都是王爷的心腹。 “各位,”王爷举杯道,“本王今日为云墨尊使践行,愿她一路顺风,早去早回。请诸位与我共饮此杯!” “王爷请!”众人举杯齐面 ,礼敬王爷。 “王爷,请恕下官不敬,”酒毕之后,前桌一老迈官员起身言道,“囤粮之事,我们并未占得先机,失去了打压中原的机会,但臣看王爷,似乎对此并不在意。老臣不解,还请王爷明示玄机!” “哈哈哈哈,”王爷听罢,爽朗笑道,“杨大人,花开花落,有失有得,不必在意!” 杨大人听后,恍然大悟,便行礼回座。 “诸位,勿需拘礼,都随意吧!”王爷笑言道。众人听罢,便不再客气,遂吃喝起来。 宴厅一角,琴声缓缓响起,轻柔、悦耳。一队艺伎身着桃红薄裙,飘然进到殿中,漫舞开来。。。。。。 琴声悠扬,美酒在手,舞姿曼妙,众人如痴如醉。 “这胡笳十八拍本是倾诉离别之幽怨,可到了云姑娘这里,那幽怨却已然没了,唯有那难舍之情啊!”一文官模样的人叹道。 “冯大人说的极是!”一武官接道,“便是下官这样的粗人听来,也似那冬日暖阳,令人愉悦!” “董将军真乃下官知己也,来,在下敬您一杯!”冯大人举杯言道。 “不敢不敢,大人请!”董将军回礼,又言道,“大人,听说这曲子若是琴笛合奏,则更胜天籁,不知是否如此?” “的确如此。”冯大人笑道,“但要烈风执笛,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哦!” “冯大人,请问这云墨姑娘是何许人也?”另一年轻的文官也凑过来问道。 冯大人轻轻跟他耳语了几句,那年轻人听后颔首,似是明了。 这时,一位白发老者无声地进到殿内。他身着佛寺里的灰色长衫,容貌俊朗,末桌的一武官见状,急忙起身让位,将他迎到桌前。 “下官见过五爷!”冯大人遂上前行礼。 老者未言,只向冯大人抱拳回了个礼。众人都不太注意到他,王爷却瞧见了。 琴声尽毕,众舞伎又悄然离去。 “奴婢见过王爷,各位大人!”云墨徐徐走出珠帘,上前行礼,声音甜酥入骨。她今晚施了浓妆,眉色雅淡,眼角含春,两颊一抹桃花脂,映着唇色如火;那白皙的玉颈下,若隐若现酥胸一角。 。。。。。。 “啪!”酒杯落桌,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众人回过神来。 王爷微笑点头,云墨遂行礼退去。 屋外,天已黑尽,那楼阁四角飞檐上的红灯笼,已被尽数点亮,流光溢彩。云墨回首看了它们一眼,遂转身离去。 在那红光映照之下,它既浮华,又阴森。 “想不到天下竟有如此美貌之女子!”殿内,那失态的文官言道。 “许大人入朝尚晚,的确未曾见过。”冯大人道,“但本官却是见过的。与那位女子相比,云墨姑娘还真是逊色许多呢!” “是吗?”那文官惊问道,“冯大人,不知何方女子,竟有如此美貌?” “是五爷的夫人。。。。。。可惜啊,死了!”冯大人摇头惋惜道。 那文官睁大眼睛,更是不解:五爷也不过四十多岁,拙荆竟去世了! 冯大人惜叹着,又看向素衣老者:他正起身抚袖,欲向外走去。 “站住,”王爷怒斥道,“你就这样视若无睹,毫无礼节吗?” 听到王爷呵斥,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那老者听罢,也不生气,上前抱手道:“小民见过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小民告退!” 言罢,也不等对方应个声儿,他便走出门去。王爷脸色铁青,十分不悦。 “王爷请息怒!”冯大人起身敬言道,“五爷久居山林,已融入百姓之中,又缺衣少食,频发旧疾,王爷就不要怪他了!” “哼,身为皇族,竟沉迷女色不可自拔。本王身为兄长,岂能不管!”王爷余怒未消。 “王爷,五爷当年对下官有伯乐之恩,还请王爷准许下官为其请医送药吧!”冯大人乞求道。 “不可!”那人怒拒。 红枫苑里,嬷嬷为云墨收拾好华服水粉之后,便上前告别。 “姑娘,老身告辞!” “嬷嬷慢走!”那镜中人微笑言道。 嬷嬷欲走,又似有话要说。 “嬷嬷可是还有什么嘱咐?”云墨看向嬷嬷。 “姑娘,”老奴从袖中掏出一只首饰盒子,打开放到桌上。 那是一支纯银簪子,款式老旧,也不值几个钱!云墨以为老奴要送给自己,留作念想。 “姑娘带上它吧,这是夫人留下的!” 夫人?那个夫人?云墨惊讶。 嬷嬷看了看门口,似是小心谨慎。云墨看向烈风,那人会意,遂到外面警觉起来。 “姑娘虽为鬼手,却打小乖巧,良善,老身今天一定要告知姑娘的身世!” 看到嬷嬷神情肃然,云墨心里断出她并未说谎。 “你娘原本是一名樵夫的娘子。当年五爷游乐中原,对她一见倾心,便要将她留在身边,可她不依。后来五爷便以你父亲的性命为要挟,她才肯了。” “五爷将她带回国中,纳为姬妾,万般宠爱。那时她已怀孕两月,便就是你!” “五爷学富五车,乃朝中栋,可是为了你母亲,他甘愿放弃荣华富贵,成为庶人。在你出生之后,他十分高兴,更将你视为己出,和你母亲的感情,也更加深厚了。第二年,你娘又怀孕了。有一天晚上,王爷突然接到旨意,前往异邦。” 嬷嬷顿了一下,落下泪来。 “三爷次日便派人过来,要将你抱走,说是让你娘好好养胎。夫人死活不让,但最后还是看着你被抱走了。” “自那之后,她便没日没夜地牵挂你,又找之不到,乞诉无门,数日水米不进,最后郁郁而亡,一尸两命!”嬷嬷泪道,停了下来。 “。。。。。。五爷回来之后,守着她的尸身,欲断食相陪!” “后来他就被送到寺院去了,你也去了鬼洞。那之后的事儿,你也知道了!” 这些听来,令人同情!可云墨因为没见过父母,和他们没有感情,所以听过之后,并无大喜大悲。 “那,这便是他让你送来的?”云墨拿起那银簪问道。 “是的,姑娘。在这世上,除了烈风,还有一个人在默默地保护姑娘长大,那就是五爷!” “老奴告退!”嬷嬷疾速离去。 云墨看着那银簪,落下泪来。父母之爱,她真的无从知晓,她只知道自己是个杀手,是个未持刀剑,杀人于无形的杀手。 烈风将她拥入怀中。。。。。。她和他,在精神上,早已融为一体。 第二十一章事在人为 琼州岛上,二饼看到进宝爹和婆巫在树屋门**谈了许久,然后婆巫就进屋了。进宝爹拱手敬送,呆站良久。 “大哥,咋啦?”二饼看到他神情焦虑,急忙问道。 “神婆说了,丹儿的病,治不好了!”进宝爹答道,眉头紧皱。他因过度操劳,已脸颊凹陷,身体也瘦削得不成人形。 “看来这神婆是不想给法子呀,是不是嫌银子少了?”二饼说道。 进宝爹看着他,没有答话。也许他说的对! “爹,治不了就算了,咱们回去吧!”客栈内,丹儿端上茶盏,父亲一杯,二饼叔一杯。 “不行,只要有一丝希望,爹都不会放弃!”进宝爹心里盘算着。 清晨的山林,沐浴在一层薄薄的晨雾之中,宁静而神秘。在林间那蜿蜒的石板路上,妇女们担着淡水,来来往往。 在海中的岛屿上生存,淡水和生命一样重要。所以岛上的居民们,都对淡水抱有神圣之心,绝不亵渎。无论天阴下雨,族中每天都有专人巡护淡水水源,关注污染干涸。若发现了新的渗水点,族长便会带领男人们用或大或小磨平的石块修出沟渠,迎到湖中,再流经村子,最后在下游入海。 此时,丹儿和父亲已站在族长家的篱笆墙外,等待召见。半个时辰后,婆巫也过来了,三人便被迎进屋内。 “白先生!”室内,一行人向族长躬身行礼。 “请坐!”族长言道。他约莫五十多岁,个子很高。 “贵客的来意我已知晓。贵客如此大方,着实令在下动了贪念啊!”族长戏谑了一句。 “请先生不必客气,还请救救小女性命!”进宝爹礼道。 “请坐吧!” 客套完毕,族长看了看丹儿的容色,“此蛊确实无药可解,但清毒之法,却是有的!” “还请先生指点迷津!” “在西南边境之地,有一小县,名为藤越。那里有个火山温泉,十分有名。” “姑娘可到那里,浸泡七七四十九天,每日两个时辰,不得中断!” 泡澡?进宝爹听来不解,“白先生,您是说那温泉。。。。。。可以解毒?” “正是如此!”白先生微笑道,“那泉水自地心而来,灼热无比,还散发着浓重的硫磺味儿,臭不可闻。但那硫磺可经皮腠渗入到肌体之中,有清毒、解毒之功效。” 丹儿听着,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进宝爹也悦色点头。 “当然,内服的丹药也是不可少的!”他看向婆巫。 婆巫会意颔首,言向二人,“大理国境内,有极热之森林,林中有一山猫,乃王蛇之克星,名为蛇猫。此物因为十分珍贵,所以山中猎户不舍杀之,故而那些猫儿,十分长寿,药性也更加劲烈。” “但它们年岁大了,终究也会死去,所以猎户们会在它们将去之前将其宰杀,然后曝晒晾炙,碾末成丸,用于解毒。姑娘只要买到这种药丸,连续服用就可以了!” “真的吗?”丹儿大喜道,“多谢先生,多谢婆婆!” 进宝爹也露出难得的笑容,向二位行礼致谢。 白先生又道:“清除了蛇毒,蛊虫便会安静,你也勿需再行喂血之法。但它受到侵犯,自然会抵御折腾,令人不得安生。所以姑娘可要挺住了!” 进宝爹听来严重,便看着女儿。 “放心吧,爹,为了世宽哥,我什么苦都不拍!”她神情刚毅起来。 “嗯!”白先生满意颔首,却突然道,“姑娘已经成亲?” “还没呢!”她羞涩起来。 白先生一阵默然。 “先生,是不是这孩子。。。。。。不能成亲?”倒是进宝爹听出了端倪,急忙问道。丹儿看着,也一下子着急起来。 “姑娘最好还是不要成亲!”婆巫言道,“当然,除非那个男人不嫌弃你! “。。。。。。” 婆巫看向族长,对方应允。 “你的身子,不会再有子嗣了!”她又道。 “。。。。。。为什么?”那人听来,如同晴天霹雳。 婆巫不忍言明,只好沉默。 为什么,因为身体已经坏了,她那么聪明还会猜不出来吗! 不能为世宽生儿育女,这怎么可以呢!刚刚的欣喜一下便被打得粉碎,她木然起身,向外跑去。 想到女儿必是十分伤心,进宝爹也欲行礼告别。 白先生看向婆巫,对方会意离去。 “就让孩子自己面对吧!”白先生道,“不知山兄可愿陪老夫闲聊几句!” 进宝爹拱手应允。 “山兄,依令爱的病情,不知令婿可会介意?”他问道。 “这个在下还真是不敢妄测。”进宝爹答道,“那孩子是家中独苗,若以后没有子嗣,只怕不成。。。。。。可小女对他又一往情深,我这当爹的,现在也不知如何是好!” “先生,不知可有什么法子。。。。。。” “无法!” 那人摇了摇头。 看到进宝爹失望的神情,白先生只好安慰道:“不过事在人为,也可退一步,便让那公子多续几房妾室吧!” 进宝爹一阵心碎,“。。。。。。这只能试试了,多谢先生!” “呵呵呵,山兄不必客气!”白先生爽朗笑道,“等过了雨季,老夫也要去南方会友,不知能否到山兄家里,讨上几杯喜酒喝?” “欢迎欢迎,先生,”进宝爹道,“小儿正在筹办婚事,请您一定要来。至于小女,因那孩子正在孝期之中,当下便不提了!” “哦,是这样啊!”白先生应着,神情略显疲乏,似是倦意上身。 进宝爹告辞离去。 客栈里,丹儿将包袱收拾齐整,准备离开小岛。她出奇的平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丹儿。。。。。。”进宝爹看到女儿不哭不闹的,有些担心。 “爹,”丹儿看着父亲,丝毫没有悲苦之色,“您就别担心了,不能生就不能生吧,以后我给世宽哥多纳几房妾室,生一大堆!” “好,好!”看到孩子那么懂事,进宝爹内心欣慰。 早晨,阳光明媚,风平浪静,进宝爹带着二饼和女儿离岛上岸,乘车骑马,向北山行去。 第二十二章智者见智 北方,金国朝堂,一片肃穆之气氛。 王爷端坐侧位,目向众臣,言道:“各位,如今大汗病重,我等臣民自然悲痛万分。可是大汗之志,乃是一统天下,所以诸位也不要哭丧着脸了,赶紧奏报吧!” “是,王爷!”众臣齐声回道。 “启禀王爷,”一臣子出列禀道,“如今我们兵强马壮,钱粮富足,火炮也威力无穷,是时候起兵中原了!” “嗯!”王爷赞同,悦色点头。 “王爷,”另一人言道,“可是大汗病势危重,王爷又未登正位,此时出兵,会不会失了礼数?” 此言一出,堂下即刻议论起来,有的同意,有的反对。 是啊,王爷是大汗之弟,承继兄长大宝之位已令部分部族心中不满,甚至暗起杀心,所以一言一行,更要小心谨慎,以免让人诟病。 “诸位,”王爷肃言道,“中原已是我囊中之物,三年之内,必为我大金之地。但身为臣子,当下应以大汗为重,所以其他的事儿,就先放一放吧!” “王爷英明!” “好啦,既然已无他事可奏,便就散了吧!” “启禀王爷,属下还有一事要禀,”一武将言道。 “说吧!” “中原那粮食小贼,细作已在南方找到,但属下并未抓他,还请王爷恕罪!” “哦,这是为何呢?”王爷好奇起来。 那武将看了看众人,似是心虚。 “无妨!”王爷言道。 “回王爷,”那人抱拳道,“此人就是那卖金疮药的海家公子,属下若是将他抓来,那我们以后就无药可用了。这行军打仗,将士们难免受伤,若是无药可用,岂不都成残废了!” 他说得直率,引得众人发笑起来。 “王爷,这可是一条肥鱼呀,不如我们将其捉来,厚待之,为王爷所用!”大家七嘴八舌起来。 “听江湖传言,这海家有起死回生之神药,不知是不是真的!” “你还别说,有可能是真的!” “非也,非也,哪有什么不死神药,那海老头五十多岁就死了好不!” 王爷听来,实在厌烦。 “诸位,”他厉声道,“那些无稽之谈,本王以后不想再听。还有,若行诱杀之法,便可得逞,那这世上早就没有海家了。。。。。。也罢,既然这小子对我们还有用,那便留着他的小命儿吧!” “多谢王爷!”一花甲老臣出列敬言道,“王爷,此人也是我金人血脉,他的母亲乃我族中女子也!” “哦,是吗!”王爷朗笑道,“既然有此渊源,那更要放他一马了!” 众臣看到王爷如此善变,不知该附和还是反对,一个个寡言起来。 “只可惜呀,那海家后人,为了守住那药方,大多死于异症,也不知这小子的命长不长!”那老臣叹道。 朝臣们听了,又八卦起来,王爷似乎听到了“巫蛊”、“美色”、“暴亡”等字眼。 “怎么,天下那么多金疮药,犯得着如此大动干戈?”他疑问道。 “回王爷,只怕当下,还真是如此!”一年轻文人答道,“南方这些年,人才凋零,各行各业凡有独门技艺者,不是死了就是消失了,原因不得而知。唯有这海家,代代相承,也算生死不惧。” “哦!”众人听着,兴趣甚浓。 “听说中原布有暗网,那海家必是受暗网所护!”有人插嘴道。 “肯定是的。兵器火炮药材是中原暗网的重中之重!” 暗网,保护那些独门技艺!看来这个皇帝老儿,也并非一无是处!王爷思忖道。 “想不到这小小金疮药,竟也大有玄机呀!”众人叹了起来。 “两军开战,死伤在所难免,药材当然是必备的,总不能不管伤兵吧!” “对,若这药买之不得,那伤患便只能拖死病死了!” “看来那中原老儿,还算甚智!” 这次,王爷安静地听着。。。。。。 “如此看来,海家历代多劫,必是有人觊觎这药方了。而一旦得手,便利用战争,敛取钱财,一统天下!” “狼子野心啊!” “王爷,”那文臣又道,“如今中原,奸臣当道,皇帝昏庸,苛捐杂税,多如牛毛,百姓苦不堪言。由此可见,那些奸臣,美色,盗抢,消亡,必都是大有来头的!” “你是说这些都是有人精心安排的,将中原内外一起掏空,然后占为己有?”王爷道。 “只怕是的!若中原失守,便会遭屠城之灾,去老幼,留壮年,建新国。中原富庶,用不了几年便能元气大增。到那时,我等便岌岌可危了!” “白日做梦!”王爷怒道。 “王爷,王爷。。。。。。”一内侍惊慌跑进殿来,“参见王爷,大汗驾崩了!” 金国朝廷不日讣告天下:大汗病逝,王爷继位,国丧一年。 北山,正午的阳光毒辣辣地照着大地,快热死了。秀萝看到店外,一个男人正定定地朝里看着进宝。。。。。。他不算高大魁梧,但眉目清秀,挺拔俊逸。 店里,进宝和大饼叔还是在忙碌地做着买卖。 秀萝跑到那人身边,推了推他,眼神示意了一下。 世宽! 他木然地走到门外,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脸上没有伤痕,四肢也完好,眉宇之间,多了一些成熟的英气,嘴角微扬着。。。。。。 他的双眼又模糊了,想高兴地大哭一场,又怕别人笑话。最后,他将手搭在那人肩上,往家中走去。 不一会儿,书房里又传来“哈哈哈哈”的笑声。秀萝知道,他又乐了! “世宽,这是拙荆,秀萝!”看到秀萝端茶进屋,进宝介绍道。 “秀萝。”世宽礼貌地打着招呼。 “世宽哥,请喝茶!”秀萝也温言道。 “好!” 秀萝识趣退出,不再打扰二人,她轻轻关上房门后便长长地呼了口气,拍着胸口。还好不是女人!这爱吃卤猪蹄儿的家伙可真好看,又有礼貌,难怪那兄妹二人都喜欢他! 叹了一会儿后,她便到厨房忙碌去了。 “娘,您放心吧,这一生,我会尽我所能,照顾他们的!”世宽在进宝娘坟前,三跪九叩,行了大礼。 “阿宝,”四大娘家,大娘忧虑地对进宝说道,“你看,小宝都快八个月了,还不会说不会听不会走,吃饭也不好,可愁坏我了!” 进宝将妹妹抱在怀里,慈爱地蹭着她的小脸。 梦宝看着世宽,笑了起来,十分可人。她像极了她母亲,眸子黑亮,秀眉弯弯,鼻梁挺直,樱桃小口,但她全身软瘫瘫的,很轻,很不好! 想到进宝娘生前对自己的好,世宽心里一阵难过。他探着梦宝的脉象,时有时无。。。。。。她随时会死! 第二十三章滴水之恩 “咋样,世宽?”进宝问道。 “不是太好!”那人答道。 这横胎出生的孩子,因为窒息,脑子坏了,大多难以存活。偶有活着的,也寿命不长,他们会出现眼瞎、瘫痪、失聪、失语等各种症状,但梦宝的状况还不算太差。 八个月大! “进宝,山叔什么时候回来?”世宽问道。 “这几日没收到信,不太清楚!” “哦!” “咋啦,世宽?”进宝追问起来,他太了解眼前这人了。 “没什么。。。。。。我想给小宝看看,但要跟山叔商量一下!” 那人一听,马上明白了:梦宝病重,医治也可能发生危险。 “说吧,她还能活多久?” 世宽沉默了。 “治吧,我能做主!”进宝坚定答道。 那人点了点头。 傍晚,因为担心秀萝在城里不太方便,世宽硬是把他赶了回去,自己则留在大娘家,照顾梦宝。 四月,暑热已至,蚊蚁蝇虫开始增多,食物容易腐坏,人体的抗病能力,也非常弱。这是个热邪腹泻水痘高发的季节。世宽详细地思虑着。 这么大的孩子,重量约莫是成人的六分之一,脾胃肯定是弱的,大补大燥会有生命危险,药量也会吸收不够。。。。。。可无论如何,他都要谨慎地冒险一次。 “大娘,今晚别给小宝喝粥了,什么汤水也不要喝,让她饿着!”世宽对大娘道。 “公子,这样成不?” “成!哦,晚上我要给小宝做点干饭,您给我留点米吧!” “还是我做吧!” “谢谢大娘!” 晚上,那小家伙饿得直掉眼泪,声音也瓮瓮的。因为失语,她哭泣时并不会发出声音,只有一些混沌的鼻音。 世宽给她喂过一点温水之后,便将米饭做成小团子的模样,往里塞进药粉,让她整个吞下。干软的米饭运化缓慢,这样她的脾便就能慢慢适应、吸收。 她饿极了,断断续续地吃了五六个团子后,便打着哈欠睡去了。 “大娘,您去睡吧,今晚我带她!” “就让大娘呆着吧,给孩子换个尿布什么的,你们男人也弄不来!” “好!”世宽感动地点了点头。 整夜,他都守在那屋中的火塘旁,烧着热水。。。。。。看到大娘也犯着困意,他便将简被给她盖上。 每隔一个时辰,他都要详细观察梦宝的体温,脸色,和呼吸。。。。。。非常好! 次日早晨,梦宝喝了很多温水,里衣也湿透了。大娘想给她洗换一下,被世宽制止了。 “没事儿的!”他又给她喂食了几个饭团子。米饭也是新做的。 白天艳阳高照,十分燥热,但火塘里,还是一直煨着热水,沸了就换。大娘就着这些热水,给孩子洗了衣物被褥。她边洗边想,最后才弄明白,世宽是怕孩子吹到凉风,还要保持空气干爽。 当然,只是为了有新鲜的开水而已。 堂屋里,那男孩细心地照顾着孩子,没有一丝倦意。 “丫头啊,你还真是有个好儿子呀!”她在心里对去世的进宝娘说道。 下午,进宝又回来了,还带着肉食点心。 “进宝,快去打水、煮饭!”世宽递过一杯茶来。 那人看着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严肃地点了点头。 进宝提着水桶往外走去。 小宝还是那样,饱了就睡,醒了就吃。 “咋样,世宽?”入夜,二人围坐在火塘旁,进宝问道。 “嗯!” 好!听到这个字眼,进宝心里欢喜起来。 “进宝,打水去!”天亮以后,世宽又喊着那人。 又打水! “要多多地打!”他又递过一杯水去。 服了一天一夜的药散,已经足够,体温正常,脉象也不错。。。。。。世宽探着梦宝的脉搏,松了口气。 饭后,二人便劈了柴火,整理了院子,将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到了傍晚,在确定那小家伙没什么异常之后,他们便回了城里,顺便在路上泡了下澡堂,洗去一身疲惫。 他们太乏了,回到家倒头便睡。秀萝和母亲看着,也不知这二人干嘛去了。 “世宽,醒醒。。。。。。”翌日清晨,进宝摇着那人。 “哦,进宝,”他看到自己竟睡在进宝床上,还是困得厉害。 “外面有人找,说是你老家的亲戚!”进宝道。 “好!”他便穿上衣服洗漱去了。这衣服很新,非常合身,应是进宝娘为他备的。因为丹儿不会做,进宝又比他高。 门口不远处,一名家仆模样的小厮牵着一匹马,正在张望等候。 “请公子速去京城,一路有人接应!”小厮言道,并拿出锦盒。 世宽检查了那信物,的确是黄管家的。 “好,你等我一下!” 他在房里写了一些字后,将丝绢包袱一起交给进宝,“进宝,这是小宝的饮食禁忌。还有,这包袱非常重要,你要帮我放好了!” “好。” “切不可让她犯了风寒!” “知道了,你要去哪?”看到那人这般交代,进宝忙问道。 “去京城!” “这么急吗?” “是的!” 饭都还没好好吃过一顿,忙的跟打仗似的!进宝心里不悦。 “要去多久?” “一个月吧!” 门口,那夫妻俩看着他策马扬鞭,向京城方向驰去。 那马儿跑得极快,一下子便没了踪影。进宝看着,心里嘀咕起来:“这家伙不是骑术很糟么,以前比赛,他可是像蜗牛一样慢!” 可现在看来,事实恰恰相反。他技艺娴熟、老练,可不比渭和差。还有那马,健壮活跃,很明显是朝廷驿马,可速行百里。 朝廷驿马!世宽到底是什么人?健一说他爹是非常厉害的大夫,那他医术好也说得过去。。。。。。难不成是京城里某位重要的官员病了,要他赶着去治? 咳,不管那么多了,还是早些回来吧! 第二十四章免死金牌 世宽快马加鞭,一路驰骋,每隔五十里,便换驭一匹新马,到傍晚时,人也快散架了。夜黑入栈之后,他泡浸在那温热的浴桶之中,思索着此行的目的。 数千里之外的京城,永远的繁华之象。每天只要城门一开,等候在那里的人们便会自觉排好队列,出示着官府发放的进城路引;而那些商贾车马,贩货卖菜的生意人,则要先到旁边的税站,缴纳城税,验看单据,检查火引后方许入城。 这里是外城繁华的商业区,街道交叉连贯,店铺林立,各种名号的招牌旗帜,立着、扬着,十分醒目。 外城往里走,以一堵高阔厚实的城墙为界,里面便就是内城了。那里是皇子贵族、重要大臣的宅院居所,户户朱门碧瓦,富丽堂皇。 内城再往里走,有禁军值守之地,便就是宫城了。 中午,在外城的一幢二层小楼上,渭和正在品着香茗,表情冷漠。 “渭和,给个准话儿,你到底帮是不帮?”桌前,一眼圈发黑的男人向他言道。 他竟是顺远! “顺远,你都欠我两万两了!”渭和言道。 “那又如何,”顺远道,“等家里的银票到了,我便加上利息,一并还你!” “那,何时?” “三五日后吧!” 渭和默不作声,面露难色。 “咋,不信我?”那人愠怒道。 渭和直视着他,无奈言道:“好吧,看在师兄弟的份上,我便再借你一回,以后可没有了啊!” “哼!”顺远听后心里不满。 “真文,”渭和喊了一声。侧立的真文赶紧拿出银票,递上前来。 “给,五千两!”他将银票放到那人面前。 “多谢师弟!”顺远收起银票,拱手告辞,带着家奴疾速离去了。 看到他们走后,真文便道:“少爷,像金公子这般赌法,只怕百万两也不够输啊!” 渭和手持茶盏,微微一笑,“金老爷有的是钱,这不算什么!” 二人正说话间,看见济和走上楼来,真文急忙前去叫茶。 “三叔已经给你订好吉日,最迟月底,你一定要离开!”济和对那人言道。 渭和白了他一眼,“成亲也不问我愿不愿意?” 济和笑了起来,“喂,你五岁就选中了人家,现在还说这话!” “我现在不喜欢了,不行吗?” “不行!” “哼。。。。。。那你呢,三叔让你啥时候回去!” “两年以后吧。咋啦,想让我和你一起回去?” “我不回去!” 。。。。。。 济和盯着眼前那人,无可奈何! 新月园。早晨,皇帝不知何故,突然驾临园中,并径直往劲松阁走去。此时,三王爷和众臣正在室内议事,突见圣驾光临,十分惊讶。 “陛下金安,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拜叩,王爷侧立躬首。 “平身!” “谢陛下!” “天气炎热,朕便来此散心避暑,众卿不必拘礼!”皇帝温言道。话虽如此,朝臣们可不敢怠慢。 “众卿,”皇帝继续道,“中原已是一副空壳,暂时不必管它,尔等当下,须以百姓生计为重,不得有误!” “臣等遵旨!” “此外,外臣归期将至,诸事都办好了吗?” “禀陛下,”堂下一人赶紧禀道,“一切皆已备妥,没有懈怠,请陛下放心!” “好!”皇帝目向三王爷,满意颔首。王爷作揖。 “陛下,”王爷礼道,“只是少主的婚事,只怕要耽搁一段时日了!” “怎么,他还不想回来?”皇帝笑道。王爷也无奈苦笑。 “禀陛下,”一武官道,“少主说身体抱恙,不能成亲,故而不归!” 众臣听了,都忍俊不禁起来。皇帝看着,也不生气。 “陛下,”冯奇圆场道,“少主自小率真倔强,实在不宜强迫,只能再想其他法子了!” 王爷也道:“臣会加派人手,保护少主!” 皇帝笑道:“也罢。江南景美,朕也喜欢,便让他再游乐些日子吧!” “三弟忙了这么些年,也该歇一歇了。朕命你自今日起,也要多陪陪郡主,不可敷衍!” “臣遵旨!”王爷礼道。 “众卿,”皇帝又目向堂下,“让将士们回家吧,朕许三年,军俸加倍,众卿亦如此!” “多谢陛下!”众臣躬首。 “好了,朕还要去看望五弟,就先行一步了!”皇帝说完,背手走出门去。 “恭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几天之后,皇帝颁下谕旨,重修五王爷府邸,赏赐加倍。 此时,世宽已身在京城,正准备和黄管家前往宫中面圣。听闻皇上最近突发心疾,时而大笑,时而大哭,喜怒不定。 “微臣叩见皇上!”皇宫内,二人行着叩礼。 “小民海世宽,叩见皇上!” “平身!”皇帝坐榻言道。他已年过六旬,面容憔悴。 “你就是海润之子海世宽?”皇帝温言道。 “回禀皇上,正是小民。”世宽答道。 “好,好!” “皇上,请许世宽为您诊脉吧!”黄管家敬言道。皇帝点头默许。 一番细诊之后,世宽道:“皇上龙体并无大碍,只是劳累忧思,无法入眠,故而不适罢了!” “是啊,朕的确是难以入眠,”皇帝道,“。。。。。。世宽,你可知这是为何?” 世宽一下子不知如何作答。 黄管家见状,便礼道:“皇上乃一国之君,自然忧心天下,忧心万民!” “皇上,官场之道,这孩子实在不懂!” “呵呵呵,不懂好,不懂好啊!”皇帝笑道,起身下榻。 “尔等可知,国之将亡亦,国之将亡亦啊。。。。。。”他看着那房中墙壁,悲怆起来, “皇上,”黄管家忙安慰道,“诸事可议,动气伤身啊,皇上!” 那人背对着他们,耷着脑袋,伤心不已,“爱卿,朕近日常常梦到先皇。。。。。。他在那金銮殿中,责骂朕败了江山,误了臣民,致社稷危在旦夕。。。。。。朕一朝梦醒,却为时已晚!” 言毕,他便沉默良久,似是悲悔至极。 “皇上,还未到最坏之时,我们还有南方。南方富庶,地势险峻,且多部相依,他不敢妄动!”黄管家道。 “爱卿所言甚是!”那人听了这话,才活络起来,“中原虽大势已去,但朕还有南方可以立足!” 他缓缓转过身来,似是变了一个人,肃面令道:“海世宽听令!” “小民在!”世宽赶紧跪听谕旨。 “朕命你自今日起,协助黄管家,打理南方事务。无论用什么法子,尔等必须为朕——建一个富足的江南!” 世宽看向黄管家,对方示意应允。 “小民遵旨!”世宽答道。 “世宽,”那人又道,“你父亲这么多年来,一直为朝廷尽心尽力,可朕却没有好好照顾他,一直心怀歉疚。如今朕让你担此大任,也不能给你高官厚禄,你不会怪朕吧?” “小民不敢!” “今日,朕便赐你免死金牌。执有此牌,免卿六死,你可保任何人!” 一内监托盘进入,将金牌交给世宽。 “多谢皇上!” “起来吧。从今以后,尔等要尽力出谋划策,发展南方,别让朕失望!” “臣等遵旨!” “皇上,那您。。。。。。”黄管家突然惊骇起来。 “。。。。。。朕要带着他们定守中原!” “皇上。。。。。。”那人悲言道。 “尔等谨记,朕若有不测,诸事你们可自行处理。特别是你,黄卿!” “臣遵旨!” 他说到这里,身体似是站立不稳,软瘫地趔趄了一下,险些跌倒。世宽见状,急忙将其扶至榻上。 “皇上,”世宽禀道,“为保龙体康健,还请您少酒远色,静心休养!” 此话听来甚是无礼,但皇帝并不生气。 “世宽,朕已离不开爱妃了。这酒色,只怕也离不了了!” “皇上。。。。。。”那二人作揖恳请。 “退下吧!”他神色疲乏,温言令道。 “臣等告退!” 怀揣免死金牌,世宽心里沉甸甸的。所谓南方事务,便就是南方经济了。他需要做的,无非是拜访各路高人,获得一些发展农林牧渔的好点子,好计策。 而当务之急的大事,便是让百姓填饱肚子。唯有填饱了肚子,人们才有力气兴农铺路,筑屋固城。可眼下,旱情未去,若再不见雨水,那旱灾便真的严重了。 除了旱灾,还有金国,待其一年国丧之期敬满后,他们必会带领大军,只取中原。 他们只有两年的时间。 转移财产,暗建新城,调拨军队,这些皇上自会安排;黄管家要忙着盯紧火炮兵器之事儿,无法分身。所以农林牧渔这一块,便是空缺;中原军马数年来必须向西部和北方购进,这是朝廷的一块软肋。而要养马,就得先有粮食和洁净宽阔的场所。。。。。。 诸事繁琐,还是回南方再思量吧! 他们在内侍的引路下,穿过御花园,向宫外走去。此时,云墨和烈风也随着引监,入宫而来,他们都身着黑袍,蒙头掩面。 微风徐徐,带着丝丝凉意,令人神爽。御花园中,荷叶已长得生机盎然,碧绿簇密。在那拥挤的叶片之中,一支支粉红色的花苞儿已探出身来,亭亭玉立着。它们优雅、纯净,有的紧紧合拢,似是还没睡醒;有的已舒展着花瓣,随时准备惊艳一舞。 云墨跟在内监身后,碎步前往,黑纱帽沿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已看不出半分模样,只露出那长长的睫毛,温柔地低垂着。 世人云:有缘的两个人,纵然相隔千山万水,也会寻着对方而去,然后在某个交点相遇,成就美好姻缘;而无缘的两个人,即便近在咫尺,也形同陌路。 他和她,在皇宫的朱红行廊上擦肩而过。 世宽走着走着,突然心痛得厉害,像是被人无形地插了一刀,还带着那收缩的痉挛。。。。。。短短的行廊,在他眼前,刹那间变得暗长起来,很长,很长。。。。。。 第二十五章山家之女 “奴婢拜见真水前辈!”寝殿内,云墨和烈风向一位中年女子跪拜行礼。她已年过三十,风韵柔美。 真水,宫外名妓,姿色出众,满腹经纶。 真水打量着跪拜的云墨,黑衣素裹,却难掩天资国色。如此佳人,必负着血之重任。 “不必多礼,起来吧!”她温言道。 云墨从烈风手中取过妆盒,双手敬上,“这是王爷送给前辈的妆粉,可保前辈盛宠不衰!” “多谢,有劳姑娘了!”真水接过妆盒,“王爷就没说点别的?” “前辈的府邸,金碧辉煌,所用金银玉器,也全部自中原而来,请前辈放心!”云墨回道。 “那便多谢王爷了!”真水笑道,“姑娘姿色可人,勿需本使**,王爷实在是多虑了!” “前辈谬赞,奴婢实不敢当!” 此时,殿外传来声响,似是有人来了。 “前辈,天色已晚,奴婢便不打扰了!”云墨敬道。 “好,姑娘甚是懂事!”真水道,“若是皇上见了姑娘,只怕姐姐我可真要失宠了!” 那二人行礼离开。 客房里,世宽已苏醒过来,用了些清粥淡菜。 “世宽,奔波三千里,苦了你了!”黄管家言道。 “黄叔,我没事了!”世宽笑道。 “你跟我说实话,皇上的心疾到底要不要紧?”黄管家又道。 “无碍,皇上只是上了年纪,体弱而已!” “那就好!”那人宽颜,似是放下心来。 “黄叔,那李妃是何人,竟让皇上如此痴迷!”世宽不解道。 黄管家看着他,叹了口气,戚面言道:“李妃乃青楼女子,但她饱读诗书,姿色过人,又深谙床第之事,所以深得皇上宠爱。” “皇上这一生,唯爱书法丹青之雅,竟也遭人机关算尽,实乃社稷之大不幸也。” “。。。。。。” “世宽,你正当壮年,也要历经男女之事,切记,不可沉迷酒色!” “是,黄叔!” “黄叔,既然事已办妥,那我便回去了!” “你还是休养几天吧,也看看京城之景色!” “好吧!” 言别之后,世宽便在房中静坐沉思,不知不觉已至夜深。屋外,划拳行令的嘈杂声不绝于耳,他便移矗窗前。 街市热闹,如同白昼,京城的黑夜,仍是一片融融之色。 若这世道,没有战事,没有劫掠,百姓吃饱穿暖,安居乐业,那该有多好! 玉家,此时,十几个工匠正在玉老爷的果园里忙个不停。脸盆粗的排柱上,碗口般大小的枝干已经全部嵌好,只要围起侧栏,铺好石板,玉老爷的新果棚,便就做好了。 “老爷,吃饭了!”果园里,心姨站在棚边喊道。 “你先吃吧,不必等我!”玉老爷答道。心姨无奈,只好走回屋里。 桌前,碗筷未动,玉夫人仍耐心地等候着。 “夫人,就搭个葡萄架子,老爷为何那么着急呢?”仆人惠嫂不解问道。 “还不是痕儿买了上好的果苗,老爷便要赶着将那架子搭好,说是怕过了时节!”心姨笑道。 “老爷可真上心!”惠嫂又道,“夫人,请别怪奴婢多嘴,老爷这么喜欢给那公子种葡萄,又是为何呢?” “是与那孩子的父亲兄弟情深呗。。。。。。老爷是个重情之人!” “老爷真是个好人,夫人可真有福气!” “是啊,惠嫂,”心姨悦色道,“当年凭老爷的家世,完全可以娶那些富贵人家的女儿,可他却娶了我这个卖豆腐的。我这一生啊,是一定会顺着他的!” “夫人柔善,自然富贵!”惠嫂答道。 “哦,你快去看看饭菜热好了没有?” “是,夫人!” 过了许久,心姨起身,又向果园中走去。 “爹,这新架子可真宽敞,在里面乘凉,一定特别舒服!”无痕看着那高大的架子言道。 “是啊,但不知这新苗认不认生?”玉老爷却愁了起来。 “凭爹这么多年的经验,我可不担心。”无痕笑道,“明年我就可以和大哥在这里品茶下棋,输的人就摘葡萄。。。。。。哦,不,是赢的人摘葡萄!” 玉老爷慈爱地看了孩子一眼,又看向那葡萄架,心里马上有了一个想法:便就一样种一半吧! “哦,爹,如果丰收的话,就让娘给我们做些果酒吧,我和大哥都喜欢,是吧?” “好!”玉老爷笑道。 进宝家,日子还是如往常一般,进宝和大饼叔做买卖,秀萝煮饭。 “爹,丹儿,二饼叔!”午后,看到马车在门口停下,进宝赶紧迎上前去。 虽已到家,但进宝爹可没想着休息,而是在暗处往店里观察了一会儿:井井有条,顾客盈门。他心里十分欣慰。 “丹儿,不管世宽在不在,给你治病要紧!”书房里,进宝言道。 “好的,哥,我知道了!”丹儿答道。她决定过两天就去大理。两个月后,差不多和世宽一起回到北山。 慢慢地,她发现二饼叔的目光老在秀萝身上扫来扫去的,眼睛都看红了,还不时抿着嘴唇。她心里十分生气。 这天,趁进宝爹带着那小两口去给小宝买东西的当儿,丹儿便在店里开诚布公地对两位叔叔言道:“大饼叔,二饼叔,你们为了给我治病,出了不少点子,丹儿在此谢过!不过今儿我还是要说几句不好听的话,还请两位叔叔见谅!” “丹儿。你说吧!”大饼言道,脸色平和。 “好,那丹儿就不客气了!”丹儿拱手,向那二人行江湖之礼。 “大饼叔细心厚道,帮了哥哥不少忙,多谢大饼叔!”丹儿对大饼抱拳道,然后又目向二饼,“二饼叔,您陪着父亲,为我奔忙,我也感激您。可是秀萝是我哥哥的媳妇儿,您以后就别打她的主意了,最好看都不要看!” 那人脸色霎时变了。 “我是什么人,你们心里清楚。无论是谁,若是让他们受到半分伤害,可别怪我山丹儿手下无情!”她狠言道。 二饼听后一言不发,走出门去。 大饼看着弟弟的身影,心里叹了口气儿! 这日午后,大饼便对进宝爹说道:“大哥,小儿大了,我想把他接过来上私塾去,我和二饼就搬出去吧!” 进宝爹心里清楚,便道:“大饼,论心细周全,这家里没一个人赶得上你,你不会怨大哥吧!” “大哥,怎么会呢!”大饼笑道。 “那好吧,家里的银子,你便多用些吧,也给二饼办些好的家什。以后合适就给他娶个媳妇儿吧!”进宝爹言道。 “大哥。。。。。。你对我们真是太好了!”大饼感动道。 不久之后,大饼和二饼就搬出去了,乡下的家眷也接到了城里,孩子也上了私塾。大饼还是每天来店里帮忙,到饭点就回去吃饭,早点晚点来进宝也不怪他;二饼却再没来了,整日就知道往烟花柳巷里跑。 “爹,那我走了!”这日,丹儿对父亲言道, “好!”进宝爹嘱道,“孩子,白先生说了,吃着药会很痛苦,你要多忍耐些,不可前功尽弃!” “我会的,爹!” 他目送女儿乘车离去。 第二十六章鬼绝大师 四大娘家,梦宝九个多月了,胃口也大了不少,肉汤泡米饭,能吃一碗。 “柱子,你看,小宝沉了许多呢!”大娘欢喜道,“这腿呀,晚上都会乱蹬了!” “四娘,谢谢你!”进宝爹抱过孩子,眼眶红了。 “我就管管吃喝,谢我干啥,到是该谢谢那位公子,为了给小宝治病,两天两夜都没合过眼,”大娘叹道“真是好人那!” “四娘,你说世宽?”进宝爹惊问道。 “是啊,就是那世宽公子!”大娘答道,“你老不在家,孩子又不好,我都愁死了。村里人都说这孩子活不长,可那公子治过之后,她就一天天好起来了。咱丫头心里也高兴了!” 梦宝看着父亲,笑了起来。 进宝爹回到老宅,点上烛火,然后呆坐床前。 这一年来,事情一件件的要去处理,他都没时间想过妻子,现在孩子们都好了,他也该歇一歇了。 他思虑着,要不要把所有的事儿告诉儿子。进宝的性子宽和周密,若是如现在一般过一辈子,那是他最期望的事。可是不成,当年若没有海老爷的扶持,山家哪有现在这般好的光景,如今世宽救了女儿,又岂是内子那几件衣服几碗菜肴能比拟的。 现在他也明白了,那海家世代的浮沉,更不是一个金疮药方子所能左右的。 还是告诉他吧,不说保护那孩子,至少能帮衬些。警觉而敏感,是进宝超越世宽的优点。 如果他们的命运注定要捆绑在一起,那就让他们共同面对吧! “他娘,就这样决定吧!”进宝爹喃喃语道。他熄灭烛火,上床睡去。 是的,他甚至能感觉到进宝娘躺进他怀里,紧紧地依偎着。。。。。。他们像以前一样,幸福、满足。 北山,刘员外家。 清晨,刘员外让账房拿出一盘银锭,交给前来收钱的工匠,并一再嘱咐着要修缮的牢固、洁净。 “爹,那到底是什么人哪,修个老宅也要一千两银子,都可以买新的了!”书礼问道。 “当然是爹的恩人了,”刘老爷道,“没有他,那有刘家的五百顷良田!” “噢!”书礼道,“那他为什么不要新的,要那个孤零零的老宅呢?” “应是喜欢清净吧!” “噢!” 父子俩正交谈间,书礼新娶的小妾走上前来。 “爹,相公,吃饭了!”她向二人言道。 “好。”刘老爷应了一声。 桌前,书礼看着自己的饭菜,脸一下子黑了起来。 “又是猪肾,羊肾,鹿角汤,我不吃!” “相公,大夫说这些对你身体好,你得吃点儿!”小妾站在旁边柔声说道。 书礼看了父亲一眼,仍是不吃。 “那就喝点汤吧,告诉厨房,以后不要做了!”刘老爷道。 “是,爹!”那小妾应着。 她给书礼盛好一碗汤后,放到他面前。书礼闻见那味儿,便转过脸去。 “不想喝就不喝吧!去,把这些汤都倒了!”书礼娘言道。 “还是娘对我好!”听到可以不喝,书礼这才开心起来。刘夫人便往儿子碗里,拈了些家常小菜。 新月园,天主三王爷正在殿中打坐养神。 无常上前报道:“天主,鬼绝大师出关了!” 王爷睁开双目,“好!” 无自阁,高山之巅一所平淡无奇的房子,四面透风,十分清冷。 早晨,皇帝,三王爷,五爷,前往阁中,拜见鬼绝。 “见过大师!”皇帝作揖,两位王爷跪拜。 “入座吧!”一位清瘦的老者道。他七十多岁,十分瘦小,背微微佝偻着,脸上一点肉都没有,就如一张皮贴在一具骷髅上一般,但眼神却是犀利的。 鬼绝,江湖人士,无门无派。 “不知大师因何出关?”皇帝敬问道。 鬼绝双眉微蹙,默然言道:“老夫曾经说过,福星出世,可保百年不衰,不知诸位可还记得?” “大师,我等一直遵从天训,谨记在心,从未差池,” 王爷答道,“若是那里出了纰漏,还请大师明示!” “青龙,你的政绩,有目共睹,老夫十分欣慰!”鬼绝言道,“但巫蛊之术,恶报已然无法避开!” 王爷躬首认罪。 “至于你,白虎,”鬼绝目向五爷,“你身在山林,心在社稷,老夫也心知肚明!” “小民惭愧!”五爷作揖。 “还请大师指点迷津!”皇帝敬道。 鬼绝肃言道:“百年之内,中土将混战不息,尔等断不可冒进,只需坚守门户,休养生息。” “大师,百年太过漫长,难道竟无变数?”王爷问道。 “这个自然会有,但与尔等无关。”鬼绝答道,“中土之外,强国甚多,尔等要在这百年之内,内行生息之策,外习他人之长,二者并驾齐驱,才会越来越强!” “要记住,依赖只会受制于人,唯有自足才能让社稷稳固!” “是,多谢大师!” “大师此次出关,必为福星而来,还请大师明示?”五爷道。 鬼绝看向远方,眉宇忧虑,“南方星盛,以致福星晦涩。。。。。。” 。。。。。。 “是!”那三人立即敬道。 第二十七章金国之行 京城,世宽穿梭在人流之中,寻着那极负盛名的唐家医馆,他要给书礼寻一个方子,以调理他的暗疾。此外,他还急需一味药材,就是那太白山上超过六十年植龄的野山参。 “海公子,请问是海公子吗?” 背后似是有人喊他?世宽停住脚步,转过身来——一个家奴装扮的男人正定定地看着他。 “海公子,我是金家的仆人阿寿啊,在书院见过您!”那人抱拳道。 哦!世宽想起来了,是顺远的贴身家仆。 “正是海某!”世宽也抱拳道,“多年未见,顺远还好吗?” “不好!”那人听了这话,面戚起来,“海公子,我们少爷嗜赌成性,快发疯了,请您去看看吧!” 世宽没有作答。这样的事儿,他不想管! “海公子,求您了,再这样下去,少爷他。。。。。。”阿寿哀求道。 “走吧!” 赌场内,人头攒动,喧哗瘟氲,“大”“小”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在一张十来个人团坐的桌前,顺远正死死盯着那牌奴手中的摇罐。 “大!”他向左边推出一张银票,一百两。 “下。。。。。。”牌奴面无表情,拉长声音摇罐喊着。 “大!” “小!” “大!” 。。。。。。 待客人一番下注之后,他便将骰罐疾速定于桌上,然后缓缓将罐身向上抽走。 “小!” “哎!” “中了,中了!” “好耶!” 在几人雀跃的欢呼声中,顺远的一百两被瞬间收走。 旧局落定之后,新局便又开始了。那牌奴执罐在众人眼前一一现过,表示里面没有东西,然后装骰入内,又开始喊道:“下!” 此时桌前,腰包空了的牌客已无奈离去,剩下的便是赢家,或是想要翻本的输家。他们将赌得更大。 顺远看着手中的最后一张银票:五百两!向渭和借来的五千两,只剩这五百两了。他满头大汗,迟疑着要不要一票赌上。 旁边一人竟大胆地甩出了一千两!顺远看着,决定破釜沉舟,将五百两全部赌上。他手按银票,准备前推下注,突然后领子被人拽起,身体也被拖离桌前。。。。。。仆奴阿喜见状,急忙将那银票揣入怀中。 “你知不知道,你爹当年开这个布庄吃了多少苦?”赌场外,世宽将顺远扔在地上。那人无力的摊着,像一团烂泥。 金家是北山的豪门富户,金老爷孩子又少,自然对顺远百依百顺。可是,他仍然是个孩子,他仍然要学习,学习以富人的方式,去立足于这个世道。 而要快速、高明的得到金家的钱财,在顺远的身上,也只能用赌博这样的计谋了! “起来,你给我起来!”世宽上前踢了那人两脚。两个仆人见状,急忙上前拉住。 “世宽,我也知道不好,可是我输的太多了,我要翻本,我总能赢一些吧。。。。。。”他叫喊道。 “所以我越赌越大,就是想把输掉的一起赢回来。。。。。。可是越赌越输,越输我越不甘心。。。。。。” “笨蛋,笨蛋,”那人气得又踢了他两脚,然后抓住他的领口叫道,“你知不知道,那些赌客里有内鬼,有圈套,无论输赢,都是做戏,目的就是为了掏空你金家的口袋!” “啊!”那人惊颤道。 数日后,渭和看着桌上的银票,心里狐疑起来。真武上前和他耳语了几句。 “哦,他来了,还打了他一顿!” 自那之后,顺远便变乖了,他整顿了店里拖沓散漫的风气,专心致志的将生意打理起来。渐渐地,那金家布店门口,就停满了商贾富户们的马车轿撵。 世宽也找到了唐大夫,并被告知有几味药材暂时奇缺,让他等上一阵子。至于那野山参,他店里还真没有那么多年份的。 怎么办呢,这里可是京城!他又去访了几家药店,甚至还跑了黑市,都没有收获。 看来,只能向黄叔开口了!傍晚,他疲惫地回到客栈,准备手书一封请人送到黄府,不想有一行人,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干什么,你们是谁?”马车里,他向一名胡茬男人质问道。那人懒得理睬,便往他嘴里塞上布麻。 在草料房里待了一夜之后,他又被带上马车,然后乘船,上岸,骑马。 “启禀大汗,那小子带来了!”金国朝堂,官员齐聚,世宽被带到堂上。 “跪下!”将官在他的小腿上踢了一脚。 “不得无礼,”皇帝令道,“解开吧!” 绳索被解之后,世宽作揖道:“小民见过大汗!” “拜见大汗,竟敢不跪!”众臣骂道。 皇帝举手,示意安静,“众卿不必在意,朕并非中原国主,他自然可行不拜之礼!” “大汗,要不咱杀了他,将首级送与那皇帝老儿?”有臣子开起了玩笑。 众人又莞尔起来。 “非也非也,”皇帝神情缓和,也似家常说笑,“朕将此人捉来,并非是为了杀他,而是和诸位一般,心里好奇罢了!诸位瞧瞧,竟只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 “是啊。。。。。”众臣附和道。 “区区一个白净小儿,竟也有如此远见,可见中原儒学,甚是精深那!” “他偷买了那些粮食,是怕百姓挨饿,也算仁德之心吧!” 这时,一兵士托盘上前报道:“启禀大汗,从此人身上搜出了药丸、药散各一瓶,银票三千两,免死金牌一块!” “嗯!”皇帝点头,示意退下。 大家看到那免死金牌,又戏谑起来,“看来那老儿真是没钱没官儿了,竟赐免死金牌!” “国之将亡,要这金牌做甚?” “不得无礼!”皇帝肃言道,“平民百姓能得此牌,已是最大的恩典!” 众人便安静下来。 “好了,诸位,你们也见过这小子了,便就说说吧,该如何处置他啊?”皇帝问道。 那答案众臣心知肚明,因为上次还讨论过这小子的用处,当然是饶他性命了! “禀大汗,”还是上次那位老臣,“臣下以为,既然他还有用处,便就由他去吧,养着也是浪费粮食!” 众人听了,便纷纷赞同起来。因为西关战事将起,他们还需要更多的药材,当然得放这小子离开。 “众卿,”皇帝又目向众人,“三国的曹操,乃英雄也,可他却杀害了名医华佗。” “他那一刀,杀死的可不只一条性命,而是这天下,千条万条百姓的性命,尔等当明白这个中的道理吧?” 臣子们当然明白:名医救人、授徒,传承不息,且谁都会生病,都需要看大夫。 皇帝看到众人默然,便继续道:“所以朕不会杀他,还许他在我金国,来去自由,众卿以为如何呀?” “大汗英明!”众臣答道。 在大家讨论的当口,世宽一直仔细地观察着那皇帝。。。。。。从这些对话来看,他尚算明君。 “让他走吧,不得为难!”皇帝令道。 “是,大汗!” 两位将官走上前来,准备将世宽带离,却见他正作揖齐顶,恭恭敬敬地向皇帝行了叩拜之礼。众人心里都明白,他并非拜谢那饶命之恩,而是跪谢大汗那怜惜生命的情义罢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金国众臣,人人宽颜,硬是被这小子感动了一回。 第二十八章百年人参 被扔出金国皇宫后,世宽便在这陌生的城市里闲逛起来。奔波了大半个月,他竟然来到了金国都城。还别说,这里的房屋,街市还真像中原,简直一模一样。 他到钱庄换了些现银,然后住进一家宽敞的客栈,准备休息两天。 好饿,还困。他起身出门,向楼下的饭堂走去。 说到吃,他可真没进宝热心,可看到饭堂里那些美食,竟一下子被馋坏了:一大张长长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金黄的烤肉,鲜香扑鼻,有皮鲜肉嫩的蒙古烤鸭,又粘又糯的红豆炸糕,热气腾腾的五色杂粮饭,口感劲道。。。。。。 哇,竟然还有清炖牛肉,正在那巨大的土锅中翻滚着呢。从其香味判断,应是炖得很软烂了,这在中原是见也见不到的。因为朝廷规定——宰牛坐牢! 烤肉,肉汤泡麦饼,这是父亲最爱吃的;烤羊腿,鱼,进宝爱吃;而无痕,和他一样,也是肉食动物。 伙计一会儿便给他送来了饭菜。许是熬坏了,他吃了许多,也饮了不少酒! 饭饱神虚,困意袭来,便就沐浴入眠吧。他向客房走去。此时楼下大堂里,店家和伙计们正抓住一名白衣男孩,在兴师问罪呢。他看着那男孩白净净的,还真不像小偷。 “小子,今天再不给钱,就断你手脚,然后扔到山上去,喂狼!”店家骂道。 “我今天真没钱,下次吧!”那男孩怯怯答道。 “下次?你吃了那么久的霸王餐,还有下次!”那店家掐住他的脖子,高声喊道,“拿刀来,我今天非断他手脚不可!” 突然,他在那店家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那人听后简直暴跳如雷,“你敢,臭小子,我跟你拼命,臭小子!” 食客们都不知道那人究竟说了啥,只看着那店家发怒的样子,实在逗趣。 “罢了,罢了,这孩子都吃了一年了,还差这一顿吗?”倒是老板娘性情柔和,上前言道。那店家听了,便放下手来,呼着大气儿。 “看,都给你备好了!”老板娘笑盈盈地对那男孩言道,一旁的伙计便将饭菜放到近前。看来还真是常客,否则怎么知道他爱吃啥。 邻桌几个彪悍汉子看到这一幕,便觉得店家良善可欺,也想赖帐白吃。 “店家,”一人言道,“咱哥几个今儿手头也不方便,这饭钱咱也先欠着吧!” “你们。。。。。。”老板娘听到这话儿,眉头皱了起来。那男孩吃着饭菜,抬了抬眼。 “他能赊账,我们为何不可呢?”那人又道,其他人也起身准备离开。看桌上的空盘酒壶,他们还真吃喝了不少。 世宽看到店家沉默,应是没辙了。如果所有的客人仿而效之,那这店家,还做啥生意。 “谁说他吃饭不给钱了?”世宽走下楼来,向众人抱拳道,“各位,家中小弟无知,让各位见笑了!行商纳税,吃饭付钱,乃天经地义之事儿!” 客人们见状,便纷纷放下吃喝,注目起来。 “店家,给他结账吧!”世宽对店家言道。 那店老板看着这位来客,一下子也搞不清是真兄弟还是假兄弟,但不管了,有人结账便是好事,他急忙让账房算出账来。 “这位客官,令弟这一年的饭钱一共是九百一十两!”店老板小心翼翼地向世宽言道。 什么,九百一十两,你大象啊!众人惊愕起来。 “是的,这位公子,有几回不让他吃,他便砸了店子,那也得算上二三百两吧!”店老板实诚答道,账也报得明明白白。 那男孩听了,便看着世宽讪笑了一下,又顾自喝起酒来。 “店家,这是一千两,不必找了,那余的,就算他以后的饭钱吧!”世宽递上银票。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店老板接过银票,喜不自胜,不断弯腰赔礼,“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公子多多包涵!” 客人们看到热闹结束,便又转回桌前,继续吃喝起来;那群正欲行去的汉子见状,也只好付了饭钱,讪讪离去。 “哥,我也没地方住!”晚上,那男孩象征性的敲了敲门后,便径自走进屋来,到床上脱衣躺下。 世宽呆看着他,无可奈何。那人一会儿便睡着了,他只好在桌上趴眠了一夜。 第二天,他便去换了一间二人居的客房,然后就上街找药去了。 太白山下,大金京城,这么多的药房,竟无一家有这种山参!世宽简直怀疑那些人是不愿意卖。 从这里到太白山,有三天的路程,如果去哪儿,一定能从参人手中买到。只是天气炎热,生的容易腐坏,熟的又劲道不足,所以他必须买到那恒温炙干的成品,其药性最好。 晚上,那家伙死缠着他要去泡澡,他拗不过,只好随他去了。烦人! “哥,你找那东西干嘛?”入夜,那人在被窝里问道。 “有用。你咋知道,你跟踪我?”世宽答道,也不惊讶。 “没错儿!”他回答的还算老实。 “我能找到,哥咋谢我!”那人又道。 “付钱给你呗,免得你又欠饭钱!” “哼,不干!” “为何?”世宽惊愕道。 “哥得经常来看我,陪我吃饭!” 听到这有趣的要求,世宽“哈哈”笑了起来,“哥这一来一回,有两万里路,就为陪你吃顿饭啊,那可不成!” “哥,你从南方来的?”那家伙听到这话,认真起来。 “对呀,我还得赶回去呢!” “是挺远的!” “嗯。看来这太白山,明儿我是非去不可了!” “不用,哥,我明天给你找来!” “明天?我要那。。。。。。” “一百年!” 那人说完,又呼呼大睡了,世宽心里可不敢相信。 翌日,他真的拿回来了,的确是百年左右的,真货! “你偷的?” “不是,我买的!” “多少钱?” “你甭管了,就抵那饭钱吧!” 午后,世宽便和那人告别。 “你一个人,要么就跟我去南方吧!”世宽道。 “不去,我要去太白山,找人参!”那人回道。 “那好吧。哦,那天你说了啥?” “。。。。。。没啥,我说烤肉很好吃!” 。。。。。。 “你叫什么名字?” “玄武,哥呢?” “就叫哥吧!” “客官,请上车吧!”车夫催促道。 世宽给那人拉了拉外套,然后将一沓银票放进他怀里,“拿着,吃饭,免得挨打!” 那人不拒绝也不言谢,只看着他进到车里。那车夫向他行了个礼后,便驾车而去。 第二十九章完美对手 数日后,世宽又回到了京城,他心中牵挂着粮食的事儿,不能再耽搁了。 “世宽!”唐家医馆外,成叔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成叔,你怎么来了!”他手里拎着一串药包,惊讶道, “一个多月没你的消息,我不放心,就赶来了!”成叔答道。 “成叔,都是我不好,让您担心了!”世宽愧道。三千里路,跑一趟可不容易。 “不说了,先回客栈吧!” 晚上,伙计前来敲门。 “海公子,有您的请帖!” 是渭和的请帖!成叔看着那帖子,有些紧张起来。 “没事儿,是我师弟,请我吃饭呢!”世宽笑道。 酉时时分,他来到茶楼门口。一驻守的伙计看到,便急忙上前恭迎领路。他穿着齐整、素净,声音也低低的,举止非常有礼。 “公子,这边请!” 这二层小楼风格简朴,色调平和,各处一尘不染。不过那一楼展柜中所列的茶品美酒,却皆为天下珍品,得以黄金计价。 如此品味,可见一斑! 世宽踏着木阶,一级一级向上走去。。。。。。楼下,一位刚进门的客人许是急着赴约,横冲直撞地窜上楼梯,并粗暴地将他撞向一旁。若没那扶手挡着,他定是摔下去了。 “你还好吧?”他没怪那人粗鲁,反倒关切起来。 那人一声不吭,只从上到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然后走上楼去。 二楼,渭和和弟弟围坐桌前,两个仆人在一旁伺候,他们直盯盯地看着世宽前来。 他身着黑衫,英挺俊雅,五官棱角分明,眉宇柔和。渭和看着这人,神色莫可名状。 “渭和师弟!”他向渭和及众人礼道。 “世宽师兄,请坐!”渭和笑道。 世宽入座,看着那人:他还是老样子,英俊、孱弱。 对面的济和暗地里观察着这年轻人,那天生的直觉告诉他,此人绝不简单。他的气质和五叔实在相似,那是一种内敛的尊贵感,是饱读诗书、历经世故后的智慧沉淀。 他看到那人投来一个善意的眼神,便微笑回礼。可见别人也在暗里揣摩他。 “世宽,好久不见,来,喝酒!”酒菜上桌后,渭和便举杯言道。 “好!”世宽也举起杯来,礼敬二人。 看来渭和十分了解自己的口味儿:卷饼松软,烤肉不腻,蹄筋儿也入口即化。。。。。。世宽拈着那些饭菜,一口口送进嘴里。 那香烤牛排,红烧鱼,是渭和的最爱! 他们各自吃着,谁也没有说话,唯酒满举杯,一饮而尽。 过了一会儿,渭和将自己的筷子放到架上,然**起一双新的筷子,往世宽碗里拈入几块牛排,言道:“挺好吃的!” 说完,又换回自己的筷子,往嘴里送进一块。 他永远都是那样,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一言一行,充满着贵族气质。 世宽也不客气,将那肉块放入口中,咀嚼起来,慢慢神情愉悦,眼角上扬。渭和低下眼去。 食物香美,气氛清润,这种感觉,甚是美好!济和心里嘀咕道。对面那人虽是第一次见,却挺顺眼的! 他看到那红烧鱼摆在自己面前,别人想吃也拈不到,便夹起一块鱼身往兄长碗里送去,也往世宽碗里夹了一块,道:“最好的鱼,我亲自选的!” “多谢!”世宽温言道,筷子却未落去。渭和瞧着,突然发笑起来。身后那俩仆人,也莞尔了一个。 济和不解,便看了看兄长,又看了看世宽,再看了看那鱼。。。。。。惊愕道:“世宽,难道你怕鱼刺?!” 。。。。。。 没错,他就是怕鱼刺! 此时,离茶楼不远处的一居所内,云墨正在厅堂呆立,沉思熟虑。 是的,是该她出场了,无论那人,老弱残丑。 烈风轻声入室,躬首礼道:“见过尊使!” “怎样?”她的语气,冰寒入骨。 烈风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很好!” 云墨缓缓转过身来,美目诧异。 官道上,那叔侄二人策马疾驰,不日便到了襄州境内。 “见过胡大人!”襄州府内,世宽对知州礼道。 胡大人回礼,“久仰久仰,公子请坐。本官接令,已等候公子许久了!” 落座之后,世宽便道:“胡大人,襄州是全国最大的粮区,有最好的人才和技术,在下此次前来,还请大人赐教!” “公子不必客气,请讲!” “谢大人。” “大人,您也知道,这旱灾水患一旦发生,田地便无法种粮,只能闲置着。不知可有什么法子,能让其派上用场,产些作物!” “早闻公子胸襟广阔,今日一见,果然并非虚名,本官佩服!”胡大人客套起来,“公子所言之事儿,其实我等已然议过,还想到了应对之法。” “是吗,那太好了!” “不过此法只能缓缓而试,并非胜券在握。” “大人请讲!” “南方福建一直植有占稻。此稻勿需育苗,不挑水土,可旱可涝,且生长期短,还可反复耕种。二三月下种,四五月便可收割了。” “待五月收割之后,再松地引水,植下秧苗。那么,一年之中便就有两季收成,粮食自然也就多了!” “那真是太好了!”那让你听后大喜,“大人,不知那占稻当如何种植,百姓容易学不?” “这个。。。。。。”胡大人听到这话,有些想笑,便知世宽不谙农事和官场,心里不由得真生了几分敬意。 “公子,地方的农商奏报只要户部允准,自然会有人前去打理,公子勿需担心!” “哦,多谢大人提点!” “当然,本官也希望有能人异士能将其一年植好,再将技法出书成册,散步天下,那便再好不过了!” “嗯!” “来,公子,请喝茶!” “大人请!” 稍顿之后,世宽欲言又止。 “公子请讲!” “大人,这旱灾之势。。。。。。” “哦,”胡大人浅笑道,“公子不必担心,今年有雨,只是晚些罢了!” 那人闻言惊讶。 “是的,耕种时节必能赶上,只要秧苗尚可移栽,便就晚雨晚植!” “那真是太好了!”他心里乐了起来,襄州这一趟,来的真是太及时了! “大人,请恕在下不敬,您。。。。。。” 胡大人知他要问的是:您那么才智过人,为何还未进京城? 他宽颜道:“公子,你我,都是一样的人!” 二人以茶代酒,惺惺相惜。 当晚,世宽便在客栈之中,给黄管家写了书信。 成叔看他孜孜不倦的忙碌着,心中不快,“世宽,咱以后还是好好做药吧,不掺和那些官家之事儿!” 世宽一听那语气,便知成叔不高兴了,怕他醉心官场。 “成叔,”他笑道,“等黄管家收到这信儿,便没我什么事儿了,咱们回家,过些清闲日子!” “小子,你明白就好!”成叔放下心来。 “成叔。。。。。。” 第三十章占稻 二人此后昼出夜伏,倒也不着急赶路,数日后便行到了恭州城郊。 “世宽,天黑之前是进不了城了,咱们还是找个客栈吧!” 成叔看到天色暗了下来。 “好的,成叔!” 世宽答道。 二人便放缓马速,悠悠行在道上。 “来人那,救命。。。。。。”不知从哪传来几声呼喊。成叔一拉缰绳,马儿停了下来。 “咋啦,成叔?” “世宽,你听,有人喊救命呢!” 世宽跳下马来,静气听了一会儿,“我没听到!” “走,去寻他!” 他们将马栓好,然后去山下寻了半里地后,终于找到了那人:他血淋淋地躺在一个坑洼里,快要死了。 “伤的不轻,还失血过多!”世宽熟练地在那伤口处洒上药粉。。。。。。成叔则将他身上的烂衫脱下,做成布条,将那伤口缠上。 担架是找不到了,抬也不成,成叔言道:“世宽,我背他上去!” “我背!” 背一个人上坡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世宽行了一段后,便有些吃力了,成叔看着不忍,便执意一人背行一段。两人互换了几次后,终于将那人运到了路上。 他一软瘫的,也不能放在马上,成叔只好将他俩绑在一起,慢慢前行。 到了客栈,他们便找来热水净布,给那人重新处理了伤口。 “成叔,都说这恭州的火锅有名,还真不赖,好吃!”食肆里,世宽高兴地吃着饭菜。 “嗯,是挺好吃的!” “可惜阿忠没来!” “下次带上他,咱一起来!” “好!” “哦,世宽,玉老爷身体可还安好?” “挺好的。” “成叔,玉叔说我娘温柔刚烈,是这样吗?” “老爷性子柔和,夫人自然要泼辣些。咋啦,想你娘啦?” “嗯!” 成叔里酸酸的,甘家和玉家打小都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却也无法弥补他心中缺失的那一块。 这时,店内突然跑来一白衣男子,拉起一吃饭的女子就往外走,那同桌的红衣男子见状不允,遂和他扭打起来。 “干什么,你们俩?”老板娘训斥起来。她浓妆艳抹,看着很凶。 那二人可不听劝,还是厮打着。。。。。。一旁的食客怕热汤洒了,急忙起身避开。 “住手!”她将那二人撕开,“否则老娘就不客气了!” 接着,她便对那女子言道:“说吧,你选谁?” 那女子不敢言说,只指了指那红衣男子。 “看到没?”老板娘对那白衣言道,“给她休书!”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怎可如此对我!”他对那红衣叫道。 那人沉默不语。 “娘子,你。。。。。。”他又转向那女子,却不知说什么好。 女子看了他一眼,神色嫌弃。 他们就那样僵持着。。。。。。 “成叔,您干嘛去?”世宽看到那人起身,急忙问道。 成叔不答,只径自走到那白衣身旁,一手抓住他的衣领,一手亮出短刀,抵他颈上言道:“你写不写?” 那人不惧,只伤感垂目,悲道:“写,我写!” 他一会儿便写好了休书,却不愿交给那女子。 “给!”成叔将其递与那女子,然后又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都好好过日子吧!” 几人无言,前后离去,食肆里又像啥都没发生过一样,人人胡吃海喝。 “成叔,您还会管这事儿!”世宽诧异。 “吃饭吧!”那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二天,因为那病患的伤势严重,叔侄二人便找来马车,将他运到城内医馆。 “多谢英雄的救命之恩!”房内,那病患对成叔说着感激的话儿。 “兄台无需言谢,人在江湖,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成叔答道。 “还请英雄赐留尊姓大名,他日蔡某必当重谢!”原来他姓蔡。 “不必,不必!” 那人感动,面色舒缓,便环目看向门口:一个年轻人正在和大夫说着什么,并递出银票,抱拳行礼。 “请问英雄,此人是谁?” 他问道。 “哦,他是我侄子。”成叔笑道,“蔡兄,一点药费世宽已经付过了,你安心养伤便是!” “多谢!”他闭上双目,想是乏了。 离开恭州时,世宽看到成叔马上多了些稻米麦面,衣物靴子,心里十分好奇。 在北山城外二十里处的深山里,有一座庙宇,名为“清然寺”,因为山高路陡,客人难行,香火并不是很旺。 “世宽,你先进城吧,叔要上山一趟!”这日中午,二人行至一岔道口,成叔对他言道。 “成叔,您去寺庙干啥?”那人不解。 “看望故人!” “您带那么多货,怎么上去,还是我帮你吧!” “好吧!” 二人便将马寄养在附近农家,然后上山去了。 “成叔,这么多台阶,又那么陡,难怪人们都不敢来!” “心诚则灵,一点点陡坡算什么呢!” “嗯!” 一个时辰后,他们才到了庙里。 “大师!”禅房里,叔侄二人见过主持。 “阿成,”主持悦色应道,“坐吧!” “是。许久未见,大师别来无恙?” “老衲甚好!” “阿成,这些年来,本寺一直欠你一份感激之情。”主持言道,“若不是你时常关照,我等只怕已无法在这立足了!” “在下不敢!”成叔礼道。 “大师。。。。。。他还是不说话吗?” “是的。。。。。。阿成,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你无需自责。缘聚缘散,又岂是人力所能左右。你放心吧,他会想通的!”主持答道,然后看向世宽。 “这是你的孩子?” “这是东家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哦,好,好。” “去吧,你们去看看他吧!” “是!” 成叔带着他径自去了伙房。看来他对这里,真的非常熟悉。 “小安!”成叔喊道。 厨房里,一个中年男子正在拾掇柴火。他听到喊声,便抬眼看向二人,目光发亮,但马上又阴下脸去。 “世宽,来,来这儿坐!”成叔招呼着。 “好!”世宽到桌前坐下,看着那人:他身材高大,五官有些像成叔,但比成叔好看。他并未剃度。 那人没搭理他们,只将陶罐里的水加满,再添上柴火。待吗水烧开之后,他便注满茶壶,端着向外走去。 “走,世宽!” “成叔,去哪?” “去他房间!” 哦,原来是带他们去房间,可稍作小憩。世宽觉得这人还真是体贴。 他的房间,有两张床,看衣物,却是一人所居。不用说,那多出来的一张床,便是为成叔准备的了。 那人放下茶后,又一言不发地走了。 “世宽,你睡会儿,你累坏了!” “好!” 世宽在困意中看到成叔在房里一样样看着,收拾着。。。。。。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素斋非常简单:稠粥,花生米和放过一点儿茶籽油的蔬菜汤。世宽瞧着灶台上那茶油瓶子,竟还是自己刚刚背上来的。 “小安,我们走了!”临行前,成叔对那人言道。那人仍是不睬。 下山很快,也就半个时辰,世宽走到山下突然想到了什么,便转身往高处看去:一个细小的人形立在高处,似是看着他们。 第三十一章种地 “成叔,他是谁?” “我亲兄弟!” “他为何在此?” “。。。。。。是我害的!” “。。。。。。为什么?” 。。。。。。 “我爹当年是个镖师,他教我武功,却不许我弟弟学。” “我弟弟十分聪明,功课也好,可我爹不知怎么想的,也不让他去考功名。” “后来他去世了,弟弟也安稳地做了百姓,日子还算顺遂!” “。。。。。。再后来,他便成这样了!” “为什么?” “因为他的妻子!” 成叔不语了,世宽也不敢再问,二人便沉默起来。 “世宽,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帮我照顾他,给他送终!” 那人听到这话,眼眶酸了。。。。。。成叔是谁?铁做的男人!他想到在恭州时他的举动,难不成,是成叔抢了自己兄弟的老婆? “成叔,您放心吧,以后我照顾他!” “好!” 二人进城后,也没去打扰那些熟人,而是在客栈落脚歇息。 翌日清晨,一个提着糕点的小厮来到客栈,说是客人先前订的,老板便许他送上楼去。 “成叔,货品一个月后才能到齐,我想在北山再呆些时日!” “好吧,那我先回去准备!” “世宽,这次,可不能耽搁啊!” “我知道了!” 此时,刘老爷少时读书的旧宅,也已修缮完毕:房间干净,院落亮敞,甚至那后院的水井,都还非常好用。 在那大门的门头上,刘老爷还专门让人挂上了黑底红字的牌匾,上面写着“墨宅”。 傍晚,世宽发出了所有的书信后,便托人给刘家送去了拜帖。事情办完了,他一下子变得清闲起来。 可他没去找进宝,而是在门口雇了一辆马车,去到城外。 “公子,这些良田山地,都是刘老爷家的。刘家有两千佃户,我也是其中之一。”那车夫言道。 “哦。”世宽应着,“大叔,这些田地收成好吗?” “这两年不是太好!” “那是为何,是种子不好,还是其他?” “时节不太顺遂,种子也挑地儿,难伺候。”那车夫答道,“客官,您看,那些田间地头,都没个像样的路,这一到雨天,便到处泥泞得不成样子,人畜难行。” “而那些高处的山地又崎岖干涸,瓜果蔬菜也种不出,便只能闲置着,多可惜呀!” “哦,是这样!” “那每年缴纳的租子,负担重吗?” “刘家的租子不算重,还是满意的。” “公子,您看这个是。。。。。。” “没什么,我就随便看看。” “大叔,若是两年之后,你们的粮食便多到吃不完,您高兴吗?” “您就别安慰我了,那可是做梦都想要的好日子呀!” “放心吧,会有那一天的!” 次日早晨,刘家的马车便停在客栈门口,等着世宽了。 “书礼,你还亲自来接我!”他惊讶道。 “为何不可,我有那么市侩?”书礼笑道。 “你呀,是最知书达理的孩子!” “就你聪明!” 客堂里,世宽为书礼诊脉后言道:“书礼,你睡眠尚可,但胃口不佳,还常常肚子闷涨。” “没错儿!”那人答道。 “府上的食物太过奢华,每天山珍海味,大鱼大肉。” “家中琐事又是你爹打理,所以你从不操劳。” 书礼啄米似地点着头,表示认可,刘老爷夫妇和家奴们也在旁听着。 突然,他脸色一沉,目向那二老言道:“刘老爷,刘夫人,坦白说,书礼有性命之忧!” 此言一出,众人都吓了一跳。 “刘老爷,请看,”世宽道,“书礼面色晦暗,可见其脾胃不和,肝络不疏,所以不思饮食,也没有力气。” “还有,您看他的双目周围,长满了密集的皮疹粒子,这说明他的体内,堆聚了大量的膏毒,无法疏泄。” 大家仔细一看,还真是的。 “而这些,便是消渴症的前兆!”他继续道。 “半年之后,书礼就会变得能吃能喝,却日渐消瘦,最后眼瞎腿断而亡!” 刘夫人一听急了,“公子,这病我听说过,多在富人家有,那该如何是好呢?” “请夫人勿需忧虑,”世宽答道,“法子肯定是有的,但不知您二老舍不舍得,书礼愿不愿意?” “公子请讲,”刘老爷道,“只要能让小儿无虞,便是黄金万两我也在所不惜!” 世宽摇头,“刘老爷,并非钱的问题,银子帮不了他!” “哦?”那人惊讶道。 “世宽,你快说吧,该怎么办,我可不想眼瞎腿断!”书礼催促道。 世宽看着他,神色更忧虑了。 “书礼,我只想说,若是你按我的方子做,必会痊愈;若你不愿,那便也无法了。” “愿意愿意,你快说吧!”那人急了。 “那好吧,”世宽道,“我开的第一个方子是:种地!” 什么,种地!众人听来想笑:刘家有几千佃户,还要少爷去种地! 书礼却没那么看,他知道世宽不是那戏弄人的性子。 “此话怎讲?”他问道。 这时,一个家奴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老爷,少爷,林大叔和他女儿又来了!”那家奴报道。 “将他们轰走!”刘老爷道。 “老爷,轰了,可他们跪在门口不肯走,非要见您!” 许是因为世宽在场,刘老爷拉不下面子,便道:“让他们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一个中年汉子便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走了进来,他们看到众人,便跪倒在院子里。 “老爷,少爷,求求您们了,别收走我的地呀!”那汉子哀求道,“没了地儿,我们一家人就没法过活了!” “林老汉,你连租子都交不上,还要田地做甚?”一家奴道。 “老爷,欠您的那些租子,日后我一定补上!”他伏地道,“这孩子十三岁了,也识得几个字儿,能当个丫头使唤,就给您抵些租子吧!” “求您了,老爷,别收走我的地呀!” 那女孩干瘪瘦弱,眼睛像两个大洞,一看就知素日里应是食不裹腹。 “大叔,为何没有收成?”世宽起身问道。 那汉子看着他,面有愧色,“公子,我种的是山地,有些瘦薄,所以收成不多。” “既然如此,那来年还不是一样!” “只要有地种着,总还是有希望的!” 那人听后心里一缩。 书礼知他已心生怜悯,便决定放他们一马。突然,他想到父亲新修的宅子,里面总得放两个丫头。 “林大叔,那地儿,你就种着吧!”书礼对那人道,“这孩子明儿起,也去老宅当丫头吧,工钱我照发!” “多谢老爷,多谢少爷!”那父女二人俯首拜谢。 书礼看到那人投来一个赞赏的眼神,觉得自己真是爷们! 他们又回到桌前,继续说那种地的事儿。 “世宽,你要我种地,怎么种,我会种不?”他问道。 “当然会种,”世宽答道,“”你可是孔夫子的弟子! “要种地,就得先松土!” “这个我知道,就是用牛犁!” “没错,是用牛犁,但我要你自己松,用锄头!” “自己松?为什么?” “为了治病呀。。。。。。你得流汗,将那些膏毒从全身的肌理排出。” “。。。。。。非得这样么?” “嗯!” 众人看他表情严肃,便不敢再胡乱揣测什么了。 “这还只是其一,还有其二。”世宽又道。 众人又好奇起来。 “从明天起,你的晚饭,只能吃,且申时之后,你不许吃任何食物,只能饮一点儿淡茶。” “不过早饭和午饭没有顾忌,你可以随便吃,也可少量饮酒!” 这一点刘老爷似是赞同,他点了点头。 “公子,不需要服药吗?”刘夫人问道。 “暂时不需要!”世宽答道。 这两个方子对养尊处优的书礼来说,都很困难:要干活流汗,还不能喝酒吃肉。 “你可能做到?”他看着那人。 “我试试吧!” 接着,他便对母亲言道“娘,我和世宽的午饭在书房里吃!” “知道了!”刘夫人答道。 饭后,他瞪着他,“你跟我说实话,我的病真那么严重么?你不会是想骗我去种地吧!” 那人听后生气道:“我是大夫,能乱开方子么!” “那。。。。。。非得种地么,非得自己锄么?” “是的,这是最好的法子。。。。。。这样吧,你若觉得无趣,那我陪你好了,我也锄,如何?” “真的?” “嗯!” “好!” 第三十二章修道 第二天,这二人便去了地里。书礼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的田地:它们真多啊,广阔无垠,一望无际。 “公子,少爷!”林老汉已在地里等候。书礼看到,十分诧异。 “林大叔,您的地儿在哪?”世宽问道。 “公子,少爷,请跟我来!” 几人走过一些破烂窄小的田埂之后,便到了那片啥都长不好的地里。它位于山脚之下,土质还算松软。 这地儿看着不错啊,可为什么那么薄瘦呢?世宽不解。 “林大叔,这地儿,以后就让书礼来松,您负责看着他!”他对那人道。 “好的,公子。” “书礼,每日两个时辰,你可不能为难大叔!” “。。。。。。好!” 田间地头,不时看到些稻草棚子,那是农人们放置工具的的地方。 “世宽,要不你住到家里来吧,家里清静的屋子多的是,不闹腾!”回去后,书礼对那人道。 “不用,我住客栈,会方便些,我还有其他的事儿要办!”他拒绝了。 “那好吧,到时候我来接你!” “好!” 几天之后的某个早晨,刘家的两部马车便往地里行去了,刘老爷竟也在车里。 因为没有路,马车去不了,众人只好在路旁卸下工具,扛着拎着走一大段。 到了地里,世宽便决定为书礼做一个示范,让他每天松一条。 他拿起一把尖锄在那地头挖了一条深沟,长约二尺,深一尺有余,然后又换成宽锄将那前面的杂草锄起,放到沟中,接着便一锄一锄向前挖去,并把锄来的泥土将那些杂草掩埋起来。。。。。。 如此反复之后,一段干净漂亮的地就松出来了。 书礼看着,跃跃欲试,世宽便手把手地教他握好锄把,并调整好双脚的位置。 他学的非常好,没有任何瑕疵,但松了一小段后,他的手心就磨起血水泡了。它们亮烫烫的,非常刺痛。 世宽让他在一旁休息,自己接着去松。一个时辰后,他便将那长半里,宽二尺的一条地松完了。 话说这农事他打小也没干过,还是临时抱佛脚跟林大叔学的,自然也累成狗。 “你那水泡,都破了,很疼吧?”马车里,书礼问道。 “有点儿。”那人笑道。 “看,你都没干过,还跟我一起吃苦!”那人责怪起来。 “这算什么苦,咱可是男人!”世宽答道,“咋啦,你不是想反悔吧?” 那人不答。 “想活命不?” “想生娃不?” 。。。。。。 “好吧,听大夫的!” 傍晚,刘家的饭桌上,仍是摆放了许多肉食甜点,可书礼十分自律,只吃了一些米饭蔬菜,没有吃肉。 此后,这二人便每天前去松土,早上辰时出发,午时归家,下午睡觉。那掌心里的水泡,也慢慢变成老茧了。 这日,世宽又加了一条规矩:午饭也必须在地里吃! 书礼问其原因,他答道:“你中午吃了很多肉食,然后就睡觉了,那对身体不好!” 刘老爷听闻后,摇了摇头,苦笑起来,然后差人用最快的速度,给他们扎了一个窝棚。 一日午后,这二人在归家途中,看到一位老迈的佃户正在一点点往地里背运着种子,十分吃力。 “大爷,您这样一点点运,得花一整天那!”书礼言道。 “是啊,少爷,这道不好走,得小心点儿,种子可不能洒了!”老人答道。 “哦!” 种子都只能靠背,那农忙时节,就太难了。 “世宽,这样不成,得想个法子!”书礼皱眉道。 那人听到这话儿,心中一悦。 “嗯,得修条路出来!” “我也这样想。” “不知你爹同意不?” “这种小事儿,我能做主。” “世宽,那你说说看,这道该怎么修?” “这我就帮不了你了!” “为何?” “书礼,在书院的时候,你的算术和营造,可是全班第一,我们都不如你。所以,你给自家田地开一些便道,岂不是最简单的事儿!” “真的,我那么好?” “当然!” “不过,要考虑到引水和沟渠。” “是!” “那这道,你决定修了?” “修,全部都要修!这样吧,咱俩明天四处看看去!” “好!” 晚上,书礼便跟父亲说起了修路的事儿,刘老爷表示应允。 “爹,这主道阔约十五尺,侧道十尺,您真的不心疼?” “占不了多少地儿,你去做吧!” “好嘞!” “儿啊,这几日你身子如何?” “挺好的,爹,世宽的法子非常有用。我现在每天都心情愉悦,觉得生活甚是有趣儿!” “好,那你改天取些银票,去谢谢人家!” “不用,世宽不图这个!” “胡闹,那有人不喜欢钱财的。。。。。。你若觉得不好开口,那爹改天亲自登门,去谢谢他的父母!” “不用,爹,他父亲去年不在了!” 。。。。。。 “他父亲。。。。。。是谁” “就是那个有名的大夫啊,海润。” “。。。。。。咋啦,爹,您不舒服?” “没有,只是听来难过罢了!” “哦。那不跟爹说了,我去画图了!” 几日后,世宽和书礼便看完了了所有的田地,并描好了图纸,标注了水源沟渠的位置,但在灌溉路径的设计上,二人都弄不好。 “世宽,看来得上书院一趟!” “对!” 书院里,山长带着那三人仔细地研究着图纸。。。。。。两个时辰后,那排水路径便勾勒好了。 “先生,这些便道若还用泥路,只怕不妥。我担心在雨季里,还是会发生垮塌,又得重修。”健一突然道. “对,”世宽也赞同道,“那就白弄了!” 书礼听来也不满意,便向山长请教,“还请老师赐教!” “书礼,”山长道,“北山有许多石场匠人,一直营生不济。若你舍得银子,便就修成石路。以石块起底,缝隙间嵌入石末沙子,再以石锤击之,平整之后铺上石板,便就坚固了。” “如此可一劳永逸!” 书礼思索了一会儿,答道:“行,那就修成石路!” 健一看他答得认真严肃,没有敷衍,便笑了起来,“刘书礼,还真有你的!” 山长和世宽也点头赞许。 临别前,山长拿出一堆书籍,“书礼,这是农耕和营造的一些书稿,你拿着,会用得到!” “是,谢谢老师!” 刘家,刘老爷书房。 “爹,我需要五万两银子!”书礼对父亲道。 “要那么多钱干啥?”那人惊讶不已。 “我要修路!” “让你小打小闹的玩玩就是了,你还认真起来,不行!” “爹,我要做,就做最好。,你不给,我跟娘要去!” 晚上,刘夫人便对男人道:“老爷,反正我是答应儿子了,以后那些料钱工钱,来找你结!” “你呀。。。。。。”那人听后不满。 “老爷,这田地是咱刘家的,修好了路,收成好了,也是咱刘家的。妾身不解,您为何不允?” “哎,我担心以后兵荒马乱的,在北山没法过活,所以想带你们离开这里。”刘老爷无奈答道,“有些黄金现银,总是好的!” “。。。。。。老爷,我们哪也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你呀。。。。。。” 山里的匠人们看着一山的石头卖不出去,正在愁眉苦脸,突然听到刘家要修路的消息,心中大喜,便纷纷来找书礼讨买卖做自荐。。。。。。最后一个个拿着定银,高兴而去。 过了秋收,刘家田地里的道路改造,将会按图纸准时动工。 诸事毕后,那二人又回到地里,继续松土。 这日,进宝突然来了,他看着那二人,便瞪目喊道:“哼,玩儿这么久都不喊我,还是兄弟不?” 那二人笑了起来。 “世宽,咋啦?”窝棚里,他看到世宽眉头不展。 “林大叔说这地儿种不好粮食,我在纳闷呢!”世宽答道。 “书礼,你说说看,这是为何?”进宝问向那人。 “我不知道!” “哈哈,你们俩,”进宝笑道,“早来问我不就好啦!” “啥意思,你知道?”那二人惊愕起来。 “是啊,”进宝答道,“以后去玩再不带我,我可是要生气的!” “带,带,你快说吧!” “好吧!” 第三十三章按部就班 进宝带着那二人,看向对面的的山头。 “看,”进宝道,“这些土地干涸瘦薄,就是因为这片山光秃秃的,啥都没有!” “因为那山里没有树木,雨水便渗不到地心里去,只能在地面流走。这日子久了,土层松了,还会发生垮塌呢!” “如果将它种满了树,那树根就能吸收水分,并将其储存起来,再由植物的枝干和叶片将其蒸发,那空气就变得湿润了,土地自然也能得到沐泽,种子也就能发芽了!” “原来是这样!”那二人大悟道,“进宝,你咋知道的?” “我爹说的呀,我爹最爱大山。” “哦!” “可这山不是我刘家的,要种树得先上报朝廷。”书礼道。 “书礼,你自己出钱种树,朝廷还能不允?况且,你和成文,关系又那么好!”进宝言道。 “此事儿只怕得好好斟酌,对吧,世宽?”那人问向世宽。 “是的。”世宽答道,“为了这些地儿,树肯定是要种的,咱们先缓缓再说吧。” “嗯。”书礼赞同,“若是成了,还是我来种吧,毕竟这是我家的地儿!” “好!” 乡下,山老爷看到进宝和世宽回到家里,高兴极了。 世宽到家后的第一件事儿,还是先给他诊了脉象。 “山叔,您身体没有大碍,只是太过操劳,有些气虚而已。您要好好休养,用些补品!” “好的,我记着了!” 这二人寒暄之后,便准备去四大娘家。 “进宝,我们去看小宝,你在家煮饭好了!”世宽对那人道。 “好吧!” 四大娘家,梦宝已能坐在院子里,独自玩耍。 世宽给她做了详细检查后,神情喜悦。 “山叔,大娘,小宝马上就能走路了!”他喜道。 “那太好了!”进宝爹和大娘也非常高兴。 “只是。。。。。。她再也不能说话了!”他语气有些遗憾。 “。。。。。不怕,世宽,不能说就不说!”倒是山老爷,挺坦然的。 大娘也道:“公子,这已经很好了!” “嗯。”他这才放心起来,然后喊了几声梦宝的名字,她马上环过眼来。 “耳朵能听见,没有问题!” “山叔,除了不会说话,她和其他的孩子无异,所以五岁之后,您可要给她上私塾。” “放心吧,我会陪着她长大,给她找最好的老师!” 客栈里,进宝收拾着行礼。 “世宽,这是什么?” “书礼的药!” “咋不给他?” “还不到时候。” “噢,进宝,你啥时候成亲?” “还不都一样么!” 那人狠瞪着他。 “不是我要赖账,是秀萝不会计较。”进宝不好意思道,“我那拙荆,可乖了!” 晚上,进宝抱出一叠新衣服,“世宽,这是我让绣坊给你做的,按照娘留下的尺寸!” 他看到那人惊愕极了。 “咋啦,男人就不能送衣服,还是你不喜欢?”进宝觉得这没啥啊。 “喜欢,”那人笑道,“非常喜欢!” “你呀,弄完书礼的事儿又要赶着回去,咋那么忙?” “还不是和你一样,忙生意呗,等过了中秋我再回来,帮书礼种树。” “好吧。哦,世宽,要不我买个宅子吧,你不喜欢打扰别人,老住客栈也不是个事儿!” “不用,我自己买!” “进宝,进宝,”秀萝在门外喊道。 “进来吧!” 秀萝进屋便对那二人道:“金家的轿子停在门口,说是来接世宽哥的!” “什么?” 门口,一金家奴仆上前抱手,“公子,请上轿吧,我们老爷正在等您!” 金家客堂,世宽见到了金老爷,“金伯父!” “坐吧,世宽。”金老爷道,“你们都下去吧!” 众家奴退去。 “伯父可是身体不适?”世宽问道。 “没有。我收到京城的书信,所以要见见你!”金老爷答道,“世宽,谢谢你!” “在下不敢!”世宽道,“伯父,我还踢过顺远呢,您不怪我我就很高兴了!” “踢得好,他犯了错儿你就得踢他!” “。。。。。。” 金老爷言毕,便拿出一沓银票放到桌上,“世宽,这是十万两,你拿着!” 那么多钱!世宽惊道:“伯父,您这是。。。。。。” “这是我给你的,你拿着吧!” “不不,顺远已经改了,您勿需如此!” “你再推辞便就是看不起我金家!”那老人黯然起来。 世宽看到已无法拒绝,只好敬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伯父!” “嗯。”金老爷这才高兴起来,“世宽,以后得空,你便帮我看着顺远!” “是!” “顺远乃我金家独子,本性不恶,他需要你这样的朋友、兄弟和老师!” “在下不敢,在下记着便是!” “好!” “伯父,那若无他事,我便告辞了!” “嗯,以后若有难处,尽管告知于我!” “多谢伯父!”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儿,便思虑了一下。 “伯父,您能帮我一个忙吗?” “说吧!” 数日之后,一群挑夫便往清然寺里送去了大量的粮食、香油和生活用品。 主持大师十分疑惑,便问那善家是谁,众人都答是安师傅的侄子。 北山的事儿办完之后,世宽便往家中赶去。边关战事已起,朝廷催药的谕旨已经到了。 江南,临安府,通判高嵩因植稻有功,官升三级,被任命为户部右侍郎。 大理国,藤越小镇,丹儿已在那城郊温泉里,疗养了一月有余。 “姑娘,此药必须在年底陈制,所以存货不多。你若着急服用,必须到京城去,找那唐家药铺!” 丹儿将全身没在那池水之中,想着药医说过的话。。。。。。她不能半途而废,所以数日之后,她必须前往京城。 此时,各地存储的粮食也已全部出仓,往江南运去。世宽知道,新城的暗建开始了。 旱情已去,占稻栽培也推上了日程,他还有最后一个任务,那就是马。 朝廷的马一直依赖西北和北方,开支甚大,无法减省,所以皇上的意思是,既然南方无法育出战马,便就大力驯养运马。 而要养马也得先有粮食和草场,所以他当下的主要任务,还是专心培育占稻。 想到皇上,他眉头微皱。或许他能做的,便就是不负所托。 日子平淡的过着,海家最忙的“人”,仍是那些信鸽了。 “少爷,苏喜娘说要见您!”这日,阿忠笑吟吟地对他言道。 “何事?”世宽问道。 “喜娘当然是做媒的啦,她呀,是给您做媒来了!” “我不是在孝期吗?” “她知道。她说少爷若是满意,可以先把亲订了,其他的事儿以后再说!” “少爷,要不您瞧瞧去?” “。。。。。。回了吧,就说海家的媳妇儿已经找好了,是北山的姑娘。” “好嘞!” 阿忠走后,世宽思虑起来。自己快二十五了,是该成个家了,说不想女人,那是假话。他也知道,丹儿定要嫁他。 傍晚,海家厅堂,众人齐聚桌前。 “明叔,花婶儿,这事儿就交给你们了!”世宽向老仆们言道。 花婶儿笑道:“少爷,这办喜事儿呀,我们可是最拿手了,不会让你失望!” 明叔也道:“聘礼排场,我会置办得体体面面的,您呀,就等着入洞房吧!” “。。。。。。好!”那人不好意思起来。 是的,过了年后,便将丹儿娶进门吧!这一夜,他做了一个梦,一个男女的合合之梦,甚是美好。 进宝家,白天忙完生意后,这偌大的屋子里,便只剩下那两个孤男寡女了。 自从世宽问过成亲的事儿之后,进宝就一直春心荡漾的,看秀萝也变得色迷起来。 平日和她打情骂俏的,也不觉得咋样,可这几日不行了,一到晚上,他就老想粘着人家。 “干啥?”夜里,秀萝开门问道。 “没啥。” “那就睡觉去!” “聊一会儿嘛!” “不聊!”秀萝关上房门。 那人悻悻地回到房间,无可奈何! 这家伙,以前粘呼呼地靠他肩贴他脸的,现在这些事儿也不干了,整天矜持得像大家闺秀。想下手吧,还真没机会。买些首饰讨好她?那太明显了,下流!**她?不行,不是对手。 一日傍晚,进宝在书房叫道:“秀萝,我要喝茶!” “好,马上就来!” “我肩膀酸,你给我捏会儿!” “好!” “轻点儿,那么重干嘛!” 。。。。。。 末了,那人行礼道:“告辞,请睡觉吧!” “你等等!” “干嘛?” “来坐会儿!”他拍了拍大腿。 “不坐,男女授受不亲!”秀萝说完消失。 看着那关上的门,进宝笑了起来。 这笨蛋是不是不懂啊,不懂那啥。不会吧,她那么大个人了,会不懂! 他看到世宽的衣服还放在桌上,他便将它们收进柜里。 天快凉了,得给世宽再做两件。进宝想着。 几日后,一位老匠工绣娘便进到家来。 “山掌柜,便就按这些尺寸,做三十件?”那绣娘问道。 “是的!”进宝答道,“料子就要我选的那些!” “是,老奴多谢关照!” 那人走后,大饼叔惊讶不已,“进宝,做三十件衣服?” “是啊,大饼叔,家里个个都有,二饼叔也有!”进宝笑道。 “哦。。。。。。” 中原,皇宫里,皇上正在静听黄管家的一一细禀。 “皇上,臣有罪!”黄管家跪禀道,“**之事儿没有进展,臣愧对皇上!” “平身吧!”皇帝道,“朕不怪你,此事也不可松懈!” “臣遵旨。” “黄卿,以后只要世宽所请,不必来奏,全部准了!” “多谢皇上!” “还有,那事儿你办得怎么样了?” “回皇上,五百万两已到江南!” “好,此事儿你接着办,要快!” “皇上。。。。。。” “不必心疼,俗物而已!” “臣遵旨!” 临近八月,襄州的第一批早稻已经成熟,胡大人亲自挑选了最好的稻种,运往北山;福建的占稻种子和技工,也已出发前往江南;刘老爷家也收到了朝廷御令:植树造林,防风固土,一百万株。 富家公子刘书礼的生活,此后便就是那样了:每天清晨前去松地,午时回家,沐浴睡觉,傍晚处理一些繁琐之事儿。 京城,天色微明,渭和独自行走在馆驿附近的小道上,呼吸吐纳,一鬼奴飘然于后。 “奴才见过主子!” “如何?” “海世宽近日一直在种地,没有异动!” “种地。。。。。。他不好好做药,怎么种起地来了?” “听说是为了给那刘家公子治病!” “你说刘书礼?” “正是,那刘公子好像得了消渴之症。” “哦。。。。。。那金家和玉家如何?” “无异,两家的钱财仍然存在永福钱庄!” “退下吧!” “是!” 渭和伸了个懒腰,转身往回走去,远远看到弟弟正迎面而来,找寻他呢。 “干嘛,我又不是小孩子!”他对那人道。 “明知故问。”济和白了他一眼。 “你呀,真是比母亲操心多了!” “你知道就好,母亲说盼你回去过中秋节呢!” “。。。。。。好吧,我回去就是!” “那明天就启程吧!” “不急。” “。。。。。。” “走,喝茶去,我渴死了!” 此时,无自阁里,鬼绝大师正端坐阁内,一动不动。 “师父,您夜观天象,一宿没睡,必是乏了,还是早些歇息吧!”小童端上茶来,轻声言道。 “嗯。”鬼绝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小童看他眉头舒展,并无忧虑之态,便知顺遂。 “师父,”小童又道,“徒儿稍后去给皇家传讯,不知当如何作答?” 鬼绝听后,眉头蹙了起来。 “师父,可是有异?”小童一惊。 那人舒了口气道:“徒儿,不知少主的婚事,可否备妥?” “是,徒儿明白了!” 第三十四章合婚庚帖 “爹,丹儿到京城买药去了,不回来过节!”早晨,进宝回到乡下,和父亲一起垒着劈好的木柴。 “好。”进宝爹悦色应道。 “进宝,店里的生意如何啊?” “挺好的!” “好。” “爹,要不你和小宝就到城里去吧!” “不用,我们在家里陪着你娘。” “嗯。” 吃午饭的时候,进宝爹小酌了一口,停毕看着儿子。 “你和秀萝的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他问道。 “不用准备,我们俩挺好的。”进宝应了一声,自个儿吃着饭菜。 “胡闹,”进宝爹温言道。 “这成亲可是大事,该办的礼节一样也不能少,否则人家的姑娘,会遭人笑话的。” “礼节。。。。。。什么礼节?”那人不解。 “这娶妻嫁女,有三书六礼的习俗。”进宝爹道,“具体的爹也不太懂,吃过饭后,去找你四奶奶吧,她会帮你办妥的!” “。。。。。。好吧!” 此时,进宝才明白了那人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原因。是啊,让人家主动提这些,那太不合适了。 再过数日便就是中秋了,傍晚收工之后,大饼叔便在店外挂上了停业的牌子和通知,又将钱银单据向进宝做了交代后,便告假回老家了。 趁着这停业的当儿,秀萝便花了几天,将房屋商铺内室角落清洁得一尘不染。 这日,她正在院子里晾着衣物被褥,突然发现进宝这几日都忙忙碌碌的,心里甚是好奇。 “看你,怎么累成这样?”看到那人将茶水一饮而尽,还满脸的汗珠子哒哒落着,秀萝忙掏出棉帕给他擦拭。 “可是山里的货到了?”秀萝问道。 “没有。” “那你干嘛去了?” “有事儿!” 她眉头微蹙,不想再多问什么。进宝也不想言,只盯着她那素雅的发髻。家里的银钱放得很宽,但她也不喜浓妆珠翠,这种晦敛的性子,甚合他意。 “诺,送你的礼物!”他突然从怀中拿出一只首饰盒子,递给那人。 那人淡淡看了一眼,并不激动,不过还是打开来瞧了瞧——一支银簪。样式普通无华,一看就是平常人家的饰物,不过那簪首的玫瑰花苞里,镶嵌着一只琥珀色的宝石,挺清亮的。 “好看!”她笑了起来。 “喜欢吗?”进宝问道。 “喜欢。”那人小心翼翼将盒子盖上。 “才一两银子买的,你也喜欢?” “便是一个铜钱买的,我也喜欢。” “真笨!” 他拥其入怀,心中暖流涌动,而她心里,却暗暗叹了一口气。 是的,生活,尚算顺遂而快乐。 过了一会儿,进宝将那人推开,“走了,我忙着呢!” 那身后的人,浅笑舒展也目有泪光。 十五早上,秀萝将做好的菜肴和糕点放到两个食盒子里,递给进宝。到了午后,这些食物,便放在进宝爹厨房的饭桌上了。 傍晚,日落尽后,圆月便如银盆子般悬挂空中,入夜更愈发明亮起来。家家户户在敬过神之后,便在院子里围坐桌前,沐着月光,唠着家常,品尝着甜饼枣茶,享受着团聚之乐。 那四处奔波的人们,此时也会驻足下来,找个落脚的地方,吃些酒肉点心,以释思乡之怀。 “过来!”书房里,进宝对那人言道。 她一手擎着脸庞,环眼看了看他,便不予理会,只瞧着那桌上的食物,发呆。 进宝起身将她拉起,放到自己腿上,那人也不拒绝。 看着自己最爱的男人,她心中一丝酸楚:什么聘礼钱财,她才不在乎。可是,她真的很在意这个男人是不是心甘情愿娶自己为妻,至少,他从未提过。 “看,这是什么?”进宝拿出一封书札,在她眼前晃道。 那红色的封面,不就是。。。。。。 “合婚庚贴!”她叫道。 “是的!” 秀萝端坐起来,仔仔细细地详看了一会儿,是写着他俩的生辰八字,和双方亲眷的姓名。。。。。。 这巨大的欣喜让她有些发懵,竟有些无措起来。 “进宝,你最近那么忙,就是。。。。。。去办这个?”她直呼其名,显得严肃而正式。 “当然。”那人笑道,“放心吧,那些礼数,你外婆教过我,我已经体体面面的办好了。” “真的?”她攥着那封书札,心里踏实了。 “是的。。。。。。秀萝,我要娶你为妻,过一辈子!” 她无言,只靠在他肩上。 进宝将那人环得更紧,“以后不管有什么事儿,切不可憋在心里,得跟我说,知道不?” “你看这事儿,娘不在了,我又不懂,便怠慢了你!” “嗯!” “等孝期满了。。。。。。” “不急,”她打断道,“我不在乎。” “好。” 心结去除,情感便如潮水般涌来,他们含笑而视,拥紧、深吻、遣倦。。。。。。 墙外,月色如瀑,欢笑声从各家庭院中传将出来,飘入天际,世道安乐祥和。 数日之后,便听到秀萝在房中大叫一声。 爱情终究是美妙的,他和她终日形影不离,嬉戏打闹,首尾合合,沉醉鱼水之乐。 某夜,这小两口又在床上翻来覆去,**悦喊,折腾个没完没了。。。。。。突然,床下传来“吱嘎”一声,似是那床底的撑角裂了,接着又“咚”的一下,床尾便塌倒在地。 二人屏息,惊停了一会儿后,便对视而笑,接着又拉上被窝,继续折腾。 几日后,木匠小强便给进宝装好了新的卧榻。 “阿宝,你尽管折腾吧,我保证它三十年内,绝不吱一声!”小强看着他戏谑言道,神情认真。 听到那人在调笑自己,进宝便瞪起眼来。 “怎么,三十年还不够?”小强更认真了。 “。。。。。。” “好好好,等寻得好材料,我便给你再做一张,如何?” 进宝摞袖,示向那人,“信不信,信不信我收拾你!” “别呀,阿宝,”小强笑道,向外跑去,“我还要留着小命儿,做你以后的生意呢,哈哈哈。。。。。。” 看着那一溜烟跑掉的家伙,进宝嘴角一扬。 节后,日子又开始变得忙碌起来,山家药房,仍然门庭若市。大饼叔看到秀萝的双环发髻已经高高盘起,便抽空对东家行了一个调皮的抱拳礼,意为“恭喜”,那人低头笑了。 玉家庄,匠工们也在节前全部回乡,年后才会回来,玉坊便暂时闲闭了。 “老爷,就你和玉冰在家,煮茶做饭的我不放心啊!”早晨,玉夫人在书房里忧虑地对丈夫言道,“要不,还是让惠嫂回来吧!” “不用,”玉老爷答道,“玉冰什么都会做。” “那好吧。”玉夫人无奈道,“那我和痕儿便早去早回。” “嗯,若有乖巧适龄的女子,也给玉冰说上一门!” “是,老爷,我知道了。” 待妻子离去后,玉老爷便凝神望着桌上的一沓信件。 海家药坊,世宽和成叔正看着几组空空如也的货架。它们都是新制的。 “世宽,真的要那么多?”成叔问道。 “嗯。” “成叔,那家里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 偏厅里,饭菜已经摆好,阿忠正等着他们哩。 “阿忠,你怎么啦?”看到那人满脸不悦,世宽便关切问道。 “没什么。”阿忠答道,却看了成叔一眼。 “他呀,想跟你去北山呢!”成叔笑道。 “没人照顾少爷,我不放心。”阿忠还是不高兴。 世宽听后笑了,一手轻按在他肩上,“阿忠,店里没有你,才是真的不行,成叔可忙着呢!” 看到东家如此嘱托,阿忠只好应道:“是,少爷。” “来,吃饭吧!” “好。” “少爷,那您这次要去多久?” “半年。” 阿忠“哦”了一声,又看向成叔。成叔执酒,正一饮而尽。 世宽抵达北山的时候,已是午后,他看到书礼的随身仆人木新正站在客栈门口,似是等他。 “海公子,您终于来了!”木新抱手道。 “木新,你在等我?”他问道。 “是的,海公子,少爷让我来接您过去。” “去哪?” “去老宅。少爷说李夫子也会住在那儿。” “好,走吧!” 进入老宅,一名清瘦朴素的丫头便迎上前来。 “海公子来了。”她浅礼道。 “你是?”世宽看她有点眼熟。 “哦,这是林大叔的女儿,小溪。”木新介绍道。 “哦,对,是林大叔的女儿。”那人大悟。 “公子,以后小溪就在这儿伺候您的饮食起居。” “好,多谢!” 傍晚,书礼和进宝回来了,三人便齐聚桌前。 “书礼,我来迟了!”世宽道。 “没事儿,进宝在呢,他种树的经验可比你强!。”书礼笑道。 世宽看向那人,那人哼道:“没错儿,就是!” 大家都笑了起来。 “来,我敬二位!”书礼举杯道,“再过两天树就植完了,我要感谢进宝的帮助。接下来就要修路,世宽,要辛苦你了!” “无需客气。好,干一杯!” “干!” 酒毕后,世宽看着进宝,“进宝,等山里弄完了,你便回去打理生意吧,这修路的事儿,让书礼弄就行了,我也不会弄,只当个跟班而已!” “嗯。”进宝答道。 “我也不成,”书礼道,“咱得把山长请来。” “对。” “来,先吃饭吧,其他的事儿稍后再弄!” “好。” 山里的树苗植满后,书礼便让林大叔和他的儿子大海做巡山员,负责跟进植株的存活情况,若是发现有枯死的苗株,便重新补上。他和世宽,则每天泡在田肚子里。 第三十五章爱是天意 秋收之后,天空万里无云,田里的稻谷草杆已被全部清理完了,只剩下那一望无际的稻尾茬子。 一日清晨,数辆牛车鱼贯而行地向田间行来,上面装满了碎石沙土。刘家的修道工程,正式开始了。 佃农们根据东家安排的时间,已准时在田里候着,待牛车行至,便将车上的沙土运将出来,然后将路埂上的坑洼低矮修补平实。用不了几天,便全部修整好了。 接下来,匠工们就要修葺主道和讯道。得先把主道修好,才能拉运石板铺设讯道。 书礼看到石料的运送十分缓慢,根本赶不上工程的进度,心里十分焦急。 世宽当日便写了几张雇用牛车人力的告示,让人张贴于附近的村寨之中。第二天早上,便有农人赶着自家的牛车前来挣钱了,他们按次收钱,早出晚归。 根据图纸的要求,那主道的宽度,必须能并行两部马车而有余,所以匠工们得先在路的两边铺设数列石墙,以增加宽度和稳固,然后用碎石潮沙将中间的低矮填充起来,再用巨大的石锤敲打路面,让缝隙变得结实,最后才将平整但表面凹凸的石板铺上,方算完成。 此进程十分缓慢。 每日傍晚,那二人总是得疲惫不堪地回到家里。 “书礼,这路花钱又累人,你怨我不?”临睡前,世宽问道。 “不怨,这是我家的田地。”那人答道。 “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不说,睡觉。” 天刚亮明,刘老爷便带着老仆行走在自家的田间地头了。他们偶尔走在那稻茬之中,偶尔又行于田埂之上。 “老爷,这些道修的真好,以后的收成会越来越好的!”刘家老仆鹏叔言道。 “对。”刘老爷点头认可。 “老爷,少爷的才学可大着呢,我听见那孔山长对他赞不绝口!”鹏叔又道。 刘老爷听后,便转过身来,“阿鹏,那海公子一心要挖掘书礼的才华,你说这是祸是福?” “老爷,这当然是福了,我看少爷可高兴着呢,都不回来住!” “可是,你知道。。。。。。” “反正少爷高兴,老奴就高兴!” “。。。。。。罢了,从明儿起,你多办些好酒好菜,送到老宅去吧!” “是,老爷。” 京城,顺远的仆人阿喜刚从钱庄里出来,便被两个汉子拦住了去路。 “干什么?”阿喜怒道。 “息怒息怒,阿喜兄弟!”一汉子对他抱手。满脸堆笑。 “你认得我?” “当然认得,阿喜兄弟不是金公子的侍从么,在下曾在庄子里见过!” “哦,叫我阿喜就行了,请问兄台有何贵干?” “阿喜兄弟就是爽快好,那在下就开门见山了。阿喜,听说你家少爷又在玩庄子了?” “我们少爷只是心血来潮,偶尔玩一次罢了,有何不妥?” “没有没有,甚妥!阿喜,不知金公子为何不再光临本庄,可是有何缘故?” “您多虑了,是我们老爷管的紧,少爷孝顺不敢乱来。而且,贵庄那些小打小闹的玩法我们少爷早就腻了!” “哦,原来如此!” “告辞!” 那二人抱拳后,也疾速离开。 中原,京城近郊,一位富贾数年前在城外购置了一大片空地,并筑了围墙,植了桃林,还建盖了一所豪华高耸的酒舍,名为“无忧居”。 这无忧居崇尚陶渊明的田园精神,意为“无忧无虑之地”,但其店内,酒菜茗茶却皆为诸国奢品,一茗一盏须以黄金计价,是真正的贵族玩乐之地。 本舍开业初期,曾有山贼路莽欲到此劫财,却在无形中七窍流血而死,而凶手却没人见过,只留有一年少小厮目睹了那诡异的惨状,竟活活被吓疯了。 自那之后,便未有贼人再敢接近半分。 深夜,渭和坐在那最高的豪华酒舍内,临窗而饮。一盆炭火正在在融融的烤着,温暖而舒适,仆人真文侧立伺候。 “少爷,卯时将至,我们该回去了!”真文轻言道。 “好,回去吧。”渭和答道。 “是!” 真文到门外对真武耳语了几句后,便走进屋来,给渭和系好了披风和暖帽。 “真文,你说二爷是不是真的生气了?”渭和问道。 “是啊,少爷,”真文答道,“奴才从未见过二爷如此生气!” “哦。” “少爷,请恕奴才多嘴,二爷是担心您的安危,所以才生气的。而且,奴才也觉得您身体康健,可以成亲!” “哈哈哈哈。。。。。。多嘴!” “走吧!” “是,少爷!” 风寒露重,马车一路缓缓地行着,渭和在车内闭目沉思,思虑着要不要启程归家。 半个时辰后,车夫猛一拉缰绳,马车停了下来。 “前方何人,为何要堵我等去路?”真武骑马在前,突然大声喝道。 “英雄不问来处,要过此道,留下钱财!”不远处,一个声音冷冷传来。 真武下马,前去探个究竟。原来是四五个山贼,大清早的便来堵道劫财;那扛在肩上的大刀,明晃晃的。 “各位英雄,”真文疾速上前,对众贼作揖道,“我家主子差小人前来,给各位英雄送上纹银白两,还请各位放我等行去。” “百两?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吗?”那头目冷笑道,“贵公子每日在那无忧居的酒钱,可不止千两之数,怎么,难不成以为我等不知?” “这位英雄,”真文回道,“今日我等便就余下这些,等回了城里,小的必给英雄再送些过来!” “送就不用了,还是留下你主子吧,等你拿了银两,再来寻他不迟!”那人撂来几句。 “你等实在猖狂!”真武听后大怒。 那头目眼色一使,几个喽啰便向他冲将过来。。。。。。百余招后,真武显然不是对手,身上已大大小小被划了些伤口出来。看来这些山贼武艺高强,绝非等闲之辈。 真文向后退去,立于马车之前,思索对策;真武也退将过来,怒视着他们。 几个山贼走近之后,便将这二人推开,然后将渭和像小鸡一样从车里拎出来,扔在地上。 “你。。。。。。”真文大怒道,又不敢多言,只好上前扶起主子。 那头目看着渭和,“呦,是个白面书生,可俊着呢!” “兄弟们,带货,走!”他令道。 “你敢!”那二人将渭和护在身后。 “为何不敢?”那头目似被激怒了,目露凶光。 众喽啰又和真武打了起来。 那头目抽出短刀,来到渭和面前,对真文道:“好好瞧着,我现在就花了他的脸!” “你。。。。。。” 突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他竟大叫起来:“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众贼听到喊叫,便放弃打斗,围上前来。他们看到一支飞镖已插在头目的一只眼上,献血直流,那人也痛得惨叫不止。 “你。。。。。。”那头目指着前方,怒不可遏。众人循声望去:一名穿着紫色衣衫的少女正牵着一匹马儿,慢行前来。她梳着单环发髻,目光明亮;虽未施粉黛,却眉宇清秀;身姿婀娜,玲珑有致,是一个十分素雅的美人胚子。从那背上负着的包袱来看,她应是要到京城去。 几个贼人呆看了一会儿后,便向她跑去。那女子飞身一跃,落在那马车前面数丈之外的平地上,众贼人遂举刀向她砍去,却见她单手一挥,那几人便倒地不起了。 那头目看着,心生恐惧,便上前跪地求饶,“请姑娘饶命,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欺人太甚,我不想饶你。不过,如果那几位公子。。。。。。”她冷面道,眼睛看向前方。 “多谢姑娘,小的明白了。”那人忍痛,向马车跑去,接着跪倒在地。 “请公子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此时,渭和已端坐车内,目光凌厉地看着这一切。 “你走吧,别让我再看见你!”渭和对他言道。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那人随即跑开,钻进了路边的树林子里。 他一路狂奔着,觉得安全了才打算歇口气,却发现一个黑影已站在他前方五米之处。 那影子轻飘飘的,就像一根木棍撑着一袭黑衣,立在那里。 “啊!”他倒吸一口冷气,随即倏然倒地,只剩下那无法闭上的惊骇眼神。 “多谢!”道上,女子接过真武手中的缰绳,准备离去。 “姑娘,请留步!”渭和在她身后言道。他已取下暖帽,却未作揖行礼。 那女子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随即呆若木鸡。 这人,这人。。。。。。她曾经见过。。。。。。 不,没有,从未见过!可为什么,为什么对他那么熟悉,就好像脑海中某个模糊的影像,突然变清晰了! 不,不对,一定是哪里不对!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渭和见她躯体摇晃,便关切问道,并抓住了她的手臂。 一阵麻醉感向她身体袭来,一下子心跳不止,她觉得自己已无法呼吸。。。。。。突然,她清醒过来,便甩开他的手,纵身上马,一跃而去。 “主子,她是来买药的,在那唐家医馆。”这日午后,真武前来报道。 “去办吧!” “是!” 唐家医馆,丹儿失望地看着唐大夫。 “姑娘,的确是不凑巧,一位远方的客人前几日将此药全买空了,而新药则要等候一月有余!” “我知道了。”她幽幽答道。 “不过我这里尚有百丸之量可供姑娘先行服用。你若是能等,便就等等吧!” “多谢唐大夫,我。。。。。。不想等!” “姑娘,请听老夫一言,你自南方而来,路途遥远,不可前功尽弃啊!” 那女子神情犹豫,伤感闭目。 “先用着吧。病总是要治的!” 看着大夫塞来的药包,她心中百感交集。 “大夫,请问这些多少钱?” “以后再一起算吧,回去好生歇息!” “多谢大夫!” 第三十六章蛛丝马迹 九月尽,初冬至,在匠工们夜以继日地劳作之后,刘家的田道修建终于结束了。登高望去,它如一块巨大的棋盘,纵横交错,齐整有序。 凌晨,天色微明,淡雾细蒙,在那或远或近的田道上,农人们正在卸着牛车驴马,种子干草,准备套犁开沟、下种复土。 一日午后,书礼看到汉子们成群结队的在田间聚着,心里十分不解。 “少东家,”一老汉迎上前来,抱手礼道。 “麦大叔,发生了什么事儿?”书礼问道。 “东家,”麦大叔道,“冬麦的播种已经完成,乡亲们便没什么可忙的了,就想过来帮着少爷,将那讯道早早修好。” “大家说了,不要工钱!” “好啊,麦大叔,我正担心人手不够呢!”书礼大喜。 “少爷,那您说吧,我们该怎么做?” “好!” 晚上,健一也来到老宅,与那二人会合。三人便围坐桌前,议着工作的分工和跟进。 “书礼,”健一道,“老师说了,这灌溉的讯道不难修葺,师傅们不会搞错,倒是那些山地,只怕要费些脑筋。” “嗯。”书礼应道,世宽也一旁点头。 “这样吧,”健一继续道,“这边我跟着好了。你和世宽,去弄那些山地吧!” “好!” 健一所说的山地,就是书礼翻的那一片了。不过现在路已修好,就差一些适宜栽种的作物了。 “世宽,这路咋样?”一路行着,书礼问道。 “挺好,“世宽答道,“虽然没有田里那么宽敞,但行一部马车却是有余的!” “对。”书礼应道,“那接下来要怎么做?” 世宽疑惑地看着他。 “干嘛,你不是想种新粮吗,让百姓不饿肚子!” “你知道了?” “猜的。” “。。。。。。好吧。” 几天后,绵绵细雨飘然而至,那下地不久的种子恰好得到润泽,无需再引水灌溉,书礼便趁着这绵雨的天儿,给大伙儿放假了。 “世宽,这雨一时半会儿怕停不下来,田里就先不管了,你那位福建师傅,啥时候到?”这日,书礼问道。 “下个月吧。”世宽答道。 “好吧,那我明天也回去了,等他来了,我再过来。” “好。”世宽笑道,坏坏凑过脸去,“想媳妇了?” “。。。。。。去,哪有!” “明天让木新来拿药吧,你该喝药了!” “。。。。。。真的要喝?” “当然。” “好吧!” 澡堂里,进宝给那人擦着背脊。 “看你,忙这些田里地里的事儿,人都小了一圈!”进宝埋怨道。 “还好。”世宽笑了起来。 “好好歇几天吧,我让秀萝给你做好吃的!” “不用,我要去乡下,看小宝。” “真的,那她可高兴了!” “你不准去,留在店里。” “好吧。” 晚上,秀萝便往客房里抱去一套新的被褥。 “世宽,房子的事儿你咋想的?”进宝又道,“我现在有三万两闲银,在钱庄里,可以购买。” “不用,”世宽道,“刘家的老宅挺好的。” “少来,我听说那老宅早年不干不净的,刘老爷卖了几次都没人要!” “是吗?” “当然,咱们呀,要买好的!” “先不着急。进宝,年关将至,行情应该不错,你多备些货吧,要最好的!” “好啊,那就备一大批,一万两银子!” “不,十万两!” “十万两。。。。。。要这么多干嘛,卖不完可就亏了!” 世宽看到那人小心的神情,便笑了起来,然后拿出一沓银票。 “这是三万两,你拿去备货!” “不用,我有的!”那人推还道。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以后还我,多付利息。” “。。。。。。那好吧!” “备三万两的人参吧,这个需要现银。其他的,你看着办好了!” “嗯。” 临睡前,进宝看到桌上有一封书札,挺眼熟的。 “看吧,这是我的生辰八字。” 进宝看了看,果真是的。 “世宽,你要向我爹提亲了?”他问道。 “是的。” “丹儿一定很高兴!” “真好,世宽,我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 “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 “。。。。。。” “我睡了,好困。哦,那个包袱你给我拿出来,书礼该服药了。” “好。” 看到那人已经睡着,进宝便在灯下仔细地看着那封书札。。。。。。笑意慢慢盈上他的嘴角。是的,他为妹妹高兴,也为自己高兴。 有时他觉得,自己已经离不开这个人了。 第二天,世宽回到老宅,看到书礼竟在房中悠闲地喝茶看书,十分惊愕。 “习惯了!”那人道。 “你呀,哈哈。” “来,这三剂药,每日一碗。喝五日停五日,刚好一个月。”世宽将药包递给那人。 “知道了。”书礼接过道,“闲得慌,我想去看看山里的树苗。” “不用,林大叔可是行家,你就呆在家里,好好服药。” “好吧!” “。。。。。。咦,那是什么?”看到那打开的锦盒,书礼好奇问道。 “玉簪呀!”世宽神情惊讶,“干嘛,你一向可不爱这些俗物!” “玉簪?”书礼好奇地将那盒子抬起,端详了一会儿。 “喂,这个不卖呀,也不送,好贵的!” “哼,财迷!”那人嗤道,将那物件放回原处,“管它值几个钱,在我眼里,不过一副榫卯而已!” “你呀,是富人家的孩子,当然视钱财如粪土啦!” “才不是。。。。。。我这么大了,还不会挣钱呢!” “胡说,你以后能挣很多钱!” “真的?” “当然,说不定还能当大官呢!” “咋可能,我可没那本事儿!” “书礼,你不知道你有多能干!” “。。。。。。” “好了,待会儿一起走,我要出门看个病患,等回了,咱俩好好谈谈。” “嗯。” 乡下,堂屋里,正在玩耍的梦宝突然安静下来,一动不动。进宝爹在火塘旁煨着开水,没听见女儿动静,便转过头来。 只见她微笑地看着父亲,又用手指向门外。 “来,跟爹说说,是不是哥哥回来了?”进宝爹蹲下身来,看着女儿的小脸问道。 她摇了摇头。 “是姐姐?” 她又摇了摇头,但很兴奋。 “难道是。。。。。。世宽哥哥?” 只见她使劲地点着头,还急切地伏到父亲肩上。 “好,那咱们就去门口等着啊,等着你世宽哥哥!”进宝爹抱起女儿,向门外走去。 不一会儿,果真看到那人牵着马匹到门口了。 “山叔,”世宽笑道。 “嗯。”进宝爹应道,“进去吧,我来栓马。” “一起吧。”世宽接过小宝,和进宝爹一起向后园走去。 梦宝玩了一会儿便睡着了,世宽便和进宝爹在火塘边唠起嗑来。 进宝爹本来有一些敏感的问题要问,却不知如何开口。最主要是,这个“复杂”的孩子总给人一种轻松的状态,让他觉得自己实在不宜去问询什么。 “山叔,晚上我要给小宝服药,今天别给她吃东西。”世宽言道。 “好!”进宝爹应道。 “还有,我让进宝订了一些货,有点多,年后送来。” “嗯,没事儿,进宝心细,会弄好的。” “是。” “世宽,家里的生意还好吧!” “还好。” “那就好。” 夜里,梦宝身体滚烫,出了许多汗,表情痛苦。 进宝爹抱着她在火塘边暖着,世宽则细致地给她喂着热水,还不停的换着温毛巾给她擦拭。。。。。。到了后半夜,她便不闹腾了。 天亮之后,四大娘便早早过来将孩子抱走了。 “别看才两岁多,可聪明着呢,”进宝爹笑道,“沐浴更衣什么的,可不让我弄。” “山叔,”世宽不知说什么好。 “没事儿,世宽,我高兴着呢!” “山叔,您去睡吧,我在着呢。” “好,那我去躺会儿!” 雨停了,乌云也跟着散去,阳光一忽儿便融融铺满了院子。世宽熟谙地清扫了家里,又打满了水缸,还煮了米糠豆麸,喂了马料。 家务活做完后,他便在那火塘旁,用陶罐温着米粥。 中午,梦宝便回来了,她穿着鹅黄色的毛领小外套,十分清丽。 “公子,娃啥都没吃,我记着呢!”四大娘道,“我做饭去!” “好,谢谢大娘。” 梦宝挨他坐下,看着小桌上一碗凉置的米粥。 “小宝,饿坏了吧!来,这是哥哥给你做的,可香呢!” 她听话地喝着,很是乖巧。 “好吃不?” 她点点头。 午后,世宽在纸上画了些小动物的图案,一个个教她识着。。。。。。 她兴奋极了,还总要去抢那画笔,世宽拗不过,便给她握着乱涂起来。 看到那些涂鸦,他发现这孩子对丹青,有着非凡的天赋和热爱。 “山叔,那我回去了!”傍晚,世宽向进宝爹道别。 “世宽,你有空就来啊。” “好的。” 深夜,万籁倶寂,进宝爹觉得女儿从身上翻过,便陡然苏醒。他悄悄起身,发现女儿正站在门旁,一动不动。 他屏息判断了一会儿。。。。。。没有异常。 忽然,她又爬到床上,拿起桌上的一只水杯,奋力砸在地上。。。。。。 清脆的破碎声让进宝爹醒悟过来,他急忙点上烛火,让屋子里亮堂起来。 窗影里,他抱着女儿,来回踱着步子。。。。。。看上去,就是一个父亲正在哄慰那做了恶梦的孩子。 那孩子伏在他肩上,闭眼沉睡,她低垂的睫毛没有晃动,可见已经睡着了。 而谁也不知道,其实那长发掩盖的小耳朵此时正静听着那窗外的动静 。。。。。。半晌之后,她睁开黑亮的眸子,看着父亲。 客栈里,一名拉着帽檐的黑衣人正在向一位背对着他的男子躬身行礼。看这礼数,他的职位可不低。 “王爷,那个孩子,真的不要?”他问道。 “不要!”那人答道。 “为什么,她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她还小,没什么用。” “是!” “这里的事儿,先放一放吧,明天你随我到京城去。” “小的遵命!” 第三十七章 中原,后宫。密室内,太上皇神情肃严。 “还有多久?”他问道。 “回陛下,最多半年!”黄管家答道。 “公子那边如何?” “南方有重兵把守,当下无虞,只是宫城尚未建好,还无法使用。” 上皇闻之叹了一口气。 “陛下,”黄管家又禀道,“金国虽已打开西北通道,但追讨余党,安抚降臣,尚需时日。所以,他必要分出一些军力,驻守西北。” “令臣担忧的是,他日金兵南下,百姓必会四处流离,或遭屠戮之灾,如此,南方便会岌岌可危,民心不稳。” “不知皇上会做何打算?” 上皇听后言道:“新皇资历尚浅,还无力看清当下之势!” “陛下的意思是。。。。。。” “黄卿,那金国大汗乃是弟承兄位,明里暗里必遭族人诟病,若他在中原行屠戮之策,那南方西北必会人人自危,联手而起。朕相信,他会顾忌的!” “陛下英明!” “可这还远远不够。若我等能再握他一丝把柄,那便再好不过了!” “把柄。。。。。。”黄管家思忖了一会儿,“陛下,那我等就让他无药可用!” “此法朕也想过。。。。。。只怕那孩子心里不安呀!” “陛下,为了中原百姓,此事臣为他做主,请陛下应允!” 太上皇一言不发,只留下那死一般的寂静。 客栈里,丹儿端坐榻上,调息运功,以驱心魔。可尽管如此,她还是无力将那人的音容笑貌从脑间抹去,更诡异的是,她竟然再没想过世宽。 不会的!她喃喃语道。 可事实就是如此! “咚咚咚,”有人来了。 “谁?”丹儿问道。 “丹儿姑娘,是我!” 原来是客栈的老板娘。 “何事?”她开门问道。 “丹儿姑娘,一位贵客让我给您送东西呢!”老板娘抬着一盘珠翠华服,目光贪婪。 “拿走,我不需要!”她看了一眼。 “姑娘,您先看看呀!”老板娘堆笑道,不想对方已将房门关上。 打那之后,客栈里便专门安排了一个丫头,来服侍丹儿的饮食起居。 “小翠,是谁让你来的?”一日,丹儿问道。 “丹儿姐姐,是我家主子。”小翠答道。 “你回去吧,我也是农家孩子,不习惯有人伺候。” “姐姐,您就让我留下好吗,家里还指着我的工钱过日子呢!”小翠跪言道。 “。。。。。。起来吧!” “谢谢姐姐!” “姐姐,公子派人来过几次了,要不,您就见见他吧!” “他是什么人?” “这个小的不知,小的还没有为公子近身奉茶的福气呢!” “告诉他们,别再来了。” “是。” 茶肆里,渭和听着报禀,神色淡然。其实,他家里有美娇娘,比那人清丽百倍。可是,他很心悦此人。 这日午后,丹儿正准备出门练功,看见小翠高兴地跑进房来。 “咋了?” “姐姐,我们公子来了!” “什么?” “奴婢告退!”小翠离去。 他亲自来了!丹儿有些惊讶,和喜悦。 那上楼的脚步声一步步传来,在门口停住了。 。。。。。。她心跳如鹿,向前走了几步。 难道,自己要去给他开门? 她也定在那里。。。。。。 门不知咋开的,语言也是多余,他们紧紧相拥,就像一对分别已久的恋人,那般热烈,和熟悉。 去到他的茶舍,仆人们早已退去。 “来,喝杯茶吧!”他招呼道。 丹儿执盏,将茶水一饮而尽。 “哪有像你这般牛饮的,要慢慢喝,谓之品,知道吗?”他温柔笑道。 那人不答,只起身抓住他的衣领,抵在桌上,然后亮出匕首。 寒光闪处,似是有动静,可房门未开。 “你是何人,为何惹我?”她问道, “在下只是想答谢姑娘的救命之恩。”他并不恐惧。 “我说过,不必来谢!” “可我。。。。。。于心不安。” “你对我做过什么?” “在下不敢。” 看着那俊秀的脸庞,她心里那该死的恶念又起来了,便放开手,又端坐于桌前。 “以后,我让他们来接你!”马车里,她既欣喜,又愧疚。 对不起,世宽,对不起! 日子过得飞快,一眨眼半月便过去了,他和她形影不离,每日赏月饮酒,作画研墨,游山玩水。 他们都情浓似火,却还是如君子般未越雷池。 临睡前,丹儿突然想起自己已半月不曾服过药了,而那病,也再没犯过。 难道她已经痊愈了! 痊愈了,真好!没了病痛,还有了爱情,这是多么幸福的日子! 夜里,那熟悉的香味让她木然起身,换上夜衣。 “紫檀见过尊使!” “紫檀,明日你到金国去,把人参运到江南,会有船只在那儿接应!” “小的遵命!” “还有,不许再见那位公子,你们不合适!” “回大人,小的对他已生情愫,只怕不能回头了。” “这么说,你不会选海世宽了?” “。。。。。。是!” “那本使要你现在杀了海世宽,你可能做到?” “小的。。。。。。做不到!” “为何?” “他已是山家的一份子,若我把他杀了,我哥哥不会原谅我的。” “若这二人,你只能选一,你会杀他吗?” “小的。。。。。。不知!” “你去吧!” “是!” 房内,济和愤怒地站起身来,将桌子拍得生响。 “胡闹!” “济儿,稍安勿躁!”一中年男人言道,他衣着华贵,气宇轩昂。 “侄儿失礼了,请七叔见谅!”济和作揖道。 “坐吧!”七王爷道。 “济儿,你明日到西北去。西北只能借道,不可出兵。待事情办妥之后,你便回江南长驻。” “侄儿遵命。七叔,那烈风他们。。。。。。” “他们留下,我还有用!” “是!” “放心吧,我会规劝世子,让他尽快回去。” “多谢七叔!” 金家布庄。书房内,阿喜给顺远递去账簿。 “少爷,按照您的吩咐,留下三万两备用。其他的,已经给老爷汇过去了!” “好!” “伙计的工钱已经结了,等年后关了店,就让他们回去;少夫人和小少爷这边,过两天就走。” “做的好。” “少爷,您究竟要干什么?” “没什么。老爷不是说了吗,战事将起,我们得收一收,回去避一避。” “才不是,您就是想去赌钱,还怕奴才不知。” “胡说。我让你办的事儿,你办好了吗?” “办好了,人家说了,随时听候少爷吩咐。” “好。” 皇宫,御花园内,李妃和太上皇正在凉亭里品茶赏景。 “陛下,”李妃向太上皇撒娇道,“天天呆在宫里,臣妾都快闷死了!” “那就乘娇去逛逛街市,看看热闹。”上皇道。 “陛下,如今新皇已经登基,陛下也不忙了,不如让臣妾陪您出去走走,看看风景,如何?” “江南你不是常去吗,还那么喜欢?” “臣妾这次不想去江南,臣妾想去北山!” “北山。。。。。。怎的想起要去北山,那里偏远,路又难行,也没什么好风景。” “陛下。。。。。。” “好吧,让朕想想,再做打算。” “多谢陛下!” 金国,客栈内,一小伙正在桌前犯困,旁边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正在认真写字。 “小武哥哥,你看,我写好了!”小男孩将那人推醒道。 那人睁开一只眼看了一下,“好,写的不错,接着写!” 小男孩见他半梦半醒,便大叫道:“小武哥哥,吃饭了!” “吃饭了,好啊!”那人清醒过来。 小男孩得意地大笑起来。 “好啊,你个小鬼,又拿哥哥取乐,看我不收拾你!”小伙怒道。二人便在房里,你追我赶,乱做一团。 这时,一名伙计从外面进来,跟他耳语了几句。 卯时,天未亮明,丹儿看到门外黑影一闪,便起身追了出去。 她追到一僻静之处,便和那人过起招来。 这家伙的功不错,还收放自如,一二百回合后,她还是将对方踢翻在地。 “姐姐,你的武功进步了,身体也好了!”那家伙倒在地上,也不着急起来。 “哼,师傅还说你武艺不精,我看你武功可好得很!”她将他拉起身来。 “姐姐谬赞!” “说吧,货在哪儿,我可忙着呢!” “干嘛,这么着急,姐姐莫不是。。。。。。想着姐夫?” “胡扯。” “真的呀,姐,我姐夫是谁,这么厉害?” “不告诉你!” 数日后,这二人便从白山回到客栈。 傍晚,玄武正欲去约着姐姐一起用膳,突然看到最贵的南苑雅舍里灯火通明,显然是住进了贵客。而那门口守卫的仆人,竟像是真武。 他有些疑惑,便轻声前去探个究竟,不想门口那人已双手抱拳,正在向他行礼呢。 “臣见过殿下!”雅阁内,玄武叩礼道。 “起来吧!”渭和温言道。 “谢殿下!” “玄武,这些年苦了你了!” “殿下言重了,只要殿下安康,小的万死不辞!” “嗯,退下吧,本王乏了!” “是!” 退出雅舍后,他便将真文拽到一僻静之处。 “真文,你想死啊,敢带世子来此?”玄武怒道。 “大人,小的也不敢啊,可拗不过主子。”那人戚面道。 “你们来此做甚?” 真文不好做答,便俯身耳语了。 “你说什么?”玄武急道。 “可不是,大人可得想想办法呀!” “我知道了。” 玄武黑着脸朝丹儿房间走去。 “怎么啦,谁惹你啦?”丹儿问道。 “姐,你不能跟他在一起!”玄武冷面道。 “你。。。。。。认得他?” “你知道他是谁吗?” “。。。。。。” “他是世子!” 第二天,他看到丹儿和真文一行准备往江南而去,便知昨夜的劝告算是白讲了。 第三十八章孰能无过 十二月,北山。在零星地沐过几场飞雪之后,田里的麦苗更加壮实了,那绿油油的景色映着边坡上那些荒地,后者显得更加贫瘠起来。 “姚师傅,您看这地儿能种不?”地里,世宽向一位老者问道。 “能种。”姚师傅答道,“都是好地!” “真的,”他喜道,“那现在该怎么做?” “得抓紧时间把它翻了,要平得干净松软,不可有一丝杂草。然后置到明年二月,待霜雪落尽之后,便能下种了。” “好,”书礼应道,“用犁行不?” “行。” 次日,麦大叔前来回话。 “少爷,”麦大叔道,“乡亲们都挺乐意的,只是担心收成不好,怕缴不上租子!” “不用担心。”书礼道,“若是收成不好,租子便不必缴了;若是不错,便收三成。” “真的,少爷?” “是的。” “好,那我回去和大伙儿商量商量。” “麦大叔,”书礼又道,“你们村儿离这儿近,劳动力也最多,要不就你们村来种吧!” “好,听少爷的!” “那就这样!” “诶!” 回家后,麦大叔便和自己的三个儿子商量起来。 “爹,少东家真那么说?”大儿子麦壮问道,他约莫二十五岁。 “是的。”麦大叔答道,“少爷可比老爷厚道多了!” “那行,那咱家就种三顷吧,”麦壮道,“老二,你说呢?” “同意。”老二麦顺应着。 老三听了,嘟囔起来,“三顷啊,那过年可真够忙的!” “麦多,就你懒!”麦大叔瞪了他一眼,“孩子们,爹想过了,不就是犁个地儿下个种吗,有少爷的扶持,咱家就多种点儿!” “爹,三顷还不够啊?”那几人惊愕道。 “我想过了,种五顷。现在有路,马车牛车都能去,不算苦。” “也行吧。”麦顺同意,“爹,只是这种子咱从没种过,万一失败,可就白忙活了!” “怕什么,若真的种不出来,收些稻草也不错,一样可以养牲口,卖钱!” “爹,少爷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弄这新玩意儿?”麦多突然好奇起来。 麦大叔两眼一瞪,黑起脸来。 “三弟,少东家可是有才学的人,他这样做,还不是为了多产粮食多卖钱,”麦壮答道,“是吧,爹?” “对!”麦大叔点了点头,“这几年的收成都青黄不接,长此下去,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看来少爷不是一般的人哪!” “嗯,那咱家就好好种,一定会成功的!” “对,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乡亲们看到麦大叔家开了头,便纷纷前来认种,不几天,那光溜溜的上千亩地便分完了。 “书礼,谢谢你!”数日后,世宽看着那些翻好的地儿开心不已。 “谢啥,还早呢!”书礼笑道,“等成功了,你再谢我!” “有你在,会成功的!” “又哄我,奉承我?” “嗯!” “那接下来干嘛?” “暂时就没什么了,咱就好好过年吧。哦,得把种子保管好,别受潮了。” “嗯。” 晚上,刘夫人看到丈夫迟迟不来睡觉,便去书房看个究竟。 “老爷,都这么晚了,您在干嘛呢?”她看到桌上摊了一大堆的账簿。 “哼,我在看咱的好儿子花了多少钱?”刘老爷翻看着那些账簿,时还不断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老爷,”刘夫人笑了起来,“这钱是花了不少,可妾身看老爷这高兴的劲儿,那也是藏不住的!” “去去去,就你惯他。” “老爷,歇着吧,明儿再看,好吗?” “好吧。” 老两口往寝屋走去,突然听到前院传来吵闹的声音,便前去看个究竟。 “木新,发生了什么事儿?”刘夫人问道。 “夫人,老爷,少爷和姨娘又吵架了!”木新答道。 “哦,他们近日老吵架吗?” “是的,夫人。” 清早,小溪看到刘夫人急急走进宅内。 “夫人来了!”小溪急忙上前迎接。 “小溪,海公子呢?”刘夫人急切问道。 “海大哥在书房,夫人请稍等,奴婢去叫他。” “好。” 世宽从里屋出来,看到刘夫人愁容满面。 “伯母,发生了什么事?” “世宽那,我快急死了,这可咋办啊?” “怎么啦?” “昨儿书礼又和他的妾室吵架了,想必又是因为孩子的事儿!” “世宽,我儿娶了那么多媳妇儿都不会生,我便知道是他的问题了,可你说过他会好的呀!”刘夫人伤心地抹起泪来。 “伯母,您先不要着急,书礼他好着呢。”世宽安慰道。 “可这怎的就生不了啊!” 世宽沉思片刻后,对那人言道:“伯母,我看这样吧,此事儿您先悟着,等我再给书礼想想法子!” “那需要多久?” “半个月吧!” 一日,世宽去到城里的宋氏医馆,突然看到一个围着头巾、咳嗽不止的女子从馆内出来,步履匆忙地离开了。他觉得此人甚是眼熟。 细想了一会儿后,他认出这女子正是书礼的小妾—凤姨娘。 夜里,那人又回老宅了,他恹恹地,极不高兴。 “那药,你都喝了?”世宽切过脉后,看着那人。 “喝了。” “感觉如何?” “还好。” “房事如何?” “一般吧。” “。。。。。。睡吧!” “我。。。。。。还能有娃不?” “当然会有。” “你别骗我!” “不骗。” 那人听后,才乖乖睡去了,世宽心里却疑惑不止。 几日后,木新拿着一包药渣来到老宅。 “木新,少爷的药都是你煎的?”他看着木新。 “不是小的,是凤姨娘亲自伺候的,”木新答道,“换了旁人她不放心。” “哦。凤姨娘是哪里人氏?” “就是本县人氏,她还有一个侄女。” “那她当年是怎么嫁给书礼的?” “是媒人撮合的。夫人看她家世清白,又识得几个字儿,便答应了。哦,听说她的父亲和兄长,都是读书人,只是科考老不得志,早早亡了。” “原来是这样。好,今天的事儿,你别跟任何人说,包括书礼。” “是,公子!” 午后,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仆来到老宅,二话不说便提水扫地干起活来。 “你是刘家新买的仆人?”小溪向那人问道。 “不是,我是海家的仆人。”那人答道。 “你看你,地都扫不干净,一瞧就是不常做的。” “噢!” “你叫什么名字?” “阿丑。” 世宽看到阿丑,急忙将他带到里屋。 “阿丑,你怎么来了?” “家里不放心,让我来跟着你。” “那黄叔呢,他还好吗?” “他在京城,挺好的。” “黄叔可有带话来?” “没有,主子只命小的好好照顾少爷。” “哦,我知道了,那你以后就帮着小溪做些家务。” “是。” 吃晚饭的时候,小溪便多置了一付碗筷。 “阿丑,吃饭了!”世宽招呼道。 “不,这不合规矩。”阿丑答道。 世宽无奈,便道:“好吧,那你和小溪一起吃。” “是,少爷。” “小溪,”世宽又道。 “海大哥,”小溪上前。 “以后我和书礼的饭菜,分一半来就行了,另外一半留给你们。” “是!” “还有,你爹和你弟弟若是得空,就来家里吃饭吧!” “谢海大哥!” 这日傍晚,世宽从宋氏医馆出来,神色竣冷。阿丑跟着他,也不敢多问什么。 路上,他们看到两个歹徒正在抢劫一个女子,便前去搭救。 阿丑寻了个地儿,将那二人痛打一顿;世宽则将那女子扶起,并为她收好了被打翻在地的女红。 那女子颤声道谢,惊魂未定。世宽发现她脸上有一块巨大的胎记,十分丑陋。 “少爷,涌入南方的流民是越来越多了!”阿丑道。 “对。”他眉头忧虑。 深冬,天气惊人的冷,晨晚的寒气更是如锥子般冰凉刺骨,世宽在读了一夜的书后,就大病不起了。 “好端端的,咋就病了?”书礼递过一杯水来。 “许是懒病犯了,得歇几日!”世宽笑道。 “定是累着了,我知道!” “还好,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呀,你这一病,可让我心里不好受!” “真的?” “是啊,还不是为了我家的地儿!” “我全身酸疼,只怕真要躺些日子!” “那我就陪你吧,算是将功赎罪。” “好啊,我让阿丑给你煎药!” “我还要喝?” “当然。” 此后那人便白天呆在老宅,晚上回去睡觉,像出工似得,风雨无阻。 进宝也常常过来,带上世宽爱吃的饭菜。 “你看进宝,真像个女人!”这日,书礼看着那送来的新衣棉靴,笑道。 “进宝就那样,我依赖他。”世宽答道。 “今日感觉如何?”书礼又道,“你这一病,可都过了年了!” “好多了,不日便可痊愈。” “那太好了。哦,我。。。。。。” “怎么啦?” “没什么。” “。。。。。。” “我近来身体不错,晚上偶尔也不消停,这是为何?” “真的,那好极了!” “你是说。。。。。。” “你已经好了,痊愈了!” 世宽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 “干嘛,不睡了?” “喝茶去吧,姚大叔带来的青凤髓,可香着呢!” “好。” 第三十九章大鹏展翅 元宵节,刘老爷让厨房备了好酒好菜,款待世宽。 傍晚,一行人便呆在花厅里,暖着炭火,饮茶聊天。 “世宽,”刘老爷道,“这些日子,你帮书礼做这做那的,着实辛苦了!” “伯父,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客气。”世宽答道。 “听我儿说,你还大病了一场,现在可好些了?” “已经好了,多谢伯父!” “好,好了就好!” “世宽,一直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我便还是做个俗人吧!”刘老爷道,“这是我刘家的一点心意,还望你不要推辞!” 一仆人将一盘金锭端上堂来。 世宽看后礼道:“伯父,请恕在下断不能收!” “孩子,这行医治病,也是要吃饭的,你便胡乱收点,让我心里好受些。” “伯父若要勉强,那我跟书礼,便就缘尽了。” 书礼看着,不满道:“爹,跟你说了,世宽他不图钱!” “你这孩子,这不要那不要的,可让我心里过意不去!” “伯父,”世宽笑道,“在下还真想与您做桩买卖,不知您愿不愿意?” “你说吧!” “请伯父将老宅卖给我吧!” “老宅?那房子低矮陈旧,你竟看得上眼?” “没有啊,挺舒适的!” “你若真的喜欢,便送给你吧!” “不不不,伯父若是白送,那在下断断不要;若是售之于我,我便是十分乐意的。” “那好吧,既然你喜欢,便就卖给你。等过些日子,我便将地契证文给你送去!” “多谢伯父。不知需要多少银两,还请伯父开个价?” “这价钱嘛,那就。。。。。。” “老爷,这价钱还是让妾身来做主吧!”刘夫人温言道。 “好。” “世宽,便收你三百两吧,算是正价。” “是,伯母,我稍后便拿给书礼。” “好,既是买卖,有证有据,那便清楚了。” “是。” 这时,凤姨娘和一名丫鬟端着一些果酒,走进堂来。 “爹,娘,这是西北过来的葡萄酒,酸甜爽口,最是解腻了!”凤姨娘说着,然后一杯杯端给众人。 “多谢!”世宽接过道。 “哦,凤茹,”刘夫人道,“书礼正在服药,不宜饮酒,我看他那杯,你喝了吧。娘知道,你可是最钟爱这果酒的!” 凤姨娘听后,忙回道:“娘,奴婢今天身子不适,也不宜饮酒。” “是吗?”刘夫人惊讶起来,“昨日丫头还温了酒给你送去,今儿怎的就不适了?” “许是昨日饮的多了,身子不舒坦!” “嗯,懂得节制也是好的。那拿过来吧,为娘今儿吃的腻了,也想尝尝!” “娘,您不会饮酒,还是不要了!” “无妨。” “。。。。。。” “。。。。。。怎么,难不成今日这酒有问题?” “不是。。。。。。这酒是用新鲜的葡萄酿制而成的,哪会有什么问题!” “那就不一定了。这果酒珍贵,来途又远,若是失了风什么的,只怕就要闹肚子了。这样吧,让木新拿去,给宋大夫瞧瞧,也好安心!” 凤姨娘听后,急忙阻止道:“娘,只是一杯酒而已,就算了吧!您这一送,不知情的,还以为奴婢使了什么坏心眼呢,那以后还如何做人那?” “只是随便看看,那有扯那么远的,你今日是怎么了?” “。。。。。。难道这酒真的有异?” “奴婢不敢!”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木新,把少爷的酒拿去验验!” “是,夫人!”木新近到前来。 “等等,”凤姨娘突然制止道,“娘,奴婢。。。。。。” “凤茹,你若是不肯承认,那便是谋害亲夫的大罪,你可想好了?” “娘,您知道了?” “为娘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又怎会如此笃定,你说吧!” “奴婢有罪!”她伏地道,“还请爹娘饶我性命!” 刘老爷一下子弄不清楚状况,有些懵了。 “其实你不会生孩子,对吧?”刘夫人叹道。 “娘是怎么知道的?” “刘家是大户,自然会有人来告诉为娘。想不到,这竟是真的!” “是的。”凤姨娘倒也磊落,“我到了二十岁,还没有月信,大夫便说我不会生了。” “一个不会生的女子,如何能找到婆家。” “后来,我听说少爷休了好几个妾侍,便知他的身子有问题。所以,我便重金许了媒婆,行了这欲盖弥彰之计。” “前些年,因为少爷身体不济,力不从心,此事儿便被掩了过去。” “直到海公子来了,要帮少爷治病。” “奴婢开始并不屑他的医理,可少爷调理了一阵子后,身体确有起色,我便知此事儿瞒不住了。” “所以,你便去求大夫给你一个方子,对吗?”刘夫人道。 “是的,可是他拒绝了。我没有办法,便将海公子开的药掺一点在其他的药中,让他慢些康复。” 刘老爷细听一番后,已是怒不可遏。 “那么,你今天做了什么?”他怒问道。 她不敢作答。 “凤茹,”刘夫人虽然生气,但面色还算宽和,“世宽病了,书礼便去照顾他,吃喝都在老宅,你便没法下手了。” “慢慢地,你发现他痊愈了,便知我会再给他纳妾,所以,你就走了这最后的一步,对吗?” “就是在他的饮食里加入白矾,让他永远绝育!” 计谋败露,凤姨娘绝望地闭上双眼。 “白酒性烈,世宽不让他喝,所以你便买了这些果酒,放在房中。然后再寻事跟他吵闹,想让他借酒浇愁。” “白矾味道酸涩,与那果酒最易调和,对不?” “娘,我错了!”她伏地道,“奴婢有罪!” “可是,奴婢每每与他吵架,他便往老宅去了,所以,我一直没有得逞,今日,今日是第一次。” “你实在恶毒!”刘老爷摇了摇头,“阿鹏,” 看到家公怒火中烧,凤姨娘心知自己性命不保,便索性拉下脸来。 “爹,你若是要取我性命,我便将你的秘密——说出来!”她冷笑了一声。 刘老爷一听,呆静了儿秒,然后端起茶盏,“我刘某不害人不谋财,有何秘密?” “凤茹,难不成老爷还垂涎你的美色?”刘夫人变脸道。 “不,娘,奴婢也懂礼义廉耻,不会如此龌龊。” “那你说,老爷有何秘密?” 那人扫了众人一眼,然后目向家公。 “除非爹亲口应允,决不害我性命!” 刘夫人看向丈夫。 “你说吧,我答应你!”刘老爷微微一笑。 “今日有海公子作证,爹,我相信您!”她刻意强调了这句话。 “娘,您不知道吧,爹他常常背着您去妓院呢,而且,还是三更半夜地去!” “还有呢?” “爹素来最爱面子,这一传出去,只怕脸上也挂不住吧!” “那老爷的相好是何人?”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许是很多也不一定!” “老爷,你。。。。。。”刘夫人听后,白了丈夫一眼,气呼呼地走了。 这时,书礼言道:“木新,将这贱人带到柴房去,守着。” “是,少爷。” “爹,您也去歇着吧,即便真有其事,那也没什么。其他的,孩儿自会处理。” “嗯。”刘老爷应着,也起身离去。 房中,他扑在床上,一动不动。 “书礼,”世宽推了推他,“起来,此事儿还没完呢,不可拖泥带水。” “休书我写好了,还有一千两银票,你去弄吧!” “好吧。” 他进到柴房,看着凤姨娘。 “海世宽,今天的事儿,是你做的?”那人怒问道。 “我今日若不拦你,他日你们都会死!”世宽答道。 “一点白矾,还要不了他的命!” “你可知积少成多,他也终会没命的。到那时候,你和你的侄女,也必死无疑,你愿意这样么?” “你。。。。。。” “凤姨娘,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聪敏谨慎,可别用错了地方!” “你若不来,刘家终会是我的。你知道吗,不管你来不来,我都不会害他性命,他是个好人。” “他不但是个好人,还是国家非常重要的人才。所以,我应该谢谢你,没伤害他!” 那人实在惊异! “来,这是他给你的休书和一千两银票。你走吧,永远离开北山!” “海公子,我。。。。。。” “到江南去吧,找个好大夫,你的病或许还有得治!” “多谢!”那人泪目,“海公子,您的大恩,只怕奴婢无以为报!” “不必谢我,这本是书礼的意思,你便记着他的恩情吧!” “相公。。。。。。” “木新,把凤姨娘送回家去!” “是。” 书房内,阿鹏紧张地看着刘老爷。 “老爷,少爷将她休了,还给了银子细软。我还听见那公子说,要她永远离开北山。” “老爷,咱要不要。。。。。。” “不要,她很聪明,也懂得点到为止。去告诉她,三天之内,离开此地,我答应她的,一定做到。” “是。” 回到房内,世宽看到那人在桌前怔怔发呆,便一旁坐下,给他倒上茶水。 “你不要太过伤心,这已是最好的结局,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世宽安慰道。 那人点了点头。 “去睡吧!” “世宽,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不知道。” “以后我要好好种稻,为你达成心愿;我还要做我自己,真正的自己,你说好吗?” “非常好!” “所以,以后我要发奋读书,扬我所长!” “我知道,有人那,以后还会当大官儿呢!” “才不是,有用,有用,知道不?” “知道。” “来,这是三百两银子,买这屋的,你得给我写收条,按手印!” “非要这样么?” “当然,这是买卖,要有凭有据,清楚明白!” “。。。。。。看你,跟进宝越来越像了,好,我写!” 第四十章稳步前行 北方,金国,雪花还是纷纷扬扬地落着,时而激烈,时而轻柔,大地变成了一个白色的世界,城市银装素裹。 入夜,雪幕里,一个行者正杵着探棍在路中缓缓行着,他周身被雪覆盖,就连那唯一露着的眼睫毛,也变白了。 下雪的夜,不黑,却冷寂,那厚厚的雪层上,留下一列他行过的深窝。。。。。。他走得那样慢,应是快冻死了! 清晨,皇宫里,皇帝临窗而立,若有所思,那屋中的炭炉里,信札焚过的黑色灰烬正慢慢散去。 “启禀大汗,王爷到了!”侍监入室禀道。 “好!” 接着,一身材魁梧的络腮胡子便进到室内。 “臣参见大汗!”王爷躬身礼道。 “不必多礼,坐吧!” “谢大汗!” 落座之后,王爷看到大汗面目庄肃。 “大汗,如今西北已定,粮草也丰,您为何还面色忧虑?”王爷问道。 “朕有一事,需速速与你商量!”大汗答道。 “大汗请讲!” “五弟,如今列国皇室,皆是子承父位,唯我金国有弟承兄位之制,弄得宗族不和。朕一直觉得,此制不妥。” “那大汗的意思是?” “朕要废旧立新,还位于太祖宗室,因你是储君,又是上将军,故而让你定夺!” “皇兄,您文才武略皆优于我,您做主就是。臣弟已身居高位,不敢再攀!” “你为何不问缘由?” “风吹草动,臣早有耳闻,只愿兄弟齐心,不生隔阂罢了!” “可你已是储君,就真的心甘情愿?” “臣弟心满意足!” “好,甚好!” 中午,朝堂。 “各位爱卿,”礼毕后,大汗言道,“今日不谈国事,只聊家常,尔等不必拘礼!” “谢大汗!”众臣礼道。 “大汗,”王爷抱手道,“臣等听闻今儿有大事儿要宣,不知何事?” “呵呵,”皇帝笑道,“没错,的确如此!” “还请大汗示下!” “嗯。”皇帝道,“各位,朕已决定让出皇位,废除我朝弟承兄位之制,你们觉得如何?” 此问一出,臣子们并不惊讶。 “大汗,您要让位于太祖嫡亲?” “正是如此,尔等有异议,可尽管直说!” 众臣不敢作答,只偷偷看向王爷。 “禀大汗,”一老臣出列道,“臣等自然唯君命是从,可当下时机并不成熟,只怕得以后再议!” “臣附议!”另一老臣道,“大汗继位乃是太祖遗命,任何人不敢有所异议,还请大汗不必着急!” 皇帝听后,面色庄重,“众卿,朕既说得出,便做得到。这新君之选,尔等大可私下商议,待时机成熟之后,便可登大宝。如若新君尚幼,便让上将军辅佐朝政!” “臣等遵旨!” “大汗,”王爷抱手礼道,“大汗之意,臣等敬佩,但当下诸事繁多,还请大汗先以国事为重!” “臣等附议!”众臣又跟礼。 “这个朕自然明白。太祖之志,必要完成,朕铭记于心。” “各位,打下江山,占领城池,仅仅只是开始。如何让民心所向,地方富庶,让我大金兵强马壮,所向披靡,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儿。所以你们说说,该如何做呀?” 众人面面相觑。 “禀大汗,”一人道,“当然是要降臣多多纳粮交赋!” “说的好!”皇帝道,“要想有财有粮,当然得有人去弄,所以朕要说的是,他日取下中原,尔等切不可烧杀抢掠,一旦占得城池,便让文官前去安抚。” 众将官心里自然是不干的,谁都想趁此机会,好好搜刮一笔。 “朕知道,你们不乐意!”皇帝继续道,“中原布满细作,随时在监视着我朝的一举一动,若你们行屠戮之策,那百姓便会四处逃亡。他们流向各国,必会令其军队迅速增多。唇亡齿寒,他们必会联手而起,到那时,我等能抵御么?” “大汗英明!”众臣这才明了。 “各位,攻下城池却无人劳作,那便是死城,又有何意思;而我国中百姓迁往中原,一时半会儿又岂能上手,如若青黄不接可是要出乱子的,你们说是与不是?” “大汗英明!”一臣子出列作揖,“各位,实不相瞒,如今国库空虚,粮草不多,户部还指望着中原做填补呢!” “众卿,”皇帝又面向众人,“而我们的敌人,并不只是眼前这些,还有很多隐在暗处。他们或是为财,或为其他,伺机而动。朕只想告诉你们,若南方有风吹草动,他们必会出手,到时我大金便前有饿狼,后有猛虎,呈四面楚歌之势,那么,便要亡国了!” “所以,尔等下去速速草拟宽行之策,以安抚民心。若谁敢忤逆而行,给国家带来危机,朕绝不轻饶!”皇帝握拳道。 “臣等遵命!” 深夜,雪还下着。在一座豪宅的酒室里,一行人正在聚拢谈论。 “想不到他竟会如此,连皇位都不要!” “也好,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的确是明理之人。” “主子,这不会是缓兵之计吧?” “那就得走着瞧了!” “那我们。。。。。。” “如常便是!” “啥也不做了?” “对,当下是个烂摊子,便让他收拾收手吧,你等该干嘛干嘛去!” “是!” 北山,一月末,书礼的地在一行人两天的劳作之后,已开出了数百条播种的浅沟,它们间距半尺有余,深度三寸。 “姚大叔,这样行不?”书礼问道。 “行,就是这样!”那人答道。 “那明天早上就下种!” “对!” 早晨,刘家仆人们便将种子运到地里。它们已被泡了几个时辰,并滤水去潮。 “看好了,”姚大叔对佃户们道,“种子之间的距离就是你们的脚掌长度,将距离比好之后,就下种,颗粒只能少,不能多。待种子播好之后,就覆土,厚度一寸有余,不可多了。” “好。”众人答道,麦大叔则在旁边记录。 “下种一定要细心,开始会很慢,等熟悉了就好。这每一步,你们都要亲自去做!” “好!” “那开始吧!” 花了两个时辰,种子便播完了,大伙儿腰有些酸,便去到木屋里歇着。 远远地,书礼看到一部马车往田里行来。 “进宝,你来了,”书礼埋怨道,“活都干完了,好不?” “我知道,”进宝笑道,“我是来送包子的!” “包子?” “是啊。来,你先尝尝!” “。。。。。。如何?” “好吃,真好吃!” 进宝便往地里扯开嗓门喊道:“乡亲们,收工了,来吃包子了,每人五个!” 大家飞快的聚拢过来,兴奋不已。 “乡亲们,”进宝又道,“再过几天,你们各家的地儿就要开沟了,我知道开沟是累人的活儿,所以,我每天都会给你们送包子来,你们就加油干吧!” “好,谢山掌柜!”众人喜道。 “谢谢你啊,进宝!”书礼道。 “不谢,我也只能做这点小事儿了!” 午后,书礼回到老宅,看到一个俊秀的年轻人正坐在院子里。 “玉公子!”他抱手道。 “刘大哥,叫我名字就好!”无痕笑道。 “好。”二人说话间,小溪送过茶来。 “无痕,你又来找世宽?” “不,我来找你!” “找我?” “是的,小弟有件事儿,想请刘大哥帮忙!” “请说!” 夜里,烛火下,书礼认真地画着图纸。 早晨,海家药坊,世宽看着货架上堆满的货品神色喜悦,等甘家的药材一到,他就放心了。 “世宽,甘家的马车到了!”成叔前来通知。 “太好了!”世宽惊喜道,却陡然发现成叔脸色不对,“成叔,怎么啦?” “。。。。。。你到客房去看看吧!” 客房里躺着一人,满脸是伤。 “小吉!”他轻声喊道。 “公子,”那人看到他,神情喜悦。 世宽切了切脉,有些虚弱。 “你怎么样?” “公子,我只是累坏了,明儿就好。货。。。。。。货无碍!” “你怎么会有伤,怎么了?” “没。。。。。。没事儿!”那人强忍泪水。 “小吉,” 他一下子泪崩了。 “公子,西北被占,药材送不出去,我们在路上遇到官兵拦截,少爷为了掩护我,被抓走了!” “有多少日子了?” “不到十日。” “好,我知道了,你别担心,好好歇着!” “诶。” 世宽回到书房,拿出账簿。 “世宽,你要做什么?”成叔问道。 “我要到西北去!” “西北混乱,还是我去吧!” “不,成叔,我去,甘大哥得堂堂正正地从狱里出来!” “那好吧!” “家里还有多少银子?” “除了金家的十万两,便只剩三万两了;店里周转的碎银,只能自保!” “三万两?够了!” “世宽,朝廷已无力再拨银子了,家里。。。。。。” “先救人吧!成叔,我要八百里加急!” “好,我马上去准备!” 中午,他便出发了。 “成叔,家里就交给你了!” “知道了,你去吧!” 成叔看着他驰鞭而去,直到没了踪影。 第四十一章孤独之路 西北,牢狱,甘霖被揍了一顿后扔到草窝里。 “甘掌柜,对不住了!”狱卒向他抱手。 “小子,你说,我甘霖不过是个生意人,究竟犯了何罪?”甘霖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甘大爷,您小声点儿,咱现在可是金人当家。依小的看,只怕是图财吧!” “财?不都搜刮一空了么。不做生意,哪里有财?” “我的大爷,您还是好好歇着吧,保命要紧!” 甘霖也困乏了,便不再理他。 数日后,世宽便到了甘家。 “儿子!”甘老爷看到他从天而降,喜不自胜。 “伯父,我来晚了!”世宽叩礼道。 “快快起来!”甘老爷道,“阿草,快端茶来,备饭!” “是,老爷!” “多年不见,你已是大人了!”甘老爷握着他的肩膀,热泪盈眶。 “是的,孩儿长大了!”世宽也心中喜悦,“伯父,您身子可好?” “好,好着呢,坐吧!” “。。。。。。甘大哥现在怎样?” “霖儿还在狱里,但性命无碍。宽儿,车马劳顿,你还是先去休息吧,其他的明日再说!” “好!” 待世宽离去后,甘老爷思索了一会儿,便喊道:“阿草。。。。。。” 第二日,商界里便传开了:甘老爷病重卧床,已无力出行。 “甘兄,您可得挺住呀,大伙儿还指望着您想法子呢!”午后,一群商贾前来探望甘老爷。 榻上的甘老爷看着众人,毫无反应。 “各位老爷,”仆人阿草敬道,“我们东家入狱,老爷忧心一病不起,还请各位见谅!” “甘家明日便闭市了,各位老爷还是请回吧!” “哎,这可咋办呀?”众人郁郁而去。 早晨,世宽和甘老爷便在书房商议。 “伯父,钱我带了一些,还是让甘大哥早点出来吧!”世宽拿出银票。 “宽儿,稍安勿躁。”甘老爷道,“我等当下已属金国,朝廷要搜刮也要安抚,所以得使些绊子,以震民心!” “嗯。” “老夫在西北也算商界翘楚,同行也会给半分薄面儿,所以霖儿的事儿,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大家害怕暴政,所以心里并非真的顺降,只是迎合而已。” “万般皆为利,他们的目就是想以我儿的性命为要挟,让老夫去充当说客,让大家送钱送粮!” “伯父,若是如此,那甘大哥可就危险了!” 西北,将军府。 “报。。。。。。”一信使跑到将军府,道,“将军,城里今日闭市了!” “什么?”将军惊讶道,“为何?” “许是因为城门关闭,货物不得往来!” “那也不用闭市呀!” “那许是半个月前,守卫抓了一个卖药材的,送牢里了。会不会是因为此事儿,民心恐惧?” “为何抓他?” “我们不是张贴了货物只许进不许出的条文吗,他要出城!” “后来如何?” “那汉子拦住守卫,让马车冲出去了!” “原来如此!” “将军,那现在该如何处理?” “把告示贴出去:擅自关张,罚银五百两,有不从者,杀!” “是!” 过了几天,侍卫又来急报。 “将军,出大事了!” “又怎么了?” “粮食和盐巴缺货飞涨,只怕再过几天,百姓就要闹到府里来了。” “将转运使给我抓来!” 一个时辰后,转运使前来报道。 “下官见过将军!”他跪礼道。 “转运使,这店开着,却不做生意,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回将军,下官认为有两个原因,第一是货品出不去,百姓没法赚钱,自然无力购买。” “那第二呢?” “请将军恕下官无礼,这第二就是您抓了甘家药材的大掌柜,所以人人恐惧啊,还哪有心思做生意!” “哦,次人有什么来头?” “将军有所不知,此人的父亲可是此地商界的元老,便是暗官家贵族也会礼让三分那!” “哦!” “下官听说那甘老爷知道儿子入狱之后,便卧床不起了,至于其他的,下官也不得而知。” “那你说,现在该如何是好?” “将军,下官以为应该先放了那甘掌柜,然后请甘老爷子出马,让大家把生意做起。,若是再拖,只怕不好啊!” “他带货闯门,犯了律例,就这样放了他,只怕没那么便宜吧!” “那将军的意思是?” “你去,让甘家带五万两来,否则,就为他收尸吧!” “。。。。。。下官遵命!” 此时,甘老爷正坐在茶房,看着众商贾, “各位的好意,我甘某心领了,在此谢过!”甘老爷抱手一一敬道,“不过,若你们谁敢塞我一两银子,我便与他恩断义绝!” “甘兄,孩子的命儿要紧呀!”一商贾急忙提醒道。 “哼,今日我儿是五万两,他日你们的儿子便是十万两,这不是将你们往死路上逼吗,老夫若是全了他,便是害了你们!” “甘兄,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是啊,甘兄,当下救人要紧!” “各位,这钱你们还是好好揣着,若我甘家有个闪失,你们便逃命去吧!” “甘兄。。。。。。” 甘老爷回到书房,看到世宽已在房中。 “伯父,我问过账房了,加上这些,也就五万多两。我决定了,还是先救哥哥!” “宽儿。。。。。。” “孩子,就算你哥哥出来,我们也无法离开此地。所以,我今日若是惯了他的性子,那下次必会故技重施,没完没了啊!” “可我担心哥哥!” “别怕,为父自会处理!” 凌晨,阿草便早早前来敲门。 “公子,老爷让你去祠堂!”阿草道。 “好。” 世宽去到祠堂。 “过来,磕头!”甘老爷令道。 “伯父?” “宽儿,今日,我要将甘家的药材制法传授于你,若他日我等有个闪失,你要记着传承下去!” 世宽一听,摇了摇头,“不,伯父,没有什么闪失,我也不学!” “当年你爹也不学,他说他活不过我,而其实是不愿和我失了联系。宽儿,我知道你也如此!” “可是世道混乱,你学了,便是多一重保障,那样我也心安!” “南方没有那种药材,孩儿学了也没用!” “如再忤逆,便是不孝!” “。。。。。。快过来看着!” 三月,春天来了,阳光暖暖地照着大地,雪也开始化了,滴滴答答的响着。百姓们在家门口铲出雪道,开始忙于生计。 这日早晨,甘老爷乘着一顶小轿,来到将军府。 “草民见过将军!”他作揖道。 “请坐!”将军道。 “谢将军!” “甘老爷,军营里发生疫病,在下便让令郎去了,只怕得有些时日才能归来,还请您老见谅!” “将军,救死扶伤乃小犬本分,理应如此。不知将军今日召见老夫,有何要事?” “甘老爷果然快人快语,在下佩服。如今朝廷要攻打中原,急需筹备粮草,在下还请甘老爷联合商贾,为朝廷出钱出力!” “将军,这捐款捐粮已有十之八次,他们皆已被掏空,只怕有心而无力呀。老夫不才,还请将军另想他法!” “甘老儿,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老夫已家徒四壁,实在无力!” “那儿子也不要了?” “你要的五万两,我甘家已如数奉上,难不成,您要食言?” “甘老儿,咱明人不说暗话,想要你儿子的命儿,便好好做事,否则,你会后悔的!” “呵呵,将军果然狠辣!哦,将军之前所要的财物,老夫可是给您记着呢!” “你要挟我?” “老夫不敢,可老夫是个商人,银钱往来皆得有个记录,不足为奇!” “好啊,甘老儿,既然你如此看得起本将军,本将军也不能亏待了你!来人,给我拖下去,赏五十棍!” 中午,甘夫人正在给世宽收着行礼。 “小宽,这烤饼是你最爱吃的,我多多给你备着。还有这些肉干,就带给成叔下酒吧!”甘夫人言道, “多谢嫂子!” “没见到你大哥心里难受吧,放心,他会回来的!” “嗯。” 这时,阿草背着甘老爷冲进家里,世宽见状,心头一紧。 “公子,老爷被打了,吐了很多血!” 床榻前,世宽双眼含泪。 “伯父,” “阿草,去告诉她们,别通知少爷,我还有话要和世宽说!”甘老爷令道。 “是,老爷!” “伯父,您为什么不忍耐呢?” “我已无路可退,便不退了。孩子,我年事已高,不必伤怀!” “不,您会好起来的!” “以后,要和你哥哥相互扶持,要保护自己,你的路,还长,难走!” “我会的!” “待我死之后,要搁置三天,再做焚毁,让他们都来道别吧!” “伯父。。。。。。” “告诉玉老儿,我先走了,他不准跟来!” 甘老爷去的很祥和。死亡,在他眼里竟如此轻描淡写,他真的没有遗憾么? 五日后,金国皇宫,傍晚,皇帝在室内走走回回,心烦意乱。 “大汗,老奴知您酒瘾又上了,不如奴才给您上些果酒吧!” “不喝不喝,酸不酸甜不甜的,朕不喜欢!” “那老奴拿些干果点心,给您解闷儿?” “不要。” “是!” “你过来一下!” “。。。。。大汗,这万万不可呀,你在堂上已经宣过,要节省用度,减缩衣食,不可饮酒,臣子们可都记着呢!” “悄悄地,你知我知。好了,快去拿吧!” “老奴遵旨!” 次日早朝。 “众位爱卿,有事奏本,无事退朝,霜雪化了,大家都出去走走吧!”皇帝言道。 “臣等遵旨!”众人道。 “启禀大汗,”一文官礼道,“请恕臣无礼,臣等已知您昨夜偷偷喝酒的事了,按我大金律例,您得被罚三十大棍!” “这。。。。。。”皇帝惊道,“你们都知道了?” “禀大汗,正是。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请大汗领罚!” “是是是,朕的确偷酒喝了,朕认罚就是!” 朝臣们都笑了起来。 “大汗,”侍监禀道,“天子之躯不可侵犯,所以老奴已备下皇袍,代受棍刑!” “好,打,该打!”皇帝笑道。 两个士官上到朝堂,将那龙袍铺到凳上,打了三十大棍。 此事毕后,侍监正准备高喊退朝,突然一信使跑上堂来。 “禀大汗,西北急件!” “呈上来!”侍监马上将信札送到堂上。 皇帝阅后,脸色一沉。 “上将军,你来阅阅!”皇帝将那物递给王爷。 “臣遵旨!” 王爷看过之后,又将它交给身后的四将军,然后上前礼道:“大汗,封将军虽然有错,但对粮草有功,还请大汗从轻发落!” 四将军武术看后,也上前礼道:“大汗,封将军乃臣之下属,臣管教不严,还请大汗责罚!” 皇帝示意二人免礼。 “诸位,”皇帝道,“封将军在西北胡作非为,打死商人,要挟勒索,得银二十四万两,上缴十二万两,可谓是与朝廷五五平分那!如今好了,富商们纷纷逃走,往西而去,而百姓怕饿死,只能闹事,你们说这该如何解决呀?” “禀大汗,自然是要重新整治,调济粮食,以解西北之危。”一文臣禀道。 “正是。”皇帝转向四将军,“武术,你是朝中最勇猛的将军,也是太祖亲子,但朕说过,他日只要选出新皇,便可随时上位。所以,朕不希望任何人,在明里暗里使小性子!这件事儿,你去处理吧!” “臣遵旨!” “上将军,即刻往西北调所缺之物,以安民心。告诫所有人,要循规蹈矩,不可生事!” “臣遵旨!” 皇帝显然很不高兴,径自离去,只留下那侍监在背后喊着“退朝”。 甘霖回家后,只看到一片肃穆的黑白景象,甘老爷,已经入土为安了。 “爹,”甘霖悲道。 “甘大哥!”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小宽!”他激动地抱住那人。 “伯父去了!” “小宽,有你在,爹不遗憾!” “大哥,看到你没事,我很高兴,但我得走了!”世宽道。 “多呆一天也不行?” “是的!” “那哥哥送你!” “嗯!” 马蹄扬起的尘土在道上连成一袭灰瀑,世宽眼红红的,万分难过。 是的,父亲说过,他的路,会很孤独,包括悲伤! 第四十二章声名远扬 星月殿,午后,王爷翻看着计使送来的账簿,面色舒展。 “李计使,”王爷合上账本,“从账面看似乎不错,可本王更相信实在的家底,你说吧,我们到底有多少钱?” “回王爷,”李计使道,“当下库银已足够支撑五年有余!” “有这么多?” “是的。但遵陛下口谕,这些银两王爷不可擅动!” “好,你下去吧!” “微臣告退!” “无常,”王爷接着喊道。 “小人在!”无常礼道。 “收成如何?” “回主子,以往的收成现下都在库里了,若从今儿算起,我们还是一无所有。。。。。。不过暗线已传来消息,有百余车货正在路上!” “嗯,不错!” “猎户还说了,他们已向南而去,等候王爷指令!” “好!” “但细作来报,南方的钱可不好挣!” “哦,这是为何?” “南方富人心思谨慎,家里不会留太多的财物,且他们的买卖都是靠永福钱庄进行联络,看不到一个实子儿,所以我们纵是出手,也捞不到多少好处!” “竟然如此!” “是的。那钱庄又固如铁桶,无法渗入,所以当下谁有多少钱,咱们不得而知!” “告诉他,得想其他法子!” “是!” “山里如何?” “一千五百人已在南方落脚,余下两千候命!” “。。。。。。启动外线,再放一批,同时发出指令,务必要给本王弄些好处回来!” “遵命!” 四月,中原皇宫,一位高大瘦削的年轻人正疾步往御花园走去。 “父亲,”凉亭内,他向太上皇礼道。 “坐吧!” “是。” 落座之后,太上皇便将一封书札递给儿子,“皇儿,这本册子你拿去详阅,这些都是国家的忠臣义士,为了你他们已倾尽所有!” “是,父亲!”年轻人接过书札,交给随从。 “黄卿那里,你要记得扶持,切不可坏事儿!” “儿臣记住了!” “如今你有最好的军队、将领和忠义的百姓,所以为父相信日后你会有一个富庶的国家,朕也望你能勤政爱民,做个好皇帝!” “儿臣一定做到!” 外城,茶楼,渭和与丹儿正在桌前,准备用膳。 “奴婢见过少爷!”一女子轻声过来,双膝跪下,给渭和行了大礼, “免礼!”渭和道,“坐吧!” “谢少爷!”少女起身入座。 丹儿看她衣着简肃,却气质清冽,陡然觉得自己一身的彩衫十分俗气。 “云墨,这是丹儿!”渭和道。 “奴婢见过丹儿姐姐!”云墨起身行礼。 “云墨姑娘!”丹儿回礼。 “吃饭吧,我饿了!”渭和又道。 席间,丹儿暗自观察着这个女子。。。。。。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此人日后将会与自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丹儿,你怎么了?”晚上,渭和看到丹儿正在发呆,便上前问道。 “没什么。”她答道,“少爷,云墨姑娘那么美,却怎的不在您身边伺候?” “哈哈,”渭和笑道,“人世间百媚千红,各有喜欢的一种,又岂能一概而论呢!” “可是。。。。。。” “别多想了!”他挽着她往内室走去。 “少爷,您会娶我吗?”赤城相见,她又问着同样的问题。 “会的!” 珠帘静,烛影清,欢愉,也许就是爱情最初的样子! 入夜,城门口,一排马车正在排队候着,准备出城。行客们看似轻身简衣,实则已带上了全部家当,要逃命去了。 这当儿,金家布庄才刚刚打烊,阿喜正在将店门关上。 “少爷,生意非常好,”阿寿喜道,“除了那些上好的丝绸,其他的全都卖完了!” “从明日起,涨价五倍!”顺远道。 “为什么?” “别问!” “是!” 几日后,阿寿看着那满满的钱箱更是笑逐颜开。 “少爷,您真厉害,”他赞道,“可这是为什么呢?” “为了逃命呗,吃饱穿暖总是大事儿!”那人回道。 “哦!” “还有多少存货?” “不到百匹!” “好。” “老爷已催过多次,咱们还是别耽搁了!” “知道了!” 这日傍晚,顺远和两个仆人正在酒楼吃饭,忽然一位商贾模样的年轻人近到桌前。 “金老板!”那人抱手堆笑道。 “您是?”顺远好奇。 “在下姓罗,做些小本生意!” “哦,罗兄,幸会!” “听闻金老板的丝绸可是最好的货色,所以在下也想购上一批,留作家用!”那人言道。 “多谢夸奖,”顺远笑道,“只是现在的价钱,可不便宜!” “这个无妨,一点小钱在下还是出得起的!” “罗兄爽快。。。。。。可愿喝上一杯?” “恭敬不如从命!” “请坐!” 此后,这罗老板还果真买了些布料,并付上百金。不仅如此,他还经常带着熟人,到店里关照生意,这一来二去的,便和顺远走得近了。 “罗兄,小弟敬您,多谢关照!”酒桌旁,顺远向那人敬道。 “不必客气!”那人同敬。 月末,金家布庄便打发了工人,挂上了牌子,闭市了。 “少爷,银票已经换好,咱们明日便可启程!”晚上,阿寿收拾着红木箱子。 “有多少钱?”顺远问道。 “贰万叁仟两,还有二十匹料子!” “这些料子太重,去找周老板,将它低价处理了!” “是!” 所有杂事处理完后,他们便闲了下来,顺远觉得实在无聊。 “阿寿,你在家呆着,我和阿喜出去走走!”午后,他对那人言道。 “好的,少爷!”阿寿应道。 “少爷,您又想赌钱?”阿喜看着那人。 “随便转转而已,把钱带上吧!”顺远道。 “不行,老爷说了,不能给你!” “就去瞧瞧,不玩就是了!” “哼!” 一到赌庄门口,便有管事迎上前来。 “金老板,幸会幸会!”那人礼道,十分热情。 “幸会!”顺远回礼。 “里边请!” 一行人进到堂内。 “金兄,”顺远突然听到有人招呼,便循声望去。 “罗兄,你怎么在这儿?”他惊讶道。 “这闲来无事儿,便来找找乐子,玩几个小钱!”罗老板笑道。 “哦,一样,我也来看看热闹!”顺远也道。 “那一起吧!” “好啊!” 入座后,管事便向那二人道:“二位,庄里现在设有大局,不知二位可有兴趣啊?” “有多大,说来听听!”顺远好奇道。。 “起注万两,上不封顶,可谓玩得尽兴!” “啧啧,这么大,谁玩得起,”顺远十分惊讶,“是吧,罗兄?” “的确如此!” “二位,这本大利大,玩的才刺激!”那管事又道。 “不敢,咱们还是小打小闹好了!”顺远摇摇头。 “也是。”罗老板道,“不过金兄也不必害怕,这玩个一局两局的也没什么,你又不缺那点儿银子!” “挣钱不易呀,小弟还真是不敢!” “金老板,”那管事又说着好听的话儿,“这小试一局也算是练练手气儿,指不定今儿您福气好呢!” “哈哈,真的?”那人笑了起来,“你这掌柜,好厉害的嘴!不过借您吉言,我还真想玩上一局!”他果然动心了。 “那金老板就试试?” “好啊,若这手气真好,那在下就多玩几天;若是不济,便就此别过吧!” “请!” 几人言罢入局,备上银票。 “下!”听到牌奴发令,众人便纷纷下注,真是万两。 看到罗老板跟了大,顺远便道:“小!” “现!”牌奴抽走骰罐。 “是小耶,小!!”众人喊道。 第一局,顺远得本利三万两。 新局又开,便有赌客押到二万两,罗老板因所持银钱不够,便让位了。 顺远跟注,仍然押“小”。 二收之后,他本利已达九万两。 第三局,众人又不断加码,三万,五万。 顺远看毕后,凝思了一会儿,然后拿起桌上的全部银票,准备一把押了。 正在这时,赌堂内突然冲进一些官兵来,沿桌巡视着,动静很大,那管事见状,便迎上前去。 “让开,本官正在缉拿犯人!”那为首的将官道。 “这位军爷,”管事抱手道,“本庄可是朝廷所批的官庄,还请军爷可别乱来!” “得罪!”那军爷也礼道,“本官这拿了人,即刻就走!” 不远处,几个军士已将顺远绑好,准备带走。 “不知小民犯了何罪?”他挣扎嚷着。 “金老板,”那将官道,“你金家为朝廷所供的纱布有以次充好之嫌,所以本官奉命前来捉你,回去对质!” “胡说,我金家的纱布都是医官亲自查过的,断断不会出错!” “这是与不是,稍后便知!请吧!” 那管事急忙斡旋道:“这位军爷,这个中是不是有所误会啊,不如请军爷在本庄喝杯水酒,也让金老板有个辩驳之机!” “多谢,本官奉命而来,岂能耽搁,告辞!”那人冷道。 一行人正欲押着嫌犯离去,却见他看着桌上的银票,硬是不走。 “带上吧!”那将官道。 阿喜急忙上前将银票取走。 “请问军爷姓甚名谁,在下他日必来拜访!”那管事面目黑了起了。 “在军营里,尔等尽管来好了!”那人肃面言毕,便带着众人扬长而去了。 听说顺远被抓后,当晚便挨了四十鞭子,皮开肉绽。但后来军营查实的确有人在以权谋私,中饱私囊,所以几日后,他便被扔出去了。 “少爷,有您的拜帖!”这日早上,阿喜送过一封拜帖。 “是他!” “渭和师弟!”中午,顺远便带着奴才们去到茶楼。 “顺远,你来了!”那人温言道。 “怎么,找我有事儿?”顺远笑道。 “好久不见,想和你聊聊呗!” “好啊。哦,渭和,再过几日我便回去了,书礼来信说他的粮食大丰收,等我回去做客呢!” “哦!” “要不你也去吧!” “又没人请我,我去干嘛。” “别那么较真儿嘛,小气儿!” “。。。。。。顺远,说正事儿吧,听说你在赌场赢了八万两银子,可有此事儿?” “有啊,怎么啦?” “那个赌场我也有份,看在咱们同窗的份上,你还我四万两吧!” “渭和师弟,你这样说就不合适了,这既是赢的,为何要还,那有这种规矩!” “顺远,别太贪了,你不缺那点钱!” “。。。。。。你到底是什么人?” “生意人呗!” “不,你不是!” “那我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但你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不说这些了,四万两,你到底给是不给?” “不给!” “你这是胡闹!” “我怎么就胡闹了,那我输了,你还我不,还不?” 这二人开始还聊的平和,渐渐声音便大了起来。 “渭和,其实你的事儿,我知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见过成文!” “好好做你的生意,别瞎打听!” “他死了,你能得到什么?” “不是没死吗?” “他要守护的东西,你拿不走。你也别忘了,他救过你!” “。。。。。。你知道的太多了!” 第四十三章不虞之变 门外,一妇人停在那里,安静地听完了他们的对话。 “真武,此人是谁?”茶室内,她抚弄着那茶盏的盖子问道。 “娘娘,他是少爷的同窗,北山金家的公子!”真武答道。 “哦,金家!” “怎么,你们素日就是这般保护公子的?” “请大人恕罪,在别人眼中,少爷只是个普通人!” “。。。。。。下去吧!” “是!” 这日,阿寿一大早便到银庄换钱去了,顺远和阿喜则在店里打包行囊。 店门已关,便再无客人光顾。 中午,一顶小轿悠悠而来,停驻店前。 “这位客官,小店已经闭市了,请您移步到别家吧!”听到有人敲门,阿喜回道。 “小二,那不是还挂有布料吗,怎么,不卖?”那仆人问道。 “客官,实在对不住啊,”阿喜礼道,“这些布料已被客人订下了,稍后便会来取!” 那仆人听后,便到轿窗前言了几句,之后轿夫便前倾轿杆,迎着一位美妇人行将出来。 此时,阿喜已站到门外,阻住众人。 几个仆人将他抓到一边,便论起那有货不卖的理来。 那美妇微微一笑,径自走进店里。 “这位夫人,请问。。。。。。”顺远看到有人进店,甚是惊异。 “听说这是京城最好的布庄,所以本。。。。。。奴家想来看看!”女子笑道。 “哦,您请看吧,”顺远礼道,“这些都是最好的料子!” “好!”那妇人向他媚笑了一个,然后便行到那些还未收起的布匹前。 “的确不错!”她拈着那料子神色满意。 “店家,你看这块奴家穿来如何?”她脱起一块布料,看向那人。 “夫人容色清丽,想来应是极为得体!”顺远答道,站得远远地。 “是吗,您这店家可真会说话!” 顺远向外寻着阿喜,却看到他已被数人围着,还吵吵嚷嚷的。 这时,那妇人又取下一块布来,并在身前左右试着,神色甚为满意。试过之后,她便将那布料准备放回原处,却不想突然踩到地上一角,身体前倾,便扑倒在那布架之上。 “这位夫人,您还好吧?”顺远见状,急忙上前抓住她的手臂。 她未言语,只是转过脸来,漠然地看着他。而他的手,还搭在她肩上。 “大胆狂徒,竟敢非礼娘娘!”此时,几个家丁已冲了进来,目睹了这一场景。 “你。。。。。。”他看着那人,怒不可遏。 阿寿从钱庄回来,远远看见顺远被五花大绑的押进车内,阿喜则被踢翻在一旁。 他吓得躲在暗处,观察了一会儿,看到众人行去后,才敢上前。 “阿喜,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儿?” “阿寿哥,说是宫里的娘娘来买布料,被少爷非礼了!”阿喜答道,“这罪名若是实了,便是满门抄斩的大罪,你赶紧回去告诉老爷吧!” “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你快走吧,别耽搁了!” “好,我马上去!” “阿寿哥。。。。。。路途遥远,少爷的命儿就在你手上了!” “阿喜,你先别急,他们不带你,便是要留个传话的,这说明此事儿还有转机!” “那就好,我会想法子去看少爷,你放心吧!” “嗯。” 此时,五月的北山正淹没在一片绿油油金灿灿的世界里:山里的树苗鲜活壮实,地里的旱稻金黄饱满,田里的冬麦也也已抽穗,接着便是开花、灌浆、成熟。 地里,姚师傅正带着大家在收割稻子。 “少爷,公子,”他来到那二人身旁。 “姚大叔,怎么啦?”书礼问道。 “少爷,”姚大叔道,“这些稻子收割之后,先要曝晒两天,然后得赶紧运走。因为曝过了头便会掉籽儿。还有家里得准备好稻场,接着要脱粒、晾晒。” “好的,”书礼应道,“其他还要什么,我一并准备去!” “我看那收割的镰刀也不太好用,得重新打制一批。另外,还要准备一些坚固光滑的石板,用来脱粒。” “好!” “等这些入仓之后,便要准备下一季了。这复种有两个法子:第一还是老办法,粗犁细耙,开沟下种;第二就是在空隙处下种,不必去茬!” “哪种更好呢?” “当然是第一种,但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比较麻烦累人!” “那第二种会怎样?” “第二种简单方便,但产量少些!” 书礼看向那人。 “第一种吧。”世宽言道,“这两个法子以后都要试试,但只要有把握,麻烦一点没关系!” “好!” 晚上,那二人便在房中,细细商议。 “世宽,明天要先订石板,再弄稻厂,然后去搞镰刀!”书礼道。 “镰刀的事儿我去弄!”世宽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个环节很重要!” “嗯,那我让麦大叔带你去!” “好。还有,我看那些耕牛也老了,得让大家重新买上一批,否则地里一忙完,田里就要跟着上,牛也吃不消。我寻思着要不问问你的佃户,看谁愿意建个牛场,专门养牛!” “好啊,这个不难,我稍后去办。哦,我还看了一下,将稻穗运走脱粒实在麻烦,因为哪家也没有这么大的地儿,要不咱就想个法子在地里直接弄吧!” “第一季是必要的,因为要赶着开地播种,而下一季却是可以的。你看图纸,这用来脱粒的石板不大,所以咱们可以将它放在地头的房子里,有需要的时候就拿出来用。” “对!” “但脱粒得有个垫子。若铺石板,那得搬来搬去的,实在累人。要是有那种又坚固又轻便的垫子就好了,就像草席,又大又坚固的草席。你说呢?”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得问姚大叔去!” “嗯。我觉得它就像一把密筛,平整而巨大,直接铺在稻茬上!” “哈哈哈哈。。。。。。”那人笑了起来。 “干嘛?” “你呀,不当户部侍郎还真是可惜了!” “喂,我认真的!” “知道,这事儿我去办,会弄好的。” “好。。。。。。哦,你给我装修宅子,花了多少钱,我拿给你!” “一点小钱,不用!” “别骗我了,一千两肯定要的!” “这事儿本来是无痕要做的,可我想着,反正我也要住,就我出好了。我高兴!” “这可不成!” “怎么,无痕能出,我就不能出,我的钱不干净?” “你呀。。。。。。” 这日早上,木新送菜过来,看到世宽正坐在院子里。 “海大哥,”木新道。 “木新,你来了!”世宽笑道。 “是的。”木新支吾起来,“海大哥,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 “我们少爷没钱了,老爷又不给,他便让我去当铺换一些银子来。海大哥,那可都是少爷从小到大的宝贝,人家都出一万两呢,可木新舍不得!” “。。。。。。那你留着,我来想办法!” “好的,谢海大哥!” 怎么办呢?世宽着急了,他现在也没钱!自从父亲去世后,朝廷便再没给海家拨过银子;家里的那点储蓄,上次救甘霖也全花了;进宝手上的三万两现在变成了药材,一下子是出不来的。只有金老爷给的十万两还没动过! 可那十万两不能动,他明白金老爷的用心。 “少爷,家里的信!”阿丑近道,递过一封信函。 世宽看后大喜,“好,太好了!” “阿丑,备马!” “是!” 黄管家来函:“贤侄,阿成来信,吾已知。主子特许已转入一笔,保重!” “木新,来,给你!”早上,世宽给木新一匝银票。 “海大哥,不用了!”那人答道,面有愧色。 “怎么啦?” “夫人已经给了,还差点将奴才赶走,说奴才多事儿,让您操心!” “这样啊。那好吧,那你以后就好好照顾那些宝贝,若又下次,就来找我,别让夫人知道!” “好!” 几日之后,书礼家的稻场里,便铺上了光洁的石板,并砌好了几排倾斜的石台,各处一尘不染。农户们也分成几组,各司其职:运稻,脱粒,簸扬,晾晒。 地里,麦大叔带着两组人,正架着牛车,在耕地去茬:一组粗犁,一组细耙。 进宝还是准时会给大家送饭过来,有时包子,有时烙饼,偶尔也会带些烤好的肉食。 城边的铁厂里,铁匠们正在没日没夜地浇铸打制着镰刀、犁头;木匠家里也堆满了各种木材和树干,那是制做犁架刀柄的材料。 收割毕后,所有佃户家的饭桌上,便多了一盆红米饭。 麦大叔家,麦多已迫不及待地舀了一碗先吃起来。 “爹,大哥,太好吃了,快尝尝!”他向众人道。 麦壮尝了几口,“真的不错,爹,您尝尝!” 看那二人喜不自胜,麦大叔便挑了几粒,细细咀嚼着。 “成了,少爷成了,”他眼中含泪道,“好人那!” 大宅里,那二人也各自舀上一碗。 “不错,挺好吃的!”世宽吃了几口。 “比起水稻,口感稍稍硬些,”书礼道,“但还可以!” “书礼,谢谢你!” “不用,这出米太少,我还不满意呢,希望下一季,能再好点儿!” “嗯。” 百姓们在尝过刘家的新米后,便踏破了麦大叔家的门槛,纷纷前来购种求教,想赶着种上一季。 这日,书礼和姚大叔去到谷仓。 “姚大叔,现在全县都要种旱稻了,可买来的种子又不够,您看这些成不?”他看着那些新谷问道。 “行的,少爷,只是要选一下!”姚大叔道,“种子必须饱满康健,所以得把细瘪的颗粒去掉。人工拣选太慢,得用筛子和簸箕仔细倒腾。当然,最后我会亲自检查的。” “好。” “另外,我已经选了几块苗子好的地儿,告知他们最后收割,单独存放,以后就用来当种子吧!” “姚大叔,多谢您了!” “不必客气!” 当书礼的地正在曝晒稻茬的时候,其他佃农的稻谷,也全部成熟了。 各家各户在收割之前,已经专门铺好了稻厂,垒上了石堆,并在当阳处置好了木架,用来晾晒稻草。 铁铺将货送来之后,麦大叔便将镰刀分发给各家各户,并配了一付犁头和细耙。 “乡亲们,”他对众人道,“大家赶紧收割吧,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还要耕地下种,接着收小麦,种水稻,会很辛苦,但你们也将衣食富足,不再挨饿。等到了明年,把粮食卖了之后,我们便能盖大房子了!” “少爷还说了,秋收之后,我们每家每户都能养上鸡鸭牛羊,过上好日子,所以,你们别怕苦累,加油干吧!” “好!”众人应道。 晚上,小溪和厨娘便给那二人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来,这是镰刀和犁耙的钱!”书礼递过一张银票。 “不用,”那人推了回去,“我有!” “这是我家的佃户,得我出。放心,卖了那些种子,还有余的。” “真的?” “是的。看到百姓们这么积极,心里可真高兴!” “对!” “世宽,当下都已顺畅,便没什么要操心的了,要不咱们清闲一下,出去走走!” “好啊,去书院吧,我想健一和山长了!” “同意,咱们约上进宝,明天就去!” “别,进宝要当爹了,得在家里照应着!” “那好吧!” “牛厂和草席的事儿,可有眉目!” “当然有,他们可高兴呢,已经在做了!” “好嘞!” 这时,大门突然被拍得生响,阿丑前去应门。 “你是何人?”阿丑看到那人快累瘫了。 “我,我是金家的仆人。。。。。。我找海公子,有急事儿!”他的确快倒了。 “阿寿,是你!”世宽惊讶道。 “海公子。。。。。。” “来,先喝点水,慢慢说。” “阿丑,让小溪做一碗汤饭来!” “好。” 半个时辰后,世宽便收拾了行囊,准备前往金家。 “书礼,”临走时,他看向那人。 “你去吧,这有我呢!” 第四十四章季友伯兄 江南,一所豪华的私宅内,渭和正在房中执手教丹儿作画,二人形体相依。 “嗯,好多了!”渭和放下画笔,双手环过她的腰身。 “是少爷教的好罢了,其实奴婢不善丹青!”她娇言道,双手轻压其掌。 “既然你不喜欢,那本王以后不逼你就是!” “多谢少爷!” “那如何谢啊?”他便在她身上乱挠起来。 “哈哈,不要,你又逗我!”她被弄的发笑,便和他闹成一团。 “好痒!” “哈哈哈。。。。。。” “。。。。。。主子,”门口,真文突然大喊道。 一抬眼,渭和便看到了那人。 “世宽哥。。。。。。”她也惊道,急忙退到一旁,扶衣正鬓。 世宽朝她嘴角轻扬了一下,算是回应,接着便目向那人。 他们四目相对。。。。。。 他瘦了,脸颊已有些凹陷,可见素日十分劳累;那鞋面上尽是泥垢,可见他风尘仆仆。 他壮了,身形已足足大了一圈,脸色红润,健康无虞。 你来了! 是! 怎么,不生气? 为何生气。。。。。。你很快乐,她也是! 你。。。。。。 你知道我此行的目的! 当然。 为了几个钱,你竟如此狠辣! 我警告过他,是他不听!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看来你我已无话可说,以后便各走各路! 不行!只要。。。。。。你愿意,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 我不愿意! 你。。。。。。 他脸色阴冷,欲转身而去。 渭和,如果金家有事儿,我不会原谅你! 数日奔波,便是为这句话而来,那眉宇的决绝令他冷寒。看着那即将消失的身影,他大喊道:“我答应你!” 那人顿了一下,然后离去。 这场无声的交谈终以一句承诺而结束,那在旁的二人已经呆了。 “世宽哥,”她追了一阵,落到马前。 “丹儿,”他跳下马来。 “。。。。。。世宽哥,我。。。。。。” “丹儿,我不怪你。。。。。。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可我。。。。。。” “我还有急事儿,必须走了!” 是的,他们已无话可说。 看着那人从身旁走过,她心里空落落的。 “世宽,”呆立许久后,她低语道。 京城,金家店铺,阿喜正在门前四处张望着。。。。。。 “阿喜,”世宽喊道。 “海公子!” 屋内,阿喜端上茶盏。 “阿喜,你的伤如何?” “奴才还好,多谢公子!” “顺远怎么样,有消息吗?” “奴才打点了门房,去看过一次,少爷还好!” “嗯。” “公子,老爷是怎么打算的,少爷他会不会有事儿?” “不会,再等等!” “嗯!” 后宫,午后,李妃正在镜前梳妆。 “咦,爱妃,这白玉花盛可是你的心爱之物,今儿怎的不戴了?”太上皇看着妆台上一只珠花问道。 “陛下,”那镜中人笑颜如花,“您昨日不是赏了臣妾金凤簪吗,臣妾着实喜欢!” “嗯,爱妃喜欢就好!”太上皇看到那人高兴,也满心喜悦。 “陛下,”她又道,“可那金家的事儿,您可要为臣妾做主,断不能轻饶了他!” “对,敢对朕的爱妃无礼,便判他斩刑吧!” “那倒不必。。。。。。臣妾听闻那金家还供应着前方补给,若现在斩了他,只怕满朝文武又得诟病臣妾,说些难听的话儿来!” “那爱妃打算如何处置啊?” “既然金家那么有钱,便让他献给朝廷一百万两吧!” “怎么,朕的爱妃如此大度?” “若换了旁人,臣妾必诛他九族,可他不是对朝廷还有用么,那便饶他好了!” “爱妃如此识大体,朕心甚慰,不过一百万两,他可拿不出来!” “。。。。。。他不是富甲一方么?” “金老儿每年给前方的补给就达数十万两,再加上他的布匹生意,存货债务,哪还有什么闲钱!” “那臣妾可不管,臣妾不依,必要让他好好出上一笔,以泄我心头之恨!” “陛下。。。。。。” “好吧好吧,朕便让他出上一笔,以做惩戒!” “多谢陛下。。。。。。此事儿臣妾要亲自去办!” “那倒不必,这往来车马劳顿,甚是辛苦,朕自会安排下去!” “。。。。。。陛下,臣妾每每想到北山,便对那里的一草一木,甚是念想,至于旁的,不过是顺便为之罢了!” “陛下日理万机,臣妾也不敢邀扰,您就允臣妾去吧!” “这天天闷在宫里,臣妾可不开心。。。。。。陛下。。。。。。” “。。。。。。好吧,既然你如此想去,便就去吧,朕可不会让爱妃有伤怀之举!” “多谢陛下,臣妾遵旨!” “走吧,今日御膳房给你做了羊排海鲜,早备好了! “是!” 北山,金老爷看过书信后,直接瘫倒。 “老爷,老爷,”阿寿急道。 半晌后,他缓过神来,“阿寿,你去算算家里共有多少钱?” “是!” 一个时辰后,阿寿便携着账簿而来。 “老爷,存货是三十万两,现银二十万两,再加上朝廷的三十万两,一共是八十万两。” “那京城的宅子能卖多少?” “当下也就五万两吧!” “。。。。。。去,去钱庄,看看这宅子能抵多少?” “老爷。。。。。。” “没事儿,只要顺远活着,钱以后再赚!” “奴才这就去办!” 夜里,金老爷在书房中踱来踱去。 “老爷,钱庄回话了,说是五万两银子!”翌日,阿寿报道。 “这么少!”那人脸色变了。 “是的。说若是平常,便是十五万两也物超所值,可当下。。。。。。” “。。。。。。你下去吧!” 半月后,顺远一行也到家了,金老爷看到儿子虚弱薄寡,也不忍心再说埋怨的话儿。 “爹,是孩儿不孝,中了他人之计!”屋内,他看着父亲,欲起身解释。 “爹知道,”金老爷制止道,“你打小只是贪玩,并不好色!” “可孩儿犯的是重罪,又岂是银钱所能平息的。爹,孩儿不怕死,只怕连累了你们!” “顺远,皇上既然开了口,就算倾家荡产,爹也要换你的性命!” “爹,凭您对朝廷的功绩,皇上是不会杀您的,但也要早做打算!” “孩子,你不必思虑,爹会想法子的!” “爹。。。。。。” 世宽看着这一幕,心中酸楚。 “世宽,他们何时到此!”金老爷问道。 “五日之后!” “好,那老夫定要去会会这位大人!” “伯父,她不会见你的。而且,我怕伯父见了她,心中愤懑,言多有失,所以其他的事儿还是我来办吧!” “。。。。。。也好。世宽,这是金家的全部财产,你看看吧!” “是!” 世宽阅过之后,面色不展,“伯父,除了补给和京城的房产,仅靠那么点儿钱恐怕不行,我们至少得有五十万两!” “现在家里有二十万两,我手上放有十万两,再加上海家的十万两,一共四十万两。那么,我们还欠十万两!” “不,孩子。。。。。。” “您别多虑了,当下是顺远的性命要紧!” “。。。。。。可现在我金家蒙难,来日未卜,只怕没人敢借我半个子儿。世宽,只有将那些布匹低价卖了,换出银子来!” 他言尽于此面容苦楚。优货贱卖,作为商人,心中怎能不痛! “可北山有那么大的买主吗?” 房内,阿寿正在将他们的谈话内容一一告知顺远。 二日后,一堆房契账簿便放在世宽面前。 “这是。。。。。。”世宽不解。 “世宽,”金老爷道,“我已将金家的房产买卖全部出售与你,这是房契证物!” “这。。。。。。” “从现在起,我金家的一草一木便都是你的了。你若怕被牵连,我等便即刻就走!” “您的意思我明白,可我已经。。。。。。” “四十万就四十万吧,这已是我金家的全部家当。皇上若还记得与老夫的情义,那他日补上也未尝不可!” 几日后,北山县令便亲自带着衙役仆奴到城门恭迎圣驾。 “你说,他卖了全部家当,也只有四十万两?”驿馆内,李妃向一人问道。 “回主子,是的。” “可金家的产业那么大,也不至于只有那么点儿啊!” “除此之外,朝廷还欠他三十万两,以及京城的那个宅子。北山只是个小地方,拥有这百万家当的也只有金老爷了!” “那他的布店也不值钱?” “听说钱庄才出价五万两银子,后来好像是卖了六万两吧!” “是吗,那买主何许人也,竟捡了这么大便宜!” “这个小的还真是不知,只怕是外地商人。主子,奴才认为此事儿不可深究!” “知道了,你回吧!” “是!” 傍晚,世宽回到老宅。 “回来啦!”书礼道。 “嗯。” “饿吗?” “不饿,想睡觉!” 夜里,大雨哗哗下了起来,闪电忽明忽暗的一阵接着一阵,雷鸣炸响听来也格外瘆人。 此时,金国的号旗一挥,大军便兵分西北二路,向中原扑来。 “阿喜,你过来!”早晨,金老爷道。 “老爷,”阿喜近道。 “过两日你将少夫人送回蜀地,然后带着博贤回你老家去,先住上一段日子。等事儿过了,我会派人来接你们!” “老爷,可奴才家在深山里,只怕会苦了小少爷!” “他才两岁,不懂这些。。。。。。阿喜,若是过了六月还没有人去找你,你便将博贤当成你自己的儿子吧!” “不,老爷。。。。。。不会的,不会有事的,咱们,咱们不是凑了钱吗!” “即便如此,我也要多一个心眼,博贤不能留在北山。你快去收拾收拾,不可张扬!” “老爷。。。。。。” “快去!” “。。。。。。是!” 这日午后,书礼悄悄到父亲房中偷了信物,然后去了钱庄。 “你说什么,你说我刘家刚刚提了二十万两,现在已经没一个子儿了?”银庄里,他惊问道。 “是的!”掌柜答道。 “是我爹亲自来办的?” “自然是的!” “那你说,这么多银子都去哪了?” “公子息怒,请恕小的无可奉告!” “我是刘家的少当家,还持有信物,我有权知道这些!” “。。。。。。都换成了金子,带走了。。。。。。来人,送客!” 第四十五章渐行渐远 午后,世宽和阿寿便带着银票去了北山县衙。 “钟大人,金家的银票已经送到,请大人过目!”世宽礼道。 “好。”钟县令道,“成文,过来收着!” “是!”一旁的成文赶紧取过验看。 半个时辰后,师爷便朝县老爷点了点头。 世宽见状,便敬言道:“还请大人出具收帖!” “收帖?不必了吧!”县令听来不悦。 “大人若是不肯,那在下也不敢勉强。”世宽道,“不过,若他日这钱没到京城,那大人可就要当心了,毕竟这是您收的,我等皆可为证!” 县令一听这话,不高兴了,“公子的意思是这朝廷的银子还会飞了不成?” “在下不敢,只是这银钱之事儿,便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的,所以手续还是规整些好。当然,若是您不介意,那便罢了!” 这时,师爷朝县老爷使了个眼色,县令会意,便宽颜道:“公子言之有理。好,那本官马上给金家出具收帖,往来人等画押为证!” 驿馆里,李妃看着那厚厚的银票容色舒展,“钟县令,你做的极好,本宫十分满意!” “谢娘娘夸奖,为皇上效力实乃下官之责!”那人礼道。 “明儿你再给金家传个口讯!” “微臣遵命!” 天色暗沉,黑霾压顶,金老爷站在院中,悲望苍天。 “伯父,”世宽近前。 “孩子。。。。。。”金老爷道,“老夫已无路可退了,看来只能到京城去,求见陛下!” “伯父,可路途遥远,难解近围,我看还是将存货卖了吧,其他的,以后再说!” “。。。。。。老夫真是寒心那,寒心那!” 深夜,大雨滂沱,街巷清冷,一辆马车从雨中驶来,停驻在刘家大宅。 几日后,李妃一行便带着几只红木箱子,离开了北山。 “大人,已离北山五十里地!”荒郊客栈,一仆奴在门口报道。 “去吧!” “是!” 这日早上,世宽看到阿寿一个人泡茶收菜,忙里忙外的。 “阿寿,阿喜呢?”他问道。 “公子,”阿寿欲言又止,“。。。。。。老爷让他走了,还带着小少爷和少夫人,说是出去避避!” “你说什么?”世宽惊得差点放掉了茶碗。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已去了一个时辰!” “伯父真是糊涂啊!” 他向外冲去,刚好在门口碰到进宝。 “世宽,你去哪儿?”进宝叫道。 那人不理,跑远。 “顺远,你可好些了?”进宝去到房内。 “好多了。”顺远道,“进宝,谢谢你来看我!” “哪儿的话,应该的!” “。。。。。。进宝,上学的时候我老欺负你,长大后每每想起我很内疚,也没脸去见你。。。。。。今日我一定要跟你道个歉,让自己好受些。。。。。。对不起!” “好,我接受,我原谅你了!” “这么爽快?” “当然。不过若你还是内疚的话儿,以后便让我揍一顿好了,算是出气儿,如何?” “我答应你!” “顺远,听世宽说你小时候最可爱了,老把自己爱吃的鱼给他送去,还悄悄偷看!” “对,他明明不爱吃,却还是装作很喜欢的样子,就是为了让我高兴。。。。。。进宝,那样的感觉太温暖了!” “嗯!” “后来我想找他玩,我爹总说他去这儿了,去那儿了,好忙!” “哦!” “再次相见,我们便已经在书院了,虽然表面生分,但我心里是很高兴的!” “所以你谁都不怕,就怕他!” “对。。。。。。。外边出太阳了,我想起来歇歇!” “好。。。。。。慢点儿!” 顺远坐在院中,陡然发现自己的家竟是如此富丽堂皇,而此前,他从未关注过这些。 布店也歇业了,伙计仆人们也被金老爷打发散去。一下子,他忽然很怀念家里从前的喧嚣:客人高兴,他们也高兴。。。。。。 “来,喝点儿水!”进宝端过茶盏。 “好。。。。。。”他接过喝了一口,“进宝,你看这阳光真好,我居然现在才发觉!” “顺远,别灰心,生活都会有坎坷顺畅,一切都会过去的!” “嗯!” “怎的不见伯父伯母?” “父亲照顾我,睡的晚些,便去歇着了!” “哦。” “等过些时日,我要请你好好吃个饭,咱俩好好谈谈!” “好,我等着你!” 这说话间,天又变了,一会儿便乌云蔽日,黑压压的。 小道上,阿喜正赶着马车一路疾驰,往西南而去。 按着金老爷的吩咐,他特意避开了官道,从村庄穿行,只要翻过了前面的山梁,进到山里,他们就安全了。 可远远地,他看到前方梁子上站着一个背影,全身黑乎乎的,身附长剑。。。。。。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他一拽缰绳,让马车停了下来。这时,身后传来铃铛声,一辆马车正跟着他们驶来。 “少夫人,您带着小少爷先到林子里避避,待会儿我会来接你们!”阿喜道。 “阿喜,怎么啦?”少夫人抱着那小人儿。 “没什么。。。。。。若半个时辰后我还没有回来,那您一定要马上离开,去附近的农家避避!” “那你呢?” “不用担心我。只要我没事儿,一定会来找你们的!” “阿喜。。。。。。” “这是盘缠和干粮,少夫人,您快走吧!” 趁着后面那车超前的当儿,少夫人便抱着儿子去了一侧的偏坡。 阿喜驾着空车,飞快地超过了那面那辆,他打算将它困在身后,这样无论出现何种状况,他都能拖延一些时间。 果然,那背影看到他的车辆驶来,便转身执剑,向他奔去。 阿喜将马车横在路中,阻断了去路,然后拿起车上的衣物包裹朝那人扔去,但无济于事。 长剑插入他的肚腹后将他挑下车来,然后又被迅速拔出,那剑身带出的鲜血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后,血滴便如星子般洒落一地儿。 他叫了一声,按着伤口,却挡不住那温热的液体从指缝间迸出,剧痛一下子让他喘不过气来,眼前的视物也很快混为一体。 那人向马车走去,不想一只腿已被阿喜死死抱住,他踢了两脚,没有踢开,便心生怒气,挥剑一阵狂舞,将他的躯体刺得面目全非。。。。。。 后面的车夫目睹了这骇人的过程,吓得赶紧转弯逃命。 未见那娘儿俩,他便飞到车前。 他先将车夫一刀毙命,然后打开帘子:还是没看到她们,只有一个瑟瑟发抖的男人缩在里面,眼神惊惧。。。。。。这让他心中顿时不悦,索性将他也杀了。 此时,少夫人看到阿喜尚未回还,便知可能不好。她背上包裹,抱着孩子,向山下走去。 举目四望,她看到了那坡下的几户人家,便想寻着前去,但为时已晚。 那人已在前面,向她而来,脚步缓慢。 她将孩子和包裹放到一颗树下,然后离开,迎上前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孩子幸免于难。 那剑远远飞来,准确无误地刺进了她的心脏,尚不知疼痛为何,她便倒地而亡了,没有闭眼。。。。。。 剑身鲜红,一路落着血滴。。。。。。树下,那一岁多的孩子,看到母亲睡了,便踉跄着去寻。。。。。。他口中咿呀着,双臂前伸,做出抱抱的姿势。。。。。。 天阴着,却未下雨。金家,那三人还在院中。 进宝去到房里,拿来一条简被。 “进宝,你真细心!”顺远道。 “世宽也这么说,”进宝笑道,“对吧,世宽?” 世宽心里想着别的,眉头紧皱。 “哦,什么?”听到问话,他回过神来。 “顺远说我很细心,我说你也这样认为!”进宝笑道。 “对,”他答道,“这是极好的优点!” “世宽,你到底咋了,怎么心神不宁的?”那人瞧出不妥 “我。。。。。。” 话音未落,大门突然被粗暴地踢开,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门外,一蒙脸男子正看着他们,眼神阴狠。 白光闪过,他冲了进来。 世宽将茶壶茶盏朝他扔去,那人执剑,轻松挡过。不过茶水的飞溅还是暂时干扰了他的视野。 进宝呆了几秒后,也反应过来,便拿起顺远身上的简被,朝他的头顶扔去。那人识破了他的计谋,便后退几步,将之削得粉碎。 落絮飞扬中,他向进宝刺来。 进宝也不怕他,便拿起院中的花盆,准备向他砸去。可那花盆太重,拖延了他的时间,他尚未抱起,剑尖已近, “进宝,小心!”世宽喊道。 一丝**掠过世宽的后背,让他打了一个寒颤,进宝也被扒向一边。这时,顺远已将花盆抱起,朝那人砸去。那人闪避后退。 进宝发怒了,他抄起那沉重的红木椅子,迎上前去。 可那人改变了策略,不再迎战,而是凌空而上,向顺远刺去。顺远抬起椅子抵挡,不想已中了他的故纵之计。 椅子落地,发出了沉重的巨响。同时,那长剑也刺穿了他的身体,从背后露出长长一截。 “顺远。。。。。。”闻声赶来的金老爷夫妇目睹了这一切,昏死在地。 那人看到金老爷后,便拔剑向他奔去。这时,一支飞刀自身后而来,结束了他的性命。 世宽苏醒,已是两天后的事儿了。 “世宽,你怎么样?”看到他醒来,进宝抹着眼泪。 “我还好,”他答道,“顺远呢,还有伯父?” “他们。。。。。。去了,都去了!” “什么?”那人急道,抓住他的手臂,“那阿丑呢,孩子?” “少爷,我在这儿呢。”阿丑来到近前,“孩子没事儿,可少夫人和阿喜。。。。。。也没了!” “。。。。。。没了,没了!”他喃喃语道。 过了一会儿,他挣扎着想要起来。 “世宽,你要做什么?” “我要。。。。。。为他们办理后事儿!” “你快躺着,别乱动!成叔来了,还有健一,书礼,他们都在!” “进宝。。。。。。” “我们会办好的!” 早晨,冷风凄呜,重云如盖,黑鸦鸣啼。 山脚下,金家的祖坟地里,五口棺木已被并排置放着,那旁边的三个大坑里,已架满炭柴。 时辰至,棺木入穴,焚香洒酒。 “金老爷,”成叔叩礼道,“诸事简薄,请您谅解!” 众人跟礼。 “点火,加柴!” 几个时辰后,一切便化为灰烬。 覆土,平地,一切归于自然。 几声惊雷过后,大雨倾盆而至。众人离去,越走越远,只有那戴着孝帽的小儿,趴在阿寿肩上,回望着那烟尘尽处,咿呀呀的。。。。。。 中原,辰时时分。金銮殿里,臣子们仍是井然有序,例行早朝。 “皇上,皇上,出大事儿了!”礼毕后,一内监便跌跌撞撞跑进殿来。 “如此惊慌,不成体统!”大监责道。 “皇上,”那内监扑地,全身发抖,“金国兵分西北两路,昨夜已至京城围伏,皇城现在已被包围,固如铁桶!” “啊!”众臣闻言慌做一团。 临安,在一所新建的茶舍内,渭和正在品饮新茶。 “少爷,”真文前来报道。 听到那语气低沉,渭和便抬眼望去。 “金兵已攻破中原,掠走二帝及朝臣家眷,共五千余人;各地新吏也已接手上任!”真文道。 “知道了。”渭和应道。 真文退到一旁。 “嗯?”他目光一狠。 “少爷,”那人急忙跪地。 “怎么了?” “金家。。。。。。金家被灭门了!” “你说什么?” “全死了!” 此时,在新月殿的偏阁中,王爷正看着一只飞鸟在梁上飞来飞去。 “主子,无论食物放在何处,现在它都能找到!”无常近道。 “嗯,”王爷笑道,“放出去吧!” “是!” 第四十六章以往鉴来 三个月后,世宽便痊愈了,那两岁的金博贤着实可爱,让他非常喜欢。 “海公子,您找我!”这日,阿寿来到书房。 “坐吧!”世宽道。 “奴才不敢,还请公子吩咐!” “好吧。”世宽温言道,“阿寿,现在家里已是这般境况,若你要走,我不拦你。。。。。。只是当下我无力经营,不知你能否再帮我一些时日?” 阿寿听到这话,急忙道:“公子此言,奴才实不敢当。。。。。。公子,奴才别无他处,只是个账房先生,若您不弃,就让奴才留下来吧!” “你说的可是实话?” “句句肺腑!” “阿寿,你若真心如此,那我要为你娶妻养儿,还要让博贤拜你为义父!” “不,公子,这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对我而言,做人只要品行正派,便无高低贵贱之分!” “可奴才只是。。。。。。” “以后你我便是一家人了,心中不必卑礼!” “是!” “那你说说看,当下一切该如何梳理?” “依老奴看,咱们得先换了府号,再与客商们做一些交集,待诸事平稳后才可营业!” “如今伯父去了,以前的那些旧账可能收回?” “这个奴才也不敢保证,毕竟人心难测,落井下石的人也是有的!” “那可有布商来催过账款?” “暂时还没有,但老奴会写信过去,也好让他们安心!” “很好。那布店以后就交给你了,找两个踏实的伙计跟着,便着手去办吧!” “是。还有,老爷那些值钱的物品奴才已经收好,您看当如何处理呢?” “。。。。。。等过些日子,将它们卖了吧!” “好。当下的账目奴也算了,根据您的打算,到明年年底,咱们可以凑出五十万两!” “好!” 慢慢地,人们便发现以前的金家大宅不知何时已更名为“海宅”,布庄也更名为“博鑫布庄”。 一日早晨,在一连串的炮竹声中,布庄便开始营业了! 地里,第二季的旱稻也已出苗,无需打理,农人们便可稍作小憩,做些纳租、卖粮、舂米的轻巧活计。 田里,小麦已透熟金黄,不日便可收割,书礼和麦大叔等人每天没在那麦浪间,讨论着农事。 这日夜里,刘老爷和夫人在屋里吵得十分激烈。 “老爷,这辛辛苦苦攒下的二十万两,你说送人就送人了,咱们的儿子要花钱,还得去当东西,你还真是狠心啊!”刘夫人声音很大。 “无礼!”刘老爷怒道,“你以为我不心疼吗,我还不是为了将来打算!” “将来,什么将来?”那人看到丈夫怒了,心里更觉委屈,“老爷,妾身怕您耗尽家当,来日却被弃了!” “。。。。。。不会的!”他犹豫了一下。 “那妾身无话可说。。。。。。从明日起,家里的银钱你也不用管了,我和儿子自会打理!” 大宅里,世宽看到那人神色喜悦,“说来听听!” “什么都瞒不过你!”书礼笑道。 “收成不错,对吧?” “对,抛掉所有的费用后还有一点儿盈利。世宽,看来这路咱们修对了!” “嗯,到了明年,你们刘家年入二十万两便没有问题!” “所以我想过了,接下来我要再购一批新的的种子,包括小麦、水稻、蔬果等等,明年更要仔细的打理。你说呢?” “非常好。这事儿交给我,我有熟人!” “好!哦,我给你买了份礼物?” “什么礼物?” “我给你置了五顷地儿!” “。。。。。。” “城里的王财主一家要出海去了,便想卖掉家中的田产,所以我都买过来了,写了你的名字!” “。。。。。。书礼,这太贵重了,不合适!” “有什么的,你帮我这么多,谢谢你也是应该的。怎么,嫌少还是不喜欢?” “当然不是!” “好了,知道你忙,东奔西走的也没空打理,以后交给我就是了!” “。。。。。。那好吧,那收成也归你,反正我们一家子也是你养着!” “哈哈,同意!” “。。。。。。书礼,” “咋啦?” “现在北山来了大批的流民,听说朝廷要立户成册,安置他们。我想待他们住下之后,你能不能去帮帮他们,让大家熟悉一下生计,也好不饿肚子!” “我会的!” “这些流民来自各地,若将他们插入村子只怕会遭排挤,时间长了难免会不安定。我想若是能建一个新的村子就好了,这样他们心中安稳,朝廷也便于管理。你觉得呢?” “如此甚好啊,我一定跟成文说说!” “。。。。。。好,此事儿他若办好了,指不定便能加官进爵!” “那更好了,合他的心意!” “我想是的!” “喂,以后你能不能直接点,别这样拐弯抹角的!” “我还不是怕你多心!” “怎么会儿呢,咱俩什么关系。。。。。。布店那边怎么样了?” “已正常营业,没有问题。只是博贤那小子,我还得想个法子,老放在家里可不成!” “哈哈哈哈。。。。。。” “。。。。。。你也算他的父亲好不,还不赶紧出个主意!” “送私塾吧!” “不行,他还太小,夫子可管不住!” “那这样吧,我让木新问问,看看能不能找个先生到家里来!” “好啊!” “那就这样!” “嗯。。。。。。还有,过两天我有个北方的表妹要来,跟你说一声!” “知道了!” “我觉得你俩挺合适的!” “什么合适?” “成家呀!” “不要!” “我知道你的心思,木新都跟我说了!” “那还问!” “那就娶两个呗!” “。。。。。。怎么,你那表妹粗陋不堪吗,非要塞我?” “嗯!” 过了几日,一位蓝衣女孩便来到家中。 “海大哥,阿丑,”她一看到那二人便高兴的不得了。 “知味,累了吧?”世宽笑道。 “不累!” “让阿丑带你去歇息吧!” “好,谢海大哥!” 两人便说说笑笑地去了。 “海大哥,他们这么熟!”小溪好奇道。 “是啊,他们从小就认识了!” “哦!” “小溪,坐吧,刚好我有点事儿要跟你谈!” “奴婢不敢,请海大哥吩咐!” “好吧,那我就直言了。。。。。。小溪,你快满十六了吧?” “是的!” “听说媒婆已经过来提亲了?” “是,但奴婢不想嫁人,奴婢要在家里好好伺候您!” 那人笑了,“女孩子大了,当然是要嫁人的。我知道,你跟阿丑学了好多字,还有算术,挺用心的!” “谢谢阿丑哥!”提到阿丑,她悦色起来。 “。。。。。。小溪,书礼很喜欢你,其实你知道的,对吧?” “奴婢。。。。。。奴婢只是个丫头,怎配得上少爷,奴婢不敢!” “你温柔乖巧,合他的性子。怎么,你不喜欢他?” “。。。。。。奴婢喜欢阿丑!” “哦。。。。。。那他呢,他喜欢你不?” “不知道!” “好,你下去吧!” “是!” 傍晚,书礼便看到家中果真多了一个女孩,虽不惊艳,却也不丑。 “知味,这是书礼!”世宽介绍道。 “刘大哥!”知味礼道,落落大方。 “表妹来了!”书礼笑道。 “是!” 世宽看他们相互认识了,便道,“以后大家都无需拘谨,直接喊名字好了,那样亲切,好吗?” 他们微笑应允。 “怎样,觉得如何?”末了,他问道。 “还好吧,但不知性子怎样?”书礼答道。 “她呀,胆大活泼也知书达理,是个有主见的女孩儿,不过在家里可呆不住,所以我让她以后跟着你,帮你做些小事儿!” “好吧,不过我们要是合不来你可不能逼我!” “不会!还有,那些写啊算啊的活儿她最拿手了,交给她吧!” “嗯!” “有她在,我就放心了!” 这日午后,阿丑看到一位姑娘等在门口。 “是你?”他惊讶道。 那姑娘礼道:“这位弟弟还记得我!” “记得。进来吧!” “奴婢见过海公子!”看到世宽,她行礼道。 “请坐!”世宽道。 “谢公子,奴婢不敢!” “少爷,她不就是那个姑娘吗。。。。。。药店门口!”阿丑提醒道。 “竟然是你!”那人也十分惊讶。 “正是奴婢,”她又行礼,“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坐吧,不必拘礼。”世宽道,“我看了你的文章,非常不错,但不知你可有耐心教那小小孩儿?” “奴婢性子柔和,可以胜任的!”她答道。 “好。当然,你只需教他读书认字便可以了,其他的,嬷嬷自会照顾!” “是!” “。。。。。。你的面纱要一直戴着吗?” “不必!” 她说完后,便缓缓取下面纱,众人霎时一片沉寂。 “哇,姑娘,你真好看!”半晌后,知味叫道,将众人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多谢夸奖!”她羞怯起来,“奴婢以前那般,只为防身而已,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知道了,”世宽笑道,“那你明天就过来吧!” “好。” “哦,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姓马名泽婉!” “马泽婉,好!” 她微笑回应,然后转向书礼,“多谢姑父!” “嗯,回去带了衣物就来!”书礼应道。 “知道了!” “姑父?”待那人走后,世宽惊讶起来。 “没错儿!” “姑父,姑父?难道她是。。。。。。” “对的!” 此后,这小小的宅子里,每天都热闹非凡。 田间地头,书礼带着那女孩四处巡看着,日子久了便渐渐便心生默契。刘夫人看在眼里,喜在心头;老宅里,那小人儿在先生的指导下,也认真地学习书写背诵,小溪和嬷嬷们则忙着操持家务。林大叔和大海也一得空便带着博贤到山里去玩,他高兴得又跑又跳的。 时光荏苒,一眨眼数月便过去了。 海家药坊,世宽和成叔闭门不出。 “成叔,要不我也去吧!”他对那人言道。 “不行,你去了就是添乱!”成叔肃言道。 “哦!” “北山的事儿才是大事儿!” “知道了。成叔,等明年稻子收了,我就回来,不出去了!” “嗯。。。。。。这次回来,怎不提丹儿的事儿?” “。。。。。。她选了别人了!” “什么?” “您别生气。。。。。。我不怪她!” “。。。。。。哼。。。。。。好吧,那这事儿以后我来张罗!” “不用,我事情还多着呢,没时间管!” “那也不能这样拖着!” “等以后忙完了,回来咱们再慢慢商量,好吗?” “好吧,你不喜欢的事儿我也不会逼你,那以后再说!” “嗯!” “带上阿忠,他叫了好几回了!” “不用,阿丑在的。哦,他们俩去哪了?” “打闹去了呗。多年不见,那俩小子很高兴呢!” “哈哈!” “世宽,小安写信来,说你常常照顾他,让我好好谢你!” “真的吗,他理你了?” “是的,他能写信给我,我真的很高兴!” “成叔,那太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是的!” 临行前,阿忠大包小包的往车上搬着行礼。 “阿忠,下次我一定带你去!”世宽看他老瞪自己,便笑了起来,“或者,等阿丑成亲的时候你就过来!” “成亲?”阿忠停了下来,“少爷,我们不能成亲!” “不能。。。。。。你不是成叔的儿子吗?” “不是,成叔只是我们的前辈!” “那他也没有成亲?” “当然没有!” “。。。。。。为什么?” “这是规矩,主子也一样的!” “。。。。。。哦!”他陷入了沉思。 “世宽,好好照顾自己啊!”看那人上车后,成叔嘱道。 “好!”世宽答道。这一次,他突然对家恋恋不舍起来。 “成叔,你也当心点儿!” “我会的。以后得空,便去看看小安和大师,记着帮我带好!” “嗯!” 第四十七章润物无声 年后,刘家便被布置得喜气洋洋,再过半月,书礼和知味便要成亲了。 “海大哥回来了!”老宅里,小溪高兴地出门迎着。 “嗯,”世宽笑道,“博贤呢?” “寿伯伯带过去了,说是心里挂念得很。”小溪答道,“孩子不在家,先生也出门了!” “好!” 他们将货物一一搬进家里。 吃过饭后,世宽便悄悄去了布店,并在远处观察了一会儿:两个伙计倒也没有懒怠,对客人也温和有礼。 “公子!”看到他来,那二人礼道。 “嗯。”世宽应道,“阿寿呢?” “掌柜在院子里呢。。。。。。和小公子!”一伙计支吾起来。 看这踌躇,他心里已知八九。 院子里,阿寿正像狗一样在地上爬来爬去,博贤则坐在他背上“驾,驾”地喊着。 “阿寿,你在干什么?”世宽见状,勃然大怒,上前便将博贤拽下身来。 “公子来了!”阿寿起身道,尴尬地整着衣衫。 “胡闹!” “你这样溺爱他,让他以后如何知晓礼德,如何明白敬老爱幼!”他简直怒火中烧。 “。。。。。。奴才想着孩子还小,这玩一玩怕不打紧!”那人忙解释道。 “正是因为年纪尚幼,所以更不可养成那些恶习,否则大了,就正不过来了!你这般溺爱,就是害他!” 阿寿吓得不敢说话了,一旁的博贤看到世宽发大火,也十分害怕。 “爹,是孩儿想骑马,义父才这样的,孩儿错了!”他怯怯言道。 “还有你!”世宽又转向他,“你义父是家人,是长辈,你该敬重他,关怀他,怎么能让他给你当马呢!” “孩儿以后不敢了!” “你今天实在无礼,爹很生气。去,去院子里跪着,好好给我反省,不满半个时辰不准起来!” “是!” 那小人便到院中石板上跪好。。。。。。嬷嬷心疼他的膝盖,便拿了一个垫子前去。 “不许给他垫,好好给我跪着!”世宽制止道。嬷嬷便不敢上前了。 “公子,孩子还小!”阿寿看着心里不忍。 “我说过,我们是一家人。大家都是他的长辈,可以关怀,但不许溺爱!” “是!” 这时,伙计送来账簿,他便在厅堂里一一阅着。 时辰满后,那小人儿便跑到他身上粘了起来。 “爹,您别生气了,孩儿改了就是!”他仰脸道,面容诚恳。 “那爹罚你,你心里恨不恨?”世宽放下账簿,将他抱到膝盖上。 “不恨!”那小人道,“爹,夫子教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就是说犯了错误要敢于承认,也要自行改正,以后就不会犯了。孩儿今日明白了!” “对,就是这个道理!” “那爹不生气了?” “你能知错就改,爹很高兴!夫子教课你还喜欢吗?” “喜欢。爹说的五百个字儿我已经会写了!” “那算术呢?” “义父常常教我,我也识了一些。义父说我若学不好算术,以后就不会算账,那长大了就不会挣钱,不会打理生意!” “对,就是这样的。不过爹会抽空考你的,看你是不是真的懂了?” “好!” “爹,那个姐姐什么时候来家里玩儿呢?” “过些时日就来,但姐姐不会说话,你可不能嘲笑她、欺负她!” “姐姐不说,那孩儿不说就是!” “嗯,等你大了,爹便教你骑马射箭,可好?” “好!” “跟大海哥哥到山里玩,你可喜欢?” “喜。,山上有小鸟,有兔子,孩儿很喜欢。等爹有了空闲,孩儿带您去可好?” “好,咱们还要带上你义父,阿丑哥哥!” “好!” 说了些许话后,那小人似是乏了,一忽儿就进入了梦乡。阿寿看着这温馨的场面,不禁润目。 城里,玉家店铺。 “。。。。。。老爷来了!”中午,伙计看到突然进店的玉老爷,神色慌乱。 “唐澜呢?”玉老爷冷面道。 “掌柜去。。。。。。去办事了!” “何事儿?” “他没说!” “周万,带玉冰去找他!” “。。。。。。是,老爷!” 半个时辰后,掌柜唐澜便满面愧色地进屋了。 “老爷,”他礼道。 “唐澜,我对你不薄,你竟也干这败家之事儿!”玉老爷大怒起来。 “老爷,奴才家里急着用钱,所以就挪用了一下,但奴才不敢贪占,想他日再行补上!”那人忙解释道。 “那你补了吗?” “我。。。。。。” “。。。。。。你不但没有补上,还到处借钱。现在好了,那窟窿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债主们都跑家里去了!” “老爷。。。。。。” “不必说了,你速速把账交接,带着阿水走吧!” “老爷。。。。。。” 入夜,玉冰去到书房。 “老爷,公子到了!” “嗯。” “玉叔,”世宽进屋道。 “宽儿,坐吧!”玉老爷道。 “。。。。。。你瞧瞧你,都倦成什么样了!” “我挺好的!” “。。。。。。宽儿,听说你舅舅身体抱恙,我很担心,你明日去看看他吧!” “啊,严重吗?” “不知道!” “那我明日就去!” “嗯。” 回到卧房,玉冰正在那儿收拾床铺。 “玉冰,无痕睡了?”他问道。 “少爷还在玉坊呢!”玉冰答道。 “哦。” 不一会儿,无痕端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 “大哥,你看!”他将那盒子打开。 “这是。。。。。。夜光杯!”世宽惊愕。 “怎么样?”那人笑道,“这可花了我不少时日呢!” “太精致了!” “以后大哥一只,我一只,咱俩专用!” “好,我喜欢!” “玉冰,去拿酒来!” “好的,少爷!” 酒过三巡,世宽便道:“无痕,这些年你帮了我不少,我心里都记着呢!” “大哥,”无痕道,“爹说过,你的心愿也是我们的心愿,所以一点微薄之力,你不必放在心上!” “那可不行,我一定要上报你们的功绩!” “眼下中原战事未平,殿下也焦头烂额,我们就别添乱了。只要百姓能吃饱,日子安稳,这点儿力又算什么呢!” “。。。。。。你呀!” “不提这个了,那官场什么的我可不懂!” “。。。。。。家里的客人可都是达官显贵,你还不懂?” “我当然不懂,我只关心玉,关心大哥,其他的,不感兴趣!” “。。。。。。” “反正这一生,你做任何事儿,我都会支持你的。我也不会离开你,你也不许扔下我!” “永远不会的!你快成亲了,说吧,想要什么礼物,哥哥送你!” “不用,等你以后闲了,便和我去游山玩水去吧!” “。。。。。。” “咋啦?” “这话儿书礼也说过,等以后不忙了,便带我去周游世界!” “那好啊,一起去,一切费用我出,刘大哥不许跟我争!” “哈哈,好!” 琼州。早晨,天刚亮明,大大小小的渔船便在海里忙碌起来:那刚启程的越行越远,渐渐变成了几个细点儿,近来的则是满载而归了。 岸边早已站满了人,正翘首远望地往海里寻着自个的船,没见影子便懒得看了,索性围成一窝攀谈起来。。。。。。他们是客商、倒手、家眷、挑夫等等,都在巴巴地等着鲜货上岸呢! 码头上,唐澜和阿水正在那里静静候着。 “唐叔,这店不错,大气儿!”新店里,世宽言道。 “老爷置的!”唐叔答道。 “可你不是。。。。。。”世宽惊愕起来。 “公子有所不知,”那人笑道,“那不过是老爷布的一场戏罢了!” “戏?” “对。这些事儿老爷不想让公子知道,但在下以为公子可以知晓!” “唐叔请讲!” “金家出事之后,老爷便引以为戒,所以就跟我布了这场戏,以造成玉家衰微之像。而老爷真正的意思,一来的确有隐退之意,二来则是让我回乡,做些码头生意!” “原来如此!” “所以公子日后有任何需要,都可与我联络!” “好的,唐叔!” “还有一件事儿你知道吗?” “何事?” “老爷可能要去缅国,进玉山!” “玉叔去那儿做什么?那里天气炎热,他的身子可受不住!” “玉山的老掌柜是老爷最好的朋友,他的玉坊去年出事儿了,正在补救,所以老爷准备带上一笔钱,去帮助他!” “那玉叔什么时候走?” “半月之后!” “。。。。。。唐叔,他一定要亲自去么!” “这个我也反对。要翻山越岭,老爷的身子可吃不消,但这笔钱很大,交给任何人他都不放心!” “那可有两全的法子?” “除非老掌柜亲自出山,与他会面。。。。。。公子,我看这样吧,不如我给玉山传个讯,看看老掌柜作何安排。西南途近,十日之后便有回话儿!” “好的,那我等着!” “嗯!” 从林里,村庄还是那般宁静祥和,少闻犬吠。 中午,白先生正在家里与一老头闲饮。 “来,我敬你!”他对那人道。 “我都焦头烂额了,哪还有心思喝酒,除非你给我想个法子!”那人一脸愁容。 “老弟呀,”白先生笑道, “这法子自然是要想的,可也不能操之过急呀!” “你这话不是白说么!”那人自个儿起杯饮尽。 “好好好,那我现在就想,好不?” “这还差不多!” 这时,一小奴跑进门来。 “族长,客人到了!”他通报道。 “是吗?”族长听后激动不已,遂起身道,“老弟,你先自个喝着,我一会儿就来!” “白兄,何事如此惊慌?”那人看他如此,十分好奇,“。。。。。。莫不是你欠了钱财,人家来讨债了?” 族长已跑进屋去。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人便匆匆走进家来,那人定眼看了看他,突然呆了。 房间里,世宽给那病患仔细地切了脉相,还扒看了眼皮等等。 “舅舅,您就别装了,我都长大了,您还来这招!”他对那人道。 “哼!”那“病号”睁开眼来,瞪着来人。 “舅舅,”世宽笑道,“其实我也特别想你,前几天我还想着要来看您呢!” “真的?” “是的,我都计划好了,要来您这儿过中秋呢!” 那人听后,便甩开被窝,起身下床,仔细地瞧着那人。 “嗯,真是长大了,很健康!”他宽颜道。 “我就知道,有人可从成叔那里听了我不少事儿呢!”世宽道。 “哼,那桩桩件件的摊子可都不省心,听了我就来气儿!” “哈哈,” “现在好了,稻子也成功了,以后你就给我老实点,好好做你的药去!” “我知道了,听舅舅的!” “吃饭了吗?” “吃过了!” “那去歇着吧!” “好嘞!” 这叔侄二人才走出房间,那老头便急急迎上前来。 “恩人那,恩人那!”他抓住世宽的手激动言道。那二人被吓了一跳。 “怎么,小兄弟不记得我了?”那人又道,“当年在襄州境内,我被贼人掠了财物扔下山去,若不是你和那位英雄相救,只怕我已经死了!” “是您!”世宽惊讶道,“我想起来了!” “没错,是我,是我!”那人喜道。 “您的伤还好吧,可有留下什么遗症?”世宽问道。 “没有,没有,我好着呢。”那人拍了拍他的手,“小兄弟呀,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寻你,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了!” “举手之劳而已,您不必放在心上!” “这可不行。救命之恩如同父母再生,几句言谢的话儿可不足以表达在下的感激之情!” “伯父,无需如此!” “一定要的!小兄弟呀,在下只是个生意人,除了钱财,也没什么其他的本事,还请你不要嫌弃这庸俗之物,让在下聊表谢意吧!” 这时,一旁的白先生突然‘咔咔’咳了两声,算是给那二人提个醒,别忽略了他的存在。 “哦,白兄,要不你来做中间人吧!”那人急忙对白先生言道,“无论五万还是十万,或是翻倍,在下都情愿奉上!” 白先生微笑地斜倪了他一眼,神情不屑,“老蔡,你的命儿就值那点儿银子?” “白兄说笑了,”那人道,“这生命岂是用钱能买到的,又岂可明码标价!” “哈哈,那不就结了。”白先生笑道,“小路,带公子去卧房休息!” “是,先生!” 老蔡看着那离去的背影,目光发亮。 “是个好孩子啊!”他赞道,“白兄,不知这孩子可有妻室?” 那人一听这话儿,忙道:“别啊,老蔡,这是我唯一的孩子,得留在身边为我养老呢!” “怎么,担心我让他吃苦?”老蔡瞪道。 “知道你有的是钱,又是王族亲戚,可我真舍不得!”那人笑了起来。 “这有何难,你和我们一起走不就行啦!” “咳,不管这些了,孩子的事儿他自个儿会操心,咱们管不了,也强求不得!” “你呀,终究还是小气儿!” “算是吧!” “不过你我相识这么多年,怎的从未听你提过他?” “懵懂小儿,提他作甚。往事如烟,也不想提!来,喝酒喝酒!” “白兄请!” “。。。。。。蔡兄,想不到你心心念念要找的救命恩人竟然是我侄子,看来咱这缘分还真是不浅那!” “的确是的,小弟也欣慰万分。不过,白兄,听你刚才的意思是不让我报恩了,敢问这是为何呀?” “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蔡兄,宽儿现在能保吃穿,要钱做甚。你若有心,日后他遇到阻碍,你扶一把便是了,如何?” “白兄放心,小弟万死不辞!” “好,那蔡兄此言老夫便记着了。。。。。。来,在下敬您!” “请!” “那小弟的命儿在你眼中到底是值钱还是不值钱呢?” “不值钱!” “。。。。。。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么!” “哈哈哈哈。。。。。。” “。。。。。。好了,言归正传,我的那些货到底咋办,你想到法子了没?” “诺,这不来了!” “。。。。。。” 第四十八章各安天命 金国,立春时节,大地暖阳高照,冰雪尽融,万物复苏。 早晨,在一所朴简的农家舍内,太上皇正在伏案书写。 “赵爷,用早膳了!”一侍从入室道。 “好。”他应了一声,轻缓停下笔来。 食桌上,已摆好一碗白粥和几碟青菜咸丁。 用浅潮的棉帕净过手后,太上皇便开始用小勺慢慢的喝着清粥。。。。。。纵已沦为落魄俘虏,他仍保持着优雅的皇室习惯。 “爷,这是南方刚到的初芽!”饭毕后,侍从又送进茶来。 看到那茶水清亮碧绿,他的脸上现出一丝愉悦。 “嗯,不错!”他饮了一口,“斯洛,谢谢你了!” “小人不敢!”那侍从道,“爷,其实家里粮肉丰足,您实在不必这般清苦,长此以往,只怕会伤了身子呀!” “如此甚好,”他喃喃道,“。。。。。。代我谢过你家主子!” “是!” “那些花草可有送来?” “都送来了,在园里放着呢!” “好。斯洛,我去找些茬子打发时日,你便不用跟着了,去歇息吧!” “爷。。。。。。” “放心,我不会死!” 金皇宫,早朝。 礼毕后,皇帝端坐正位,仪容威严,一袭新做的皇袍闪亮华贵。 殿下,众臣子也一改往日的衣着肃简,齐齐换上了新制的锦缎官服。 是的,领土的扩张为国家带来了巨额财富,朝堂也气象更新。 “众卿,战事如何?”他目向堂下。 “回禀大汗,”王爷禀道,“中原残众当下已在应天落脚,大将军正在率兵追击!” “嗯,”皇帝道,“可有战报?” “有,只是。。。。。。不太乐观!”王爷迟疑道。 “为何?” “应天府文有李钢,武有宗泽、韩世忠等人,都是些顽劣之徒,所以将军一时只怕攻不下来!” “那术儿可有法子?” “将军已经书信过来,还请陛下详阅!” 大监当即将信文呈上。 皇帝阅过之后,对众人道:“各位,术儿说韩世忠实在棘手,不好应对,故而当下两军呈胶着之势。可我军粮草不如南方丰足,只怕拖久了会有变数,所以你们说,当下该如何是好?” “禀大汗,”一臣子出列道,“当下二帝已在国中,所以应天那儿,咱们还真是缺个棋子!” “接着说!” “臣等以为,必须在应天安插几个心腹,以便时时掌握南方动向!” “那小儿身子不济,若是女色便不必费心了!” “这个臣等自然知晓,所以便想了其他法子!” “快讲!” “臣等以为,咱们可以在那些降臣之中,培养几个心腹处理,然后放回中原;接着再给那小儿一些甜头,为之取得信任。这样,无需多久,便可将那些绊脚石一一铲除。这样,大将军的南下之路便可顺畅了。不知陛下觉得如何?” “那可有合适的人选?” “臣等已寻了几个,当下正在斟酌!” “。。。。。。好,所谓时不待我,此事要速速处理!” “臣遵旨!” “四弟,粮草的补给也要给术儿跟上,切不可出了茬子!” “臣领旨!” “西北最近如何?” “回大汗,西北尚算安稳。自从陛下严制了军风之后,百姓也安居乐业,积极纳赋!” “嗯,甚好!” “不过当下还有一事儿比较棘手。。。。。。” “何事!” “咱们的金疮药没有了,黑市里也没有,所以臣不知如何是好。。。。。。陛下,这会不会是那老家伙的意思?” “。。。。。。且让粮草先行吧,此事儿朕会处理!” “是!” 一日深夜,两名素衣男子便来到太上皇宅中。 “臣等见过陛下!”那二人叩礼道。 “高嵩,会之!”太上皇惊讶道,“平身!” “谢陛下!” 落座之后,高嵩便道:“陛下,听说南方出了新粮,收成甚好,所以金王便命臣回去习那种粮之法,待熟谙之后再做回还。臣想见陛下一面,所以冒死请旨,竟也准了!” “哦!” “他日见到皇上,不知臣当如何作答,还请陛下明示?” 太上皇沉默片刻,突然答非所问道:“会之,那你呢,因何归去?” 那人礼道:“回陛下,臣听说高大人可带一随从归去,所以便毛遂自荐了。身在他乡,臣心里实在思念故土,便是看上一眼也是心满意足的!” “哦!” “陛下。。。。。。”高嵩又道。 “高嵩,朕自会写手书一封,你带走便是!”太上皇道。 “臣遵旨!” 次日,这封手书便被众臣一一阅览。 “大汗,”一臣子道,“这老儿说思念故土,忧虑故人,所以希望他儿子能尽快救他回去。您看,他还真是痴人说梦!” “也算人之常情吧,”皇帝冷面道,“这荣华富贵,江山美人,谁不眷恋呢!” “陛下圣明!” 半月后,那二人便到了中原境内。 “会之,天色尚早,便不做停留了,速速赶路吧!”高嵩言道。 “是,高大人!” 黄昏时分,马车便在一山脚下停了下来。 “为何停下?”高嵩开窗问道。 话音刚落,轿外已伸进一只手来,粗暴地将他从车中揪下。 高嵩看了看那些人,并非贼寇装束,一下子,他突然反应过来。 “会之,你要干什么?”他怒问道。 “呵呵,高大人,”那人冷笑道,“当年你投机取巧的官升三级,还真是高明呀!” “你什么意思?” “若不是当日皇城被围,无法传递消息,只怕你高大人今日也不会在此,而是在新皇左右吧!” “本官不知你在说什么!” “在下也是刚刚知晓!” “。。。。。。狗奴才,你是金国细作!” “怎么,高大人非要我说出来?” “无耻之徒!” “对,其实这次真正要回的人是我,而非你,所以高兄,多谢了!” “你。。。。。。你要干什么?” “若是留下你的小命儿,本官还真是无法圆说!” “你个奸逆!” 那人浅笑,举手示意,于是众人便将他带到暗处,处理埋了。 南京,应天府。 “皇上,”内室里,那人伏地道,“臣等到了金国,每日劳苦耕作,受尽虐待,苦不堪言。太上皇年事已高,更是经不起这般折磨,而今已奄奄一息了!” “无耻!”皇帝怒道,“。。。。。。那你为何能全身而退?” “回皇上,金国听说南方稻米高产,便让高大人回来研习,日后再传给金国百姓,小人得幸便做了他的随从。可高大人在归来途中突发急病,不治而亡了!” “当真如此?” “小人句句真言,还请皇上查实。此外,太上皇还命小人带来手书一封,请皇上过目!” “。。。。。。” “没错儿,这是父皇的手书!” “太上皇还传下谕旨,命小人鞍前马后,为皇上分忧!” “。。。。。。朕知道了,稍后自会给你安排!” “臣谢主隆恩!皇上,但臣能平安归来,不日又能侍奉圣驾,只怕朝中官员会妄加揣测!” “既是父皇的意思,便无需担心。你退下吧!” “臣遵旨!” 应天府,朝堂。 “伯纪,江南进程如何?”皇帝问道。 “回皇上,尚需时日!”一老臣礼道。他面容端正,目光慧睿。他叫李钢。 “战况如何?” “有韩世忠在,金兵未有前进之势;南方有岳家军,更是固若金汤!” “好。来,这是父皇的信件,你看看吧!” “是!” “。。。。。。会之已回到应天,你看该给他放什么位置?” “皇上,这个臣不敢妄议,还请皇上定夺!” “朕恕你无罪!” “多谢皇上。臣以为他能全身而退,而家眷又在金国,如此境地只怕会遭人非议!” “朕明白你的意思,可他有父皇的手书,可见父皇也是应允的!” “请皇上三思!” “会之只是个文官,还能谋了朕的天下不成!” “。。。。。。既然皇上心意已决,那老臣遵命便是!” “伯纪,我朝虽有名将,粮草也宽裕充足,可金国兵士是我等的数倍之多,这一点朕十分忧虑!” “征兵之事当下正在好转!” “哦?” “战事一起,各国百姓便四散逃亡,流离失所。他们往南而去,又得到了皇上抚民之策的眷顾,从此有了家园土地,能安稳过活。所以大家对朝廷心存感恩,也视国为国,因此凡家有男丁者,只要身子康健,到了十四便会踊跃入军,上阵杀敌!” “真如此么?” “臣不敢妄言,而且所有新兵都由岳家军亲自操练,个个刚毅勇猛!” “好,甚好!” 客栈里,秦桧听过暗报之后,微微一笑。 “李纲,算你识相!” 西南,大理国边境,永昌府。 这里可是个炎热的地儿,才二三月间,人们便已经褪去了厚重的冬衣,换上了细薄的棉布衫儿、阔腿凉裤。 这里也盛产水果,有热带芭蕉、树莓杨梅和荔枝等等,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野生小果。每日清晨,农人们便将果子连着枝干一起从树上砍了下来,然后捆好放在骡背上,往城里送去。它们还带着清晨的露珠,鲜亮亮的。 那早起买菜的主妇婆姨们看到这滴水的鲜果,自然挪不开腿,她们围了上去,往篮子里放着。。。。。。 街市上,一间白色商铺显得有些与众不同。它不像邻舍那般有朱漆雕花的贵气,也不是普通门面那种拙笨粗陋的寒酸,而是淳朴简洁,充满着自然的气息。那门口放置的几株盆栽,劲盛鲜活。 店里,却有着做工极为精致的手工藤椅、嵌入了金丝的刺绣和大量的美玉、根雕等等。 **里,玉老爷与一位老者双手紧握。 “老掌柜,”他欣喜道。 “玉老弟,”那老者也神色动容,“老夫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人好就好,人好就好!” “就是就是。玉爷,请上座!” “请!” 席间,老掌柜向他介绍道:“玉老弟,这是小犬艾梭!” “伯父,”一同行小伙抱手礼道。玉老爷微笑回应。 那人又看向世宽,神色有些狐疑,“这位小公子实在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宽儿长大了!”玉老爷笑道。 “噢,对,对!”他悟道,“光阴似箭啊,好,甚好!” 翌日,两个老人便去了寺庙,食素礼佛,不要他们跟去。艾梭便带着那二人,在城里吃喝游玩起来。 “少爷,您看,这豆子真好吃!”这日,阿丑在干果摊上尝了一种绿色的豆子后,不停赞道,“您给我买点好不?” “好,”世宽答道,“买,一定买!” “谢谢少爷!” 艾梭凑近道:“世宽,这还真是我们的特产,绝对独一无二!” “对!”世宽道,“我也喜欢!” “走吧,甭管了,东家还在这呢!”艾梭又道,“咱们吃饭去!” “艾梭,那就多谢了!” “不谢。喂,客人都喜欢我们的山珍野味,菌子松露,你们却喜欢这普通的小豆子,还真是令人不解!” 世宽听后笑了起来。 “艾大哥,这真的好吃!”阿丑又对那人道。 “好,那我就送你一袋,如何?”艾梭哈哈道。 “谢艾大哥!” 三天后,玉老爷便没在一堆货品里,往北山行去。 第四十九章岁月静好 江南,临安。 数月来,渭和总是不甚开心,最后竟连丹儿也懒得理了,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内,谁都不见。 “丹儿姑娘,”门口,真武看见丹儿前来,忙礼道,“少爷还在屋里,不可打扰!” “知道了。”丹儿幽幽道,“真武,我回去了,你跟他说一声!” “是!” 午后,真文端茶来到门前。 “少爷,刚到的新茶,可香呢!”他在门口轻声喊道。 “。。。。。。您不应就是同意了啊!” “滚!”屋内传来一声怒吼。 那人听到应后,只好呆站门前。 “真文,这样下去可不成,咱得把二爷找来!”真武小声道。 “上哪找去!”真文一脸无奈。 “要不去找烈风吧,他一定知道!” “。。。。。。也只能这样了。那我去了,你好生看着!” “嗯!” 真文去到云墨居所,远远看到呆在屋顶上的烈风。 “烈风,烈风,快下来!”他忙喊道。 “干嘛?”烈风飞身下来。 “烈风,你去找找二爷吧,否则主子老把自己关着,会闷坏的!” 那人不理。 “。。。。。。好吧,我去请云墨姑娘!” “真文,何事来此?”听到动静,云墨走到院中。 “小人见过尊使!”真文礼道,“云墨姑娘,主子近来吃喝不香,还老一个人呆着,小的们实在担心!” “怎么,丹儿不在?”她问道。 “少爷不肯见任何人,所以丹儿姑娘也气得走了。二爷又经常不在家!”真文答道。 “他去哪儿了?” “也没去哪儿,就是迷上了一个姑娘,人影都见不着!” “哈哈,”那人笑道,“这千年老树竟也开花了!” “云墨姑娘。。。。。。” “烈风,去吧,高家私塾!”她看向那人。 烈风颔首,随即消失。 江南高家,乃皇亲贵胄,宗族庞大,财力富足,一直是朝廷的重要支柱。 高家私塾里,一粉衣女孩正被一个转身而去的男人气得直跺脚。 “喂,你回来,你到底什么意思?”她大喊道。 那人头也不回,径自去了。 “先生,”济和来到书斋,对一老者礼道。 “济儿,坐吧!”老者道。 “是!” “济儿,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这么喜欢无忧,又怎的要若即若离呢?”老者问道。 “学生。。。。。。”济和语塞。 “所谓良师易得,知己难求。孩子,即便再忙,也需要一个知心伴侣呀!” “是,学生记着了!” “你学富五车,造诣已远在为师之上,可你不想在南方开坛设院,实在令我遗憾呀!” “先生谬赞了!” “你呀。。。。。。无忧乃我故人之女,是个好孩子,你若不弃,便让为师为你说媒吧!” “先生,济儿还要再做思虑!” “。。。。。。到底为何?” “我。。。。。。” “好吧,你既不愿说,那我也不问了。那孩子快回去了,你看着办吧!” “多谢先生!” 舍屋里,那粉衣女孩正在收拾着包袱,嘴里嘟囔着。 “今天送这明天送那的,还真有你的!”她将那一堆脂粉珠花、书籍杂物一一放到箱子里,“等我走了,以后你想见也见不着,哼!” “无忧,”那人在门口轻声喊道。 听到动静,女孩咧起嘴来,接着又变脸回去。 “干嘛?” “出来吧!” “。。。。。。好!” 花园静僻处,她目光咄咄,盯着那人。 “我忙着呢,说吧,什么事儿?” “我。。。。。。” “你再这样我可走啦!” “呃。。。。。。留下好吗?” “。。。。。。为何?” “因为。。。。。。” “。。。。。。我走了!” “因为。。。。。。我喜欢你!”他忙将那人揽进怀中。 女孩伏其肩上,笑逐颜开。 “我刚刚聋了,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她柔声道。 “我喜欢你。。。。。。非常喜欢!”那人答道。 “若我不走,你便不说了,对不?” 他不答了,只拥得更紧。 “二爷,”不知从哪飘来一个不识趣的声音,坏了那二人的好事儿。 “少爷好几天没出来了!” “知道了!” 济和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去办事了,明天再来看你!” “嗯!” 傍晚,真文看到济和前来,便轻敲了两下门。 “少爷,二爷来了!” 没有反应。 济和走进屋里,看到那人正在自个儿跟自个儿下棋呢。。。。。。瞧那棋局,还真是不成样子。 “大哥,”他看着那人。 “来了!”那人应道。 “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别放在心里了!” “好!” “父亲已下了御令,让我和你一起回去,咱们改日启程吧!” 那人闻言,目光凌厉。 “我要去北山!” “。。。。。。不行,我不同意!” “你先回吧!” “大哥,” “那女孩怎么样?” “。。。。。。挺好的!” “带她回去吧,我准了!” “多谢大哥,可我还没想好。” “少爷,少爷,”真文突然进门道。 “怎么啦?”济和忙道。 “二爷,您看!”真文递过一纸信件。 济和阅后,递给那人,“海世宽接到圣旨,数日之后要去边关送药!” 北山,玉家。 一大早,玉冰便将茶水送进园内。 “公子,茶来了!”他招呼道。 “好。”世宽笑道,“玉冰,从琼州带来的椰子,味道如何?” “好着呢,”玉冰笑了起来,“我都存在冰窖里了!” “嗯。” “除了老爷和夫人,便是公子最关心我们了!” “当然要的,我可是哥哥!” “哦,等少爷娶妻归来,那丫头也到家了!” “是吗?数年不见,我还真是想念她呢!” “这不,看来家里又要闹腾不休了!” “对,那家伙打小就不省心!” “可您不在家,她又得怨我,说我没好好留您!” “哈哈,玉冰,你告诉她,等我回来之后可是要考试的,看她这些年到底学了什么!” “是,我记着了!” 乡下,堂屋里,进宝将一摞账本递给山老爷。 “嗯,很好!”山老爷一本本看着。 “爹,”进宝道,“世宽和丹儿快成亲了,我这当哥哥的也没什么可送的,就给她们买了一处宅子!” “办的好!”山老爷闻言,十分欣慰,“进宝,你真的长大了!” “应该的,爹!”进宝也很高兴。 “不过这事儿,没听世宽说起啊!” “怎么,他上次来没有提过!” “是啊。。。。。。难道是因为丹儿不在?” “哦!” 此时,那人已站在堂屋外,听着他们的对话。 “丹儿,”那二人惊喜道。 “爹,哥哥,我回来了!”她黯然进屋。 “怎么啦,可是没找到药?” 看到女儿神色不济,山老爷急忙问道。 “找到了,我挺好的!”她嘴角扬了一下。 “那好啊,怎的还不高兴了呢。你瞧,你和世宽以后住的房子,你哥哥都备下了!” 进宝看她那心神不宁的样子,心中突然几分不悦。 “爹,我。。。。。。我爱上了别人,不会嫁给世宽哥了!” “你说什么?” “您别问了,就是那样!” 她说完便进屋了。 半晌后,那二人回过神来。 “进宝,”山老爷道,“。。。。。。你别怨她,这种事儿强求不得,那宅子还是给她吧!” “好!” 他怏怏回到家中,里里外外拾掇起来。 “进宝,你怎么啦?”秀萝挺着大肚,一旁看着。 “没什么!”那人答道。 “别骗我了,我的夫君我还不了解么!” 进宝坐了下来,并向她伸出手去。。。。。。那人便坐到他腿上。 “怎么啦?”她看着他。 “秀萝,丹儿不会嫁给世宽了,她爱上了别人!”进宝答道。 “怎么,这天下还有比世宽哥更好的男人?”那人惊愕不已。 “或许吧。。。。。。爹说了,要尊重她的决定。所以,以后在她面前不要提起世宽,免得让她难过!” “好。。。。。。进宝,世宽哥不会怨你的,你也别难过了!”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不能这样对他!” “缘分之事儿强求不得,他会理解的!” “。。。。。。是的!” 午后,世宽刚踏进家门便看到阿丑背着博贤走出屋来。 “少爷回来了!”阿丑大喜道。 “博贤怎么了?”世宽忙问道。 “长疹子了,少爷,您快瞧瞧!” 房间里,世宽着急地试着他的额头。。。。。。还好,不过身上有几处红疹,已经被他挠破了。 “爹,我好痒!”那小人闹腾着。 “不怕,一会儿就会好的!”他答道,“小溪,去泡上一点绿豆,呆会儿我要用!” “是!” “阿丑,你去打点热水来,加些盐!” “是!” 一个时辰后,那家伙就活络起来。 “爹,我咋啦?” “你呀,是豆子吃多了,长疹子了!” “那阿丑哥哥怎么不长?” “。。。。。。贤儿,这天下的食物也不是人人都适合的。有些食物,有些人可以吃,有些人不可以吃,明白吗?” “那贤儿以后就不能吃胡豆了?” “对,一点儿都不能吃!” “贤儿记住了!” “嗯。” “爹陪我写字好吗,我最近又识了好多字儿呢!” “好!” 这时,泽婉喊道:“博贤,过来!” “夫子,”博贤近道,“我要爹陪我写字呢!” “不行!” “为什么?” “贤儿,你看,你爹面有倦色,双眼也布满血丝,可见他十分疲累。今儿就别让他陪了,让他去休息,好吗?” “好,听夫子的!” 世宽看到这里,不禁莞尔。 晚上,书礼带着知味过来,男人女人们便各自聚到一处去了。 “忙完了?”书礼问道。 “嗯。”世宽答道,“新娘子还贤惠吧?” “挺好的,我娘可喜欢她了!” “那就好。地里如何?” “好着呢,满意!” “书礼,几日后我就要出远门了,半年后才会回来!” “去哪儿?” “去边关。” “那里正在开战,能去么?” “要去!” “要不我陪你去?” “不行!” “好吧,那我在家里看稻子好了!” “还有博贤!” “嗯,你当心点儿!” “好!” 第五十章冥冥之中 “无忧,你竟是北山玉家的女儿。。。。。。北山玉家!”一刹那,济和僵了。 “是啊,怎么啦?”看那人结巴了,无忧很是愕然。 “玉家。。。。。。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他不解道。 “谁说的,我爹有好多孩子呢!”无忧道,“我家虽不是什么豪门贵胄,却也是安分守纪的好人家。怎么,你嫌弃我?” “。。。。。。没有,我只是。。。。。。有些惊讶!”他赶紧又将那人拥上。 “为什么?” “因为我听说。。。。。。你们家很有钱,对吧?” “哈,当然了,”那人笑了起来,“我哥哥的手艺可是万里挑一的。不过你不用担心,他们会喜欢你的,因为你也很优秀啊!” “那。。。。。。海世宽是你们家什么人?” “你认识世宽哥?” “我。。。。。。见过他!” “世宽哥也是我爹的儿子。济和,那太好了,咱们快些回去吧,我可想家人呢!” “。。。。。。你到底去是不去?” “。。。。。。去!” 晚上,真文来到济和书房。 “二爷,所有的货品都备好了,少爷亲自选的!”真文报道。 “知道了。”济和应道,“让他早点休息,明日出发!” “二爷,” “。。。。。。” “少爷说您去就好了,他不去了!” “。。。。。。又使性子?” “这个奴才不敢问!” “。。。。。。那好吧,你们好生看着,不得有失!” “是!” 这一路春意盎然,百花齐放,马车里,那二人四目含情,幸福地粘在一起。 半月之后,济和便在玉家见过二老。 “伯父,伯母!”他行礼道。 “坐吧!”玉老爷颔首道。 “是!” 玉夫人看到这个男孩眉间清秀,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过了一会儿,她怕碍着男人们说话,便自个进屋去了。 “孩子,这些茶叶和美酒可都是上上之品,你有心了!”玉老爷温言道。 “一点薄礼,不成敬意!”济和礼道,“伯父,其实晚辈此次前来是向您提亲的——我喜欢无忧,我要和她在一起!” “年轻人,你倒是快人快语!” “晚辈唐突,还请伯父见谅!” “旅途车马劳顿,你们也累了,先住上一阵子吧。。。。。。其他的事儿,以后再说!” “是,伯父!” 卧房里,玉夫人正用棉帕不时抹着眼泪。 “娘,”无忧不安近道。 “无忧,”她慈爱地看着女儿,“你打小便去了江南,一年也见不了几次,而今学业毕了,竟要嫁人了!” “娘,”无忧闻言舒展起来,“孩儿知道您舍不得,可孩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 玉夫人听到这般作答,不禁想笑,“看你,姑娘家家的,也不害臊!” “孩儿才不矫情呢,”那人嘟嘴道,“否则我夫君让别家姑娘抢了去可怎么好!” “真是。。。。。。”她更是哭笑不得。 “娘,您觉得他怎么样嘛?”她拉着母亲的手问道。 “。。。。。。好,非常好!” “是的,他很有才学,性子又好!” “娘看得出你很喜欢他,他也喜欢你,对吗?” “是的,娘,女儿很喜欢他!” “好。也不知这孩子爱吃什么,娘要早些备上!” “他不挑食的,啥都行!” “胡闹!” “那娘就备些海鲜吧,他喜欢吃!” “好!” 库房里,玉冰正在仔细检查着新一批待交的货。 “哥,”无忧一进门,便往他肩上靠去。 “来啦!”玉冰悦色道,“干嘛,要帮哥哥干活?” “哥才不放心呢!”那人答道,“我呀,是特地来告诉哥哥,这些年,我特别想你!” “。。。。。。哟,这去了趟江南,竟学会了拍马屁的本事!”玉冰打趣起来,“不过,还蛮中听的,哥哥喜欢!” “哥又笑我!” “哈哈,好了,你回来哥很高兴,你的夫君我也看过了,满意!” “是吗,哥,那太好了!” “不过你要小心呦,海大哥说了,等他回来要考试的!” “。。。。。。我讨厌他!” 看到那人嘟萌的表情,玉冰不禁笑了起来。 这日午后,玉老爷又看着那些贵重的礼品,沉默不语。 “爹,茶来了!”无忧开心地走进房来。 “嗯!”玉老爷神色喜悦。 “爹,这些礼物您还喜欢吧?”她给父亲端上茶盏。 “喜欢!” “那就好!” “忧儿,不过咱也不白要人家的,等你出嫁,爹会给你一份厚厚的嫁妆!” “爹,不用,济和说了,除了我,他啥都不要!” “那怎么行呢,这可是我玉家的面子!” “。。。。。。那爹就送他一个礼物吧!” “好啊,让他随便挑!” “真的?” “嗯。” “。。。。。。那爹可千万别把玉笔拿出来呦,否则定被挑了去的!” “。。。。。。哼,这弯弯转转的,原来是另有所图!” “什么都瞒不过爹!” “没门,想都别想!” “爹,别那么小气嘛!” “孩子,爹想过了,既然你们喜欢江南,那我就给你们置一个家吧!” “济和说不在江南,我们要回去,回他的家乡去!” “。。。。。。那往后离得远了,家里怎么照顾你啊?” “他心里有孩儿,不会让孩儿受苦的。即便要受,孩儿也不在乎!” “。。。。。。真是女大不中留!” “。。。。。。只是孩儿以后不能照顾爹娘,心里着实愧疚!” “忧儿啊,只要你好,你们好,爹娘便高兴了!” “谢谢爹,能做爹娘的孩子,孩儿真的很幸福!” “。。。。。。爹,那您对他满意吗?” “我看这孩子,倒也是个知书达理、沉稳有度之人!” “是的,他可优秀呢!” “哦,他在城里都做些什么呀?” “每天去地里学习呢,可仔细了。说是要将那稻子的植法好好学透,然后带回去传给乡亲们!” “嗯,好!” “爹,那我去找他了!” “去吧!” 入夜,玉夫人打开自己的首饰箱子,一件件选着。 “夫人,这每一件,可都是你的宝贝呀!”玉老爷见状道。 “老爷做的,当然是最好的!”玉夫人柔声道。 “怎么,你竟如此中意那孩子?”他有些惊讶。 “是啊,老爷,”玉夫人笑道,“妾身也觉得奇怪,这一见到他,心里竟欢喜得很!” “你这是爱屋及乌!” “老爷。。。。。。” “不过这丫头,还挺会选的,这孩子不错!” “老爷,那咱们要不要给亲家备些礼物呢?” “该备就备吧,礼数周整,忧儿以后的日子也会好些!” “妾身也是这般想的,多谢老爷!” “嗯。” 玉夫人嘴角含笑,轻轻合上了箱子。 地里,济和身着农人的装束,跟着书礼等人,游走在稻群间。 “济和,日头大了,到棚子里避避吧!”书礼道。 “好的,刘大哥!” 早晨,天刚亮明,他便在桌上将手记认真抄录起来,无忧则一旁作伴。 “济和,歇一会儿吧!”她倒上茶水。 “好!”济和应道。 “是不是很难学?” “不是,只是要记的周详,不能有纰漏!”他笑了起来。 “嗯。爹听说你在学习,心里特别高兴!” “。。。。。。是吗?无忧,你家人真好!” “是的。” “。。。。。以后和我在一起,若要吃苦,受委屈,你怕不怕?”他握过她的手。 “不怕!” “。。。。。。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知道!” “世宽要去多久?” “听爹说要四五个月!” “噢!” 此时,世宽和阿丑已跟着载货的马车,往西北行去。 “少爷,您看!”远远地,阿丑指着前方两个“人形”言道。 “健一,进宝!”走得近了,世宽惊愕道。 “怎么,不要我们去?”健一笑道。他已换上了伙计暗旧的布衣,可脸还是白净净的。 “也不跟我商量一下!”那人责怪起来。 “哈哈,”进宝道,“世宽,反正跟你商量你也不同意,我们便懒得讲了!” “可这一路得去好久,可能还不太平!” “所以我们才要去呀,你放心,我们会照顾自己的!” “。。。。。。” “世宽,我跟进宝还商量过了,既是帮你送药,那你可得管吃管喝,还要最好的!” “。。。。。。无赖!” 阳光明亮,却远不及他们那般耀眼。 此时,以金武术为首的南下大军已势如破竹,向应天逼近。 “皇上,当下若退到临安,金兵必会穷志不舍,那临安必危亦!”朝堂上,李纲躬首道。 “那你说如何是好?”皇帝冷面,“就这么点兵士,还能抵挡金国的十万铁骑?” “老臣以为,皇上可先行前往临安,而应天,必须死守到底!” “可将他们留在这儿,不也是送死吗?” “皇上。。。。。。” “不必说了,朕心已决,退往临安!” 回到宫里,皇帝忿忿地饮了一口茶,心中甚是不悦。 “皇上,秦大人来了!”内监报道。 “让他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秦大人便来到御书房中。 “会之,当下的情势你应该清楚了吧!”礼毕后,皇帝言道。 “臣明白!”秦大人礼道。 “那你有何看法?” “李丞相主战,也无可厚非,但敌众我寡,咱们终不是对手,所以臣以为,当下不如退到江南,和岳家军整合,固守临安!” “朕也是这样想的,可李纲认为不战而退,会令军心动荡,失了朝廷威严,所以他要死守到底!” “李丞相也太过执拗了,身为其位,当以情势为重,更要以君王之意为尊,不可忤逆!” “。。。。。。伯纪清正,又是父王钦定的丞相,朕敬他几分也是应该的!” “可是,所谓事不过三,皇上让他一次两次便也罢了,若长此以往,只怕朝臣们会非议君王有左右之嫌,那就是大大的不敬了!” 这话儿让皇帝听来,如鲠在喉。 半月之后,李纲便因固执己见而被罢免,皇上念其旧功,准其回乡养老。 “臣谢主隆恩!”接旨后,他理襟正衣,又向北方行了拜叩之礼。 江南,临安城,百姓们或肃站道旁,或临窗而视,看着皇家的仪仗回还。 辎重破烂,战旗不正,军心废颓。。。。。。看到这些,大家便知军队在前方受了挫败,故而人人揪心起来。 “将军,吃饭了!”镇江,驻军帐内,一名身着戎装的英武女子对一将军言道。 “好。”他正看着墙上的地图。 女子为他斟满了酒,又往碗中夹了些肉菜。他勉强食了一点后,便停了筷子。 “将军,”女子看他如此,面色忧虑,“自从李大人的消息传来之后,您便饮食无味了,这样下去可不成!” “红玉,我知道,可我心里就是堵得很!”那人眉头皱了起来。 “。。。。。。既然咱们说不上话,便就做好分内之事吧,也好让大人安心!” “嗯!” 第五十一章流连忘返 一个月后,世宽一行终于抵达了西北。 “世宽,”驿馆里,甘霖已在那儿候着。 “甘大哥!”世宽喜道。 “累了吧?” “有点儿,大哥等了好几日吧!” “也没几日,看你平安到了,我就放心!” “。。。。。。家里还好吗?” “挺好的,买卖也安稳了!” “嗯。” “。。。。。。好生歇着,晚饭我送过来!” “有劳大哥了!” “说哪儿的话儿,等过两日,我还有重要的事儿要跟你商量呢!” “好,代我谢过嫂子!” “知道了!” 傍晚,几人睡醒后便去到饭堂。 “哇,是烤羊腿!”健一叫道。 桌上,几只金黄的烤羊腿正冒着腾腾热气,旁边还有热汤、馕饼、果酒和蔬菜。 几个食物杀手便不客气了,遂大吃大喝起来! “好吃,是吧,进宝?”健一对那人道。 只见他不住点头。 “进宝,你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健一笑道。 “嗯嗯。”进宝饮了一大口酒,压了压肉,“世宽,太好吃了,以后我还要跟来!” “好!”那人莞尔。 饭后,进宝又道:“世宽,那接下来有何打算?” “先呆几天吧,休息一下!” “好嘞,”他立即转过脸去,“健一,那咱们看果酒去?” “好啊,”健一一听乐了,“进宝,不过还有更好玩的!” “什么?” “当然是草原啦!”那人眉飞色舞起来,“当下可是西北最美的时候,阳光温暖,植被劲绿,草原就像一块巨大的绿宝石一样,一望无际。” “要是在那儿绿色的天地里跑上一跑,不知有多带劲呢!” “真的,你来过?”那人老喜欢了。 “没有,我也是第一次来!”健一答道,有点儿不好意思,“可咱们不是读过‘敕勒歌’吗,‘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说的不就是草原之美景吗!对不,世宽?” “极对!”世宽笑答。 “那咱们明天就去!” “好!” 看那二人计划的如此带劲,世宽不禁想笑,“喂,你们俩,别乱跑啊,会迷路的。而且,这个时节里还有狼,可凶着呢!” “啊?”他们吓了一跳。 “等过两日,我们一起去吧!” “好!” “这里物产丰富,集市热闹,食物也很好吃,你们就好好玩吧!” “世宽,你咋知道?” “我小时候在这里长大,所以熟悉!” 这日,甘霖又来到驿馆。 “世宽,这段时间以来,牧民常有发烧腹泻的症状,好了又犯,犯了又好,该查的我都查了,没找到病因,你得帮我瞧瞧去!” “他们在哪儿?” “在草原上!” “啥时候去?” “明天。” “好。” “这是大夫写的医案,你瞧瞧,需要什么就告诉我!” “好的。” 世宽花了大半夜,详细地看了那些医案。 次日早上,那二人看着他,欲言又止。 “我要去看病人,带上你俩可不方便!”他面色很是肃言。 “哦!”他们点头应着,神情却是不甘。 “不过,”那人心里暗笑了一通,但还是板着个脸,“我可能需要帮手。。。。。。不知二位可愿帮我,一起去看看呢?” “愿意,太愿意了!”他俩欢呼起来。 “哈哈!” “逗我们啊。。。。。。”进宝瞪去一眼,“健一,你瞧,世宽都学坏了!” “就是,难道是跟书礼学的?” “才不是,书礼可乖呢,或许他本来就是个坏蛋!” “同意!” 夏天的草原,就像一块巨大的草甸,碧绿无垠,满目生机。山坡上,不时能看到一簇簇羊群在缓缓移动着,如云儿般悠闲自在。 它们一路低头寻着青草,时而聚拢,时而分散,又或是曲肢伏躺一下,稍作休闲;牧人们要么骑在马上远远跟着,要么充当“队长”走在前头,一路吟着长长的小调,舒畅儿自由;四周,牧羊犬如跳脱的兔子般窜来窜去,观着动静,若是发现方向不对或是有呆懵的羊崽儿落了单,它便会警觉地吠叫起来。 世宽接诊的第一个病患,便是努尔大叔家的小热娜。因为闹肚子,她的脸色十分苍白,脾气也不好。 “大叔,她什么时候开始闹肚子的?”世宽问道。 “来这儿的第二天,就犯病了!”努尔大叔眉头紧皱,“呆在家里就没事儿,一来这儿就闹肚子,服药之后好了,可过两天又犯了!” “她的饮食如何?” “食物和我们吃的一样,也不多。。。。。。大夫,还请您帮仔细瞧瞧!” “您别着急。那其他的孩子呢,也有犯吗?” “有的,还有上了年纪的老人也会!” “哦!” 接着,他又走访了几个有相同病症的老人和孩童。 “怎么样,可有眉目?”晚上,甘霖焦急问道。 “甘大哥,”世宽正色道,“我若没有看错的话儿,是水源出了问题!” “而且,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只怕这病还会有蔓延之势!” “什么,那怎么得了!”甘霖大惊道,“怎么办,那该怎么办呢?” “等我去看看水源再说!” “其实水源的问题大家提过,也看过、喝过,可没出现这种症状!” “。。。。。。一定是水的问题!大哥,你明天给我几匹马吧!” “好!” 翌日,一行人便顺着水源,去到上游。 河流弯弯曲曲,河水干净明亮,肉眼望去,还真看不出个所以然。 “世宽,这水清澈干净,我尝了,没有异味儿!”健一叫道。 “是吗?”世宽也捧起尝了一口,在舌间漱着。 进宝则骑着马,跑远去了。 “大叔,”世宽又看向努尔大叔,“家里用的水,都是从这儿运回去的?” “对!” “是怎么处理的?” “过滤之后,我们还是会直接喝,但老人与小孩,会注意的,一般都要煮沸过!” 那人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进宝回来了。 “世宽,跟我走,瞧瞧去!”他停下马来。 “好!” 二人行了一阵后,便停将下来。 “你瞧!”进宝看着那周边的草地。 “这里是水源的上游,周围有许多动物的粪便,可见它们常常来这饮水,是不是因为这样造成了污染呢?” 世宽四下瞧着:水源来到这里后,便形成了一个小型湖泊,然后再分流下去;动物们到此饮水后,免不了会停留嬉戏,所以留下粪便。 “是的。”他答道,“因为这里地势凹陷,所以下雨的时候,那些粪便便会四散渗透,污染了水源!” “可孩子与老人并不食用生水,怎么会犯病呢?” “他们喝羊奶,一样的道理!” “那其他人。。。。。。” “。。。。。。只是还没到时间!” “原来是这样,那该怎么处理?” “划一个畜饮区就行了。人畜分开,保护源头,严格遵守!” “嗯!” “走吧,我想我们的事儿,快办完了!” “好!” 这随后的日子里,那些家伙们便在那绿宝石上,大汗淋漓地跑来跑去,累了就躺地上,“大”字来的。。。。。。 努尔大叔一路骑马跟着,时而被这些家伙们惊得眼睛滚圆,时而咧嘴大笑。。。。。。 “啊,太舒畅了,太自由了,西北真是个好地方!”临睡前,健一叹了起来。 “就是,这马上就要走了,还真是依依不舍呢!”进宝也神情眷恋。 “没错儿!” “健一,不过江南风景好,还有龙井茶等着咱们,想来也是不错的!” 那人瞪了起来,“。。。。。。你别忘了,前方正开战呢!” “哈哈,知道。。。。。。我就打个趣而已!” “进宝,你怕不怕?” “不怕!” “你呢?” “一样!” “喂,说实话,你是不是该娶个媳妇儿了?” “是的!” “怎么,没顺眼的?” “都是庸脂俗粉的,不合我意!” “女人不都那样么!” “不要!” 午后,阿丑来到驿馆。 “二位公子,少爷抽不开身,还请二位公子和甘老爷去做客!”阿丑道。 “做客?”他们有些惊讶。 “对,说是感谢你们的宴会!” “。。。。。。健一,你去吧,”进宝道,“那富豪人家礼数多,我怕拘谨!” “阿丑,一定要去吗?”那人也不情愿。 “是的,少爷说如果不去就失礼了!” 健一怎么也没想到,就在这临行前的几个时辰里,他将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 西北王府——当地首领的豪宅之地。 “请!”家奴恭敬地迎着他们。 “多谢!” 客堂豪华明亮,酒席已经摆好。 “两位请入座!” “好!” 过了一会儿,一位胖乎乎的男人走了进来。 “甘霖,”他看到甘霖便畅声叫了起来。 “小人见过王爷!”那二人躬身行礼。 “无需多礼!”那人笑道,看来他心情不错。 “多谢王爷!” “王爷,这位就是李公子!”甘霖介绍道。 “哦,”他看向健一,神情大悦,“快快请坐!” “李公子,这次你们帮我查清了病因,避免了我草原一场恐怖的灾难,本王心里可是感激得很哪!”几人坐定之后,他便对健一言道。 健一又起身礼道:“请王爷不必客气,在下等只是举手之劳!倒是甘掌柜,这忙前忙后的操持着,甚是辛苦!” “嗯,这个本王明白。公子过谦了!”王爷示意他赶紧坐下,“来,本王敬二位一杯!” “王爷请!” 在这畅饮之间,一位面容清秀的小公子走了进来。 “叔叔,甘大哥!”他礼道。 “慧嘉。。。。。。少爷!”甘霖抱手。 那小公子一听,嘴巴就噘了起来,“甘大哥,您又笑我!” “哈哈,”甘霖笑道,“来,慧嘉,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李健一,李公子!” 他看着健一,微笑开来,“健一,这名字真好听!” “你好,健一!”他伸出手去。 “呃。。。。。。”健一一征,也自然的伸出手去,和他握了握手。 “健一,”甘霖又道,“虽说男女授受不亲,可听慧嘉说,这在外面握手可是最得体的礼仪,你别往心里去呀!” “不会!”健一笑道。原来这小子是个女孩! 这时,慧嘉已凑到了王爷身旁。 “叔叔,我的学堂啥时候建好啊?”她娇声问道。 “哼,”王爷双眼一瞪,“一个女孩子家,不好好在屋里读书刺绣,却要开学堂当夫子,还真是不可理喻!” “叔叔,这在外面女夫子可多了呢,”她振振有词道,“对吧,健一?” “。。。。。。对!”那人点头。 “看嘛,叔叔,健一可是南方人,中原乃儒学大成之地,都是这样的!” “真的?” “当然了!” “那好吧,等学堂建好了,你可要好好教啊,有什么不懂的,请健一教教你!” “好的,叔叔!” “甘霖,来,喝酒!”他又向那人举杯道。 “王爷请!”二人遂对饮起来。 慧嘉坐到健一身便,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就套起了近乎。那二人谈着其他的事儿,也顾不上他俩。 “健一,听甘大哥说,你可是南方有名的夫子,对吗?”她向那人问道,神采奕奕。 “甘大哥谬赞了,还好!”健一心里窃喜了一下。 “那你愿意来我的学堂当夫子吗,我付你三倍薪水!”她眼睛明亮起来。 “。。。。。。” “嫌少啊,那五倍如何?” “。。。。。。” “好吧,我知道了,你不愿意!” 健一觉得此人还真是机灵可爱。 “不是,我。。。。。。还没娶媳妇呢!”他突然答非所文地说一句。 “那有什么关系?”那人不解。 “除非。。。。。。你嫁给我!”此言一出,他自个儿也吓了一跳。 那人惊愕起来。。。。。。 “。。。。。。你敢来,我就敢嫁!” “。。。。。。真的?” “当然。不过你若是三心二意,我一定杀了你!” “你。。。。。。” “好啦,‘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给个准话,来是不来?” “那等我想想吧。。。。。。就算要来也不是现在,至少我得和家人说说!” “那应该的!” “你不担心我食言么?” “。。。。。。等过了秋天,你还不来,我便不等了!” “为什么?” “因为冬季雪大天寒,你更不来了!” 一旁,那二人早已结束了谈话,呆呆地看着他俩。 驿馆里,进宝大惊道:“健一,吃个饭就有媳妇了,还真有你的!” “哈哈!”那人傻笑。 “健一,我支持你!”世宽笑道。 “嗯!” 第五十二章千锤百炼 江南,徽州,军队驻地。 “将军,我们的药到了!”早晨,在一间硕大的帐篷门口,一兵士前来报道。 账内,一位年轻的将军正在详阅军报。他五官方正,轮廓分明,十分英武。 “好,”他闻言道,目光平和,“好生招呼他们,再把药分发下去!” “是!” 后勤简屋,世宽和进宝小憩之后,便去用了饭菜。 “世宽,想不到这军里的生活,竟是这般清苦,一顿就两个馒头!”进宝感慨起来。 “是啊,”世宽道,“若是遇到粮草迟了,还要饿肚子呢!” “所以,你和书礼尽心种粮,就是为了这个?” 那人笑道:“我哪有那么伟大。。。。。。我只是希望粮食种好了,百姓就不饿肚子!” “。。。。。。我觉得不是那样的!” “别乱想了,你做生意,纳赋,不也尽了一份力么!” “这我可没想过!咳,管他了,官家的事儿咱也不懂,那接下来咱们干啥?” “等我去办一下交接,办好了咱们就回去!” “嗯!” 驻地一角,一排伤员的帐篷被隔离安置。 篷内,一名军医正在逐一给病患们看病问诊。他是个瘸子,一只腿掌已经不在了,每每弯腰下蹲时还真有些吃力。 “牛将军,今日感觉如何?”他对一卧床的彪形大汉道。 “还好,”那人应着,“不过大夫还是快快上药,有时疼得厉害!” “诶。” 护兵们将他伤腿上的纱布缓缓打开,一段发黑的肌肉露了出来。 那军医看后一征,马上按了按那黑色的皮肤——有流动的感觉。 “这腐的也太厉害了!”他眉头皱了起来。 “大夫,如何?”那病患问道。 “将军,您的伤口已经腐了,小的要执刀将那脓血放出,然后再做处理,还请您稍等片刻!”大夫答道。 “好,快点!”他声音微颤,想是痛得厉害。 “是!” 大夫应后便出了帐篷。。。。。。这时,世宽跟着一兵士也刚好来到账前。 “于大夫,”世宽上前礼道。 “你是?” “在下是送药的伙计,特来与您办一下交接!” “哦,好,这边请!” 药间内,世宽看他焦虑异常。 “于大夫,您怎么啦,可是累了?”他关切道。 “不是,”那人摇了摇头,“是将军的腿伤得厉害,我有些焦急,失态了!” “哦,”他明白过来,“那药来了,可会好些?” “会好起来的。”于大夫道,“只是那腿腐的厉害,怕不好治。。。。。。将军是战场上的猛将,英勇无比,这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只怕是要了他的命了!” “您是说那条腿保不住了?” “是啊,所以我才着急。哦,你叫什么名字?” “您就叫我小海吧。于大夫,那现在该如何处理?” “只能先清创放血,再做观察!” “。。。。。。这外伤在下也略通一二,不知能否帮得上忙?” “是吗?小海,那你是否擅长殤医之术?” “擅长不敢当,但一般的外伤还是可以处理的。若您不弃,就让我去看看吧!” “好,那太好了!” 帐内,兵士们已将酒、盐水、炭盆和干净的棉纱备好。 “小海,你过来吧!”于大夫喊道。 “嗯!” 他去到近前,仔细观察起来。。。。。。 “将军,”过了一会儿,他对病患言道,“当小的发问,您要如实作答,切不可碍于面子说假话!” “知道了!”那人应道。 他便在将军的大腿、腰、背处按了起来。 “这里,疼吗?” “不疼!” “疼吗?” “有点儿。” “这呢?” “有些厉害!” 。。。。。。 毕后,他便对于大夫点点头,“无妨!” 看到此人轻车熟路,于大夫心里十分高兴,“小海,我看你是熟谙之人,要不你来操刀吧!” “我。。。。。。”那人迟疑起来。 “放心,一切后果我担就是!” “那好吧!” 世宽净过手后,便用绷带将那人的上腿裹了几圈,然后用浸过淡酒的棉帕将那伤口周遭擦拭了一遍;一旁,于大夫正在在火上灸着刀尖。 “麻沸散要么?”他问道。 那人摇了摇头。 “将军,会有些疼,您要忍住了!”世宽道。 “嗯!” 末了,他还是让兵士们按住伤员,固好伤腿,以防病患难忍疼痛而乱动。 “啊!”刀锋过处,病患还是发出一声大叫,接着便昏了过去。 乳黄色的脓血从那伤口处汩汩流了出来,浸透了那腿下的棉纱。。。。。。他握住患腿,在那四周轻轻地压着,直到那脓血变得鲜红。 接着,他解下绷带,又迅速用帕子擦了一遍皮肤,然后取过药瓶,往那伤口处洒去。。。。。。待敷得严实了,便裹上干净的棉纱。 最后,他又净手擦干,拭了一下病患的额头。。。。。。 “可以了!”他对众人言道。 “多谢大夫!”兵士们十分感激。 “将军醒后,不可饮酒吃肉,只能喝些热汤,用些清淡食物!” “是!” 回到药房,于大夫赶紧斟上茶水。 “来,喝茶!” “谢于大夫,我还真是渴了!”他将茶水一饮而尽。 “小海,今日真是谢谢你了!” “举手之劳而已,请您不必客气!” “不知你师从何人啊?” “家父乃行医之人,所以我便学了些!” “原来如此。。。。。。小海,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不知你是否方便?” “您请说!” “如今营里伤患众多,不知你能否留些时日?” “您担心将军的腿?” “不是,我是想让你教一批兵士出来,让他们学学清创、换药、护理、饮食等等。这有一个标准的流程,对病患将大有好处,不知你可愿意?” “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必尽心尽力。于大夫,我答应你!” “那太好了,那我给你安排一个营帐,你以后便住那儿吧!” “好!” 傍晚,进宝看到兵士们不断往新帐里送着药草、器具,便知世宽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 军营是规整之地,无论何时,任何人都不许擅自走动。夜幕降临后,那二人便只能呆在帐篷一角,看着那星空一隅。 “进宝,”世宽道,“我要留些时日,要不你先回吧!” “不行,”那人立即驳道,“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别执拗了!” “你好好看病就是,我自有我的用处!” “那你干嘛?” “我煮饭去!” 第二日,他真的系上围裙,去后厨里当了一名伙夫。 世宽悄悄去看过,见他淘米煮粥,揉面摘菜,倒也做得来。好在那水井就在厨房附近,不用远远地去拎! 此后,这二人便辰出夜归,各弄各的,夜里聚了,因为疲惫,也懒得多言,一躺下便呼呼大睡。 世宽每日带着兵医小队,详细地给他们讲解示范着。。。。。。待其熟谙之后,便另换一批。 这些兵医本来就跟着于大夫,极易上手,所以数日之后,便能独当一面了。 “世宽,肉食我让厨房炖上了!”这日,于大夫道。 “好的,我去看看!” 世宽去了厨房才知道,要做那数万人的饭菜还真是不容易的:无数个厨房,每个都有几只煮粥的大锅一起突噜着,稍动得慢点儿便就糊了;那炒菜的铲子又大又宽,连续抡上几锅胳膊更是酸得可以;做馒头更是费劲,那面团得从早揉到晚,硬生生的是力气活。。。。。。 吃完饭后,他们也不得歇息,接着便要洗菜,拎水,为下一餐做准备。 “隔行见短,还真是不易。所谓行行出状元,便就是这个道理吧!”他心里叹道, “好点不?”这日晚上,他又给进宝捏着肩膀。 “嗯。”进宝应道,“世宽,我还真是有些累!” “我知道,”那人道,“明日你睡一天吧,我去厨房就好了!” “你哪会啊!” “我可以学嘛!” “。。。。。。那好吧!” 中午,进宝还是去了菜房,摘起菜来。 “进宝,你不是病了么,怎的又来!”那专门摘菜的道叔看见他来,便问道。他性子好,每天摘菜,切菜,琐碎反复,从无怨言。 “道叔,我只是累了,休息会儿就好!”进宝不好意思道。 “哈哈!” 吃午饭时,进宝将馒头放到道叔面前。 “道叔,你吃吧,今儿我不饿!” “。。。。。。那我就不客气了!” “嗯。” 饭后,道叔用扫帚将菜房清理一番。 “进宝,那下午你接着摘吧,我到厨房帮忙去,否则吃了那么多馒头,就浪费了!”他对那人道。 “好!” 午后,世宽先将米洗好,泡好,然后去到案台,将那些已经“醒”切好的面段,放进蒸笼。 与大家不同的是,他系上了一个棉纱口罩。 那揉面的师傅们看了,便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开始调侃起来。 “小海,你这麽白净,又戴着棉纱,这乍看起来还真像个女人!” “就是就是,像个娘们!” “小海,这兵营里都是男人,不用那么矫情!” “哈哈,”世宽笑了起来,眼睛变成两弯新月,“哥哥们,我是怕汗滴跑到菜里去了,那就不干净了!” “小子,这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知道不!” “没错,你呀,就是讲究!” 众人一边干活一边拿他打趣,哈哈的还没完了。。。。。。 “哼,”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厌恶的呵斥。 众人一看,是老道进来了。 “喲,老道,今儿怎么舍得出来了!”大家迅速调转话头。 “进宝在呢,我就过来了!”那人回道。 “你来得正好,快来瞧瞧,这新来的小海可娘了!” “是啊,老道,快拿出你的看家本事来,让他哭鼻子,哈哈!” 世宽看向老道,眉眼又弯了,而老道看他却严肃得很。 “别无聊了你们,好好干活吧,这说话也是费力气的!”老道脸子一甩,然后去灶台下弄着柴火。 众人看他如此,都吃了一惊。 “这老头儿今天是咋了,吃错药了!” “是啊,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回见他发火呢!” “不说了,不说了,快干活吧,将士们还饿着呢!” 晚上,众人行去,世宽也解下围裙,准备离开。 “世宽,”进宝从灶台下探出头来,“我烧了热水,你去冲个凉吧!” “。。。。。。我知道,你是个大夫,爱干净!” “嗯,我还真是粘腻腻的!” “去吧!” 这一夜,世宽睡的很熟,进宝却辗转反侧。 若家里没有药材生意糊口,或许他也入军了:是一名普通的士兵,一个厨子,或是一个马夫! 现在才知道,与他们想比,自己是何等幸福! 少时的理想现在看来是那般肤浅。此时,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儿什么,可做什么呢?健一教书,世宽行医,书礼种粮,成文当官,他真的缺点儿什么! 是什么呢? 第五十三章意外之喜 “牛将军,”这日午后,厨工们看到一大汉走进厨房。 “嗯!”他爽朗答道。 “将军可是有想吃的菜?”厨官迎上前去,“您吩咐一声,小的即刻给您做上!” “不是不是,我来找小海的!”那人答道。 “哦,他在煮饭呢。将军稍等,我去喊他过来!” “嗯!” 世宽走到那大汉面前,在围裙上擦了把手,然后解下口罩,“将军,您能走了!” “哈哈,是啊!”那大汉看着他,爽朗笑道,“小海,以后你就是我的兄弟了,我叫牛皋!” “小人不敢!” “诶,得叫大哥才对!” “是。。。。。。牛大哥!” “别做饭了,跟我去练兵吧!” “那可不行。牛大哥,那些我不会。。。。。。在厨房里,挺好的!” “嗯,实在!那好吧,以后有什么事儿,就来找我!” “是,牛大哥!” 那大汉拍拍他的肩膀后,便迅速离去了。 这日清晨,世宽和于大夫照例去巡看伤员,却发现帐篷里已空无一人。正在收拾的兵士看见他俩,便过来招呼。 “大夫来了!”他向二人礼道, “他们人呢?”世宽好奇道。 “都去操练了!” “可他们还没好啊!” “小海,甭管了,走吧!”于大夫见状道。 远处,军队训练的“嗬哈”声不时传来,强劲洪亮。于大夫看他停下了脚步,便微笑着带他前去。 练场里,已是热火朝天:兵士们有的执着刀枪对打,有的徒手博弈,有的则背上一块巨石,艰难地跑着,攀爬。。。。。。 “于大夫,这些兵士都是有区分的,对吗?”世宽问道。 “是的!”于大夫道,“你看,那些对练的负责进攻,一般会冲在队伍的前面,而方阵则紧跟其后,既要抵御也要进攻,稳步前行;至于那些负重的,是粮草队。他们有时行的是山道小路,有时甚至没有路,所以需要有超强的体力来运送粮食。” “。。。。。。他们真了不起!” “是的,岳家军和江南的韩家军,都是国中最好的军队!” “您是说临安的韩将军?” “正是。哦,看来过些日子我们也要走了!” “。。。。。。原来他们带伤训练就是因为队伍要迁移了?” “是的!” “。。。。。。孩子,你帮我的也帮完了,回去吧!” “可您的腿。。。。。。” “我在后方,只做些简单的事儿,能行!” 他回到帐篷里,发了会儿呆。。。。。。 厨房里,进宝踩到滑处不小心跌在刀刃上,大腿被深深地刺了一刀,血流入注。 老道见状,急忙从身上拿出布条,给他捆上, “你看我真没用,都要走了还来这么一出!”进宝郁闷极了。 “没事儿的,养几天就好了!”世宽安慰道。 “我真是差劲,就会添麻烦!” “胡说!” 因为进宝卧床养伤,世宽便又去厨房帮忙。活计太多,日子倒也充实。 那老道一干完活,便有事儿没事儿地去给他搭把手。 “世宽,今日我给进宝送饭吧!”这日中午,他对那人言道。 “好啊,道叔,你陪他聊会儿,他闷坏了!”世宽将食盒给他递上。 “好嘞!” 帐篷里,进宝正坐起来,不断挠着那伤腿,搞得皮肤上,血痕一道道的。 “进宝,”老道走进帐里。 “道叔,你来了!” “吃饭吧!” “好!” 老道给他净过手后便看着他吃饭,神情怪怪的。。。。。。这让进宝心里发毛。 “咋啦,道叔?”他赶紧吃完欲问个究竟。 “没啥!”那人应道,“伤好了,就回去了?” “是呀。道叔,等你来北山的时候我请你吃饭,满汉全席!” “好啊,小子,我喜欢!”那人笑了起来。 “嗯!”他又开始挠着伤口。 “来,把这药吃了!”老道从怀中拿出一只药瓶,倒上一粒,“吃了就好了!” “真的?” “还骗你么!” 进宝大喜,赶紧服上喝了些水。过了一会儿,他真的好受许多。 “谢谢道叔!” “不谢!” “这是什么?” “草药!” “挺管用的。。。。。。您是不是有话要说!” “怎么,你看得出来?” “我猜的!” “哈哈,有两下子!” “怎么啦,您脸色可不大好!” “要听吗。。。。。。但不是什么好话!” “那别说了,我不爱听!” “也是,反正与你无关!” “。。。。。。那与谁有关?” “。。。。。。” “世宽?” “道叔,你不说我生气了!” “真要听?” “您快说吧!” 那人走近,和他小声咕噜起来。。。。。。 末了,进宝急眼大叫:“我不信!” “不信拉倒,当我没说过!”道叔无奈。 “你又不是算命的,还通灵了!” “。。。。。。这还真不假,我以前就是个算命的!” “你。。。。。。” “。。。。。。那我该做什么?”末了,他幽幽问道。 “对他好点吧,进宝,未来不可知!” “就一点儿,一点儿也不行么?” “不行!” “那。。。。。。他会怎样,会死吗?” “。。。。。。我不知道!” 傍晚,世宽送晚饭来时,那人已经能走动了。 “世宽,我好了,咱俩明天就回去吧!”进宝神色愉悦。 “好!” 半夜,世宽被一阵索碎的动静惊醒,发现进宝又起来挠着伤口。。。。。。他挠了一会儿,然后服了一粒药又睡下了。 后半夜,他很安静! 第二天早上,世宽问道:“进宝,伤口不痒啦?” “好着呢!”进宝笑道, “为什么?”他突然激动起来,握住他的肩膀。 “世宽,你咋啦?”那人惊讶。 “快告诉我,你为什么不痒了,你吃了什么?” 半晌后,他疾步去到菜房,关上房门,看着老道。 看那凌厉的眼神,老头心里便咒骂着那小子真不可靠。 突然他抱拳躬首单膝跪下,这把老道吓了一跳。 “世宽,你。。。。。。” “道叔,请您教我,让伤口止痒的办法?” 噢,原来是为这个!老道松了口气。 “起来!”他对那人言道。 “不!”那人一动不动,“我是个医者,我知道病患的伤口每到痊愈之时便会恶痒难耐,将士们也一样。我努力了很多年,一直未有突破,所以,请您教教我!” “快起来,起来说话。。。。。。你再这样我不管啦!” “是!” 离开菜房后,那人便找了一个僻静地地儿呆着。。。。。。此时,他眼眶含泪,心中满是喜悦。 无论如何,这是一种可能,一丝希望! 耳边,那一幕还在眼前。 “道叔说了,这是草药,草根什么的!” “草根?” “你要它做什么?” “病患的伤口和你一样,都会痒的厉害,十分痛苦。我爹生前一直在找解决的办法,都失败了!” “所以,你看到我好了,便想知道为什么!” “对!” 。。。。。。 “可道叔会帮我不?” “会的,不过他说这药非常难寻!” “我不怕,无论付出多少努力,我都在所不惜!” “嗯,无论成功与否,我们都要试试!” “是的!” 还好,他答应了,但不保证有,只能试试! 没事儿,只要有一丝机会,都好!世宽抬头看着那明亮的天空,舒畅地闭上双眼。 “父亲,您放心吧,孩儿一定会完成您的愿望!” 接下来,他便要说服进宝回家,然后去昆仑山。 屋里,那人已经走了,只留下一页书信。 “世宽,我和道叔先去办点儿事儿,稍后跟来,你先走!进宝。” 昆仑山下,六月的西宁州还透着阵阵寒意,因为那几千米的高原上,白雪还没有融尽。 一日黄昏,在一个偏远的村庄里,一位老汉听到自家的大门被敲了好几遍。 听这声响,不急不慢,应该不是恶徒。 他打开大门,看到一个脸色涨红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前。 “你是?” “大叔,我叫海世宽。”那人言道,“您是昌叔吧?” “你有何事?” “是道叔让我来的!” “什么道叔,我不认识。”那老汉警惕起来,“他是什么人啊?” “是岳家军!” “。。。。。。进来吧!” 进到屋内,他疲累地坐了下来。 “小伙子,第一次来吧,南方人?”昌叔言道。 “是的!” “来,喝点水!” “好!” “。。。。。。饿坏了吧,我去做饭!” “昌叔。。。。。。您多做点儿,我。。。。。。真的很饿!” 第五十四章昆仑山下 早晨,真文来到书房,照例给真武换班,却发现他正靠墙而坐,“呼呼”在打盹呢! “真武,找死啊你!”他上前便是一脚。 “啊?哦!”真武清醒过来,“犯困,就打了个盹儿!” 真文看了一眼房门。 “。。。。。。呆着呗,没出来!”真武忙道。 那人白了他一眼,便到门缝处窥探。 屋内,静寂无声。 “真文,这个点儿少爷还睡着哩,要不再等会儿!” “嗯!” 一个时辰后,天已明净,真文赶紧前去备茶。 真武呆了一会儿,越想越不对劲:主子有晨茶的习惯,若在平时,早嚷嚷了。 “不对,这事儿不对!” 他一下子心慌起来,再细想一下自己犯困的时间,应是夜里卯时左右。而平时,这个点他清醒着哩。 “少爷,少爷,该起床了!”他急忙喊道。 没人理! “死就死了!”最后,他咬咬牙,推门而入。 柔软的床铺上,被子还是齐整,只有几件换下的衣衫,凌乱地放在上面。 “真文,真文,”他慌张地大叫出门。 “怎么啦?”那人刚好端了茶来。 “少爷跑了!” “你说什么!” 二人疾速进到房内。。。。。。 一阵默后,真武慌了,“真文,怎么办,怎么办,王爷一定会杀了我们的!” “安静,安静!”那人思索着。 他赶紧定下神来。 过了一会儿,真文幽幽道:“海世宽昨日离开徽州,那少爷定是跟去了!” “啊?” “二爷想的没错儿,他就是要干这个事情!” “你是说你早知道?” “算是吧!” “。。。。。。那主子有危险不?” “应该不会。真武,你去备马,带些盘缠。我去留个信儿,咱俩待会儿就走!” “好!” 昌叔家,世宽困极了,便小睡了一会儿。待醒来时,饭菜已经做好。 “来,吃饭吧!”昌叔端来一锅羊汤面和几个馍馍。 “谢谢昌叔!”他饿坏了。 面还烫口,尚不能食。他咽了咽口水,将其拌的均匀静置,然后拿起一个馍馍,大咬了一口。 这时,大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沉重而粗野。 昌叔将堂屋门关上,前去看个究竟。世宽不放心,也放下手中的饼子,跟了出去。 门口,有一人正瘫坐在地上。 “孩子,你咋了?”昌叔问道。 “我走不动了!”那人答道。 “那我给你几个饼吧!” “我累,想睡觉!” “那你的家人呢,你要去哪儿。。。。。。喂?” 他不答了,闭眼瘫着。 世宽眉头皱了起来,上前道:“昌叔,他是我的朋友。。。。。。您收留他吧,没事儿的!” “哦,那进来吧!”昌叔忙道。 那人闻言,便自个儿起身跟了进去。那衣衫上,满是尘土。 他进到屋里,便“咕噜,咕噜”将那已凉好的茶水饮尽,然后又将那拌好的汤面吃个精光,中间还不忘加了个饼。 世宽慢慢食着馍馍,惊异地看着。。。。。。 “世宽,来!”昌叔又端来一碗汤面。 “谢谢昌叔!”世宽从怀中拿出一锭金子,“昌叔,打扰您了,请用这点钱备些粮食吧!” “不用,家里有!”那人推道。 “请收下吧,这往后吃饭的人还多着呢!”世宽将金子塞他手中。 “那好吧,家里还真不富裕!”昌叔也不客气了,“这孩子是。。。。。。” 话音未落,却见世宽对那人道:“你的钱呢,拿来!” “钱?”那人想了一下,“。。。。。。我没钱,花完了!” 两道责怨的目光向他射去。 “我真没钱!” “世宽,这些够了!”昌叔忙道,“井在后园里,呆会儿去洗洗睡吧!” “好耶!”那人听了高兴起来,“昌叔,有棉帕不!” “有的,等我取来!” 二人洗毕后便回到卧房,那人也不理他,只飞快地跑上床去,接着发出猪一般的鼾声。。。。。。 世宽无语地摇了摇头——金家的变故太过惨烈,他曾细细理过那个中原因:他们真的罪不致死! 但此事儿与他有关,所以他心里无法释然。 “贤儿,”他在睡梦中喊了一声。 两人次日苏醒,已是日上三竿,大中午了。 “世宽,你们的衣物单薄显眼,把这些换上吧!”昌叔拿来两套衣衫,还有帽子。 “好!”世宽接过。 起床后,那人看着他,习惯地抬起双臂。 “怎么,要我为你更衣?”他瞪道。 “哦!”那家伙反应过来,赶紧自己套上。。。。。。那动作还真是笨拙得很。 净过面后,他便急急跑去厨房,“昌叔,有喝的没?” “呀,这小公子还真是俊得很呢!”昌叔看到他,惊叹不已,“有,有羊奶、茶水,正热着呢!” “喝茶了!”堂屋里,他叫了一声,并给那人倒好一杯,接着便自个儿饮了起来。 世宽去到屋里,赶紧又拿起杯子,倒上一杯。 “咋啦?”那人问道。 “昌叔是长辈,我们也不是客人,当然要先敬他,知道吗?” “哦!” “这茶。。。。。。”他眉头皱了起来。 两道寒光又朝他刺去。。。。。。 “难道不是么!” 院子里,一老妇突然跌跌撞撞跑进门来。 “阿昌,阿昌,”她叫道。 “二姐,我在呢!”昌叔在厨房应道。 “阿昌,昨夜我的羊被刺了三头,现在奄奄一息的,你快去瞧瞧是怎么回事儿!”那老妇道,“谁干的这缺德事儿呀,这羊崽可值钱呢!” “二姐,那快走吧!”昌叔应道。二人便急急出了大门。 “我饿了!”屋里,那人垂下头去。 世宽去到厨房,看见烤好的一沓饼子,便取了些来。 “吃吧!” “嗯!” “你来做什么?” “去昆仑山啊!” “去做什么?” “。。。。。。玩呗!” “不要你去!” “那我不管!” “这里是高原,不是一般人能去的!” “我能行!” “真的。。。。。。那到时候可没人顾得了你!” “。。。。。。啊,这烤饼真香,好吃,你也来一个!” “。。。。。。” 吃饱喝足后,他又朝卧房去了,世宽看着那桌上的残茶饼碎,便收拾起来。 午后,昌叔扛着一只弄好的羊回来了。 “昌叔,发生什么事儿了?”世宽帮他将羊放下。 “这羊被刺了,没死,但也活不成了!”昌叔道。 “为什么?” “不清楚!” “。。。。。。” “也好,给你们做些好吃的!” “好!” “世宽,你这次来。。。。。。” “我来找药的!” “。。。。。。哦!” “但我不知道该怎么找。昌叔,您。。。。。。知道不?” “这我不清楚,得问阿道。哦,这羊肉,你们喜欢烤的呀,还是炖的?” “都好!” “好。去屋里呆着吧,你们不会弄,我自个来!” “谢谢昌叔!” 世宽去卧房看了看,发现那人又在睡觉,还睡着了,便关上房门,自个儿去找些家务做做。 西南蜀地,某偏远小镇。傍晚,商铺已打样闭门,贩子们也已离去,大街上没几个人。 真武牵着马,一路寻着中意的客栈,忽然发现前面的马车停了下来,那下车之人竟依稀像是进宝。 “真文,”他急忙扭头道,“我好像看到山进宝了!” “是吗?”那人大喜,“在哪儿?” “前面,他的马车进了客栈!” “走!” 二人便跟去开了房,并偷偷观察着他们的房间。 夜色尽后,真文去到马厩。 “客官是。。。。。。”那马夫见到人来,正欲发问,突然一碇银子闪在眼前。 “告诉我,那辆马车里有什么?”真文问道,“答好了,这便是你的!” “这个小的不知啊!”那人搓了搓手。 “哦,放心,我不是贼,不偷东西!”真文笑道。那人盯着他,许是正在斟酌。 “怎么,不想要?”他将银子欲放回怀中。 “是很贵重的东西,”那人忙道,“有布匹、陶瓷、酒什么的!” “哦,是吗,那就好!”真文将银子放他手中,“今晚你要寸步不离地给我守好了,还有给他们多备些马料!” “。。。。。。好的,客官!”那人又惊又喜,又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午夜,真文回到房里。 “真武,明日你便跟着他们,我回去应付王爷!”他面色轻松了些。 “好!” “就算少爷杀了你,也不可离开片刻!” “知道了!” “还有,他们带了一批贵重的货品,只怕有大用处,你看着点儿!” “好!” 对面房里,有伙计进去将碟碗收走。 “道叔,这些东西要送给谁?”进宝不解问道。 “怎么,还怕我算计你?”道叔笑了起来。 “我认真的!” “当然是送礼呗。早点睡吧,我们要快些赶路,否则那小子会等不及!” “好!” 昌叔家,到了晚饭时间,那人又奔去厨房。 “小子,你又饿了?”昌叔笑道。 “昌叔,我叫渭和,”他不好意思起来,“我就来看看!” “做好了,自个儿盛吧!” “好。”他便去取了些,末了发现昌叔在烤着肉干,铁架都铺满了,“昌叔,烤这么多肉干!” “是啊,给你们路上吃呗!”那人道,“等进了山,可就没得吃了!” “哦!”那晚饭倒也细致,小半碗羊肉和半个馍馍。 “世宽,你也吃饭吧!”那人也进去了。 “我不饿,不管了!”世宽应道。 “心里焦急,对吧?” “。。。。。。是的!” “耐心点儿,好好吃饭,那山里的路,可是不好走的!” “好。” “明日我去赶集,买些东西,你们俩就在家呆着,自个儿煮饭!” “好。” 第五十五章点点滴滴 昌叔,和我聊聊好吗?”这日夜里,世宽去到烤房。 “好啊,”昌叔笑道, “要不,喝两杯?” “好!” 昌叔往炭架里放入羊肉,又取来一钵青稞酒倒上两碗,接着点上自己的水烟筒子。 青稞酒,由高原大麦酵制而成,其颜色虽不似米酒那般清亮,却甘冽醇香,入口不灼。 这二人就着烤肉,不知不觉竟饮了许多。 “那娃子没事儿吧?”昌叔问道。 “没事儿,他就是吃多了,撑着了!”世宽应道。 “哦。这娃还真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看啥都新鲜着呢!” “是的。。。。。。昌叔,你能带我上山吗?” “不能,我只能到山下!” “那几天能到?” “要一个月!” “不知那药长什么样子?” “没见过。但我想,它肯定与众不同吧!” “。。。。。。哦!” “世宽,昆仑山高耸入云,地势险峻,去来不易,你想过没?” “想过,但我必须去!” “你们是南方人,又是第一次来,很容易犯高原症。你知道,这稍有不慎。。。。。。” “我有准备!” “那好吧!” 回到卧房,那人怒瞪着他。 “听见了,上面可不容易呆!”他回了一眼。 “。。。。。。” “你就留在山下吧,昌叔会照顾你的!” 几日后,三人便准备妥当,出发了。 按照昌叔的计划,日行三十里,倒也不是难事儿,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还真的犯高原症了。 “孩子,你怎么样?”这日,昌叔看到渭和的脸上泛起两团红晕,眼睛也像粘住了,十分难睁。 “没事儿,我挺好的!”那人答道。 “别硬撑啊,不舒服就说一声!” “好!” “说真的,你俩的马术还真不错呢,在草原练过吧?” “是的。。。。。。昌叔,我厉害还是他厉害?” “你厉害,你厉害!” 晨风中远远望去,昆仑山云雾缭绕,巍峨雄壮。 昆仑虽称为山,却不似南方山林一般树木葱郁,走到近前,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目荒漠。 山下,因为少雨,很多地方都是光秃的荒原地带,孤寂寂的。要进山,就得先找到牧群。因为有草原,才有水,有路。 那路也不像南方的树林小道那样狭窄,而是宽敞得很,视野也非常开阔。当然,风吹炙烤是免不了的。 这些路附近都有水源,以便取水。 进山之后,越往上爬,灌木越多,植被越苍翠,那说明雨水越多,空气越清润。 一月后,他们便在那山下的镇子里停驻下来。 “世宽,咱们要呆上几天,等等阿道!”中午,昌叔算了会儿时间。 “好,”那人应道,“马都累垮了!” “对,得休整休整!”昌叔道,然后看向门外,“渭和呢?” “睡觉呢!” “哈哈,这小子还真看不出来,挺拗的!” “是的,”世宽也笑了起来,“我正想着要夸夸他呢!” “是得夸夸!”昌叔附和道,“我的烟丝用完了,待会儿得去买点,顺便给你们把饭菜点了,让他们送上来!” “好!” 世宽去到邻屋,见那人躺靠在被褥上,正发呆呢。 “知道吗,”他笑道,“昌叔都夸你了,说你挺能干的!” “当然!”那人傲娇地回了一眼,脸上那俩红云还在。 “说真的,感觉怎样?” “还行!” “。。。。。。不过这只是开始,到了山上会更严重的!” “知道。” “上面空气稀薄,令人喘不过气儿来,严重了可是会死人的!” “。。。。。。” 楼下,昌叔点了饭后便出去了,却不知背后有一双眼睛正目送着他呢!客栈附近, 一卖西瓜的小贩抱上一个瓜儿进到店里。 “掌柜的,这刚到的新货,又甜有沙,可解暑了!”他去到那人跟前。 “不要,不要!”掌柜忙着算账,很不耐烦。 “您尝尝嘛!”那人从瓜上取出一块,递了过去。 看那瓜瓤鲜红,气味清香,掌柜禁不住便接了过来。 “嗯,是很新鲜,很甜!”他点了点头,“好吧,帮你买了,找小二去吧!” “多谢掌柜!”小贩欣喜而去。 午后,伙计送上茶来。 “小二,澡堂在哪儿?”渭和问道 “客官,出门左拐,前面的巷子里就是了”小二回道。 “好,可有什么好吃的水果?” “现下有梨子和西瓜,再过几日,便有早熟的沙果!” “那晚上给我炖个梨子汤吧,再备些西瓜,切成小块!” “好的,客官!” 世宽闭眼听着。 “喂,起来,洗澡去!”那人催促着他。 世宽翻了个身,“就你事儿多!” “我脏兮兮的,还真是不习惯。。。。。。起来,快点儿!” 临出门时,昌叔还没回来,世宽便将钱袋揣在身上。离开国中,银票使用不方便,所以他换了金子。 澡堂里,这二人清洗毕后,便懒泡在池中。 渭和盯着他,眼神又变回江南那个富家公子,深沉而睿智,“我知道,因为顺远的事儿,你一直厌我!我。。。。。。食言了!” “不提了,”那人皱眉道,“都过去了!” 他垂头不语了。 “你来就为了这个?” “。。。。。。算是吧!” 泡着泡着,渭和突然觉得胸口闷涨,极不舒服,便干呕了一声,接着竟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呕个不停。。。。。。 没有污物! 世宽急忙将他拖出池子,倚躺在草席上。 “店家,拿两碗酸梅汤来,要热的!”他大喊道。 “好!”店家应了一声。 半晌后,那人才缓了过来。 “看看你,还真是累赘,我这澡算是白洗了!”街上,他背着那人,一路埋怨起来。 “抱歉,以后赔你!” “你真的好重,知道不?” “有点儿!” 这男人背男人倒也不奇怪,毕竟,在那酒馆里,每夜都有许多烂醉如泥的客人,需要被背回家呢! 夜里,他在桌前看着那人,沉思良久。 “咚咚咚,”小二敲门,“客官,小的送甜汤来!” “客官慢用!”他放下托盘后便离开了。 世宽用小勺尝了一口。。。。。。刚刚冷却,饮后嗓子有些发痒,应是加了蜂蜜。很好! “渭和,”他叫醒那人,“喝点儿甜汤吧!” “好。”那人坐起身来。 “给!” “。。。。。。好喝,挺凉爽的!”他饮后赞道,接着看向那桌上的西瓜。 那人没有反应! “好吧,我不吃就是了!” 那人点了点头。 第二日,渭和醒得很晚。他拨开帐幔,发现房门未开,桌上也没有茶水,心中一惊——难道他们走了,不告诉他? 屋里,那二人睡得正酣。 “世宽,世宽。。。。。。”他赶紧推了推,那人没醒。 “昌叔,昌叔。。。。。。”昌叔也醒不过来。 桌上,一盘西瓜已经被吃完了。 “来人!”他脸色阴沉起来,却陡然发现自己身在异乡。 钱庄外,小二拍拍胸口,神色满意地欲走回客栈。 “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一阵刀锋的阴凉在他脑后涌起。 “那些金子呢?”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本地口音。 “小的。。。。。。不明白!” “你有老母,妻子,两儿,对吗?” “啊,”小二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他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了!” “去哪儿?” “南方!” 下午,渭和在屋里悠然地喝着茶水。 “客官,”小二进门便跪倒在地,“小的糊涂,撞了高人!” “何意呀?”渭和抬起眼来。 “小的不该下蒙汗药,偷了客官的钱财!” “哦!” “小的是流民至此,因家中有妻儿老母,温饱时有不济,所以才动了偏念。。。。。。还请公子看在我妻儿的份上,饶过小的。若我有个三长两短,她们必饿死无疑!” “客官。。。。。。”他匐地道。 “。。。。。。小二,”那人冷面道,“若在平时,本公子的脾气可不好,但他们无虞,你也知错了,那我便放你一马!” “多谢公子!” “那些钱你也不用还了,去帮我办些小事儿吧!” “是!” “记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小的记着了!” 傍晚,那卖瓜的贩子披头散发的来到店外,不停地磕着响头。 “鬼,有鬼,有鬼。。。。。。”他反复嘟囔着。 老板看着晦气,便报了官府,将他弄走了。 “怎么,我竟睡了一天一夜?”晚上,世宽疑惑不解。 “是啊,许是昨日背我,累坏了!”渭和笑道。 “那昌叔呢?” “昌叔去见故人,定是多喝了几杯!” “真的?” 这几人在山下干等着,却不知进宝和道叔早已进山了。 道叔还真是个花钱如流水的人!他重金请了一些挑夫,将那些货品一一背进山里,送进了一个庵堂。 “弟子见过道长!”大殿里,他对一老妪礼道。 “阿道,你来了!”那人言道。 “是!” “怎么,你要见他?” “还请道长成全!” “好吧,这些礼物我收下了,我去试试。我不在家的日子,你便打理内外吧!” “弟子遵命!” 山下,昌叔接到消息后,便去购了许多粮食家用放到车里,让来人将其驭走。 “世宽,你也准备出发吧,雨季快来了!”这日,他对那人言道。 “好,那您。。。。。。” “我在山下等你们!” “好!” “渭和呢?” 世宽去到屋里,没看见他。 “既然这样,便让他一起去吧!”昌叔笑道,“这孩子,定是小时候没有畅快地玩耍过,咱们就满足他的愿望吧!” “昌叔,你还说,”世宽埋怨起来,“明明是你护他!” “嗨嗨,不怕不怕,他能行的,能行!” 山道里,四野空旷,阳光炽热,渭和和真武跟在挑夫后面,一路行着。 “咳咳,”他执着拄棍,不停地咳嗽起来。 “少爷,您怎么样?”真武关切道。 “还好,走吧!”他不停拭着汗滴。 两位挑夫见状,便窃窃私语起来。 “你看,这位公子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怕是不好呢!” “是啊,那该怎么办啊?” “谁知道呢。看那样子,也不是穷人,上山干啥去呀,哎,可惜!” 第五十六章五行结界 “真武,这是哪里?”早晨,渭和苏醒过来。 “少爷,您醒了。这是离山下四千米的地方!”真武答道,“您都睡了十天了,只断断续续有些知觉!” “十天,发生什么事了?” “您晕倒了,口鼻流血,是那些挑夫大哥一个换着一个把您背上来的!” “哦,世宽呢,还有进宝,他们怎么样?” “挺好的!” “他们在干什么?” “没干啥,做些杂务而已!” “哦。” “奴才去给您端些水来!” “好!” 过了一会儿,那端水来的人却是进宝。 看那人饮过茶后,进宝便责怪起来:“看看你,娇生惯养地还要跟来,实在太任性了。你这一躺,可把世宽害惨了,日日夜夜地守着你!” “进宝,我。。。。。。”他无言以对。 “病好了就赶紧下山去!” “。。。。。。好!” 进宝走出门后,见那人站在外面。 “进宝,别这样说,我没事儿的!”他温言道。 进宝回了一眼,也满是埋怨。 “你知道吗,”那人又道,“若在家里,你还要叫他一声妹夫呢!”。 “。。。。。。你说什么?” 这日傍晚,那三人在厨房里各自对着一碗清粥沉默不语。 “道叔,这么多天了,道长也没个消息,太令人着急了!”世宽都等躁了。 “是啊,我也挺纳闷的!”那人也叹了一口气。 “道叔,”进宝问道,“那我们自己去找,能找到不?” 道叔警觉地看了他一眼。 “不行!”他摇了摇头,“别乱走啊,会迷路的!” 饭后,世宽便去看了渭和。 “今天咋样?”他拿起一个橘子剥开。。。。。。。 “挺好的!”那人应道。他的确好多了。 “嗯。吃吧,这就是药了!” “好!” 他向他展颜一笑,那人却倏然变了脸色。 深夜,万籁俱寂,世宽闭目躺着,却眉头蹙起。 “草药。。。。。。草根。。。。。。与众不同!”他整理着这些讯息。 是植物,像草,形态有异!那它会长在什么地方呢?灌木从里,石头缝中,水源旁,雪山上? 这里也就这些地方。。。。。。 既然不确定,那就只能一个个去寻了! 另外,道长去哪了,要那么久?下山?肯定不是。这方圆几里他都看过,根本没有人家! 晨起,他对那二人言道:“进宝,道叔,我心里乱的很,想安静安静,你们别管我,我自己会回来的!” “世宽,稍安勿躁啊!”道叔有些忧虑。 “好!”那人应道。 “别走太远,这可不是家里!”进宝嘱道。 “知道了。你看着渭和,别让他喝太多水!” “嗯!” 此后,道叔每天会做上一些硬硬的饼子,那人也会带走两个。 晨雾里,一个戴着毛帽、口罩的年轻人背着竹篮,行走在那崇山峻岭之间。朝阳升起,将他那瘦长的身形映在地上,拖出一个长长的影子。 他时而弯腰,时而蹲下,时而用小锄将植物挖起,时而又摇了摇头。。。。。。 土壤,水源,石头缝,在确定无疑后他又去查了灌木从,种类枝叶花果根茎虫卵菌包。。。。。。 每晚回去,纵是疲惫,他也会装作若无其事。一眨眼,半月便就过去了,他没寻到什么! “不怕!”尽管没有收获,他也会常常鼓励自己。 周边都看过了,从明日起,他将要攀上那五百米的高峰,到雪山去。 “我陪你!”晚上,进宝言道。 “。。。。。。你知道了?” “是的。。。。。。别老一个人扛,这样我陪你来还有什么意义!” “。。。。。。好!” 夜里,进宝去到厨房。 “道叔,会有雪崩吗?”他一旁问道。 “不会,这个点儿雪快化完了!”那人烤着馍馍。 “哦。” “记住,申时之后一定要回啊,切不可耽搁!” “我记着了!” 他们早早就出发,待爬到那上面时,已近中午了,二人看了看四周,有些失望。 没雪的地方是草地,被雪覆盖的地方又啥都没有!没办法,一片找不到,便去另一片,他们走的越来越远。 奔波一阵后,这二人确定:雪山上真的没有异常! 此时,道长仍是没有回来,倒是山下的昌叔,总算着时间给他们送补给。 “进宝,以后不去了,你好好休息吧!”晚上,他去到进宝房中。 “好,你也累坏了,好好睡一觉!” “嗯。” 他又自然地去了渭和房间。 “渭和,你怎么样?” 那人坐在床上,只盯着他。 “怎么啦,可是不舒服?”他急忙近前。 “不是。。。。。。”那人眼色暗了下来,“我也想陪你去!” “咳,”那人笑了,“谁都不用去了,都看过了!” “哦!” “我犯困,睡觉去了!” “好!” 那里犯什么困,而是心情实在太糟糕了!他疲惫地躺下,眉头又蹙了起来。 该找的地方都找了,确实没有。难道它的来路有异?难道那老道姑,便是中间人? 石头山,灌木,草地,雪山!他又反复理了几遍。 突然,一个怪异的想法涌上心头:莫不是——因为那样! 是吗,会是那样吗?他心中欢腾着,不知不觉入了梦乡。 一个人轻声进了房里,给他盖上棉被,然后熄了烛火。 夜风呼呼地吹着,他在门外,站了许久。。。。。。 “少爷,天凉,进屋吧!”真武扶着他。 “好。” 早上,道叔发现厨房里的竹篮,铲刀,水囊,都不见了。 “遭了,这家伙什么都没吃!”他心中一惊,赶紧将面和了起来。 “道叔,世宽他又上山了?”进宝没见那人,便寻到厨房。 “是的。”道叔应道,“你等我一会儿,咱俩得去寻他!” “好!” 山坳间,那人踩着残雪,压出一串长长的脚印。。。。。。 巳时十分,他进入更高一层的雪山雾海里,然后寻了一块当阳的地方,静静地待着。。。。。。再往上的地方,雪层很厚,所以这里有泉眼,有水,有雾。那水源一路走着,下面一定有草场。 残雪被阳光融尽后,土层便露了出来,他要盯着那些土层,看看有何变化。 两个时辰后,它们还真没什么变化,就是雪化了,地面从潮湿变得干爽! 一忽儿间,他饥肠咕噜起来,好饿! 这里只有雪和草地,没什么野果!忍!他打开水囊,饮了一口。 又几个时辰过去了。天色渐晚,日头慢慢沉去,气温也开始下降起来,风四面八方地直往衣服里灌。 为什么,难道不是那样?没有变化让他心慌慌的,饥饿令人不能安定心神,专注思考。 如果现在下山,尚能在天黑之前回到庵堂,但他不想,他要呆下去,再看个所以然。 相信吗,这里几乎没有山洞,只有一些或深或浅避过风向的凹子。过夜,便是真正的“天为被,地为床”了。下面有平坦的草地,但他不能去,因为夜里出没的动物,会去那里觅食。 管他了,反正天黑之前他要盯着它们,不放过一丝变化。。。。。。时间哒哒地走着,饥饿也的感觉也慢慢加剧,这饿得慌了,手便不自觉地揪起旁边的几片草叶,送进嘴里。 看久了,眼睛也酸。。。。。。他眯过去了,好大一会儿才顿过眼来。 双目睁开,那眼前的景物一片模糊。。。。。。突然,在这模糊之中,他恍惚发现了一棵奇怪的草:圆形,身子光秃秃的,有点黄,像棒槌。 青草开花是白色的,很高,也不在这个时间,但它躲在草里,很矮很矮! 难道?他定睛望去,看了个真真切切——是的,不细瞧根本辩不出来。 他急忙拿出铲刀,将它挖起。在用雪水洗净之后,他陷入了惊奇——植物?太奇怪了! 趁着还有一丝天色,他又寻了几根,然后弄得干净,装好。 天黑了,在这海拔近五千米的高山上,极冷极冷。 他束紧毛帽,去寻了一个隐蔽的坳子蜷缩起来。这一夜,只要没有野兽,便无大碍。 因为心里高兴着,他便将它们拿出来,放在鼻间仔细嗅着:没有植物的清香,却真的是植物。 是它吗,会是它吗?他心里一遍遍问着。 肚子叫得厉害,便自然地往口里送去一棵。。。。。。没什么怪味儿! 不知不觉间,他竟将它们全部吃了。 没事儿的,已经看出窍门了,明天还会有的。反正都要尝药,现在或以后,没有区别! 累了,睡吧! 庵堂里,渭和看着那二人归来的神色,便知没有消息! 星空璀璨,还多了一丝弯月,他伫立在那空旷之巅,心里言道:“你不能有事儿!” 大殿里,道叔的脸色,黑得吓人。 天将明时,世宽醒了过来,他伸展了一下,便去泥土松处,做了小解,然后将它们用土掩盖起来,以防气味顺着风向,飘到动物的鼻子里。 接着,他就去看了昨晚的那些草儿。 不见了,竟然都没有了!他用铲子将那些草一拨拨按倒,竟一株都没有发现。又或者,它们已经变成了真正的草!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焦虑起来,四处寻着。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半晌后,满满的悔恨涌上他的心头——真不该将它们吃了! 远处,一个移动的斑点,正往这边奔来。 “啊,雪豹!”他瘫坐在地。 早晨的野兽是最饿的!现在,他如果往山下跑去,雪豹几步便会将他按翻,然后咬断他的脖子,大吃一顿;向上爬,他已经没有精力,也没有雪豹的敏捷。 环顾四周,处处都是危险,该怎么办呢? 一侧山下,一大块绿色的草地映入他的眼帘——有草地,有水,指不定就有牧民! 来不及想了,他飞快跑走。。。。。。许是为了逃命,他竟将那圆点甩了一截。 终于,他们还在那草地里对峙了!这里没有牧群,也没有人家,只有一副动物的骸骨赫然躺在那草从深处。 他呆在草地里,一刻也不敢动,只全神贯注的盯着它。就算死,也要博上一博,而不是成为鱼肉。 可那家伙竟没有进来,只是淌着喇子在那草场边上来回走着。 忽然,它拔腿就跑,好像看到瘟神似的,连迟疑地停顿都没有过。 世宽看它跑得远了,才跌坐地上,满身大汗。 太阳出来了,暖呼呼的,他从地上起来,打算寻一条回去的路。来路是不能去了,因为那圆点必在某处等着。 昌叔说过,草地下的沼泽是会吃人的,若里面没有动物,便要远远地离开。 他探着走出草地,行了一段,赫然发现前面有一个巨大的花园,里面开满了鲜花! 是白菊,盛开的白菊!那是他最喜欢的花。它们容颜清丽,香味宜人。 不,是幻觉,现在是夏天,哪有什么菊花!累了,定是累了!他又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难道那圆点跑开,便是看见了这座花园? 可它一直都在,门也半掩半闭的。 微风徐徐,那些花儿在阳光下轻轻摆着,甚是好看;鼻息之间,也仿佛多了一丝清凉的味道,令人心旷神怡。 走近那门,还能隐约听到那潺潺的流水声。。。。。。 打扰了!他伸出手去,准备拉开那门,突然感觉身上被刺了一下,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数日后,老道姑对众人言道:“你们都下山去吧,无论是生是死,海世宽永远都回不去了!” 第五十七章有舍有得 “道长,”老道闻言,当即礼道,“世宽他不能死啊!” “死?”进宝听来懵了一会儿,“请问这是何意!” “海世宽闯了结界,中了蝎毒,三日之后便会毒发,你们看着办吧!”道长冷面道。 她说完便离去了。 “道叔,什么是结界?”进宝看着那人。 “世间总有一些高人,隐居在世人找不到的地方,他们不问红尘,不求名利,也不喜欢被打扰。所以,那个世界与这个世界之间,便有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那就是结界!”道叔目光悠远,像说故事一般。 “世宽窥探了那个世界,自然要受到惩罚!” “可世宽只是个普通人,又不会武功,不懂道术,如何能近的了那个世界!”进宝不信。 “这个我也想不通啊!” “道叔,不管这些了,他不能死,我要救他!您告诉我,怎样才能救他?” “。。。。。。她便是唯一的希望吧!” 入夜,渭和坐在世宽房里,眉头蹙成了一个“川”字。 “渭和,”世宽醒来,看着那个发呆的人。 “世宽,”他回过神来,笑了一下。 “我不碍事的!” “知道!” “。。。。。。快去歇着,天凉!” “好!” 世宽缓和了一下身体,觉得没有异常,便起身喝了点水,穿上外套,准备去茅房。 月色下,他看到进宝去了大殿。 “进宝,你来找我,没用的!”道长正在加着灯油。 “道长,”那人下跪道,“我山进宝长这么大,只跪过天,跪过地,跪过父母,今天,我求求您,救救世宽吧!” “可我办不到啊!”那人无奈。 “不,您知道的,请您告诉我该如何救他,无论需要任何代价,我在所不惜!” “你这是何苦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不是你我能改变的!” “我不懂什么命数,我只要世宽活着,好好地活着!” 她停下手中的活计,盯着那人。。。。。。 “。。。。。。或许,他只是不能下山,却未必会死。这样的回答,你总该安心了吧!” “那也没两样。。。。。。他心里还有他的国家,他的事业,他的亲人,他不能留在这里!” “山进宝,那是他的事儿,你无权为他做主!” “。。。。。。”那人不知如何辩解,只好沉默起来。 “好吧,看在你如此重情的份上,我答应你想想办法,回屋去吧!”半晌后,那人没法了。 “我。。。。。。等着您!” 大殿一角,某人悄然离去。世宽看着殿内那端跪的人,眼眶湿了。 一个未知的时间,也不知道在哪儿,道长打开了一扇小门。 她进入了一个明亮的天地儿,里面景色清雅,绿树成荫,百花盛放。 “小徒见过师尊!”一书斋外,她躬身礼道。 “事儿办的怎么样了?”屋内一个洪亮的声音问道。 “一切如师尊所料,分毫未差!” “嗯,五行相生相克,万物相互依存,便是平衡之道!” “师尊,如今山进宝还跪在殿里,徒儿还请师尊示下!” “。。。。。。人性自私,竟也有一处花开,想不到啊!” “是的,我看那孩子的确是性情中人!” “一切入常便是!” “徒儿遵命!此外,山下暗鬼隐隐异动,不知是否与他有关!” “我等早有盟契,决不相犯,他不敢!” “是,那徒儿告退了!” “去吧!” 天将明时,道叔仍在劈着柴火。 “阿道,你怎么不睡?”道长看他那发黑的面容,吓了一跳。 “哦,我们快走了,我想把活计做完!”那人答道。 “。。。。。。去生火吧,给我把药褒上!”她放下一个药包。 “这是。。。。。。” “别问了,一切自有天意!” “是!” 此时,世宽又来到草地。昨夜十五,月如明镜,他顺着旧路便上山了。 将死之人,哪还怕什么风寒狼豹! 同样的时辰,同样的地点,他站在那门旁。只是今日,那门口多了一位蒙纱的少女。 “世宽,你来了!”她柔声道。 “你是?” “我是延年,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延年?” “快进来吧!” “。。。。。。你知道我要来?” “是的!” “我。。。。。。要见掌门大师!” “好!” 她拉上他的手,进了园子。 世宽四处看了一下,这里云淡风轻,真的自有一番天地! 园中一隅,凉爽静谧,一鹤发老者正在那里作画,背对着他。 “在下海世宽,见过大师!”他礼道。 “坐吧,有茶!”那人转过身来。一位五官端正、容色威严的老人。 “多谢!”他正好疲乏难耐,便取之饮过。 “你来此作甚呀?”那人又问道。 “大师,”他再行礼,“在下误闯尊界,犯了大忌,今日特来请罪!” “既知有罪,便会有罚,你愿意吗?” “在下甘愿受罚!” “好。”那人欢颜,“海世宽,那我要你离开那个世界,永远留在这里,你接受吗?” “不,这个我不能答应!”未做思虑,他便决然答了。 “怎么,那个世界肮脏污浊,你竟如此眷恋?”那神色又变了,音调也高了起来。 “大师,愚公可以移山,滴水可以成河,万流终将归海。在下相信,只要众心清透,百业兴起,一切会好起来的!” “你这是异想天开!” “不,一定会的!”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了?” “在下不敢,只是这个不行!” “既然如此,那你只有死路一条!” “如若那样,在下也不敢违拗,只是当下我心愿未了,死后必孤魂难安,还请大师成全!” “哼,一个将死之人还敢讨价还价。。。。。。不过海世宽,老夫还真是好奇呀,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你连死都不怕!你且说说!” “还请大师赐我神药,传与后人,以让天下病患免受恶疾之苦;还请大师抹去他们的记忆吧,这样,便没人再记得我海世宽了!” “你还真是不可理喻。。。。。。哈哈,有趣,年轻人,如果我给你活下去的机会,你可想知道?” “大师请讲!” “只要你告诉我那起死回生的秘方!” 那人激动起来,目光凌厉,“。。。。。。大师,天下根本没有那种神药,您若不信,我海世宽愿以死明志!” 他从怀中抽出刀来,插向自己的心脏。。。。。。 待醒来时,他仍躺在庵中,但肢体僵硬,已经不能动弹了。 “我要去了,”他自语道,“成叔,成叔。。。。。。” 大殿里,那人仍在跪着。 “进宝,”道长喊道。那人抬起头来。 “你只有一个选择!” “您说吧!” “你要海世宽活,那你必须死!” “。。。。。。他能康健无虞的回去吗?” “是的。现在他身上的蝎毒已经发作,而这解药,从未有人用过,你愿意为他试药吗?” “我愿意!” “此药乃剧毒之物,你必死无疑。为了你的父母妻儿,你可要再斟酌?” “不必,我喝!” 渭和去到厨房。 “道叔,药在哪儿?”他笑问道。 “在这呢!”道叔守着托盘里的两碗药汤。 “我送去吧!”渭和忙去端上。 “。。。。。。不可!”道叔见状,急忙推搡着将他弄出门去。 “道叔,”他生气了。 “因为它。。。。。。不能见到阳光!” 渭和侧首,真武即刻上前将他打晕在地。 “少爷,您别干这样的事儿呀,少爷,我求您了!”末了,真武跪下道,挡住他的去路。 “让开!”他将那人推倒一边,然后上前将那两碗药全部喝了。 “朕是福星,绝不会死!”他颓然倒在地上。 “主子!” 过了一夜,世宽便能动弹了。 “道叔,我好了!”他欣喜不已,坐了起来。 “对!”那人润目道。 “怎么啦?” “看你好了,心里高兴!” “。。。。。。进宝怎么样了?” “好的,挺好!” 世宽从床上翻下,却被道叔一把拉住。 “世宽,他真的挺好!” 世宽想了一下,急忙去到渭和房间。 那屋里,窗户四开,里面放了一个超大的火盆,里面红炭成堆,燃得正旺。真武、进宝和道长,正在里面忙个不停。 他不停呕着,口中不时涌出一些黑乎乎的东西。。。。。。它们落到炭火里,发出刺鼻的恶臭! 待顿了,道长又在他鼻前摇着熏香。。。。。。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始呕吐起来。。。。。。 他不知道怎么跟着道长去的,又怎么回到房前来的。 进宝给他擦脸,换衣,净手。。。。。。忙完了,见他在那儿呆若木鸡。 “世宽,”他握住他的手臂。 那人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和他拥在一起! “别怕,有我呢!”进宝笑道,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怎么样?” “毒素还没清完,还要几天!” “你去睡吧,我来照顾他!” “好!” 屋里,真武已将火盆端走,将灰烬埋了,然后去加满新炭,重新燃上。 他看着那人,眼前浮现一幕恐怖的场景:一名身着华服的男孩正在被众人哄着,服用一些猩红的汤水。他眼神惊恐,心中不愿,却又不敢反抗。 他不能像其他孩子那般跑跑跳跳,只能远远地呆着,看他们玩耍。。。。。。 那些血,应是从脚上引下吧!两行热泪,从他脸上滑落下来! “道长,他怎么了?” “冤孽呀,”那人摇头,“这孩子,不知吃了多少坏东西呢!” “那是。。。。。。什么?” “是蛊毒,很多很多蛊毒!” “这是邪术。凡豢养蛊虫之人,便为蛊主,其血便是蛊血。将他的血放出,喂养新蛊,便可操纵它人。这孩子应该有一个惊惧的童年吧!” “他长大了,蛊虫也变得强大,难以压制,所以他的身体,像玻璃一样脆弱。而此时,那些蛊师们,因为寿短,大多死了;活着的,也无力掌控,便把这摊子扔给他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必是寄以厚望又珍爱无比,故而行了邪道!” “。。。。。。谢谢您!” “不必谢我。所谓有舍有得,这也算他的福报了!” “那,那些毒?” “全部清除是不可能的,但可享天年!” 蝶国,新月园。 “啪!”皇帝听完奏报,将案桌拍的生响,“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皇上,皇上,”一老臣急忙奏道,“昆仑圣地,不可踏足,当下只能静等!” “。。。。。。好好守着,一旦出山,马上让他回来!” “臣遵旨!” 北山,今年的稻谷比往年翻倍的好,黄灿灿的穗子一片连着一片,头低低的。 晚霞里,两个年轻人正在那田道上奔跑着。。。。。。 “无忧,这么好的稻谷以后我也能种,你相信吗!” “相信,你做得到!” “不,会更好的,越来越好!” “好!” “那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愿意!” 他们在夕阳里紧紧相拥,深情对望。 “济和,你爱我吗?” “爱,非常非常爱!” 夜幕降临,笼罩着这一对深吻遣倦的情侣。 第五十八章碧海青天 又一年的中秋到来了。 北山,这个藏在大山背后的镇子,因为流民的安抚之策而得到佳传,从而吸引了更多的流民前来获求生存,他们增加了人口和劳力,促进了土地的开发和使用,同时也带来了令人惴惴不安的消息。 在战争的阴霾中,百姓更加更加珍视生存的自由和依靠,也更加珍惜岁月的平和与安宁。城外,每到初一十五,前往寺庙供灯祈福的香客们,络绎不绝。 晚饭后,无痕来到书房。 “爹,” “嗯。”玉老爷宽颜应道。 “爹,最近您进的少,可是身体不适?” “没有,天热而已!” “骗人,你就是担心哥哥?” “他挺好的!” “您咋知道?” “你叔叔来信说了!” “那哥哥啥时候回来?” “还要几个月吧!” “噢!” “爹,现在北山来了很多茶农,我想种一片茶山,您同意不!” “。。。。。。好啊,那去了解一下,看看种哪儿比较合适!” “好,谢谢爹!” 看着儿子兴奋而去,玉老爷心情很是舒畅。 大宅里,博贤这几日十分浮躁,每日心不在焉的。 “贤儿,过来!”这日傍晚,书礼在院中对他喊道。 “二伯,”他恹恹走去。 书礼将他抱在膝上,言道:“跟二伯说,你这不好好吃饭,功课也不好,是咋回事儿?” “我想我爹!”那小人暗下脸来,“二伯,我爹去哪儿了?” “你爹是大夫,当然是治病去了!” “为什么那么久?” “因为有很多病人呀!” “。。。。。。那他啥时候回来?” “过了年就回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二伯是大人,怎么会骗你呢。不过你要是功课不好,你爹可不高兴!” “贤儿知道了!” 泽婉端过茶来,到二人身旁坐下。 “夫子,”博贤又跑去她面前,“学生明日就好好念书,不淘气了!” “好,”泽婉也将他抱起,“我们贤儿最乖了!” “东街的王蛋蛋说贤儿是没有娘的孩子!”他突然泪汪汪的。 那二人对望了一眼。 “怎么会呢,”泽婉笑道,贴贴他的小脸,“贤儿,夫子就是你娘!” “可夫子没嫁给爹呀!”那小人想了一会儿。 “那有什么关系呢,”泽婉答道,“无论夫子嫁不嫁人,都是你娘!” “谢谢夫子!”他这才高兴起来。 “那让嬷嬷带你去沐浴,然后睡觉,好吗?” “好!” 送走那小人后,她又回到桌前,看着那人。 “姑父。。。。。。” “瞧瞧,连孩子都认你了,自个儿还没勇气!”那人回了一眼。 “人家没信心嘛,”她垂下眼,“。。。。。。姑父也不帮我一下!” 书礼笑了起来。 “看嘛,你又不认真!” “好,我帮你!”书礼道,“等他回来咱们就行动,如何?” “谢谢姑父!”那人听到这话儿,才笑逐颜开,“。。。。。。姑父,若他看到你收成那么好,一定会乐坏的!” “对。。。。。。走了,从明日起,我要开始收粮!” “姑父放心,我会照顾好贤儿的!” “嗯!” 李家粮店,傍晚,一文雅小伙儿走进店内。 “少爷回来了!”伙计们赶紧围上前去,和他唠起嗑来。正在算账的李老爷抽空瞧了一眼。 晚上,他问妻子:“老婆子,这孩子最近咋啦,跑那么勤?” 李夫人一听这话,不悦了,佯怒道:“老爷,瞧您说的,孩子不回来你说他野,来多了你又嫌烦,还真是令人讨厌!” “哼,你懂什么,我的儿子我还不了解!”那人答道。 “那说是为啥呢?”李夫人好奇起来,“难不成是因为娶媳妇的事儿,心里不痛快!” “我看不是!” “那还有啥。。。。。。现在朝廷正在征兵,难道他想从军去?” “这还真不好说!”那人看来一眼。 “那可不行,我只有一个儿子!” “保家卫国,人人有责,他若要去我还真不拦着!” “。。。。。。老爷就是讨厌!” 这日午后,健一又回到家里。 “爹,”他进了书房。 “嗯。”李老爷应道,“吃饭了吗?” “吃过了!” “怎么,最近院里不忙?” “不是很忙,这不过节嘛!” “哦,对的!” “爹,最近我学了两招推拿,可厉害了,要不,我给您捏捏!” “。。。。。。好啊,这算了一天的账,我还真是腰酸得很!” “好嘞!” 那人说着便给他按起肩来。。。。。。李老爷闭上双眼,心中开始盘算着该如何旁敲侧击。 “爹,感觉怎样?”半个时辰后,那人问道。 “不错,挺舒服的!” “您渴了吧,我倒茶去!” “嗯!” 过了一会儿,伙计来报:“老爷,热水备好了,您沐浴吧!” “好!” “爹,那我给您搓背!”那人又道。 “怎么,今天这么乖!”李老爷诧异起来,“。。。。。。说吧,要多少钱?” “不要钱,孩儿长大了!” “无事献殷勤,肯定有诈!” “没,我乖着呢!” 浴桶里,他看着父亲的白发和嶙峋的身体,不知不觉落下泪来,好在在热汽熏腾,帮他遮掩了过去。 烛火下,他又在思索着那个选择。 “爹,娘,我去书院了!”早晨,健一对二老房间喊了一句。 “等等!”李老爷在房中应道。 “爹,咋啦?”走进书房,健一问道。 李老爷表情肃严,“健一,说吧,出了什么事儿!” 那人一听,眼眶突然红了,“没事儿!” 李老爷一看,急了,“咋啦,儿子,可是闯什么祸了,快跟爹说!” “没有。” “胡闹!” “真的没有!”他立即拥着父亲,“是孩儿看到爹娘老了,心里难过!” 那人这才放下心来。 “看你,吓死爹了。。。。。。这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规律,有什么可伤心的,都是有名的夫子了,还那么孩子气!” “爹,” “不过,我儿懂事了,为父很高兴呀!”那人轻拍着儿子的后背,心里却默默叹了口气儿:这事儿没完! “健一,打你回来之后便有心事了,你到底咋啦?”这日,那二人又在饮酒聊天。 “我。。。。。。”健一语塞。 “和世宽闹别扭啦,所以早早回来?”书礼探道。 “没有,我们很开心的!”他笑道。 “那为啥呢?” “。。。。。。” 看他不答,书礼也不好再问了,便将那酒杯斟满。 “书礼,”过了一会儿,那人看着他,“。。。。。。我可能要到西北去,办学堂,所以,我想请你照顾我的父母!” 那人有点吃惊,“。。。。。。你别开玩笑啊,那可是万里之遥!” “是真的!”他严肃起来。 。。。。。。 “原来是这样!”听过详情后,书礼明白过来,“所以,你知道伯父伯母肯定会伤心的!” “我也舍不下他们!” “健一,”书礼郑重道,“其实你根本不是一个女孩就能左右的人,你去西北教学,那是因为你的心中有梦想,对吧,发扬儒学的梦想!” 健一笑了,“我尽力吧,不过她也很重要,我认真的!” “嗯。。。。。。那这样吧,你先去一段时间好了,若是呆不下去,或者人家不要你,你再回来,和?”既然他已经做了决定,便无需多言了。 “那你们不会笑话我吧?” “当然不会。若真有那一天,我一定去接你!” “好!” “什么时候走?” “十月以前。” “这么急!” “她说入了冬我还没去,便不等了!” “哦,还是个急性子!” “对,还说我不是好人就宰了我!” “。。。。。。哈哈哈,好啊,泼辣,我放心!” “。。。。。。书礼,那我爹娘就交给你了!” “这个没问题。不过凡事应缓缓而来,不可操之过急,也好让伯父伯母也得有个接受的过程。我看这样吧,你还是先稍个信儿给她,年后再去!” “听你的!” 晚上,书礼家,刘夫人正在发着牢骚。 “这孩子成亲也快半年了,咋儿媳的肚子还没动静呢!”她对身边那人道。 “孩子忙,没精力也是正常的。你呀,别那么着急!”倒是刘老爷很不在乎。 刘夫人笑了起来,“老爷这么说还真是难得!” “怎么,我平素很过分吗?”刘老爷道。 “当然了。”刘夫人“恨恨”道,“一想到儿子差点儿当了他的宝贝,我就来气儿!” “噢,那是我不对是我不对!”他赶紧服软,那人又笑了。 “。。。。。。老爷,现在不管我去到哪儿,这十里八村的,都对咱孩子赞不绝口呢!” “真的?” “是啊,人家还夸您会教养呢,可好听了!” “嗯,我儿子是有出息!” 别院房中,那一对也在嘀咕着。。。。。。 “知味,你这肚子还没动静啊?”书礼坐在床上,看着媳妇儿擦拭头发。她刚沐浴过,像莲花一样洁净。 “你还说,”那人回道,“这几个月你忙啊忙的,一回来就吃饭睡觉,都没空理我!” “是吗?”床上那人想了一下,“哦,还真是的!娘子勿怪,是夫君冷落你了,对不起!” “。。。。。。干嘛?”那人环过眼来。 “快来,我现在力气可大着呢!” “。。。。。。不害臊!” “有什么害臊的,都老夫老妻了,快!” 。。。。。。 第五十九章心想事成 乡下,进宝爹抱着胖乎乎的孙子,喜不自胜。 “秀萝,”他对儿媳道,“进宝不在家,辛苦你了!” “爹,不碍事的!”秀萝应道,四处拾掇着。。。。。。 “丹儿最近好吗?” “挺好的。爹,您不知道,她做买卖可精着呢!”秀萝道。 “好。回去代我谢谢你娘,再请她多呆些日子!” “我记着了!” 送走孙儿后,他便牵着女儿的小手去到四大娘家。 临别前,孩子抬着那好看的眼睛发问起来。。。。。。 “爹知道,你牵挂哥哥,对吗?”他弯下腰去。 那小人点了点头。 “他们的事儿还没办好呢,咱不着急,啊?” “这啥时候回来,爹也说不准!” “好好,等他们回了,就带你去!” “记着呢记着呢,到时候一定带上!” 傍晚,看到马车回来后,丹儿便前去收着父亲备来的小菜,有豆子、蔬菜、肉干等等。 “嫂子,爹和小宝怎么样?”她向秀萝问道。自从上次“摊牌”之后,他们啥都没说,她反而怪不好受的。 “他们挺好的。”秀萝答道,“丹儿,我说你可会做生意呢,爹很高兴!” “嗯!”那人笑了笑。 话说这殷实的山家不知红了多少盗贼的眼,更何况里面还住着两个漂亮女人!但无论何时,这里都是平静安稳的,毕竟,那杀牛事件和二饼叔的嘴,很多人是信了。 客栈里,那对小情侣又在抱着、亲着,粘得不行。 “娘说了,回去之前要给我们办喜事!”无忧道。 “好!”那人应着。 “娘还备了礼物给你家人!” “不用,家里啥都有!” “那可不行!” “我有你就够了!” 。。。。。。 突然,仆人在外喊道:“公子,七爷到了!” 济和闻言,脸色瞬间暗了起来,紧紧缠抱的双手也松了。 “知道了!”他应了一声。 无忧看到那眉间闪过的一丝阴郁。 “怎么啦?”她问道。 “我叔叔来了!”济和答道,又将她抱在怀里,“我得去见他,你先睡吧!” “好!” 次日中午,济和还没有回来,无忧等得烦了,便拿起杯子,倒上茶水。 “咚咚,”有人来了。 “无忧姑娘,请!”来人礼道。 “去哪儿?” “我们公子正在等您!” 他们去到一处民居。 “无忧,”济和看到她来,便上前拉住她的手。 “济和,发生什么事儿了?”她问道。感觉气氛怪怪的! 那人没答,手却抓得更紧。 屋里,除了济和,还有一个四十岁多岁的男人,神情十分肃严。 “你就是玉无忧?”他看着那人,目光凌厉。 “是!”无忧答道。 “哦!”那脸色瞬间舒缓下来,可见对她印象不错。 “无忧姑娘,”他继续道,“其实今日你可以不来的,但济儿不听话,我只好让你们见上一面!” 见上一面!这话儿她听来不懂。 “您这是什么意思?”无忧问道。 “家里的生意忙,所以我要济儿今晚出海,为期一年!”那人直盯着她。 济和垂眼——可见是真的! “叔叔,我能等的!” “别急,等我说完了你再做决定!” “叔叔请讲!” “无忧姑娘,你可以嫁给济儿,也可以跟他回去,但是你不能生孩子!” “。。。。。。为什么?” “这个你无需知道,也不能问!” “。。。。。。”她了解那人,他很健康! 三人都沉默了,不知说什么好。 过了一会儿,那人道:“我知道,这对一个女子而言,的确残忍,所以我才让你好好考虑。一年之后,无论你作何选择,我都会让济儿来见见你!” “叔叔,请问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无忧。。。。。。”济和急忙制止道。 那人看她问的如此直白,又句句都在点上,心里不由得惊了一下,但神色未做改变。 “。。。。。。济儿,你们退下吧,我累了!” 二人回到客栈,各自沉默着。。。。。。 无忧倚窗而立,心中十分不悦:这样的要求,实在有悖常理,她无法理解。那人看着她,也无话可说。 “无忧,”半晌后,他挽过她的肩来,看着她的眼睛。 “济和,”她看到那目光里仍是爱意满满,心里好受了一些,“你说,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我不能说!”那脸色刷一下白了。这让她心里刺了一下:他平素那般阳光坚韧,竟也有如此无助的时候! “那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家人不喜欢我,所以找的借口。若是那样。。。。。。” “不是!”那人忙道。 “那为什么呢,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啊!” “我对不住你!”他将那人拥进怀里。 门外,仆人又催促起来:“二爷,咱们该走了!” 那人的眼里现出一丝亮光。。。。。。她的拳头慢慢攥起。 “济和,”她对那人道,神色轻松,“你去吧,生意要紧。我不问了,也不逼你了,不生就不生!” “无忧。。。。。。” “。。。。。。你爱我吗?” “我爱你!” “。。。。。。那我等着你!” “好。以后回书院吧,那样你会开心一些!” “我听你的!” 他们又拥吻起来。。。。。。 “二爷,”门外喊的更大声了。 “去吧!”她将那人推走。 外面没动静后,她呆呆坐了半晌:以前在书院,他内心热情如火,却一直若即若离的,原来就是这个原因! 可为什么呢?看他对那人那么尊敬,可见这事儿绝没有商量的余地,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她想了一阵,徒劳! 回家去吧,他走了,这里也没有半点儿生气。明天就去江南,否则她会伤神一阵子,父母又要担心。 一年而已,会很快的!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自己的男人在外面有任何不安! 将一切理顺之后,她便觉得身子虚空起来,又累又饿,于是叫了饭菜,然后去更了衣。。。。。。 天已黑尽,现在出城也晚了,她关上门窗,熄了烛火,准备好好睡上一觉。 闭上眼,他的脸又浮现在眼前。。。。。。早上还卿卿我我,现在便天各一方了! 我等着你!她在心里说了一句。 “无忧,”突然,那个声音在门外响起,这让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济和,” 这个夜,太短,短得不够一场温存。。。。。。 山里,渭和的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 “进宝,你答应老身的事儿,可别忘了!”这日,道长叮嘱道。 “在下铭记于心!”进宝礼道。 房里,道叔给他们一一收拾着。 “道长,多谢!” 临别时,世宽对她恭敬行礼. “海世宽,有缘自会相见!”那人浅首。 “是!” “阿道,”她又看向道叔,“至于你,就留在山里好了!” “弟子遵命!” 她交代完后,又离去了。 “道叔,”世宽紧紧握住那人的手,“大恩不言谢!” “保重,小子!”道叔百感交集,心里着实不舍。 “进宝,别忘了,素的满汉全席!”接着他又拥上进宝。 “道叔,”那人眼眶红了。 晨光淡起,一条“人形”往山下走去。。。。。。几个年轻人,在这场未知的旅途中,各自收获了许多东西。他们难掩内心的喜悦,不时跑着跳着,像一群无忧无虑的孩子。 橙云初现,他们便找了最佳的位置观赏了那旭日初升的蓬勃壮景,又在阳光中看着清雾散去,近睹了那巍峨的庐山真颜;他们畅饮着地心而来的雪山泉水,又惊叹着那毗邻而居的草甸沙漠。。。。。。 只留下悲惨的真武带着一堆行囊,老被甩得远远的。 傍晚,昌叔已在山下,候车备马,燃着烟筒子。 “进宝,”客栈里,世宽将一个包裹放到他面前,郑重言道,“这个你带回去!” “你。。。。。。”那人看着他。 “我只是个大夫,不上战场,”世宽笑道,“还有,那批药材该脱手了!” “好,”进宝道,“那你啥时候回来?” “开春儿以后吧。若是他们问起,就说我在京城,好着呢!” “知道了!” 隔壁,渭和也手书一封,交给真武。 “让他送进宝回去,再把信件交给七叔!” “是,少爷!” 接着他便去到邻屋。 “进宝,泡澡去,我请客!”他对那人道。 “好啊!”进宝乐了,看向某人,“世宽,你呢?” “不去,”那人懒言道,“我想睡觉!” “我看你是不放心吧!” “没错儿,我要寸步不离!” “那我们去了!” “好。” 过了一会儿,昌叔端进一盘微型苹果走了进来。 “世宽,快尝尝,新鲜的沙果!” “好!”世宽立即拿起一只,咬了一口,“。。。。。。酸甜味儿,好吃!” “对!”昌叔笑道。 “不过,”那人看着他,眼神率真,“。。。。。。昌叔,没有您做的烤肉香!” “。。。。。。哈哈,馋啦?好,等到家了我做给你吃!” “谢谢昌叔!” “你这孩子。。。。。。” 有昌叔在,他便安心地睡去了,那人又取出烟筒,上满烟丝。。。。。。 次日,进宝走后,世宽便对那人道:“我们也就此别过吧!” “你要去哪儿?”渭和问道。 “。。。。。。去前方!”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答了。 “同路。。。。。。我是说我回江南!” 第六十章众星璀璨 整个八月,他们都行在路上,慢腾腾地。本来可以全部骑马,能节省一半的时间,但那人死活不干,说屁股疼,不骑。 西北当下已属金国,没有战事,旅途倒也平顺。 回到家后,渭和便拿出一张银票放到昌叔面前,道:“昌叔,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不必,”昌叔道,“家里还有!” “请收下吧,不过有一半是我敬庵里的,您给道叔安排吧!” “。。。。。。那好吧!” 回到屋里,他便对那人道:“怎样,我大方不?” “还好!”世宽道。 “我知道,你还是放不下以前的事儿!”渭和又道,“不过我在山里为你尝药,也算九死一生,咱俩算扯平了!” 那人盯着他,神情愕然:还真有你的! “怎么,不是吗?”他叫起来。 “。。。。。。我欠你的,那是我的事儿;你欠顺远的,那是你们的事儿,岂可混为一谈啊!”世宽道。 “那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渭和,生命已经回不来了,不必再提!” “。。。。。。好吧,那我向你郑重道歉——我食言了!” “不用,你真的不欠我什么!” “。。。。。。那我答应你,让博贤好好活着!” “。。。。。。还有他的孙子,重孙子,行了不?” “。。。。。。” “你不信我了?”看那质疑的眼神,他怒了! “。。。。。。好吧!” 第二天,世宽便给那人下了一点**,让真武将他带走了,然后他长鞭一扬,向徽州奔去。 “世宽!”军营里,于大夫十分惊讶,“不是让你回去了么!” “于大夫,我闲着也没事儿,便又来了!”世宽道。 “你呀!”于大夫笑了起来,“好,来了也好,以后就帮我打理吧,让我也清闲清闲!” “是!于大夫,那现在情势如何?” “这里暂时没事儿,只要圣旨不来,我们还是继续操练、驻守。只是临安,这个年就不好过了,金兵南下,追的很紧,所到之处,大肆劫掠,民不聊生啊!” “我听说了!” “江南兵少,各处顾不过来,所以百姓们都自发而起,合力抗敌了!不过韩将军已定好策略,接下来会有一场恶战!” “那我们。。。。。。” “我们严阵以待,以防他人趁火打劫!” “嗯!” “世宽,你得空便把药配好,日后我带到江南去!” “您。。。。。。” “我是大夫呀!” “。。。。。。不,您让我去!” “你去?” “对,我去!” “我虽然瘸了,不能杀敌,但看病是不影响的。世宽,你还年轻。。。。。。” “我们都年轻。。。。。。于大夫,我不是一名合格的士兵,但我也是一名百姓,也能尽微薄之力!” “。。。。。。那好吧,等过了年,你就带着药去!” “好!” 各营里,还有一些兵士旧伤未愈。这次,世宽用了昆仑而来的新药。 这是什么他不清楚,只是根据道长的叮嘱,把握份量就可以了。 他也明白,那结界并不是梦境,那些人也不是神仙,因为他们也需要钱,也爱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 此后它便会经昌叔之手到他这里。当然,它们是极贵的! 过了半月,神奇的事儿便发生了:病患们痊愈的非常好,有的还是多年的顽疾!虽然伤口在结痂时还是会有丁点儿微痒,但那是好转的迹象,可忽略不计! 他们痊愈后便加入了训练,能吃能喝,体力充沛!世宽知道——它已经完美无缺了! 回家去?不,他没想过,因为胸中总有一股热情,告诉他必须留下。 这日黄昏,于大夫带着一小兵来到帐里。 “世宽,这是新来的护理兵,我让他跟着你!”于大夫道,“日后需要什么,让他跑腿就是!” “好!”世宽应道。 “那你就住下吧!”于大夫便对那小兵道,“以后要听大夫的话儿!” 那人点了点头。看大夫走后,他便进帐铺起床来。 “你叫什么名字?”世宽问道。见对方半天没有回应,他便转过脸去。 “。。。。。。阴魂不散!” “没门!”那人盖上被窝,睡起觉来。 此后这小子便跟着他,每日背箱提药,倒也不懒。 过了半月,看病患们都好得差不多了,世宽便将药具沸过收起,封箱了。 “营里的事儿,办得差不多了,”他对那人道,“从明儿起,我做饭去。你呢,要回去还是留下?” “留下!”那人答道,“但煮饭我可不会!” “那就去摘菜吧!”世宽道,“把烂掉的叶子扔了,留下好的,再去井边清洗干净。半天就忙完了,会不?” “。。。。。。” “那去洗衣服,喂马,埋夜香!” “。。。。。。还是去摘菜吧!” “好,睡觉!” 这家伙开始还饶有兴致,仔细地做完了,可几日后就腻歪起来。这不,他看到众人煮粥、蒸馒头忙个不停,觉得很是新鲜。 “世宽,我来煮吧,我肯定会的!”他对那人道,跃跃欲试。 “不用,干完你的活儿,回去呆着就是!”世宽答道。 “那不好玩儿!” “。。。。。。那看火吧,不能大了,否则会糊!” “好嘞!” 这日,世宽看着他,问道:“喂,我记得你挺能吃的,怎的现在不馋了?” “不吃,咽不下去!”那人道。 “。。。。。。你说什么?” “真的咽不下去!我要吃鱼、吃肉,牛肉,倭国的牛肉!”他长长嚷了一串,解馋似的。 “哈哈哈哈。。。。。。”那人笑了起来。 “哼!” “反正以后也是这些,鱼、肉是不会有的!”世宽道,“要不这样吧,你就把糙米馒头当成倭国的牛肉好了!” “。。。。。。”他瞪起眼来。 那人也瞬间脸黑起来,回瞪道:“有得吃你还挑!等回到北山,你去种我的田吧,自己锄地,播种,收割,舂米,然后再烧成米饭,接着去植树,打柴,种菜,喂鸡,放牛。。。。。。”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做这些?” “为了学习呀,这天下的老百姓都是这么过的。你只有亲自做过,才会知道那小小的一粒米是多么地来之不易。哦,对了,到时候不会的,就让书礼教你!” “。。。。。。” 此后他还真是忍着不吃,渐渐的,那下巴就尖了起来! “世宽,小渭咋了,瘦成那样?”这日,炒菜的棉叔问道。 “棉叔,他挑食,要吃肉!”世宽答道,“甭理他,娇气!” “这还不简单!”棉叔笑道,“对付他,有俩法子!” “什么法子?” “第一:接着饿,总有他扛不住的时候;第二:让他来煮饭吧,成天干活,我看他有多少力气!” “那不行,他做不来的!” “不会可以学嘛,你别老是护他。放心,这百试百灵!” “。。。。。。那就试试吧!” 可这家伙还没抡上菜铲,饥荒就真的来了! 帐里,兵士飞速来报:“将军,收到线报,新粮还没有收割,余粮全部往江南去了,我们将要断粮一月!” “做好俩月的准备:从明日起,口粮减半!” 将军肃令。 “是!” 口粮减半,便是每人每餐一个馒头,一碗清粥。 “看吧,现在你想吃都没有了,以后就这么点儿!”世宽对那人道。 “。。。。。。” 凌晨,天刚蒙亮,巨大的练场里,队伍已站的齐整。 “将士们,”将军看向众人,肃言道,“现在江南战事频起,我们的弟兄正在奋战,所以粮草就先给他们了,你们有怨言吗?” “没有!”军士们齐声答道。 “虽然口粮已经减半,但操练不可懈怠半分,大家都明白吗?” “明白!” “要时刻谨记我们的军规:冻死也不入百姓家一步,饿死也不拿百姓一颗粮,你们能做到吗?” “能!” “好。不过你们放心,粮草已在路上,朝廷和百姓是不会让你们挨饿的,所以你们也要认真操练,奋勇杀敌,不辜负国家的期望!” “操练,操练,操练。。。。。。”他们振臂高呼起来。。。。。。 那人心里也默默应着这些发问。 临安,皇帝正在桌前,听一文一武二臣的奏报。 “皇上,”那武臣道,“一切都已备妥,还请皇上迅速启程!” “好!”皇帝应道,然后看向另外那人,“苏卿,你呢?” “禀皇上,”那文臣礼道,“剩下的粮草已被江南用尽,岳家军的粮草断了!” “不是有新粮吗?”皇帝急问。 “新粮还未收完,早稻臣算过了,按当下的消耗,远远顾不过来!” “那该如何是好呢?” “臣请皇上下旨,一是让全国开垦新地,加大种植;二是让百姓多多缴纳,以支援军队。当下,是我国中最难的时候!” “准奏!” 北山县衙,县令和师爷正在密谈。 “老爷,您看,”师爷将账本放到那人面前,“从现在的收成来看,百姓纳赋之后,还有宽余,若我们将其收来再提高二成卖出,绝对能大赚一笔!” “那这个价他们会卖么?”县令问道。 “当然会卖,老爷可是父母官呀!”师爷道。 “。。。。。。那你去盯着吧,做得隐秘些!” “是!” 这时,成文走进屋来:“老爷,有加急传报!” “快快拿来!” 他阅过之后,他将其扔在桌上。 “老爷,咋了?”师爷好奇道。 “户部传来密令,让我们将北山的粮食全部囤完!” “囤完,怎么囤?”那人惊讶起来,“那钱呢,我们没钱呀,总不能让百姓都捐了吧!” “是啊!” 第六十一章生于忧患 深夜,黄管家匆匆进入一艘大船之中。 “臣参见皇上!”他礼道。 “平身!”皇帝示意。 “谢皇上!” “黄卿,朕急召你来,所谈之事儿你应清楚了吧?” “皇上是说粮草的事儿?” “对,赶紧给朕想出法子来!” “。。。。。。皇上,现在光靠纳赋是远远不够的,提高赋税在战乱时期也切不可行,所以若要囤积粮草就得跟百姓买!” 。。。。。。 “黄卿,你知道现在动墙西墙都不能拆,怎么买?”短暂默后,皇帝肃言道,“朕马上就要入江了,这事儿你看着办吧!三月之后便可缓解!” “臣惭愧,实在未有周全之法,”黄管家道,“但应急之策,还是有一个!” “快快讲来!” “北山粮多,北山玉家也赚了一些钱,要不,咱们跟他借点儿!” “他会借吗?” “玉恩泰是太上皇的旧人,也算忠君之士,臣想他会同意的!” “既然如此,那你说服他捐一些吧!” “皇上,这样只怕不妥。您知道的,这些年来,海药的支出一直是以朝廷的名义让他暗里撑着,现在又要他白送粮草,他撑不住呀!” “。。。。。。那你去借吧,朕记着就是。此事儿要速速办妥,然后将粮草送到徽州,其他地方的,日后再做调拨!” “臣遵旨!” 一日午后,书礼正在田间巡着收割,突见一人朝他走来。 “成文!” 棚子里,他给那人倒上茶水。 “还真难得在这儿见你!”书礼道。 “有你在,我放心!”成文笑了笑。 “怎么,有重要的事儿?” “对!” 那人似是有碍,不好开口。 “说吧,咱俩又不是外人!”书礼道。 “好。”成文这才顺了下来,“书礼,百姓纳了赋后,会剩下很多余粮,所以许多外地商人已经赶来,准备高价购买呢!” “这不是好事儿吗!”书礼大悦。 “。。。。。。江南传来消息,说金兵追得太盛,皇上都到江里去了,国中粮草也全部援了江南,所以徽州的岳家军,数万人已经断粮了!” “有这等事儿?”那人吃了一惊。 “是的。现在朝廷已经拨下款项,准备购买北山的粮食,你知道的,那价格肯定高不起来!” “说明白些!” “就一句话吧:从明日起,必须凑一批粮食送到徽州去,但钱就这么点儿,价格就那样,数量就那么多。此事儿只有你能办到!”他一鼓作气地说完了。 “哦!”书礼明白过来,“成文,你知道的,这官家的事儿,我向来不愿掺和,我也不能逼他们卖呀!” “我知道,但现在情势危急!”成文皱眉道。这事儿若办不好,他那小官也坐不稳了。 “那我试试吧!” “就等你这句话儿!” 此时,玉家父子俩也正在详谈。 “痕儿,茶山的事儿先放一放,当务之急,得把粮草的事儿先办了!”玉老爷道。 “孩儿明白!”无痕道,“爹,可是家里只有五十万两,买不了多少粮食呀!” “事在人为,不怕!”玉老爷道,他最怕的不是钱少,而是没粮。 “痕儿,却不知那刘书礼为人怎样?” “刘大哥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爹的意思是?” “刘家佃户多,只有请他帮忙,才能买到最便宜的粮食!” “爹,那孩儿去试试!” “怎么,你跟他很熟吗?” “哥哥的朋友我都认得!” “。。。。。。若是他爹那般就不用去了!” “不是!” “好,那你去试试吧!” “孩儿即刻就去!” 傍晚,正在院中玩耍的博贤看到无痕走进家里,便奔上前去。 “小叔,小叔,”他高兴喊道。 那人将他抱起,贴了个脸,“小子,你最近乖不乖啊?” “乖!” “好,小叔很高兴!” “玉公子来了!”泽婉上前行礼。 “夫子,”无痕道,“刘大哥在吗?” “不在。玉公子可是有急事儿?” “是的!” “那你等会儿,我让阿丑去找他来!” “好,多谢!” “不必客气!” 半个时辰后,书礼就到了,二人便进了内室。 “无痕,你爹是什么人,朝廷买粮为何让你们家出钱?”听到那人的来意后,书礼十分惊愕。 “刘大哥,这我也不清楚,”那人道,“但不管这些了,我今天来就是想请你帮忙:我们要粮,越快越好!” “要多少?”书礼看他竟一改往日的云淡风轻,像换了个人似的! “先要一批,十万石!” “可以!” “那你同意了?” “同意!” “。。。。。。那太好了!刘大哥,这批粮备好之后,你便上报衙门,就说必须让镖局押送,费用由我们出!” “这是为何?” “现在到处缺粮,途中不可出任何茬子!” “你还真是周全。。。。。。好,我答应你,五日之内,一定出发!” “让阿丑一起去!” “好的!” 衙门里,县令还想着借送粮之名混一些出去弄点儿赚头,听到书礼要镖局押送,便不悦了。 “刘少爷,这可是朝廷的衙门,由我们送,你还不放心么?”他冷面道。 “大人请别误会!”书礼敬道,“小民只是接到口讯,这粮若送不到军营,小民便收不到银子!” “哦?” “当然,若是大人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小民感激不尽,便也没那么多事儿了!” “你这不是在为难本官吗?” “小民不敢。大人,这粮也是百姓们不吃不喝省下来的,他们也需要银子种庄稼,所以不可有失。此外,上边还说了,若是送的迟了,误了那军队的事儿,我等可吃罪不起。还请大人速速定夺!” 这话儿无懈可击,让县令听来十分烦躁,他手一摆:“知道了,知道了,去吧去吧,赶紧送!” “小民遵命!” 计划落空了,让县老爷十分不悦,师爷赶紧过去说些好听的话儿:“老爷,这些都是刘家佃户的粮食,大头还在后呢!” “嗯,”那人道,“你快去看看,现在到了什么行情?” “是!” 这日早晨,博贤黑着个脸,也不拿汤匙。 “贤儿,你怎么啦?”阿寿急忙近前,“是菜不好吃吗?” 他摇了摇头。 “那怎么啦,可是哪里不舒服?” “义父,我听小叔说我爹饿肚子了!” “哦,”阿寿一听,赶紧哄道,“怎么会呢!贤儿,阿丑哥哥不是送粮去了吗,咱们老爷啊,饿不着的!” “真的?” “是的。快吃饭吧,一会儿还要读书呢!” “好!” 还真让那小子说着了:军营里,那二人和大家一样,正在努力抗饿呢。 现在的配粮是:每人每天中午一个馒头,一碗粥,晚上一个馒头,没粥。 闲人便罢了,饿就勒紧腰带,大不了瘦上一圈,可兵士们个个都是壮年男子,还要天天操练,这数日扛下来,还真不在状态。 厨房里,就剩下那仨人:棉叔做馒头,世宽熬粥,那人打杂,其他人都寻野菜去了。 “世宽,我太饿了!”夜里,那人又喊了起来。 “。。。。。。没吃的呀!”世宽应道,“渭和,要不你回去吧,苦日子还在后呢!” 他不吱声了。 第二日,兵士前来下令:晚上的馒头也取消了,换成一碗清粥。 “怎么办,这怎么办呀?”棉叔急得在厨房里走来走去,“快过年了,孩子们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老棉,你着急也没用啊,再等等吧!”一大叔安慰起来。 “这远近十里的野菜都寻完了,我是真的着急!” “不是还有米吗,只是省着吃罢了!” “哎!” 世宽的心头皱了起来。 “世宽,你干嘛呢?”这日中午,棉叔看到他将馒头切成厚片放进灶膛。 “棉叔,我怕晚上肚子饿,烤点儿留着!”那人答道。 “那你中午吃什么,饿着?”棉叔惊讶起来。 “我不碍事儿的!” 夜里,渭和又翻来覆去吧唧着嘴。。。。。。突然一块烤馒头放在脸上。 “啊,你有这个!”他赶紧坐了起来。 “吃吧!” “。。。。。。我知道了,这是你的口粮,你故意省下来的!” “我吃过的!” “世宽,你还是关心我的!” “。。。。。。那咋办,你要是饿死了,谁来照顾博贤的孙子!” “那你也吃点儿,半块!” “我不饿,你快吃吧!” 第二日,棉叔偷偷观察了那人一天,发现除了一碗米汤外,他什么都没吃过。 “世宽,你会吃粟米么,黄粟米?”“晚饭”后,他对那人道。 “会呀,”世宽道,“棉叔,咋啦?” “是这样的,将士们吃惯了大米馒头,都吃不来粟米,嫌它味儿重,我想你要是会吃的话儿就去拿点儿弄弄,仓库里有好多呢!” “真的?”世宽大喜,“棉叔,那您带我瞧瞧去!” “好!” 第六十二章柳营试马 第二天早晨,他便去库房取来半袋粟米,并洗了一些泡上。 午后,渭和又去到灶前。 “世宽,这不是黄粟米么!”他看着那米道。 “你咋知道?”那人将它们一一舀进锅子里。 “我吃过,当药吃。这米有苦味儿,可难吃了!”他答道。 “就你事儿多!” “真的!喂,这么大锅得熬一整天吧!” “是的,加柴吧,让它沸了!” “好嘞!” 晚饭前,世宽找到棉叔。 “棉叔,牛将军可在营里?”他问道。 “不在,巡视去了。”棉叔答道,“咋啦,找他有事儿?” 世宽道:“我熬了粟米粥,想请他尝尝。若他觉得好吃,那将士们就不挑了!” “不用啊,开饭的时候,他们喜欢吃的,自然会过来!” “不行,所有人都要吃。。。。。。棉叔,于大夫也不在,要不,您先尝尝看?” “好吧!” 那人赶紧舀来半碗,递给棉叔。那粟米和着稻米, 泡了许久后又熬了几个时辰,再经过冷却,已呈软烂状态,汤汁也浓浓的。 “看起来很好啊!”棉叔竟馋了。 “我没经验,米放多了点儿,浓了一些!”那人道。 “还好!”棉叔尝了一口。。。。。。 “啊,太香了!”他叫了起来。 “是吗?” “世宽,你怎么做到的?” “我看家里就这么做的。这黄粟米做成干饭口感的确不好,但宽汤熬烂之后,苦味儿就淡了,可牛将军不在营里。。。。。。” “放心,我有办法!” “。。。。。。” “快备上一碗,我找将军去!” “好!” 晚饭时,所有伙夫便去到小食堂用餐。棉叔将黄米粥和白米粥摆到一起,让大家都看到,不过来舀的人寥寥无几。 “兄弟们,”棉叔大叫起来,“从明儿起,大将军的饭食便是这粟米粥了!” 众人听到他喊,便驻足望去。。。。。。 “我知道,”棉叔继续道,“你们不吃是是因为觉得它苦,气味儿也不好闻,那是我们以前做的法子不对,所以不好吃!” “是啊,那气味可腥了,家里都是用来喂猪的!”有人嘀咕了一句。 “对,”棉叔应道,“在和平的岁月里,我们粮多,它的确是用来喂猪的,但并不代表人不能吃。三国的诸葛亮为刘备打天下之时,所带的粮草便是这黄粟米。因为它不仅扛饿,还是一剂强身健体的药!” “所以,你们都来尝尝吧,饿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喜欢了便领些米去,若是不愿,便饿着吧!” 看到那粥不错,便有人走了过来,各自舀上一碗。 “哇,是挺好的,和家里做的真不一样!”过了一会儿,他们便议论起来。 “是啊,很香,还油油的,特别解馋!” “好吃,放点儿糖就更好了!” 后面的人看了,也赶紧前去舀上。。。。。。 此后,伙夫们便好好学了技法,每日煮上一锅,兵士们也吃了几顿饱饭。一库黄粟米又扛了几天。 “还真有你的!”那人看着他,表情敬佩。 世宽笑了,道:“你呢,还饿不?” 那人摇了摇头。 “世宽,我知道,其实你已经饿坏了,只是忍着,对吗?”他又道。 “我还好。。。。。。怎么,你变好啦?”世宽笑道。 “。。。。。。我哪儿不好了?”那人突然生气起来。 北山,健一娘听说儿子送粮去了,心里十分焦急。 “那刀剑无眼的,这孩子。。。。。。”厅堂里,她眉头紧皱。 李老爷无奈地叹了口气。 “老爷。。。。。。”看那人也不安慰一声,她更加慌乱起来。 “老婆子,这送个粮算什么呀,”李老爷道,“孩子最近这么乖,是想到西北去教课呢!” “西北?”李夫人惊道,“去到那里都得花几个月呢!” “是啊,可他要去啊,所以才那么孝顺!”李老爷道。 “。。。。。。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我死了,否则他想都别想!”李夫人掩面而去。 “妇人之见!” 健一娘受不了这一连串的坏消息,竟病倒了。 “老爷,丫头找来了!”这日午后,伙计从城门外的劳务市场里带来了两个仆人:一老一少。 “民妇小姓普,见过李老爷!”那妇人向他礼道。她身着粗衣,干净清爽。 “好。”李老爷十分满意,“普嫂,我夫人病倒了,不能操持家务,做饭收拾这些你会弄吧?” “会的。”普嫂答道,“东家老爷,只是奴婢带着小女,还请老爷给她一口饭吃!” “可以的!” “多谢东家,那薪水奴婢愿分文不取!” “不必如此。你们快进去吧,小英会安顿你们的!” “是!”那母女二人便进屋了。 日子又悠悠行去一月。 “小英,这普嫂的手艺还真的不错呢!”这日,李夫人喝着参汤赞道。 “是啊,夫人,”小英答道,“她女儿也挺会儿做事儿的!” “她女儿?”那人好奇起来。 “是,普嫂还带了个女儿来,说是不要工钱,只要老爷赏饭就行!” “哦,原来是这样!”李夫人道,“小英,那她们是哪里人氏?” “好像是打北边来的!” “。。。。。。北边?” “夫人,少爷这一走,来回也得几个月,您可要想开些呀!” “嗯!” 田里,稻谷已经收完,又种上了冬麦和蔬菜。山地也已翻好,就等着冬霜浸润后,再做打理。 书礼忙完这一阵后,终于可以歇歇了。这日,他睡到中午才起来,然后进了书房。 “起来啦!”知味送进茶来。 “嗯。”他笑道,“知味,账理的怎么样?” “都算完了,银票也备好了!” “多谢夫人!” “那你仔细瞧着!” “嗯。” 他全神贯注地翻看着账本。。。。。。 今年的收成不错,赋后每家还有一百五十石以上,再除去种子和口粮,至少还剩一百三十石。当然,这里面包含了他刘家的租子和佃户的利润。 两千佃户,每家一百三十石,全部加起来是二十六万石。市价每石是一两银子,合计二十六万两。 但他瞒着李老爷将这批粮食卖给了玉家,收银二十万两。 银票每家一张,每张五十两,共十万两,那剩下的十万两便就是他今年的收入了。 世宽的田地,今年的产量是五百石左右,他也全部换成了优质的旱稻种子,送到襄州去了。没错儿,接下来它们会带着他的手稿,分配到全国各地。 午后,他将银票交给二老。 “儿子,不错啊!”刘老爷看了一下。 “是的。”书礼道,“爹,只是租子都被我卖了,今年咱家没新粮吃!” “那有什么!”那人笑道,将它们收起。 “老爷,”刘夫人道,“家里的粮食年年堆着,也吃不完,不如今年把它清了吧,咱家也买点儿新粮吃,如何?” “好啊,”刘老爷点头道,“儿子,这事儿你去办吧,卖的银子你自己留着用好了!” “谢谢爹!”书礼乐了,刘夫人也笑了起来。 看到他们喜悦的神情,那人想起自己当年的短浅,挺后悔的。 佃户们今年有米有钱,便开始打造幸福的生活了:家家建房盖屋,养牛养马。那新来的流民中,很多又是艺人,石匠木匠井工什么的,便个个接了拿手的活计,挣了家用。 金家布庄里,除了日常的粗布棉布外,也挂上了最好的丝绸蜀锦,阿寿和伙计们每日忙的不可开交。 进宝也制了一排新的柜子,里面放满了人参、灵芝等贵重药材。 钱就像流水一样,在各个行业的口袋里流来流去,如果这里还有啥买不到的话儿,那便是粮食了。 市集里,外地商人呆了半月后,没买到一粒米,便怏怏走了。百姓们对高价很是动心,但谁也不敢擅卖,否则便被收了土地。 傍晚,书礼坐在庭院一角,喝着碧螺春。。。。。。 庄稼已上正轨,农事儿有麦家处理着,他无需再操心。接下来,他想好好去侍弄一下那一山的树:几年过去了,它们长得非常旺盛! 想到树,他便想到了那守山的林家父子俩,自然又想到了那个丫头——小溪。 她在长个的年纪里得到了最好的营养,身体发育得匀称漂亮,皮肤也细腻光滑,一双大眼黑白分明,水汪汪的。。。。。。 他这想着想着,身体竟躁动起来。。。。。。最后还是饮了几口苦茶,压制了那分“猥琐”。 哼,都怪那人对她们太好,吃穿家用不分高低,否则那丫头也不会长得那么好看,自己也不会动心!他恨恨地在心底抱怨了一下。 哦,几年过去了,还没给人家发过薪水。 次日午后,他去到大宅,看到他们一家刚好都在。 “少爷来啦!”那父子俩迎上前去。 “嗯。”书礼神色温和,“大叔,大海,一起来喝杯茶吧!” 几人便到院中坐下,小溪送过茶来。 “小溪,你也坐吧!”他看着那人,声音温柔。 “奴婢不敢!”她低声应道。 “那好吧!” 第六十三章劳其筋骨 “少爷,有什么事儿吗?”林大叔问道。自从管了那片山,差事得心应手,他的状态好了许多。 “林大叔,”书礼道,“山里你们看了几年了,管的非常好,辛苦了!” 那人听到这语气,急了:“少爷,您不要我们管了吗?” “不是。”书礼忙道,并取出一张银票,“林大叔,这是五百两,算是我付给你们的工钱!” 五百两,相当于一位朝廷大员二年的薪水! “不用,这。。。。。。太多了!”那二人吓到了。 他看了那丫头一眼,又道:“用这钱去买些地吧,再请人建一所房子,以后给大海娶媳妇儿用,图纸我会画好!” “谢谢少爷,您真是太好了!”大海高兴地咧起嘴开。 “大海,大叔已上了年纪,你要好好干啊!”书礼笑道。 “少爷,我会的!” 小溪一旁看着,心挺暖的。 “谢谢姐姐!”那人走后,大海对姐姐道。小溪白了他一眼。 “女儿啊,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了!”林大叔唠叨了一句。 “爹,我知道了!” 路上,木新乐哈哈的。 “傻啦?”书礼瞪去一眼。 “少爷,”木新凑到近前,“奴才想说句话又怕您骂我!” “讲!” “。。。。。。奴才觉得小溪姑娘是越来越漂亮了!”木新哈哈起来。 “嗯?”那人双眉一扬。说他女人,他不乐意了。 “奴才是说这还不是少爷的功劳!” “此话怎讲?” “少爷,要不是家里好吃好喝的送去,那小溪姑娘怎会出落得这么漂亮,说到底还不是沾您的光!” “嗯,这倒是的!” “奴才听说提亲的人可不少呢,天天去找林大叔!” “那他什么态度?” “他说女儿是人家的丫头,他已经做不了主了!” “哈哈,好!”那人笑了起来,“木新,你说她喜欢我不!” “当然喜欢,我们少爷可是万里挑一的好人!”木新道,“不过这丫头太过单薄,只怕夫人不喜!” 书礼突然停了下来,瞪道:“怎么,你没送菜吗?” 木新知道他要发脾气了,忙站远一步,“。。。。。。少爷成亲之后,又不在这里吃饭,海大哥也不在家,所以奴才。。。。。。” 话未说完,那人已踹去一脚,骂道:“好你个木新,还势利起来了,看我不收拾你!还说给你一百两算是嘉奖,现在看来,想都别想!” “真的吗,少爷,不要啊!”木新大喜,也不管他踢不踢的,“奴才明日就送,选最好的!” “。。。。。。哼!”其实他心中乐滋滋的,嘴角也上扬起来。 “少爷,那啥时候提亲啊,奴才赶紧备着!” “不急!” “哦!” 李家粮店。这日午后,李老爷听到后院传来夫人哈哈大笑的声音。。。。。。她的病已经好了! “小佳,真是这样吗?”庭院里,李夫人晒着暖阳,手握一盏清茶。 “是的,夫人!”一旁侍立的丫头答道。 “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了!”那人又笑了起来,“这外面的世界,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呢!” “是啊,夫人,”小佳应道,“世界很大,好人也很多的!” “嗯,听你这么讲我倒宽慰些了!” 这时,普嫂抬着一大盘点心过来了。 “夫人,今儿我做了栗子糕,您快尝尝!”她将托盘放到桌上。 “好!”李夫人看到那点心颜色均应,外观规整,十分悦目,惊讶道,“普嫂,看你这手艺还真不像小门小户的人家!” “夫人谬赞了!”普嫂笑道,然后拿起小蝶,放上一块。 那人尝过之后,不住点头:“挺合适的,松软,好吃!” “这葱油卷饼也不错,夫人也尝尝!” “。。。。。。很香!小佳,来,你也吃一块!” “奴婢不敢!”那人忙道。 “夫人,不必管她,厨房里还多着呢。老爷他们的我送过去了!”普嫂道。 “嗯!”李夫人停了下来,小佳急忙将茶水斟满。 “这栗子糕是健一最爱的点心,也不知在学堂里能不能吃到!”她又操心起来。 “一定有的!”小佳答道。 “他这一去万水千山,我还真舍不得!” 那二人对视了一眼。 “夫人很担心他?”小佳问道。 “是啊,健一是个夫子,又性子柔和,这去了陌生的地方若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好?”李夫人道,眉头又暗了起来。 “夫人,不会的!”普嫂忙安慰道。 “是啊,夫人,不会,何况少爷还有妻子呀!”小佳道。 李夫人笑了起来。 “小佳,这女孩子都是柔柔弱弱的,还能护着男人呀!” “夫人,那可不一定,”那人道,“有的女孩也很凶的,没那么好欺负!” “你这丫头,你以为个个是梁红玉呀,还能带兵打仗呢!” “夫人,” “。。。。。。也不知我那未来的儿媳长什么样,会不会煮饭带孩子,照顾健一?” 那人突然笑出声来。。。。。。 “咳咳,”普嫂急忙嗽了两声。 她赶紧打住,道:“夫人,奴婢觉得她肯定会的,只要您不怪她把少爷带走了!” “怎么会呢,健一喜欢的,我都喜欢!” “小佳,夫人累了,你也该忙你的去了!”普嫂看向那人。 “是,娘。”她赶紧行了个礼,“夫人,那奴婢去了!” “嗯!” 普嫂又添上茶水,道:“夫人,这孩子随性惯了,若有什么不周的地方,您担待着点儿!” “普嫂,不必介怀,我们只是寻常人家,不计较的!”李夫人道。 “多谢夫人!” “哦,听说你们那儿冷得厉害,还长寒疮什么的,是这样吗?” “夫人,奴婢的家乡虽然雪天较长,但在屋里,也不是很冷,和南方差不多吧!” “是吗?” “是的,所以少爷若真的要去,也冻不着的,您不必害怕!” “那太好了。。。。。。那你给我讲讲你们那儿的风土人情吧!” “好!” 。。。。。。 晚上,世宽发现那人一天没理自己了。 “怎么,说一句就生气?”他佯怒起来。 一个脊背对着他! “那你说你是好人吗?”他继续道。 “我哪坏了?”那人回怼。两人便在被窝中吵了起来。 “一定要说吗?” “。。。。。。” “当年你要杀我,把我推下悬崖,不坏吗;你诱惑顺远去赌钱,要谋金家的财产,不坏吗;他明明不好色,你还让女人去勾引他,不明显吗?” “。。。。。。我困了!” “。。。。。。” “。。。。。。喂,那丹儿的事儿,你不怪我?” “这恰恰是我最支持的,只要你们两情相悦就好!” “。。。。。。海世宽,你知道我的一切?” “我不知道,也不关心,就算以后你还要杀我,我也不会怪你的!” “为什么?” “。。。。。。没什么!” “哼!” “。。。。。。睡吧!” “再聊会儿,我肚子饿,睡不着!” “你不是在生我的气儿吗?” “那个先不管!” “怎么,你都饿成这样了,真武还不来接你!” “他们不敢!” “你这人,有时候像个孩子,又时候又很老辣,这很奇怪啊!说说,你小时候过得怎么样儿?”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门有轿撵,如何?” “这么厉害!” “当然了,那你呢?” “没那么好,我只是到处走动,和我的哥哥弟弟们。” “哼!” “喂,要不我给你讲讲我们去掏鸟蛋、抓鱼什么的,可有趣了!” “不听!” “听听嘛!” “不听,无聊!” 谍国。早晨,王爷匆匆去到皇宫。 “臣参见皇上!”他跪拜行礼。 “平身!”皇帝宽颜,“三弟,何事如此着急?” “皇上,”王爷禀道,“据术士夜观天象,紫微星近日被光晕包围,久久不散,呈混沌之势,臣弟忧心少主安危,特来向皇兄禀报!” “真有此事儿?”那人脸色变了。 “臣不敢妄言!”王爷道,“是时候让少主回来了!” 皇帝犹豫了一下,“若是如此,大师肯定知晓,可他未差人来报呀!” “皇兄,”王爷语气急躁起来,“请恕臣弟直言,大师也乃中土人氏,只怕别有私心!” “不可乱讲!” “皇兄,” “好了,我知道了,我自会处理!” “是!” 午后,皇帝的轿撵便去了无自阁。 “臣参见皇上!”阁内,鬼绝躬首行礼。 “不必多礼!”皇帝径自坐下,可见心情十分急躁,“大师,江南战事凶起,可世子尚未归来,这当如何是好?” “皇上想召他回来?”那人双眉一扬。 “是的!”皇帝道,“朕是皇帝,也是父亲,心中自然担忧我儿!” “请恕老夫直言,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那人反对。 “还请大师言明一二!” “孟子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增益其所不能。皇上该明白这个中的道理吧!” “你是说世子需要磨砺心志,理当承受这些?” “正是如此!再好的铁若不经过淬炼,又怎能成为好钢呢!” 皇帝虽觉得有理,可一想到那天相,心中又忧虑起来。 “大师,可这天相之事儿,弟子实在放心不下!” “白虎昨日已经来过,还请皇上去瞧瞧他吧!” “好!” 那小童送走皇上一行后,便来到鬼绝身旁。 “师傅,徒儿知道世子是福星,不会死的!”他声音清甜,婉转动听。 “你这孩子!”那人竟然笑了。 “师傅,对吗?” “去煮汤圆吧!” “是!” 第六十四章饿其体肤 早晨,世宽去到厨房,看到棉叔又愁坐在灶台下。 “棉叔,”他上前道。 “诶。”那人收起愁容,应了一声。 “今儿不做饭吗?”世宽看到只烧着开水炉子,面也没有和上。 “面粉吃完了,粥米也只剩一天的了!”棉叔眉头又皱了起来,“后天除夕,什么吃的都没有了!” “粮草还没消息?” “没有!”棉叔摇摇头,“这饿上一两天倒不打紧,日子久了可是要出事儿的!” 那人挨他坐下,道:“棉叔,我手上还有点钱,要不咱们去周边的村落里买上一些?” “买不到啊,没粮!”棉叔无奈道,“世宽,这两日我身子凉得很,怕是要下雪了!” “。。。。。。” “雪天一来,三五日也停不了,路不好走,那粮草来的更慢了!” “那样可不成!” “是啊!” “。。。。。。棉叔,咱们还是把粥熬上吧,这事儿我想将军肯定知道,他会想法子的!” “好!” 粥一顿比一顿清了,现在都能照出人影。世宽去各厨房里悄悄看了一下:他们都各自取走一碗米汤。。。。。。 根据线报,粮草出发已近一月,那这样算来,的确有几天青黄不接的空挡。更不巧的是,它的确就在除夕前后,此时如果因饥饿爆发疾病,那便是瘟疫了! 午后,士兵们便急急将帐篷收了起来,流水似地送到房子里。 夜里,雪花果然纷扬而下。。。。。。 练场里,大将军寒面巡视着:他们仍如往常一般,认真地操练着,该斗斗,该跑跑。。。。。。而今天,库里除了一点儿马料外,一颗粮食都没有了。 练毕后,将军又来到阵前,脸色阴沉。 “将士们,”他大声道,“雪会越来越大,所以从明日起,我们将暂停操练,加强防守。同时,我们也将引来一个无形的强敌,就是饥饿——彻彻底底的饥饿!” “未来三天,除了水,我们将没有任何食物!” “方阵”们听着,仍面色不改,尽管身上已经湿透。 那人看着他们凹陷的脸,眼神里透着心疼和动容,但稍纵即逝。 “本将军现在颁下军令,所有人等,必须给我规矩地捱过三天,若有意志不坚者,偷鸡摸狗者,混乱军心者,一律斩杀!” “三天,三天。。。。。。”他们高呼起来,以示决心。 下午,世宽看到他们并未闲下,还是不停地忙碌着。。。。。 “棉叔,他们在做什么?”回到厨房,他问向那人。 “不操练了,就清理沟渠,挖出雪道,以防渗水。还要上山打柴,割草牧马!”棉叔答道。 “。。。。。。” “这样的天儿,哨岗也要巡的更远,以防细作!” 看那人怔怔发呆,棉叔忙用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他回过神来。 “。。。。。。世宽,反正现在也没有粮食,不用做饭,你去歇着吧,好好睡一觉!” “好的,棉叔,我还真有些困!” “你这孩子。。。。。。” 他回到药房,看到那人又在躺着。 “渭和,你怎么啦?”他急忙近前。 “没什么!”那人答道。 “哦!”他也去睡了。 渭和盯着他。 “世宽,” “咋啦?” “我知道你很饿,你好久没吃东西了!” “没有,我只是有点累,睡会儿就好!” “。。。。。。” 这觉睡的也不好,胃总闹腾,他已经饿到极限了。渭和看他悄悄起身,走了出去。 雪刷刷下着,没个停歇。驻地里,哨岗们进进出出,一批换着一批。现下已是寒冬腊月,他们的衣服都湿了,人也冻得嘴唇青紫。 远处,**库房已被沙袋高高围起,单独隔离,顶部的雪水也做了引流。 他头昏眼花,视力模糊,快晕过去了,可那些人身上却丝毫看不到饥饿的痕迹——那说明这样的日子,他们已经历过了,或是常常经历着。 他从小吃过很多苦,唯独没饿过肚子,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在一个馒头面前,他真的什么都不是! 不,别泄气,他能忍的!别人能忍他也可以! 他又跌跌撞撞回到屋里。 “世宽,”渭和递过来一片馒头。 “还没吃完啊,不错!”世宽赞道,脸上现起一丝笑容。 “吃一块吧,你会饿死的!”那人道。 “不会!”他推回去,“不用,我顶得住!” “你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胡闹!” 最后,他还是胡乱吃了点儿,让那人安心。 除夕,棉叔早早去到药房。 “世宽,世宽,”他在门口叫了起来。 “棉叔,”那人跑来。 “快到厨房去,帮我!”棉叔道。 “好!” 世宽看到厨房里堆满了很多大米和咸肉。 “棉叔,粮草到了?”他惊喜问道。 “没有,”棉叔笑道,“是江南来的一批捐粮,百姓给的!” “哦!” “不过将军说了,虽有粮食,但还是要省着吃。今儿我们就熬几锅肉汤煲粥吧!” “嗯!” 二人便将部分咸肉烫洗干净,然后放入三口大锅中进行熬煮。 “棉叔,我做什么?”渭和也来了。 “去把白菜洗了,切碎!”棉叔道。 “好!” “棉叔,那今天所有的灶台都有肉吗?”世宽又问道。 “是的,晚上吃包子,要杀猪的,人人有份!” “好!” “待会儿你去把蒸笼洗净晾着,再把白菜腌渍一下,好了就送过来!” “是!” 兵士们今天也要清洁收拾,准备过年。 因为今天需要的包子数量非常大,面团揉不过来,所以各班便增加了伙夫的数量,并各自取了食材,到“自家灶台”上烧制去了。 年夜饭,每人将有两个大包子和一碗稠粥。 渭和切完菜后又去看着粥火。 “小渭,你也过来和面!”一厨师喊道,并给他挪出一个空位来。 “。。。。。。好!”他应道,然后看着那人。 世宽给他戴上口罩,系上围裙,还净了手。 “来,我教你!”厨师递过一份面团——这已是半成品,不会沾手的那种。 渭和在他的指导下,接连揉了几份,累得满头大汗。。。。。。 那人又拿来一块热毛巾,搭在他脖子上。。。。。。现在,他已是一个标准的伙夫了。 早上切了很多菜碎,膀子就酸得很,现在又做面团,一个接着一个。。。。。。不一会儿,他的后背上,汗水就浸透了衣裳。 这面团一边和着,一边醒着,厨师们便分成两队:一队擀皮,一队包馅。 一直忙道傍晚,所有的包子才全部做好,一排排整齐放着。世宽和棉叔将它们一一放到蒸层里,层层叠上。。。。。。蒸制很快,几分钟就能出一锅,一个时辰便能全部蒸好。 看他们领着年夜饭,神色愉悦。。。。。。他们非常高兴! 今夜是除夕,但没听到鞭炮声,因为大家都明白:也许明天,战争和饥饿便会将生命带走! “什么,你竟吃了三个包子,还有一碗粥!”晚上,世宽叫了起来。 “是啊,我饿嘛!”那人道, “怎么啦?” 世宽瞪去一眼,嘴角轻扬。 “到底咋了,我就不能多吃点儿吗?”那人瞪道。 “过一会儿,你便会肚子发胀,难受至极!”世宽道。 “为什么?” “因为吃多了呀,这馒头吃多了就会肚子涨,你又喜欢喝水,涨得更加厉害!” “才不会,我饿坏了,肚子空了!” 那人又笑了,径自去取了一个冷馒头来,一点点撕碎吃着。。。。。。似是在等待奇迹的发生。 过了一会儿,他果真大叫起来,腹部浑圆。 “啊,我肚子真的好涨,太难受了。。。。。。” “。。。。。。你快说啊,咋办!” “要么催吐,要么干活!” 没办法,他只好不停拎水,把水缸各种打满后才将那肚皮弄得平坦。 “好点了吗?”临睡前,世宽问道。 “好多了,”渭和道,“还冲了凉,特别舒服,哈哈!” “那睡吧!” “嗯!” 。。。。。。 “喂,世宽,” “干嘛?” “在你的兄弟之中,你最喜欢谁?” “都喜欢!” “不信!” “不信拉倒!” “我知道你最喜欢谁!” “谁?” “。。。。。。是玉无痕!” “知道还问!” “你跟他。。。。。。一块长大?” “是啊!无痕从小就聪明可爱,又很粘我,我也喜欢带他。” “那进宝呢?” “进宝是我的好兄弟!” “。。。。。。有好朋友,真好!” “对!” “。。。。。。我没有好朋友!” “。。。。。。怎么会呢?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没有好朋友!” “谁?” “皇上!” “那是不是很可怜呀?” “当然不是。他身在高位,百姓敬他,自然不敢有过分之想,但他只要爱民如子,那百姓既是他的臣子,也是他的朋友!” “嗯!” “问这儿干嘛,你皇帝呀?” “随便问问!” 几天之后,粮草便平安到了驻地,世宽也见到了阿丑和健一。那人看到健一,便兴奋地邀到一旁寒暄去了,但健一可不待见他。 阿丑只呆了一会儿,便匆匆告别,跟镖队回了。他们还要再跑一趟。 “阿丑,你这么有本事儿,干脆来我的镖局干吧!”路上,镖头对阿丑道。 “李大哥,那可不行,我有主子的!”阿丑答道。 “哈哈,小子,还挺义气的!”镖头赞了一个。他们一路聊了许多有趣的事儿。 药房里,健一看着那人道:“世宽,我要跟你去江南!” “不行,”世宽反对,“上阵杀敌,我们都做不来的!” “那就做别的呀,总有我们能干的!”健一道。 本想让他打退堂鼓,不想他还来劲了,世宽只好道:“要不你跟渭和呆在这儿吧,于大夫会给你们安排的!” “不行!”那二人道,异口同声。 第六十五章黄天荡之战 二月初,他们便在韩家军营里了:世宽还是当他的大夫,健一管马厩,渭和则在后勤当了一名辅兵。 此时,金兵已南下占领健康,行在前往临安的路上。 现下正是元宵前夕,街上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灯笼。舞狮队和秧歌队,也在街心里敲锣打鼓地演着。。。。。。 “这些人是不是疯了?”金武术一路看着,心中暗道。他们顺畅的到了镇江驻扎。 此时,韩世忠已瞅准镇江依山傍水的优越地势,做了布局。他们前迎后截,将金兵引到瓮中。 数日未见韩军动静,武术百思不得其解,直到这日,他看着地图才醒悟过来,大叫道:“不好,我们中计了!” “大将军,怎么啦?”副将们赶紧围了上来。 “你们看,”那人指着图纸对众人道,“北边是长江,东北临山,往南是临安,那么,我们从健康而来,已被团团围住了!” “将军的意思是,韩世忠故设迷阵,将我等引到这儿来!”一副将明白过来。 “正是如此!”武术道,“难怪这一路歌舞升平,便是让我等没了戒心!是本将军大意呀,这刀都架到脖子上了,谁还有兴趣挂灯笼、放鞭炮呢!” “将军,既然如此,那我们原路后撤不就行了!”另一人道。 那人摇了摇头。 “这来得顺畅,回去只怕没那么容易!”他肃言道,“我若没猜错的话儿,韩世忠已在各渡口设了埋伏,等着我们!” “可我们兵力有他十倍之多,不必怕他呀!” “是啊,将军,便是用人墙去攻,他也未必挡得住!” “你们不了解!”那人皱眉,“此人乃水师良将,不可小觑半分!” “。。。。。。那该如何应对呢?” “。。。。。。传令下去,全军备战,准备突围,打回健康!” “是!”众人退下。 此时,长运渡口已被封死,两山有梁红玉带兵驻阵,韩世忠则亲率船队,在南岸候着。 金兵虽然人多,但在地利上不占优势,所以屡攻屡败。 屋内,那人焦急万分。 “报,”士兵疾速前来。 不一会儿,随行军师便进到帐内。 “将军,”他行礼道。 “去谈判吧,把财物辎重还给他们!”那人令道。 “遵命!” 夜里,他看着满桌佳肴毫无胃口,只不时饮些烈酒泄闷。 “将军,”来人道,“他说必须用健康交换才会让道!” 那人大怒:“想都别想!” 几日后,因为韩军人马步步逼近,他们只好退到黄天荡内。 “你说什么,这是一个死港!”帐内,他大惊失色。 “是的,将军,”军师道,“唯一的渡口已被韩世忠堵截,并设置了链墙,船只根本无法突围!” “那,那该如何是好?” “从当下情形看,的确只能交回健康!” “不行,失了健康,岳飞一定会赶来,那我们必死无疑!” “可时日长了,我们会被拖死的!” “真没有其他法子了?” “小人当下还未想到万全之策,还望将军稍等两日!” “速速去想,二日之后你若没有法子,我绝不轻饶!” “小人遵命!” 细作接到消息后,连夜奔回金国报信。 现下两军已呈僵持态势:韩世忠兵少,不敢冒进;金兵无法突围,也只能防守。 过了一月,武术得知粮草已经耗尽。再这样下去,全军必会活活饿死! “怎么办,怎么办?”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烦躁不休。 “将军,”一人喜报,“重金之策果然有效,有人来了!” “快快请来!”他急忙正襟危坐。 一瘦子进到账来,抱手行礼:“小民见过将军!” 那人手一扬,一兵士便抬着一盘黄金来到近前。 “速速给我道来,若是胡诌,便将你活刮枭首!”他眼色寒冷。 “小人遵命!”那人应道,随即上前耳语了一番。 过了一会儿,瘦子便带着黄金兴奋而去,他的脸上也现出了难得的笑容。。。。。。 “来人!” 一个晴朗的早晨,天高云淡,和风舒爽。黄天荡内,香桌被高高支起,上面放满了猪牛羊首和鲜果供品。一匹白马便被拉到案前,等候宰杀,取血祭旗。 待神汉烧香唱经后,将军用利刃割下额前的一缕发丝置于台上,然后带领众人恭敬地行礼叩拜。 接着,几个壮汉便将那马头蒙面,缚好四肢,将它杀了。 马血冒着腾腾热气“哗哗”淌满一盆后,一人便将它抬到案上。 众人再次叩拜。 身后,数万兵士已脱去盔甲战袍,或身着单衣,或赤躶上身,手中拿着斧钻铁锹。。。。。。 将军一声令下,数万人便开始凿渠清道。。。。。。 他们一拨换着一拨,不眠不休,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凿渠三十里,将已经阻塞的老旧河道疏通开来。 次日午后,武术大笑几声,然后扔下辎重器具,带领大军穿过河道,逃离了黄天荡,行至健康江面。 韩世忠没想到他竟有这一招,便赶去一路追截。 他心中清楚韩军只有区区一万人,而金兵有数万之众,敌众我寡,胜算不大。但因为是水上战场,他可以再博上一搏。 因为不善水战,金兵果然被打得慌做一团——船只侧翻,兵士溺亡。有了上次的经验后,武术便又用了加倍的金子,寻得一良策:将所有船只用铁链一一拴住固好,再往船里放入泥土,然后铺上木板,形成一条长长的船道。兵士们在船只两侧待命。 队伍行稳之后,他又心生一计。 他们故意放慢速度,等候韩军追来,待离得近了,便射出火箭,烧毁对方船只。韩军没有防备,在火势变大后无处可逃,只能跳河逃生,最后因为水深江宽,没有接应,无一幸免。 金兵看到敌船倾覆,便又解开缆绳,一路杀回。这时,渔民们组船而来,密密麻麻的,又将他们吓了回去。 岸上,死尸成山!黄天荡一战太过惨烈,韩世忠自责病倒。 战事结束之后,队伍便接着收拾战场。 军营里,计官在各队前,一一喊着兵士的名字。。。。。。无应答的,渭和便划上横杠:他们阵亡了! 一篇篇名簿最后变成了涂鸦,有的甚至全军覆没。 世宽和健一也赶来帮着处理尸体,那沉底的尸首是找不到了,只有一些被冲到岸边,他们便将其一一捞起,然后运走掩埋。 那人看着那一排排的死尸,内心一阵痉挛:昨日还是微笑鲜活的熟面,现在已是惨白冰冷的尸身。。。。。。在别人的战场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子民:他们也一样冲锋陷阵,一样英勇无惧,一样从鲜活到阵亡,而他素日身在高位,从未想过这等场面。 战争,究竟是不是打造强国的唯一出路?他开始思索这个问题。 他们有的是韩军,有的是敌军,但不分这些了,生命已经逝去,他们终将被善待。 世宽看到他朝远处走去。。。。。。 岸边一路都是死尸,有的已经胀大,有的皮肤已经发黑发紫。。。。。。 百姓们拉着推车,沿路收拾开来,他不厌其烦地告诉他们送去的方向! 突然,从远处跑来几人,手持长刀见人就砍,众人没有防备,纷纷倒下。。。。。。 他看那装束便知是金兵小队:他们应是后勤队伍,落单的,许是想着无处可逃,便索性破釜沉舟了。 他马上转身就跑。。。。。。 他们已杀红了眼,穷追不放。 因为体力比不上人家,他没跑多久,速度便缓下来了。那利刃闪着血红的光芒,渐渐近了! “便是福星,也难逃此劫了!”他绝望地闭上双眼! 等了一阵,头还在着!他睁开双眼,朦胧中看见那些人嚎叫倒地——援军来了。 “起来!”那人一手拿着箭弩,一手朝他伸去。阳光下,他容色刚毅,身上带着斑斑血迹,再不是那个文质彬彬的青年了。 “我没力气了!”他对那人道。 。。。。。。 “我说你除了添乱,到底还能干啥?”那人背着他,又唠叨起来。 几滴热泪落到他脖子里,烫呼呼的。 “不是没死吗,怕什么!”他安慰道,“喂,你欠我太多了啊,这样下去可不行,咱俩得好好算算。。。。。。” 黄天荡之战,虽然败了,但韩世忠的英勇和坚韧在各国得到泛传——南方,再不是任何人可以觊觎的肥肉! 一个月后,皇帝回到临安,正式安定下来。 军营里,渭和已被“家人”悄悄弄走,健一也回了书院,世宽则留在军中,继续看诊。 一日,几个兵士不由分说,将他架到帐内。 “岳将军,牛大哥,”他看到那二人,十分激动。 “海大夫!”他们竟抱手礼道。 他一下子不明状况,一个声音已在身后响起:“胡闹!” 他回头一看——是黄管家。 “黄叔,” 那人脸色铁青。 “家里的事儿一大堆,你竟上战场来了!” “我。。。。。。” “世宽,”岳将军见状道,“身为男儿,我明白你的感受,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儿必须去做,明白吗?” “是,岳将军!”世宽应道。 “这打仗的事儿就交给我们吧,军中的粮仓就交给你们了!”岳将军又道。 “是!” “小海,好样的!”牛皋又拍着他的肩膀。 “牛大哥,” “你那一份以后就算在哥哥身上,安安心心地去做你的事儿吧!” “是!” 朝堂里,梁红玉伏地叩拜,敬道:“臣梁红玉向皇上请罪,黄天荡之役我们败了!” “黄将军平身!”皇帝道。 “谢陛下!” “黄将军,”皇帝继续道,“黄天荡之役你们虽然败了,但朕认为这虽败犹荣!朕不但不会降罪,还要好好赏赐你们!” “回去告诉韩卿好生休养,户部也会优抚三军,尔等不必忧虑!” “臣遵旨!” 世宽和黄管家也择时去会了皇帝。 “海世宽,海药和你对黄卿的协助,可谓功劳甚大,朕心甚慰!”那人温言道,“如今形势已定,朕能许你高官厚禄,你尽管说吧!” “多谢皇上,小民无意为官!”世宽礼道。 “你还真是爽快,”皇帝道,“那你不要可就作废啰!” “小民不敢!”世宽又道,“皇上,当下正是百业待兴之时,所以小民现在不敢接受赏赐,这份恩典还请皇上。。。。。。欠着小民!” “哈哈哈哈,”那人爽朗笑道,“好,海世宽,朕答应你,他日你想要了,尽管让黄卿告知于我!” “多谢皇上!” 回到驿馆,黄管家便对他夸赞起来:“宽儿,比起老先生,你更有胆识,我很欣慰!” “黄叔,是您教了我许多,我该谢您才是!”世宽道。 “嗯,”黄管家点头,“但未来的路还是要走的谨慎,万不可懈怠!” “是!” “放下身心,好好休养一些时日,有事儿便告知于我!” “是!” 第一章意外邂逅 这日早晨,世宽去到高家书院。 “夫子,”室内,他向一老者敬礼。 老人看着他,神色喜悦。 “宽儿,数年不见,你真是大人了!” “是!” “快坐吧,喝茶!” “是。” 世宽拿出一匝银票,双手放到老人面前。 “这是玉叔让我带过来的!” “嗯。”夫子应道,“宽儿,你为何不问这钱是干嘛的?” “玉叔没说,学生也不敢过问!” “是恩泰给我飞鸽传书,让我凑一批粮食送到徽州去!” “那,那些粮食是老师送的!” “确切地说是玉家送的,只是时间紧急,让我处理一下罢了!” “谢谢您,老师,它们。。。。。。太重要了!” “我听说了!”那人脸色凝重起来,“宽儿,你看,便是这风调雨顺的好年景,我们也青黄不接,这一来是战争害的,二来则是百业不兴啊!” “百姓食不果腹,又怎有力气做其他呢!” “老师,会好起来的!” “是啊,看到北山的旱稻种的那么好,我很高兴。日前襄州又来信说,第一季的产量就很不错了,这真是好消息啊!” “是!” “黄天荡之后,我们可得片刻安宁,这就是发展的好时机。要百业兴起,首先必须发展农业,增加粮食,才能带动其他行业。农林牧渔齐头并进,军事才会有发展,国家才会越来越好!” “我们会努力的!” “宽儿,希望那个孩子能更上一层楼,为社稷做出更多贡献!” “是,老师!” 二人寒暄了一阵,饮了几杯茶水,不知不觉便到饭点。 “饿了吧?”夫子道,“我让阿来给你备了饭菜,应该做好了!” “多谢老师,那学生去了!”他急忙道。好饿! “去吧!”夫子看他愉悦而去。 厨房里,一灰衣仆人正端着一托盘饭菜往饭厅走去。 “阿来,今儿有贵客?”一小伙拿着碗前来吃饭,在门口堵到他。那托盘里有鸡汤红烧肉炸豆腐,很香! “是啊,烈大哥,”阿来答道,“是先生很重要的客人!” “哦,那你快去吧!” “好!” 他盛好饭菜出门后,恍眼看见那人进了饭厅。 “是他!” “阿来,”世宽看到那人便高兴喊道。 “公子,”阿来看到他也很高兴,“快请坐吧!” “好!” 阿来给他舀上一碗米饭,道:“您慢慢吃,我去烹茶来!” “好!” 他肚子很饿,但瞧着那香喷的饭菜,情绪反而没有以前那般热烈了。徽州的历练,给他的震动很大。 他夹了一些菜放进碗里,慢慢吃着。。。。。。 某人悄无声息地在他旁边坐下,眼睛盯着那些肉块。 “吃吧!”他对那人道,然后将肉碗往他面前挪了挪。学子们的生活寡淡,他知道的。而且,能进高家书院的人,不是贵族便是才子。 那人把各种菜往碗里扒了大半,然后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这是鸡汤!”他将那汤推到他面前。 那人扒完饭后,又不客气地喝了那碗鸡汤,然后走了。世宽笑了:这顿美食,能让他高兴一整天呢! 门口,阿来端着茶,正用“恶毒”的眼神瞪着那人。 他看到茶水,正想取过,阿来不干了。 “不行!”阿来将茶盘躲开。 吃过饭后,世宽便去阿来的舍屋小睡了一会儿。接下来他要去外城民区——玉老爷在京城的宅子。 下午,阳光变得温柔起来,没那么刺人了,他在院里走着,一路遇到好些来上晚课的小学子,有仆人一路跟着。小时候,他和无痕在这儿,也过得十分快乐。 数年没来,这里已变了好多——房子多了几幢,路也重新修过,植被更多更绿了。他走到门口,突然停了下来。。。。。。 站了一会儿后,他转过身去,进了一处后院。以后会越来越忙的,没时间来了! 后院里有一个梨园,是一个隐蔽的书斋,那里有他们快乐的童年时光。现在正是梨花开放的时节,所以满园芬芳——正是这分清甜,让他停驻下来。 远远地,便能看到那雪白的梨花一簇簇的挂满了枝头。。。。。。 那园里有棵老树。身子粗大,枝篷茂密,像一把巨大的伞,非常漂亮。树下还有一张石桌,很宽。 进到盛夏,它枝叶覆满,树下十分清凉,他和无痕便在那桌上乘凉下棋吃糖糕;秋冬叶子尽后,树身变得光秃起来,他们又在那儿晒着太阳,暖融融的。 真希望他也在,一起感受这美好的时光! 走进园子,那些梨树长得更大更高了,间距之间非常亮敞。小道也铺成了石板路,非常好走,一路行去,挺舒心的。。。。。。。 进到里头,他看到一个女子正在那石桌上看书,聚精会神地。。。。。。 不便打扰,他便藏了起来。 那人身着白色衣裙,鬓上簪有鲜花,肩膀瘦削。因为她正垂眼看着那书本,所以看不到容颜。。。。。。当下,绿叶尚未铺满树身,所以阳光便从那叶隙间穿透下来,洒下一些星星点点的影子,在她周围晶亮亮地闪着。 好美!他心里叹道。真想把它画下来,以做珍藏! 这园子少有人来,那她应是夫子的客人吧!他猜测着。 过了一会儿后,那人许是眼睛酸了,便抬起脸来,目光迷蒙地看向远方。 润过眼后,她便站起身来,向他那个方向走去,许是想动动,散个步。。。。。。 面孔白皙,眸子清灵,红唇鲜艳,体态婀娜。。。。。。看着那愈来愈近的尤物,他不知不觉站到路上,直视着她。。。。。。 看到树后突然窜出一个人来,云墨吓了一跳,但看那人就定定地瞧着她,神情还不算猥琐,她便笑了笑——她长得美,这很正常! 目光发亮,嘴角微扬,这是喜悦的神态! 云墨看着那个呆瓜,打量起来:一袭学子的灰色长衫,身形挺拔;脸孔太过瘦削,应是营养不够;嘴角弯了半天没放下来,可见还懵着;眼睛因为喜悦而瞳孔放大,现出明亮的光芒。 他们相互打量着,最后四目相对。。。。。。刹那间,二人的心脏都“砰砰”跳了起来。。。。。。 那“咚咚”声就像敲着的大鼓,没个停息。天太热了,皮肤也变得汗啧起来。。。。。。 他们看着对方,眼神久久不愿移开。 过了一会儿,云墨发现自己的失态,便屈身行了个礼,快步离去了。那人也在那沉醉中清醒过来,长长地呼了口气。 “这是京城,这是高家私塾,这么美的姑娘,定是早已许配了人家!”他对自己说了一句。 回到屋舍,云墨全身发热,两颊绯红,心跳还没有平复。。。。。。她取过茶水饮下,定定心神。 此人是谁,为何以前没有见过,看年纪长她几岁,不会是来求学的!难道是新来的夫子? 她嘴角扬了一下。 “云墨,”烈风来到门口。那一切,他尽收眼底。 “烈风,”云墨看向那人,神情羞涩,“我刚才在园子里看到一个男孩,有些失态了!” “哦,”烈风淡笑了一个,神色并不吃醋,“要不我去看看?” “不用!”她摇了摇头,“我乏了,想睡会儿!” “好!” “北山怎么样了?”她突然问道。 “不在家,听说中秋节才会回去!” “那我们再呆些时日吧!” “好!” 他清楚这一切,却不想说穿:就让它成为一个美好的开始吧! 独坐屋舍,云墨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兰嬷嬷,”小巷里,世宽一看到那开门的老妇便喊了起来。 “宽儿,”那老妇更是惊喜,“快快进来!” 她向外看了几眼,便将大门合上。这小宅藏在民居之中,并不显眼。 “快吃些点心!”屋里,嬷嬷端来两盘点心,“听说你要来,我早早就备下了!” “好!”那人高兴取过。 “孩子,这些年,我真是太挂念你了!”嬷嬷道。 “我也是!”那人应道,一会儿便将那点心吃光,“嬷嬷,我这次来要带你回去,享清福!” “好,”嬷嬷笑道,“不过老爷说你可忙呢,人影都见不着!” “没有,只是偶尔忙一下!” “你的脾气,我还不知么!宽儿,等以后你闲了,嬷嬷再去,好吗?” “好,明年我就不忙了,那我来接你!” “嗯!”她收起碟子,“去歇着吧,你疲了!” “好。哦,嬷嬷,先生说有很重要的事儿让我来,究竟是什么事儿?” 那人顿了下来。 “怎么啦?”世宽看到那脸色,着急问道。 “没什么,”嬷嬷道,“不过待会儿你知道了,可不许发脾气!” “嗯!” 过了一会儿,一个大肚挺挺的孕妇走了进来——竟是无忧! 好的不学,竟学会当妈了!他脸色暗了下来。 “海大哥,”那人看到他十分欣喜,可一看那脸色又怯了。 “宽儿,我去忙了!”嬷嬷提醒道。 “好的,嬷嬷!” 世宽瞪着那人,不知说什么好——看那肚子,快要生了,可不能受刺激! 那人才不管这些,只粘去他身上,嘤嘤抽泣起来。。。。。。 听了一切,世宽明白过来:既然木已成舟,便接受现实吧,孩子是无辜的! “海大哥,他说他认识你!”最后,那人脸上现出喜悦的神采。 “哦,他叫什么名字?”世宽好奇道,刚才一直听到的是“我夫君”。 “他叫济和!”那人答道。 “。。。。。。原来是他!” “哥,反正孩子出生了,你负责养!”那人看他脸色好了,便耍起了无赖,“以后他就是你的孩子!” 他投去责备的眼神。 “那好吧,我将他送人好了,反正不能让爹娘知道,更不能让他家人知道”她悲伤起来,“。。。。。我的孩子真可怜!” “好好,我养我养!”看到苦情计上演,那人忙安慰道,“不准再伤心了,否则孩子会变丑的!” 那人高兴起来,“哥,还有一个月我就要生了,你取个名儿吧!” 他想了想,对那人道:“就叫。。。。。。玉笙吧!” “好,好听!哥,那你去歇着,饭好了我喊你!” “嗯。” 他想了想:无忧要生了,该不该把心姨请来呢?可让玉叔一个人在家,她不会来的;孩子的身世当然越隐秘越好,这样他能快乐的长大;成叔不在家,那只能让阿丑接他回去了。 第二章光芒万丈 北山,成文一大早便给书礼送去一封信函:朝廷令他马上到江南去,指导旱稻的推广。恰好那人最近百无聊赖的,难受极了! “二伯,你要去找我爹了,对吗?”这日早晨,那小人问道。 “对!”书礼宽颜起来,“贤儿,二伯去把你爹揪回来,好吗?” “好,那你们啥时候回呢?” “得要几个月吧,你在家要乖乖听话!” “好!”其实他落寞极了。 中午,进宝牵着妹妹去了大宅。小宝身着颜色鲜艳的绸缎小裙,非常漂亮。 博贤看了她一会儿,便去到跟前。 “你就是姐姐了!”他对那人道。小宝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爹说要接你过来,你就来了!”他读懂了那眼神。 “当然是我们的爹啦——海世宽!”他悄悄对她说着那人的名字,不让大人听见。 小宝听后露出洁白的牙齿,点点头,和他亲近了。 “爹说姐姐的丹青很好,要贤儿向你学习。姐姐,我们一起画画好吗?” 那人点点头。两个小朋友便在院里玩耍起来。 “进宝,你找我有事儿?”书礼问道。 “对!”进宝道,“书礼,我爹要把老家翻修一下,我想请你去帮我看看该怎么弄!” “没问题。大概多少预算?” “两栋老房,五千两!” “那很不错了!啥时候去?” “看你方便吧!” “那就今天吧,过几日我要出远门了!” “好。你看,我爹怕忙不过来,把小宝都送上来了!” “。。。。。。进宝,这太好了,恰好贤儿有时闹腾,不如让小宝跟他一起读书吧,也好有个伴儿!” “行!” 书礼看过老房后,第二日便将翻修方案做出来了。他还联系了一直合作的石匠木工,从零到整的将那工程一手包干,好让进宝爹不用操心。 世宽给玉家发了书信。他还是要将玉夫人请来,因为那孩子生娃可是大事儿,不能隐瞒。而且当下形势安定,她们出来不会有危险。至于其他的,到时候再解释了。 等心姨到后,他还是要回军营去。 “宽儿,刘书礼要来江南种稻,你和他一起吧!”这日,黄管家对他道,“有些闲日,好好休息就是了!” “好,”世宽应道,“黄叔,我好久没见成叔了,他还好吗?” “好的!”那人答道,“等过些时日我便让他回去,管着药坊!” “好!” 此后,他便呆在宅子里读书写字,陪陪那个孕妇,或者和嬷嬷去买些小菜。 玉家,玉夫人收到书信后,激动万分。 “老爷,”晚上,她对丈夫道,“听说宽儿住在江南家里,妾身想去看看他们!” “好啊,”玉老爷笑了,“当下战事停了,可以去的!” “那妾身明天就去可好?” “行,我也想去琼州一趟,看看阿澜!” “那老爷要早点回啊,妾身去几个月就回了!” “知道了!” 永福钱庄,掌柜看到玉冰进门,表情惊愕起来。 “玉冰,你又要提款?”他问道。 “是的!”玉冰答道,“全部提了!” “怎么啦,你们这开销也太大了!”那人好奇道。 “没办法,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玉冰眉头皱了起来,“掌柜的,过一阵子家里要向您借钱了,您这边能通融吗?” 玉家的款项支出那人其实心知肚明。。。。。。 “我想办法给玉老爷备着!” “好,那多谢您了!” “嗯!” 布店里,阿寿算好账目后,便急急去了钱庄,远远看到玉冰从店里出来。 “书礼,知味,”驿馆里,世宽与那二人开心重逢。 “世宽,”书礼对他道,“咱俩又要忙了!” “对!”那人应道。此后他也搬到了驿馆,和他们常驻。 江南土地肥沃,只是刚刚经历了战乱,农具跟不上。世宽思虑之后,便往襄州发去一封书信。过了半月,便有许多商队带着农事器具赶过来了。 战事仍在继续,但岳家军不断有捷报传来,民心安定了。农人们再不用担惊受怕,可以放心地打理农事。他们早出晚归,披星戴月!战前逃到外地的人们,看到时势安定了,也带着家眷,匆匆回家了。 四月中,江南的占稻全部下种。 “太可爱了!”小宅里,世宽看着那虎头虎脑的家伙,心情大悦。 “哥,笙儿身子壮实,娘说想带他走了,我舍不得!”无忧对那人道。 “哥明白的!”世宽道,“现在就舍不得,那以后大了,就更舍不得了!” “哥,”那人笑了,挽住他的手臂,“谢谢你养他!” “放心吧,他会好好长大的。” “嗯!” “丫头,无论未来如何,要学会放下和忘记!” “哥,我知道了!” 快一年了,那人也没个消息——她明白的,从那晚他回来之后。 玉夫人并没有回北山,而是和阿丑去了南县海家。 孩子的事儿处理好后,那人便和书礼朝出暮归,不敢有半点分心。这是江南的第一批占稻,他们必须仔细谨慎。 只有经历过战争的残酷,才会明白安定的美好。田间林地里,农人们起早贪黑,勤劳地务着农事儿。 “太满意了,这里的土地实在肥沃!”两月后,书礼看着那稻子的长势赞叹不已。 “是的!”那人也非常高兴。 “世宽,我想明年会更好的!”书礼又道。 “对!” 有了良好的开头,户部便快马加鞭,下发了更广的垦地目标。这一季的粮食要留做种子,所以百姓都勒紧裤带,少吃少用。 一天傍晚,一官员去到驿馆。 “刘公子,”他看到书礼便躬身礼道。 “您是?”那人好奇。 “在下是工部营缮司蒋夜,今日特来拜见公子!”来人彬彬有礼。 “蒋大人,请坐!”书礼道。 “好!” 蒋夜去到桌前,不急入座,只从怀中拿出一幅“涂鸦”摊在桌上,又向那人抱手道:“刘公子,现在京城正在扩建,有一些重要的讯道在下总觉得哪里不妥,所以今日特来打扰,还请您不吝赐教!” “请恕在下来的仓促,未备薄礼,他日再行补上!” 那人有些惊愕,道:“蒋大人,这不是工部侍郎该做的事儿吗?” 蒋夜道:“官场之道,没那么明白!”他答得避重就轻。 “蒋大人甚是谨慎!”书礼笑了。 蒋夜也笑了一个,算是回复,又道:“为防城里发生淹灾,这些讯道乃重中之重,还请您多多指教!” “可这是京城机密,我看合适么!”书礼问道。 “只是一些水道而已,在下相信刘公子!” 那人大体看了一下。。。。。。 “蒋大人,”他看着那图,“这一时半会儿我看的不够周全,你能否将它留下,待我斟酌之后再做处理!” “当然可以,”那人大喜,“多谢刘公子,那我何时再来?” “明日午后就可!” “那有劳您了!” “不必客气。请问大人是怎么知道我的!” “自然是有高人指点,但请您放心,在下决不会害您的!” “嗯!” 然后那人就乘着一顶小轿离开了,一路神色大悦。他并未回府,而是去了一处民居。 “小凤,”他一进屋便喊了起来。 “大人来了!”一浓妆妇人走出屋来,礼道,“大人,还顺畅吗?” “十分顺畅,”蒋夜喜道,“这下我放心了!” “那恭喜大人了!”她又行礼。 那人看着,已急不可耐了,伸手便去解着她的衣扣。 “大人,一会儿您回得晚了,又得受气!”她将那手轻轻推开。 “不会!”他拥着她便进了内室。。。。。。 第二日,书礼便将图纸和一些手绘递给那人。 “蒋大人,这是我做的一些修改,您拿去看看吧!”他对那人道。 “好!”蒋夜礼道,并拿出一包银钱,沉甸甸的,“小小谢意,还请公子笑纳!” “您客气了!”书礼将它推了回去,“只是有些讯道,我在你们的基础上,做了规格的修改,这样它会更加结实!” 他指着那些涂鸦:“这些修改,牵一发而动全身,做起来会很难,但请您别怕麻烦,现在虽难未来却可保永虞,再无后顾之忧!” 蒋夜看他的意思其实是:不要更改,而是必须要这样做!他抱手道:“在下明白!” 他在轿里看着那些涂鸦,不时“啧啧”称赞!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数月便过去了,占稻在江南虽只赶上一季,但获得了巨大成功,让百姓高兴不已。 此后的种植,他们便不用管了,这里的技师已非常熟稔。书礼接令要去襄州,世宽心里挂着那小人,想回南县。几人便就此别过。 李家粮店。早晨,慧嘉和普嫂在井边洗着蔬果。 “小姐,快年底了!”普嫂言了一句。 “我知道!”那人应道。 午后,健一从书院回来,一进门便对伙计叫道:“阿兴,快去厨房,给我做些煎饼来!” “好的,少爷!”那人应道。 “娘,”他又去到后院,和母亲聊起天来。 李夫人看到他满脸是汗,便拿出棉帕给他擦擦。看儿子一直不提此事儿,她明白他的感受。 “健一,你的事儿娘知道了。”她对那人道,“不要放在心里,我和你爹都支持你!” 健一呆了,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的纠结,却是母亲做了选择! “孩子,有梦想就去实现它吧,”李夫人眼神慈爱,“更何况,还有儿媳呢!” “娘,孩儿也舍不得你们!” “娘知道。但那是你的事业,你必须去完成它。我和你爹身子还康健,以后会去看你的!” “谢谢娘!”那人欣喜地握住母亲的手。 “你们就好好教学,好好过日子!” “是,孩儿记着了!” 放下了包袱,他高兴地计划了一下:年后出发,去到那儿刚好是春天,雪化完了!咳,也不知那人有没有想他? 这日,普嫂在屋里突然笑了起来。。。。。。。 “干娘,”那人嘴巴一嘟。 “这都呆了大半年了,那孩子还真是个榆木疙瘩!”普嫂言道。 “干娘不许笑他!”小佳道。其实她也汗颜。 “小姐,王爷说过,你是不能待太久的,可别忘了!”普嫂又道,“好在健一决定去了,这趟咱们没有白来!” “对!”她也非常高兴。 “你若不想那么明显,那咱们就先走吧,在路上偶遇好了!” “就这么办!” 第三章苏湖熟 这日早晨,普嫂买菜回来,远远看到一高一矮两个男子在粮店外鬼头鬼脑的,并不时私语着什么,神情诡异。她警惕起来,假装疲累地放下菜,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拿出豆子,慢慢走着剥了起来。。。。。。 来往的人多,那二人倒也没有察觉,她不知不觉去到近前。 “真的不错!”只听那矮子道。 “对,”那高个道,“我打听过了,他家只有一个儿子!” “可这样的好户宅,人家平白无故怎么会卖?”矮子又道。 “那就用别的法子呀!”高个道。 “这是北山,全国最安稳的地方,你以为是京城啊,可以鱼目混杂!” “流民这么多,谁知道呀!” “嘘!”矮子发现她已在近前,便谨慎地望去一眼,但看她头低低地摘着菜,应该没有在意。 她心里沉重起来。 “你说什么?”那人听后怒不可遏。 “小姐,”普嫂面色忧虑,“光天化日之下,这些人为了谋宅,竟这般如此,那日后健一走了,两个老人该怎么办?” “。。。。。。”那人目光狠厉起来,“这种人死不足惜!” “不可。。。。。。等我想想法子!” 小佳心里快速地想着:这些人要谋宅子,那他们一家是危险了,此事儿得赶紧处理。看来他们的计划是先把人杀了,然后想法将宅子弄到手;凶手和买家会是两拨人,凶手会逃逸;请杀手的可能性不大,那样管不住口风。 可惜,那家人啥都不知。 南县,海家老少围着那胖嘟嘟的小人,可喜欢了。 “夫人,这次来您可要多呆些日子,”花婶对玉夫人道,“少爷都念过好几回了!” “好!”玉夫人道,“花婶,可是宽儿还没有成亲,这孩子。。。。。。” “夫人放心,我和阿明会处理的。不管怎样他都是少爷的孩子,至于旁的,便无需多言了!” “谢谢你!” “您不必客气!” 村庄安静,玉夫人住的挺舒畅的。 农忙结束后,城里十分热闹,因为生活开始变好了。市集里,各种吃穿家用的档次都高了起来。 这日,李老爷关了店门,给伙计们放了几天假,他准备好好陪陪儿子,再认真备些彩礼。 “嬷嬷,买这么多菜!”这日中午,一妇女看到普嫂拎着大包小包的果蔬,甚是惊讶。 “是啊,”普嫂笑道,“我给夫人多买些备着!” “哦,你们要回去了吗?”那人问道。 “对!”普嫂道,“这不快年底了!” “哦!” 刘家,木新也采购了许多东西,给老宅分去一车,因为那人又老往那边跑了。屋里那俩小人因为有玩伴,有甜点吃,也不想他们爹了! 健一看到家里冷清清的,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很是好奇,问道:“爹,阿兴他们都去哪儿了?” “回家去了!”李老爷道。 “为什么?” “年底了,给他们闲些时日!” “哦,”健一笑道,“还真不习惯呢!” “我也觉得!”那人也笑了。 晚上,他们在厅堂里喝着糖水。 “健一,等你以后有了孩子,家里就热闹了,”李夫人道,“满了两岁就送回来!” “娘,”健一不好意思起来。 李夫人笑了,看向李老爷——那人严肃肃的。 “若是待不下去就回来!”那人道。这样柔软的话儿,他可很少会说。 “好。”健一应道,“我会经常回来的!” 李老爷看着儿子。。。。。。 “爹,以后您年纪大了,这店就别开了,我养你们!”那人道。 “嗯!”他宽颜起来。 李夫人拿出一个本子,三人便在桌前讨论着彩礼什么的。。。。。。 夜慢慢深了,外面再无喧闹,二老去睡后,健一便独自呆在厅堂里胡思乱想起来。。。。。。 突然,他听到有人敲门,挺急的,也没多想,便去应了——有路过的商客忙着赶路,夜里买货也是正常的! 门才打开,刀子就架他脖上了——就是那一高一矮。 那二人关上大门,挟持着他走进堂屋,然后又将二老从房中揪出,带到厅堂。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健一非常冷静。 “无需多言,全部杀了!”那高个对矮子道。他俩都蒙着面,看不到样子。 李老爷听到这话,忙道:“二位英雄,谁都会有不济的时候,小店尚有一些银钱,英雄若是不弃,请拿去吧!” 那矮子似是动心,握刀的手停了下来,可瘦子不是省油的灯,他已抽出刀来,准备将他们杀了。 “既然我们要死,死的明白不为过吧!”健一道,“否则我做了厉鬼,也会来问你一辈子的!” “呵呵呵呵,”那高个冷笑道,“李老爷,你这档口可真不错啊!” 那人听到这话,心里便明白了大半,便道:“二位,这是北山,有衙门,你们不可胡来!” “只要你们死了,我等自然会弄到手的,还干干净净的!”那人道,还抱了抱拳,“得罪!” 胖子也抽出刀来,准备开杀。 “呦,家里来客人了?”普嫂突然出现在院子里,“老爷也不打声招呼,奴婢好备些点心!”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两贼人看到屋里竟还有人,不由一征,但看到只是个妇人后,便放松下来。 他们首先要杀的,就是普嫂!那人微微一笑。 几个彪形大汉突然冲了出来,徒手将那二人刀剑夺下,接着把他们暴打一顿。 县衙牢房,师爷专门去看了那二人。他只拿出一纸书文,便让他们全招供了。 他们将被驱逐,永远不可再踏足北山。 书礼闻讯急忙赶了过去:两个老人吓得不轻,健一还好。普嫂和那些人,也不知去向。 几天后,它地出现几具尸首,死状很是骇人。 这日,普嫂看着那人,摇了摇头。李家那事儿后,她常一个人发呆,她了解那脾气! “小姐,你真的决定了吗,要不你在想想?”她向那人道。 “不用了,”她神色坚决,“这次是我们有准备,都过去了,那下次呢?” 她看着普嫂,“以后他不在,万一再出个什么事儿,他赶不回来,会抱憾终身的!” “。。。。。。是!” 第二早操,她蒙上面巾,换上了西北华服,准备离开了。临了给人送去一封书信:她已订婚,让他不用去了! 西北需要她,她不能留;李家需要他,他也不能走。总有一个人要做出选择的! 虽不知那人的心意有多深,但写好信后,她还是伤心地哭了——这也算一场爱情吧! 门外传来动静,车马应是备好了! “慧嘉,”那人来到房中。 “。。。。。。健一!” 他们看着对方。。。。。。 “你不要我了?”他问道。 “。。。。。。不要了!”她的眼泪又下来了。 “可我要你!”健一将她拥入怀中,“我要你,我要跟你走!” “健一,” “。。。。。。我们成亲吧,然后回去!” “。。。。。。好!” 二老听到这乌龙的剧集先是惊愕,然后欣慰地笑了,李夫人更是喜极而泣。此后他们便将家里装饰得喜洋洋的,为他们办了婚礼。 “这是你第二次见我,就成亲了!”新婚之夜,她对那人道。 “我常常想你,我知道会这一天的!”那人拥着她。 “我都在家里半年了,也没人来问候一声!” “。。。。。。都怪我粗心,真没想过!” “健一,可见你真的不是问柳之徒!” “当然了,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呢。。。。。。睡吧,我急死了!” 。。。。。。 两人又留了一月,还去书院呆了一阵,心情美滋滋的。 为了给健一送行,世宽专门赶了回来。午后,他刚回到布店,屋里的博贤听到动静,便如箭一般从房里跑了出来。 “爹,”他向那人奔去。 那人乐了,将他抱起亲了一口,道:“你在家乖不?” “乖!爹,我好想你!”那小人搂着他的脖子。 “爹也想你!” 不远处,那漂亮的小人定定地瞧着他们。 他放下博贤,蹲下身去,向她伸出双臂。 “来,到哥哥这儿来!” 那小人也飞奔过来。。。。。。 书房里,小宝写好几个字儿后拿给他看,上面写着:小爹爹。 “好,以后就这么叫吧,你和贤儿都是爹的孩子!” 两个小人非常可爱,竟让他忘记了旅途的疲累! 午后,他去到老宅,发现屋里没人,桌上却有泡好的茶水。 后院传来些许动静,她们应在那里! 后院里,一块空地已变成了一个花圃,修了几层错落的花阶,上面放着一些花盆,植株都是菊花。一个女子正在那些花旁,一株株修去根部的枯叶。 她身着白裙,体型玲珑有致。 “延年!”世宽禁不住喊出声来。 那人闻言,回过头来,一双眸子十分清灵。 “海大哥回来了!”她欣喜道。 “泽婉,”世宽回过神来。 听他喊着那花的名字,她便道:“海大哥,这些延年是我种的!” “哦!” “我知道这是你最喜欢的花儿!” “你怎么知道?” “小宝带了一株来,我猜的。她放在你书房里,可漂亮了!” “哦!”那人笑,定是进宝告诉那小家伙的。 他们相视而笑。。。。。。气氛里有浓浓的爱意,如春风一般拂过他的心头。。。。。。 “世宽,进宝,书礼,”这日早晨,健一与他们一一道别。 “健一,”世宽看着他。 “世宽,书院的屋舍还是空着,以后累了就去坐坐。”那人道,“等闲了就来西北看我!” “我会的!” 几辆马车慢慢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世宽心里空落落的:一是因为他真的舍不得那人,二是当年那场事件,总让他心里愧疚。所以他选了许多上好的布匹,交给普嫂。 “健一,”途中,慧佳看着那人。 “我很好!”他拥着她。 秋收之后,刘家今年的收入已进账二十万两,但书礼没将它存进钱庄。 “爹,娘,”这日,他对二老道,“今年的收入能不能全部给我,我想做点儿事儿!” 若在平时,刘老爷肯定不干,但今天他不假思索地就答了:“你拿去用吧,不够家里还有!” “谢谢爹!”那人喜道。 “嗯!” 夜里,黑灯瞎火的,刘夫人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怎么啦?”那人吓了一跳。 “老爷今儿真好,不小气了!”刘夫人答道。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这家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人又笑了起来。 他叹了一声,拥上那人,道:“老婆子,这人啊,还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啊!” “是的,老爷!” 如果生活永如这般下去,那该有多好,但他明白现在还不是时候! 全国形势安稳了,气候也风调雨顺起来。各地有了占稻, 又开发了新地,再加上水稻和冬麦,粮食便如春笋般累积起来。江南更是年年丰收,独占鳌头! 各行各业在粮食的带动下,慢慢开始复苏。经济就像上了发条的火车,缓缓运转起来。蜀地,大量的农具和耕牛运到全国各地。劳力在发展的过程中呈现短缺之势,人口开始高速增长。 边关,因有了强大的后方支持,军队更是势如破竹。短短二年间,岳家军便两次大败武术,收复了健康等不少失地。 入营的新兵更多了,操练也更加严格。 第四章金无足赤 金国,皇帝气得将一堆奏折推翻在地。。。。。。 “爷,您有何吩咐?”早晨,斯洛去到书房。 “斯洛,”太上皇神色喜悦,“今日做几个小菜吧,陪我饮上几杯!” “是!”斯洛应道。 席间,斯洛未敢陪座,只在一旁候着。太上皇今日胃口不错,饮了好些酒。 饭后,他从怀里拿出一只珠花,“斯洛,我只有这点钱了,你去给我换些文墨吧!” “爷,这万万不可,”斯洛双手推道,“小人会备好的!” “要你破费,怎么可以呢?”太上皇道。 “。。。。。。爷若是不吝,便将手稿赐予小人吧!”斯洛敬道。 那人笑了。 “。。。。。。想不到身在他乡,如此落魄之境地,我还有知己!好!” 不几日,他便习了好些字稿,还绘了一副丹青。那人将它们一一收起。 这日,世宽一早便带着泽婉等人去了玉家庄,让那夫妇俩高兴极了。 “珍遥,这是大哥!”无痕向妻子介绍道。 “大哥,”珍遥向世宽礼道。 “弟妹,”世宽也回道。这女子眼神纯净,可见性情温柔!众人一一相互认识。 阿丑带着博贤去果园玩了,泽婉和珍遥也唠女人们的事儿去了,只留下那二人呆着。 世宽瞪着他,满眼慈爱。。。。。。 “干嘛,我又不是小孩子!”那人知道他说的是粮草之事儿! 世宽笑了起来,接着便给他讲了江南的景色,让那人遗憾不已。二人感慨了半天才回到正题上来。 “无痕,书礼对你真是赞叹有加呢!”世宽道。 “大哥在的时候,我当然不操心,大哥不在,我肯定要扛着这个家!”那人道。 世宽又瞪着他。 “不说这些了,下棋去!” 二人对弈了一上整天,玩的非常开心。女人们也没来打扰,只不时送些茶点过来。 “大哥,以后我想种一片茶山!”棋毕后,无痕对那人道。 “好啊!”世宽喜道,“那我以后要去你的茶山小住,再取些上好的茶叶!” “好。我要种全国最优的品种,做最好的茶叶!” “对,要做就做最好,要成功!” “爹也是这个意思!” 世宽神情发亮,“。。。。。。清晨早起,到茶林里散散步,再摘一些最嫩的叶片回来做汤。。。。。。那样的日子,想想就挺舒畅的!” “。。。。。。大哥,”那人笑道,“我还要让它出海,然后和你游历世界!” “好,我喜欢。那茶山看好了吗?” “快定下来了!” “我知道家里的钱用干净了,那茶山的费用我出一些!” “不用,这点儿钱我还是有的!” “不行,我一定要出一些!” “说了不用!” “怎么,不让我和你一起发财?” “。。。。。。哥哥这是耍赖?” “赖就赖吧!钱我稍后拿给你!” “不急,等爹回来再说!” “那好吧!” 晚上,他也不回房去睡,而是和他住在客房里。 “都成亲了,还这么随性!”世宽责怪起来。 “你又不是女人,珍遥也不小气!”那人径自躺下,打着哈欠。 “玉叔去琼州干啥?”世宽也更衣躺下。 “去看生意,看看唐叔!”无痕道,“哥,玉冰也该成家了,爹想在城里给他盖栋房子,再开一个咸鱼干货店,你觉得如何?” “好啊,有唐叔在琼州,货源充足!”世宽答道。 “就是这样的。此外,家里的徒工们都学的差不多了,爹准备将他们放走,以后我们不收徒了!” “嗯,玉叔年纪大了,你一个人顾不过来!” “对。哥,以后咱们就赚些小钱,把孩子养好,再出去走走,过些平淡日子,好吗?” “好,我喜欢!” “那就这样定了!” “嗯!” 无痕渐渐睡去,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神情舒展。 “从小到大都一样!”世宽看着他笑了笑,起身去灭了烛火。 在北山呆了半月后,他便回去了——黄管家来信说,成叔有重要的事,要出海,让他回药坊呆着。 进宝在老家建宅子,两人也没能见上一面。 战事还在继续,药是停不了的,所以他这次回去,呆了很久。 这日,心姨看着那四处跑走的小人不时垂泪,这让世宽非常奇怪。 “心姨,您怎么啦?”他近前问道。 “没什么,”玉夫人笑了笑,“是这孩子实在可爱,看着喜欢罢了!” “心姨,”那人才放下心来。那家伙真的讨人喜欢! “宽儿,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玉夫人道。 “您说吧,我跟家里还分彼此吗!” “玉笙我带惯了,能不能让我把他带回去养?” “好啊,他本来就是家里的孩子!” “。。。。。。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儿,他是你的孩子!”她已经明了那孩子的一切。 “好!心姨,那也不告诉玉叔?” “谁都不许说!”“ “我知道了!” “那我们明儿就回了,这一来就一年多,我还真挂念老爷呢!” “嗯。” 她们回到家时,玉老爷已在家半年了。众人看到那孩子,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夫人,这离得久了,我还真是挂念呢!”晚上,玉老爷对媳妇道。 “妾身也是!”那人偎他躺下。 “好在是宽儿家,若是别的地方我还真不放心,早去接你了!” “老爷,您还别说,因为宽儿家和咱家建的一模一样,妾身还真是习惯呢,像在家里似的!” “对,那是我当年照着建的!” “是吗?” “是的,所以孩子们不管在哪儿都很适应。哦,那个孩子非常可爱,我很喜欢!” “谢谢老爷!” “别说一个孩子,就是一百个我也会给他养的。夫人,辛苦你啦!” “老爷,” 二人情到浓时,竟像年轻人般亲热了一回。。。。。。 衙门里,书礼动了好些脑筋才取得一份书面许可,他马上要买一大片地,然后建一个大型的私塾,专门教小孩子。同时还要建一个大型的仓库,用来放置粮食和木材。 作为对衙门的回报,他承诺将周边的道路贯通修好。 各行商人匠工们收到他的订单图纸后,又开始忙碌起来。。。。。。 从江南回后他就专心忙这事儿了,花了大半年才将一切基本理顺。现在就等着石场出料后,工匠们修路布道,然后建房筑墙。 万事俱备,需要三年的时间,所以此后,他能休闲些日子。再过两月便是刘老爷的五十大寿了,他给那人发去书信。 “儿子,这些钱你拿着用!”这日,刘老爷递给他一沓银票。 “谢谢爹!”书礼大喜。 “不够就告诉我,”那人又道,“放手去做吧!” “好!” 现在家里挣钱太多,刘老爷也韬光养晦起来,不敢轻易露富,只往钱庄里胡乱放了一些。 南县,世宽将琐事儿一一打理好后,便将一切交给阿忠。 “少爷,我怕!”阿忠对他道。这是他第一次总揽家中全局。 “怕什么,你还能做的更好!”世宽道。 “以前都是成叔管,我真没做过?” “阿忠,凡事都有第一次的,慢慢来,你能做好的!” “。。。。。。那好吧,那我一定仔细!” “嗯。” “少爷,要是我管好了,您就带我出去吧,算是奖励好吗?” “好,成叔一回来,我就带你去!” “谢谢少爷!” 临走前,他特意看了一下那早已装修好的新房:丹儿已成过去,泽婉会是它的主人吗? 那人可比他激动多了:粮食已上正轨,接下来他就没那么忙了,不用再东奔西走。 “夫子,您好漂亮!”这日,博贤看着她的彩衣,对她叫道。 “是吗?”泽婉笑道,“贤儿,那你喜欢吗?” “喜欢!”那小人答道,“夫子和爹要早点成亲喲!” 她开心地笑了。 这人一旦有开心的事儿,就容易放松警惕,因为心里总念着别的,对周遭就不那么灵敏了。 这日午后,布店伙计来带走了贤儿,她便打算回家一趟。平素出门,她都要伪装一下,在脸上点些麻子胎记扮丑,再围上面巾遮掩,但今天她忘了。 她嘴角轻扬,粉面含春,神情十分愉悦。路上,两个擦肩而过的男子盯她的背影看了许久。 发现她孤身一人后,那二人便交换了一下眼色,悄悄尾了上去。。。。。。 慢慢地她察觉到了,便回头看了几眼:他们目光淫邪,发出野兽一般的光芒! 怎么办呢?她心里暗道:家里没人,只有她一个,若被恶徒记住了家门那是十分危险的!她改变了路子,往别处走去。。。。。。 去脂粉店购过胭脂,又去针线坊买了些针线,再去裁缝铺看了看衣裳,耗了两个时辰后,她发现他们还跟着。。。。。。而且他们好像已吃过饭了,准备要盯死她了。 现在是白天,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那接下来就不好了! 回老宅去吧?不行,阿丑不在家,那里只有几个女人在,会有危险的。除了甩开他们,别无他法,可天快晚了,夜路不好走! 她惊慌起来,兜兜绕绕在民居里行了一阵,可那二人娴熟得很,死死咬着。 走得累了,她便躲到一胡同之中,在那儿坐了起来。天黑之后,路上不会再有人!无助和害怕让她抹起泪来。。。。。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很好,人多就好!她围上面巾,赶紧走了出去,发现前面聚了很多人,似是有什么热闹。 她瞧瞧走近一看:那二人竟然死了!快走,她飞速地离开此地。。。。。。 她的家十分隐蔽,大门进去只是院子,还有一道门才能进到家里。半个时辰后,有人从屋檐上悄悄落到院子里。 院里晾着衣服,刚洗的;烟囱里冒着淡烟,火熄了。有一个房间里亮着烛火,她应在那里。他近前闻到一丝热气:在洗澡! “谁?”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他急忙屏住呼吸,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里面又传来沐浴的声响。。。。。。 看到那人身着白色里衣从房里出来,黑发如瀑,面容洁净,他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夜后,云墨听到他回去的声响。 “烈风,”她叫道。 “在!”那人应道。 “怎么去那么久?” “耽搁了一下!” “哦,有消息吗!” “还没有!” “知道了,那你去歇着吧!” “是!” 半夜后,他又魔怔似的去了那个院子:厅堂桌上放有首饰!应是她故意放的。 天亮后,泽婉早早起床,将家里清扫了一番,然后又收了一些衣物,带着包裹去了老宅。 这人又去老宅偷看了一个上午。 “你太乏了,怎么啦?”午饭后,云墨看的黑眼圈问道。 “没什么!”那人应道。 “快去睡吧,别出去了!” “好!” 这日,世宽正在庭院里看着账本,突然看到两个伙计去仓库里抱了几匹丝绸出来。这些布匹一般人家是买不起的,他很好奇! “小木,等等!”他叫住那二人。 “老爷,”那二人上前道。 “谁要买这么好的布匹?”他问道。 “是刘家老爷。”小木道,“说是买个他的侄女!” “他侄女?”世宽好奇道。 “是啊,老爷,说是远方亲戚!”小木又道,“那姑娘真好看!” “哦,”世宽笑道,“不得无礼,去吧!” “诶!”伙计应道,末了又添上一句,“老爷,他们在店里呢,不信您去看嘛!” 那人笑了起来:刘老爷快过生日了,来几个远方亲戚也是正常的!因为是熟人,他还真应该去接待一下。 “伯父,”世宽走进店里,和刘老爷打着招呼。 “世宽,”刘老爷道,“我来买些布做回礼用!” “好,您尽管挑吧!”世宽笑道。 “嗯。” 旁边,一位姑娘正背对着他们,瞧着那些布匹。其实她眉头紧皱:一转眼,便能看到她的床头人了! “云墨,来,跟世宽打个招呼!”只听刘老爷喊着她。 云墨徐徐转过身来,对刘老爷礼道:“是,叔叔!” 接着,她便看向那人。。。。。。 两人都惊愕起来。。。。。。她心里震惊得厉害,差点站不稳了! “世宽,这是我的侄女,云墨!”刘老爷对那人道。 那人似是没有听见,只呆呆看着她。。。。。。 云墨急忙行了个礼,走出去了。。。。。。 和刘老爷简单寒暄后,他全身发热地走进院里,木然地饮着放凉的茶水。 那人也呆呆在院里吹着风,神情呆滞。。。。。。喜悦和痛苦交织起来。。。。。。 第五章如胶似漆 回到家里,云墨的心绪乱了起来,想不到此行的“猎物”,竟然是他!难道那日的相遇,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即便如此,她也不想否认当日的那般失态,只是自责自己没有时刻记住此行的目的! “云墨,”烈风看她问道,“怎么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云墨浅笑道,“我今天看到他!” “。。。。。。哦。”那人应了一声。 第二日早上,丫头小满去到门前。 “小姐,布匹送过来了!”她向里报道。 “知道了。”云墨应道。她往镜中看了一眼妆容,然后走出门去。 再次相见,他们熟悉而又陌生。云墨看他身着软缎,平和沉稳,已全然不是梨园那会儿的菜色小子了。那人嘴角还是微微扬着,目光劲烈。 “云墨姑娘,布匹给您送过来了!”他向那人礼道。 “多谢!”云墨回礼,嘴角也绽出笑意。今日她衣饰素净,妆色恬淡。 那人定定地看着她,内心破涛汹涌。听闻她尚在闺阁之后,夜里他就无眠了,尽管打小的习惯一再提醒他所见并不一定为实,也无法判断一个人的真伪,可那日的场景总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或许这个人早已驻在他心里了,只是他不愿承认。 “我。。。。。。喜欢这个人!” 最后,他喃喃语道。 倒是云墨,此刻已不关心那份情感的真假了,反正此人是她的“猎物”,她必须和他成亲! “还好吧,没那么遭!”她心里也说了一句。 四目交汇处,言语已是多余。伙计交接来后,才打破了这二人的“僵局”。 “以后。。。。。。我能来找你吗?”世宽问道。 她点了点头。 “。。。。。。那我明天再来!” “好!” 门口,烈风直挺挺地站在那儿盯着他。世宽觉得有些眼熟,细辨后才发现此人是那蹭饭的家伙! “你。。。。。。”他惊讶道。 他眼角弯了一下,将他送出门去。 秋天来了,雨季的潮湿和喧闹的蝉鸣已经褪去,气候变得干爽起来。花园里,应季的菊花儿们已结起了骨朵儿,一个挨着一个;桃红紫蓝的喇叭藤子倚在墙头,不些时就垂下来形成了一堵花墙;素雅的茶苞像圆嘟嘟的线团躲在那绿叶堆里,朴实而害羞,你若每天盯着它会急得失了性子,等不在意时,它便在某天清晨豁然开放了,一层层洁白的花瓣热烈地舒展着,清丽而纯净。 田地里,稻谷已经进仓,小麦也慢慢变得金黄,书礼戴着遮阳的斗笠,和农人们没在那麦浪间里,不时交流着。。。。。。 完,完了,从此以后,所有地方都见不到那人的身影了!所有人都习惯了他的忙碌和消失,从不过问他的去处,谁会想到他是整日呆在那墨宅之中,粘着人家姑娘。 他们从小心翼翼地迎合对方到直抒胸臆的真我表达,从陌生到熟悉,从腼腆到大胆,渐渐密不可分! 爱情有其独特的魔力,能令人忘了所有。他们也一样,走得近了,便一刻也不想分开!某人观察了几天后,直接被腻歪,只好自个寻乐子去! 傍晚那人回去后,云墨常独自微笑。。。。。。 “世宽,你瞧,这些花儿太漂亮了!”一日早晨,云墨看到院里的花儿又开了一些,便对那人道。她神情喜悦,想是心里十分喜欢。 “嗯,”那人应道。“云墨,那你喜欢这儿吗,喜欢北山吗?”他接着道。 “喜欢!”云墨笑道。 “那。。。。。。你嫁给我吧?”他握住她的双臂。 “可我们才认识一个月!”那人惊讶道。 “不,一年前,在梨园里,我就爱上你了!” 云墨听到这话儿,娇羞起来。 想来确是有些唐突,世宽又道:“你看我,真是失礼了,还是过些时日再说吧!” “嗯。”她点了点头。 “云墨,那你喜欢我吗?”他的表情严肃起来。 “喜欢,”云墨道,“那日我以为你是新去的夫子,还偷偷去寻过呢!” “。。。。。。是吗?”那人听来有些激动,“那后来呢?” “。。。。。。”那人笑道,“后来听说你是夫子的学生,就没打听了。。。。。。我是不是很可笑?” “不,”他悦色起来,“你这样说我很高兴!” “我还跟烈风说起过,说我实在太失礼了!” 他已将她拥入怀中。。。。。。 “世宽,她不适合你,泽婉才适合你!”大宅里,书礼生气道。 “书礼,别这样说,”世宽道,“我喜欢她,我要娶她!” “世宽。。。。。。”那人无奈。 可怜的泽婉在明了一切后变得沉默起来。每天傍晚,她总是回到家里独自发呆。 一日下学后,她不知不觉竟去到墨宅。正在院里闲步的云墨看到来人,便知是“对手”一个。 四目相对,她们各自打量了对方。。。。。。 两个漂亮女子,一个恬淡,一个热烈,气质迥异,各有千秋。 泽婉看到此人粉面含春,十分美艳,的确胜她一筹。云墨看她腹有诗书,气质不俗,也合那人的胃口。 “来了便是客,不如喝杯茶吧!”云墨浅笑道。 “你真的爱他么?”泽婉只问道。 “我们一见钟情!”云墨答道,缓缓扬起手中的步摇。 “我不信,”那人道,“我了解海大哥,他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是吗,”云墨笑道,“你是说我勾引他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人道,“我是说他不可能见你一次就爱上了你!” “我们是在江南认识的,快两年了!”云墨道。 “你说。。。。。。什么?”她心里缩了一下。 那人露出胜利般的笑容看着她。。。。。。 “世宽很爱我,我也爱他!”她又道。 那人的痛得得更厉害了,“。。。。。。如果我也要嫁他呢?” “那我一定杀了你,我说到做到!”那人闻言,双眉扬了起来,“马泽婉,别说他还没娶你过门,就算娶了,我也会让你死的,然后再嫁给他!” “你真的不一般,”泽婉道,“你要干什么?” “这个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旁人若见这笑意盈盈的景象,还以为那二人在唠嗑呢! 泽婉的心成了碎片,既然两年前他们已经相遇,那她和他,就真的缘尽了! “。。。。。。我们要成亲了,不送!”那人丢来一句,缓缓进屋去了。 那些碎片上又挨了一刀,热泪已不自觉地从她脸上滚落下来。。。。。。那人一路跟着,直到她关上大门。 两个月后,众人才明白过来,原来他的忙碌是谈恋爱去了。小溪和知味心中好奇,便跟着木新去送了一回菜,回后便什么也不说了。 夫子衣带渐宽,让众人心疼不已,连那小人儿都看出了端倪。 “夫子,您不开心?”这日,他扬着小脸问道。 “没有,”泽婉答道,“夫子只是想念家人了!” “那夫子去看他们吧,贤儿会很乖的!”那小人道。 “好,以后我会去的!”泽婉笑道。 “嗯。” 那人心中怎会不明白呢,那轻柔的微风曾在他心田里静静拂过。。。。。。这日早晨,他看见她又站在花圃旁发呆,便去到近前。 “泽婉,”他轻声叫道。 那人回过脸来,嘴角撑起一丝笑意:“海大哥,” 他的心里突然十分难受,“。。。。。。泽婉,这世上的好男人很多,我不是最好的!” “。。。。。。我知道,”泽婉道,“海大哥,我理解的,我会慢慢转过来。” “。。。。。。好!”她总是那么善解人意,这让他更加不适。 突然,他发现这种不适十分猥琐,对云墨不公,便疾步离开。 “海大哥,”那人叫道。 他转过身来。 “。。。。。。如果我转不过来,你就纳我为妾吧!”她大声道。 这话儿让他变得十分愤怒:“不行!” 午后,世宽让木新转交一千两银子给刘老爷,说是墨宅的开支。木新回后发现老爷不在家,便将银票交给书礼。 “木新,你还是拿给爹吧!”书礼道。 傍晚,书礼看着父亲,脸色不悦。 “怎么啦?”刘老爷不解。 “爹,你明知道泽婉喜欢世宽,还把云墨带去布店,你是故意的吧?”书礼问道。 “男人三妻四妾有何不妥呀?”刘老爷面不改色。 “云墨太过妖艳,根本不适合他!”书礼怒道。 “胡说,”刘老爷道,“你没看到吗,世宽很高兴啊!” 那人白他一眼,沉面而去。 山家药房里,丹儿看着天空苦笑一下。虽然父亲和哥哥没说过什么埋怨的话儿,但他们明显没有以前亲了,有时还有些尴尬。她厌恶这种感觉。 离开这儿吧!她暗暗做了决定。等那人回后,便跟他远走高飞。 乡下,山家的老屋已经修好,明亮而宽敞,进宝和父亲每天忙着搬运,做一些收尾工作。一日傍晚,秀萝带着孩子回去了。 云墨的妆台上,渐渐堆满了各种妆粉和首饰。城里最好的绣娘,也不时登门拜访,为她量体裁衣。 “不用买这么多!”云墨看着那些礼物,对那人道。 “当然要的,”世宽道,“我又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儿,便只能做这些了。我要让你们衣食无忧,平安喜乐!” “嗯!”那人愉悦地偎着他。 “以后,我就是家里的当家人了,要好好照顾你们,”世宽又道,然后看向某人,“好吗,烈风?” 那人回了一眼,算是表态。 吃午饭时,世宽看到云墨又只尝了点就停下筷子,便道:“云墨,你吃这么少怎么行呢?” “够了!”云墨答道。 “不行,”世宽道,“这样下去身体会不好的。”接着往她碗里夹去一些肉菜,道:“学着一样吃些!” 她看着那碗里的食物。。。。。。 世宽不解,便目向烈风。 “她怕长胖,胖了变丑!”那人解释道。云墨瞪去一眼。 “胖点有什么关系,”世宽笑道,“营养不够才是不健康的。吃吧,不必忍着!” 那人点了点头。 进宝回城后,书礼便择日定了一桌酒菜送去墨宅——他们要去那儿小聚。当然,主要是去看看那个女人,和当下的他! 中午,一行人便看到了那个尤物——她一身红裙,妆容艳丽,的确非常漂亮,待人接物也举止得体,令人愉悦!他的神情是幸福的,尤其在看她的时候! 云墨见过众人,便借故离开了,几人便觥筹交错,喝得十分尽兴。按常理讲,男人每每看到漂亮的女子,便会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目光环绕左右。可进宝眼里,丝毫没有对美色的贪婪,而是多了几分怀疑和谨慎,甚至有些仇视。好在他是隐晦的性子,未露任何痕迹。 不过这一切,还是被某个家伙尽收眼底,但他佯装不知,只吃饱喝足后微醺出城了! 世宽心情高兴,便饮了许多酒,头脑也变得昏懵起来。房内,酒精的催情令他们无法自控,相互解着对方的衣衫。。。。。。 突然,他在迷离中清醒过来,将她衣衫拉上,道:“我失礼了,我们还没成亲呢!”说完便倒向一旁睡了。 这一刻那人明白,此人有坚强的意志。为防夜长梦多,她必须快马加鞭! 从此以后,二人动不动便粘在一起,身体更是热得像禁锢的野兽,每每无法控制。。。。。。 老宅里,烈风跟稍了几回后,被发现了。 这日傍晚,他听到那人在家里发出一声惊叫,急忙从墙上跳了进去——人家正在院里看着他呢! 中计了!他正欲逃走,只听一声厉吼传来:“站住!” 他只好定下不动。“到这儿来!”那人用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位置。 他只好去到近前。 “跟着我干嘛?”泽婉瞪他问道。 第一次离那么近,他看着那张有些“麻子”的脸!那人厉目,跺去一脚! “没什么,”烈风答道,“你要是出了事儿,贤儿没有人教,他会不高兴的!” “就这样?”那人疑道。 “是!”他垂下眼去。 “我知道了,”泽婉柔声道,“以后你不用跟着了,我会小心的!” “好!” 泽婉想起上次那个“跟踪事件”,猜测一定与他有关了,便盯着他。这让那人心虚起来,拔腿就走。 “烈风,”她突然道。那人抬眼看着她。 “。。。。。。海大哥若是有事儿,我恨你们俩一辈子!” “。。。。。。”他又定在那里。 天渐渐黑了! 此时,那人正抱着他的女人在屋里呆着呢。家里的事儿有阿忠,成叔又在外地,粮食长的又好,他还真没什么可操心的! “云墨,我们成亲吧!”他噌着她的额头。 “好,”那人往他怀里贴了贴,“不过要一切从简,只能在我这儿拜堂,烈风为我们证婚!” “都听你的!” 两人又热烈了。。。。。。 第六章洞房花烛 老宅里,小溪每每看到那人,便笑了起来。阿丑无聊,也不时和他打上几场,那小人一旁看着,高兴地不停拍手。 “夫子,烈大哥真有趣!”这日,小溪对她道。 “哪有我姑父好!”那人应道。 “夫子,”小溪看她又在打趣自己,便“怨”了一声。 “小溪,若他像姑父那样我会高兴坏的!”那人叹道。 小溪明了一切,便安慰道:“夫子,海大哥就是那样的人,您看开点儿!”接着又道:“虽然他不会娶你,但我们不是像一家人一样吗,永远生活在一起。” “嗯,”泽婉笑道,“那你别错过了!” “是!” 听到他要成亲,无痕便备了喜服送来。离开的时候,烈风跟他出门,一路干嘛。 “烈风大哥,你干嘛?”那人好奇。 烈风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递了过去。 “给我钱干嘛?”无痕知道他话少,便故意逗他,“我不缺钱!” “无痕,”烈风道,“我是云墨唯一的亲人,如今她要嫁人了,我想给她一份嫁妆!” “哈哈,”无痕笑道,“烈风哥,那这点儿钱能干啥呢?” “。。。。。。我只有这些了,你看着办吧!”那人黯道。 “好,我不逗你了!”无痕道,取过金子装入怀中,“我一定为你备一份好礼!” “谢谢你!” “嗯!” 看那漂亮的家伙上了马车,烈风竟难得地笑了一个。 云墨要低调成婚,所以便没有什么大操大办。秀萝置了几套喜被送去,刘家也多备了一些补给。 泽婉给那人赶做了一身里衣,柔软贴身,针脚细致。云墨知道后极不高兴,便想将它扔了,那人脸黑起来。 他取过里衣,放到一旁,对那人道:“你吃醋我很高兴,说明你在意我,但这是夫子的心意,咱们不能失了尊重,就收起来吧!” “她就是欺负我不会做!”云墨嘟嘴道。 “看你,”世宽浅笑,将她拥入怀中,“别小心眼了,你从小没学过,现在学很伤手的!” “不,我要学!”云墨恨道。 “不准学,吃穿家用的钱我还是能挣的,不许你伤了手!” 这话儿让她可高兴了! 新婚那天,烈风将礼物交给云墨。 “云墨,这是我给你备的嫁妆,你看看喜欢不?”他递去礼物。 云墨好奇地打开,接着发出一声惊呼:“太漂亮了!烈风,我喜欢!” “嗯!”烈风悦色道。一旁的那人也笑了! 吉时至,红烛燃,双喜盈窗,新郎新娘身着大红的喜服,准备拜堂! “爹,孩儿今日要成亲了!孩儿喜欢这个姑娘!”世宽看着天空,心里默默言道。 夜里,进宝呆在书房闭门不出,秀萝便给他送进茶去。那人双目紧闭,正慵懒地躺靠在藤椅之中。 “进宝,世宽哥成亲,你应该高兴才对啊,怎的这幅模样!”秀萝埋怨道。 “知道,那是好事儿!”进宝答道。 “那你还绷了个脸?” 进宝伸过手来,又将她放在怀中。 “我有个好媳妇儿!”他往媳妇脸上亲了一下。 “当然了,你是我的命儿!”秀萝言道。 夫妇俩就那样紧紧抱着,胡乱聊些家常。过了激情的岁月,亲昵终会变成另一种方式,只有那二人沉浸在爱河的世界里,忘了所有。。。。。。 成亲之后,云墨便常去老宅了,尽管与那人有过不愉快的见面,但她们仍是礼敬。 “贤儿,你爹已经成亲了,以后云墨姑姑就是你娘!”泽婉对那小人道。 “不,”那小人摇头道,“夫子才是我娘!” 泽婉知道他一下子也适应不过来,便道:“那你也不能对云墨姑姑无礼,要有礼貌!” “好,”那小人道,“夫子,那贤儿应该叫她什么呢?” 泽婉想了一下,“。。。。。。就叫姨娘吧!” “嗯!” 傍晚,丹儿离开药房,回到自己家中——就是进宝当年给她买的宅子。已许久没有收到指令,那人也没个消息,所以每晚回到家里,她便觉得十分孤寂。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了,她也想要自己的生活。静夜里,她剪着烛芯,思念着那远方的人。 蜜月过后,世宽便将诸事安排上了日程:首先要将玉家的钱还了,那是当年那个雨夜,玉老爷亲自送来的;三年的丧期已过,墓地该植树了;阿寿的终身大事要办一下。待这些事儿处理好后,他要带着云墨回南县去。 金老爷留下的三十万布匹总共卖了六十多万两,库存已空。因为换了主子,货商们也呈观望状态,不会轻易放货下来。 “老爷,还了玉家的三十万两和清账的十五万两后,家里就只有十五万两了,这只够新货的定金!”阿寿拿着账本对他言道。 “知道了,”世宽阅后道。 “那这钱该怎么安排呢?”阿寿问道。 “先把玉家的账还了,这事儿你去交接。”世宽道。“我和玉家关系密切,不方便处理此事儿!” “是,”阿寿应道,“老爷,新货送来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只怕得闭店一些时日了!” “不行,”世宽摇头道,“绝对不能空仓,你呆会儿就把货商的旧账处理一下!” “好!” “所有的事儿办妥之后再拿一万两出来办一下你的事儿,给伙计们也把工钱算了,剩下的留做家用!” “是,老爷!”阿寿收起账本。 “阿喜家现在如何?”世宽又问道。 “已经办妥了,”阿寿答道,“他的哥哥和弟弟已经扶持好了,可以过活,两个老人也很安乐。日后我会准时拨银子去的!” “好!”世宽满意道。 “那您的十万两怎么办呢?”阿寿愁道。 “先记着吧,”世宽道,“当下入货要紧。过几日你亲自去蜀地江南一趟,一是交接一下旧事,二是看一些更好的货来!” “我知道了!” “。。。。。。阿寿,谢谢你!” “。。。。。。老爷客气了,是老爷宅心仁厚,奴才们有福!” “贤儿越来越大了,以后你要更操心的!” “老爷放心,奴才会小心着呢!” “嗯!” 择了一个吉日后,众人便带着树苗器具去了金家祖坟。一路上,那小人儿牵着父亲,走在队伍的前头。小家伙蹦蹦跳跳地,不时和父亲互动着,十分亲昵。阿寿看着这场景,又想起那不堪的往事,眼又湿了。 几年过去,那焚过的地方现在已经长满草皮,只有旧人才记得它们的位置。几人将距离比过后,便将坑洞挖好。 世宽和阿寿亲自将每一颗树苗栽下。。。。。。 “贤儿,夫子带你去浇水好吗?”泽婉对那小人道。 “好!” 二人便往那苗旁缓缓浇上清水。 因为有孩子在,今天没有什么礼仪,也不能说什么敏感的话儿,所以世宽便牵着他在地里走了一会儿。 “贤儿,以后我们每年都来看这些小树好吗?”他对那小人道。 “好,”那小人答道,“爹,那平时我能过来玩吗?” “不能!”世宽停下脚步。 “为什么?”那小人不解。 “因为他们需要休息!” “哦。” 突然,他向世宽问道:“爹,他们是谁?” “。。。。。。是我们的亲人!”世宽答道,紧紧握住孩子的手。 半夜,烈风察觉到又人正用轻功前来。。。。。。 “烈风,”来人是阿丑,“贤儿发烧了,老爷得赶快回去!” “知道了!”烈风忙道。 老宅里,博贤全身滚烫,汗水把枕巾都湿透了。根据以往的经验,小溪早早就将热水备好,送进屋来! “小溪,再去烧上一锅,然后做一碗姜汤来,清水加葱白,姜带皮切片,加少许冰糖!” “是!”小溪应道。 “阿丑,你来帮我!” “好!” 二人将博贤脱去里衣,晾在床上,然后用热毛巾一遍一遍擦着他的脖子、脊背和手臂。。。。。。 慢慢地,他醒过来了,眼皮沉重地睁了睁,又迷糊地合上。 擦拭毕后,世宽给他穿上薄衫,服下姜汤,然后看他安静睡去。 天微明时,他们便回到布店,大夫也急急赶来。 “公子,小公子他无虞呀!”大夫诊后道,百思不得其解。 “可他的烧怎么不下去呢?” 世宽问道。 “在下也纳闷啊,”大夫答道,“就算送到医馆,在下用的也是同一个法子,别无他法。” “那能开点药吗?” “不用,”大夫摇头,“他脉象平和,无需吃药!” 那人无法,只胡乱地取了一点儿诊金后离去了。 早晨,世宽抱着孩子在院里来回踱着,眉头不舒。 “掌柜的,”店里,一伙计对阿寿悄悄言道,“金家当年太惨,会不会是老太爷灵魂不安呀!” “胡说!”阿寿怒瞪了他一眼。 “要不,咱还是请个法师念念经吧,以求心安!”那人也不管他脸色好不好,又添上一句。 “哼!” 阿寿反感地应了一声,然后去账台前坐下,闭起眼来。 过了一会儿,他对那二人道:“我出去会儿,若是老爷问起,就说我办事去了!” “是,掌柜的!” 这家伙嘴上抗拒,行动却是急急去请了法师,东跑西跑买办了一个上午。墓地里,神汉们布置了一阵后,便穿上道衣唱起经来。。。。。。 那人在远处焚着纸钱,喃喃自语着。。。。。。 “老爷,少爷,夫人,你们放心地去吧,孩子很好,公子对他很好,你们放心吧!” “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老爷,公子说了,不能让孩子知道一切,他也没有什么仇需要去报!” “老爷,奴才知道您会同意的!” 纸钱纸锭在炭盆里不时化为灰烬,他不时往里添着; 叮叮当当的钵铃声和着那低沉地颂吟,在墓地里缭绕开来。。。。。。 黄昏,那小人儿睁开眼来。。。。。。。 “贤儿,”世宽急忙叫道。 “爹,我饿了!”小人儿看他笑了一个,咧开嘴来。 “好,”世宽将他抱起,探着他的额头,“嬷嬷给你做了甜粥和肉饼,可好吃了!” “好,”小人儿抱着他的脖子,“爹,贤儿好了,您别担心了!” “嗯!” 第二日,阿寿便带上银票,急急去了蜀地。 几日后世宽才回到墨宅,疲惫不堪。那人已在院里等着他。 “云墨,”他叫道。 “累了吧!”云墨拿出棉帕,拭着他额上的汗渍。 “是的!” 午后,泽婉提着食盒去到墨宅。 “烈风,我煲了粥,你们喝一点儿吧!”她将食盒递给那人。 “好!”烈风取过,看她离去。 云墨走下楼来,看着那食盒道:“你喝吧,世宽睡着了,我让厨房给他新做!” “好!” 第七章风云突变 日子平静地过着,转眼又到年底。这日,书礼去到老宅,和他饮了许多酒。 “‘苏湖熟,天下足,年年的粮食堆满屋’,”世宽念着那首童谣感慨道,“好,真好,真是太好了!” “对,”书礼道,“世宽,以后就没人饿肚子了!” “是的!”那人眼中泛起微光,这一刻,他想到了军中那些瘦削的脸庞。 可书礼并未看懂他此刻的心情,或许有一天,他会懂的! 夜里,云墨沐浴之后,便在镜前梳着秀发,镜中的她未沾脂粉,更是清丽无匹。她看着看着,突然将手放在脸上。生活平顺,总让她感觉像做梦似的。按照以前的计划,她应当和“猎物”火速成亲后得到配方,然后消失,剩下的别人自会处理,然后她交出配方,与烈风远走高飞。。。。。。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方向也背道而驰,更要命的是,她开始眷恋这样的生活。 生活富足,丈夫将她捧在手心,往来人等也良善宽和。这样的日子,不就是幸福么! 她的手慢慢放下,眉心也蹙了起来。 世宽每日早出晚归,烈风也跟了去,二人不在家,她便觉得无聊起来。这日,厨娘三婶买了些小孩刺绣的简单样式开,让她学习练手! 学习抚针弄线,日子倒也充实! 一天傍晚,她看到那人灰头土脸地回到家来。 “世宽,你怎么弄成这样?”她惊讶道,“你们干嘛去了,烈风呢?” “上山去了,”世宽答道,“他在老宅。”说完便绕去后院,处理一下身上的泥垢。三婶急忙将热水备上。 “你们去干嘛?”浴桶旁,她一边给那人擦着后背,一边问道,“是林木太密集了,需要修剪吗?” “不是,”世宽答道。 “书礼要开心地?”云墨又问道。 “没有,”世宽笑道,然后捉住那肩上的玉手,“。。。。。。是我种了一片枫林,送给你的!” “。。。。。。枫林?真的?”她惊喜道。 “是的,烈风说你喜欢枫树,我就种了。等它们大了,我就陪你你去看青绿,看红叶,好吗?” “好。” “说吧,你还喜欢什么,我一定送给你!” “。。。。。。够了,已经很好了!”她将脸搭在那湿漉漉的躶肩上,噌着他的脸庞。。。。。。 过了几日,世宽发现她指尖红肿,便沉下脸来。 “怎么就不听话呢?” “我无聊就学一下呗,”那人道,“真是挺难的!” “跟你说了这不是一下子能学好的,”世宽道。 “不行,”云墨嘟嘴道,“反正别人会做的,我也会做!” “看你,又来劲了,”那人责怪起来,“那就仔细着,慢慢学,不着急!” “好!” 练了一些时日后,三婶看了看她的“成果”,忍不住笑了起来——针脚真的粗陋! “三婶,”看到仆人忍不住发笑,她也不生气,只有点沮丧。 “夫人,怎么会呢,”那人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忙收敛起来,“这本来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学好的!倒是夫人这般用功,还真是难得!” “三婶见笑了!” “夫人,”三婶收起那些小样,“您学不会也没关系的,这天下的女人也不是人人都会,否则还要绣坊干什么!” “三婶真会说话,”云墨这才舒适了些,“那我学得会吗?” “夫人这么聪明,肯定能学好的!” “嗯。” “夫人,”三婶嘴碎开来,“都说这男人成亲之后,那亲热劲过了性子就凉了,可奴婢看老爷对您却是越来越好呢,您可真有福气!” “是的!”云墨笑道,心里却有一丝不适,谁知道她心中横亘的那根刺呢,它静静地潜伏着。。。。。。 微风习习,凉爽逸然,傍晚,她站在那庭院之中,看着被晚霞余辉映红的天空。。。。。。 过了一会儿,大门“吱嘎”开了,烈风回来了。 “云墨,”他叫道。 “烈风,”云墨应道,看见他带着一个包袱。 “这是泽婉裁的布料,她说你用得着!”烈风将它递过。 云墨打开一看,竟是一些尾料裁好的衣服片子,用来练手的。 “定是她知道我裁的不好,所以备来了!”她笑道。 “是的!”那人点头。云墨用戏谑的眼神瞪着他,他便笑了一个。 蝶国,术士正在星河殿中向皇帝报禀,王爷一旁侧坐。 “皇上,”那人跪禀,“光晕已呈浓烈之势,帝星即将被淹没!” “何意呀?”皇帝问道。 “恕臣不敢直言!”那人躬首。 “恕你无罪!”皇帝冷面。 那人看向王爷——他点了点头。 “皇上。。。。。。此乃后宫参政之相!”那人抱禀。 “你说什么?”皇帝惊得坐直了身子。 “就是说日后会有女子将要登上这大宝之位!” “胡说!”皇帝大怒。堂下那人急忙伏首。王爷示其退下! “皇兄,息怒!”王爷急忙安慰着皇帝。 那人缓缓舒过一口气来! 这时,无常进来了。 “皇上,王爷,山中小童特来求见!”他向二人禀道。 “快宣!”皇帝示意。 “是!” 小童入门后,便对那二人躬身行礼,道:“启禀皇上,师傅说世子该回家了!” 那二人心中一惊。小童行礼退去。 夜风凛冽,皇帝的御驾足足在殿外候了一夜。 进宝家,他和那人呆在书房里算了半天账。 “还行,”末了,世宽看着账本,“这合我的预期!” “嗯,”进宝道,“不过你别怪我,我把钱又花了!” 世宽投去疑问的眼神。 “听说今年产量不错,我索性多买了些!”进宝笑道。 “知道了,”那人也笑道,“花吧,现在人们富裕了,会买一些补品调济身子!” “对,”进宝点头,“我算了一下,到时候会有十五万两的收入,就还你十万,我留五万好了!” “这么大方!”世宽惊讶起来。 “说来说去还是我挣得多吧,”进宝满脸喜色,“没出一个字儿的本钱就赚了五万两银子!” “财迷!” 进宝“哈哈”着,将账本算珠收起,然后取来茶水。 “那个女人对你怎样?”他一边往茶盏里注入茶水,一边问道。 世宽听到“那个女人”,即刻瞪眼。 “好,你妻子对你如何?”进宝只好改口道。 “挺好的,”那人神色喜悦,“。。。。。。还好你不是女人,否则这醋可真够酸的!” 两人都笑了起来。这时,秀萝送来一叠新衣。 “这是我托人从北方带来的羊皮靴子,专门给你买的。”进宝道,将衣服一样样放他面前,“这是秀萝给你做的衣服。你现在长宽了,衣服都挤了,所以秀萝便加了尺寸,重新做了大的。我让她再松上几分,免得以后浪费!” “好,我喜欢!”世宽看着他笑了起来。 “过了年我想办一下婚事,让孩子他娘高兴高兴!”进宝又道。 “好啊,”世宽应道,突然想起什么,“快把我的宝贝拿来!” “什么宝贝?” “我的簪子啊!” “哦,知道了!” 半晌后,秀萝便在书房里看着那两枚簪子,简直爱不释手。 “进宝,还是你选吧!”最后,她看向男人。 “那就选珠联吧,”进宝看着那物,“我喜欢那个样式!” “好,”秀萝便选了“珠联”,“谢谢海大哥!” “嗯,你们喜欢就好!” “我去烧几个好菜,待会儿你们俩好好喝一杯!” “好。” 傍晚,二人便在庭院里喝起酒来。 “世宽,还记得书院的草地么?”进宝问道。 “当然记得,”那人笑了,“你的理想实现了!” “对,”进宝道,“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我相信你!” “嗯。”二人碰杯。 “。。。。。。世宽,”进宝突然严肃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做着大事儿,只是你不愿告诉我!” “哪有?”那人只好佯装一下。 “你不说我也不问,但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呢!”进宝道。 “不用,”世宽笑了起来,“粮食是书礼种的,不是我的功劳。进宝,你安安稳稳就好!” “。。。。。。知道了!” 入夜,进宝发现秀萝没去睡觉,很是反常,便偷偷去邻屋探个究竟——那人正痴迷地在看她的首饰呢! “喜欢就戴上!”进宝近前,准备取过给她戴上。 “别,”秀萝忙扒开那手,“这簪子很是贵重,我可舍不得戴!” “那你在干啥呢?”进宝不解。 “看着它呀,我看着它就很高兴了!”秀萝将它轻轻放进盒子里。 哈哈哈!那人心里笑了,往媳妇耳边道:“别看了,睡觉去吧!” “。。。。。。”那人侧过脸来。 “。。。。。。那我还是纳个小妾吧!” “你敢!” 此时,城外客栈里,渭和等人刚刚落下脚来。 城门一开,他便进城了,俩仆人在城外候着。一大早,他便去到老宅。 午后,小溪将饭菜送去书房。 “你怎么啦?”世宽看他睡了半日还是疲惫不堪,心里很是纳闷。 “累坏了,”那人答道,“事儿太多了!” “。。。。。。吃饭吧!” “嗯,”那人起筷,“我来就是想见你一面,然后带丹儿走!” “好!”他给他倒上茶水。 。。。。。。 “。。。。。。干嘛,我吃相很丑吗?” “你不挑食了!” 黄昏,丹儿和马车在门口等着。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世宽将一只锦盒递给他。 “哇,发财了,”他看了一眼,“多谢!” “好好照顾她!” “我会的。” “世宽,”那人看着他。 “咋啦?” 他突然拥着他,一言不发。。。。。。 “以后我再也不用背你了,挺烦人的!”世宽道。 那肩上的人笑了笑,“是你要背我的,与我无关。” “无赖!” “你说过,就算以后我要杀你,你也不会怪我。。。。。。我不会杀你的。。。。。。别人也不许杀你!” “你自己保重,不用为我担心!” 他看着他坐上车去:保重,渭和,以后的日子里要健健康康的! 天黑尽后,乡下的小宝突然浮躁起来,不时向外张望。。。。。。 “宝儿,你怎么啦?”进宝爹急忙问道。 她扑闪着大眼睛看向父亲。。。。。。 “爹,有人来了!”她伸出手掌,表示有五个人。 “哦,别怕,有爹在呢!”进宝爹忙安慰道。孩子那么惊慌,只怕来的绝非好人了! “爹。。。。。。”她很是不安。 “快去,去藏在爹说的那个地方,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出来!”进宝爹握着她的小手,“要乖乖听话,不许出来!” 那小手紧紧抓着父亲的手。 “不会有事儿的,快去!”进宝爹催促道。 她才点了点头。 进宝爹加上几盏烛火,将家里照得亮堂堂的,然后往厨房的炉子里添上几块火炭,煨着开水。。。。。。 一行人飘进院来。 进宝爹站在堂屋外的走廊上,看着众人。 “山老爷,别来无恙啊?”那为首的一人看他笑道。他装束特殊,可见应是头人! “各位有何贵干?”进宝爹问道。 “虽是晚上,但这家里的确不错,挺温暖的。”那人环顾了一眼新房,“想不到那孩子就是在这样的家里被逆转的,还真是不可思议呀!” “她是人,自然懂得是非曲直!”进宝爹道。 “呵呵,人?”那人冷笑,“你可知她是我座下最无情的杀手,有着世上最狠的心和最冷的血!” “未必吧,孩子不是这样的!” “当年我若早早除掉你们,便没这么多麻烦了,”那人又冷笑起来,“竟让一个普通的女人改变了大局!” 进宝爹心里寒了一下。 “你要对她做什么?”他问道。 “没什么,”那人答道,“我只要她好好在家里照顾你,陪着你,别到处乱走,算是报答你的养育之恩!”他诡异地笑了一个。 “你。。。。。。” 进宝爹话音未落,几名随从已经上前将他暴打起来。。。。。。 “小心点着儿,别太明显了!”那人又添上一句。 那小人呆在暗处看着,眼泪已“刷刷”流下——好在她不会说话,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半个时辰后,他们走了。 第八章雪落无声 “爹,爹,”小宝将父亲唤醒,搀着他进到屋内。 看女儿神色惊惧,进宝爹安慰道:“别怕,爹是大人了,挨几下打不碍事的!” “爹,他们为什么打你?”她比划“问”道。 “这个说了你也不明白,就不管了,啊?”进宝爹温和道,“炉子里的水应该凉了,去给爹倒一杯来!” 她点点头去了。 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感到胸口发闷,无法通畅,便咳嗽了了一声,咽喉里立刻涌出一股浓浓血腥的味道,他急忙用棉帕捂住。。。。。。 凌晨,丹儿起身去收拾衣物——她一刻也不想呆在这了。床上,那人静静躺着。。。。。。城外,真文和真武已赶着马车前来接应。 天亮后,小宝看到父亲脸色发灰,又吓得掉下泪来。 “爹饿了,去请婆婆来做些甜汤吧!”那人擦去她脸上的泪珠。 一早进城的人给进宝捎去口讯,让他马上回家。进宝想着可能是一些装修的尾事,便没放在心上。 直到第三拨人传来口讯,他才警觉起来。 他飞也似地赶了回去,看到家门口聚着许多邻里,心里马上有了不好的预感。 “爹,您怎么啦,是不是累坏了?”他言不由衷地问道,其实心里已经慌了。 “爹老了,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那人笑道。 “爹,您不老,您才天命之年怎么算老呢!”进宝握着他的手。 那人慈爱地看着儿子,“进宝,有些事儿我早该告诉你了,可一直拖着,现在是时候了!”他示意儿子将小凳取来近前。 进宝取之坐到床前,“不管什么事儿以后再说,您现在养身子要紧!” “不,”那人紧紧抓住他的手,“爹怕没时间了!” “爹,”进宝叫了起来。 。。。。。。 过了两个时辰,四大娘看到进宝双眼通红地走出屋来,去一个角落里捂脸痛哭着。她进屋一看,那人已经去了! “柱子,柱子,”她悲痛地大哭起来。 这当儿,渭和的马车已出城外五十里。 黄昏十分,他们行到前方镇口时,真武示意众人停下——前方太过安静,似有不好的东西。真文驱马上前,和他一起静观着。。。。。。 突然,几个戴着龙首面具的黑衣出现在眼前,那二人见状,急忙下马跪拜,额头伏地。 几个黑衣将渭和捆成粽子,扛肩上走了。一旁的丹儿在恍惚中意识模糊,待回过神时,他们都不见了,此时天已黑尽,车夫便将她送去客栈。 夜里,她出去寻觅着蛛丝马迹,布料已有几波人在前面挡着。她勃然大怒,出手阴狠,一忽而便将他们收拾了。。。。。。 烈风如魅影般,挡住她的去路。 “烈风,你不是我的对手,滚开!”她冷面道。 “丹儿,你不能去!”那人应道。 “为什么,”她问道,“是他改变了主意?” “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烈风答道。 “既然不是,那我要去,我要跟着他!” “不行!”烈风眼色寒了下来。 那人也怒了,随即和他动起手来。 “烈风,今日就饶过你,但没有下次!”几百回合后,她将匕首从烈风颈上移开。执着激发了她的野性,什么也不想了,她一路奔去。。。。。。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如清风般轻柔悦耳。。。。。。 丹儿听到那笛声,遂即后退了几步,神色惊恐起来。她的身体突然就像绷紧的气球般要炸了,血液如沸水般撞击着她的血管。。。。。。她慌忙捂住耳朵,远远逃开。 第二日,她苏醒过来,未知身在何地。天阴着,也未知时辰几何。暗沉的天色里,只有一群乌鸦在空中盘旋厮鸣着。。。。。。她茫然地看着它们。 走了,那人走了,此生再无交集;远了,所有人都离她远了,她该何去何从呢? “是我不配,是我太贪心了!” 数日后她才去到药房,却看到店门紧闭,心里狐疑,她便绕去大门,赫然发现那原来贴着的喜庆门神,竟换成了白底墨汁的“奠”字! 什么?她心里缩了一下。难道。。。。。。不,父亲身体康健,不可能的!那一定是秀萝的外婆了。。。。。。可商铺外连释文都没贴一个,可见他们走得仓促。 路过的人看着她的装束,眼神诧异。 乡下,进宝爹已经下葬了,新坟已经垒起。 “下一个出丧的日子,会在一月之后,所以我让爹入土为安了!”进宝一旁言道。 那人跪在坟冢前,泪水奔涌而出。 “进宝,”家里,世宽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好紧紧抓住他的手。 那人也将他的手紧紧抓着。。。。。。 “小宝,以后你住爹爹家好不,小溪姐姐会照顾你的!”世宽对那小人道。 那小人点了点头,抱着他的脖子。 “别怕,”世宽将她抱起,“有爹爹在,你不会有事的!” 回到城里,进宝一大早便起来做着家务,一个角落也不放过。秀萝知道,他心里难过。是的,从现在开始,生活在他眼中,已是另一番景象,他要慢慢审视。。。。。。 日子又入常地过着,进宝的生意越做越大了,新购的药材店里已放不下,所以他又置了新的仓库,让二饼去守着。 今年的除夕在邻家的鞭炮声中度过。。。。。。岁月又经去一年,他们各有喜忧! 这日,世宽发现云墨食量大增,腰身也粗了不少。 “夫人,蹄髈来了,炖的很软!”三婶将一盘黄金蹄髈放到桌上。 “好,”云墨见了,便急急下了筷子,肥乎乎夹走一块。旁边那人十分惊讶! “老爷,是夫人怀孕了,所以才这么馋的!”三婶笑道。 “啊,是吗?”世宽听后大喜,便看着那人。云墨笑了起来。 “都怪我粗心,竟没想过,亏我还是大夫呢!”那人自嘲道。 “那老爷可要仔细着了!”三婶责怪起来。 “会的,会的!” 夜里,他搂着媳妇儿,小心翼翼地。 “世宽,你说取什么名儿好呢?”云墨问道。 “叫石头,我喜欢这个名字!”世宽道。 “才不要,那不好听,”云墨反对道,“。。。。。。叫墨砚吧,砚台的砚!” “墨砚?”那人想了一下,“好啊,以后我天天都能看到我的石头,更开心了!” “瞧你!”那人看他还念着石头,便笑了起来。 “云墨,谢谢你,我很开心!”他在那人额上亲了一下。 想到云墨的肚子慢慢大了,自己便不能到处走动,世宽便带着贤儿等人,择日去了玉家庄。 玉宅里,那家伙快三岁了,身体壮实得像小老虎,性格也十分活跃。 他看到博贤,便凑了上去。 “贤儿,你带弟弟去玩好吗?”世宽对博贤道,“有人陪他玩儿,他会很高兴的!” “好!”博贤答道。 “你是哥哥,要照顾他,知道吗?”那人提醒道。 “知道!”两小人便随阿丑果园玩去了。 “玉叔,心姨,你们受累了,”世宽对二老道,“他真的好皮,太闹腾!” “挺可爱的!”玉老爷宽颜道。玉夫人则心照不宣地和他对视了一眼。 “玉叔,无痕说要种茶,所以我送钱过来!” 书房里,世宽取出银票交给那人。 “不用,”玉老爷推过,“宽儿,茶山的事儿要搁置下来,我已经让痕儿去办了。” “搁置?为什么?”那人好奇,“那不是他的理想吗?” “家里接了一些生意,忙不过来,所以这事儿要缓一缓!”玉老爷急忙解释。 “原来是这样。那好吧!” 夜里,伺候两娃熟睡后,他便在桌前纳闷着那茶山的事儿! 此时,一条黑影已悄悄潜进墨宅,烈风察觉后,便与他厮打起来。。。。。。 来人十分强悍,他不是对手! 云墨听到动静,便走下楼来,待去到厅堂时,那人已在门口。 “妖孽!”他蒙着黑面,双目阴寒,袖中已滑出一把短刀。 他一步步朝云墨走去。。。。。。这时,一阵笛声在他身后响起。。。。。。那人双眉一紧,遂将利刃收起。 “前辈,”烈风跪地,抱手过顶,“主子说过,闻得此曲,便是故人。。。。。。主子问安!” 那人眉间更紧了。 “他怎么样?”半晌后,他问了一句。 “。。。。。。不好。”烈风答道。 那人侧过脸来,“为何?” “主子操劳,终年住在庙中,已经不好了!” “你说什么,庙中?”那人语气凌厉起来,“。。。。。。那王妃呢?” ,“。。。。。。娘娘去的第二年就去世了,王爷走不出来,所以一生自惩!” “你说什么?”那话儿仿佛戳到了他的痛处,他难受地闭上双眼。 “。。。。。。她因何而死?” “这个小的也不清楚,主子没有示下!” “。。。。。。可是难产而亡?” “不是,”烈风答道,“孩子很好!” 那人疾步上前,抓起他的衣领,“那,他在哪儿,他怎么样?” 烈风目向那个孕妇,“不就在您面前么!” 那人放手,惊愕地看向云墨,眼神瞬间柔和下来。云墨扶着身子进屋去了! 此人如鬼魅一般,一会儿就消失了! “烈风,他为什么不杀我?”第二天,云墨问道。 “你是世宽的宝贝,他不会害你的!” 玉宅,两个小朋友玩得十分高兴,以至离开时,玉笙抱着世宽的大腿不放。 “爹,您带我进城吧,我要和哥哥玩儿!”他哀求着。 “不行!”世宽拒绝道,“你还小,过两年再去!” 那人五官即刻绷了起来,他要哭了! “那这样吧,”世宽道,“等你学会了一千个字儿,还会一百以内的算术,爹就带你去!” “不要,那太难了!”那人不干。 “那你啥时候学会了就啥时候去!”世宽严肃起来。 “爹,一千个太多了,要不一百个吧?”那家伙与他讨价还价起来。。。。。。 “不行,少一个也不行!”孩子实在可爱,让他想到了他远在京城的娘。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胡闹!”高家书院里,夫子正在室内训斥着那人,“如此言而无信,你对得起人家么?” “老师,请您劝劝她把!”那人道。 “劝她,你还不了她的脾气?”夫子道,“你一直没有消息,她就会一直等下去。” “我知道。。。。。。” “济儿,你若真想放弃就不会回来了。既然心里已做了选择,就坚定地走下去吧,她都不怕,你怕什么!” “。。。。。。是!” 他顺着那熟悉的小路去到她的屋舍,在门外定定站着。那屋里的人听到动静,眼眶瞬间湿了。 “我来晚了!” “不晚,我说过会等你的!” 第十章滟夫人 布店,各地布匹源源不断地送来,世宽看过质量之后,十分满意——看来阿寿的工作进展得不错.此后他便去布店驻守,打理生意。 老宅里,孩子多了起来,以前只有博贤和小宝,现在又加了玉笙和进宝的儿子永祥。书礼看到“教室”拥挤不堪后,又重新做了改造。 博贤七岁多了,性子十分像“他爹”,沉稳聪明,又十分自律。他每天都早早起床去花园里阅读,傍晚就带着弟弟们去山里玩。 世宽决定送他去高家书院。 一日中午,一辆马车驶到布店门口停了下来,接着从里面下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和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他们将包裹取下后,便进了金家。 “滟夫人!是滟夫人来了!”家里的老嬷嬷看到那妇人后,高兴地迎上前去。 “嬷嬷,”那妇人向她应道,很是有礼。 “老爷,家里来客人了!”嬷嬷进店对世宽道, “好。”世宽随即去到厅堂,欢迎客人。 “滟夫人!”他对那妇人礼道, 那人一双被细褶包围的美目看着他,脂粉堆积的脸上很是不悦。 “你就是金家的新主人海世宽?”她问道。 “正是在下!”世宽答道,看着对方将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一通。 “哼,”那人鼻孔里吹了一声,“贤儿呢?我要看我孙子!” “滟夫人,小少爷正在读书呢,您先歇会儿吧!”嬷嬷过来打着圆场。 “好,”那人向世宽瞪去一眼,“一会儿去把他接来,这可是他的家!” 一旁的小伙瞧着那神色,沉下脸来,叫道:“娘,瞧你这阴阳怪气的样子,实在令人厌恶!” “滚一边去!”那人斥道。 “无聊!”小伙也用鼻子怼了一声,然后随嬷嬷去了。 她消停后,世宽才知道了她的身份——原来这是顺远的丈母娘,也就是博贤的亲外婆。看这架势,是认为他谋了金家的财产,登门算账来了! 他笑了笑,也没放在心上,午后便让伙计去将博贤带来。 “我的好孙子,真和他爹长得一模一样!”那人将贤儿抱在怀中,亲热了一阵,让那小人不知所措。 “贤儿,来,这是你小舅舅!”她指着那小伙道。 博贤好像很喜欢他,便离开她的怀抱,去到那人跟前。 “小舅,”他叫道。 “嗯,”小伙弯下身来,“贤儿,以后小舅带你玩儿好吗?” “好!” 此后这大娃子便带着那小娃子,在家里跑来窜去的,十分闹腾。阿寿回来不几天,便发现滟夫人常插手布店之事儿,心中十分不悦。 “滟夫人,现在家里的主子是老爷,你不能再看账本了!”一日,他拒绝了那人看账的要求。 “怎么,还怕我贪家里的钱财不成,”那人怒道,“这可是我金家的布店!” “滟夫人,”阿寿有些生气。 “阿寿,记住你奴才的身份!” “你。。。。。。”阿寿敢怒而不敢言,只好将账本锁起,不给她看。 这妇人凶归凶,对贤儿却是极好的,又做得一手好菜,让大家无话可说。 “贤儿,来,这是外婆给你做的新衣服,可好看了!”这日,她给孩子换上一件新衣。 “外婆,你要是再欺负我爹和我义父,我就不喜欢你了!”那小人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对她言道。 “对,”那小舅一旁附和道,“你外婆就是妖怪!” 那人瞪了儿子一眼,然后对那小人道:“贤儿,怎么会呢,外婆只是帮你守着家产,不让海世宽谋去了!” “你说爹要谋我的财产!为什么呢,我们不是一家人么?”那小人好奇问道。 “因为你是。。。。。。”她正欲回答,伙计已将那人抱走。 “滟夫人,你若再敢胡言乱语,请你马上离开这里!”阿寿怒了。 “阿寿,你个死奴才,狗胆儿也变大了,”那人吼叫起来,“要是顺远还活着,不打死你!” “现在这里是海家,不是金家,金家已经亡了!”阿寿也大叫道。说完他就后悔了,娃子大了,他听得懂。那人也马上意识到自己的不妥。 “义父,外婆说爹要谋我的财产,这是什么意思?”房内,那小人问向阿寿,他还记得刚才这事儿。 “贤儿,别听她乱说,”阿寿道,“这布店是老爷的,当然也是你的。等你长大了,学好了本事,就可以管。” “贤儿现在就能管!”那小人道。 “对,”阿寿忙道,“可是你现在还小,还有许多的东西要学,咱们不着急,好吗?” “好!” “老爷说要送你到江南去,去最好的书院读书,那里有许多和你一样大的的小孩,你喜欢吗?” “喜欢,那你们陪我去吗?” “不,我们不去,是你一个人去!” “为什么?” “因为你长大了啊,长大了就要自己照顾自己,老爷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去的!” “爹可以,那孩儿一定可以!” “对,你一定行的!” 这事儿就算糊过去了! 那外婆性子静不下来,家里又没人陪她唠嗑,她便开始串门了,一天天去老宅,一天天又去墨宅。除了对那人不好,她对其他人还是相当温和的。 “耀祖,你以前是做什么的?”这日,世宽问向那小舅。 “没做什么,就是出去玩儿!”那人答道。 “这怎么行呢?你娘不管么?”世宽有些惊讶。 那外婆白了儿子一眼。 “让他好好念书,他又不爱念,就去镖局学了几年,出来之后说要从军,我不同意,他便啥都不干了,整日去外面打架当混混!”她无奈地又疼爱地看着那人。 “那还不是怪你,”耀祖道,“反正我要去岳家军!” “去去去,你姐姐已经死了,你再上战场,我以后靠谁去?”那人突然伤感起来。 “娘,你又来了!”耀祖一看那情形,又瞪起眼来。 “耀祖,”世宽道,“你有这份理想非常好,但除了从军,还有许多的方式可以报效国家,只要我们懂得创造和奉献,就可以为国家出一份力!” “海大哥,那我能做什么?” 那人无奈。 “我看这样吧,你就跟着阿寿学做生意,以后回蜀地开店,你愿意吗?” “那我能行么?”耀祖有些胆怯。 “当然可以,”世宽笑道,“就算不会也可以学呀,谁生下来就什么都会的!” “那我听你的。海大哥,那本钱你出吗,我可没钱!” “好,我出,赚了归你,亏了算我的,”世宽拍着他的肩,“不过你娘那么厉害,能让你亏本么?” “那我喜欢!”那人乐了起来。 “嗯。” 那外婆直接呆了——她无法**的儿子,此人两下就拿翻了。。。。。。 一日午后,她睡醒过来,去到厅堂。 “我还以为是那个三头六臂的妖怪欺负我家孩子呢,原来是你!”一个声音从某处冷冷传来。 他循着那声音望去,眼睛惊得滚圆:“。。。。。。阿成,是你!” “哼,”成叔用无比恶毒的眼神瞪着她,“好久不见啊,滟夫人!” “看到你准没好事儿!”那人也厉目起来。成叔像犯了错似的不吭声了。 “他是你的。。。。。。”她问。 “是的。。。。。。不许你再欺负他!” 滟夫人看着那神情,倒笑了起来:“阿成,你还是老样子,一生气就吹胡子瞪眼的!” 那人站起身来,“。。。。。。我要走了,还有重要的事儿!别说我来过!” “。。。。。。知道了!” “。。。。。。哦,小安在清然寺里,你得空去瞧瞧。” 那人又惊讶了,“你说。。。。。。小安?” “对,天凉了,你带些厚衣裳!” “。。。。。。我知道了!” 此后这人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还给世宽倒茶做菜什么的,让众人惊讶不已。 “外婆,你是不是要使坏了?”这日,贤儿问她。 “乖孙子,什么意思啊?”那人好奇。 “坏蛋要使坏的时候就会变成好人,花言巧语的,然后使坏。”那小人认真说着,“外婆突然对我爹那么好,是不是要使坏心眼了?” “哈哈哈哈,”那外婆笑了起来,“你个瓜娃子,说啥子嘞?”接着又道:“贤儿,是你爹对你好,对小舅好,所以外婆也要对他好,知道吗?” “不信,”那小人瞪眼,“贤儿知道原因!” “哦,那你说说看?” “是成爷爷,成爷爷才是外婆的克星!” 她只好败下阵来! “好好,你说了算。。。。。。成爷爷来过的事儿可不许跟你爹说,知道吗?这是秘密!” “那外婆不使坏?”那人反问。 “当然不会,我的小祖宗。” “那贤儿喜欢外婆!” “看看你,真不知随了谁去!” “当然是随我爹咯!” 春日里的某个早晨,黄管家突然到了北山,并直接去了布店。 “黄叔,”世宽赶去,十分欣喜。 “嗯,”黄管家也神色愉悦,“我只是路过,顺便来看看你!” “嗯,”世宽道,“京城可好?” “好,我听说你要让贤儿去高家书院,所以就顺便带他一起去了!” “好啊,”那人欣喜,“您带着我很放心,那样我就不用去了!” “对。阿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所以家里你要操持着!” “是,我知道了!” “当下粮食已上正轨,养马的事儿还需要几年的基础,所以日后你可以放松下来,过些平淡日子。” “好的,黄叔。” “五日之后,我来接孩子!” “好!” 看那小人真要去京城了,众人都不舍起来,尤其是阿寿,求着世宽要跟去照顾。 “义父,”那小人对他道,“贤儿大了,能照顾自己,但店里没有义父可不成!” 阿寿一听,老感动了,“好,那就听贤儿的,”他满眼慈爱,“义父就就好好看着布店,你在京城好好念书!” “嗯。” 最不舍的还是某人吧,他虽然嘴上不说,却每天带着贤儿,一刻也不分开。泽婉常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嘴角含笑,滟夫人也不时抹泪,非常感动。 “爹,我会用功的,我会照顾自己!” “爹知道,你是最好的孩子!” “爹,贤儿会想你的!” “爹也是!” 黄管家牵着他,慢慢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第十一章生的意义 那宝贝孙子一走,滟夫人就更清闲了,别无聊赖,她便索性住去了老宅,因为那儿女人多,热闹,每天都自由自在的。云墨也常常过去,一边刺绣一边听她们唠嗑。 清然寺里,小安忙碌的接待着香客,为他们泡茶、做饭。在生活顺实之后,前去庙里敬香的客人就多了起来,他们宽裕的敬捐钱财,清贫的就带上家里的“自产”:粮食,蔬菜,或是一担柴火。 积得了一些经费后,方丈大师便在上山的路上修了两个凉亭,以方便大家歇脚。 “小安,”一日,一位香客去到大殿,默默看着那个正在擦地清洁的人。 那人抬头,呆了半晌,道:“大姐!” 凉风徐徐,他们在寺外看着那山下密集的镇子。。。。。。 “小安,你还在怪你哥哥吗?”她问向那人。 “没有,”小安面无表情,“。。。。。。我不怪他了!”这份迟疑分明表示他心里隔阂未开。 “小安,”那人蹙眉,“你放下吧,甜甜早就死了! “。。。。。。大姐, 你说什么?” “。。。。。。甜甜早就死了,二十年前就死了!”滟夫人道。 “不,不可能,不会的,”那人激动中带着怒气,“大姐,你撒谎,你骗我的,你骗我的,对不对?” “没有骗你,那是她的命儿,当年就算没有阿成,那个人也一样会找到她的!” “甜甜,我的甜甜!”小安跌坐在地。 “小安,放下吧,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 半月后,方丈大师与他进行了一场详谈。 那人呆了,半晌后才问:“大师,我爹为何要如此?我也可以像哥哥一样有用的!” “小安,你不是练武的料子,”大师道,“要走这条路,你需要更多的磨练才行!” “磨练?可我磨出了什么,”那人悲言,“我现在什么本事都没有,能做什么?” “不要气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大师安慰他,“小安,梅花香自苦寒来,不同的人只有经过不同的历练,才能抵御风雪,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大师,” “从明日起,你要学一些东西了,我教你!” “我。。。。。。还可以吗?” “你可以!” 老宅里,贤儿走了之后,玉笙便带回来养着,还是由泽婉**,可那家伙太调皮了,总是一忽儿便跑出了家门。 一日,阿丑又将满脸是血的他拎了回来。 “又出去打架,又当小霸王了去了?”世宽沉下脸来。 “没有。”那小人道,还自个儿擦了下嘴角。 “那你怎么弄成这样?”那人瞪眼。 “我是跟王蛋蛋打了一架。”那小人道。 “为什么?” 他看到父亲眼神凌厉,不敢说话了。 “爹问你话呢!”那人真生气了。 小宝过来抓住他的的手臂。 “永祥,你说?”世宽问向永祥。小永祥的性子像秀萝,十分敦厚。 “大伯,王蛋蛋说姑姑是哑巴,所以玉笙就杠他了!”永祥答道。 “是吗?”他看向那小人,目光柔和。 小宝点点头,摆摆手说她不介意,并求他不要再责怪玉笙。 “爹,姐姐虽然不会说话,但我也不许别人嘲笑她!”那小霸王道,神色正气。 他也不知该咋说了,只好帮他拭着血迹,“爹跟你说过,蛋蛋哥哥只是想跟你们玩,没有坏心眼!” “才不是,”那小人叫了起来,“他说我和哥哥都是野孩子!” “。。。。。。” “哼,你也不省心!” 傍晚,看着玩耍的孩子们,他脑海里迅速思索着。。。。。。 “海大哥,您找我?”泽婉走了过来。 “坐吧,”那人道,“泽婉,从明日起,教玉笙下棋吧!” “可他还这么小,合适吗?”泽婉惊讶。 “没事儿,这孩子虽然聪明,但性子太刚,必须赶快压制下来,否则大了会有勇无谋!” “我知道了。” “把豆米混合,让他每天分出来。” “好。” 一天,木新突然往两栋宅子里送去了大量补给,十分丰盛。 “木新,可是家里有喜事儿吗?”云墨好奇。 “是的,夫人,”木新满脸笑意,“我家少夫人怀孕了,少爷十分欢喜,便让奴才办些好的来,说是同乐!” “哦,好!”众人笑了起来。 那人晚上便应宴去了,云墨也在夜色浓后匆匆出门。 “山进宝太过聪明,必会坏了我的事儿,不如将他处理掉吧!”她站在一辆马车旁言道。 “不可,他不能死,”车里传出一个声音来,“倒是给你添麻烦的那个女孩不能留了!” 云墨知道他说的是泽婉,便道:“她只是个夫子,孩子们又是他的命儿,那样只怕不妥,还是留着她吧!” “那你可有把握?”那声音又问。 “。。。。。。我会成功的!” “嗯,此事儿要速速处理,不可拖延!” “是,那丹儿怎么办呢?” “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进宝迟迟不见丹儿回城,心里十分担心,便赶回去看个究竟。家里,那人坐在院中一角,眼眶发黑,神情呆滞,面目十分诡异。她的身旁,一只死鸡被丢在地上,旁边还放着一只盛过血的小碗。 “丹儿,丹儿,你怎么啦?”进宝急忙摇着她。 “哥哥!”她笑了笑。 “你怎么能这样呢,你不能这么折磨自己!”进宝叫了起来。 “哥哥,我没事儿。” “没事儿,你这叫没事儿?”那人又气又急,“爹说过要我照顾你的,你若有个闪失,我怎么对得起爹的交代!” “。。。。。。爹?” “爹说你是很乖的孩子,以后家里还要仗着你呢,”进宝拥着她,“起来,跟我回城去!” “哥哥,”她伏在那人肩头,“我以为因为世宽哥的事儿你就厌我了,不再关心我了!” “怎么会呢,我和世宽都不怪你,你还是我们的好妹妹!” “。。。。。。真的吗?” “是的。” 她的病症太过诡异,大夫也束手无策。 “世宽,我要带她到琼州去!”进宝看着那人。 “琼州?”世宽惊讶。 “是的,琼州,她上次就是在琼州治好的!” “哦。” “哥,我自己去就行了,我可以的!”丹儿言道。 “可你的身子。。。。。。” “不用担心,几个月我能撑的!” 世宽对他点了点头,意思是他跟去可能真帮不上什么忙。 几日后,他将一封信件交给她。 “这是我给白先生的信件,你记着交给他!”世宽道。 “好。” 行了半月,她便去到了婆巫的小屋。 “婆婆,”她将一包银钱双手奉上,“我定力不纯,走了老路,请您再帮帮我!” “丹儿,”那人摇头,“这次只怕老身也无能为力了!” “婆婆,”丹儿急忙跪下,“我求您了!” “哎,看来有些事儿你必须明了了!”婆婆叹道。 。。。。。。那人听着听着,跌坐在地。 “婆婆,您是说我们是因为蛊虫才相爱的,现在他好了,我们就没关系了,对吗?”。 “是这样的!” “不,不是这样,”她喃喃道,“我真爱他的,不是蛊虫,不是!” “就是因为你动了真情,所以才有今天这番结局。你若能坦然放下,便不会重蹈覆辙了!”婆巫道。 “那就是说他已经忘记我了,而我却要念他一辈子,对吗?” “是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落下泪来,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婆巫急忙往她口中放进一粒药丸。 “你开始喝血了,对吗?”婆巫又问。 “是的。”那人垂下头去。 “。。。。。。丹儿,你可知现在是鸡血,以后会是人血!” “什么?”她惊恐万状,“不,我不喝人血,我不喝人血!” “只怕这由不得你。。。。。。你再次嗜毒,蛊虫已变得十分强大,不是你能控制的了!” “。。。。。。那会怎样?” “到那时你就不是人,而是妖了!” “妖?不,不,那我宁愿去死!” “或许,死的确是最好的归宿,可生命终有它的价值和意义,又岂能轻言放弃呢!” “您的意思是?” “今日天色已晚,你休息吧,我明日再来!”那人道,“不知道会不会成功,但只要不放弃,就有一丝希望。” “是,”丹儿从怀中取出信件,“这是白先生的信件,请您转交给他!” “好!” 次日,族长看着那人:“老巫,尽你最大的努力吧!” “先生的意思是?”那人迟疑。 “告诉她活下去的方法,至于成功与否,就看她的造化了!”那人沉眉。 “是!” 次日,她还是先给丹儿喂下一颗药丸。 “丹儿,看在那封信的份上,我告诉你活下去的方法,但成功与否,就得看你的定力了!”那人听后点了点头。 这听来非常容易,做起来却艰辛异常,你要有准备!” “是!” “你先去沙漠,每日午时晒上一个时辰,为期百日,然后去北方寒地之境,每日子时冻上一个时辰,也是百日,”婆巫道,“到第二年开春后你去蒙古草原,那里有舶来的商人会售卖一种丹药,你要找到它。它由一种苍鹰制成,其药性是蛇朦的数倍。你买到这药后去昆仑山下,在那儿呆上百日,那里有山中而来的至纯之水,你必须用它送药!” “。。。。。。是!” “记住,次序不可混乱,你也不可上昆仑山!” “我记住了!” 婆巫又递过一张纸:“这是我以前的故人,不知是否还在人世,你去寻寻看吧。若是还在,他会帮你的,那些钱财也带上,此去要花两三年的时间,你用得着!” “婆婆,多谢!”那人向她叩拜。 “孩子,”婆巫叹了一口气,“别以为有了上次的经验,你就觉得容易,这一次非同小可,你到时候就知道。记住:当你想放弃生命的时候,你就想想活着的意义。唯有找到活着的意义,你才会有坚强的意志!” “是!” “。。。。。。他日你若还活着,一定要先到我这儿来!” “是!” 第十二章一个故事 老宅里,那外婆与姑娘们熟识后,便不时给她们讲些趣事儿,让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这日傍晚,大家又在院中小坐,各自弄着手工。 “夫人,您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位大美人,”泽婉对那外婆道,“现在您走在街上啊,还不时有人侧目呢!” 那人听了这话,咧嘴一笑,“这丫头可真会说话,讨人开心呢!” “我说的可是真的!”泽婉道。 “哎,这女子年轻的时候谁不美啊,都美,”那人自然的抚了下鬓角,“只是青春易逝,红颜易衰罢了!” “夫人,您不老,您现在还极美呢!”小溪也附和道。 “哈哈哈,真是一个比一个嘴甜!” “不过美人还是有的,我妹妹就是这天下最美貌的女子!”她看向众人。 “是吗?”大家好奇起来,纷纷放慢手中的活计。 “是的,”那人看向云墨,“云墨已经很漂亮了,可我妹妹比她还要美上几分!” 云墨闻言也停下手来,微笑地看着她。 “比夫人还好看,那得多漂亮啊,”小溪惊叹,“那这位夫人在哪儿呢?” “。。。。。。她去世了!”众人惊得不敢言了。 “夫人,我等失礼了!”泽婉急忙致歉。 “没事儿的,都过去了!”那人道。她看着冷场,便接着道:“你们要是想听,我倒可以讲讲她的故事,指不定你们还能获益匪浅呢!” “好啊!”大家又兴致勃**来。 看着那些热烈的眼神,她笑了笑,“我爹年轻的时候是个卖抄手的,每天都要早早起来弄他的摊子,然后和我娘推到城外去卖。那些要进城的人,赶了一早的路,已经饿坏了,所以他们的生意还不错。有一个早晨,他们在护城河边上看到一个女子倒在血泊之中,便上前将她救醒。” “我娘看她实在虚弱,便盛了一碗热汤给她喝下。她说那是她吃过最美味的饺子。那时候,她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干干净净的。她将那婴儿的外套脱下,然后把孩子递给我爹娘,求他们收留。” “我爹知道她可能不好了,心里不忍,便接了过来——那就是我妹妹!”这时,她停了下来。小溪急忙将茶斟上。 众人眼里透着迫切的光芒。 “那孩子满身是汗,我娘就带她先回了家,我爹则看着她蹒跚离去,中午知道她死了!那晚,他很难过。” “那孩子才几个月,非常难养。在我们百姓家里,有清粥干饭已经很不错了,可她什么都不吃,一塞就吐,最后喝了牛奶才安静下来。以后便日日如此。有时我爹一天的收入还不够给她买牛奶呢,可他还打趣地说:‘我们幺儿可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后来他从军去了,我娘也在我十四岁那年过世,我就带着九岁的她相依为命。那时我们虽然还小,还不会挣钱,但有邻居的照顾,自个儿再寻些野菜、野果,生活还是很快乐。直到那一年,我生了一场大病不行了,便将她寄养到别处。。。。。。不过我还是活了,并开了一间小酒馆,以做生计。” “我每日起早贪黑,努力挣钱,让她上了私塾。她也十分懂事,每日散学后都会帮我把菜摘好、洗好,睡前还会给我烧好热水,所以尽管很累,我心里却很高兴,很感动。我们俩是世上最亲的人!” 说这些的时候,她的神采现出有淡淡的幸福感,不过舒展的眉头又瞬时阴了起来。 “那一年,她十八岁,出落得清丽脱俗。我知道她长的好看,从不让她到店里去,生怕被人念了。那时,我已计划好她的人生,非常稳妥。。。。。。可谁知道呢,该来的还是来了!” 众人听得入迷,手工也不理了。 “那年除夕,天特别冷,雪下了一天一夜没有停过,我在午后便打了烊准备回家,却突然来了三位客人,说天寒想买些酒喝。我看他们冻坏了,就开了门。。。。。。” 这次,她停顿的时间更长了。 “夫人,”泽婉关切道。 “我还好!”她应道,其实有些伤感。 “你们说怪不怪,明明其他的酒馆还热火朝天地开着,里面有暖炉火锅,澡堂热酒,可他们非要到我这儿来。。。。。。他们付的是金子,可见并不落魄。。。。。。” “呆了几个时辰,他们缓了过来,准备离开,可就在那时,我妹妹突然来了。她本来在家做年夜饭,许是见我迟迟不回,就跑来了。” “她一进门就喊着‘姐姐,天快黑了,你怎么还不回去!’,那些人正在付钱,听到声音便寻了过去,接着一位公子就走到她面前,定定地看着她。” “他的衣着并不光鲜,甚至有些邋遢,可我妹妹看他的时候,竟笑了起来。我将他们赶出门去,他还站在门口,看着我妹妹。那死丫头也看着他。” “几天后,她就消失了,过了一月才回来,身上还带着好些银钱。我问什么她也不说,只要我用那些钱好好过日子。” “那是她最快乐的时光,每日都高高兴兴的。我买了宅子安定了生活,她很满意。但接着她日渐消瘦。。。。。。那个人在约定的时间没有来,而她却怀孕了。。。。。。一个姑娘家,闺阁未出却怀了身孕,日后还怎么做人呢!” “于是,我抓了红汤让她喝下,想把此事儿悄悄了了,可她摇头。她从小性子执拗,不能逼迫,所以我决定让她生下来。我关了店门,准备带她到外地去生,以保她的名誉,那个孩子就算我的孩儿。可就在那时,一个从小喜欢她的男孩找到我,说要娶她,也会善待孩子。她很高兴。” 这时,她脸上又现出欣慰的笑容。。。。。。 众人未知后续,只觉得故事到这里,还是挺美好的。 “夫人,这个男孩真好啊,”泽婉赞道,“这才是真正的爱!” “是啊,小夫人没有拒绝,可见那个男孩也很不错呢!”小溪也道。 “对,那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也是我的救命恩人,”那人道,“他很疼爱我妹妹,非常疼爱。他们回了乡下,等孩子出生之后再办喜事。我去住了半月,回来听说有人探过我妹妹的消息,知道她嫁人了。。。。。。” “那后来呢?”云墨禁不住问道。 “后来,那个孩子的哥哥突然去看他们,还带着他最好的朋友。而那个人,就是除夕夜里喝酒的那个男人!”滟夫人道。 “天哪!”众人惊讶。 “。。。。。。他要带她走,可那孩子不干,所以那一天,兄弟、朋友的情谊都翻脸了!” “缘分太神奇了!”泽婉呆道。 “是啊,”那人苦笑,“世界真的很小!” “若是你们,会跟他走吗?”她突然问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两个男人在她心中的分量!”泽婉答道。 “你们呢?”那人看向小溪和云墨。 “我是最平凡的女孩,谁对我好,我就跟谁!”小溪低下头去。 “嗯,云墨,你呢?” “我不会去的,”云墨道,“我一旦做了决定,不会更改!” “夫人,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小溪又问。 “后来,他们走了,家里那两兄弟,也从此变成了陌生人。” “那,那位夫君呢?”云墨问。 “不清楚,”那人摇了摇头,“我再没见过他,也失去了我妹妹的所有消息。” 听到这里,大家的心情不好了。 “小夫人没做错什么,那个男孩也没做错什么;哥哥是无心的,他不知道啊;那个男人没抛弃她们娘俩,也不算坏人。这事儿谁都没错儿!”泽婉无奈道。 “不,是我的错,”滟夫人道,“是我贪财,是我要做那笔生意才害了她!” “夫人,您别这样,”泽婉急忙安慰道,“谁能预知未来呢,我看小夫人挺爱那个男人的,她不会怪任何人。” “对的,她的心就像棉花一样,干净、柔软、善良。” “那她的家人可来寻过?”小溪又道。 “没有,她们是流民,应该没有亲人了!” 暗里,烈风也静静听完了这个故事。 过了半月,绣房便往老宅送去了许多棉衣棉裤。 “夫人,这个我最拿手了,可以帮您做的!”泽婉道。 “不用,泽婉,你忙不过来,”滟夫人道,“外面人多,做得快些。” “看您备了这么多,能穿几个冬天呢!”泽婉拿起一件棉袄看着。 “怎么,你看得出来?”那人笑道。 “这些衣服宽松厚实,应是给老年人穿的!” “你这丫头实在太聪明了!” 到了年底,那外婆便催着儿子从布店“毕业”了,她要赶紧回蜀地去! “阿寿,你带上五万两银票跟他们走一趟!”世宽道。 “老爷,这太多了吧!”阿寿才舍不得呢! “你跟去瞧瞧,”世宽笑道,“寻个合适的宅子以贤儿的名誉买下来,让耀祖经营就是!” “哦,好!”那人才高兴了。 “海大哥,要是亏了我可不还你喲!”那小舅还是不放心,又来求证一遍。 “好,赚了是你的,亏了就算我的,”世宽拍拍他的肩膀,“但我相信你有能力做好!” “嗯!”那人才放下心来。 “世宽,那我们走了,你。。。。。。保重!”那外婆竟有些依依不舍了。 “好。” 第十三章配方现世 快回南县的时候,世宽发现某人一天到晚拉着个脸,也不理人,心里十分好奇。 “云墨,烈风他怎么啦?”他问道。 “闹脾气呢!”云墨答道。 “到底咋啦?” “这不要回去吗,他想要泽婉一起去,又不知怎么开口,也不知你同不同意,只好自个生闷气咯!”云墨笑道。 “哦!”那人明白过来。说实话,此时他心里突然皱了一下,很不好受。 “烈风,下来!”他找到那人。 “干嘛?”烈风跳下墙来。 “我带她去就是了,否则玉笙我可管不了!” “那是你的事儿。”那人应了一句。 “那好吧,那就不要她们去了,烦人!” “你。。。。。。” 那家伙随即瞪起眼来。 “哈哈哈,你这不言不语的性子啥时候改呀,不告诉人家。。。。。。还是等人家姑娘说喜欢你呀?” 那人老底被揭穿,走了。 “喂,”那声音喋喋不休起来,“我是当家人,你娶媳妇的事儿我要为你张罗的,知道吗?” “你听见没有啊?” 回南县后,花婶和明叔便在村里的宽敞客堂里宴请了全村老少,风风光光的给他们把亲事办了。 “世宽,我很开心,”婚房里,再次身着红装的云墨依偎在那人怀里,“我真的很开心!” “这里就是我们永远的家了,你喜欢吗?”他问道。 “喜欢,不管你在哪儿,我都喜欢!” 许是有人故意的吧,竟将烈风和泽婉安排在同一个宅子里,左右两个房间,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过那小人实在调皮,泽婉一人还真管不过来。 他是家里看着长大的,所以这次回去,众人对他更溺爱了,这不,才回去几天,他便和村里的小朋友们挨个打了一架。 一日午后,世宽看到又有乡亲找上门来,明叔点头哈腰地应付着。 “明叔,他又把人家打坏了?”他上前道。 “没有,没有,”明叔忙道,“只是调皮罢了!” 那人可不管,立马对那小人吼起来:“你给我过来?”那家伙赶紧躲去明叔身后。 “我来,我来,”明叔急忙制止,然后蹲下身去,对那小人道:“玉笙,你怎么老去打架呢?” “我们只是玩,不真打!”那小人道。 “这样也不行啊,别人还以为你欺负人家呢!” “没有啦!” 明叔向那人笑了笑,那人却黑脸道:“从明日起,开始读书!” 过了几日,他就闹腾了,这种一对一的教育方式让他压力很大。下棋还好,就是每天的那“分豆子”环节,令他焦燥无比:开始是红豆和绿豆,一茶杯的量,很容易分,可以后越来越难,时间也越来越久,他玩的时间变少了。 一日午后,泽婉又取来一盘大米豆子芝麻黍米的混合体让他分出来,他看了十分害怕。 “夫子,”他投去“求饶”的目光。 “玉笙,你不分是不行的,老爷说了,分得不好还要重分!”泽婉道。 “这太难了!”他小声道。 “怎么会难呢,是你心里想着玩,不好好分罢了!” “要不我背书写字好不好?” “不行,”泽婉握住他的小手,这样他心里会踏实些,“玉笙,遇到困难怎么能逃跑呢,要面对它,战胜它,那样你才会变得强大知道吗,你以前都分得那么好,今天你也能做到的!” “我。。。。。。”他还是很怕。坦白说,这么多种大人去分也挺晕的! “。。。。。。那怎么办,老爷呆会儿可是要问的!” “好吧!”他急忙应道。 泽婉笑了,将豆子倒出一小点儿放桌上道:“你这么乖,夫子就给你减掉一些,今日就一点点好了,你好好分了就能出去玩儿,好吗?” “好!” “那开始吧!” “嗯。”他点了点头,迅速行动起来,眼睛酸涩的时候,就闭上眼,用指尖去判断着它们的个头形状,然后扒向一边。 此后泽婉慢慢加量,他便慢慢得心应手了,有了良好的耐心,棋艺也跟着进步起来;在画画上,他也表现出惊人的天赋。 某人紧密地盯着他的成长。不过这家伙有一个爱好,就是一出门就要跟人打上一架,比吃饭还准哩,好在他的性子已变得柔和,打打闹闹不会再争强好胜:今儿打完,明儿还能一起玩耍。 世宽打理药坊,云墨带娃,做些针线,那二人则带着玉笙,到处游玩。 “云墨,”一日傍晚,泽婉去到他们舍屋。 “你来了。”云墨微笑道。 “嗯,”那人点头,“云墨,我想跟海大哥说两句话!” “他在的!” “泽婉,怎么啦?”世宽抱着孩子走出屋来。 “来,给我吧!”云墨伸过手去。 “没什么的,”泽婉忙道,“是我姑姑要来看我,她想见海大哥一面。” 那人想来应是表达感激之情什么的,便道:“不用,她不欠我什么!” “海大哥,她也是受人之托,一定要见你一面!” 他有些惊讶,“是谁?” “我不知道,不过他说你欠他一条命!” “一条命儿?我欠他?”世宽思虑了一下,“难道是。。。。。。” “好,我知道了!” 不管那人找他何事,但皇上在那儿,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此时,一旁的云墨才惊觉泽婉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她们身在海家乡下,她的消息竟如此灵通! 第二天早晨,世宽将她带去祠堂。 “世宽,来这儿做什么?”她有点儿紧张。 “云墨,”世宽道,“你已是我海家的媳妇了,今日,我要根据祖制,将家里的药方传给你!” 想不到得手来得那么快,她竟有些慌了,以为丈夫在试探她。 “不,”她忙道,“我不想知道什么药方,也不想知道你的任何事儿!” “傻瓜,你已经是我海家的一员了,还生下了砚儿,你有权知道这些,”那人道,“当年我娘嫁进来后,也是这样的。” “不,我不要,”她拒绝道,“家里的事儿你知道就行了!” “这是我们海家人的责任,日后我若有不测,你要将它传承下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砚儿长大了,交给他吧!” “这也是你的责任!” “。。。。。。” 他往炉里敬了香,然后带她做了叩拜。 “云墨,以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起誓,你会永远守护它!” 那人看着祖宗的牌匾,心里发毛。它们**肃穆,像无数双眼睛在审视着她。 最重要的东西吗?是儿子、丈夫和烈风呀!那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不!她心中呐喊了一声,然后道:“孙媳云墨以自己的生命起誓,未来一定会守护海家的药方,若有违背,不得善终!”话到这里,她的后背已经凉了,这是一个骗子的誓言啊! 那人取出药方:“你记住它!” 三天后他们回了北山。 “姑姑,”泽婉一进家门便大喊道。 “回来了,”凤姨娘道,“渴了吧,快去饮些甜汤,我给你凉着呢!” “好,”泽婉拥着她,“姑姑,见到你我好开心!” “姑姑也是,”那人打量了她一番,神色满意,“看来你姑父挺照顾你的!” “当然了,姑父对我可好了,”泽婉答道,开始套起话来,“哦,你找海大哥什么事儿啊?” “这个你无需知道,除了这事儿,我还要带你走!” “为什么?”那人惊讶。 “因为我好照顾你呀!凭你的姿色和聪明,在京城绝对能找一户好人家。” “不要,我才不去呢!” “傻丫头,海世宽已经有孩子了,你还守着他做什么?” “我不管,反正我不去!” “莫非。。。。。。你有心上人了?” “。。。。。。没!” 第二日,她看到巷口的烈风,心里便明白了大半。 凤姨娘呆了几天后,便购上几箱布料,回京城了。 “姑姑,您后悔吗?” “说不后悔是假的,但我们缘分已尽,姑姑会记着他的恩情!” “为了我,您受苦了!” “不苦,你是个好孩子!” 第十四章白于天下 蝶国,王爷阅过手中的信后冷笑起来:“哼哼,英雄难过美人关,海世宽,你也是个俗人罢了!” “恭喜王爷!”无常行礼。 “让他们速速赶制出来!”王爷将信纸递过。 “是,”那人取过,“王爷,还有一事儿!” “。。。。。。” “**的事儿!” 玉家,玉老爷突然收到皇上划拨的钱款,心中十分诧异,不过想到经济复苏,国库渐宽也属正常,便没多想了。钱庄里,玉冰还清了“贷款”后,又换了三万两黄金出来。 “玉冰,这可是三十万两,家里要干嘛?”掌柜悄悄问了一句。 “压了些货,欠了钱,”玉冰道,“另外,老爷还想开两个铺子,少爷要弄他的茶山,所以都要花钱!” “哦,明白了。” 半月后玉老爷便出了远门。无痕本要去江南,但媳妇刚坐完月子,只好暂缓。 “真漂亮啊!”百日宴那天,世宽看着那可爱的小囡叹道。 “当然,我女儿就是随我!”那人抱着女儿,乐不可支。 “好,随你!” 那人将娃递给奶娘,道:“哥,过些日子我要带珍遥去江南,家里你看着。” “知道了。” “还有,我岳父岳母要来看孙子,娘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你要常来呦。” “这么重要的事儿,你们还想着玩儿?” “他们不会怪罪的,以后我忙,就没空带珍遥去了!” “知道了,那路上小心点儿!” “嗯。” 俩月后,药师到星河殿拜见王爷。 “进展如何?”王爷问道。 “王爷,”那人禀道,“药房已验过多次,这个药方是真的!” “好啊,那何时可以生产?”那人大喜。 “现在还不行!” “为何?” “。。。。。。臣等无能,药剂达不到海家的那种功效!” “哪儿出了问题?” “是原药。原药到海家时,已被各自处理过,药房还验不出来!” “无能!” “。。。。。。请王爷恕罪!” “那要如何,让他们再去找?” “这个只怕海世宽也不知道,这是当年老海头设下的屏障,当下最快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找到海家的药商,各个击破。药房已将每种药的世家列成单子,让人一一去寻就可以了。” “。。。。。。嗯。” 墨宅,院里铺了一张大大的软席,让孩子在上面玩耍,云墨则在一旁看着。怕孩子抓到针线,她也不敢做了。 “夫人,吃饭了!”丫头近道。 “小满,你带砚儿去吃吧,我不饿。”云墨道。 “夫人是不是生病了,最近老没胃口。” “不是,是生了孩子,不馋了!” “是!” 她到侧廊坐下,闭目养起神来:药方已送走数月,应在制了,那人明了真相的日子也即将到来。。。。。。 “云墨,”烈风近前。 “我没事儿。”她睁开眼来。 “该来的总要来!” “我知道!” 那人最近常跑玉宅,处理家中琐事,也好让玉夫人专心陪伴亲家。无痕去到江南后,便将媳妇交给嬷嬷,自己上了茶山。此次前来,他要走诸多地方,将相关通道建立起来。 这日,他去到五云山,在一名“有偿中介”的引路下,前去拜访一位茶工——此人名叫蕨根,五十来岁,是茶界有名的种植专家。五云山是西湖群山之一,因天空常见五彩云霞而得名。它依山傍水,气候温润,阳光强劲充足,是盛产极品贡茶的宝地。 一所质朴的民房里,蕨根大叔正在院中劈着柴火。。。。。。 “哥,客人到了!”邻居桑劲进门道。 “好。”那人将柴火放到一旁。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粗衣,打着绑腿,背着一个暗旧包裹的农人走了进来。 “蕨根叔,我是杜家豪!”那人向他礼道。 “坐吧!”他招呼道。 “好。” “老婆子,水开了吗?”蕨根大叔向厨房喊去一声。 “快好了!”厨房里传来回应。 “快些拿来!”他催促了一声,然后转向那人,“公子所来何事?” “蕨根叔,我要种一片茶山,想请您去帮我!”无痕答道。 “那可不行,”那人当即拒绝,“我啊,只卖茶籽茶苗,不出远门的。” “大叔,家用一切我会打点好的,不用您破费!” “不是这个,是我手头的活儿放不开,不能误了其他东家的事儿呀!” “原来是这样。”那人一脸失望。 桑劲进门听到这里,笑道:“小子,种茶可没那么简单,弄不好就是白忙一场,你可想好了呀?” “我想好了,要种,”无痕答道,“有大叔在,我就不怕!” 蕨根大叔看他奉承的那么高明,笑了,道:“好吧,年轻人,看在你那么实诚的份上,我帮你一些就是!” “大叔,那就说好了?”那人大喜。 “嗯,去几个月还是可以的。” “好,那等我回后再来找你!” “。。。。。。你要去哪儿?” “我要进中原,去江南路。” “你要去信阳?” “嗯,还有黄山!” 这时,桑劲从厨房端来一排茶盏。 “杜公子,这是家里的几种薄茶,你品品看吧!”蕨根大叔道。 “好!”那人随即取过一杯。 饮过几杯后,他摇了摇头:“不,这些不是我想要的!” 那二人笑了一个。 “老婆子,再泡一些来!”蕨根大叔又对厨房喊去。 。。。。。。又一番后,他不摇头了,但神色还是不喜。 桑劲只好取来炭炉,那人也去拿来一些珍藏,让他品过后方才罢休。 “就是这个,大叔,我要的就是这个!”无痕叫道,“香味清新,唇齿留香,我爹买的就是这个!” “嗯,识货!”那二人神色敬佩。 离别前,大婶给他煮了茶水饭,又用茶油炒了两个蔬菜,让他胃口大开。 “蕨根叔,那我走了!”无痕礼道。 “嗯。”那人点头。 他们才走,桑劲就笑了起来,“哥,这小子还去中原呢,怕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哈哈哈!” 那人一听,突然跑出门去,大叫道:“杜公子,留步!” 。。。。。。 桑劲满脸不解:“哥,你干嘛要跟去呀,奔波劳苦的!” “我好久没去中原了,还真要看看当下的行情。”蕨根答道。 “平素你可没那么热心!” “不是有钱赚吗,何乐而不为呢!” “那你打算帮他了?” “嗯,我看这小子是个做事儿的料,不是随便说说来的。” “那好吧!” 那人回到家里,神色喜悦。 “少爷,事儿还顺利?”嬷嬷笑问。 “对,”他悦色道,“嬷嬷,我明儿走,俩月之后回来!” “知道了,那我给你做些点心带上!” “好!” 这蕨根在茶界真的有名,因为他们一路上无不受到农人的礼敬,这让无痕的联系通道创建得非常顺利。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蕨根大叔似是故意要陪他来的。 “小伙子,你是蕨根的什么人呀?”这日,一位茶农老爹向他问道。 “哦,他是我叔叔!”无痕答道。 “难怪,这老家伙可是小气得很呢,哈哈哈哈!” 他们离开信阳后,又到了黄山。 黄山茶园,位于海拔上千米的高山之中,俩人晨起备上干粮,早早出发了。 小道蜿蜒,入口还真看不出什么异样,二人行到三四百米高时,农人的茶林才映入眼帘:一排排高度相近的茶树遍布山坡,齐整而苍翠,到五百米时,规模就越来越大了,简直是一幅活力无限的碧绿盛景。 无痕一路看着开心,喜形于色。 “家豪,这不算什么,让你大开眼界的还在前头呢!”蕨根大叔笑道。 “嗯。”那人应着,看了一眼上山的路。 “累了就吱一声,咱们歇会儿!” “。。。。。。好!” 这走着走着,大叔发现后面没动静了,便回头看了一眼:那人步伐缓慢,上个山像抬不起脚似的。他眉头一紧:以这样的年纪和身体根本不至如此。他急忙往下奔去。 “家豪,你怎么啦?”那人脸色苍白,满头大汗。 “大叔,我。。。。。。”话未说完,他便睡倒了。 那人往周边看了看:这是大山,空气并不稀薄,日头也不算高,他们也不缺水粮,看来,是这家伙也太娇气了!突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面色一沉。 “哎,小子,我兄弟还说怕你被贼人取了小命儿,看这样子,也无需他们动手了!”他叹了几句,自言自语地将他背下山去。 “大叔,您嘲笑我吧!”村舍里,那人眼神怯懦。 “知道,知道你是城里人,身子娇贵着呢!”大叔笑道。 “那我们。。。。。。”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弄!” “好,那你给我买些最好的茶,最好的!”他递过钱袋。 “好。” 俩月后他们便回去了,在京城的酒肆告别。蕨根悄悄尾了他雇的马车,知道了那个宅子。 “蕨根叔,那我回南方去了,”这日,无痕又去到他家,并带去银两,“这两千两就算定金,您帮我备着!” “嗯,等路修好了,你就写信给我!”大叔道。 “我会的。” “家豪,这是你大叔珍藏的茶油,送给你的!”大婶递过一个包裹。 “谢谢大婶,我很喜欢!” 这次,蕨根亲自将他送出门去。 “哥,你怎么啦,你不对劲!”桑劲好奇。 那人递过一张银票,道:“桑劲,这二百两拿去补贴家用!” “哥,难道。。。。。。” “不是,是我要忙了!” 京城,那人带着妻子和嬷嬷,在城里玩了一些时日。 “夫君,出来好几个月了,妾身想家!”这天夜里,妻子对他言道。 “那就回去了,”无痕道,“俏俏,你高兴吗?” “高兴!” “好。” “那何时回呢?” “等我去看看老师,咱们就回。” “好。” 书院里,老夫子看到这不速之客简直高兴坏了。 “痕儿,” “夫子,”那人高兴地扑向他。 “我真是太想你了,”夫子道,“一想起你小时候陪我的日子,我就特别高兴!” “夫子,学生也牵挂您,父亲也十分想念您!” “嗯。” 他像小时候一样在梨园里跑来跑去。。。。。。 “夫子,等茶山忙好了,我和哥哥一起来看您!” “好!” 第十五章暗流汹涌 那这当儿,他口中的哥哥在干什么呢?是的,他如平常一般打开一封信件后,就震惊得跌坐在椅上:信里为了让他相信事实,还用隐晦的语言,附上了药方的全部明细。这一刻,他全的世界暗了。。。。。。 “海大哥,海大哥,您怎么啦?”小溪送茶来,看他一软瘫的,急忙上前扶住。 “哦,我没事儿,”他回过神来,撑起身体,将那信件焚尽,“小溪,你去吧,让我一个人呆着。” “是。” 墨宅,云墨见他容色冷竣,心中便明白了。 那人定定地看着她。。。。。。 她无力应付那目光,便低下头去,“没错,是我干的,我。。。。。。无话可说!”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怪我吧,我做了就是做了!” “你。。。。。。”他心中那一丝侥幸终于成为残酷的现实。 看到那失望的眼神,她着急了,上前抱住他道:“世宽,让它白于天下吧,和平也好,战争也罢,让他们去弄吧!” 那人推开她的身体:“我做不到!” 她不罢休,又紧紧抱住:“你别这样,你别这样!” “。。。。。。告诉我,梨园那日,你是不是故意在等我?” “。。。。。。不,不是。。。。。。不是!” 他疾步走出门去。。。。。。 云墨的脸色却瞬间变得冷静下来。 她到院中坐下,开始思虑下一步:后果比预想的好,可见还能缓和;那前人跟了数十年的任务,现在她完成了,那么,根据主子当年的承诺,她和烈风将有权决定自己的去留和生活。 是的,她们可以回去,也可以出海,也仍是这世上最亲的人。可能回去么?如果回去,命运又将继续**控在别人手中,说不准还要失去烈风。那就只能出海了。朝廷是一定会惩罚那人的。如果自己带走了所有的罪孽,那朝廷怪罪下来,他的罪也会轻些。 可出海后又能怎样呢?和烈风成亲么?不过能了!到北山后,她们的感情已慢慢发生了转变,她爱上了那人,烈风爱着泽婉,两人不可分割,却也做不到相濡以沫了。 而他,是一定会娶泽婉的! “不,不,我不要离开,”她慌乱道,“我要光明正大地活着!” 老宅里,阿丑添灯加烛,看着他写好一封封信件。。。。。。 “少爷,您歇会儿吧,天儿还早呢!”见他停笔后,阿丑道。 “好。”他上床躺下,闭眼装睡起来,可心里却如火烧一般:希望还来得及,他们不要有事儿,千万不要有事儿! 可有时,命运总是怕什么来什么,因为你无法阻挡事态发展的环环相扣。 直到阿丑回后,他才放心地去睡了一会儿。泽婉看着情形不对,便将孩子们散了。 等待的日子无比焦虑,他在一个个黄昏前期盼着回信的到来。。。。。。 一日中午,看天色变得暗了,小溪便去将晾晒的衣物收起。当她抱着满怀衣物往回走的时候,天上突然掉下一鸟来,重重砸在衣物之上,吓得她惊叫起来。 “小溪!”阿丑急忙跑来。 “阿丑哥,你看!”她指着地上那只死鸟。 这物犹如一个**,让那人彻底崩溃了!“不,不。。。。。。”他在屋内大叫几声,然后射箭一样地冲出家门。 “阿丑,快去找姑父来!”泽婉急道。 “刘大哥什么都不知道,我去找山大哥!”那人疾去。 药店里,进宝刚把药材收好,天就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他擦了擦手,准备进店时,小宝将他拉出门去。 “山大哥。。。。。”进宝看到那人满目荧光。 雨渐渐大了起来,如暴怒般狂啸着,雨滴如弹珠般落下,把地面打出一个个深窝;树木在风中来回摇晃,不时听见断裂的声音;弱小的庄稼已东倒西歪,一片片倾着身子大路上,忙于避雨的人们将双手放在额前,辨着角落见缝就钻。只有一人正死命地往山上跑上。。。。。。 内敛的性子已无法控制他的感情,悔恨和悲伤正如鞭子一样斥打着他的神经,身体更是绵软得似是脱了灵魂的躯壳。 “为什么,为什么?我付出了真心,我不求回报的,为什么?”他倒在那稀滩的泥泞之中,无助问着。 不远处,一大片枫林笔直挺拔,绿意盎然。 最后,那具疲累的躯体软瘫在一棵树下,似是找到了那个能独自悲伤的世界。他双拳紧握,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那信件又如魅影般在眼前飘过。。。。。。 “二叔,三叔,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你们!”巨大的悲伤令他一下子失去了理智,头不停地往那树上敲着。。。。。。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配做海家的子孙,我不配做海家的子孙!” 。。。。。。密集的雨滴穿过枝缝,打在那一动不动的躯体上。 “世宽,世宽。。。。。。”落汤鸡一样的进宝循着泥中那未尽的脚印,找到了那滩“烂泥”。 “还好!”见那泥靠在树上,他心里宽慰地说了一句。待上前扒开时,看到了那张血肉模糊的脸。。。。。。 “世宽,世宽!”他心痛地大叫一声,泪水夺眶而出。 他将那人拥在怀里,用潮湿的衣袖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污泥,嘴唇快要咬出血来。 “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他对那躯体道,“你不是神,你是人,是人都会犯错的,你当然也会!” “错了就错了,失了就失了,让天下人都知道吧,让他们去争好了!”父亲临终前已告知一切,他当然了解了此人的所有。不过,那人没提神药的事儿! “走,我们回家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将那泥背到身上,往回家的路走去。 “别怕,你还有我,你还有我呢,我知道我没什么本事儿,但我会护着你的,我一定会护着你的!” 老宅门口,书礼呆呆地看着近前的两个“泥人”! “你说什么,你说他们制不出来?”厅堂里,云墨惊愕地看着那人。 “是的,”烈风低头道,“所以必须找到海家的药商,获得每一味药的制法。。。。。。他的两个叔叔已经失踪了!” “什么?”那人惊得身体趔趄,脸色变得煞白。那是个将生命看得比天还大的人,如何受得了这种打击!更何况是因他而死! “云墨!”烈风急忙稳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烈风,我们。。。。。。完了!” 她眼眶红了起来。 “云墨。。。。。。” “快去,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是!” 老宅里,众人为他洗净发丝,换上干爽的衣物。书礼也在井边,将那人冲得干净。泽婉去到书房,将杂乱一一收起。 “夫子,您要去哪儿?”小溪见她走出门去。 “我要回家!”她答道。 “夫子,海大哥都这样了,你还要走!”小溪叫道。 “不,我不能呆在这里!” 烈风看到那人已经稳妥,却寻她不着,便追了出去。那人呆呐地行在路中。。。。。。 “泽婉。。。。。。”他堵住去路。那人视若无睹,从旁绕开。 “泽婉!”他将她拥在怀中。 “烈风。。。。。。你们走吧!”她潸然泪下。 此刻,那人也无法平静下来,心中充满了恐惧和害怕:要找齐所有的药,必然会有许多惨案发生,而每一个生命的逝去,都会像刀一样刺着他的心! 她们正在被拉得越来越远,感情也如那绣枕上的鸳鸯,正在被撕成两半。。。。。。 “秀萝,今晚我要在书房呆着,你睡吧!”进宝对媳妇道。 “好,记着把姜汤喝了!”那人挺着大肚。 “知道了。” 刘家,书礼也盯着媳妇。 “知味,你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吗?”他无厘头地问去。 “夫君,”知味道,“海大哥的事儿我们帮不上忙,你别往心里去了!” “。。。。。。他从未这样,我好难受!” “海大哥能挺过去的!” “你真的不想说?” “没什么秘密的,别多想了!” “。。。。。。你快生了,辛不辛苦?” “不辛苦,我和孩儿好着呢!” “嗯。” 第十六章和好如初 “书礼!”他醒后又看到那人。 “感觉怎样?”书礼笑道。 “好多了。” “嗯!”书礼将枕头垒起,让他靠上。 “少爷,成叔来信了!”阿丑递上一封信件,“您睡着了,我就没喊。” “好,”他接过打开,看着看着眼眶又红了起来,“好。。。。。。好!” 看那神色浅慰,书礼道:“喝茶不?” “要的!” “说吧,我能为你做什么?”那人倒上茶水,放他面前, “不用,没什么事儿!”他答道。 “。。。。。。别这样好么?” “真的没事儿。哦,我侄儿怎么样了?” “快生了。。。。。。没劲!” “哈哈。” 成叔接到消息,马上就去了,来信说二叔三叔家虽然失踪,但衣物和银两有收拾过的痕迹——那就是说,他们也可能提前离开!这消息让他悬着的心稍稍安落了些,至于其他伯父那里,有成叔在,就没问题。 看到情势尚在掌控之中,他对那人的怪罪也变得轻了一点儿。教训令他冷静,也想得更加长远,为了避免来日更多的伤害,他决定让云墨离开——不管这一切是不是刻意安排,他都深爱着这个女人! 半月后的一个傍晚,他回到墨宅,在书房呆着。 那人看着身旁空空的位置,明白自己已令人心生厌恶,没想错的话儿,真是她离开的时候了。她蹑脚起来,看到书房的门虚掩着。。。。。。可她不敢近前,也不敢让儿子去缓和,更不能去引诱。因为每一种,在这个聪明的男人眼里,都是刻意。 那人一夜未眠,天明后便起身出门。 “站住!”烈风在身后叫住了他。 “烈风。”他转过身去。 那人气急飞来,抓住他的衣领恨恨道:“海世宽,我不许你抛弃她!” “烈风,你带她走吧,这是最好的安排!”那人平静答道。 “什么最好的安排?你抛弃她就是最好的安排!”烈风叫道,一个绊脚将他撂倒在地,然后掐着他的脖子,“在这世上,谁敢伤她半分,我都会让他死!” “。。。。。。我只要你们平安,走吧,天下之大,会有你们一隅安身之所的!” “你以为我们如此不堪吗?”那人更加愤怒,挥着拳头朝他脸上砸去。 “我没那么想,我也不怪你!”他叫道,也一个重拳,打在那人额头上。 “海世宽,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两人你一拳我一拳的回敬着,最后疲累倒地,变成两个直条。 丫头看到他们打得不可开交,便着急地奔去报信。 “夫人,夫人,您快去瞧瞧,烈大哥和老爷正在院里打架呢!”她对那人道。 “不用管,让他们打吧!”那人翻了个身。 “那让云墨去江南吧!”烈风看着头上的天空。 “不行,你们必须出海,越远越好!”那人道,“盘缠我会备足的!” “那你呢?” “我不会有事儿的!” “那我要带上泽婉!” “。。。。。。” “。。。。。。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饭桌旁,云墨滴水未沾,只给他们一一夹去饭菜。那二人也不言语,只顾自吃着。 最后,她道:“谁敢送我走,我马上死!” 民间,短短数月,那方子便迅速传遍诸国,令医者们无不奔走相告。一时间,上到宫廷医官下到民间术士,都暗里卯足了劲儿,准备鼓捣一番。。。。。。 江南,黄管在家禀完工作后“噗通”一声又在皇帝面前跪下。 “黄卿,何事行此大礼呀?”皇帝好奇。 “皇上,”那人躬首,“海家失了药方,臣请您从轻发落!” 他沉默了下,接着就缓和了。 “呵呵,”他笑道,“黄卿,别这样大惊小怪的,有这么好失就不是海家了!” “皇上,不管怎样,那孩子是大意了!”那人依然恭敬。 “这天下,谁不会犯错呢!朕是皇帝,不也常常犯错吗!” “起来吧,朕原谅他!” “。。。。。。多谢皇上!” 黄管家回府,后背隐隐发凉:皇帝明明要发大火了,怎的突变了呢?这种转变太不正常,让他心里隐隐不安。至于方子,他不担心,最多半年之后,他们都要败下阵来。 入夜,渭和在府里独自赏月品酒。。。。。。 “失了就失了吧,没有云墨,也会有它人!从今以后,你的命儿就不值钱了!” 南县,阿忠突然收到了一大批未订之货,便迅速告知那人。他算了算时间,确定两个叔叔的确无虞,只是不知身在何处。 还好,供货没有问题!他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秀萝,辛苦了!”中午,他去到药店。 “海大哥,我不累!”秀箩道。 厅堂里,那人坐在桌前,正定定看着他。 “进宝。。。。。。”看着那目光,他心里明白。 “吃饭吧,”进宝道,“我不想听任何事儿!” “进宝,”他仍道,“昆仑的两味药是你的功劳,没在我的方子里!” “。。。。。。知道了,吃饭!” 傍晚,三婶去到庭院。 “夫人,奴婢备了几个老爷爱吃的菜,让小满去请了!”她看着那人。 “。。。。。。不必管他!”那人正在院里看书。 “夫人,”三婶劝道,“这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可您再这样不管不问,那可不行!” “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云墨抬起眼来。 “不试过怎么知道呢?夫人还是去更衣吧,这样老爷看着高兴!” “。。。。。。那好吧。” 黄昏十分,酒菜便在厅堂备好,那人也梳妆完毕,在书房里呆着。透过窗户,她看着刘家无垠的良田。。。。。。 “这世上只要有形态的东西,就能追根溯源,就像馒头、面条和烙饼,总有一天,人们会找到麦粒的。。。。。。” 一双大手从背后圈了过来,紧紧环住她的腰身。。。。。。 “你回来了?”又躺在丈夫的怀抱,她泪目了。 那人没说什么,只将她拥进怀里。 “你原谅我了?” “你不是说会找到麦粒吗!” “。。。。。。那你还爱我吗?”她看着他。 那人点点头,在她额上吻了一下。 “以后,我要好好做你的妻子,不再管任何事儿!” “好。” 冰雪化尽,他们又和好如初。这个善良的男人最终选择了谅解,他以情为针,爱为线,抚上了那道伤痕。 泽婉也回了老宅,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只在闲暇的时间里做着她的针线。 从此以后,云墨的性情就大变了:她的眼里透着直率和轻松,而不是以前的娇羞和柔弱;她还哈哈大笑,不再掩面和矜持;嘴巴也馋得要命,食量超大。。。。。。总之,她如一个压抑的病患突然一夜之间痊愈了,然后尽情享受着健康带来的那份快乐。 某人看着这些变化常目盈泪光。 “烈风,再过一阵子,就给你办喜事!”一日傍晚,那人对他道。 “。。。。。。谢谢你!”他神情肃言,眼里透着感激。 他当然明白此谢非彼谢,但还是佯装道:“不谢,我可是当家人!” 进到书房,那人又在窗前站着。 “干嘛,又来我书房偷看风景?”他又环住。 云墨将他推去窗口,道:“闭上眼睛!” “干嘛?” “快点!” 他只好面向窗外,闭上眼睛。那人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之上:“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那后背的手变得有力,似是一种决心,这让暖意涌上他的心头。 “我爱听,我们都要做到!” 此刻,他们的心才紧紧融在一起。。。。。。 布店,无痕的女儿快说话了,一天到晚咿呀呀的。看到玉笙常常对那人喊着“爹爹爹”的,她竟自然地习惯起来。这不,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对那人喊道:“爹!” “嗯。”世宽大喜,高兴地将她抱在怀中。 那夫妇二人到城里后,便急切地去接女儿。 “二叔!”那小人又跟着哥哥喊了起来。 “什么?”那人急了,“丫头,我可是你爹,你得喊爹才对!” 这家伙嗓门太大,竟将那人吓得哭了起来。 “哼,才出去半年,女儿就喊我二叔了,真是好亏!”他瞪着那人。 “哈哈哈哈,”那人大笑,“我真是太高兴了!” “。。。。。。早知这样,不让你带!” “那可不行,我还盼着你多生几个呢,哥哥喜欢带!” “想都别想,自个生去!” “哈哈哈哈,哦,贤儿好吗?” “我去的时候他不在,夫子说练马去了,孩子可优秀呢!” “嗯,那跟我说说你的事儿!” “好。” 。。。。。。 第十七章乐妃娘娘 高兴的事儿一股脑儿多了起来:书礼抱上了胖小子,全家欢喜得不得了;进宝也抱上了老二,母子平安;健一也来信,说女儿三岁后就送回来,他们忙着哩,管不了! 这真是一段快乐的日子! 这日,世宽看到绣架上放着一件颜色鲜艳的小衣裳,便好奇地拿在手中。。。。。。 “云墨,这是女孩子的衣裳?”他向那人道。 “对呀,好看不?”那人笑道。 “好看极了,可丫丫大了,这穿不了吧!”他神色好奇。 “谁说这是给丫丫的,这是我女儿的!” “你。。。。。。又怀孕了?”他惊喜道。 “没有,但我一定会有女儿的!”那人近前。 看到妻子直白得那么可爱,他笑了起来:“不着急,有砚儿我已经很满足了!” “那可不行,”那人道,“我最低要生三个孩子,要是没有女儿,我还要接着生!” “哈哈哈哈。。。。。。” “怎么,你不喜欢?” “当然喜欢。二弟还说了,以后你一生,他就要抱回去,否则一想到丫丫叫我爹,他就来气儿!” “是吗,无痕弟弟真可爱!”云墨也笑了起来,“那我一定多生几个,好好烦他!” 于是,便有几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房中传来一声大喝:“海世宽,你到底生是不生?” 。。。。。。 他们花好月圆了,泽婉和烈风却不紧不慢,令人着急 “泽婉,我想给你们买一个宅子,你说吧,喜欢哪儿?”一日,他问道。 “海大哥。。。。。。”泽婉有些害羞,意思是还不到时候。 “总要备下的,”他目光柔和,“说吧,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不用,我有!” “那好吧,那其他的我就做主了!” 小溪喜道:“夫子,真为你高兴!” “嗯。” 云墨去厨房烟熏火燎地学了几个菜后,便请两个女孩到家中做客。 小溪还是带了食盒过去,里面有几个小菜,泽婉则带着一件新做的里衣。 两人尝了她的手艺,都严肃地鼓励点头:虽然火候不是很好,但食物还是熟了的! “云墨,”茶间,泽婉拿出里衣,“这是我给烈风做的!” “啊?”那人见了,道,“我也给他做了一件!”言罢就跑进屋去。 过了一会儿,她将里衣递给那人:“泽婉,你瞧,能穿不?” 虽然针脚不是很细,有的还有拆过的痕迹,但总体还是不错的。 “非常好!”泽婉笑道。 “我做了这件后就熟悉了一些,给世宽做的就好多了呢!”那人道。 “啊,哈哈哈哈。”她们笑了起来:那人真惨! 夜里,世宽又摸着她的指尖道:“说了伤手,不用做!” “不行,别人会的,我也会!”她答道。 “瞧瞧,还来劲了!” 她兴奋地抱住丈夫。 “咋啦?” “。。。。。。世宽,生活真好,我喜欢!” “好!” “哦,好久没有丹儿姐的消息,也不知她怎么样了?” 丹儿!他心里揪了一下。 “那我明日问问进宝!” “水,水。。。。。。”西北,那人正恹恹地躺在沙漠之中,含混不清地呐喊着! 烈日如火焰般炙烤着她木乃伊般的身体,里面的棉质里衣早已被汗水浸得湿透,广阔的沙漠里,她如一片迷失了方向的落叶,渺小而无助。这样的日子,已二月有余,她一天天难以起身了,一天天想永远睡去。 “什么是活着的意义?”从面巾的纱眼中,她看到一片迷蒙滚滚而来。。。。。。起风了!再不走,扬沙将永远抹去她在这世上的痕迹! 一位老人赶车前来,迅速将她抱起,飞奔而去。 “大叔。。。。。。”舍屋里,她看着那老人。 “丹儿姑娘,你很坚强!”那人道。 “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知道。以后,我会去接你的!” 此后,大叔便每晚去接她,房东大娘也为她煮好清粥。她换下的里衣也被统统烧掉,每天都是新的。 “孩子,感觉怎样?”一日回程,大叔问道。 “挺好的。”她答道。看到车里有几个水罐,她好奇道:“大叔,山下不是有水吗,您为什么还要上山去取?” “这是你喝的水呀!”大叔笑道。 “什么?您每日都为我去打水?” “不碍事,我们习惯了!” “。。。。。。您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 “孩子,什么都不要怕,你能行的!” “。。。。。。是!” 夜里,她看着那朗朗星空,抹去脸上的眼泪。 “世宽哥,我一定会挺过去的!” 年底,大叔将缰绳递给那黑瘦的人。 “丹儿,一定要回来!”他对那人道。 “昌叔,我一定来,谢谢您!” “保重!” 扬鞭启程,她又奔波在那漫长的旅途之中。。。。。。 说到女孩,可不能忘了另一个,那我们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带着丰厚的嫁妆和喜悦的心情随丈夫踏上归途,她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和希望。那人也不时将她抱在怀里,让她感到安稳的满足。 可命运之神是无法掌控的,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再见到那人时,她仍处在犀利地审视之中。。。。。。 “七叔,那我们回去了!”济和对那人礼道。 “嗯,”他点头,“济儿,你先回避一下,我有几句话儿要交代无忧!” “是!”那人退出门去,一丝忧虑浮上眉头。 可她的眼里却没有半丝胆怯,而是充满了坚定和无惧。 “七叔,我记着呢,我会遵守!”她言道。 “好。”那人应道。这时,一随从抬着托盘,去到她的面前。 看到那盘中有一粒黑色药丸,她心中顿时扬起愤怒。 “这是什么?” “既然你决定了,那就服下它吧!”那人道。 “。。。。。。叔叔,一定要这样吗?”她寒从心起。 “你不是说会遵守吗?”那声音冰冷起来。看到她变得激动,他嘴角扬起。 那人没想到会如此的不留余地,十分震惊和愤怒!服下这药丸,她就永远不会有孩子了!那个男人究竟做错了什么,要接受这样的安排! 不过,一想到家中还有小儿,她的心又满了。 “好,听叔叔的!”她取过药丸,仰头服下。 一行人登上船只,看着南方在视野里慢慢模糊。。。。。。 “你要是不想去,现在还来得及,”看着那涛涛海水,那人对她道,“中途可以换船!” “。。。。。。你爱我吗?”她看着他。 “爱,我爱你!”他还是老样子。 “济和。。。。。。” “忘记它,不要问了!” “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好!” 直到进了家,她才惊呼:“你是。。。。。。皇子?” 那人点了点头,道:“宫中礼仪繁琐细致,以后你要花很多时间去学!” “我会的!” “慢慢会好的!” “嗯!” 一中年嬷嬷近前礼道:“二爷回来了!” “元嬷嬷,”那人恭敬回礼,“您辛苦了!” “老奴不敢!” “这是带我长大的元嬷嬷,”他对媳妇道,“府里她做主!” “嬷嬷,”无忧马上行礼。 “嗯!”那人微笑点头,神色满意。 这女孩出生在商人世家,又在书院长大,是个玲珑隐晦的孩子。她知道自己虽已是济和的妻子,众人不敢嘴碎,但要大家信服尊重,还得有所作为。而要在府里树立良好的印象,首先要拿下的,就是元嬷嬷。 呆了半月,她便看懂了府里的运作。 一日清晨,她起得很早,和丫环去到奴仆们的舍屋。 “夫人来了!”众人礼道。她们正站成一列,等候管家的安排。而她因恩泽未到,众人便这般称呼。 这家伙微笑着应了一个,然后将一袋银子递给管事儿。那人惊问:“夫人这是?” 她看向众人,笑道:“我和二爷大婚之喜,本应给你们一些小礼物,但我初来乍到,也不知你们喜欢什么,便就折成银两吧,想要什么自己去买!” “多谢夫人!”众人喜道,又行礼。 “给他们吧!”她对那管事道,然后离去了。 走出院门,背后便传来一片欣喜的声音,她笑了笑,袋里会多剩一些,那人必心知肚明! 为了生活,这世上谁不贪利呢! 去到嬷嬷屋里,她打开一个包裹:是一块布料和一枚首饰。 那人并不激动,而是沉静地看着她。 “嬷嬷,”她礼道,“夫君说在他心里,您就像他的干娘一样,奴婢无以为报,还请您不要嫌弃!” “夫人,这是老奴之责!”那人躬身道,“老奴不敢!” “嬷嬷,”她故意急道,“这也不是什么真金白银,只是孩儿的一份心意罢了!” 那是江南的高档丝绸,首饰也价值不菲!那人道:“那多谢夫人了!” “以后还请您多加照顾!”她又行礼,神色谦卑。 “会的!”她们虽在贵家侍奉,衣食无忧,但宫外,谁没有几个要接济的亲人呢! 过了一月,随那人请过安后,皇后娘娘便亲赐名号,封她为“乐妃”。 是的,从普通女孩到皇家妃子,她还有许多的“东西”要学! 第十八章美好生活 “云墨,再这样下去,你可就变丑咯!”老宅里,泽婉看着那人圆嘟嘟的脸庞笑道。 “嗯,是长了不少呢,”那人面红,“可见了好吃的,我又忍不住了!” “知道,可也不要过了头哦,会生病的。” “好。” “布店说今儿做了海鲜,又是为你吧?”泽婉瞪着她。 “对,”那人喜道,“因为他不爱吃,所以家里就很少做。” “是的。” “泽婉,你说他是不是小时候吞了鱼刺给吓着了?” “。。。。。。应该是吧。” 海鲜美味,刺壳又被尽数剔去,让大家非常喜欢。 “玉笙,好不好吃啊?”泽婉问向那家伙。 “好吃!”那小人道,然后看向云墨,“是吧,姨娘?” “是,”云墨笑了,“可惜你爹不爱吃!” “不是,”他道,“爹是怕吃坏了肚子,让爷爷担心!” “是吗?”她们诧异,“你咋知道?” “因为孩儿吃坏了肚子,爹就会很着急呀!” “。。。。。。” 几人正聊着,突见阿寿逃跑似的闪进院来,嘴里还说着:“走吧,走吧,你真的好烦!” 两人仔细一瞧:原来其身后跟了一个喜娘,正在套近乎呢! “金管家,您就去瞧瞧嘛,喝杯茶呀!”那人轻拈秀帕,满脸堆笑,两团胭脂红艳艳的。 “哎,你这人真是的!”阿寿推着避着,如临大敌。 “阿寿,发生什么事儿了?”云墨脸色一沉,口吻很是反感。 “夫人!”那人急忙躬首。旁边那“胭脂”见了,眼神瞬间有些慌乱。 “金管家,那您忙,奴婢得空再来!”她迅速屈了个身,溜了。 泽婉好奇地看着那人:“金叔,您不是娶妻了吗?” “这个,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哈哈!”阿寿尴尬地笑了一个,正欲转身回店,只听云墨叫道,“等等!” 此后,那家伙每每去店里,总要扮得光鲜亮丽的。还让烈风和小满将她那红木箱子搬出来,晒晒那些箱底的衣裳。 瞧着街上人多时,她便会带着娃儿出门走上一圈——广告广告。 伙计们看她酸得可爱,暗里总是发笑,连那人也傻眼。不过这吃醋的行径却带来不少生意——女人们每每看到她,总会下意识地瞧瞧自己身上的衣衫。。。。。。最后,阿寿将那些漂亮衣服挂到店里,供她们参考。 “漂亮!”这日早晨,那人抱着她亲了一口。 “哼,”她嘟嘴道,“你说,是不是你让阿寿看偏房的?” “。。。。。。没有啊!”他想了一下。 “真的?” “真的,我忙着呢!” “。。。。。。” “吃醋啦?”那人一乐。 “你休想纳妾!” “咋会,我夫人可是最漂亮的!”那人又亲一个,“难怪小溪说,你都不吃饭了,就为这个?” “对,我怕变丑!” “胡闹!” “那你不介意么?” “不介意,你高兴就是了!” 喜娘再没来过。 看到他爱去进宝家吃饭,云墨决定向秀萝学上几招。一日午后,她带着小满去到山家。 “云墨,喝茶!”秀萝热情地泡上枣茶。 “好。”云墨听着店里的热闹,道,“秀萝,生意还真是好呢!” “是的!” 那人边做边给她们讲解,很是耐心。云墨看她虽是主妇,衣衫首饰却皆为上等,可见进宝十分疼她。 “秀萝,那我走了,谢谢你!”一个时辰后,她们便提上了食盒。 “不用,”秀萝笑道,“云墨,以后想吃啥跟我说就是了,不用做!” “嗯。”她看到秀萝眼神深邃,似是有什么话要说。果然,那人又道:“云墨。。。。。。” “咋啦?” “其实海大哥已经不爱吃这个了,他现在不挑食的!” “是吗,你咋知道?”她很诧异。 “不是我,是他!”秀萝笑道,并向店里呶了呶嘴——药房里,那人正拿着小秤,在为客人认真配药呢! “想不到进宝这么仔细!”她一下子怅然若失起来。 “是的,他们就像家人一样!” 回去后,烈风看她面色不舒。 “可是进宝说了难听的话儿?”他问道。 “没有。”那人答道。 “那怎么不开心呢?” “累了!” 后几天,烈风常看她在院里发呆。 “饭吃了吗?”那人问道。 “吃了。”烈风道,“我找进宝算账去!” “别,”云墨制止道,“不关他的事儿,我。。。。。。在自省呢!” “自省?” “是的,自省。”她道,“我不够好,所以要自省。” “你。。。。。。”那人更好奇了。 她苦笑道:“我学过很多东西,也自认能讨他欢喜,可直到今日我才明白我根本就不懂爱,也不会爱,我不如他们任何一个。” “胡说!” “是真的,我是他最亲近的人,却不会给他熬粥,给他做一件衣服,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吃鱼,更不会发现他口味变了!”她哽咽起来,目光湿润,“我真的。。。。。。很粗陋!” “不许你这样说,你在他身边才多久!”那人安慰道。 “你看泽婉就不一样,还有进宝,他们都比我有心,而我只会享受,享受他给我的一切。所以连孩子们都不喜欢我!” “云墨,哪有什么是生来就会的,你可以学,你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女孩!” “。。。。。。我可以么?” “当然可以。只要用心,就一定可以!” “。。。。。。好!” 那人傍晚回到墨宅,如往常一样换鞋脱衣,然后去到浴室,准备洗澡。 “干嘛?”他看到媳妇突然进去,有些不好意思。 那人摞起袖子,就为他洗起发丝来,“我是你妻子,伺候你沐浴怎么啦?” “不用,我可舍不得!”那人抬眼。 “去,”云墨道,“这是为**室应该做的。怎么,你讨厌我这样?” “哪有,夫人挺贤惠的!” 她将皂角水抹到那人身上,打出一团团的泡沫来,指尖在那泡沫间来回滑着。 “好了,我自己来,”那人急忙捉住她的手,在水里洗净,“快回房去!” “好!” 厨房旁边是一个杂物间,小满正在那里烧着热水。 “夫人,这里烟大,您怎么过来了?”她好奇道。 “哦,我来看看热水。”云墨看她满头大汗,定是提水累的。 “多的,烈大哥还没回来呢,我给他备着!”小满道。 “好。” 世宽浴后便去了书房,在桌前看起书来。微风从窗口灌入,吹起他潮湿的发丝,将一块隐藏的疤痕显露出来。桌上,一盏热茶温度刚好。 浴室里,那人看着小满将一切收拾干净。 “夫人可是怕奴婢做得不好?”小满看夫人那么反常,紧张问道。 “不是,”云墨道,“我只是没做过这些,想看看是怎么做的!” “夫人,家里那么富裕,老爷怎么会让您做这些事儿呢!”那人才松快道。 “也要会的。”云墨笑道。“小满,你照顾我们辛苦了,从这月起,我给你加薪水!” “多谢夫人,奴婢会尽心尽力的!”那人急忙行礼。 入夜,他看着妻子往茶盏里注入开水,便笑了起来。 “干嘛?”那人放下茶壶。 “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那人伸过手去,将她揽到怀里,“今天咋了,这么贤惠?” “我是你妻子,当然要对你好了!”她吻向他的嘴。 “。。。。。。又惹我!” 。。。。。。 看着那熟睡的脸庞,她心中特别满足:未来,她比任何人更爱自己的丈夫。许是感觉凉了,那人自然地将她箍进被窝。 新月殿,王爷先后看了手上的两封书信。 “主子?”无常探道。 “她说任务已经完成,让我兑现允她的承诺!”那人放下信件。 “请恕奴才无礼,您的确答应过她!”无常道。 “我知道。”那人环过眼来。“药房那边怎么样了?” “说是进展顺利,只是有些小细节还在处理!” “好。” “那现在?” “。。。。。。趁热打铁,执行下一步!” “。。。。。。主子,您三思呀!”无常急忙抱手。 “成大器者不拘小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那五爷那边如何应付?” “不用管了!” “是!” 几页白底黑字的信纸,瞬间变得清冷起来。。。。。。 深夜,云墨端上茶盏,去到书房。 “喝点水吧!”她将茶盏放下,然后坐到他腿上。 “干嘛?”那人自然地又环着她。 “睡了呀,夜深了!” “我再看会儿,你先睡!” “不要!”她贴过脸去,噌着他的脖子。 “。。。。。。真是越来越粘人了!”那人无法,只好抱上美人儿向内室走去。 突然,他停顿下来,腰弓了弓,双手用力地抬了一下:“哇,真的沉了! 那人瞧他夸张的举动,“噗嗤”笑了,搂住他的脖颈道:“那还不是怪你,说这好吃那好吃的,害我嘴馋!” “哈哈,是吗?”那人笑道,挺直了身子。 “现在好了,人家变不回去了,你要负责!” “好,胖就胖吧,胖了我也喜欢!”他笑道,“二弟说京城越来越繁荣了,我打算着带你去玩一趟,喜欢吗?” “真的,那啥时候去?” “等他们成亲后吧,一起去!” “好。” 。。。。。。 “啧啧,一把一把都是肉!” “流氓!” 几日后,木匠漆工便去到泽婉家里,开始装修起来。云墨也去绣坊给他们订上喜服。现在,那张严肃的脸每每看向泽婉,嘴角就扬了起来。 好日子过得总是飞快,一忽儿,又到除夕了! 天刚亮明,世宽就早早去到店里,带领伙计们收整起来:理布匹搞清洁,换对联贴福字。阿寿也在门口踩着木梯,将大红灯笼高高挂起。。。。。。 老宅里,几个年轻人也早早起床,各司其职:阿丑将院落扫得干净,小溪拭着桌椅窗户,泽婉修剪花圃。某人啥也不会,只好给她们打打下手,拎个水什么的。 吃过午饭,一切理顺后,大家便到澡堂去了。 “烈大哥,你干嘛傻笑?”阿丑和那人洗澡,见他不时莞尔,好奇道。 “阿丑,”烈风听着那进进出出的声响,笑道,“这年味儿还真足!” “是的,”阿丑也道,“我们这儿都是这样的!” 理云鬓,嵌珠环,轻施粉黛,细着新衣。这一天,她们和所有百姓一样,从头到脚,焕然一新。 申时一过,饭馆的小二们便抬着挑着,给各家主顾送去凉鸡烤鸭、海鲜甜品儿。 鲜果熟供,敬天地神明;焚香烧锞,拜前人祖宗。将铜炉的炭火点燃,把饺子放进锅里。。。。。。 傍晚,木新提着一个竹篮去到老宅,两个女人见了,会心一笑。 “小溪,是什么?”云墨和烈风好奇地凑上前去。 “夫人,是年糕,来的可远呢!”小溪答道。 “年糕?好吃吗?”她看着篮中的几块“米砖”问道。 “很好吃!” 泽婉笑道:“等着,我给你们做!” 她将年糕一块块切得方正厚实,往水里过一下,然后将它们放到炭架里。。。。。。 一刻钟后,一碟清香软糯的红糖年糕便放到她们面前。 “咋样?”泽婉看着那人。 “是挺好吃的,”云墨惊喜道,“清甜软糯,还很劲道,真的好吃!” “嗯!” 某人已悄悄去到厨房,加入木炭,自己烤上了。 “泽婉,你真的让我感动!”云墨看着她概叹起来。 “我没那么好,”那人笑道,“是姑父。了解!” “想不到他爱吃年糕,书礼还这么有心,我记着了!” “嗯。” 天黑后,烟花燃爆的咚咚声便响了起来,接着便看到夜空中飞扬的簇簇烟花,它们流光溢彩,此起彼伏。院子里,烈风也在空旷处插上炮筒。点燃引线。 随着引线的燃尽,一柱火星“嗖”的一声向上冲向,然后在空中变成无数闪亮的星点,晶莹剔透。 “小溪,你看,太美了!”泽婉欣喜地拍着双手,对那人道。 “是的。”小溪应道,露出白白的牙齿。 云墨也微仰着头,看着空中那些发光的星点,目光喜悦。。。。。。那人伸过手去,握在她的肩上。 初一早晨,饮过糖水后,大伙儿便到院中站成一排。 “这是?”云墨又好奇了。小溪不言,只对她抿嘴一笑。 “怎么了?”烈风也站去泽婉身旁。那人对他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世宽拿着一沓红包从书房走了出来。 “给老爷拜年了,祝老爷福寿安康!”她们立即屈身礼道。 “嗯,很乖!”那人看着她们,眼角弯了起来,然后往每人手上发去一个红包。也给云墨发了一个。 “这是?”那人看着它。 “夫人,这是压岁钱呀,”小溪道,“我们过年的时候都要给孩子压岁钱,寓意平安顺遂,快乐长大!” “。。。。。。是吗?”她很惊喜。 可没人管她了,她们只急切地将自己的红包打开,接着便欢呼起来——一百两耶,能买不少东西呢!烈风看着手上的银票,也咧嘴笑了。 云墨急忙取过打开。 “什么?”她看着那银票叫道,“我们都是一百两,烈风的竟有二百两呢!” “哼,偏心!”她看着那人,小嘴噘了起来。 “烈风要娶媳妇了,当然要多些!”那人笑道。大伙儿乐了。 “烈风,这是我们第一次有压岁钱,对吗?” “。。。。。。嗯!” 书礼也专门过来,给那人塞了红包,见某人嘟起嘴巴,只好又掏出一个。 夜里,云墨又将那红包拿出来仔细端详着。。。。。。 “怎么啦,真嫌少?”世宽近身道。 “没有!”她放下红包,环住他的腰身。 “世宽。。。。。。这真好!” “才一个压岁钱而已,就这么高兴。说吧,还想要什么,我给你买?”那人道。 “不,够了,我很满足!” 一天夜里,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怎么啦?”那人将她揪进被窝。 她起身看着丈夫:“世宽,难道以后我就这样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地过一辈子?” “是啊!怎么,不喜欢?”那人抚着她的脸道。 “喜欢,可这样下去可不成,”她道,“我想等书礼的大私塾建好了我也要去当夫子吧!” “哈哈,好啊,”世宽笑道,“我夫人读了那么多书,不用确实浪费了!” “对,”那人乐道,“那我有多少薪水呢?” “泽婉是一两银子,你当然也是一两!” “哦。。。。。。好吧!” “哈哈,看你,还来劲了!”那人道,“只是说说罢了,以后你会很忙的,哪有时间!” “忙什么?” “以后孩子多了,你要忙着照顾呀,不光我们的孩子,还有烈风他们的呀!” “那当然了!” “孩子们要长大,要上学,以后还要成家立业,衣食住行样样都要操心,你会忙得很呢!” “是吗?那我也愿意!” “那还去不?” “不了,一心不能二用,我还是操持家里吧,让泽婉好好教学就是!” “对。” 到了元宵节,大家又在院里吃着元宵。 云墨在碟里放入炒香的豆末粉,并舀了几个元宵放在上面,然后又浇上一勺麦芽糖浆。 “云墨。。。。。。”泽婉看她竟那样吃了两碗,惊讶得睁大双眼。 “好吃!”她冲那人一笑。那二人对视一笑。 “泽婉,”她将元宵一个个裹得均匀,对她们道,“世宽说了,以后你们的一大堆孩子都归我管,你们俩好好教学就是!” “干嘛说这个!”那二人又喜又羞。 “他还说了,我可是家里的大娘,得把他们管好!”那人又道。他们高兴地笑了起来。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要快快乐乐的一辈子,好吗?” “听你的!” 第十九章别无选择 一日早饭后,云墨回房看到妆台上多了一封信件,她笑了笑:是该收到回信了。从今以后,她和烈风就是普通人,不再有什么身份,他们将在这里,终老一生。 她欣喜地打开信件,看着看着神色却凝重起来,最后如烫手一般将它扔到地上,接着瘫倒在地,全身颤抖。 “不,不!” 午后,三婶端去一碗莲子汤。 第二日,她照例去到老宅。 “云墨,他有好几件了,不用再做,以后交给我就是了!”泽婉看着一叠料子道。 “不行,”那人嘟嘴,“那一件我练手的,做的不好,我要给他新做!” “还真拿你没办法,”泽婉无奈,“那好吧,等我裁好了就拿给你!” “嗯。。。。。。泽婉,谢谢你照顾他!”她认真道。 “你不是更关心他吗,我很高兴!” 日子依然入常,大家都盼着为他们办喜事儿呢!这时候,玉老爷回家了。 “玉叔,玉叔!”那人像孩子一样奔去玉家。 “嗯,”玉老爷点了点头,“去果园等我!” “好。”他和玉冰走去果园。 “玉冰,这一趟很忙吧?”世宽问道。 “是的,”玉冰道,“好在一切都办好了,老爷以后就不出去了!” “嗯!” 那人去到果园,铁青着脸先把玉冰赶走,然后将他大骂一通。无痕听闻后,赶紧跑去挡在那人前面,玉夫人也将老头推走。 “爹,才听说你回来,哥哥就赶来了,您这样真是过分!”无痕不依,又跑去房里跟老爹吵了一架。 “哼,你也有份,凡事儿不分轻重,就想着玩!”那人瞪目。 “爹实在无理!”他生气跑走。 “无痕,玉叔骂得对,是我不好!”世宽眼红道。 “大哥,爹是疼你,急眼了,”无痕道,“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好。” 玉夫人往书房送去一碗冰糖柏仁。 “老爷,喝点甜汤吧!” “嗯。” “老爷。。。。。。” “哼!”那人余怒未消。 世宽要进京一趟,泽婉便想顺道一起,去看看姑姑。云墨便让烈风也去,把阿丑留在家里。她给仆人们放了假,带着娃儿住进了老宅。 泽婉不在,她便教孩子们读书写字,也常带他们去山里玩儿。 俩月多后,那二人回来了,她又搬回墨宅。 “夫子,”一天,小溪看着泽婉,欲言又止。 “小溪,怎么啦?”泽婉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夫人有点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为什么?”那人谨慎道。 “她总说要少吃点儿,可我觉得她是真吃不下东西!”小溪道。 “是吗?”那人皱眉,“是不是天儿太热了,胃口不好!” “希望是吧。但愿是我多想了!” “可有什么人来过家里?” “没有,除了带孩子们去山里玩儿,她哪儿都没去过。如果出去,阿丑哥都在呢!” “哦。” 她观察了几天,没看出所以然。 临近八月,无痕要过生日,便把孩子们接去了,城里的大人们便舒坦地闲了下来。 “世宽,你东奔西走的我总不放心,”她在那怀中道,“以后无论去哪都要保重自己,要记得我和砚儿在家等你!” “好,我只是个大夫,没什么的!” “。。。。。。砚儿快四岁了,我想好好给他过个生日!” “好,那就好好地办!” 她往那怀中贴了贴,“跟我说说,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睡了,以后再说!” “现在说,我想听!” “哈哈,”那人侧过身来,笑看着她“。。。。。。那一日啊,我刚要走出书院,忽然一阵微风吹来,里面还带着梨花的清香。。。。。。” 她听着那美好的叙述静静入睡,神情喜悦。 “秀萝,我今儿来找进宝的!”一个午后,她又去到山家。 “好,我去叫他!”秀萝道。 那人狐疑地走进屋来。 “去书房说吧!”秀萝看着他们。 “不用,”云墨道,“只是一点儿小事儿!” “那我不扰你们!” 她点了点头。 “云墨,你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进宝嘴角含笑,目光如炬。 “是啊,”云墨笑道,“人总是会变的!” 半个时辰后,秀萝看到那人追出门去。 “云墨,”他叫道。那人转身过来。 “没有人能取代你在他心中的位置!别伤害他,也别伤害自己!” “。。。。。。我答应你。除了我,没有任何女人有那个资格!” “进宝,咋啦?”秀萝跟出门去。 “没什么,是一些生意上的事儿!”那人答道,然后回了书房。 布店,阿寿又出了一趟远门,带回大量的布匹。 “阿寿,辛苦了,快去歇着吧!”世宽收起一摞账单。 “好的,老爷。”阿寿应道,正欲走出门去,突然又停了下了。 “老爷。。。。。。”他看着那人。 “可是没有钱了?”世宽道。 “不是。。。。。。是贤儿的事儿!” “。。。。。。贤儿怎么啦?” 。。。。。。 “老爷,发生了什么事儿?”见他听后脸都白了,阿寿大惊。 “没什么。阿寿,此事儿你知我知,别跟任何人提起!” “是,那孩子有危险不?” “没有!”他眉头皱了一下。 “是啊,我看到成叔牵着他,他手中还拿着一棵糖葫芦,蹦蹦跳跳的,可开心了!”阿寿道。 “我知道了,你去歇着吧!” “诶!” 他的眉头迅速皱成了“川”字儿:成叔故意让阿寿看到,是为了让他知道此事儿;孩子没去高家书院,而夫子又向无痕撒谎,可见他也认可。。。。。。只有亲自去一趟蜀地,才能看个究竟。 中秋节,老宅墨宅的厨娘都回去了,小溪也去家里的新屋收拾打扫,所以他们便去布店吃饭。泽婉早早就去了那里,在厨房帮忙。 云墨梳妆毕后,发现头饰过于艳丽了些,便想找一只素雅的珠花换上。她翻了一下妆盒,看到一个棉巾包裹的盒子,陡然想起这是临别前嬷嬷给她的银簪。 她取在手上,凝视着它,嘴角泛起笑容。 “娘,孩儿没见过您,所以真的很陌生,但孩儿仍然感激您,感激您将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让我遇到我的丈夫!您知道吗,他真的很好。。。。。。” 吃过午饭,那二人出门“谈恋爱”去了,她就在院里做着手工。 “夫人,天热,喝点茶吧!”老嬷嬷端过茶来。 “嬷嬷,您不用管我,我自己来就是!”她答道。 “不碍事的。”嬷嬷言道,抬眼便看到她发中的簪子。 “看来贤儿的外婆挺喜欢夫人的!”她笑道。 “滟姨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那人也笑道。 “这枚簪子虽然款式老旧,却是她的至宝呢!”嬷嬷看着它。 “嬷嬷,您是说。。。。。。这枚簪子?”她听到这话,心脏狂跳不已,伸手将它取下。 “是啊,”嬷嬷看着那物道,“这不是滟夫人的簪子吗?” “哦,”她只好应付一句,“我还真不知道它什么来头!” “这是她父亲出门前给她们打的,姐妹俩一人一支。老奴还说这次怎的没见她戴了,原来是送给了夫人!” “。。。。。。哦,是!” 世宽见她在院里托腮养神。。。。。。 “进屋吧,会着凉的!”他上前握住那手。 “世宽,我有点头晕,想回去!” “好,那咱们回去!” 云墨从此就病倒了,卧榻不起。大夫只说心郁郁结,开了些安神的药。为了照顾妻子,那人连无痕过生日都没去,孩子也暂时放在那里。 “怎的起来了?”半月后的一个早晨,他醒后看到妻子红唇明艳,已梳妆完毕。 “我好多了,”那人看着他,“你别担心了!” “那太好了!”他将她拥入怀中,“你知道吗,急死我了,真的急死我了!” 她听着这话儿,心里如刀割一般,目中一下腾起水雾:“世宽,我想去庙里一趟,感谢佛祖保佑我。” “好,我带你去。” 清然寺,小安看到这个美貌的女子后眼眶湿润,竟走开了。她去大殿跪了半个时辰,虔诚地做了叩拜。 “安叔,孩儿要您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孩子!” 去到半山的亭子,他们歇了下来。 “云墨,那件里衣?”泽婉问她。 “你做的好,我就不跟你争了,投降!”云墨笑道。 “那怎么行,他会不回去的。等回去我再拿给你!” “他不会计较的。”云墨笑道,“泽婉,跟我说说,你今天求了什么愿?” “那不能说,说出来可就不灵了!”泽婉露齿一笑,表情神秘。 “好吧。” 许是因为生病,她胃口越来越不好,体型更是瘦削。 一日,小满将她的琴翻出来,清去上面的尘埃。 “烈风说你琴技极好,看来今日我有福了!”老宅里,泽婉大喜。 他们笑了起来。 琴声悠远,飘出门去。。。。。。 屋外,两个正在行走的书生驻下足来。 “这是。。。。。。《阳春白雪》?”一人惊讶。 “天籁之音呀!”另一人已闭眼摇头,无比沉醉。 “真想知道是何人抚琴呀!” “别,这里是。。。。。。”一人耳语一番。 “哦!” 琴声毕,她满身大汗。 “云墨,太好听了,真的太好听了!”泽婉乐道。 “我累了,你们俩为我弹一曲吧!”她离开座位。 “别,我才不班门弄斧呢!”那人摆手。 “好久没听<<关雎>>了,我想听!”她看向烈风。 那人目向泽婉点了点头。 那是一首美好的曲子,音律空灵悠远,充满浓浓的爱意,令人愉悦。她在那和谐地弹奏声中,感动润目。 “好听!”她微笑道,“烈风,比以前更好听了!”那人莞尔。 “泽婉,这琴是我父亲送给我的,今日我把它送给你,算是你们的新婚礼物吧!” “这怎么行?”泽婉推脱道。 “世宽不喜歌舞,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但烈风酷爱乐律,你用的着!”云墨笑道。 泽婉看向烈风。那人点了点头。 “烈风,你快成亲了,高兴吗?” “高兴!” “好。” 她的身体慢慢恢复,脸色也红润了起来。 “因为生病,又耽搁了给他们办喜事,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她又坐在丈夫怀里道。 “那有什么,”那人怜爱地摸着她瘦削地脸庞,“你养病才是要紧,其他的先放一放!” 她又贴过脸去,吻住他的嘴唇。 。。。。。。 以后的日子,她便很少去老宅了,只在家读书写字,伺候他们的餐食。两个男人晚归后,总看见她在桌前微笑等候。 “好,我一定赶出来,不会误了小家伙过生日的!”这日,泽婉接过她手中的布料。 “嗯!” “等做好了就交给烈风。” “好!” “看你急得,好吧,我现在就开始做!” “泽婉,不着急,今儿你陪我去看枫叶吧!” “好啊!” 第二十章云墨死了 山里,一大片枫林叶子已经变黄,金光闪闪。它们高矮相近,齐整有序,每一株都被小心的修剪过,显得十分端正挺拔。角形的叶片密密麻麻,相互交叉生长着,覆着树身,让树下十分清凉。现下正是中秋,叶片还未变红,只褪尽了碧绿,在黄红之间过渡着。 远远地,几人就看到了那万绿从中的一片金黄,生机盎然。 “哇,好漂亮!”泽婉惊叹道,脚步快了起来,似是要先睹为快。 他们穿行于树下,看阳光洒进林间,犹如置身于一个金色的殿堂。 “云墨,你太幸福了!”泽婉沐浴在那金色的亮光中,不禁叹道。 “泽婉,我愿意分你一半,好吗?”那人笑应。 “那可不行,”泽婉眼角一扬,认真道,“你愿意,海大哥还不允呢!这是你的,就应该完完整整!”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那人看着她,“我知道的,你喜欢延年。” “对,我喜欢各种颜色的菊花。烈风说要给我种一片呢!”她笑道,然后看着那人。烈风竟抚了抚她的脸庞。 “你们俩在外面等我吧,我还要走一会儿!”云墨道。 “好,你别着急啊,我们会等你的!” 她穿行在林间,一路抚着那些树身,看着那些金黄的叶片,目光喜悦。。。。。。 “再过几年会更美的!”下山时,泽婉禁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云墨,以后你可要常常带我们来喲!” “我欢迎你们!” 第二天早晨,她将一个包裹递给烈风。 “这个你拿给安叔,别让世宽看到。下山后就去玉家,把砚儿接回来!” “我不想去,让他去吧。”烈风抱手道。 “你也去,算是代我看看安叔!” “。。。。。。那好吧!”那人不敢违背,只不情愿地接过包裹。 世宽去到院子:“走吧,烈风,我们早去早回!” “等我们吃晚饭!”他又看着妻子。 “好,”她应道,看向花圃,“世宽,你瞧,花儿们开得真好!” “你喜欢,以后我就多种些,让你高兴!” “嗯。你们俩都要为我种花,要种到八十岁!”她撒起娇来。 “好,我们一定做到!” 二人已去得远了,她还站在空旷的门口,眼泪扑簌落下。。。。。。 “世宽,烈风。。。。。。” 行道上,烈风突然控住马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他看了一下天色,又挥起长鞭。 三婶去到屋里。 “夫人,您该吃药了!” “好!”那人正往脸上扑着妆粉,“三婶,你会想婆家吗?” “以前会,现在少了。”三婶答道。 “是啊,”云墨笑看了她一眼,“连世宽都说富贵是个实诚的孩子,一定会孝顺您的。” “。。。。。。是的!” “他的花草种的那么好,蜂蜜也能卖钱,您就别逼他考什么功名了!” “夫人。。。。。。” 她服过药后,又坐去妆台前。 老宅里,泽婉正专注地缝着那娃的新衣裳。 “夫子,夫人今儿咋不过来呀?”傍晚,小溪想了一下,感到好奇。 “是啊,他们都不在,她竟不过来,还真是奇怪呢!”泽婉应了一句。 “难道是因为下雨吗?”小溪又道。 “不对呀,她一个人应该呆不住的!”那人放下手工,神情严肃起来。 “不行,我得看看去!”她起身道。 “我也去。” 两人正欲撑伞出门,突然一个惊雷从天炸来,把她们吓得半死。雨接着就大了起来,密集狂啸。。。。。。一个时辰后,路上的积水就没过脚踝了。 正街,上游汇聚的洪水“哗哗”地穿过路心向下游冲去。。。。。。 那个惊雷,也将正在作图的书礼吓得半死。他定了会儿心神,打开房门,看到家奴们正在清着积水。 “木新,老爷他们在哪儿?”他问道。 “老爷在房里,没有出来。”木新答道,“老夫人在夫人那儿,看小少爷呢!” “哦。”他应了一声,然后转去父母舍屋。 去到门口,从门隙中他发现父亲正在不安地来回走动,似是十分焦虑! 难道也被吓着了?他正欲敲门,忽听那人驻足自语道:“云墨,云墨!” 父亲居然叫着云墨的名字,这让他很震惊,可那神情并非苟且之意,而是有些心痛!突然,他想到那人今天不在家。 “木新,跟我走!”他们疾步行出门去。 此时的墨宅,静悄悄黑乎乎的,似是空无一人。在大雨的“刷刷”声中,它显得有些恐怖。 “姑父!”泽婉和小溪也赶将过来。 “怎么会这样,连个灯火都没有,小满去哪了,还有三婶?”泽婉大惊道。 “夫人在哪儿?”小溪急得快哭了。 那人意识到可能有不好的事儿发生。 “木新,去把蜡烛取来点上!”他冷静道。这是家里的书斋,木新当然了解。 一楼点满蜡烛后,他对众人道:“你们别跟来,我跟木新进去就可以了!” “姑父,我也去!”泽婉跟了上去。这时,一个仆人带着小满来了。 “小满,你怎么不在家呢?”书礼大怒。 “少爷,”小满发间不整,似是刚刚起床,“三婶说老爷不在家,夫人要去老宅呆着,就让我回去了,说是明儿早上再来伺候。” “你糊涂!”那人喝道,“那三婶呢?” “应该在家里吧。少爷,发生什么事儿了,家里为什么这么黑呀?”她也发懵。 “那你走的时候,夫人在哪儿?” “在屋里呀,她更了衣后,说想睡觉!我去瞧瞧。”小满答道,也不管他们了,只径自走进屋去。 “啊!”不一会儿,他们便听到楼上传来一声骇人的惊呼。 “夫人,夫人。。。。。。” 几人迅速上到楼去,看到云墨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她打了胭脂,面容安详,像睡着了。 “木新,快去把大夫找来!”书礼眉头凝重起来。 “姑父,”泽婉正欲近前,那人制止道,“等等!” 他们在侧屋等着。 大夫看了一会了,就出来了。 “刘公子,这位夫人已经死了呀!”他抱手道。 “大夫,您别乱讲!”他们大惊。 “我是大夫,怎么会错呢!”那人蹙眉道。 “不,大夫,您一定搞错了,您救救她,您救救她!”泽婉激动起来。 “七个时辰前她就死了,怎么救呀!”大夫理解那种心情,“快快把尸婆请来,为她净身吧!” 他背起药箱,又抱了个手,走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相信!”泽婉欲去到床前,被书礼一把拉住。 “云墨,云墨,你醒醒,你醒醒呀!”她大叫着。 “泽婉!”书礼只好将她抱住。 “姑父,为什么会这样!”她大哭起来。 寺里,那二人被瓢泼大雨阻在山上,一下子无可奈何。待雨停后,天已经黑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似是心意相通。他们在夜里摸索前行,待去到城门时,刚好开门。 墨宅里,尸婆已为那人净过身子,换上了新衣——她放在床头,仍是来时的那套红装。 他们跌跌撞撞进到屋里。。。。。。那幕景象,让两人直接瘫倒。 烈风将她抱在怀中,落泪道:“你连我都骗了,你连我都骗了!” 另外那人已经呆了,看着那怀中的人儿。 “书礼,掐我一下,快掐我一下,我做了一个噩梦,我做了一个噩梦!”他喃喃道。 “世宽,这是真的,云墨死了,她死了!”那人将他扶住。 “。。。。。。不!”他昏厥过去。 今儿的天出奇的晴朗,阳光辣得一忽而就将昨日的阴湿晒尽。大地经过雨水的冲刷,变得异常干净。 他苏醒过来,木讷地回到卧房。 烈风抱着她,像傻了一样自言自语起来:“九岁的时候,她背不出长长的书,所以陪读总是挨打,人人都怕。那一年,我十六岁,就去做了她新的陪读,我对她说:‘别怕,我会武功,不怕挨打!’她从此就背下了;十二岁的时候,她来了月信,肚子很饿,我就偷偷带了食物给她吃,那一次我被打得皮开肉绽,她跪在地上说:‘别打了,我不吃了,我再也不吃了!’十六岁那年,她长的漂亮极了,我就在枫林里把她抱在怀中。那一次,要杀我,她说:‘烈风死了,我一定咬舌自尽!’此后,我们便以对方的性命起誓,在获得自由之前决不越过雷池半步。” 那人落下泪来。 “到南方后,不用活的那么小心翼翼,她很快乐!” “你原谅了她,她就无忧无虑了,那是我们长这么大以来她最开心的日子!” 那人从他怀中抱过那人。 “你说出来,你说出来呀,”他抱着那身体,一股鲜血自嘴角流出,“说出来总会有法子的,你为什么不说出来?”两行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落在她的衣服上。。。。。。 “少爷,已经一天一夜了,这样不行啊,”尸婆蹙眉对书礼道,“她得入土为安!” 烈风看到那人快要气死了,便上前将他们撕开:“滚,你给我滚,要不是她爱上了你,就不会有今天的结局!滚,快滚!” 那人还是紧紧抱着,“你别这样对我,别这样对我!” 烈风把他撕走,抱出屋去。 “书礼,我带他走了!”进宝不知何时,已在屋中,眼睛也红红的。 “送去老宅吧,其他的我会处理!”书礼对他道。 “泽婉,你们跟进宝去!” 接着,他去到屋内,对那人道: “烈风,让她睡吧!” 烈风将她抱在怀里,一步步向山上走去。。。。。。 “木新,让人送棺材上去!让大叔大海去帮忙!” “是。” 一具厚棺放在枫林之中,那人静静躺在里面。傍晚,他合上棺盖,将它送进那深坑里。 书礼将墨宅紧锁,不让那人靠近半分。 “云墨。。。。。。”他站在山下,望着那枫林的方向,悲伤如锋利的刀子,瞬间让他形销骨立。 玉宅,无痕正要出门,却被玉老爷叫住了。 “你给我滚回来!”玉老爷大怒道。 “爹,你越来越过分了!”那人也大叫着。 “总有一些事儿他要独立面对的,我们帮不上忙!” “孩儿恨你!”那人忿忿离去。 玉老爷去到果园。 “痕儿,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爹的苦心!” “那爹现在告诉我,我好心安!” “不行!” 这时,玉冰跑进园来。 “玉恩泰接旨!”一行人来到院里。那父子二人理衣跪下。 来人打开卷轴,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山玉家。。。。。。” 第二十一章碧玉玺 郊外,一所破旧的民房内,三婶双膝跪地。 “奴婢求您了,”她哀求道,“奴婢漂泊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您就让我留下吧!” “你留下来,烈风会杀了你的,”那人道,“趁现在他疯了,你快走吧。” “主子。。。。。。”她悲嚎起来。 没错,那人死后,烈风就没下过山,也不理任何人。他不吃东西,不喝水,只日夜守着那片枫林。 书礼在山下盖了一所简屋,让林家父子照顾他。 头七的一个夜里,下弦月初升之时,几个黑影悄悄潜入枫林,以圆圈式向内逼近。他们寻着空洞的地方,走向那人的墓地。。。。。。 忽而间,一缕笛声响了过来,清雅悦耳。。。。。。。 众人马上落荒而逃,可那笛声一直跟着。约莫跑了二里地后他们停将下来,纷纷掏出刀子,往自己身上扎着刺着,并发出愉悦的大笑声。。。。。。 一个影子跟去,看着他们纷纷倒下。自此以后,他就成了野人。 老宅里,那人的身心也如雪崩般倒了,因为生活中处处都是她的影子。睹物思人,悲伤正将他一步步摧垮。 “你看,花儿又开了!”这日,他走到院中的白玉兰树下,看着它们,“我给你摘,好吗?”说着便采下一朵,做出递过的姿势。。。。。。 “海大哥,海大哥!”两个女孩落下泪来。 “爹!”中午,那小人回来坐到他的怀中。 他想抬手,将他箍得紧些,但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玉笙,你长大了,爹抱不动了!” 小人从怀里掏出一把木头小刀,放他手心里。 “爹,这是孩儿做的,送给您!”他看着那张寡瘦的脸。 “哦,好,”那人看着那掌心长短的小刀,脸上现出一丝笑容,“栩栩如生,做的真好!” “爹,您快好起来吧,孩儿看到您这样,心里害怕!”小人靠进他怀里。 “爹会的!”他打开孩子的手掌,看到几处刀痕。 “玉笙,等你长大了,力气大了再做,”他摸着那些伤痕道,“要做到手里没有一丝伤痕,才是真的好,知道吗?” “好,孩儿记着了。” “爹,您快好起来!” “好!” 泽婉在暗处抹着眼泪! 几天后,一辆马车驶到门口。 “成叔!”阿丑迎上前去。 “嗯,”那人点头,“阿丑,他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走不出啦!”阿丑道。 “他不能留在这了,你留在这儿看着她们!” “是!” 成叔言罢便进屋将他抱起。泽婉急忙抱上一床棉被。 “泽婉姑娘,烈风就交给你了!”成叔对她道。 “您放心吧!” “嗯。” 山里,云墨的墓地已被移栽了枫树,再看不出任何痕迹。那个人也眼窝深陷,快要死了。 泽婉将他拉去木屋剪去乱发,并扔进木桶洗得干净,然后让大海给他换上干净的衣裳。 “泽婉!”他伸出手去,抚着她的脸庞,眼神不舍。 “你要是敢死,我绝不原谅你!”那人落泪道,“你若死了,他们就会挖掉树林,找到她的尸身,你愿意这样吗?” “若她的尸骨重见天日,那个人一定会死掉的。。。。。。他死了,她也不会原谅你的!” 两行热泪从他脸上滚落下来。 “吃饭吧,”她往他口中送去清粥,“大叔大海在呢,我也在,我们会看着!” 那人木然的吃了一些后就睡去了——她在粥里下了蒙汗药。 看那人熟睡后,她去到林旁,看着它们。 “你知道他若有神药,是一定会救你的,那么,他就被逼到刀口上了。所有人都会死;若你走了,那接下来逼他的,就是你们的儿子。看着最爱的人死去而无能为力,就是你要的结果。说明这个世上,真的没有什么神药,那就没有人会害他了!”她潸然泪下。 “所以你做了这样的安排。云墨,你才是这世上最爱他的人!” 微风拂过枫林,发出轻轻的声音,似是在给她回应。 半月后,烈风的脸上才有了血色,他仍呆在山里,做些修剪。老宅没人,小溪便到布店去了,泽婉一人呆在那里。 一日午后,她正在院里修着花枝,看到一行人破门而入。 “这样可不礼貌啊!”她回到院里。 “马泽婉,我知道你藏得深,不容易对付。”那人道。 “你说什么呢?”泽婉笑道,“民女只是个普通百姓,有吃有喝就很满足了,哪有什么什么深的浅的。” “说吧,有什么事儿?”她的脸色冰冷起来。 “家里人去世了,当然要来吊唁的!”那人答道。 “是啊,”泽婉道,“让她吃下死药,去逼她的丈夫。而她知道那个男人根本救不了她,只会一起死去。所以,你们满意了吧?” “不愧是皇室的后裔呀!”那人冷笑道。“马泽婉,女人太聪明可是活不长的!” “既然敢做,何必怕说呢!”泽婉笑了,“哦,你们还不知道吧,云墨其实是位公主,这位王爷的心还真是狠呢!” “你胡说,”那人听后叫道,“当年王爷带走那个女人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了!” “是啊。。。。。。她当时是怀了三个月的身孕,但为了让王爷不带她走就故意说成两个月!” 那人怔在那里。 “怎么,不信啊?”泽婉一笑,“那去问他呀,他做过的事儿心里清楚着呢!” “你。。。。。。你简直一派胡言!” 她愤怒起来:“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言,把一位皇室的公主当成诱饵,让她吃下死药。。。。。。就真的不在了!” “你胡说,你胡说!”那人上前掐着她的脖子。 “我敢说出来还怕你吗?”那愤怒的眼神瞪着他。 风中又传来了隐隐的乐声,他吓得急忙放手,带着众人离去。 新月殿,那人大叫一声,将拳头重重砸在桌上。 “本座还是低估你了!” 无常吓得眼珠子贼转,小心翼翼地想着应付。那人狠狠看向他道:“你确定没有任何纰漏?” “没有,”无常抱手道,“来回本是四十里路,加上去寺庙的路程,至多不过五十里,耗时四个时辰已经足够,所以他们应该酉时之前到家,最晚不过戌时。” “但在酉时的时候,天突然下了一场大雨,人畜无力通行。雨水把路淹了,导致他们无法下山。到亥时雨停后,天就黑了。但他们还是在夜里赶了回去,卯时到家。这样算来,也没有十二个时辰呀!” “一场大雨?”那人皱眉。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一场大雨?为什么就淹了路?这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他咆哮起来。那人吓得不敢做声。 “那烈风把她烧了?”他问道。 “没有,是把她埋了。我们问过尸婆,说她身上都有紫斑了!” 那人听到这话,绝望地吸了一口气:“死了,她真的死了!” “这是。。。。。。” “如果烈风把她烧了,毁尸灭迹,那她仍有一线生机。可把她埋了,就说明她真的死了!“ “。。。。。。此事儿就到此为止,以后再说! “是!王爷。。。。。。” “。。。。。。” “云墨其实是五爷的亲生女儿!” “你说。。。。。。什么?”那人惊得扶到桌边。 “是真的,奴才收到消息后就查了,时间对得上。她确实是王爷的亲生女儿!” 那人眉头皱起,双目紧闭,脸色阴郁起来。 “此事儿烈风知道么?” “应该不知,否则早闹腾了!” “好,”他目光又凶狠起来,“她为了国家而亡,也算死得其所!” 早晨,山中木屋,一名太医专注地给五王爷号着脉搏。 “老明头,你是不是受命来弄死我呀?”那人问道。 大夫急忙抱手,笑道:“王爷,给老奴一百个脑袋老奴也不敢呀。奴才不开药,只给您看看身子罢了!” “那你说,我还能活多久?”他又道。 “您呀,康健着呢!”那人停手,“此前的药非常有效,接着服用就好。只要您保持心情平和,便无大碍!” “真的?” “王爷,您是国家的栋梁,又对奴才有恩,奴才怎会欺骗骗您!” “哼,好吧。最近皇兄身子如何?” “无虞。” “好。” 御医走后,他便闭目捻着念珠。。。。。。 “清风,你**病有犯了!”他突然道。 “主子!”一人走进厅堂,单跪抱手。他大概三十岁左右,模样十分机灵。 “。。。。。。说吧!”那捻珠的手停了下来。 “小姐。。。。。。去了?” 他陡然睁开眼来。。。。。。 “世子为这事儿跟三爷吵了一架,说他太过分了,可三爷说他无权过问内阁之事儿,还说小姐和战场的将士们一样,是为国家而站,没什么遗憾的!”清风道。 “。。。。。。王爷,王爷!” “我知道了。烈风怎样?” “说是不好,他日夜守着小姐的墓地,只会杀人。” “告诉他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伤害任何人,永远呆在那里!” “是!” “。。。。。。清风,等我死后你就离开国中,去找他过些踏实日子吧!” “不,”那人立即伏地,“奴才做不到。王爷,在我们兄弟二人心中,您早已是我们的父亲了,奴才哪也不会去的。” “。。。。。。起来吧。既然如此,他日你就跟着济儿。济儿乃国家栋梁,不得有失!” “是!” 润夏温暖,莲荷新放,他却在夜里咳嗽不止。。。。。。 “你怪我吧,我无颜见你,甜甜!” 南县,在成叔的“慰藉引导”下,那人也慢慢清醒过来——诸事忙碌,让他暂时忘记了伤痛;前方战事,也提醒着他的责任。但只停下来时,又想着她的音容笑貌。 傍晚,他在桌上铺开一张纸来,准备描下她的画像。记忆的场景太过深刻,那人的一颦一笑都鲜活生动,他执笔的手停在空中。 最后,他落笔靠砚,然支起手臂,陷入到往事的追忆之中。。。。。。 “世宽,世宽。。。。。。”成叔急急进屋,将他惊醒过来。 “成叔,怎么啦?” “黄叔让我们立即回北山去!”那人蹙眉道。 “发生什么事儿了?”不知为何,他感到很严重。 “不知道,他没说,只让我先走,你随后来!”成叔道。 “你先走,为什么?” “我不知道,许是我有其他安排!好了,我去备马,三更后出发。” “成叔。。。。。。。”他还想多问些,但那人已经走了。 他回到卧房,脱衣躺下:那就睡吧,明天还要赶路!阿忠进屋灭了烛火,无声的将门关上。 许是因为刚才的回忆吧,迷糊中,他做了一个梦:还是在那梨园里,只是没有云墨,而是他和无痕在玩耍。 他们都是小时候的模样:他高一点儿,那人小一点儿。 “哥哥,那我要藏起来了,你可不许偷看!”那人道。 “好。”他应着,并转了个身背对着他。那人迅速跑开。 过了一会儿,他喊道:“好了吗,我要来了喲!” 没听到回应,他偷偷笑了一个,然后转过身去。树儿们都还小,可藏不住他,只要看到那白衣一角,他就悄悄过去逮个正着。 可是,看了所有的树后他都没发现那露出的衣襟,心里甚是奇怪。 朝门望去:它还关着。 “二弟,你在哪儿?”他叫道。 园里静寂无声。 “快应一声,哥哥找不到你了!”他大叫道。 他焦急起来:“二弟,二弟,无痕。。。。。。” 醒来时,阿忠正在摇他:“少爷,少爷,您怎么了?” 他满身大汗,心跳得很快。 阿忠将他扶起,用毛巾擦着那额上的汗珠。那人呆想了一会儿道:“阿忠,去帮我收拾,我要和成叔一起走!” “是!” 他打开暗橱,拿出药箱,将一盒药丸放入怀中,待关上盒子时,看到了那块免死金牌。 此时,玉家确实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儿。 “玉冰,让痕儿早些睡觉,不着急!”一日入夜,玉老爷对玉冰道。 “是,老爷,可少爷说今天要晚一些!”玉冰答道。 “好吧,那你看着!” “诶。” 那人便在门口守着。 玉坊里,无痕正在对一块四四方方的玉左右端详着,并不时抬起、翻转,对着烛光进行观察。 “不对呀!”他看一通后,皱眉自语道。生怕自己检查错了,他又端来几盏烛火,重新观察。 “玉冰!”过了一会儿,他叫道。 “少爷!”玉冰进来。 “去做晚汤面来,我饿了!” “好。” 玉冰走后,他又专注地看着它。。。。。。 一个黑影悄悄去到他的身后。 “做好了?这么快!”他头也没抬,问道。 那人一言不发,只伸出手来,朝他头上敲去。他从光影看到,急忙侧开了身子。 “你是何人?”见那人眼睛瞪着玉块,他急忙用身体挡住。那人许是不敢胡来,便跟他厮斗起来。 “你拿去也没用的,它不值钱!”无痕边打边道。那人眼神一疑,他便脱身将它抱在手里。 那人眼神露出邪恶的光芒,趁其不备将一块棉帕悟他脸上。 无痕感到一阵眩晕,抱玉的手松了下来,然后倒在地上。那人急忙将玉包起,绑在身上。待离开时,无痕苏醒过来,又抱住他的身子。 “它真的不值钱,却关乎我玉家的性命,你不能拿走!”他紧紧箍住那人的身子。 门外传来玉冰的脚步身,那人一狠,将他的身子翻转过来,砸在地上,又一脚踢将过去。那人瞬间失去了知觉。 “痕儿,痕儿。。。。。。”无痕在玉老爷的呼唤声中苏醒过来。 “爹,那玉,玉。。。。。。”他喘着大气儿,含糊不清道。 “你不要说话,你现在不能说话!”玉老爷急忙制止。 早晨大夫来后,对玉老爷摇了摇头。 “大夫,大夫。。。。。。”玉夫人哭着追了出去。 “痕儿,你可不要吓爹呀!”那人看着儿子,双眼蒙起水雾。 无痕渐渐昏迷,气息孱弱。 中午,御史便过来了。 “玉恩泰,你弄丢了碧玉玺,已犯下重罪,还有何话说?”他对那人冷面道。 玉老爷跪地抱手:“臣辜负圣恩,无话可说!” 那御史道:“将所有人全部收押,明日回京!” “大人,”玉老爷哀求道,“小儿为了护玉,被打成重伤,生死未卜,还请您宽限几日!” “哦?”那人惊讶。一随从上前跟他耳语了几句。 他叹了一口气道:“玉恩泰,既然天高皇帝远,那本官就送你一个人情,宽你几日,去看着吧!”接着拂袖而去。 “多谢大人!” 第二十二章远走他乡 玉冰寒夜入城,去到进宝家。 “玉冰,你说玉家弄丢了朝廷的玉玺?”进宝震惊得站了起来。 “是的,”玉冰答道,“山大哥,我知道你马术好,请你帮个忙,去给海大哥传个信儿吧!”他递上一封书信。 那人接过。 “山大哥。。。。。。”玉冰看他不语。 “玉冰,你累坏了,去厅堂喝杯茶吧!” “好。”玉冰去到厅堂,拿起茶水喝了几杯。突然,他闻到一股纸张烧毁的焦臭味,便偷偷寻了过去:书房里,进宝正背对着他,将那信件烧毁。 “啊!”他心里一惊,知道进宝靠不住了,便跑出了出去。 凭他手上的马,一天之内到达南县是不可能的,看来当下他只有回到玉家庄,该如何便如何了! “玉冰!”一人骑马到他跟前。 “您是?” “你回玉家庄吧,我去通知世宽!”那人长鞭一扬,绝尘而去。 午时左右,他和他们在路上相遇。 “安叔!”世宽惊讶道。 “世宽,快骑我的马,去玉家庄!”那人对他道。 “发生什么事儿了?”世宽急问。 “。。。。。。来不及说了,你快走,越快越好!”小安眼神忧虑。 那人心急如焚,策马去了。 傍晚,无痕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痕儿,痕儿。。。。。。”玉老爷握住他的手叫道。 “爹娘,哥哥。。。。。。”他嘟哝了一串模糊,眼睛便徐徐合上了。。。。。。 “痕儿,痕儿。。。。。。” 半晌后,玉老爷打开房门,神情冷静。 “玉冰,去打些热水来,他要洗脸!” 玉冰取来热水,他又道:“在这看着,谁都不许进来,包括夫人!” “是,老爷!” 一个时辰后,玉冰将一盘脏衣服抬出去扔了。一路上,他似乎闻到了粪便的味道! “痕儿,你不要丢下爹娘呀!”玉老爷啜泣起来,又不敢太过大声。 “老爷,老爷,你开门呀,老爷!”玉夫人在门口哭叫着。 玉冰在大门口,见到那人“飞”来。 “海大哥,海大哥!”他急忙大叫道。 “玉冰,带心姨和弟妹去休息,我要看诊!”看到她们哭成泪人,他肃面道。 “痕儿!”玉夫人昏厥了过去。 他进到房内,已来不及和那人寒暄了。 “玉叔,我要热水,给他喂药,更衣!” “好!”玉老爷去了。 他将门关好,诊了脉搏,然后从怀中掏出药丸,撕成小碎,放进那人嘴里,并用手将它们按到喉咙深处。 水取来后,他便一点点往他口中送去。。。。。。 “宽儿?”那人“问”道。 “玉叔,”他神色轻松道,“您别担心,他只是晕过去了!” “。。。。。。好!” “您快去歇着吧,心姨她们也好心安!” “好。”那人擦过残泪,欣慰地走出门去。 “玉冰,去烧些热水来,越多越好,再带些干净衣物,我要给他洗澡!” “是,海大哥!” 他理好那人的头发,让他睡得舒服些,然后在一旁静静看着。算着时间,他就去摸摸他的脖颈,还有手上的脉搏。 半个时辰后,玉冰和家奴将热水桶放到屋里。隔着屏风,他们看不到床上那人 “海大哥,我帮你吧!”玉冰道。 “不用,”他笑道,“你们肯定饿了,我也饿了,去做些饭菜吧!” “好。”那人见他神色轻松,心中的那丝疑虑顿时没了。 没人打扰后,他就坐到床前,将他的手放在掌心。 “哥哥来了,你快醒过来呀,否则心姨也不活了!” 慢慢测得一丝脉搏后,他便给他脱去衣物,擦拭身子。 慢慢地,那人的脉搏强劲起来。他擦拭着,还不时按下他的指甲。 “宽儿,去吃饭吧!”玉老爷来到房里。 “好!玉叔,不要离开,也别让任何人进来。”世宽道。 “我知道了!” 那人抱起那堆衣物,往果园走去。玉冰见他将它们烧毁,突然想起自己刚才丢弃的衣物。 那人看着他。。。。。。 “海大哥,我也是玉叔的儿子!”玉冰道。 看到孩子无碍,玉夫人便放下心来,和儿媳妇理着家中之事。 “海先生!”衙门里,御史对他礼道。 “御史大人!”他抱手作揖。 “请!”那人示意进入内室。 “大人似是知道我会来?”他直截了当地问去。 “不止如此,本官还知道你的来意!”那人答道。 “请大人赐教!”他又礼道。 “公子,此地未在天子脚下,所以可长可短。若公子有求于本官,那本官尚也可进可退!”那人一丝笑意。 “请大人明言!” “你知道,欺君之罪是要满门抄斩的,你用免死金牌保他们一家六口,这也无可非议,就要看你怎么收尾了!” “请大人明示?” “。。。。。。他们必须消失!” “大人。。。。。。” “你要他们活就必须按我的去做,我也可多留些日子,帮你圆了一切!” 。。。。。。 他在城里发出书信后,又回到玉宅守着那人,并思虑着接下来的事儿:让他们去哪儿呢?玉老爷是名人,诸国是去不了了。只能出海!出海又去哪儿呢?哪里适合他们? 白先生的信件五日后就到了——让他们全家进山! 当务之急只能这样了,这样便于无痕养病,也方便躲藏;琼州临海,有更多机会。 “玉叔,此事儿就这样定了!”他对玉老爷道。 “宽儿,留下你扛着实在不妥,我老了,我得留下来!”那人道。 “我不会有事儿的,太上皇还活着,我的免死金牌还有用!” “那。。。。。。”那人还是忧虑。 “玉叔,”那人悲言道,“您是家里的顶梁柱。。。。。。若您不在,二弟也活不了!” “。。。。。。好,我听你的!” 玉老爷在房中写着书信,玉夫人则去到“病房”。 “宽儿。。。。。。” 。。。。。。 “心姨,您会不会搞错了?”听了她的话儿后,那人震惊。 “宽儿,我求你了!”玉夫人突然跪下。 “心姨,”世宽急忙将她扶起,“我们是一家人,何须如此。” “孩子!”玉夫人拥着他悲哭起来。 “心姨,未来几年,家里就靠你了!”他眼红道。 “我能做到的!” 几日后的一个黑夜,无痕便被背上马车,在昏迷中和全家一起离开了。 琼州,满脸焦急的白先生正在房内踱来踱去。。。。。。 “白先生,蔡老板来了!”小仆突然来报道。 那人听后一惊,接着脸上顿起喜色:“快请!” 老蔡才踏进们,便听到那人在屋里嚎啕大哭的声音。。。。。。 “白兄,白兄,你怎么啦?”他焦急地去到屋里。 “蔡兄,”那人见他听后哭得更大声了,“。。。。。。你要是不帮我,孩子就没命儿了!” “什么?”那人一听,急可,“快别哭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儿!” “。。。。。”那人停不下来,只间断道,“那你一定要帮我!” “好,我帮你,我帮你就是了,快说!” 。。。。。。 明了后,他道:“安置几个百姓,我还是能做到的。毕竟,每年去我国中的人可不计其数!” “蔡兄,你是说定的下来!”那人抹去眼泪。 “宽儿救过我,这点儿恩情我还是能报的!”老蔡拍拍他的手,安慰道。 “好,好,”那人道,“蔡兄,他们快到了,我要你即刻带他们走!” “即刻?这么急?”那人惊讶。 “是的,宽儿写信来,说是万分紧急。把你的货单和仆人留下,你的货我会处理的!” “白兄,他们真的是老百姓,不是朝廷案犯?”那人迟疑起来。 “绝对不是,我以我的性命向你保证!”白先生拍拍胸口。 “好,那你说吧!” 。。。。。。 行道上,几辆马车正在拼命赶路。。。。。。 “玉笙,以后你和爷爷奶奶在,要听话,知道吗?”他对那小人道。 “爹,那你会来吗?”那小人问道。 “爹暂时不去,所以你要帮爹照顾二叔,好吗?” “是,孩儿听爹的话儿!” “。。。。。。如果受到欺负,你要多忍耐,知道吗,不能打架!”他声音哽咽起来。 “爹,我会的!” “好,很乖!” 他们未做停留,才到琼州便上船了。 “蔡叔!”世宽双膝跪下。 “哎呀,你这孩子,干什么?”那人急忙将他扶起。 “拜托您了!” “我答应你,他们会平安的!” 在琼州呆三天后,他便火速赶到北山。 月末,六口棺材便从玉家大门抬出。。。。。。一路上,数十个身着孝衣的亲戚们哭得呼天抢地,让路人红了眼睛。 “可怜那!”她们抹泪道。 “到底造了什么孽呀,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他看着它们焚为灰烬。。。。。。 京城,御史匆匆到皇宫复命。 “都办好了?”那人问道。 “启禀皇上,一切按计划进行,银两已经上缴国库!”那人禀道。 “嗯,”他容色宽和,“做的好!” “皇上,不过海世宽说您欠他一个人情,请您赐还给他!”那人又道。 “他要什么!” “要玉宅,他说在北山没有落脚之处,多有不便!” “准了!” 听到一切后,书礼急急赶去玉宅。 “世宽,要不是成文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你怎么就不传个信儿呀!”焚过香后,那人责怪道。 “书礼,此事儿来的猝然,不可张扬,也不想你们掺和进来!”世宽道。 “就知道你就是这样想的!哎,生命无常,真是太揪心了!”书礼说着就将取出一沓银票来,“这是二十万两,我让泽婉存的,你拿着应急吧!” “书礼,我。。。。。。”他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什么都别说了,用不到也留着,以防万一。”那人道。 “好!”他现在的确需要钱:给了那人一万两的好处,办后事又打点了几千,还有老蔡那船货至少几万。另外,一旦他们落脚,他还要备好多东西。 第二十三章豆腐店 仙国,一个风景秀丽的海中小岛.它物产吩咐,又是往来客商的中转之地,十分富裕。 行了一月后,老蔡的船安全抵达。听孩子说人生地不熟的,不能让他们住在客栈,他便将那一行人带到家里,安排在侧院。 “老爷,怎的就回来了?”他夫人好奇问道。 “噢,在路上遇到故人,我就先回来了!”他答道。 “夫人,杜家对我有救命之恩,你交代下去,不可打扰和怠慢!” “好的,老爷!” “把明儒叫回来,我有急事儿跟他说!哦,招弟在哪儿?” 侧院里,玉老爷对众人道:“孩子们,以前的玉家已经不在了,我们便回归本姓,我本家姓杜,以后你们别说错了!” “是,老爷!”众人答道。 “玉冰,阿丑,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儿子了,内里再无主仆之分,宽儿是老大,你们俩就是老三老四!” “是!” 午后,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跑进老蔡书房。 “爹,这么急找我们何事?”她一进门就问道。 “招弟,帮爹把这些事儿办了!”那人递过一张纸去。 “三十套衣服,鞋子。。。。。。哇,都是贵的耶!”她叫道。 “是的,”老蔡道,“快去,用最快的时间!” “好,就交给女儿吧!”她收起走了。 紧接着,一个穿灰色衣衫的青年进到书房。 “姐夫!”他到桌前坐下。 “嗯。” 。。。。。。 “明儒,我的命儿是那孩子救的,所以你一定要帮我!”老蔡道。 “既是良人,那这点儿小事儿就交给我吧。”那人道,“不过姐夫,五万两银子,你得先拿给我!” “。。。。。。哼,”那人瞪道,“臭小子,一个朝廷大官员还不能赊会儿账了?” “那可不行,”那人道,“我周明儒可是个好官儿,为人做事可是清清白白的!” “好吧,好吧,拿给你,拿给你!”老蔡似是早有准备,取之递给他道。“小子,离过年还有四个多月,你得迅速帮我弄好!” “有钱就好办!”那人拍拍胸口,离去。 “哎!”一个人的老蔡叹了口气,在桌前独自喝起茶来。一想到那孩子都给自己跪下了,他心里就软得不行。把杜家带来,他首先要将他们安顿好,接着给他们买地,盖屋,然后让小舅子给他们弄个身份。这随便一算就需要十数万两,可把他心疼死了。但一想到那救命之恩,他又啥都不管了。 “杜老爷!”几日后,他去到后院。 “蔡先生!”玉老爷礼道。 “不必见外,”那人道,“孩子好些了吗?” “安顿后就好多了!”玉老爷答道。 “好!你看,”那人递过一张图纸,“地我已经买下来了,只是在城郊,不太热闹。杜老爷,我们有自己的建筑特色,你们只能入乡随俗了。” “不,蔡先生,”那人急忙礼道,“老夫身无分文,哪里有钱买地建房呢?” “这个您不必在意,”老蔡笑道,“我的货已在路上了,宽儿付的钱,少说也要数万两呢!你快看看吧,可有什么要改进之处!” “。。。。。。好吧!”玉老爷看过之后,便做了几处改动。 那图纸递到匠工手上后,便叮叮当当的开始建了。 一天早晨,玉老爷去到房间,发现儿子睁着眼睛。 “痕儿,痕儿!”他兴奋地去到床前。 “爹,我们啥时候走啊?”床上那人问道。 “走,去哪儿?”他好奇道。 “去看老爷爷呀,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老爷爷?”那人一听,猛然想起这是他十三岁时候的事儿,难道儿子。。。。。。 “哦,”他笑道,“爷爷说他会抽时间来看我们的,所以咱们就不去了!” “好吧,那孩儿要玩耍去了!”那人起身。 “痕儿,你病了,需要躺着!”他急忙制止。 “才没有,孩儿康健着呢,要去玩儿!”他穿上鞋子。 “那身子痛不,哪里可有不舒服的?”玉老爷抚着他的肩膀。 他摇了摇头:“没有,孩儿就是饿了!” 全家人看着他吃了一答碗汤面:他失忆了,智力回到了十三岁!玉夫人笑着又哭着。。。。。。 老蔡的货船靠岸后,仆人发现多了一些石磨石膏,和一些上乘的贴身衣物。 “老爷,这些是?”他好奇问道。 “这是小姐的东西,送回去,其他的放在仓库!”老蔡道。 “是!”那人急忙去办。 他验看了货色,很好,将近十万两,内心非常满意。 侧院,招弟将新做的衣物交给玉夫人后就告辞了。路过侧园,她听到有孩子玩耍的声音,便走了过去。 那里,一个穿白衣服的男人正在院中踢着毽子。 “那么大了还玩小孩子游戏,真是幼稚!”她鄙夷地哼去一声。这时,那人玩着转过身来,一张喜悦的脸正对着她。 “天哪,”她惊呼一声,“这个男人太好看了!” “谁?”阿丑叫了起来。 “是我!”她款款进到院里。 “大小姐!”阿丑急忙礼道。 “阿丑,这是谁呀?”她问道。 “是我二哥,杜家豪!”阿丑答道,并将那毽子男孩拉到跟前,“二哥,这是大小姐!” “大小姐!”那人叫道,声音幼稚。 “嗯,”招弟笑了,“家豪,阿丑,你们以后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是!” 几天后,明儒发现她眉头不舒。 “怎么啦,侄女,是不是生病了?”他忙问道。 “舅舅,杜家的房子建的怎么眼了?”那人答非所问。 “还早呢。咋啦?”他非常好奇。 “那你可要盯紧点儿,盖好一点儿!”那人又道。 “知道知道,这是你爹的恩人,不能马虎!” “我是说要建得好看点儿!” 那人两眼一瞪:“。。。。。。丫头,你不会看上那个傻小子了吧!” “是的!” 房子还是花了半年才建好:一个紧凑的四合院,邻里间有菜园隔着,可以种菜;大门很隐蔽,围墙有三米多高;前院还是开出了两间铺面,对着大路,一间做豆腐,一间卖豆腐。后院地势稍高,是别人家的一大片竹林。 他们的生活便就那样了:珍遥帮婆婆捡洗豆子,玉冰和阿丑磨豆腐,玉夫人则在夜里把豆腐点好。到天亮就可以卖了。那小人也上了学,慢慢学会了一些那里的多重语言。至于另一个“小人”,则是每天除了吃睡,就是玩了。 这小岛什么都好,就是淡水稀薄,所以每天能用的分量很少,极不方便。 玉老爷拄着棍子,去周边看了地形,决定将旁边那片竹林买下。可怎么买呢,家里没有钱!豆腐店只能解决温饱,多余的钱一个子都没有;向老蔡开口,他还做不到。 “大小姐!”这日,玉夫人找到招弟。 “心姨,叫我名字就好!”那人惊讶。“有什么事儿吗?” 玉夫人将发上的玉簪取下,又抹下手上的玉镯。 “招弟,这些少说也值得两万两,我。。。。。。” “心姨,请直说吧!” 心姨的首饰换来了那片竹林。两月后,竹园围墙便全部打上。 “老爷,这真的行吗?”她看着那地契,问向老头。 “是的,再等一阵子!”玉老爷道。“心疼了,是吧?” “是的,”那人抹泪,“真舍不得!” “委屈你了,夫人!” “不要就不要吧,只要对痕儿好,我什么都愿意!” “好,以后我再做给你,一模一样的!” “那老爷可要记着。” “知道,知道。” 玉老爷买那片竹林做什么呢?当然有用。 北山,那人独自呆在老宅。 去年还团团圆圆,今年就沧海桑田,他悲从心起。。。。。。 大门突然“吱嘎”一声,一人走了进来! “进宝!”他叫道。 那人提着两个食盒,进屋将菜摆上,然后倒满两杯酒,一言不发。 他无法理解那烧掉信件的举动,去或不去用处都不大,但他这种所为令他心中不舒。 “她不在了,以后你要习惯一个人!”进宝道,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如果我变了,你要理解,毕竟我的身上,还扛着一家子呢!”他又道。“我走了,家中老少还等着呢!” “进宝,我不怪你!”他看着他走出门去。 过了一会儿,书礼来了! “咦,酒菜不错呀!”他惊讶道。 “喝几杯吧!”世宽道。 “好,我陪你!”书礼举起杯来。两人都喝得酩酊,各自睡下。 第二日,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找上门来。 “您是?”世宽开门问道。 “海大夫,我找你,还有刘公子!”那人一脸疲惫。 “进来吧!” “您是?”书礼也疑惑道。 “二位公子,”那人跪下,并从怀中取出十两金子递上,“请救救我的家乡吧!” “你快起来!”书礼忙道,“你饿坏了,先吃饭吧!” 下午,两人看着那十两金子,都不说话。 “徐大哥,你带着这些粮食先走,我们随后赶来!”书礼对那人道。 “二位公子,你们可一定要来呀!”那人迟疑道。 “一定会的!” 第二十四章菜人 北山书院,那熟悉的舍屋里,孩子们正在吃晚饭。那人轻轻走近,看着他们。 “爹!”两个机灵鬼发现他,喜出望外,扔下饭碗就跑了出去。“嗯。”他蹲下身,一手楼了一个。 “海老爷!”老仆也抱着那小囡上前。“嬷嬷,您辛苦了!”他伸过手去。 晚上,给儿子洗过澡后,他熟练地为他换上里衣。“爹,娘是不是走了?”那小人看他问道,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那换衣的手慢了下来。。。。。。 “砚儿,你怎么这样问呢?”那动作又继续着。 “娘说她要出门去,让孩儿不许找她,说大了才能找!”那小人道,满眼委屈。他的心里一阵刺痛。。。。。。 “爹。。。。。。”见他发懵,那人拉长声音叫道。 “哦,是的,”他看着那纯净的双眼的,嘴角挤出一丝笑容,“砚儿,你娘是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咱们以后再去看她,好吗?” “好。”那小人应道。接着又问;“爹,死是什么?” “是。。。。。。”他该怎么答呢?“这个很难懂,说了你也不明白,以后爹再告诉你,可好?” “好吧!”那人困意袭来。 他将儿子抱在怀里,脸贴着他的额头,“砚儿,在这里你还喜欢吗?” “喜欢,哥哥们可有趣了!”那小人咧嘴一笑,神色纯真。 “好,那你要好好学习,等爹不忙了就来看你们,好吗?” “是。” 书房里,山长眉头凝重。 “孩子,人生都会有坎坷风雨,要学会接受和放下,逝者已矣,生者更要懂得珍惜和保重!”他看着那人。 “是,老师。”那人行礼。“老师,这段日子我会很忙,孩子们就拜托您了!” “安心去吧,我会照顾他们的!” “是!” 回到老宅,那人已将一切备好,他很兴奋,眼里充满了对旅途的向往。 “世宽,还真是难得出门一趟呢!”他笑道。 “嗯,我们加快速度,追上徐大哥!” “好嘞!” 城镇还好,哪里都是热闹繁荣的景象,但进入偏区后,贫瘠和荒凉就无情地映入眼帘。那人一路看着空旷的荒野和衣衫褴褛的流民,脸上渐渐没了笑容。看不过他们面黄肌瘦的样子,他总是慷慨地施舍着。 “世宽,这些田地为什么没人种呢?”他沉眉问去。 “不太清楚,”那人答道,“我也很好奇!。” “还有,这些人为什么不去干活,要讨饭呢?”他又问。 “这些应是流民,从远处来的。” “哦!” 两人循着徐大哥画好的路线,一月后到了一座山下——他们没有碰头,许是因为那人带着粮车,走了它道。看天色已晚,二人便去附近的农家借住了一宿,还请屋主大娘连夜做了两锅烤饼。 “大娘,这里的地怎么都荒着呢?”那人又问向大娘。“哦,男人们都出去了,女人们种不过来!”大娘答道。 “那粮食够吃吗?”他又问。那人摇头:“咱们的粮食都得从外面买,家里就种些瓜果蔬菜帮衬一下。” “哦!” “公子,你们可是要去徐家村呀?”大娘反问道。 “是啊,”书礼道,“您应该知道那儿吧?” “知道,”大娘笑道,“那你们干嘛去呢?” “是一位徐大哥让我们来的。” “徐大哥?”大娘一愣。“哦,应该是理正了。”顿后,她自语了一句。 “大娘,那个村子到底怎么样啊?”书礼又问道。 “那儿什么都好,就是种不出粮食,所以村长很着急!” “原来是这样,但是为什么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孩子,你们怎么没一起呢?” “徐大哥带着一车粮食,先去了,我们来得晚。”书礼笑道,“咋啦,可是不太好找?” “那倒不是,只是这山高路陡的,我怕你们难去。” “大娘,那没问题的,我们可以!”书礼笑道。 世宽看她急去了里屋,取来一个小包放进他们包裹之中。 “路上小心点儿啊!”她送两人出门。 “好,大娘,多谢!” 他们从寒露走到骄阳,到中午就行了大半路程。烈日当头,身体也扛不住了,书礼便找了一棵大树打起盹来,那人则去附近寻找山泉。 “到底是什么地方啊,要爬那么高的山!”书礼擦过脸后,一手咬着烙饼,一手握着水囊,还对他叹去。 “怕啦?”世宽笑道。 “那倒没有。”他几口就吞下饼子,接着又伸过手去,“再来一个!” 那人递上,“书礼,我看了一下,到了山顶只怕天黑了!” “是啊,”书礼特看向些密林,“你说这山高林密的,会有野兽吗?” “没有,”那人笑道,“大娘不是说了吗,粮食都要买呢,有野兽啊也吃完了!” “哈哈,对的,!” 二人小睡了半个时辰,又继续上路。那人一路观察着环境,不时发出“啧啧”的声音。 “怎样?”世宽问他。 “世宽,这些木材真的太好了!”那人道,“你看,很多树木的枝杆都很矮,有的还干黄了,可见他们都忙不过来呢。” “对,所以他们应该靠木材为生!” “嗯,因为大树砍了,小的又长得慢,所以徐大哥才着急了,怕有青黄不接的那一天。” “是的。那你觉得如何?” “去瞧瞧吧。” “好。” 二人翻过顶后,天色已近黄昏。俯瞰下去,他们瞧见半山腰的一块平地上,似有一所小房子的烟囱正冒着袅袅轻烟。 “好像是个客栈呢!”书礼兴奋起来。两人疾步走去。 一路行着,他们才发现那里竟是一个十字路口,因为旁边有有好几条通往各处的道路——看来徐大哥走的应是其中一条了。小店建得也十分正规:围墙牢固,顶不透光,做工扎实。 “客官来了!”一位美妇袅袅出来,热情的迎着他们。 “我们住一晚。”世宽对她道。 “欢迎欢迎,客官请!”那人微笑着,眼神不经意地掠过他手上的包裹。“小二,开房上茶。”她一进门就叫道。“好嘞。”那人应着,来将二人迎去楼上。 “小二,给我们来壶热茶,饭菜就不用了!”房间里,那人放下包裹。“客官,吃点儿吧,山珍野味,味道好着呢!”小二一脸诚恳道。 “不用了,我们不饿,只是累坏了,想早些休息!”他笑了笑。 “好的,客官。”小二爽朗而去。 “干嘛不吃呢,我可是有些饿呢!”书礼惊讶问道。 “吃饼吧!”他又从包裹里取出饼子。 “。。。。。。” “书礼,茶来了也不要喝,水在这里!”他递去水囊。 “干嘛,坏蛋这么多吗?”那人笑了起来。 “谨慎点儿总是好的,”他打了一个哈欠,“我先睡了,累!” “嗯,你睡吧!” 一个时辰后,他苏醒过来,看到窗外黑漆漆的,已入夜了。对面,书礼也睡着很香。他有些口渴,便取过水囊饮了起来。随着那液体滑过嗓门,他心里惊呼一声:“不好!”一会儿便倒下了。 两人醒来,发现已被绑在柴房里,面前有几张狰狞的肉脸正看着他们。门外,一人正在磨石上噌着刀刃,那“嚓嚓”的声音听来十分胆寒。 “呵呵,小样,”那妇人走到两人面前,嘴角一扬,“就算长了心眼也逃不过老娘的火眼金睛的,哈哈。” 这时,书礼大叫起来:“世宽,那是。。。。。。那是人肉!”他盯着横梁上的一块干肉,上面还带着粗盐的颗粒——竟是一半人身!不用说,旁边那些不易分辨的大小块也一定是了! “书礼。。。。。。”他眉头一紧。 “啊,啊!”恶心已让那人立即呕吐起来。 “哈哈哈哈哈,”众肉脸看着他的骇相,发出的愉悦的大笑声。“小子,马上就轮到你们了!”他们便笑边言道。 那人的心里震了一下:现在,他们处在一个危险的境地!“朗朗青天下,你等竟干这龌龊勾当,简直禽兽不如!”他怒向众人。 “呦,这小嘴还挺凌厉的,”那妇人过去拍拍他的小脸,“好吧,就先把你开膛破肚好了,因为那小子晕过去了!”他侧目一看:书礼的头已耷拉着。 这时,小二带着他们的包裹匆匆下来,摊到桌上。“东家,您看,竟有数万两银票呢,还有一些银子,咱儿今儿可发财了!”他喜形于色地对那人道。 “哼,银票有个屁用!”那人上前。 突然,那磨刀的汉子拿起那个小包。“这,这是我娘做的鞋子!”他看着里面的一双新鞋。 “那又如何?”那妇人白去一眼,“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不行,”那人放下鞋子,“不能杀他们!”然后又拿起一个烙饼,“这也是我娘做的。他们去过我家!” “滚开,胆小鬼!”那妇人骂了起来,“你不杀我杀!”她拿起刀子。 “不可!”那人双臂伸开,挡在她面前。 “你再三心二意的可别怪我不客气!”妇人大怒,“上了这船,就回不了头了!” 那人听罢,眼色暗了下来,,双臂也放无奈下来。那妇人递去刀子。 “他们要死了吗?要被开膛破肚,像那块肉一样被晾干,被吃掉!”他疾速地思索着。。。。。。看来,只有靠那位大娘了! “大哥,”他看着那汉子道,“这鞋是上山的时候大娘交给我的,她说天凉了,怕孩子冻脚!” 那人看着他。。。。。。 “本来还有一件冬衣,但还没有做好。”他又道。 那汉子一听,低下眼去,拿着刀子出去了。 “东家,东家,有人来了!”小二从前堂进来。 “灌药吧,迎客!”那妇人娴熟应道,然后正正发髻去了。几人便给他灌下茶水。 一个老汉进到店来。“客官来了!”妇人依然笑脸接道。老汉点点头,从怀取出两锭银子放到桌上,看她道:“店家,那两个菜人我买了!” 妇人听到这黑话,捂口笑道:“客官说什么呢,奴家可听不懂!”“怎么,嫌少?”那人反问,然后又取出一锭金子,“够不?” 她看着那些金银,神色甚是满意,接着拿起桌上的茶壶。 “客官,先喝杯茶吧,生意好商量!”她倒上茶水。 “不必了,我等还要赶路呢!”老汉婉拒道,眼睛往里寻着。 “哦,在里边呢,那您去看看吧!”那人只好道。 “多谢!”他抱了个手,急急往柴房走去。那妇人使了一个眼色,几个壮汉便趁他不备齐扑上去。。。。。。那人没有防范,几个壮年又年轻力壮,压得他无法动弹。 “哼哼哼,”妇人收起银两,向他莞尔一笑,“你的肉啊,可不能吃!” “你,”老汉大怒,“你这个毒妇,竟言而无信!”那人听到这话,脸色瞬变:“拿刀来,老娘要挖了他的心肝!” “东家,东家!”小二突然叫了起来,神色惊慌地看向门口。 那人回头一看:一个面色惨白的年轻人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他脸颊瘦削,面无表情!寒意从她背后凉起,身体不由得后退两步:“你。。。。。。你是鬼吗?” “对!”那人答着,抬眼瞪着他,目光像狼一样阴冷。 “你。。。。。。”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她正欲躲去他们身后,不料。。。。。。 “啊!”几个壮汉看他手起刀落,那人的头颅便落到地上,还发出撞击的响声。他们惊得发出骇人的惊叫,齐齐跪倒在地。他将老汉的绳索割开,那人便急急奔去柴房。过了一会儿,他背着书礼出来,看他道:“公子,那我们先走了!” 他点点头,然后走向众人。。。。。。 山下,老汉看着那山中扬起了滚滚浓烟。。。。。。 “鹏叔,是你!”民房里,书礼惊讶地看着那人。 “是的,老爷不放心,让我跟来瞧瞧。”阿鹏道。 “刘公子,受惊了!”徐大哥近前抱手,神色肃疚。“徐大哥!”他看向着他。“哎!”那人叹了一声。“世宽呢,他怎么样?“睡着呢,还好!” “好。” 整整两日,世宽看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眉宇也十分阴沉,睡觉也不安稳,心里便知他吓坏了:本想出门看看世面,现实却非他所想,还遇到那么恐怖的事儿,他当然无法接受。 “把这药吃了!”晚上,他递去一颗药丸。 “这是什么?”那人看着他。 “这是静心丸,吃了你会好睡些。” “好。”那人接过服下,然后眼神胆怯地看着他。 “我知道,”他看着他,“我明白你的心情!” “世宽,为什么会这样?”想到那骇人的腊肉,他惊魂未定,“不是有旱稻了吗,还有秋粮,为什么还有这种可怕的事儿?” “书礼,国家很大,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像北山那么好,总有一些地儿是要慢慢来的。”那人答道。 “这样的事儿,只听过前朝有,现在自己经历过,才相信这是真的!”他的眼中泛起泪光。 “慢慢会好的。”他握住他的臂膀,让他镇定,“你不是来了吗,只要找到法子让他们吃饱,以后就不会有这种事儿了!” “嗯。”那人才安心睡下。 看他睡去后,他的眉头变得阴沉起来:也只是安慰他了,谁明白他心中更如刀割般难受呢:如此愚昧而残忍的事儿,说明他们的生活已是水深火热。所以,不但要让他们吃饱,也要拯救他们的良知。 听了徐大哥的阐述后,两人才明白了这村子的来历:这里本不能村子,只是流民多了后,形成的一个村落罢了。他是本地人,所以就当了村中的理正,处理相关事务。 “徐大哥,我会尽我所能的!”书礼对他道。 “我相信!”那人抱手。 两人跟着徐大哥,把里里外外走了个遍。 “是吧,刘公子,里面都是石头?” 徐大叔问道。他们手里各执一根铁杵,不时向土里刺去。。。。。。 “对。”那人点头。 村子里,因为靠柴火不能养家,所以壮年们都外出挣钱去了,只留有一些老弱妇孺呆在家中。他们有的去了便再没消息,所以女人们也陆续离开,另嫁了。 两人仔细研究了几天,便将措施定了下来。 一日早晨,几个汉子来到祠堂。“公子,这些是木匠,石匠,炭工和猎人!”徐大哥一一介绍道,“听说你们来,他们特意赶回来的!” “幸会!”几人抱手向他们行礼。 “各位大哥!”二人回礼。 书礼将一张图纸摊到桌上,对他们道:“一起来看看吧!” 。。。。。。 末了,徐大哥急道:“刘公子,您是说我们真地种不出粮食?” “是的,”书礼道,“两年之内只怕不行!” “那您的意思是?” “各位,”书礼看向众人,“你们知道,田里都是石头,作物根本无法生长,因此想要种地,就必须把石头刨出来。这些石头也有用处,就是把路修起来。” 众人点头:“好!” “光靠你们几个可不行,”书礼又道,“刨石和修路必须同时进行,要在旱季里全部完成,所以你们必须请工。” “可我们。。。。。。”徐大哥语塞。没钱! “徐大哥,钱我借给你!”世宽看他道。 “海公子,这。。。。。。”那人惊讶。 “我相信你们!”他取出银票放到桌上。那人拿起,手微微颤抖起来。 “海公子,”他抱手道, “作为村里的里正,我向您保证我们会还给您的!” “这不着急。”世宽道。“各位,这是一个很大很苦的工程,所以请你们务必坚持和忍耐。这两年的时间,请你们放下其他,专心来做这个事情!” 那几人又抱手:“公子,我们能做到的!” “好,”书礼点头,“把石头刨出来,把路修好,你们就可以种地,可以卖贵重的木材,积累财富,然后做马车卖,卖柴火,生活就会好起来了!” “多谢!”他们又行礼。 回去时,他们的马上多了几包泥土。书礼回去后后便将它小心翼翼地交给麦大叔。那人则回了玉家庄。 玉宅,因为发生过骇人的变故,所以百姓们讳莫如深,不会刻意去打扰;小偷小摸们也得空去过,没寻到什么赚头。果园里,熟透的葡萄因无人采摘,已在树上干了,其他果树的果子则掉落地上,腐败入土。 “世宽!”傍晚,成叔端茶进园。 “成叔。” “累坏了吧?”那人看着他,眼色阴沉下来。 “我还好。”他浅笑道。“那件事儿怎么样了?”他问。 “东西是寻不回了,那人肃面,“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等黄管家来了,问问他吧!” “好。” “他们怎么样?” “安顿好了,靠卖豆腐维持生计。” “看来那老蔡还是妥当。” “对。”那人神色慰藉。 “快去睡吧,你的好好休息几天。嬷嬷也快到了。” “好。” 那人整夜守着他,还不时进屋看上一眼,像他小时候一样。 仙国,那一家人的豆腐生意还不错,每日人来人往的。开张后,玉夫人便脱去华服,换上了浅色的素装,发髻也用棉巾包起,变成了一个十足的豆腐娘。阿丑每天送那小娃上学,回后便帮家里买水。玉冰则帮着卖豆腐。至于玉老爷,就负责看那大娃子——吃饭睡觉,玩耍。当然,他每晚也会算算进账。 一日午后,玉冰去门外挂起售罄的牌子,突然看到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人来到店前。。。。。。 “艾梭,是你!”玉老爷惊讶地看着那人。“玉叔!”那人也惊喜的握住他的手。 “怎么弄成这样?”玉老爷皱起眉头。 “我故意的,否则可不容易来!”那人答道。 “哦。。。。。。你爹好吗?” “他不在了!” “什么?”两人到桌前坐下。 “玉叔,我爹看过那玉,心里还扛了一阵子,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明白过来让我快去找你,你们就。。。。。。”艾梭痛心道,“他自责无比,加上年事已高,就去了。” “老哥哥呀!”玉老爷满目伤怀。“那你?” “是我找到世宽,才过来的!” “孩子怎么样啊?”那人急问。 “。。。。。。还好!” “你说实话!” “好的,他就是担心你们,担心小弟。” “。。。。。。苦了他了!”玉老爷眼中泛起微光。 “玉叔,”艾梭,“我爹已经给您备好了货,让你东山再起,我会想法子送过来!” “不,不用。”那人急忙推辞,并慎重地看着他,“艾梭,留下一点儿,其他的你处理掉,我们暂时不会碰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艾梭惊讶道。 “痕儿失忆了,现在只有十三岁大,我怕触动他的记忆,带来不好的后果!”那人痛心道。 “这。。。。。。” “具体的就不多说了。哦,现在我们是杜家,他也不再叫玉无痕,而是杜家豪,你千万别叫错了,更不要在他面前提起玉,提起世宽!” “我知道了。那银钱方面?” “不用,家里可以糊口。” “是。” “你这样来很是冒险,万一被抓到了可不好收拾,等我日后铺好了路,你再稳稳过来,暂时就和阿唐联系!” “好。” “告诉宽儿,我们一切安好,让他不要担心!” “我记着了。玉叔,那家里现在可缺什么?” 那人想了一下。。。。。。 第二日,艾梭又变成叫花子走了。 两月后,在老蔡的“照顾”下,一队匠人便去到竹林,支起简屋住下了。几日后人们便听到里面攒石的声响。因为围墙较,他们只知道里面有动静,具体干什么却不清楚。 匠人花了俩月,在园里打出了一口水井:五米出水,水源十分丰富。打好之后,明儒又安排人去盖了井房,铺了道路。也是因为这样,百姓才知道豆腐店家打出了一口水井。接下来的事儿,便就是那样了:他们担着木桶,或随着马车,前来买水。杜老爷没收他们的钱,而是敞开大门,让他们尽情取用。民心良善,店里便不时多了些咸鱼海菜。 这如黄金般的水井,让那竹园旧主眼红在心。 第二十五章无忧去世 “艾梭,那其他可好?”老宅里,听了一切后,那人眉头渐紧。 “还好。”艾梭道,“我们十多年没见了,可他还记得我呢,还像小时候那般亲热!” “好!”他又惊又喜,“。。。。。。这太好了!” “可是。。。。。。”那人不敢直言,只紧张地看着他。 “什么?” “。。。。。。可是他忘记了玉,忘记了他的妻子。。。。。。” 艾梭转过脸去,“也忘记了你!” 这话让他的心痉挛了一下。 “世宽,其他真的很好,你不要担心”那人安慰道,“至于这个,指不定几年之后,他就想起来了!” “。。。。。。艾梭,没事儿的,没事!” 深夜,皓月当空,把院子照得亮堂堂的,他看着它。。。。。。“不怕,只要你健健康康就好,哥哥记得你就是了!” 而那个人,就简单多了:回到儿时的自己,他的世界单纯而美好——虽然那旧底片里,已被隐去了一些。因少时常随父母四处游走,并不拘泥于某一处,所以现在身异国他乡,他也非常适应。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有海。他莫名的爱上了海,爱上了那无边无际,海天一色的辽阔水域。 每日晚饭后,他都会缠着玉冰去岸边玩,去踩松软的沙滩,追那一抹晚走的夕阳;去礁石上远远眺望。。。。。。 “玉冰,你瞧,大海真壮观!”黄昏,他又看着沉静的海面,眸子发亮。 “是的。”玉冰道。“少爷,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海呢?”他试探地问去一句。 “因为我看着它的时候,我心里很欢喜,很安稳。”那人对他道,“你知道吗,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是的!”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家里来了几名衙差。虽不知为何,但玉老爷一看那阵势,便警惕了。 “阿丑,带他玩去,让玉冰去接笙儿!”他叫道。 “是,老爷。”阿丑应道。 瞧他们离去后,他便对官差们礼道: “各位差爷!” “杜老爷,”一位衙差礼仪性的抱个手,“百姓今日去衙门告状,说是用了你家的井水后,出现了腹泻的病症,所以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可是搞错了?”那人听来惊讶不已,“这好好的水怎么会有问题呢?” “这个在下就不知了,您得跟区官大人解释。”那人道,然后一挥手,“请吧!”。衙役们便将了老两口带走。 一番仪式后,区官看向堂下:“杜恩泰,你可是看百姓免费取水,日子久了心中不甘呀,故而在井里下药?” “小民不敢!”玉老爷急忙抱手,“回大人,小民说过让他们尽情取用,绝不收一文钱,又怎会往水里下药呢!” “可仵作已经验过,那水里确实有药,你作何解释呀?”那人又问。 “小民以为这个中一定有所误会,还请大人明察。”玉老爷看他道,“反正我杜家绝不会做这样的事儿!” “是吗?”那人也迎着他的目光,“杜恩泰,你可知在这里,淡水可是如黄金一般的珍贵,谁敢去破坏呢?”他的脸色变了。 老头无从分辨,只好抱手:“大人的话儿句句在理,小民实在无法作答,总之我杜家问心无愧,绝没有害人!” “我看是铁证如山,你无法辩驳吧!”那人冷面道,“哦,可是你那傻儿子未知深浅,胡乱做的呢?” “不,不可能!”那人愤言道,“他不傻,他只是病了!” “哼,无论如何,在我东区发生这样的事儿是不可原谅的。”“区官拍下堂木,定案,“杜恩泰,本官看在你打出水井的份上,免去你们牢狱之灾,回去收拾收拾,去边关生活吧!” 一听这话儿,老头急得向前两步:“大人,尚未查出真相便草草结案,小民不服!” “大胆刁民,竟敢如此无礼!”那人大怒,“来人,给我打五十大板!” 两个衙役即刻上前,将他架走。“大人,大人,”玉夫人急忙上前哀求,“我家老爷年事已高,哪里经得住五十大板,请您饶了他吧!” “哼!” 院里,衙役已将那人伏在凳上。 “大人,这样做的确仓促了些,”一个文书模样的汉子起身对那人道,“此事只怕另有蹊跷。” “子健,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那人寒去一眼。 “大人。。。。。。”他正欲辩解,对方已拂袖而去。“退堂!”师爷喊了一声,也跟去了。 院子里,两衙役已行起刑来,一棍接着一棍。。。。。。 “老爷,老爷!”生怕伤到老头的腰,玉夫人急忙上前压住。最后,他们也不管打上谁了,数完五十放人。 晚上,那“小人”大叫起来:“爹,这是诬陷,是有人要霸占我家的井!” “豪儿,不得乱讲,看破不说破!”那人屁股生疼,还不忘纠正儿子。 “可是。。。。。。”他抹着眼泪,像小孩子似的。 “不怕,爹扛得住!”他示意玉冰将他带走。 那小儿也看着他们俩:“爷爷,奶奶!”“笙儿,不碍事的。”玉夫人安慰道。他噙着眼泪,回房去了。 老蔡第二日明了此事儿,急忙登门看望:这老头若有个闪失,他如何向那人交代?他何等聪明,了解了来龙去脉后,心中便已明了了。最后,那旧主知道瞒不过了,便如实供了一切。此事儿便翻篇了。 那人经过思虑,几日后便带老蔡去了官府,将这口井献给国家——如此举动,奠定了他们落地生根的基础。 深夜,待众人睡后,他执烛去了仓库,看着一箱石头皱起眉来。 黄昏,玉夫人抬着一碗糖鸡蛋,去到孙子房间。“奶奶,等凉了我再吃!”那小人看着它抿了抿嘴。他七岁了,个头很好。 “好,那就先凉着,你要记得吃啊!”玉夫人嘱道。 “嗯。” 她走出房间,准备将门拉上,抬眼看到孙子正急切地吹着碗里——那神情和眉宇,跟他爹像极了。待吹得凉了些,他便在碗边吸着汤汁,发出“呼呼”的声音。 她的神色从宽慰变成凝重,又回到房中。 “奶奶,我吃完了!”那人笑道,用棉帕擦了擦嘴。玉夫人不语,只上前撸起他的衣袖——一片片青黑的伤痕露了出来。她惊得张大了嘴巴,眼泪瞬间盈起。 “是我爱玩,不小心碰到的!”那人急忙解释。 “不,是他们欺负你,对吗?”她落下泪来。 “不是。。。。。。他们不敢!” 她取来药油,给他一一抹上。。。。。。 “奶奶,我娘会来看我吗?”那小人突然问道。 “当然会了。”玉夫人笑道,“笙儿,要是你娘知道你这么大了,她得多高兴啊!” “好。”他开心道。 夜里,玉老头看她面色不悦,便道:“咋啦,老婆子,可是哪里不适?” “没什么。”那人道,“老爷,我就是想闺女了,想见她!” “知道了,”老头神色宽慰,“等理顺些,我就写信过去!” “好。” 此时,他们的女儿正在仆人的屋舍里,忙着选丫头呢!那是宫里的意思:给他们选一个通房丫头。说白了,便是济和的侧室。她知道反对没用,还会招来话柄,只能接纳,还要诚心诚意地。 宫中经过筛选后,送来二人。 “小乔,雨漫!”她识着她们。 “娘娘!”那二人行礼。 从她们的“履历”来看,小乔识字,长相普通些,雨漫很漂亮却不识字。“小乔,就你吧!”最后,她合上本子,看向其中一个女孩。 “多谢娘娘!”那人急忙行礼。 “娘娘,”那叫雨漫的漂亮丫头也行礼道,“请收下奴婢吧,奴婢也想伺候二爷。”她说得大胆直白。 “雨漫,你这样说我很高兴,至少说明你是一个坦荡的女孩。”无忧笑道,“但宫里说了,只能选一个,不能多的!” “娘娘,”那人哀求道,“奴婢不要什么身份,就做一个普通的丫头可好?” “不行,这是违反宫规的!” “。。。。。。是!”那人无奈道。 小乔熟悉了府中事务,渐渐顺手起来,只是生怕出错,她每天总是十分紧张。“小乔,不必如此拘谨,”无忧安慰道,“多一个人照顾二爷我很高兴,不会为难你的!” “多谢娘娘!”那人闻言,喜形于色。“娘娘,奴婢今年才十六岁,还不能侍奉二爷,请您准许奴婢满十八后再侍奉吧!”她行礼道。 “好。” 她的确没有吃醋,心里反而有些高兴:这些年来,除了每月进宫三次,她没任何机会熟悉任何人,府里的下人们口风又紧,所以她想知道的那些一直没个突破。现在有了小乔,她知道希望来了:她的父亲是个记录小官,那些事儿他一定清楚。 济和见过小乔后,微笑地点了点头,这让一抹娇羞涌上少女的脸庞。渭和威严,有王者风范,世家女子都不敢想。可济和温文儒雅,平易近人,是市井少女的心中偶像。 内城,琉璃屋门口,一美妇人正恭敬地行礼迎接。 “王爷!”她躬首屈身,礼仪端正。 “嗯。”那人走进屋去。 “王爷要召见奴婢,来人说一声就是了,何必如此劳累呢!”她端上茶盏。 “来看看你,也是应该的!”那人悦色道。 无忧暗里观察了小乔一些细节,发现她真的淳朴善良:作为贴身丫头,难免要伺候他们近身之事儿,可她都离得远远的,非常识趣;本来可居后屋,方便与济和见面,但她坚决要住到下人署去。 “小乔,这是家里给我的嫁妆,送给你!”一日,她从妆盒里拿出一只珠花,给她戴到发髻之上。 “娘娘,这太贵重了!”那人又惊又喜。 “我喜欢送给你!”无忧笑道。 “多谢娘娘!”她忙行礼。 “嗯。”那人应着,脸色却阴了下来。 “娘娘,怎么了?”那人看着她。 “哦,也没什么大事儿。”她道。 “娘娘告诉奴婢吧!”那人道。 她看着她,“小乔,这些年来,本宫常听到一些关于二爷的风言风语,也不知他们是不是说给我听的?” “这个。。。。。。奴婢不知!”那人闻言,低下头去。 “你我是夫君身边最亲的人,我只相信你!”她故意用了“你我”二字,让她听着欣慰。 “你告诉我,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娘娘,奴婢不敢乱讲!”那人眼神慌乱道。 “反正我什么都不信的,我只是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脸色悲戚起来。 “。。。。。。娘娘,”小乔沉默了一会儿,道,“说是二爷不像世子,所以宫里有传言,说他不是皇上的亲儿子!” 她心里震了一下,“乱讲,我才不信呢!”面色仍装做不惊。 小乔也松散下来:“对,奴婢也不信,所以从不敢乱说。” “这样很好!”那人道。 “娘娘,您歇着吧,一会儿还要进宫请安呢,皇后娘娘明早就要走了!”小乔道。 “好,母后要去哪儿?” “去仙国,做客!” “噢!” 下午请过安后,她和小乔便走向宫门。远远的,一个美妇人带着丫头朝她们走来。 “娘娘,那是李大人,尊位在您之上!”小乔低声提醒道。 “知道了。”她应道。 双方面后,她立即屈身行礼:“奴婢见过李大人!”那人笑颜如花:“早闻乐妃知书达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大人过奖了!”她谦卑应答。两人就此别过。 “那位大人可真美!”回到府了里,她叹了起来。“是的!”小乔应道,“娘娘,今儿累了,您歇着吧!” “好。你也回吧,不用伺候了!” “是!” 仙国港口,招弟等一行人早早就在岸边候着。海里,一叶小舟疾驰而至。 “小姐,盛皇后的船半个时辰后就到了!”船夫报道。 “好的。”招弟应道。 约莫等了一个时辰后,一支船队鱼贯而来。。。。。。“皇姨娘!”招弟和众人立即下跪行礼。“招弟!”那人拉下面罩,一张清秀的鹅蛋脸露了出来。 皇家办宴,礼仪繁多,下戚们无不小心应付。半月后,招弟去到驿馆。 “皇姨娘,您找我!”她恭敬礼道。“招弟,”那人笑了,“我就要回了,要你陪我出去走走呢!” “是。”招弟应道,“那皇姨娘想去哪儿呢?” “还是和以前一样,去城里逛逛吧!” “是。” 两人便带上随从,在城里转悠起来,她们不时驻足,去各家小店买些特产。 “元嬷嬷,姨娘每次来,买的礼物都一样呢!”招弟对那人笑道。 “是啊,”嬷嬷也悦色道,“姑娘竟都记得!” “是。” 阳光刺热,让人渴闷难耐,招弟正欲让车夫去茶馆,看到盛皇后正看着一家豆腐店。 “姨娘可是想喝豆汁?”她问向嬷嬷。那人便去问了问。“招弟,娘娘说是挺馋的,就去看看吧。”嬷嬷道。 “是,”招弟道,“不过城郊有一家做的很好,要不就去那儿吧!” “好的。” 杜家豆腐店,玉夫人正将一块块豆腐放在蕉叶上,然后装进客人的提萝,口边还客气的说着:“欢迎再好!” “大小姐!”玉冰看到众人,便上前迎接。“玉冰,去准备几碗豆汁吧!”招弟对他道。 “好。” 那人向四周环看了一遍,发现那人正在附近的空地处踢着他的毽子。。。。。。她看着发呆,竟忘事儿了。 “招弟!”嬷嬷近身道。 “哦。”那人回过神来。“皇姨娘,这里虽然简陋,却是十分干净的,还请您不要介意!”她恭敬道。 “不会的。”盛皇后笑道。一行人便向店里走去。离得近了,盛皇后也看到了那个踢毽子的青年。 这时,一群孩子突然从她们身后跑来,一窝蜂的朝那人奔去,手里还拿着一些东西。她想着他们应是去玩耍的,却不想他们去到那人跟前,竟将他推倒在地。。。。。。 “傻子,傻子,杜家的傻子!”他们将那人的毽子踩烂,又把鸡蛋烂水果木炭噌他身上。 她不由得向前走了几步,眉头蹙了起来。嬷嬷急忙前去。 “快去看看!”招弟向护卫道。这时,一个孩子突然跑了过去,和那些孩子们厮打起来。“让你欺负我二叔,让你欺负我二叔!”他打着众人,众人也打向他。 最后,几个调皮孩子都挨了拳头,那人也鼻青脸肿。 “孩子,他们那么多人,你怎么打得过呢?”盛皇后弯下腰,用锦帕拭着他脸上的血迹。 “打不过也要打!”那小人道。那边,言嬷嬷也在给那青年擦着污渍。 “多谢嬷嬷!”阿丑跑去致谢,并脱去那人的外套,将他拉走。 盛皇后看到摊前人头攒动,便上前看着那热闹的景象。。。。。。玉夫人忙着卖豆腐,没抬眼。 “娘,豆腐来了!”玉冰将一板豆腐送到台上。“好。”那人笑道,用木刀将它切成小块。 盛皇后看了一会儿,便和她们去店里坐下。 “请慢用!”端上清甜的豆汁后,玉冰对众人礼道。 “好。”招弟笑道。那人逐个点了点头,以示礼貌。 “小二,”盛皇后看着他,“你一个人也太忙了,拙荆不来帮忙吗?” “夫人,我还没成亲呢!”玉冰不好意思道。 “难怪,”那人笑道,“你多大了,怎的还不娶亲呢?” “到八月初六就满二十八了。家里忙,所以这事儿还顾不上。”玉冰答道。 “哦。” 几天后,宫里往驿馆送去礼物,言嬷嬷一一清点着。 “招弟,听可元说,你竟中意一个傻孩子?”盛皇后惊讶地看着那人。 “姨娘,他不傻,”招弟道,“他只是家里出了变故,失忆了!” “失忆?”那人皱眉,“这么大的人还踢毽子,怎会只是失忆那么简单呢?” “我知道,可大夫说他会好的,只是需要时间。” “那要是不会呢,你就一直等?”盛皇后更懵了。 “姨娘,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招弟诚恳道,“若三年后,他还不好,那再做打算!” “你这样想就是了。” 济和府邸。早晨,小乔拿着一张拜帖去到屋内。 “娘娘,李大人说与您一见如故,所以今儿想来拜访娘娘。”她双手递去帖子。 那人看过。“吩咐下去,备些水果甜点儿,招待大人。” “是。” 午后寅时初,那妇人等便去到府上。 “乐妃,听说你爱吃虾饺,我便带了今年最好的虾仁和蟹黄过来,给你尝尝!”她送上礼物。 “大人客气了,多谢!”无忧礼道,“请喝茶!” “嗯。”那人起杯饮了了一口,“好香,这是雨前龙井!” “正是!”无忧道,“此乃世子所赐,奴婢便用来招待贵客。” 她语言客气,行为谦卑,让那人脸色变幻不定。 “乐妃,二爷常不在家,你一个人可还习惯?”那人放下杯子,笑问道。“还好,慢慢就习惯了呢。”无忧笑道。 “若是有个孩子在旁,那就好多了呢!”那人又道。“这个一切随缘吧!”无忧道。 “也是。”那人也笑了一个,“你我实在相见恨晚,不如小弈几局,如何?” “请大人手下留情!” 两人走了几盘棋,不知不觉便到傍晚。晚饭后,她们又去花园里饮着清茶。小乔端了一匹锦缎上前。 “大人,此乃我家乡特产,还请您不要嫌弃!”无忧对她道。 “江南丝绸,价值不菲,多谢!”那人示意丫头收下。 “大人,天色已晚,咱们该回去了!”丫头收了礼物,还提醒道。 “你看,我都乐不思蜀了呢,哈哈!”她愉悦地笑了起来,目光看向无忧头上的一枚珠花。 “乐妃,”她盯着那首饰,“你这珠花倒是很精致呢,一看就是行家的手笔。” “大人所言极是,此乃奴婢的嫁妆!”那人听来悦心。 她又看了一下,眼中满是喜欢。过了一会儿突然叹道:“不过可惜呀,这么好的东西以后再也见不着了!” “大人何出此言,这个还是很多的!”无忧笑道。 “本宫看这珠花倒像是玉家所出,不知是否?”那人沉眉问去。 “大人好眼力!”无忧道。 “那就是了!”那人摇了摇头,“可惜呀!” “怎么了?”这让无忧好奇起来。 “乐妃,你不知道,这做首饰的玉家已经亡了!”那人又叹了口气。 “您这是。。。。。。什么意思?”无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人小声道:“听说那玉家遭了变故,全被处死了,烧了六口棺材呢!” “这,这不可能。。。。。。。”她失色道,“大人,请问是哪里的玉家?” “当然是北山玉家里了,好像是叫什么玉恩泰来着。”那人道。 “北山玉家!”无忧一阵眩晕,小乔急忙上前扶住。 “小乔,乐妃累了,带她去休息吧,我等也告辞了!”那人冷面道。 “是!” 一整夜,小乔都守在帐前,给她擦着满头大汗。 “小乔。”她苏醒过来。 “娘娘,您醒了!”那人道,送上茶说。 “拿些金子,回去问问你爹玉驾到饿事儿!”她对那人道。父亲那么谨慎,所以她不相信家里会遭什么变故。 第二日午后,小乔带着一包钱带回了。“如何?”她忙问道,心中惴惴不安。 “娘娘,”那人跪下道,“我爹不知道。” “什么?”她的心狂跳起来。 “。。。。。。大人说的都是实话!”那人戚道。 “不会的,不会的!”她喃喃道,嘴角已渗出血来。 “娘娘,具体的我爹也不清楚,只说好像是什么玉丢了,被怪罪了。。。。。。娘娘,娘娘!” 她在黑夜看着头顶的幔帐:六口人?除父母哥嫂和哥哥外,还有谁呢?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她的脑际。不,不会!他在海家,不会的! “娘娘,喝点儿糖水吧!”早晨,小乔喂去甜汤。 糖水让她多了一些气力,“明天你想法子接近琉璃宫的丫头,去帮我问些话来!” “娘娘,事已至此,你就别问了好不好!”那人道。 “不,那很重要!”她落下泪来。 “是。” 济和听闻此事儿,急忙奔回家里。榻上,那人已如落叶般变得枯黄。 “你不要信,那不是真的!”他抱着妻子。“你知道此事儿的,对吧?”她问道,“你是怕我伤心,所以不提!” “不是,”济和答道,“此事儿没有证据,不可胡信!” 那人泪如泉涌:他越这样,此事必是八九不离十了! “无忧,你不要相信,以后我再跟你说,好吗?”他擦着她的眼泪。 “好,”那人握住他的手,“你这样说我好受多了!” “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睡一觉!” “好。” 为了让丈夫安心,她第二日便恢复了些,能走动了。几天后,济和又奔去乡下,忙他的粮食去了。 小乔发现她在夜里常常打开自己的衣柜。。。。。。 一月后的一个中午,她去到近前。“娘娘,” “怎么样?”那人看着她。 “说呀?”见她闭口不语,她催促道。 “是有一个叫玉无痕的,还有他的孩子!”那人道。 “孩子。。。。。。多大,男孩女孩?”她颤声问去。 “不清楚,说是一具三尺长的小棺材!” “小棺材!”她又晕厥过去。 数日中,她在昏昏沉沉里吐了好几次血。。。。。。。“娘娘!”小乔跪到床前,眼泪像珠子般落下。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十八岁才侍奉二爷了,”那人呆呆道,“你没有吃药,可以怀孕,所以若要寻他的不是,你怀孕就可以了,对吗?”她看着她。 “不,奴婢不会害他的。”那人泪道,“我爹说了,无论二爷的身世是真是假,他都是国家的人才,不能害他。” “那,若是别人逼你呢?” “奴婢。。。。。。奴婢不知!”她低下头去。 “娘娘,只有东宫才能护他,只有皇上亲自下令不许再诟病二爷的身世,那他才可安生。”她接着道。 “可我如此卑微,母后会帮我吗?”那人又泪流如注,无奈地伏在软被上哭泣,“他为什么那么苦,为什么那么苦?” 待盛皇后回去时,她已奄奄一息了。 “孩子!” 那人急急近前。 “母后,我终于等到你了!”她欲起身行礼,那人急忙制止。 “孩子,你要节哀呀!”盛皇后泪目道。 “母后,您知道吗,我家中哥哥若有半分闪失,我爹娘是活不了的。”她悲戚道,“孩儿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他们死去。” “人死不能复生,你想开些!”那人安慰着。 她起身下床,匍匐跪倒在她面前:“母后,不管他是不是您的亲儿子,孩儿请您护着他吧!” “起来。。。。。。我答应你!” 那人也落下泪来。 从花园到死亡,乐妃只活了几个月,在弥留的最后几天里,她连济和都不认识了,嘴里只一直念叨着:“小棺材!小棺材!” 豆腐店,百日之后,玉老爷总算能走动了。 “爷爷。”一天中午,他正在庭院里晒着太阳,孙子去到跟前, “手还疼吗?”他问道。那人摇了摇头,然后把一条木头小鱼放到他手中。 他一看,瞬间心情大悦:一个活灵活现的小雕刻,可爱极了! “这是。。。。。。你做的?”他惊问地看着他。 “是啊,爷爷,您喜欢吗?”那小人笑道。 “喜欢,太喜欢了!”他喜形于色,翻来覆去地看着那小鱼。 “你看,”本能让他向孙子示道,“腹部这里的鳞片应该再淡再浅一些,嘴巴这里也笨了,应该再圆润一点儿!” “好,孙儿下次一定改正!”那人津津有味的听着。 玉老爷又看了看他的手掌。。。。。。“这么硬的木头,你竟一点儿伤痕都没有,这是怎么做到的!”他更惊讶了。 “我爹说我手力多大就做多大的玩具,手上不能有伤痕才算做的好。”那人答道。“爷爷,我要做一个更好的,等我娘来看我的时候送给她!” “你娘?”老头又懵,“谁跟你说你娘的?” “奶奶说的呀,奶奶说我娘会来看我的!”那小人的眉眼弯了起来。 “小小年纪可不许撒谎!”他瞪道。 那人噘嘴:“难怪奶奶说不许跟爷爷讲,说爷爷会生气的!” “那你娘的名字你可知道?”老头探道。 “当然知道,”他自然应去,“我娘叫玉无忧啊!” 孙子喜悦而去,他却陷入而来沉思:发生了什么事儿?妻子为何要瞒他?玉笙怎么会是无忧的孩子?她不在家里就在书院,怀胎一年,书院怎么可能不知?难道这孩子是她捡的然后养在老宅?还有,那孩子肯定知道一切,怎么不提? 疑问让他毫无胃口,天黑后又去书房里呆着。 “老爷,可是哪儿不舒服呀,脸色这么差!”玉夫人送去参茶。 那人盯着她,目光凌厉。。。。。。 “老爷可是嫌弃妾身了?”那人看看身上的衣物。 “玉笙的事儿你还要瞒我多久?”玉老爷问道。 “没什么啊,老爷怎会如此问!”那人紧张起来。 “李素心!”老头厉声道。 她吓得跪下。“老爷,您知道了?” 。。。。。。 “素心,你说什么?”明了一切后,那人激动地站起身来。 “老爷,您,您不知道呀?”玉夫人懵了。 他又惊又喜,将那人抱在怀中。。。。。。 “我很高兴!” “当年,她先生,我后生,她们先走,所以先抱了孩子。”玉夫人伏他肩上道,“我也没往那处想过,却不想竟是真的!” “那你如何知晓痕儿不是我们的孩子?”那人问道。 “因为那个孩子,太像年轻时候的你了,妾身永远记得!”玉夫人垂泪。 “老太婆啊,这事儿你怎么不早说呢?” “妾身想此事儿不起便就罢了,大家都高高兴兴的。老爷,我错了,您怪我吧?” “不怪,不怪!”老头轻轻拍着她,“痕儿永远是我的儿子,现在,我又多了一个儿子,还有孙子,我很高兴呀。”然后他取出那小鱼给老太婆,“你瞧,他这么小就有如此高的天赋,我怎会不高兴呢!” “老爷!”那人喜极而泣。 “这事儿那小子知道吗!”他突然变脸道。 “知道,出门前我告诉他了,可把孩子惊坏了呢!” “哼!” “老爷,那您以后怎么打算?”玉夫人问去。 “他既喜欢雕刻,我当然要慢慢教他,让他有所作为。”那人道。 “是。” “老婆子,我想过了,单靠豆腐店可不成,咱还得做点别的。” “老爷打算出山了?”那人惊讶。 “不,”玉老爷摇头,“为了痕儿,我不会碰玉的。我去城里看过,可以开一个陶瓷店,一个布店,一个咸鱼店,这些都是有赚头的。” “是,那需要多少钱呢?” “十万两。”那人道。 “这样不可,”玉夫人道,“老爷,所谓树大招风,一个豆腐店无端的拿出十万两银子,那会招来非议的。”然后又道,“要是能跟钱庄借就好了,可谁会借给咱们?!” “钱庄?”那人听后眼神发亮,“对呀,还有钱庄!”他高兴起来,“就跟钱庄借,用豆腐店和竹园做抵押!” “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不会。只要有钱赚,他们会做的。我还要多借一些,一次把它弄好。” 老蔡家,大官明儒惊讶得睁大双眼:“姐夫,你说那杜老爷借了二十万两银子?” “是啊。”老蔡平静答去,“明儒啊,豆腐店和竹园的钱我已经收过人家的了,所以他们有权处置。我找你来还是因为建房的事儿。” “啧啧啧,这胆儿真是比牛还大呢,”那人叹道,“敢借二十万两,他以后还得上吗?” “人家钱庄都不怕,你怕啥?”老蔡笑了,“这个不用管了,你把房子建好就是!” “姐夫,那他买三个地皮是什么意思呢”那人又问。 “家里四个孩子,一人一个不是很正常么?”老蔡笑。 “哦,对的,”那人顿悟,“终究是我没有孩子,竟没想过这些。” “那他开咸鱼店干什么?”他又好奇。 “跟南方的生意不是以物易物吗,又不见现钱,所以他得收购海鲜去交换呀!”那人瞪起眼来,嫌他好问。 “哦,”那人也讪笑了一个,“你们这些商人,还真是周全呢。姐夫,那这次你还帮他不?” “那就看你的了,”老蔡道,“该帮我当然要帮,不会吃亏的。哦,如果家豪病好了,那么你就是为了你的女婿操劳,为了招弟,为了你姐姐!” “去,”那人嫌弃地瞪去一眼,“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就顾上了!” “傻孩子,这人啊,既要赚钱也要有人生的乐趣,你姐夫呢就希望招弟能开开心心的有个好归宿!” 那人更嫌弃了,“。。。。。。真是怕你了,姐夫,以后,我不来见你了!” “不见也得把这事儿办了。”那人眼一瞪。“如果招弟和家豪成了亲,我还打算给你一个孙子呢?”他接着笑去。 那人咧开嘴来:“。。。。。。真的,姐夫,说话可要算数!” “哼 !” 这时,蔡夫人端着点心进来,明儒便对她道:“姐,我姐夫变了!” “怎么,他又小气啦?”蔡夫人笑道。 “不是,他呀,对那个杜家简直顾的要命!”那人答。 “哦,没啥,他的命儿值那点儿钱!”那人看向老伴。两人笑了。 明儒听过这话,又看了姐姐半晌。 “。。。。。。姐,你也变了!” “姐夫,那啥时候拿钱?” 老蔡递过一扎图纸:“这些是他看好的位置,图纸也画好了,你办妥之后,就过来取。” “哼,好吧!” 第二十六章重生 金国,二月的冰寒时节里,大地一身白绸,萧瑟肃穆。皇宫,上将军正在堂上主持议事儿,一名内官急急前来。 “上将军!”他跪报道。“何事?”那人眼神问去。“禀上将军,小皇孙突然薨逝,大汗闻得噩耗伤心不止,请您速速前去!” 那人双眉一沉,疾步下堂。众官也一并跟去。 寝殿内,榻上那人已脸色发黑,面现阴状。“皇兄,皇兄!”将军急急近前。“贤弟!”那人叫了一声。“这。。。。。。”将军满目悲戚。 “别管这个了,”那人道,“把他们叫来,我有话说!” “是!” 一会后,几位年老栋梁便恭跪榻前,正礼听命。 “各位,”那人有气无力道,“朕已时日无多,日后就拜托你们了!” “臣等万死不辞!”众人躬首。 “新帝年幼,还无力主持大统,以后便由两位将军辅政,你等要全力辅佐!” “臣等遵旨!” “。。。。。。当下国力空虚,百业萧条,仅靠南方已无力支撑,所以战事要缓下来,发展民生要紧。。。。。。此乃当务之急,不可懈怠!” “遵旨!” 他说完这些便大口喘气,现无力状。将军便令众人退下。 “皇兄,”他又近床前。 “坐吧!” 。。。。。。 当夜,大汗驾崩。半月后,新帝听政,二王辅佐。国有大丧,战事便停了下来,大将军也带上队伍回到国中。 “叔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那人向上将军问道。“大汗操劳,身体早不如前,再受到这般打击,自然挺不过了!”上将军也痛心疾首。 “何人所为?”将军怒道。 “谁知道呢?”那人摇头,“这些年来,怕他子承父业的族人多了去了,暗里从未消停过。术儿,若是你在国中,那凶手便是你了!” “哼,若是我想,又何须用如此卑劣之手段,这实在太过分了!”那人脸色发紫,气愤至极。 “你我日后也要适时而退,切不可贪恋皇权!” “是,叔叔!” 这时,家仆来报:“将军,内官来了!” 那人点头。一内官入门行礼。 “说说吧,那老头到底说了什么?”上将军问去。 “奴才遵旨。”那内官礼道,“将军,他说大汗耗尽国力,只为战事,而不发展民生,以至田地荒芜,百姓流离。两人就吵了起来。” 那叔侄俩面面相觑,“从头细说!” “是!” 此事儿还得回到半年前。一天,大汗突然心血来潮,想去看看那位俘虏。 “请!”农舍里,那人对他恭敬礼道。两人便在火塘边坐了下来。斯洛给太上皇端上一碗茶汤,那人便用茶杵搅动起来。一番弯转后,碧绿的茶汤上便泛起晶莹的泡沫。。。。。。 “请!”他将茶汤放到客人面前。那人小饮一口,看他道: “嗯,不错!”斯洛退下。 约莫一个时辰后,门外的宫人们便听到屋中争吵起来,还有拍桌砸碗的声音。。。。。。 “陛下,陛下!”他们急急进门。 “滚,都给我滚!”那人起身,两眼冒火的朝他们喊去。众人只好又退。接着,屋里又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他们大气也不敢出,只紧张候着。 屋里,一切寂后,大汗起身走到门口,突然又回头看着他。 “世人说你是这世间最有才华之人,只是无力做个好君王。”他道,“朕却不以为然。朕认为你只是后知后觉罢了!” 那人抱手。 见他出来,宫人们便侍奉着准备回宫。那人铁青着脸,看到了站在暗处,胆怯低首的斯洛。他去到跟前,往他身上踢去一脚,还怒骂起来:“你个狗奴才,将他伺候得无法无天了,从今日起,你滚蛋吧,待朕哪天心情好了,再寻你的不是!” 那人急忙跪地:“奴才遵旨!” 从此,斯洛便消失了,农舍里也再无专人伺候,只在饭点时,有一些粗糙的饭菜放在桌上。那人的身体日渐衰弱,行动也颤巍起来,双手发抖,无法握笔了。“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天南无雁飞!”寒风呼呼的冬夜里,他对着残烛喃喃语道。 听罢一切,两位将军陷入了沉思。那人识趣退出。 三月后,大地回春,满目苍翠。那人拖着单薄的身躯常站在暖阳里,昂首看着南方的天空。。。。。。一个微风轻拂的午后,院里突然传出琴声,旋律哀怨而凄楚。它时而停停顿顿,断断续续,时而又铿锵有力,抑扬顿挫。最后,琴声戛然而止,那人已伏琴而去,形同枯槁。身旁的小桌上,摆着白烛美酒,鸡鸭鱼肉。。。。。。 “父王,父王!”临安,皇帝怆然跪下。 “主子,主子!”外城,黄管家跪向北方,泪流入注。 太上皇逝的悲惨,令全国无比痛心,军营里,将士们的呼声一波高过一波。。。。。。 北山。早晨,书礼早早便去到田里,一一细看着——徐家村一行,给他带来了强大的震撼,他必须做点儿什么。 “麦大叔,上次给你的泥土怎么样?”他问向那人。 “少爷,泥土太少,我掺了地里的,看不出仔细。不过老仆觉得,应该可以!”那人答道。 他想了一下,道:“那这样吧,以后你带二麦去,这样我放心!” “是!” 转完田里,他又去了正在建设的私塾:已在封顶,做工扎实。家里,孩子已经会走,十分机灵。 “娘!”他去到近前。“嗯。”刘夫人应着,看他笑道,“书礼,你看,他多可爱呀!” “是的,娘辛苦了!”那人道。“哼!”刘夫人白去一眼。 “我知道,娘又怪我把钱花光了!”他讪笑一个。 “哎,花吧,花吧!花完再挣!”那人无奈。 “谢谢娘!”他很欣慰。 “孩子,娘知道你还有一个心愿,就是把小溪娶了。”刘夫人又道,“我和知味商量过了,年下就给你们办!” “娘,不着急,等忙完了私塾再说!”他笑道,很开心。 “那好吧,娘记着了!” 他又出门,去向老宅,近前发现门上了锁,于是又往山上走去。一路看着那满山的树木,苍翠而劲盛,他的嘴角扬了起来。小屋里,大叔一家和那二人正在屋中。 “姑父!”泽婉惊喜道。 “嗯。”他应着,看了众人一眼,“你们吃吧,我吃过了,看看枫林去!”那人听后,便瞪起眼来。 “好,我就远远看看!”他回去一眼。 看着那枫林——云墨的墓冢,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有一些事儿,该明了了! “烈风,把亲事办了!”他对来人道。烈风低下头去。“泽婉是我侄女,这事儿我做主!”他拍拍那人的肩膀,转身而去。 他们没有宴请,连大门也没换上喜联,只简单举行了仪式。 “烈风!” “泽婉!” 红烛里,两位新人面含微笑,紧紧相拥。。。。。。他们都爱过他人,此生也不会忘记。但从现在开始,那些人将被永远锁在心中,永不开启,他们要开始新的生活。 老宅,进宝准时赴约。“书礼,还顺畅吧?”他问道。“是的。”书礼笑道,便一边饮酒一边说起它来。末了,那人道:“算是有惊无险吧,还好!” “是啊,”书礼道,接着感慨起来,“进宝,你瞧,世宽不在家,这屋里也没生气了,他要去京城,去琼州,去很多地方,一年半载也回不来呢。” “哦!”那人应了一声。 “坦白说这次出门,让我很不好受,”醉意上头,书礼有些失态,双手捂脸,“太揪心了,太残酷了,我从未想过会是如此!” “书礼,”进宝握住他的膀臂,“慢慢会好的!” “好。”他点头道,眼睛酸涩起来,“进宝,我知道你们淡了。。。。。。可在我心里,你决不是那样的人,不是!”说完便伏桌睡了。 那人看了他半晌,眼中泛起泪光。。。。。。“谢谢你在他身旁!” 临安,黄管家府邸,那二人谈完“正事”后,便沉默起来。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儿,”黄管家看他道,“你可以怪我!” 那人一听,便气呼起来:“黄叔,你明明知道他的家世,还这样安排,怎么可以?” “我就是知道你不会同意,所以才没讲。”黄管家道。 “那您也不能擅自做主呀,总得问问孩子。”那人道,“其他的便罢了,反正这安排我不接受!” “这些我当然想过,”黄管家道,“可这样的好苗子去哪儿找?他年纪尚幼,却有非凡的主见,从不人云亦云,遇事思前虑后,这样的人才你让我去哪儿找?” “那您可曾想过,总有一天,他会面临艰难的选择,他会很痛苦的。。。。。。黄叔,让他自己选好吗?” “不行,”那人厉目,“我们需要他!” “那以后怎么办?到了那一天,该如何是好?”他痛心问道。 “世宽,”黄管家肃面道,“如果他走不稳,我们当然会放弃的,但我相信他会坚持的,因为有你。。。。。。这也是你的任务,你必须完成!” “黄叔,” “还有,”那人又道,“药方泄露的事儿,你已将功补过,主子已原谅你了!” “功?什么功?”他疑问道。 “这个你不必管了,过了就是。” 他在忐忑的行程中去到蜀地。 “爹!”孩子开心地奔回来,将他紧紧抱着。 “贤儿!”看到孩子高大健康,他很高兴。 “爹,我很想你!”那人道。 “爹也是的,在这儿念书还喜欢吗?” “喜欢。这里很好!” “好。贤儿,那等你大了,就回去管家里的布店好吗?”他试问道。那人摇头:“不,孩儿不愿意,孩儿要跟你走!” “不行,”他厉声道,“那不是一般人能走的路,爹不想你那样子!” “为什么?”那小人叫道,眼神变得十分成熟,“爹,您很小的时候不也是这样么?” “。。。。。。” “爹,您别担心,”他又道,“孩儿已看过杀人了,甚至比杀人更可怕的事儿,孩儿不怕!黄爷爷说了,孩儿多努力一分,爹就多轻松一分,所以孩儿要走您的路!” “贤儿!”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黄管家已将他拗过去,孩子又性情专一,不必再言。 “贤儿,快带你爹出来吃饭!”滟夫人在门外叫道。 那人看着她:“姨娘!” “。。。。。。吃饭吧,过去的就不提了!” 长白山,因为没有药,丹儿在那儿已呆了一年多。她的病慢慢重了,以前的药已没有效果,玄武只好给她封了穴道,将就挺着。慢慢地,她就出现了发懵的症状,时常迷失自我,眼神也会瞬间变得陌生,连玄武也不认识了;她还经常乱走,好像身体已不是自己的,思想也不能控制了。 “姐姐,感觉怎样?”一天,玄武又给她做着针灸。 “我挺得住!”她满头大汗。 “好。”那人道。其实他清楚,这已经没多大用了。 “玄武,若那一天我真的变了,你一定不要心软!”她又道。 “不,你能行的!”那人说着,干脆用绳子将她手脚绑起。 这样也好,她无法动弹,无法反抗,也不会乱跑。。。。。。担心她将下唇咬掉,那人又用毛巾塞满她的嘴。蛊虫发作,她的神态便不时变得狰狞而扭曲,那人转过头去。 “姐姐,你知道吗?”他试着唤醒她的专注,“云墨死了!” 听到这话儿,那空洞的眼神瞬间鲜活:“你说什么?” “云墨死了!”他重复道。 “。。。。。。死了?”那嘴里发出瓮瓮的疑问。 “是的!” “云墨!海大哥!。。。。。。为什么?”她厉目问去。 “我不知道。”玄武取下那口中的毛巾。 她的大脑运转起来:云墨死了,那海大哥一定无比悲伤,那哥哥。。。。。。她想到贤惠的嫂嫂和可爱的孩子们。。。。。。突然,进宝说过的话儿在她耳边响了起来:“爹说了,家里以后还要仗着你呢!”哥哥?不? “姐姐!”那人叫道。 “我。。。。。。扛得住。”她的眼神坚定起来。 “姐姐,我还记得你母亲,那是世上最善良的女子!” “是的!” 那舶来药到了之后,时间也来到寒冬。每夜,万籁寂寂只时,她都躺在那白雪皑皑之中。。。。。。条件越是狠辣,那蛊虫的反抗就越是犀利,她的身体时而发热,时而麻木,时而剧痛,头顶也在那寒天里冒出腾腾热气。。。。。。 “我不会死的,我要活!”仰望着那密麻而坠的白雪,她吼叫起来。那人算着时间,看冻得僵了,便为她换上干爽的棉袜。 一天一天,一夜又一夜。。。。。。可生命终究是脆弱的,尤其是承受到了极限:她在一次次的对抗中变得衰弱起来,清醒的意识也渐渐模糊。 “姐姐,姐姐你别睡啊,别睡!”这一夜,那人又不停喊着。 “玄武,我。。。。。。想他!”泪水从她眼里夺眶而出,在眼脸上化成了冰晶。 “那就想吧,只要你别睡,怎么都好!姐姐,你别睡,别睡!” “渭和!”她想着他,感到地面瞬间不冷了,还似草地般松软起来。天晴了,阳光火辣得有些刺眼,将她晒得很热:江南,那人第一次握住她的手臂,霸道地去到她的房间,他们游玩、骑马、相拥而眠。。。。。。 “呵。。。。。。真好!”她咧开嘴来,现出愉悦的笑容。 “姐姐,姐姐!”那人见状不妙,马上抬起这个“雪条”。 太子府,睡梦中的渭和满头大汗,不停的噫语着:“醒来,快醒过来,丹儿。。。。。。” “殿下,殿下!”太子妃焦急喊道,“来人,快叫御医!” 此后,他便住进了独屋。 “看来,得给他选新人了!”皇后娘娘叹了口气,“去准备吧!” “是!”内官退出。 妻子去世后,济和也很少回府,而是奔波于国中,停驻在农村乡落。秋收一结束,他便开始巡查水利。 “二爷!”一天,两位儒雅的老文官去到地方营造署。“孙大人,上官大人,请坐!”济和礼道。 “上官大人,”他又对其中一人道,“以后有什么需要找孙大人就是了!” “多谢二爷,”那人回礼。 “那我们明日出发!” “是!” 第二日,济和发现他竟带着两个孩子:一个小男孩,一个女孩。 “二爷,两个孩子在边关跟我惯了,一下子还脱不开!”那人不好意思道。 “没事儿的。”济和笑道。上官大人老了,只能坐马车,带上他们没关系。 “爹,这就是您常说的那个济公子么?”车里,那女孩问道。她大约二十岁,明眸皓齿,十分机灵。“是啊,你们俩可不许添乱!”老头肃面道。“不会,我带弟弟去玩就是!”那人应道。 “爹,那我能喊他哥哥吗?”小男孩稚声稚气地问道。 “当然不行,可不能乱了规矩!”老头瞪道。 此后,两人便奔波于全国各地,将水利建设进行了检查和整治。到了年底,各地便送来信件,上报业绩。“二爷,看来到了明年开春,全部都可以用了!”那人阅后道。 “是的,”济和悦色道,“上官大人,辛苦您了!” “臣不敢,”那人礼道,“营造本是下官之责!” “回去后休养一阵吧,不用急着回边关去,日后我还要请您帮忙!”济和笑道。 “是,多谢二爷!” 他也回到营造署,备战下一季的农事,等一切理顺后,再回京城过年。 “济哥哥!”一日,那小男孩找上门来。 “申酉,怎么啦?”他放下手中之事儿。 那小人去到跟前,“济哥哥,爹爹请您去我家喝酒!” “好啊,我一会就去。”他答道。 “不行,您得和我一起走!”那小人道,言罢便拉起他的手。 “好吧。” 上官大人家,饭菜和热酒已经备好,就等他了。厨房里,上官夫人和女儿正在准备水果。 “哇,想不到娘的厨艺那么好!”那女孩看着母亲把果盘装得清爽漂亮,不由叹道。 “你也要学,在边关是没这些罢了!”那人道。 “知道了,娘,我一定学!” 她将果盘送去,对他们笑了笑。 “乙卯,”那孙大人对她道,“现在不在边关,你可要淑女一点哦,可不要再大大咧咧了!”他瞪起眼来。 “孙叔叔,您又笑我!”她也回瞪。 那人对他父亲笑了笑,又对她道:“乙卯啊,皇上要选妃了,叔叔呢就是主选官之一,这样吧,算你一个!” “是吗?”那人大喜,露出一排白牙,“孙叔叔说话可要算数!” “当然了!”那人笑道。 “太好了,我一定要征上皇上的妃子,享受荣华富贵,光宗耀祖!”她也笑起来,嘴巴大张着。 “哎呀,啧啧啧啧,”那人看那憨态,又嫌弃起来,“瞧瞧你这礼仪,真是太不像话了,要改要学啊,否则可征不上!” “是,”她马打住道,“孩儿一定好好学习! “哈哈哈哈。。。。。。”几人便高高兴兴饮起酒来。这些杂事济和没兴趣参与,只希望哥哥开心就好。 皇上选妃让勤务官们忙碌不止,又因为条件太过苛刻,所以一番筛选下来,没剩几个。 “乙卯,”一天傍晚,上官夫人将一套新衣递给女儿,“这是娘给你做的,很漂亮!” “谢谢娘!”那人高兴取过。 “姐姐长得那么好看,皇上一定会喜欢的,”那小人看她嘟嘴道,“可弟弟不希望姐姐去选妃。” “为什么呀,好弟弟,你不是想当官吗?”那人好奇问,“等姐姐当了妃子,就可以帮你了呀!” “不要,”那人摇了摇头,“进了宫就见不到姐姐了,弟弟可不喜!” “好了,傻弟弟,”她笑道,“天下那么多漂亮姑娘,皇上怎么看得上我?咱们呀就说说罢了,知道吗?” “好。”那小人才满意了。 已经入选的姑娘们不久便聚到嬷嬷那里,学习各种礼仪。那人也不懈怠,每日按时上课,认真学习。 快“毕业”时,嬷嬷便让所有女孩换上彩衣,施上浓妆。 “天哪,想不到乙卯打扮起来这么好看!”众女孩们盯着她,叹了起来。 “嗯,是挺美的!”嬷嬷也惊叹点头。 “喂,乙卯,有你在,我们还去做什么?”一女孩叫道。 “怎么能如此想呢?”那人哈哈道,“京城里这么多漂亮姑娘都没选出来,可见皇上喜欢别的。所以,或许皇上喜欢的就是你们呢!” “还这么会说!”众人笑道。 “反正我可不喜欢这些,难受死了。从明儿起,我不来了!”她脱去彩衣,又换上那粗布衣衫。 上官老头闲来无聊,便经常去找济和,想主动找点儿事儿做。刚好济和又收到许多呈报,正需要人一起商量,两人便慢慢成了忘年之交。上官夫人做饭美味,所以他便成了常客。 这天傍晚,他们外出回后,看到家里已燃好炭盆,似是准备烧烤。 “申酉,你娘不是出门了吗,这些谁做的?”他向那小人问道。 “我姐做的呀,”那小人答道,“鸡也是她杀的,她还扭断了鹅的脖子,做了烧鹅!” 他很惊讶。 “孩子粗鲁,让二爷见笑了!”上官大人尴尬道。 “没有。”济和笑道。 “请!” “大人请!” 饭菜挺合他胃口,就像在府里一样。这虽是别人的无意,却让他冰冷的心中掠过一丝暖流。这一刻,他特别思念妻子。心中有伤,再烈的酒也无味起来。又或是,它能让人忘记那些伤痛。 几日后,孙大人便带着两个嬷嬷过来了。 “乙卯,快去更衣,让嬷嬷看看!”他对那人道。 “是!”她应道。 众人便在院里小坐,用些清茶小点。过了一会人,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便朝他们走来。。。。。。她身着一套粉色衣裙,眸子黑亮,笑容纯美。 “奴婢见过各位大人!”她向众人端庄行礼,简直和平常判若两人。 “嗯。”他们不禁点头,嬷嬷也神色满意。 济和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几秒后,也嘴角扬起,点了点头。 “孙叔叔,嬷嬷,我这样能选上么?”起身后,她又恢复了那粗鲁的气质,向众人问去。嬷嬷立即张大嘴来。 “又来了,”孙大人瞪道,“哪能这么直接问的!” “哦!”她尴尬得讪笑一个。 嬷嬷们忙着去别处,便起身告辞了。两个老头酒意未尽,便拖了两杯。 “嬷嬷,请问我行么?”那人送两位嬷嬷去到门口,又行礼问道。 “姑娘姿色出众,可以的!”一嬷嬷答道。“真的吗?那太好了!”她大喜道,又行礼致谢,起身突然放了一个响屁,还特别臭。 “你?”她们大惊,立即掩起口鼻。“对不起啊,”那人一脸苦状,“民女一紧张就会打臭屁。。。。。。改不了了!” “这如何使得!”两位嬷嬷摇摇头,语言含混不清,“这在皇上面前,可是要杀头的,万万不可!” “啊?”那人满脸失望,又无可奈何,“那多谢嬷嬷,民女可不敢去!”她又行礼。这时,两位大人出来了,还一路说笑着。那人回到院里,看他笑了起来。他嘴角扬起,也回了一个礼仪性的微笑,然后便回归肃冷,饮起茶来。 俩月后,宫里选妃结束,无一人入选。皇后无奈,此事儿便就罢了。马上要过年,大家又忙碌起来。 “我回来了!” 傍晚,济和去到内室,将线香燃起,插进香炉。一个简单的灵堂上,无忧的骨灰陶罐端正的放在那里。他微笑地看了她一会儿,就到旁边的摇椅上疲惫而坐。屋外,小乔一直守在门口。 “二爷!”早晨,小乔奉上茶盏。“小乔,委屈你了!”他道。那人将他照顾得很好,可他还放不下妻子。 “奴婢不敢!”小乔答道,然后侍立一旁。他点了点头。 渭和与他吃了一顿饭后,便和皇上出海去了。两人不在国中,太子妃又怀了身孕,所以过年便一切从简。元宵节一过,他便准备动身,去巡视旱稻的种植。 “二爷,二爷,”一日午后,小乔满头大汗地奔去书房。 “怎么了?”他问道。 “听说无常抓了一个人,已经送去洞里了。”那人道,“奴婢觉得此事儿应该告诉您。” “你如何得之?”他皱眉道。 “这个奴婢以后再解释,您快去吧!”小乔催促道。 “好!” 虽在内里不得厚待,但在外他也是皇子,所以去哪儿并不受限制。去到洞里,他看到有人已被固在台上,手脚被缚,身上还盖了白布。他双眉一沉,正欲上前看个究竟,却被仆人拦住了。 “二爷,主子交代过,不许打开!”那人礼道。 “滚!”济和大怒。“二爷,请别为难小的!”那人又拦。济和看这阵势,立即意识到这一定是个重要的人,说不定。。。。。。他还认识。他将那人推向一边,上前揭开白布——一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 “你,你是。。。。。。”他心跳加快,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那人却见到他却笑了笑:“济哥哥!” “济哥哥?”他一听,立刻明白他不正常了——除非那人在旁,否则他不会这样称呼!难道已用过药物?他愤怒的揪起那奴才的衣领道:“说,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我们什么都没做,这人本就是个傻子!”那人答道。 “傻子?”他松开手,心里十分震惊,接着又问道:“他叫什么?” 那人低声答道:“杜家豪!” 杜家豪?他思索起来:怎么叫杜家豪呢?这事儿有蹊跷,得谨慎应对! “那你们要做什么?”他又逼问道。 “要将他。。。。。。”那人正欲回答,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背后响了起来: “济儿,鬼洞也是你能乱闯的么?” 来人十分生气。 济和去到他面前,“扑通”跪下。 “三叔,我的妻子已经死了,您还要我看着她的亲人死去吗?”他对那人道。 “济儿,这些事儿你无权过问!” “臣不敢。”他应道,“三叔,三叔,他只是个傻孩子,没什么用的,请您不要杀他!” “来人,送二公子回府!”那人叫道。 几个奴仆正欲上前,济和已取出匕首放到颈上。 “他不走我是不会走的。三叔,你要么杀了我们,要么就用我的命换他的命吧!” “胡闹!”那人大怒。 “侄儿说到做到,决不苟活!” 不远处,匆匆赶来的盛皇后已震惊地目睹了一切。。。。。。 “参见皇后娘娘!”众人下跪。 “平身!”那人冷面。 “娘娘,这里也不是您该来的地方!”那人也礼道,但神色不悦。 “本宫是第一次来,希望也是最后一次!”皇后看他道,“本宫要那个孩子!” “娘娘身在后宫,怎可插手内阁之事儿,这要是传出去了,只怕不好交代!”他寒面道。 “一个孩子的命儿就与政事儿有关吗?”皇后反问。那人无法作答。 “娘娘,”元嬷嬷突然惊慌近前,“这。。。。。。这是那个踢毽子的孩子!”见她一时反应不过来,便又小声道:“仙国,豆腐店!” 皇后闻之震了一下,疾速前去。那边,济和已命人将他解开,给他理着衣衫。 她一步步走向那人。。。。。。 “姨娘!” 那人好像一点也不害怕,看到她眼角还弯了起来。“嗯!”她用棉帕擦着他脸上的汗渍。 “姨娘,他要杀我!”他指着那人道。 皇后的背脊此时已经发凉,却安慰道:“不会的,有姨娘在,谁也不敢动你半分!”那人铁青着脸看她们一行离去。 回到府上,济和便给他沐浴、更衣。厅堂里,那人擦着眼泪,无声地哭泣着。。。。。。 “娘娘,喝点儿水吧!”嬷嬷上前道。 她饮了些后,便看着那人:“可元,你留在这里,好好照顾他,不得有失!” “是!”嬷嬷应道,“那您?” “我不会有事儿的!” 凌晨,清风看到一行灯笼上山了。 “皇嫂!”五王爷行礼道。 “五弟。。。。。。。”那人看到他,眼眶就红了起来。 。。。。。。 “王爷!”末了,清风进到室内。 “清风,让烈风去办此事儿,越快越好!”那人递过一封信件。 “是!” 府里,济和每天陪他吃喝玩耍,让那人非常高兴。皇后也每天过来,给他换衣、梳发。 “母后,”过了半月,济和忧虑地对她道,“他睡的时间越来越多,越来越长了。。。。。。这样只怕不行!” “济儿,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人好奇道。 “母后,他应该正在吃药,这些时日断太久了,再这样下去,孩儿担心他哪一天就睡过去了。”他下跪道,“还请母后赐孩儿令牌,让我送他回去吧!” 皇后娘娘将他扶起,“不,母后要亲自送他回去!” 北山,那人回到家里,看到他们已成了亲,很是高兴。 “海大哥,烈风明早就要去京城了,您可有什么要办的事儿?”泽婉问他道, “没有,”那人笑道,“怎么,你们要去你看你姑姑?” “不是,是他一个人去!”泽婉答道。 那人看向烈风,发现他也看着自己。“烈风,你要去做什么?”他将那人拉走问道。 “办一点儿事儿!”烈风答道。 “什么事儿?”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那人递过信件。 “世宽,这事儿你。。。。。。清楚吗?” 他的心已经揪了起来,“。。。。。不用去了,那是真的!” 豆腐店,看到儿子完好无缺的归家后,两老口抱首而泣,那数日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素心,上次你装作不认识我,还让玉冰来应付我,我的确信了!”盛皇后对那人道。 “夫人,我很抱歉!”玉夫人道。 “我理解!”盛皇后道,“我。。。。。。谢谢你们!” “他是老爷的命儿,是这世上最好的孩子!”那人看着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素心,就让一切维持原状吧!” “。。。。。。多谢夫人!” 两人又一起去到房间,看着那人, “娘,姨娘!”那人看见她们就开心叫道。 玉老爷将药丸取出,看她点了点头。她在棉巾上净过手后,便取出药丸对那人道:“来,张嘴,把药吃了!” “好!”他张口服下,一会儿就睡着了。 “杜老爷,孩子真的会痊愈吗?”她疑惑地问向那人。“会的,”杜老爷礼道,“时间不能早,更不能晚,现在刚好。所以,多谢夫人送他回来!” “那太好了!”她悦色道。 这时,嬷嬷进门催促:“娘娘,我们必须走了,否则要涨潮了!” “好,”她答着,然后看向玉夫人,“素心,那就交给你了!” “夫人,请。。。。。。慢走!”玉夫人礼道。她想说的是“请您照顾那个孩子”,却又说不出口! “我答应你,一定会爱护我的儿子!”那人道。 “多谢夫人!” 船只在大海里乘风破浪,一路疾驰。盛皇后立在栏边,难掩喜色。 “恭喜娘娘心愿得偿!”嬷嬷近道。“是的,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她喜极而泣。 “娘娘,可是为此您得罪了内阁,只怕族人那边也不好应付!”嬷嬷皱眉道,“还有,您也知道那帝星蒙尘之说!” “我知道。”那人答道,“内阁权利过盛,皇上早该重视了,我不会怕的!” “那您这不是飞蛾扑火吗?”嬷嬷急道。 “可元,若是其他,我还可以规避,但为了孩子,我必须这样做!” “奴婢觉得此事儿太大,应该告诉皇上!”嬷嬷眉头忧虑。 “万万不可,”那人道,“以皇上的性子,定会急着接他回去,那样孩子不但不会开心,还会将济儿推向万劫不复之地。维持原状,便是最好的安排!” “是!” 豆腐店,玉老爷守在屋内,玉夫人和儿媳则在侧屋呆着。 “娘。。。。。。”那人担心道。“别怕,”玉夫人握过她的手,“珍遥,要是痕儿不能痊愈,你就嫁出去吧,不能这样拖着!” “不,不行!”那人拒道。 “娘明白你的心意。若是那样,娘会为你做主,寻个好人家。”玉夫人道,“至于你的父母,宽儿会照顾的,你不用担心!” “不,娘,孩儿不愿意,也不能那样做。”那人看着婆婆,“大小姐都在等他痊愈,我怎么可以如此无情!我不会这样做的!” “可你还年轻,不能这样过活!” “娘,我不在乎的,只是太想丫丫了,若她在身边,该有多好!” “不可,”玉夫人道,“他不能见丫丫,除非他自己想起来!” 两天后,那人在清晨苏醒过来。看到父亲在床边睡着了,他便叫道:“爹,爹!”门外的玉冰和阿丑听到动静,大喜过望。 “少爷!”他们叫道。 “孩子,可有哪里不适?”玉老爷忙问道。 “没,”他答道,“爹怎么不去房里睡,要呆在这儿?” “哦,你发烧了,爹要看着!”那人笑道。 “那您去睡吧,我要起来了!”他掀开被窝,“我要上茅房!”说完就下床去了。 几人看他对家里很是熟悉,言行举止也变了,都欣慰起来。 “老爷,您去睡吧,我会看着!”玉冰道。“好,若是有事儿就叫我!”玉老爷道。 “是。” 那人又回到床上,看着玉冰道:“玉冰,呆会儿我们俩买烧饼去!” “好。”那人笑道。 总之他渐渐痊愈了,正常如初,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英俊男子。 一天夜里,他去到媳妇房间。 “夫。。。。。。”那人想喊“夫君”,话到嘴边又咽下。 “家豪!”她去到近前,微笑地看着他。 “珍遥,”那人抚着她的秀发,眼角弯起,“虽然我忘记了成亲的事儿,但每每看到你,心里就很高兴!” “忘了就忘了吧,不用再想,反正我就是你的妻子!” 。。。。。。 以“新面目”面对招弟后,他的成熟稳重,举止得体,让那人羞怯地低下头去。 明儒接触了现在的他后,常常喜笑颜开;那老两口更是暗里张罗起了结婚事宜;至于路人,更是在无尽的惊奇中,看着豆腐店家以前那个“傻孩子”! 不过有一点却是真的了:玉和那个人,他已经彻底忘记! 第二十七章背井离乡 江南,自药方大明后,各种仿品便充斥市场,鱼目混珠。因为便宜,商人们大半会去尝鲜,以获得更多的利润,所以那人也不忙了。此时,唐澜刚好要去周全玉家之事儿,他便取过单子,将他赶了回去。 过了几月,随着药效的反馈,他们又转回来了。药品价格飞涨。 “书礼,给!”老宅里,他将银票递给那人。“不急呀!”书礼推道。 “我还有,”他笑道,“粮食还没有收割,我知道你紧了!” “这倒是的,私塾快交货了!”书礼笑道。 日子行到初秋,杜家的货船也缓缓驶入码头:布匹和瓷器到了。第二天一早,钱庄的掌柜就到了豆腐店。 “杜老爷!”他向那人抱手礼道。“。。。。。。您是来收账吗?”那人一阵紧张。 “恰恰相反,”掌柜悦色道,“小的给您送借契过来!” “。。。。。。”他心里惊讶,“哦,请坐!” 掌柜从怀袋取出单据,又看了一遍,然后递过,道:“杜老爷,那笔借款南方已经帮您兑了,说老宅卖了不错的价格!” “。。。。。。是吗?那太好了!”那人“喜”道。 “客人还叮嘱了,说家里若有需要,请您随时过来!” 掌柜抱手道。 “多谢,多谢了!”玉老爷也恭敬行礼。 送走客人,他回了书房,看着那单据语道:“傻孩子,也太心急了!”半月后,玉冰又去贷了十万出来——暗里不管如何,面上总要挣扎些!某人看了账本,便进书房问道:“爹,三个铺子的债就清了呀,您怎么有那么多钱?” “老家的宅子卖了,刚好抵上!”玉老爷道。 “噢!” “店里如何啊,生意可还顺手?”玉老爷关切问去。 “挺好的,招弟找了熟手,我什么都不用操心!”那人看着他,“爹,我想过了,我还是要种茶去!” “过几年再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想过了,我要把薄岛买下来!”家豪谨慎地看了父亲一眼。 “你说什么?”那人果然吓了一跳。 “哈哈哈,”他笑道,“就知道您会吓着。孩儿只是跟您说一声,其他的您不用管。” “胡闹?” “我已经让师傅去看了,只要能种,我就请舅舅给我买下来。”家豪急道,“您不会反对吧?” 玉老爷迅速想了一下:店里有玉冰在不用操心,他身子又刚刚痊愈呆码头也不合适,怕风言风语。既然他已经忘了手艺,不如就让他去折腾吧,权当打个岔子! “爹,您到底同不同意啊?”那人又问。 “孩子,种茶可不是容易的事儿,”他肃言道,“不过,既然你有决心,那就去做吧,但不可操之过急!” “是。”那人便开心地张罗去了。 这次,连老蔡都张大了嘴巴:“家豪,你在开玩笑吧?” “没有,我认真的,”那人严肃地看着他俩,“舅舅,那岛闲着也是闲着,请您帮我买下来吧!” “哈哈哈哈,”明儒听了这荒唐的想法,心里笑开了花。突然,他心生一计,对那人道:“真是初生牛犊,什么都敢想!好吧,那我帮你试试!” “多谢舅舅!” “不过我是有条件的!”他又严肃起来。 “舅舅请讲!” “家豪,你必须和招弟成亲!”那人瞪眼。 “这怎么行!”他当即拒绝道,“我有妻子的,决不会弃她而去!” “那你考虑一下吧,考虑好了再说!”那人也板起脸来。 “蔡叔,”见他如此无赖,他只好看向老蔡。 “家豪,招弟是我女儿,这次我也不帮你!”老蔡回来一句。那人当然知道招弟的心意,但蔡家是皇亲国戚,于情于面都不会让女儿做妾室的。 “蔡叔,招弟是个好女孩,她应该有更好的归宿!”他诚恳道, “这个你甭管,”老蔡道,“以后你有两个家:豆腐店和我蔡府。” “还有,”明儒也接过话来,“成亲之后,你还要对她好一辈子,不准冷落她,漠视她!” “不,这真的不行,”他还是摇头,“那样对招弟不公!” 他们听了这话,脸色却欣慰了。“家豪,说说,你有多少钱呀?”那舅舅岔了话题。 “钱庄说了,能借给我三十万两,买岛!” “。。。。。。那要是不成功,你可亏得起呀?” “当然亏得起,我自己扛!”他拍拍胸脯。一旁的老蔡无奈地摇了摇头。 三日后,户部就此事儿专门进行了讨论。。。。。。 “明儒,”皇帝一脸困惑,“你知道薄岛一直闲着,是因为有沉没的危险,这个你没告诉他吗?” “回皇上,”那人礼道,“臣说了,可他无惧。臣也认为数百年过去了,它都好好的,可见那说法有待商榷。” “嗯,有胆量!”皇帝赞道。 “皇上,那您同意了?”那人忙问。 “户部说可以给他试试,”皇帝道,“不过也是有条件的。若成功了,朕便许他百年期限,后收归国有;若失败了,他就自己担吧!” “臣遵旨!”那人大喜。 办妥了相关手续后,家豪便踏上了薄岛。这里海拔参差,关照充足,专家确定可以种植;且海岸线平缓,未来修整简单,交通会很便利。他有信心。 岛上因为长期闲置,所以看不到大片的房屋,只冷清的有几间陋舍分布在岸边。更令人惊讶的是,全部人口竟只有几千,还稀疏的分散在各处——这应是他们靠打渔为生,要错开水域保证产量。每隔数日,便有船只去某个区域暂泊一下,与他们做些交换。 听到有人要来开发,岛民们奔走相告,觉得十分新鲜和惊奇,又担心遇到恶主,会被赶走,所以纷纷”放假“聚拢,一道去认识这位“老板”。待看到来人只是个白面书生后,便一一放松了警惕,反而热心起来。 那人听了专家和老者的各种介绍后,才惊觉自己想的太简单了:有许多额外的工作未曾想到。 他忧郁地回去了。。。。。。 “来,跟爹说说,如何?”玉老爷去到书房。隔行如隔山,他心里有数!听一番后,他道:“知道了,爹会想办法的!”不几日,他便递给儿子一扎信纸:“去把这些弄清楚了!” “爹,这是什么?”那人看了一眼,没懂。“爹也不懂,他们知道!”玉老爷道。 南方,那人从琼州来信中明了一切后,便一一做着打算。 “世宽,这么急找我?”书礼急急赶来。 “是!” 。。。。。。 “原来是这样,真是太好了!”书礼听后喜道。 “书礼,他跟我一样,对那些一窍不通,所以,只有你去我才放心!”那人眉头紧皱。 “放心吧,”书礼道,“等把办家里的事儿安排一下我就去呆一阵子!” “那私塾会有影响吗?” “不会,已经交了,让它凉着。” “好。”营造专家那儿当然有,可他忧虑别的。 秋收至,一封加急密报送到衙门。 “成文,此事儿你可要深思熟虑呀!”傍晚,师爷拍怕那人的肩膀。 成文盯着桌上的密报,陷入矛盾之中:刘家马上大祸临头,他现在去告诉书礼还来得及,但他的仕途也就跟着毁了,还有家中的妻儿老小;不去说,又怎对得起他们多年的情谊?该怎么办呢?他在想两全其美的办法。。。。。。 “阿寿,世宽在家吗?”入夜,他去到布店。 “出城了。”阿寿答道,“县丞大人可是有什么事儿?” “是有一点,不过得跟他说!”他烦闷离开,不知不觉竟到了刘家门口。呆立半晌后,他还是没有勇气敲门。 此时,书礼正在屋内发着大火:“鹏叔,你快说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少爷,老奴不知啊,”那人下跪,“少爷若是再逼,老奴便不活了!” “你。。。。。。”他气得大口呼气,“好,你不说我去问爹好了!”言罢便走出门去。“少爷,少爷。。。。。。”那人在身后着急叫着。 书房里,刘老爷冷静地看着儿子。 “爹,那三十万两,还有云墨的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书礼寒向那人。 “这个你不必知道!”刘老爷淡淡答道。 “我又不傻,你还要瞒我多久?”那人高叫起来。 “孩子,等今年的收成清了,我就把地卖掉,咱们离开北山!”刘老爷岔开话题。 “离开?去哪儿?”书礼惊问。 “去哪儿都行。”刘老爷目光炽热。“书礼,爹知道你有才华,很大的才华,所以将来无论去到哪儿,你都会有用武之地的!” 现在,换那人用平静的目光看着父亲。。。。。。 “我不会走的。爹。。。。。。这不一样!” 早晨,迎着私塾淡淡的木材清香,看着田里金灿灿的无边无际,他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官道上,一对人马正加鞭小跑,向北山奔来。。。。。。 夜里三更,城外的犬吠声此起彼伏,引得城里的同类们都苏醒过来,发出附和地吼叫声。正在猜拳行令的酒客也放低了音量,警惕地盯着路过的队伍。一簇火把中,刘家大宅被团团围住。。。。。。 清晨,成文便看到那父子二人被锁在囚车之中,往京城去了;刘家宅门上封,所有财产清点没收,家奴遣散,刘夫人也被赶出门去。 “木新,快,快去!”交完了所有地契钥匙后,她焦急喊道。 “是!”木新急忙去到书房,抱了一个小箱子来。“好。”那人接过,神色欣慰。两人匆忙离开。 “这是什么?”一士官挡路问道。 “官爷,这只是些小玩意,不是财物!”刘夫人急忙解释。“小玩意?”那人目光一凌,正欲取过,却被她避开了。“官爷请看,真是不值钱的!”她打开箱门给他看着。里面的确没有银钱,只有一些奇形怪状的木疙瘩儿!那人看后笑了笑,抢过便翻了起来。。。。。。最后,将所有物品倒出后他没发现夹层,脸上便挂不住了。 “无聊!”他心里有气,便往那些木疙瘩上踩去一脚。 “啊!”刘夫人见状惊叫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推开,让那人差点跌倒。 “你!”他恼羞成怒,起身便向她踢去一脚。那人什么也不知道了。 城外,世宽和知味正急急赶来。。。。。。 老宅里,他们紧张地守在床前。 “伯母!”那人看她睁开了眼。 “世宽。”刘夫人道。 他急忙给她喂了些水,欣慰道:“您感觉怎样,可有哪里不适?” “我还好,”那人答道,然后看向儿媳,“孙儿如何?” “娘,他好的,很安全。”知味道。 “好!” “伯母,您伤的很重,得调养些日子!”世宽道,“您这是何苦呢,那些东西。。。。。。” 那人浅浅一笑,看着他们。 “你们知道吗,那是书礼最喜欢的玩具!”她道,“他从小就喜欢各种各样的木工玩具,越难的越喜欢。他把它们拆下,一个个小件儿摆得眼花缭乱的,然后又神奇地将它们复原,反反复复能玩一整天呢!” “伯母。。。。。。”那人十分感动。 “他素来胆小,不会去打打闹闹,就喜欢那些东西。”她又道,“老爷还说不用上私塾了,玩乐就好,是我看他孤单,把他送去的,长大还上了书院。他很高兴。” “伯母,您做得对!”他道。 “世宽,”她突然紧紧抓住他的手,“。。。。。。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望他可以活着!” “伯母,”那人也握着她的手,道,“我们会想法子的!” 她双眉一蹙,两行热泪如雨般落下,“我知道,这一天总要来的。世宽,拜托你了!” “我明日就上京城。您好好养病,等我们回来!” “。。。。。。好。” 晚上,听了相关的一切后,他陷入了沉思。。。。。。 “世宽,我。。。。。。”成文低首,不敢看他的眼睛。 “成文,”他道,“事情既已发生,自责也没有用。刘家的财产,肯定是保不住了,你看看可有法子把私塾留下来,那是他的心血。” “好,我一定尽力!”那人心中有愧,正望着能做些弥补,看到有了机会,便坚定应道。 “去书院,老师能帮你的。” “好。” 此事儿异常棘手,万不是什么钱财人脉能焊动的!他在夜里心急如焚。。。。。。 早晨,小溪送茶去书房,惊得大叫一声。 “小溪?”他惊讶道。 “海大哥,您,您的头发白了!”那人看着他的发间。 “哦,”他笑了笑,“没啥,白就白吧!” “海大哥,是不是少爷他。。。。。” “你别担心,照顾好家里就是!”他道。 “。。。。。。是!” 那夫妇俩看着那双鬓白发,也震惊不已。 一月后,他们到了京城,住进了玉家宅子。 “怀着身孕还跟来,还骑马,你不要命了!”凤姨娘急得大声责备。 “再难我也要来的!”泽婉看她道。 那人瞪了一会儿,缓下气来,“饿了吧?” “姑姑,”泽婉近前道,“你一定要想法子,把姑父救出来!” “你知道这有多难吗?”凤姨娘眼神忧虑,“太上皇逝的悲惨,此事儿根本没有缓和的余地!” “我不管,”那人悲言,“姑父决不能有事儿。海大哥想不出法子来,已经一夜白头了!” “。。。。。。” 她擦去眼泪:“你去把那个人情用了,把姑父弄出来!” “不行,”那人厉声,“此事儿不是你说了算的!” “姑父要是死了,伤了海大哥的心,那我也不活了!”她哭叫起来。 “好,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一定想法子。”凤姨娘急忙安慰,“快吃饭吧,别误了孩子!” 牢里,那父子二人身着囚服,容色脏秽。刘老爷看着儿子,想说点什么。“爹,什么都不用说了。”书礼阻道,容色平和。“孩子,爹不会让你死的。”那人看着他,“为父这一生所有的付出,就是为了让你安好,所以,爹不会让你死的!” “爹,”那人握住他的膀臂,“若有那一天,孩儿不怪你,不怪!” 御花园,两名官员正在奏报。 “皇上,”其中一人礼道,“那刘德的父亲当年的确是为太上皇挡箭而亡,所以刘家才有了那五百顷良田。他的孙子刘书礼这几年也确实在提高粮产,并非歹恶之徒。至于和她的关系,微臣查了,尚无端倪。” “不必多言,罪无可恕!”那人寒道。 “臣遵旨!” 新月殿。早晨,那妇人急急赶去,跪地哀求道:“王爷,您救救刘德吧,您救救他!” 堂上那人看来一眼:“每天有多少将士为国而亡,如果每个人都要救,那还要他们做什么?” “王爷,”她悲诉道,“您也知道他爹是怎么死的,这些年他也做了那么多事儿,还有那三十万两银子,这些还换不来他们一条命么?” “此事儿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宜掺和!”那人寒道。 “他们只是庶民,又无凭无据,不会很难的。王爷,您就救救他吧!” “退下!”那人怒了。 “王爷。。。。。。” 看她去后,他叹了一口气正欲打坐,无常又来报道:“主子,五爷来了!” 都是不省心的!他心中暗骂一句,定了定神,入椅端坐道:“备座,让他进来吧!” 那人步履急促,情绪十分激动,一踏进殿便对他怒瞪起来。。。。。。 “坐吧!”他现出少有的和蔼。 “如此恶毒之事儿你也干得出来?”五王爷大声骂道,“身在高位,你要带国家走向何方?” “我做得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为了国家!”他也咆哮道。 “为了国家?你敢扪心自问吗?”那人阴眉,“我看是为了你日益膨胀的私心吧!” “你!”他咬牙切齿地站起身来,眼里喷出了火。。。。。。 “好,我承认我错了!”半晌后,他缓和道,看着那人,“我知道云墨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心里有气,你骂吧!此事儿确是我大意了,对不住你!” “你。。。。。。”他来此要说的本是那鬼洞之事儿,不想却听到这骇人的消息。看来,他等他很久了!“无救了,你无救了,”他含泪摇头,“权利已腐蚀了你的内心,你已走火入魔了!” “是正是邪我心里清楚,你管不着。”那些话听来逆耳,那人也不软了。“来人,送客!”回归清净,殿里突如雪窟般清冷,他的身体后退一步,似是惊觉了自己的不妥。 “清风,拿药来!”半夜,王爷又喊着。 “王爷,您不能再吃了,”清风近道,“您已经吃三次了,不能再吃了!” “我还不能死,还有很重要的事儿没做!”他虚弱道。 “不,奴才不能给你,那样会出事的!” “。。。。。。去,去请大师!” “是!” 五王爷第二日便去世了,骨灰撒入山林。宫里,皇帝眉头紧皱,悲痛至极。 “可元,一定是因为孩子的事儿害了五弟!”宫里,盛皇后自责道。 “娘娘,不是那样的,”嬷嬷近答,“是王爷知道云墨是他的亲生女儿后,气血攻心了!” “不,我也有错,”皇后拭目,“我若没跟他讲他也不会下山,便不会如此了!” “娘娘,王爷不会怪你的,”嬷嬷慰道,“眼下奴婢担心的,倒是以后的事儿!” “咋了?”那人抬起眼来。 “听说那孩子已经康健无虞,正在种茶了,可那件事儿。。。。。。” “你不是说那个阿丑是暗卫吗?”皇后心中一惊,“可元,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奴婢只是担心罢了!” 盛皇后自责过度,不几日便病倒了。这当儿,娘家又派了一个族人借探病之机来“讲”了一通贤柔忍让的道理,更是令她雪上加霜。 “皇后,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你怎的就如此严重了呢!”皇帝在榻前关切问道。 “多谢皇上,臣妾还好,”那人微笑道,“只是关于济儿的留言无休无止,实在令臣妾烦心。皇上,请您给他一份安稳,结束这种流言吧!” “知道了,朕明日处理就是,”皇帝悦色道,“这等小事儿何须放在心上呢!” “多谢皇上!” 桃红柳绿,春色满园,皇帝在园中亲自剪下桃花,送给皇后。那人满怀花枝,神色幸福。不远处,一群人正静静看着他们。 “大人,可要前去请安!”奴婢礼问。 “不,回去吧!”她转过身去。 琉璃宫,已有客人在内等候。“你们退下!”她眼神寒了起来。 见她进屋,那人马上环过眼来,目光凶狠,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儿:“为了刘家,你竟敢泄露朱雀的行踪!” “奴婢没有,”她急忙下跪,“奴婢只是想让他施与援手!” “那你问过本王吗?竟敢如此僭越,敢要挟我?”他大怒。 “奴婢不敢!”那人低首,接着又盯他道,“王爷,难道奴婢的功绩还换不来几条庶人的命吗?” “你。。。。。。”他怒不可遏。 临安,龙威难测,喜怒无常,任何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掉了脑袋,所以拯救书礼的路全部堵死了。再这样下去,他们将性命难保。过了几日,狱中传来消息:书礼许是吃了不干净的饭菜,快要病死了! “儿子,儿子!”刘老爷面色呆滞地抱着他。 “海大哥,我再想法子!”泽婉对那人道。 “不用。”他道,“泽婉,我要离开半月,告诉你姑姑,想法拖着。” “是。” 一月后,那人放下手中的信件,道:“就那样吧!” “臣遵旨!” 牢房门口,他们全部候在那里。 “书礼!” “世宽!” 那虚弱的二人被放进马车,一行人离开京城。。。。。。 北山,一座垒起的新坟旁,刘老爷怆然跪下:“小兰,你说的对,我被弃了,我被弃了,我连儿子的命也保不住啊!”他嚎啕大哭,拳头不时捶向地面。 “老爷,老爷!”阿鹏急忙上前。 老宅里,世宽看着那人。 “书礼。。。。。。” “我还好,”书礼应道,眼窝深陷,“没事儿的!” “书礼,我知道伯母尸骨未寒,现在不宜提这个,可是。。。。。。”他很碍口。 “我明白,”那人道,“反正我恶疾缠身,需要医治,消失一阵子也好。我娘也不会怪我的!” 江南茶山,蕨根大叔和兄弟正看着桌上的一包钱财。。。。。。 “哥,种子放久了不好,茶苗也蹿个了,这样下去可不成!”桑劲看他道,“几年了,那小子也没个消息,怕是不来了!” 那人眉头蹙起,似是不愿。 “哥,你若不放心,咱们重新备好了,重新育苗!”他接着劝道。蕨根大叔叹了口气,看他道:“好吧,明日他还不来,就卖了吧!” 早晨,一农家老汉挑着两只山鸡,在小巷里走着。。。。。。 “喂,老头,你那鸡卖不?”一买菜老妇朝他喊去。“卖呀!”老汉大喜,急忙上前给她看货。 “要多少钱呀,我买了!”老妇看着那鸡。 “这位夫人,我看您挺面善的,便给您便宜些吧!”老汉道。 “好。”那人满意。 “能否跟您打听个事儿?”老汉又道。 “你说!” “多谢,”他点头道,然后看向一户人家,“这户人家还欠我主子几两菜钱,怎的就找不到了呢,可是搬走了?” “这个呀,”老妇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低声对他道,“听说人没在了,宅子也卖了,有个老仆也不知去向!” “不在了?此话怎讲?”他大惊。 “这样了呀!”老妇在颈上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哎,那孩子可好看了!”她又叹了一句。 最后,那人在门口怔怔站了许久。 书礼夫妇俩到仙国后,顺利地到了豆腐店。若非亲眼所见,他打死也不信世间竟有如此离奇之事儿:他们还是那么熟悉,他却完完全全将那人忘了! “刘大哥,你觉得如何?”在岛上呆了几天后,那人紧张问道。“还好,”书礼笑道,“可以开发!” 家里,玉老爷看着那庞大的图纸,眉头沉了起来:买树种树万两就够,可修路却要庞大的资金,家里刚起了生意,哪有钱呢?儿子已借了四十万两,再借是不可能了。而货物要入岛,交通又是必须的。 他在想要不要做些小玩意出来。 “孩子,你说什么,让他跟皇上借钱!”听了书礼的建议,他大惊。 “是啊,伯父,”书礼笑道,“若是朝廷能借他,一来有安全保障,没人敢破;,二来资金充裕,可以一次做好!” “孩子,你这不是痴人说梦吗?”他无奈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书礼道,“这钱可是要还的,又不是白要。要发展起来,少说也要数十年,杜家只有百年经营权,以后还不是国家的,况且这中间还要给朝廷带来多少财富!” “孩子,你是说他一定能成功?”那人感兴趣起来。 “伯父,坦白说种茶我不懂,但我会帮家豪从其他地方挣上一些。”书礼认真道,“您看,这儿我打算种一片桑林,以后收蚕茧卖;这儿有些偏僻,便种些耐寒的果树,梨子什么的。那些阳光充足的地方就留下种茶。” “可这些卖不了几个钱呀,”玉老爷皱眉道。 “您别着急,赚钱的还在后面呢!”书礼道,“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噢,好,那现在该做什么?” “买工具,请工人,修路,买苗,种树。把这些做完之后,开始种茶。” “大概要多少?” “前期几十万两。。。。。。全部三百万两!” “。。。。。。” 那人听到种个茶竟要那么多钱,整个人都不好了,可经营权已买下,他已外无路可退。 “家豪,”书礼安慰道,“我带了一点儿,可以借你,把路修一段儿。这样就算没人借你,你也可以做的,只是慢些。” “真的吗,刘大哥?”那人感动极了。 “真的,什么都不要怕!”书礼拍拍他的肩,“会好起来的!” “嗯。”他又恢复了饱满的热情。 说干就干!他立马请了木工团队,盖了几所居屋,又请了两千工人交给书礼,让他们自带工具,入岛修路。自己则和师傅去联系树木和种苗。书礼将两千劳力分成二十个队,各自负责一段,进度非常好。 玉冰每隔几日便会送去一船补给,玉老爷也会跟去瞧瞧。开销巨大,书礼带来的二十万两半月后又用完了。 “家豪,你真是不要命了!”那舅舅听到他竟想跟朝廷借钱,茶杯就掉了。 “舅舅,您就帮我试试嘛!”那人哀求。 “想都别想!这个我不会提啊,保你小命儿要紧!”那人黑面,“试也不用试,天下没这等好事儿!” 他表面上虽说不管,暗里还是借别人之口在皇帝面前提了提。那人果然不干。 “慢些就慢些吧,一点点儿来!”书礼又安慰着他。 银子没了,工程便停了下来,只修了一片。树木到后,因为没有钱请帮手,最后还是岛民自发帮他种了。当然,薪水还是要付的,欠着。 他们花了两月,在海边种上了大量的棕榈,将海岸线包围起来。山里也种上了固土的红树,耐碱耐旱的胡杨,矮小的灌木和一些试验型植物。最可喜的是,他们值了一大片桑园,都成活了。书礼请了几个岛中老者看护打理:一是他们有威望,可以管束岛民;二是他们上了年纪,已不能出海打渔。 将这些事儿理顺后,他们要解决的,就是淡水问题:未来人会越来越多,对淡水的需求很大,此事儿必须弄好。 “刘大哥,你说不能钻井,只能收集?”家豪问道。 “是的,”书礼道,“修蓄水池,把淡水收集起来,一滴也不能浪费。” “那就是把水源汇总,再分出去?”那人道。“对!”书礼点头,“现在我头疼的是管子!” “管子?”家豪想了想,“家里有竹园,要不就用竹管!” “不行,这个容易坏。。。。。得用铁管!” “。。。。。。好,就用铁管。” 几船光滑的石块一靠岸,妇女们便用背箩将那些它们一一搬到各处。不几日,各水源下便修起了蓄水池,还接起了通往山下的铁管。看到取水不再辛苦,又能给过往船只卖水赚钱,岛民们欢呼雀跃。 “两位公子,多谢!”老者们对二人抱手行礼。 “各位大叔,不必客气,”家豪回礼道,“是在下该谢谢你们!” “自公子来了之后,我等生活便越来越好,日后只要公子需要,我等义不容辞!”他们又礼。 “多谢!”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书礼就呆了一年,他得回了。临行前,他看到岛民们都是稀疏地住在各处,最多的一个点儿也就四五户人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里产生了! “刘大哥,你要我以后建一个街区?”那人惊讶。 “是呀,”书礼道,“怎么,听来玄乎?” “这我还真没想过呢!”那人道。 “家豪,一个地方经济要发展,当然需要许多房子,这个以后你就知道了。不过这事儿不急,我只要你先谈妥了。” “好!” “我走之前会将布局给你画好,你以后参考就是!” “谢谢你,,等挣了钱,我会分你红利的。如果没有,我也会还你的!” “。。。。。。我要红利,不要还钱!” “好,那你啥时候能再来呢?” “。。。。。。以后只怕脱不了身了,十年八年的。” “刘大哥,日后你无论在哪儿,都要告诉我!” “好。” 年底,将岛上的事儿安排妥了,他便回到豆腐店。家里,玉冰正要送一位客人出门。 “少爷回来了!” 玉冰见到他,便对那人喜道。 “玉冰。”他看了客人一眼。 “少爷,这位客人来找你几次了,说要跟你谈点儿生意!”玉冰道。旁边那人也抱手。 “请!” 玉老爷闲暇之时,会将那些图纸取出,仔细地研究,末了又将它们送回仓库。年底无事,那人百无聊赖,又兴冲冲地往舅舅家跑。 “杜少爷,老爷还是不在家!”一日,丫头对他笑道。“知道了,那我去书房等,他不回我就不走!”他道,然后去了书房。 “干嘛,又说借钱的事儿?”那人进屋瞪着他,没好气地问道。“朝廷又不借我!”他一脸无奈。 “那你来干啥?” “舅舅,是这样的。”他立即近前说了一通。。。。。。 “家豪,你为何如此信任我,什么都跟我说?” “舅舅,因为您公正不阿,我敬重您!” 茶园里,茶工们收了定钱,便开始为他育苗。岛上,岛民们也将茶地翻了出来,等开春后,垒起茶梗,就可栽种了。 北山,刘家所有的财产全部充公,几千佃户自然也归朝廷管辖。也就是说,他们除了身上的几件衣服外,什么都没了。又回到老宅,刘老爷百感交集:当年若没那干净的手续,那这里也没了,他们再无安身之所。现在,他们无田无地,是北山最穷的人。 一日吃过早饭,那人便将全家聚桌,准备开一个会议。 “伯父,书礼,”他看着他们,“钱财乃身外之物,不必惋惜,更不要伤感,以后再挣就是了。” “这老宅本就是刘家的祖屋,今日我要还给你们;书礼以前为了谢我,买了一些地在我名下,我也要全部归还。所以,你们仍然有田有地,不要为以后担心。” “世宽。。。。。。”书礼欲解释。 “书礼,不必多言。”他笑眼望去,“只是当下你们还在风头里,地契和房契我还不能转给你们,等清扬大些,我会安排。” 刘老爷点了点头。 “伯父,”他看着他,“年后他们就要去金国了,家里就把木新叫回来吧,你和鹏叔安心地颐养天年!” “好,好!”那人还是木讷地点着头。 “至于墨宅,也是刘家的书斋,但我想请您借给我!” “孩子,不用问我,那是你们的家,你做主吧!” “多谢!” 他转向泽婉:“私塾已经办好,泽婉,你和烈风以后就管理吧!” “是,海大哥!”那人应道。 “小溪,你。。。。。。”最后,他看着小溪。 那人去到刘老爷面前,端正跪下:“老爷,请许奴婢和少爷成亲吧,奴婢要与他们一起走。” “好,好,”刘老爷感动地将她扶起,“就这样吧!” 将这一堆事儿办妥当,他才回了墨宅。那里,大门已换了新的喜联和门神,牌匾也被书礼改了,叫“泽园。家里被打理得十分干净,没有一丝萧瑟的气息。所有的器物泽婉也全部换过,只留下一箱云墨的遗物。 “我。。。。。。回来了!”早晨,他站在院中,看着那熟悉的屋子。 第二日,那夫妇俩也来了。“海大哥,烈风说你在的地方就是家,所以我们要跟来!”泽婉道。 “好。”他笑道。 此后,这里便成了另一个老宅,无论他在不在家,她们都在。 书礼一下子还转不过落差:每每看着家里的田地,和他修的那些粮道,眉宇总是很失落。 “书礼。。。。。。”他总是安慰道。 “知道了!”那人笑道。 看到泽婉为他们准备的叠叠新衣,他心里很难过。。。。。。 老宅,刘老爷每天都亲自收整家里,将一切弄得妥当。虽然他们已没有钱,不能再过以前的日子,但他心中十分踏实。傍晚,麦大叔送来了新碾的大米和麦面,还有家里自制的腊肉。 “麦大叔。。。。。。”书礼感动道。 “东家,少爷,不必客气!”麦大叔道,“以后家里的田地就交给老仆吧,你们饿不着的!” “多谢!”刘老爷道。 看父亲和孩子衣食无忧后,书礼也放下心来。即将分别,他去见了进宝和成文。 “书礼,保重!”进宝神情肃言,说话也言简意赅。 “好。”他笑道。 “书礼。。。。。。如果可以,我一定让你早点回来!”成文道。 “成文,不必为难自己,顺其自然吧!”他诚恳道。 “书礼,我。。。。。。” “不必多言!”那人握着他的肩膀。 离别的酒太过苦涩,令他们很是伤感。书礼半醉地回到家里,看到阿鹏正在门外抹着眼泪。。。。。。 “鹏叔,发生什么事儿了?”他清醒过来。 “少爷,老爷他想上吊,”阿鹏悲道,“若不是被我发现,只怕。。。。。。” 那人急忙奔进屋去,看到俩媳妇守在床前。。。。。。 “爹,你为何如此?”他悲问道。 “你娘不在了,我也活不了,”那人道,“我要去找她!” “你糊涂,”书礼叫道,“你连孙儿也不要了?” “。。。。。。我困了,你们下去吧!” 夜里,那人在床前惊问:“伯父,您为何如此?” “世宽,我老了,不想再苟延残喘。”刘老爷道。 “不,不是这样的,你还有清扬,不是这样的!” “以后,我把他们交给你了!” 刘老爷入土后,书礼也必须走了。 看着他即将上车,那人不禁叫道:“书礼!” 书礼转过身去,与他紧紧相拥,“世宽,我一直依赖你,以后你不在,我。。。。。。” “书礼,十年很短,我等着你们。我们还要做很多事儿呢!”他道。 “好。” 琉璃宫。中午,女仆入室道:“大人,今年新做的彩衣您还没穿过呢,让奴婢为您梳妆吧!” “不用,”那人幽幽应了一声,“你也瞧见了,皇后娘娘都穿的那么素雅,我打扮得花枝招展给谁看呢!” “是,那奴婢给您备些酒菜吧!” “好,”她道,接着又问,“我让你办的事儿怎么样了?” “大人,奴婢的确问了一些,却不知是不是真的。”那人道。 “快说!” “是,线人说那刘家已经垮了,所有财物充公,两老去世,他的儿子儿媳也到金国种粮去了,还有一个孙子养在别处。” “。。。。。。你说刘德死了?”她环过眼来。 “是的。”女仆道,“起初说因为他父亲的功绩饶了他,他的儿子也被金国要走,所以免去一死。可最后不知为何。。。。。。他还是不在了。” “。。。。。。你下去吧!” 此事儿结束了,她从头到尾她的努力不过是白忙一场,结局还是一样的。 “哈哈哈哈。。。。。。”她大笑起来,“没有用了,我没有用了,哈哈哈哈哈。。。。。。” “大人,”女仆又进门。那人阴阴地看着她。 “大人,无常带话儿过来,说饶过他的子孙!” 她点点头。那人退下。 “刘书礼聪明绝顶,岂是你可左右的!”她冷笑一声。 江南,阿鹏背着包袱,向北境行去。。。。。。 “阿鹏,我死之后,你就带上盘缠,走的越远越好!” “老爷,一切都妥当了,您为何还要走这一步呀,老爷?” “于内我是自愧而亡,算是给一个交代;于外这条线便从此断了,这样书礼才会安全。” “。。。。。。那清扬呢,他怎么办?” “她会给我这个人情的!” “老爷。。。。。。” 长白山,卖家送来了药后,丹儿的情况好多了,不过,她也从此烙下了寒疮之症。 “姐,这么多年来,总算有个亲人跟我过年了!”除夕,围着一大桌饭菜,那人高兴道。 “你呀,都快二十七了,该成家了,”丹儿道,“那些花楼可别乱去!” “姐说什么呢?”那人听到花楼,还不好意思起来,“我很忙,才不去那种地方!” 她也笑了:“那也得找个伴儿,有个人照顾你,姐也放心。” “好,”玄武笑道,“合适我就找一个。哦,姐,过了年我陪你去琼州,顺便去办点儿事儿!” “好,好久没回去,我还真想哥哥妹妹了!” “妹妹?你是说那个孩子?”那人好奇。 “是啊,就是当年你救的那个孩子啊,”丹儿笑道,“长的可好看了,她爹更是宠得厉害,要是男孩,就是坏孩子了!” “她爹?你爹不是。。。。。。”那人更是好奇,“还有,我觉得她应该不太好吧!” “是不大好,从小就不会说话,吃的也少。” “其他。。。。。。没什么?” “没啥,跑跑跳跳可机灵了,又不矫情,人家说她哑巴她也不生气。所以,别人想取笑欺负她她都没辙呢。”丹儿笑道,给他舀去饭菜。 第二十八章一波又起 开春收到书礼的来信,说是已安顿好,准备春播了,他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紧接着,他又倏然想起好久没去健一家了,也不知两老最近怎样。 他正欲外出,阿寿进门道:“老爷,阿忠的信!” “好。”他接过信件,又坐回椅子里。 信里说有两味药迟迟没有送去,生产被耽搁了,药坊只好停工。他看着看着,心又提了起来——因为那刚好是二叔和三叔的药,他们可是从不怠慢的。当年玉老爷说他们躲起来了,不必找寻,可这些年过去了,他也没有半点儿消息。当下前方烽火劲燃,官道的供货可不能出任何问题。。。。。。 他立即回信给阿忠,让他控制库存。接下来最重要的事儿,就是找到他们,了解详情,玉老爷和黄管家都不在,那就只能问成叔了。 玉宅,阿成正在果园整理,集起一堆堆的杂草。 “成叔。”他去到近前。那人放下手中的镰刀。 “二叔和三叔的货断了,成叔,你知道我要问什么?”桌前,他严肃问去。 阿成的脸色也暗了下来。“。。。。。。他们到底在哪儿?”那人盯着他,面色已白。 “。。。。。。不在了!”阿成道。 “。。。。。。”他惊跳起来。 “你坐下。”阿成将他按在座上。“世宽,你还记得玉老爷出去过一段日子么,就是去办这些事了。”他接着道,“二叔和三叔让家眷提前走了,想再给你备下一批货,就耽搁了。” 那人已瞬间盈泪:“所以后来你根本就没去,你是骗我的!” “。。。。。。是的,在那种情况下你不能再知道这个。” “怪我,都怪我!” 阿成明白他不会埋怨妻子,只会往自己身上扛,便道:“此事儿还好玉老爷有先见之明,赶紧去办,若再迟一步,后果将不堪设想。。。。。如今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太过自责,无益呀。” “。。。。。。怪我。我要去找他们,去请罪!成叔,你告诉我,她们在哪儿?” “你去一趟也好。现在药断了,是因为两个婶婶制得不好,所以不敢送来。哦,玉叔说了,在去之前,你还得清楚一件事。” 阿成言罢,便去将葡萄架下的泥土挖开,找到一个窖口。两人进入窖内,看到里面的架上放满了存货,一旁还垒着几个大箱子。他们一一打开,发现了三万两黄金。此外,在一个角落里,还有一只破旧的木头箱子,却上了锁。 他取出钥匙,缓缓将它打开—里面,是一沓信纸和一封海老爷留下的书信! 。。。。。。 “成叔,爹都知道,这些爹都知道!”看罢一切,他如孩子般在阿成怀里泪流入注。 “这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过程,老爷当然知道!”那人也润目,“孩子,你不是神,不必太过苛责!” “既如此,那爹。。。。。。为什么不告诉我?”他颤声问去。 “没有经历过风雨,怎会明白伤痛呢,老爷也望你能顺顺畅畅的,别遇到不好的事儿,所以便只是备着。” “我。。。。。。让爹失望了!” “世宽,人不可能面面俱到,都是活到老学到老的。只是路走到这里,他们已竭尽所能了,以后的路,就只能靠你自己!” “。。。。。。是。” 将那些金子存入钱庄后,成叔便送药回去了,他也准备离开北山。 健一家,李老爷还是年复一日的打理着粮店,买卖平稳。 “伯父!”他进到店里。“世宽来了!”那人悦色,“快进屋!” “好。”家里,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正在院中踢球玩耍,见他进来,便睁着大大的眼睛望去。。。。。。 “你是谁?”她跑近问道。 看那小脸就是慧嘉的翻版,他笑道:“古丽,我是大伯呀!” “大伯?”那小人想了想,大叫起来,“难道你是海世宽吗?” “是啊,”这家伙竟直呼其名,他不由瞪去,“你咋知道?” “大伯,爹常说起你,我就记住了!”那小人答着,便亲昵地牵上他的手,“你知道吗,他可想你呢!”李夫人端茶过来。 “世宽,喝茶!” “好。伯母,你们近来身体如何?”。 “挺好的。”李夫人笑答,“在这吃晚饭,我让厨房备着。” “是。” 与他们聊到黄昏,他了解了健一的情况:慧嘉的书院教的是大孩子,直接从私塾而来,所以小一点儿的孩子,功课总是跟不上,因此健一分了班级,还计划着造新的书院。古丽说小孩子们总是不好好上学,所以他很忙。 这才是健一吧——当他认真起来时,必完美无缺。 对的,此时,在遥远西北的冰天雪地中,一个戴着毛帽,身着披风的男子,正在雪地里踩出一串长长的脚印来。。。。。。他穿过一条条街巷,去到一家屠宰场里。 一进门,一排宰好的牛羊便映入眼帘,铁钩已无空挡。 “爹,我不杀,我不敢杀!”院里,一个男孩正在案板旁,对着一只被五花大绑的羊崽呜呜哭着,手里还拿着一把尖刀。 “儿子,来,往这戳,往这戳就是!”一大汉一手按着羊崽,一手指着它身上的一处位置对他言道。男孩听后抬起刀子,手瑟瑟发抖。 “把刀握紧了,快点儿!”看他慢嗖嗖的,那人不耐烦了。男孩颤巍巍地用刀尖抵住那个位置,然后闭上眼睛。。。。。。许是那羊崽触到冰凉,知道快被宰了,便发出“咩咩”的叫声。男孩听着,又将刀放了下来,眼神胆怯地看着大汉。 “兔崽子,我打死你!”那人大怒,松开手就朝他身上打去。 “住手!”一个声音喝住了他。 男孩回头一看,马上撒刀跑去。“夫子!”他抓住那人的膀臂。 那大汉眼中有火,拿起刀子就朝那羊崽刺去,把它宰了,然后又将那带着温腥的刀尖指着他:“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阿图,你这个莽汉!”那人斥责,“孩子性格细腻,不想做屠户,他只想做个裁缝!” “那有什么用,他又不是娘们!”那人高叫,“滚,我的孩子不要你管!” “我绝不会让你乱来的!”他将男孩推向身后。 “你。。。。。。”那人怒得脸色酱紫,又不敢真戳他,便喊着那小娃,“兔崽子你给我出来,今天要是学不会,老子就打断你的腿!”他转去那人身后,准备将孩子捉住。 “你真是个石头!”那人索性将男孩圈在怀中。 “你。。。。。。”大汉攥紧拳头,准备给他一记。 “阿图,你给我滚开!”他的妻子远远喝道。那人只好打住。 “娘!”男孩马上跑去她怀里。 女子搂住孩子,拭去他脸上的汗渍,对那人温言道:“夫子,明儿我就让他来上学!” “好。”那人点头。“玉山,你一定要来呀!”他又看着那小人。 “是!”孩子开心笑了。 走出屠宰场,他进到一家饭馆。老板和伙计见了,便客气地迎上前来。他礼貌地对众人点了一下头,便奔去后厨。 “沙吾提,你怎么不去上学?”菜房里,一个少年身系围裙,正坐在案前仔细地切着肉片。店家两口子跟了进去。 “夫子,”那人闻言,转头看了看他,然后停刀站起身来,双手自然地在围裙上擦着。 “”他近前道,“夫子知道你想做一个厨师,也知道你的父母厨艺很好,但你不读书,以后怎么看得懂菜谱,怎么会算账呢?” “夫子,这些我都会的!”那小人答道。 “沙吾提,仅仅这些是不够的,”那人又道,“外面的世界很大,还有很多的菜系,以后你会遇到更多的客人,他们有各种各样的需求,所以你得读书,才能学习更多的东西呀!” 那小人犹豫,便看向父母。 “儿子,你自己选,怎么都行。”他们笑道。 “嗯,”男孩听后也点了点头,对他道:“夫子,那我想一下!” “好。” 从饭馆出来,他又急急进了一个农贸市场,远远看到三个男孩正在墙根脚儿放鞭炮玩。 “夫子来了!”他们看到他,慌忙要走。 “站住!”那人叫道。他们只好停在那里。 “少龙,小开,念北,你们怎么不去上学?”那人看着他们,面容生气。 几人都不作答,只低头站着。“好吧,那我去见见你们的父母!”他叹了口气。 “夫子,”那叫少龙的忙道,“我们学习不好,将来也考不上功名,所以不想念!” “是啊,夫子,就是这样的!”那二人也附和着。 “哈哈哈,谁说念书就是为了考功名的?”他听后脸色和蔼下来。三个小人儿面面相觑 “孩子们,”他微笑道,“天下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学习的目的并不是单一的为了考功名,以后你们就知道了。”接着又一个个看去:“少龙,你爹常年在外,就你娘一个人打理铺子,若你有了学问,不就可以帮她了吗?小开,你家是酿果酒的,夫子可是希望你酿的果酒能走出西北走出大海,让更多的人认识;念北,你爸是有名的木材商,生意很大,等他老了,你可有本事管他的生意呀?” 他们听着,不时抬眼看他。 “夫子,您是说做买卖也需要读书识字,对吗?”小开问道。 “是的,”他答道,“不仅仅是做买卖,天下所有的行业都是需要学问的!”他们相互看了看,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 “你们回去想想吧,也问问你们的父母,若觉得夫子说的有理,就来上学!” “是!”他们应着,便各自跑走了。 忙完这些,他才大大地呼了口气,不想竟有些眩晕:饿了! “你慢点儿,小心烫!”书院里,慧嘉看他着急地饮着羊肉汤,便提醒道,接着将饼子递去。 “辛苦吗,孩子淘气不?”那人接过,将烙饼撕碎放进汤里,看着她的肚子。 “好着呢!”慧嘉自然地抚着孕肚,眼神责怪起来,“还有你这样的夫子了,真一户户跑的!” 他“哗哗”扒了几口,停道:“现在冬季,孩子们没什么事儿做,正是读书的好时候。等雪化了,他们要牧羊,要帮衬家里,就没时间了。明年过了春我就要到处走走,让孩子们冬季都来上学。” “还真又你的!”那人一瞪。 “慧嘉,”他眼角弯起,“等孩子们上了学,明白了学问的乐趣,就能一传十,十传百,那所有的孩子就会上学的。我要的可不仅仅是让他们读书那么简单,我要的是让他们有自己的理想,并且将它做得更好!” “好,知道了,快吃吧!”慧嘉递过热茶。 入夜,她为那人拉好被褥,然后将脏衣服抱了出去。 “二婶!”一遥远的小山村里,那人单膝向一位妇人跪下。 “世宽,起来,快起来!”一位妇女急忙将他扶起。 跑了百日,将所有通道铺垫稳妥后,他才安心地去了琼州。夏中,丹儿和玄武也到了那里。 “姐姐,姐姐。。。。。。”海滩上,玄武向她追去。 那人无力地倒在砂砾之中,整个脸伏进了沙子里,全身颤抖。 “姐姐!”玄武一把将她拖起,然后在旁坐下。 她的面容骏冷麻木,不似以前伤怀了。“玄武,你跟来,并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对吗?”她呆问去,“是你早就知道我要面对这样的结果,对不对?” “。。。。。。姐姐,我。。。。。。”那人语塞。 “为什么?”一簇怒火在她瞳孔中燃起,“我吃了那么多的苦,最后的结局竟是这个?” “姐姐,”玄武将她拥住,“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玄武,我这一生是不是永远属于他了?”她靠在他肩上。 “是的。”玄武道,“姐姐,他若不要你,当年就不会来接你了。后来你不能去,是因为国中有帝星蒙尘之说,所以内阁才不让你去的!” “。。。。。。我不想当什么皇后皇妃,我只想和他在一起呀。” “皇上是不会允许的。姐姐,请你。。。。。。别怪他!” “我。。。。。。爱他!”她还是落下泪来。 这泪眼的背后,是她与命运拼死的抗争,是战胜病魔的欣喜,她很高兴——终于可以健健康康地活下去了。不去也罢,她能等,等他再来。可谁曾想到,刚刚,这一切又变了。 “婆婆,您让我永远留在这里?”她惊问去。 “是的。”那人目光肃冷,“丹儿,所谓事不过三,现在你虽可以控制它,但已不能再反复,再给它觉醒的机会,所以余生,你不会再有男欢女爱之情,更不能有半分情动。” “那就是说我既不能回到他身边,还要永远一个人?” “是的,”婆巫双眉一蹙,“可你这么好看的姑娘,又怎能阻止别人爱你呢,终有一天你还是会情不自禁的,所以我希望你永远留在山里。” “不,不,”她流泪摇头,“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族长家,那二人听了婆巫的叙述后,神色忧虑。 “白先生,她若不留在山里,未来必会后患无穷,到时候可就真没辙了!”婆巫看着那人。 “我们无权为她做主,让她自己选吧!”白先生答道。 “心神不安最易令人崩溃,白先生,我真的很担心!” “让她冷静两天,好好看。,” “是。” 一棵大树的三叉桠里,玄武正嵌在那儿躺靠发呆,顺便盯着小屋。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一个男人的脚步声——走路很重,没有武功。他直起身子,目光谨慎起来。 那人走到小屋前停了下来。玄武朝他瞟去一眼,差点儿掉下树来。 “丹儿,丹儿!”他在门外喊道。屋内的丹儿正在打坐,恍然听到呼声,还以出现了幻觉。细听几遍后,她疾速跑出屋去。 “海大哥,海大哥!”她欣喜地扑进那人怀里。 “丹儿!”他轻拍着她的后背。 “海大哥!”她的眼泪如瀑般落下。 “你的事儿我都知道了。”让她宣泄了一会儿后,他道。“丹儿,我的心已经死了,以后也装不下任何人。。。。。。将来你若是不嫌弃我,就留在我身边吧!” 那人又泪目了: “海大哥,谢谢你,我愿意,我很愿意!” “好,”他理理她面旁那凌乱的发丝,“去洗个脸好好睡吧,这样可不好看!” “是。”她又哭又笑地又抱住他。 看她进屋后,他也离开了。树上那人轻轻跳下,悄悄跟了上去。 “你要干嘛?”走了一段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去,不想那人已经扑了过来。 “哥,真的是你!”玄武像小孩子一样在他肩上噌着。 识半天瞧真切了,他才咧开嘴来:“长大了,壮了!” “哥,我正要去找你呢,我真是太高兴了!”那人一脸喜色 “怎么,你又欠饭钱了?”他沉下脸来。 “才不是,”玄武一瞪,“当年你走之后,我就用那笔钱把饭馆买了下来,现在我不但天天有饭吃,年尾还有二千两银子呢!” “嗯,不错。那你过来干嘛?” “我想你了呀。哦,你住哪儿?” “家里呀!” “我也去!” 北山,枫叶映黄,秋风送爽,进宝听说丹儿回来了,便急忙跑去宅子。 “哥!”门口,他们紧紧相拥。 “丹儿!”看到她健康无虞,进宝很是欣慰。一抬眼,他看到那人正在门口对他微笑着,旁边还站着一个年轻人。。。。。。 “哥,嫂子,以后我就跟着他了。”书房里,丹儿对他们道,“我们虽不是真正的夫妻,但做个伴也挺好的!” “丹儿,你。。。。。。能保证你自己么?”进宝肃面问去。 “我。。。。。。不敢!” “好。” 泽园,因为那人常不在家,泽婉和烈风便又住去老宅。他回后也没去泽园,而是习惯地去了老宅。 午后,小宝兴奋地跑进家里。那人看到一个翩翩女孩朝他奔来,才惊觉孩子竟在不知不觉间长大了。 “宝儿!”他惊喜叫着,向她伸出双臂。某人从屋里出来,定定地看着他俩。 “干嘛,鬼鬼祟祟的?”他瞪去一眼。 玄武咧嘴笑了:“哥,她是谁啊?” “我女儿!”他笑道。 “噢!”玄武应着,便看着她——那人十三岁了,已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喂,不准那样看我女儿!”那人寒面斥去。 “她真好看!”玄武叹回一句,目光还是不离。 “哼,”那人环着女儿看向他,“宝儿,以后离这人远点儿!” 小宝点了点头。那人却对他瞪起眼来。 玄武在老宅呆了半个月,每天都不在家,饭也不回来吃。 “哇,嫂子做的菜就是好吃!”进宝家,他又在桌前大快朵颐,让秀萝掩面而笑。 “玄武,你说你有更好的货源?”进宝看着那胡吃海塞的人。 “是啊,山大哥,我会让他们跟你联系的,”玄武道。 “哦。。。。。。那真是太好了,多谢!”进宝满心喜悦。 “不客气,山大哥!” 丹儿瞪了他一眼,那人不好意思地笑了。 离开前夜,他将一个包袱送去书房。 “大哥,以后我要娶小宝为妻!”他看着那人。 “胡闹!”那人板起脸来。 “是真的,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玄武将包袱推去,“这些药你留着,会有用的。” 他看着玄武,一言不发。 “这次回去我会将一切打理好,三年之后就来接她。”玄武去到他面前。 “玄武,你太忙了,没法照顾她!” “。。。。。。哥,把她交给我吧 !” 既然要和丹儿一起生活,那相关的手续是免不了的。他将丹儿带回南县住了一阵,让家人熟知;又向明叔和花婶阐明了两人的真实关系,方便他们安排。从此以后,这两个不同境遇的的男女便绑在一起了:他们一个心死了,一个身体“死”了,此生将永远为伴,永远保持这种关系。 慢慢地,丹儿便跟泽婉学会了花红,厨艺也好了起来,性子也越来越柔和了。因为那人忙,她便常常去书院看望孩子,那小人竟渐渐也习惯她了。 有了更好的货源后,进宝的生意又上了一级,尤其是优质的人参。货稀价贵,短短一年间他便迅速崛起,成了商界知名的“山老爷”。此外,他还扩大产业,扶持了一个戏园子,又跟别人合伙开了一个花楼。这个当年的青涩商人,眨眼间便成了一个身裹软缎,眼神睿智的势利富商。 一日,小宝去到布店,让阿寿选了一匹上好的布料。 “阿寿,布店到底怎么了,你仔细跟我讲讲!”书房里,他严肃地看着那人。 “山老爷,”阿寿眉头紧蹙,“小人也不知这合不合适?” “你说吧,就当聊聊家常。”进宝道。 “是。”阿寿道,“山老爷,我也只是个奴才,对老爷的钱是无权过问的,可这两年老爷把家里都掏空了,这让奴才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眉头蹙起,“我倒不是关心钱的去处,而是店里真的已无法运转了。您看,当下百姓越来越富裕,买东西也越来越挑剔,可咱店里实在没好货了,那些剩下的人家也瞧不上。我心里着急,可是没法子。” “阿寿,那你为何不离开金家,出来自立门户呢?”进宝笑道。 “这个老奴可没想过。”阿寿忙道,“山老爷,老爷为金家的付出我一清二楚,决不会弃他而去的。只是这些,我没法跟老爷说。” “可你们生意不错呀,那赚的钱到哪里去了呢?”进宝皱眉。 “。。。。。。抱歉,这个在下不便言讲。”阿寿礼道。 进宝想了一会儿,看他道:“阿寿,回去理一下,将店里所有的尾货给我送来,我全部买了。明儿你就带上银票赶紧进货去!” “您是说。。。。。。”那人惊讶。 “他的钱还在我这十万两,以后我会让拙荆送来。今日我先给你五万,你明日赶紧去吧!” “山老爷,多谢您啊!”阿寿急忙起身行礼,然后又道:“那这些布匹您怎么处理呢?” “送客人啊!”进宝笑道,接着又严肃起来,“这点儿小事儿就不必告诉他了!” “是,奴才谨记!” 世宽回到玉宅,一进门便嗅到了浓浓的药味。 他急忙奔去药房,看到嬷嬷正在煎药。“嬷嬷,怎么啦,谁病了?” “少爷回来了!”那人见他突然出现,脸色欣喜,“哦,是阿成病了?” “成叔?”他一听,急忙赶去卧房。 快近屋时,他听到房里有交谈的声音,脚步便慢了下来。 房间里,小安正在床边说着话。那人则躺在床上,双目紧闭。 “哥,我不怪你了,也不怪他了,我放下了,哥,”他握着那人的手着急说着,“他们一家三口都走了,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哥,云墨是多好的孩子呀,我怎么还会怪他呢!” “你别伤心了,你起来吧,你这样我很难受!” “小安,”床上那人睁开眼来,也满目湿润,“你这样想我很高兴。” “我说的是真心话,哥,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知道了。别着急了,我会好的。” “。。。。。。你可别忘了你的事儿!” “不会!”阿成浅浅笑道。 他在屋外落下泪来,然后回了自己房间。 一个时辰后,他正常走进屋里。 “安叔,”他“开心”地跟小安打了个招呼。“世宽回来了!”小安喜道。 “是的,”他道,“安叔,您去歇着吧,我在就是了!” “好。” 床上那人看了他一会儿,问道:“一切还顺利吗?” “都妥当了!”他笑道。 “好。”阿成神色欣慰。 他仔细把了脉象,又察了成叔的容色,面容惊讶:“成叔,谁惹你生气了,这么大火?” “哦,没什么,”阿成收起笑容,“。。。。。。是我的仇人不在了!” “仇人?那你应该高兴呀,怎的还气上了?”他装作惊讶。 “他也算我的朋友,”那人眼神一沉,“但是欠我一个道歉!” “成叔,”他开解道,“人家虽不能来,指不定给你写了信呢,只是你还没收到罢了!” “不会的,”阿成嘴角微扬,“他知道我是个大老粗,可不爱看那密麻的字儿,只会请我喝酒。” “是吗,那这个人还真是了解你呢!” “是啊,他很聪明,又白脸,行事又好,是个很稳健的人呢。有一年考试,我们俩分到一组,他负责出主意,我负责开路,简直搭配得完美无缺。还有。。。。。。” 床前,那人已静静睡着了。。。。。。 新月殿,桌上摞起了手臂高的信扎,那人一封封阅着。。。。。。见无常送进茶来,他环过眼去。 “主子?”无常会心问去。 “猎户怎么样了?”他问。 “一切正常。”无常答道,“您是不是要启用了?” “是的,”那人肃面,“当年为了碧玉玺,猎户死了,一切便停滞了下来。而今,各地传来捷报,说民间富裕得很,让他们出去吧。金国和岳家军正在打仗,朝廷暂时顾不上这些小事儿。” “可他能胜任么?” “可以,他很聪明。” “是,奴才即刻去办!”无常礼道。 “嗯。”那人点头,接着又问:“药坊的事儿现在如何?” “现在成品已经可用,只是药性太过柔和,痊愈的太慢,”无常道,“所以比较严重的伤患,最后还是瘸了。” “你是说云墨给的方子不对?”那人眉头一沉。 “方子是对的,”无常道,“听说是缺了一个药引。” “什么药?” “药房没讲,估计是不知道。主子,云墨死后,海世宽已是铜墙铁壁,他的嘴是撬不开了!” “他还有儿子,去想办法!”那人微微一笑。 “主子,那也是五爷的孙子呀!”无常眼神厉去。 “那怎么办,海世宽可是连死都不怕!”他发起火来。 无常停了一下,“。。。。。南方有传言说,那个引子进宝也知道。” “进宝?你是说丹儿的哥哥?”那人目色一闪。 “正是。” “哈哈哈哈,”他高兴地笑出声来,“好,好,这就简单多了。你去吧,其他的事儿等我周全之后再做定夺。” “奴才遵命!” 第二十九章齐头并进 第二十九章齐头并进 江南,后宫。寝殿内,几名太医正围在床檐旁,紧张地看着一位老者诊治——床上,小皇子面色潮红,呼吸十分急促。老者则紧闭双目,食指放在他的脉位上,时而用力,时而轻缓,绵延地把着脉象,那眉头上的一片横纹令众人不安。 “秦老先生,我等无能,还请不吝赐教!”毕后退到侧屋,大家对他恭敬礼道。 “哎,”老者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说实话,老朽也无力回天呀!” “先生。。。。。。”他们急了。 那人看着他们,“各位,我明白你们的处境,圣上是一定会怪罪的。不过尔等也很幸运,因为此症不疼不痒,无迹可寻,故而也找不出明的茬子!” “多谢先生!”大家如释重负,“那我等该如何复命?” “就实话实说吧。此症是因幼时奔波劳苦而落下的惊悸之症,无药可治,只能慢慢调理。” “先生的意思是。。。。。。”一太医惊觉道。 “正是如此!”那人点了点头。众人明了,又肃礼。 午后,御书房里,那人听过禀报,脸色暗了下来。 “皇上,”报禀的太医心跳如雷,七窍谨慎,“此症并无疼痛之状,只是胃口不佳,气力弱些,所以,太医院已商好诊疗之策,会为殿下仔细调理。待他慢慢进得香了,身体自然就会强壮。” 那人的神情此时无法用言语说明,但心有愠怒是不假了。 “臣等诊疗之时,娘娘一直在旁,个中详细十分明了。”太医又道。 “。。。。。。知道了。”那人缓过神来,看着他,“前些年他跟着朕,的确过了一些惊心动魄的日子。。。。。。。你退下吧,好好为他调养就是!” “奴才遵旨!”那人立即跪安退出门去。内侍见他禀完,便入门报道:“皇上,兵部王大人到了!” “快请!” 紧接着,一官员便进屋行礼。他生得一副清正容颜,眉宇慧睿。 “子尚,可是前方有变?”那人肃目问去。 “回禀陛下,正是如此!”王大人答道。 “怎么了?” “陛下,自金国新帝上位之后,便一心发展经济,故而与我国中达成了和平之策,再不互犯。可他毕竟有两个叔叔抚政,尚不能完全做主,所以这战火终究还是起了!”王大人道。 “怎么,朕每年给这么多的补给他们还不满意吗?”皇帝脸上现出失望的神色。 “狼子野心岂有满足之时,他们想要的是整个南方,整个天下呀!” “那他要如何?” “他说要取回新帝还给我们的城池,每年的补给还要加倍!” “无耻,”这话令他大怒,“君王乃九五之尊,一言九鼎,他们竟敢如此不敬!” “皇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王大人忙道,“所以由此可见,那新皇日后也必成为傀儡之势!” “那你打算如何应对?” “臣以为当下我国中兵强马壮,岳家军又英勇无比,足以抗衡!”王大人面色坚毅。 “你是说可以跟他硬拼了?” “正是!臣有信心!” “。。。。。。好。” 御印一压,烽火又在信马的疾蹄中拉开帷幕。。。。。。各军营里,众将纷纷领命而去。 武术南下后,仗着勇猛雄狮一路收编了几个流动山寨,对此次的行程可谓信心满满。可让他想不到的是,几番对阵下来,各先头部队竟被岳家军打得落花流水,更可恨的,那些已收编的山寨看到岳家军势强后,竟纷纷倒戈了。 不止如此,岳军还将他们以前到手的一些城池都夺了回去,这让他的粮草补给计划大大受挫。 “大意了,本王大意了!”军帐里,他心中慌乱,眉心竖起。没想到短短几年,在宗泽的指导下,他的门将岳飞便将南军从瘦弱的猫群变成了羽翼丰满的虎豹之师,不断涌现的优秀将领如牛皋之流更是让他如虎添翼。本想仗着自己兵强马壮,对方又在起步只时无力应对,一举将南方拿下,现在看来胜败未卜了。 “将军!”军师轻声前来。 “嗯。”他扬起脸来,隐去愁容,“有何良策?” “是!”那人礼道。 “将军,如今的岳家军已今非昔比,一时半会我们是无法顺畅了,当下只能另辟蹊径,改变策略。” “嗯。你说,是什么让他在短短时间内变得如此强大?”他怒问道。 “这个。。。。。。”军事谨慎道。 “说吧!” “是。。。。。。这是因为南方经济的快速发展,尤其是农事,所以粮草丰足;二是他们的太上皇。。。。。。去了!” 那人的眉心又挤成了两根竖线。 临安,前方捷报频频传去,令圣心大悦。百姓闻之也欢腾不已。各地官道上,粮队如长龙一般,向前方鱼贯而去。 “主子,当下农耕丰足,经济飞速发展,百业兴盛。边关将士又勇猛无比,社稷安定,令人欣慰呀。”御花园里,黄管家与那人一路慢行,看着满园青绿。 “嗯,”那人也喜色难掩,“朕也很欣慰。好啊。”他笑道,接着又问,“你那边怎么样了?” “还算顺畅。”黄管家礼道,“看到国中农业、军队、学堂、武器齐头并进,奴才们都热血沸腾,誓要为国效命到底。陛下,依此而往,会越来越好的!” “很好。那你抓紧处理!” “臣遵旨!” “哦,那事儿他办得怎么样?” “一切如陛下所想。” 。。。。。。 北山,布店。新货到了之后,又被五彩斑斓地挂满店中,客人又渐渐多了起来。阿寿的脸上也现出了难得的笑容。那人回后看到那忙碌的场景,便去门口看了一会。 “老爷,”傍晚,阿寿拿着账本,主动去书房“坦白”,“山家夫人送来了十万两银票,说是山老爷还给您的。。。。。。您不在家,奴才就拿来进货了!” “阿寿,做得好,”那人看他道,“以后我不会再擅动店里的款了,你放心管着就是。” “是,老爷。”阿寿放下心来,本想再问几句,但看他容色疲倦,便退了出去。那人将账本打开。。。。。。 第二天中午,他才进到老宅院子,便闻到了饭菜的香气。 “丹儿。”他去到厅堂,见那人已将饭菜摆好。“老爷,快来尝尝可合胃口。”丹儿看他应道。 “好。你也吃吧。”他坐下来,开心地拿起筷子。 丹儿看他进了几口,又问,“好吃吗?” “好吃,这可不是你做的!”他眉眼弯起,心情大悦。 “老爷真是厉害!你看,大厨马上就到了!”门外,小宝端着一碗甜汤刚到门口。 “爹,怎么样?”她将甜汤放到那人面前,眼神热切问去。 “很好吃。”那人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慈爱起来,“爹真高兴,能吃到女儿做的饭了。累吗?”小宝摇了摇头,又比了一个针线的动作表示她还做了衣服。“好,很乖。” 午后,他就去了枫林。 傍晚,小宝一回到家里,便奔去书房。“哥!”她到进宝旁边坐下。 “嗯。”进宝停下手里的工作,看着她。那人点了点儿,拍拍肚皮又双掌合十在耳旁比了一个睡觉的姿势。 “知道了。”进宝扬起一丝笑意。“哥?”那双大眼露出疑惑。“这个你不用知道,这是大人的事儿!”她又点了点头。 丹儿从老宅回到自己的家,看到大门敞开着便停了下来。。。。。。想到自己受的苦,看到当下的结局,她紧闭双目咬了咬牙。 进宝稍后赶来,却是一点都不惊讶。 “我可以给你呀,但有一个条件!”听一通后,他笑向那人。 “开个价吧,山老爷,要多少?”对方嘴角扬起。 “怎么,这是钱能买到的吗,”进宝“呵”了两声,语气讽刺,“却不知你能做主吗?” “你说吧!” “我要你给丹儿自由,永远不要再来打扰她。”进宝眼神冷去,“反正她的状况你们也清楚,可不能再受一丝一毫的刺激了!” “。。。。。。好,成交。” 那语气里透着不满。 算是一笔开心的买卖吧,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哥,” 末了,丹儿握住进宝的膀臂,感动得说不出话来,“我。。。。。。” “丹儿,”进宝将她拥在肩上,“从今以后,哥哥要你平安快乐地活下去!” “。。。。。。哥!”那人哽咽了,一会又扬起脸来,目光疑惑,“。。。。。。那药不是你胡说的吧?” “不是,这是真的。” “那你怎么知道?还有,世宽哥同意吗?” “。。。。。。别问了。给他们吧,反正迟早都会知道的!” 遥远的西北,夏季一过人们便特别忙碌,因为要在冬雪之前做好一切准备。官道上,往来的马车络绎不绝,出的带着皮草羊肉干果水酒,回的载着粮食布匹文墨农具。他们会在指定的地点完成交接汇兑。 甘家药店。一天傍晚,阿草和伙计出城送完货后,便赶着马车行在回去的路上。快到城门时,一辆马车突然横亘出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阿草四周看了一下,发现已被控制了。 “阿草哥!”车夫轻喊了他一声。 “嗯。”阿草应道。 “客官,”他下车取出钱袋奉上,“现在多用银票,没多少现银,就这些了。” “拿开!”一人上前看着他,“说吧,甘家给南方海家发的是什么货?若答好了,我便给你十两金子;若不老实,小命难保!” “哦,客官有所不知,”阿草抱手道,“以前的生意都是我们老爷管着,少东家多在外面跑,所以小的们根本不清楚。老爷去世之后,我们和南方就没有生意往来了。” “你说什么?”那人有点儿惊讶。 “客官不信可以去查。”阿草答道。 “那你总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吧?” “客官,小的们跟着少爷,真的不清楚啊。药材这等事儿又不能胡诌,否则可是会害人的。我总不能胡说骗你吧!” “嗯?”那人大怒,拔出刀尖便抵去马夫的颈上。 “他只是个马夫,知道啥。”阿草忙道。 “你再不说我就杀了他!”那人微微一笑。 “你!”阿草 “阿草哥,只是一个药名而已,又有何妨!”伙计对他道,然后转向那人,“客官,那味药是阎罗蛛!” “阎罗蛛?”那人放下刀来,斟酌了一下,接着又指向阿草胸口,“说,这是何物?” “你杀了我们吧,我们真不知道。”阿草也变下脸来,“我们只是伙计,只会做些粗活!” 那人看他铁了心不怕死,便回去跟马车里说了些什么。然后他们就离去了。 “阎罗蛛?”半月后,那药官又出现在新月殿中,神色疑惑。“那是什么呀?”王爷问去。 “回禀王爷,臣也是第一次听说,实在惭愧!”药官低首道。 “云墨带来的药方里没这味药,这个中是不是有何蹊跷?”王爷又问。 “这个只怕另有缘由。”那人答道,“微臣以为要么是这药有异,要么是她存了私心。” “此话怎讲?” “此药既是引子,或许也就是那海药的精髓所在了,所以臣以为云墨要么是给他留了一手,要么那东西就是个毒物!” 过了几日,无常带来消息。“王爷,细作已经查过,说甘家和海家这几年真的没有生意来往!” “哼,”那人看了他一眼,“山进宝不会乱说的,他知道轻重,再去查!” “是!” 等把这味药弄清楚,药方就圆满了。他静坐起来,思虑着下一步。 “主子,”一仆进殿,“贵客已经到了,恭迎主子大驾!” “备轿!”他睁开眼来。 皇宫,制衣署。午后,署官看到皇后娘娘一行前来,急忙示意众工停手,起身行礼。 “嗯,好!”盛皇后看着做好的衣服神情愉悦。 “娘娘,再过半月,夏装就全部做好了,奴才会差人送上码头。”署官敬答道。 “好。” 此刻,仙国茶园里,无痕和茶工们正在地里巡着。看到数十亩种好的茶苗叶黄茎枯,无法成活,他一路脸色青黑。它们有的烂在地上即将踪影全无,有的叶片落尽,只剩下一点光秃秃的杆子。“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看着这萧瑟景象,他的心无比难受。 “杜少爷,咱们可都是小心伺候着,一个环节也没敢疏忽。”一茶工近前解释道,“许是这地方真的不适合种茶吧!”其他随行师傅没有吭声。 无痕听了这话儿,摇了摇头,“不,不会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一定是!” “可您也看到了,都活不成呀。那现在该咋办呢?”那人应道。 “拔了,再种!” “。。。。。。好!” 江南茶山。晚秋之后,就是茶籽儿买卖的好时节了。此时,全国的专商们都正在赶来,争取挑上一手好货。一大早,蕨根大叔也背着行囊进了山。 他先去了茶园,看看茶树们长得是否健康,然后才去了茶坊。茶园外,一处平地上的一环房子里,人群熙熙攘攘。那里有档口和客栈,是各家茶坊交易的地方。各个铺面里,茶种茶苗按品牌被分成大小优劣几个档次,以便客人挑选。那被房子围起的空间,是“市场”主人的院落。早晨,前后到来的茶商们看过货后,便聚去院中一个偌大的茶室里,喝喝闲茶,聊聊行市。 蕨根大叔才到近前,伙计们就大叫着他,打着招呼。屋里,一个大腹便便的人对众人道:“听,蕨根终于来了!” “哈哈,胡老板,恭喜呀!”大家笑道。 “多谢!”胡老板对众人笑了一个,便出门寻他去了。 “蕨根。”他也喊道。 “胡老板,别来无恙!”蕨根大叔上前抱拳。 “还好。”那人道,“蕨根,你来的正好,我有生意给你做!” “在下哪会做什么生意,只会种茶罢了!”蕨根道。 “诶,此事儿还非你不可!”胡老板笑道。二人便去到屋里。 “蕨根大叔!”大家都跟他打招呼。那人也一一抱拳。“看吧,都像蕨根一样稳重,可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胡老板又对众人说去。大家连连点头。 他们去到客室。那人一下子搞不懂状况,“胡老板,您答应我的茶种不会有变吧?”他懵问去。 “怎么会呢!”胡老板答道。“那多谢了!”他忙掏出钱袋。 胡老板接过钱袋,掂了掂分量收起,又看着他。“蕨根,你说这事儿怪不怪,有人高价请工种茶,他们却一去不回了!” “何意?”那人好奇。此时丫头送过茶来,大壶大碗,胡老板忙示意他。 那人“咕咕”喝了两碗,便听到胡老板说:“我有个大主顾,每隔两年就会要一批货,顺便也请上几个茶工去帮忙。可种子到了,人却没到,也没见他们回来,你说这事儿到底怎么了?” 蕨根心里动了一下。“许是外面太好,不舍得回了!”他道。 “我看不是。”胡老板摇头,“纵是如此,可连个信儿都没有就不对劲呀,那妻儿老小可都在家里呢。我找人暗里查了一下,说是有的跌海了,有的不知所踪,这让我这心里可真不是滋味儿!” “这。。。。。。太可怕了!” “是啊,所以我才要找你。这不,半月前他又要了一批茶种,还专门嘱咐务必再请几个茶工一起去,可没人敢接了。你敢不?”此时,蕨根心里陡然想着那客户会不会是家豪? “价钱好着呢!”见他不动声色,胡老板以为他嫌工钱碍口,便主动言明。“听说他们种失败了,要重新种。我收了钱,也怕货物在路上有个闪失,所以问问你。若你能帮我这个忙,我自会记着。” “胡老板客气了,”蕨根悦色道,“有钱赚的差事谁不愿意呢。不知在下能否知晓那位东家叫什么名字?” “其他人我自不便说,毕竟都是同行,但你无妨。”胡老板道,“他叫杜玉笙,是家里的小公子,还在上学,一切事务由他的三叔打理。” 这话儿让那人心里凉了:不是家豪!“蕨根,我觉得那小子是真的需要帮助,我也需要有人为我押货,若你能去,我这心里才踏实。” 那人抱手:“承蒙胡老板如此看得起,这活儿在下接了。” “好,爽快。你的事儿不用管了,我自会派人送给桑劲。你在这儿呆上几天,到时跟它们一起走。” “好。” 看到蕨根大叔去,几个茶工的胆儿便大了起来,也要跟去见见世面。两月之后,他们的船只便到了东不挨边,西不着地的大海深处。 “大叔,原来大海真是这样的,没有边际无比壮阔啊!”入夜,一行人又在船舱里喝着烈酒。 “是啊,哈哈!”看到他们那好奇劲儿,那人咧嘴笑着。 “能跟大叔出一次海,我真是兴奋无比呢!”一年轻人特别喜形于色。 “富云,等你爹发现你跟来了,还不打断你的腿!”大家听后便打趣他。“有大叔在,我才不怕呢。”那叫富云的小伙露齿一笑。 “哈哈,好,有胆量,到时一定帮你求情!”大家又笑。 “不跟你们说了,我方便去!”他爬出舱外。 他去到船上,找了僻静一角,朝海里撒了泡尿。然后就立在栏杆处,看着星空和那无边的水域。。。。。。“哈哈,还真是大得难以想象!”他自语了一句,音调里透着新奇。朝海里放眼望去,他看到远处有几个迷蒙的黑点,不用说,一定是其他船只了。波涛轻缓,夜色安静,除了海风吹得有些劲烈,一切都很美好。这家伙愉悦地呆了一阵,感觉被吹得寒了,便想回去舱里。“哈哈,有趣!”他又举目看向水域,嘟哝了一句。突然,他发现水里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动,一起一伏地。以为眼花,他又停了下来,揉揉眼窝定睛望去——果真如此:它们不时跃出水面,好像在呼吸。 妈呀,难道是传说中那种能吞人的大鱼么?他心里打了个激灵。月光茭白,看到自己个头显眼,被它相中了可不好,他立即隐蔽起来,找了个不易发现的角落欲看个究竟。 几个“蠕动”慢慢靠近船只,在船边休息下来,大口喘着气儿。“是人呀!”看到那身形,他心里一声惊呼。难道是小偷来了。。。。。。或者?想到之前的事件,他急忙溜回舱里,在蕨根耳边语了几句。 那人脸色一沉,对众人说:“睡吧睡吧,夜深了。”接着又看向那小伙,“富云,你也是!” “好!”他们打着哈欠,准备散去。 蕨根言罢便爬出舱外。有几人也想出去方便一下,被富云拦了下来。从他的眼神中,他们识到不妥。富云让他们呆在里面,自己又偷偷跟了出去。 几个“蠕动”上到船来,正欲找寻,发现一个高大的人影已立在船头。。。。。。冷风带来一丝杀气,他们亮出刀刃。。。。。。不多时,海里便传出“扑通扑通”的声音,似是有人掉水里了。 “大叔,大叔,那边有个人,他要点火!”富云早被人看见,吓得乱窜寻他。蕨根急忙前去,一下就将他的火石打进海里。背后那人好奇,又小心翼翼地去偷看热闹。 “说,为什么要烧船?为什么要杀茶工?”蕨根将那“蠕动”抵在栏上。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今日遇到你,算我倒霉!”那人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又说,“英雄,放了我你不会后悔的!” “为什么?你回去不也是死路一条吗?”蕨根问道。 “我可以投奔海盗,找其他生路。”那人回答。 “既然都这么想了,那告诉我又何妨?”他松缓手力。 “我不知道,反正你们不死他就得死!”随着这话音一落,那人已推开他手,如鱼一般跃进海里,不知所踪。 两人又如常回到舱里。蕨根倒上一碗酒,递给那人:“富云,干了它!” “好!”那家伙还心跳蓬蓬的,正想压压惊,二话不说就一饮而尽。 “蕨根叔,发生什么事儿了?”众人纷纷问去。“哦,没事儿,”蕨根道,“这小子就是看什么都新鲜,海里的鱼个头大一点儿他就吓了一跳!” “哦,哈哈哈哈。”他们又轻松起来。一旁,富云已醉倒睡去。 仙国,豆腐店。书房里,玉老爷停下手中的算盘,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爹!”那人进屋,胆怯地挨他坐下。 玉老爷沉默地瞪着他,让他浑身不适。“孩儿知道。”他小声道。“哎,”玉老爷叹了口气,“豪儿,你知道你亏了多少钱吗?五十多万两呀!” “爹,对不起!”那眼神伤感起来。 “现在茶苗都死了,要不,咱们就不种了,看看别的可好?”玉老爷趁势劝道。那人不答了,就是不干。 “你也看到了,种那么多都没有活,可见那山里许是真的种不了!你若再种,又是一样的结果,可怎么好?” “爹,所谓事不过三,您让我再种一次吧,许是这次哪里没做好!”他恳求着。 “可这一折腾,就是十数万两呀!” “若是那样,孩儿以后就做的别的去还好了,爹。。。。。。” “。。。。。。好吧好吧,那就给你再种一次,可你要答应爹,若是再失败,便不可提了!” “是,孩儿记着了!” 那人心里又长叹一声! 到了下一个暖春,茶山里又是一片绿悠悠的景象。茶园里,无痕看着那再次种下的青绿茶苗,心情又好了起来。这一次,他决心要好好伺候它们,一刻也不离开,更不允许再出任何错误。所以此后,他每日便早早起床,去巡视,观察,和大家一起浇水、除草,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它们的成长。 码头,玉冰将蕨根一行迎上岸后,便将他们带上岛去。 “大叔,你看这个小岛,还真不错呢,修的也好!”富云看着那建好的一隅,开心叫道。 “是啊!”那人应着,然后看向玉冰,“公子,你们可真行啊!” “多谢夸奖,是挺好的。”玉冰笑答。“老师傅,车马劳顿,你们就好好歇着,明日午后我再带您到园里去!” “好。”那人点头。 酉时吃过晚饭,众人就带着酒意睡得鼾声如雷了,只有蕨根还坐在火塘旁,自个饮着小酒。此时,无痕带着阿丑和玉笙正从山上下来。舍屋里,玉冰见他们迟迟不归,便去寻了。 天色渐晚,夕阳慢慢退去。蕨根饮完了酒,感到困意袭来。他正欲脱去外套,突然一丝腌臜的气味灌进他的鼻腔。 一上岛他就细看过地形,这附近根本没有坟地祀场,怎么会有这腐败的味儿呢?想到玉冰急急路过,他心中扬起一丝不安:不好! 山里,那三人正一路下来,并不时听见玉笙的喋喋不休。 “二叔,我真的好饿!”他对无痕叫着。“快了,快了!”那人应道。 “玉笙,来,我背你!”阿丑对他说。 “不用,小叔,我能行!”他蹦跳着走去前面。突然又停了下来,看着前方的两个影子。 “小叔,小叔!”他叫了起来。此时,后面的阿丑已经飞身而起,落在他前面。 “玉笙,去和二叔呆着,找地方藏起来!”阿丑对他道。那小人便向后跑去。两个影子便和阿丑打了起来。。。。。。他们武艺高强,阵法怪异,阿丑渐渐落了下风。。。。。。 “呕!”过了一会儿,只听阿丑发出一声痛苦的**,慢慢便没了声息。两个黑影向无痕靠近。此时,那人已让玉笙跑开,自己则麻木地看着他们。那二人似是没有杀他的打算,而是将他打晕,一左一右驾着离去。 “小叔,小叔。。。。。”看到阿丑胸脯被打穿了一个大洞,浑身是血,玉笙吓得哭叫起来。“玉笙,玉笙!”听到动静的玉冰着急地喊着他。 两个影子带着那人,如风般行着,却不想“一堵墙”已在前面挡起。他们丢下那人,又扑了上去。玉冰找到阿丑的尸首,痛心了一阵。没见着那人,他急忙又寻着动静前去。他没找到玉笙,却发现了昏迷的无痕,急忙将他背上逃离。 林子里,那二人与那“墙”正打得不可开交。他们时隐时现,忽上忽下,基本无法定型,唯一可现的只是身影和寒光。那“墙”手里没有武器,却能闪过他们变幻的剑锋。双方周旋了一阵子,没分出胜负,便各退三步,准备做最后的了结。两个影子骤然叠起,一上一下朝他发出两排暗器。此时,那人已右掌打开,接着一握,似是手中多了一把无形之剑。暗器被弹开。他们持续攻击,并趁他忙于应对只时不时改变方位。最后,那人索性将剑气凝结,形成一个圆圈,令他们无从下手。两人见状,便又使出新招:一黑影隐匿起来,不见踪影,另一人则高高跃到空中,准备给他来个首尾伏击。那“墙”看出端倪,也跳起身来,向空中那人疾速砍去一剑。对方忙于躲闪,一下子无法收手,手里的剑竟直直刺向地里,将同伴误杀了。 发现打之不过,他也欲逃,不想一道寒光已如雷击一般往地上划去。。。。。。一切静后,那“墙”闭眼凝神。过了一会儿,他鼻息间传入人的生气,睁眼一看——一个少年正呆呆地看着他! 只需一下,他便能拧断这少年的脖子,而且,他也必须如此!他伸过手去,却在那张稚气的脸前停了下来——那眼神中没有丝毫恐惧,只充满着热烈与渴望! “玉笙,玉笙。。。。。。”远处传来玉冰的呼喊。 第二日,玉冰便让他们即刻出岛,因为无痕一下子是上不了山了。离开之前,蕨根还是带着众人去茶山里看了看。 几人一路看着,眼神不时交换狐疑。那人看了看那些茶苗,心里已知是怎么回事。“大叔,这,这不对呀?”富云看到众人都不说话,忍不住了。 “怎么啦,富云?”那人道。 “大叔,您看,这些茶苗都种反了!”富云扒拉着泥土,提起一棵茶苗,“这喜阳的都种在寒地,不耐热的却都被晒了。。。。。。这,这究竟是为什么呢?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一脸疑惑。 “你说的对!”蕨根道,“这事儿还真不清楚,先回去吧!” “可这样下去他永远都种不出来呀!”富云炸了眨眼,跟上他们。 上船后,蕨根又看了岸上的玉笙一眼。那小子仿佛知道什么似的,一直看着他们离去。 “阿丑,阿丑!”闻讯赶来的玉家老两口抱着阿丑惨烈的尸身泪流不止。远处,玉冰已在一处建好的焚室里,垒好了焚架。岛上的习俗一直都是人去世后,尸身入海,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别处的殡葬方式。 办完了阿丑的后事儿,老两口便拖着疲惫的身躯将无痕带回了豆腐店。家里,因为他们要上岛,便将怀着身孕的儿媳送去了老蔡家。安顿好了孩子们后,玉老爷便走进书房,准备理理思绪。他刚一进门,目光就察觉了不妥:自己走的匆忙,分明在桌上放了一张薄岛的规划图来不及收拾。那是他在书礼的基础上重新绘制的,并做了一些改动。但现在,那图竟不在了。书房各处虽还整齐,但是被翻动过。 他的心惊得狂跳不止,因为库房里有艾梭送来的上好毛石,那是家里最后的救命稻草。如若丢失,他们将再无依靠。他慌乱地将门关上,又里外详细地检查一阵,才去了库房。 “爹。”无痕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寻他。“豪儿!”那人近前。 “阿丑怎么样了,还有玉笙?”那人急问。 “阿丑。。。。。。没了!”玉老爷看着他。 “阿丑。。。。。。”那人瞬间泪光盈起。“他们要的是我。他们要的是我呀!”他激动起来,“为什么?为什么都要杀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的家人?” “爹。。。。。。我做过什么,我到底是谁?” “豪儿,稍安勿躁,”玉老爷急忙制止,“贼儿要行恶,管你是谁呀!” “不,我知道的,他们要的是我,是我!” “你多想了,不是这样的!”那人嘴里责骂着,心中却一阵刺痛。 “爹,我连茶都种不好,我有什么用,有什么用!”无痕伤感着。那人听到这话儿,突然一计现成。 “豪儿,人不可能面面倶到,遇到挫折是正常的。”他安慰去,“你知道吗,不仅如此,家里还遭窃了!” “遭窃?”那注意力被引开。 “是的,爹没猜错的话儿,他们想要的应是薄岛规划图!” “什么?他们要这个做什么?”那人惊愕,瞬间又明白过来,“难道他们想要薄岛的经营权,所以要害我。” “当下只能这样想了。”玉老爷道。这理由很牵强,但不管了。“孩子,”他道,“在家人心里,没有什么比你的生命更重要。爹觉得那茶还是不种了,放弃吧!” “不,我不放弃,绝不!”那人叫了起来,“除非皇上收走,否则我谁都不给,不给。种不了茶,我还可以做别的生意。” “。。。。。。你这孩子!” 夜里,玉老爷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玉夫人明了一切,又找不到安慰的话儿,只好贴着他的后背。 “老爷,妾身也很担忧!” 那人翻过身来,将她拥入怀里,“素心,就把他的命运交给命运吧!” “阿丑已经不在了,倘若痕儿还有什么闪失,那宽儿岂不是要自责一辈子!”玉夫人悲泣起来。 “。。。。。。若有那一天,我一定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老爷。。。。。。”这是悲伤的一夜,他们从未如此无助过! 转眼一月过去了。谍国后宫。早晨,盛皇后正在桌前清理着花枝。她手握剪刀,全神贯注地正将茬枝剪去,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 “娘娘!”可言近身礼道。 盛皇后转过眼来,微笑地看着她。“发生什么事儿了?”看着那人的神色,她放下剪刀。 “娘娘,仙国传来消息,阿丑。。。。。。死了!” “你说那个暗卫?”那人一惊。 “是的。这次出手的是夜叉,所以阿丑不是对手。现在还不知道小殿下是如何脱身的,但他无虞。”可言道。 “夜叉!”忧虑浮上那人的脸庞。“怎么又惹上夜叉了呢?” “现在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可言下跪道,“该是告诉皇上的时候了,娘娘,再这样下去,不止小殿下,杜家也要死于非命!” “娘娘,娘娘!”看那人吓得不轻,她急忙将她扶到卧房。 “可言,你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呆着。” “是。奴婢会守在门口。” 盛皇后靠在枕上,焦虑地思索着:五弟说过,此事儿牵一发而动全身,孩子最好什么都不要知道,更不可恢复皇子的身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可怎么办呢,他已经逃过两次劫难,未来该如何? 她本是仙国的皇室远亲,嫁过来之后族人便全迁过来了,若有需要,仙国皇室会赐她几分照顾,可孩子这么特殊的身份,怎可言明呢。可言是最周全最忠心的奴仆,定是想不出其他的法子,所以一再让她告诉皇帝。 若孩子有个三长两短,那人是决不会原谅她的! 这当儿,仙皇也在御书房内听着密使禀报。 “孙然,此事儿你要继续跟着,还要速去找周大人,说明夜叉之事儿。其他的,他自会安排!”末了他道。 “臣遵旨!”那人隐去。 “十三,捋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儿?”他目向贴身内监。 “是。”十三礼道。“皇上,暗龙卫乃谍国最高暗卫,保护的是皇子皇孙,这个奴才也想不通。瑞公子许久没过来了,茶山怎么会有暗龙卫呢?盛皇后近期是到过国中几次,可她并没有这个权利呀。” “那夜叉呢?”那人问道。 “江湖云:夜叉现,尸骨无,可见他们并不想要杜家豪的性命,只是想将他掠走而已。所以奴才以为这杜家豪要么是一个筹码,要么有其他的用处。” “。。。。。吩咐下去,查杜家的底细!” “奴才遵旨!那他们现在。。。。。。” “。。。。。。暗里跟着,我想瑞儿还不知道此事儿!” “是!” 眨眼百日又过去了,薄岛那满山的茶苗又开始现出衰亡之势,它们还是和上次一样,慢慢干枯或腐败了。瞧着那不可逆的势头,那人心情垮到了极点儿。 “以后不许再种!”岛上,玉老爷当着众人的面儿对他咆哮起来,还将一扎图纸撕得粉碎。 “爹。。。。。。” 接下来,所有的工人就结了工钱,各自回了。玉冰打点可一切,将其他事务交给岛民后也下了山。现在,那人已亏了一百多万两,家里的三个铺面钱庄也收去了,他们又变得一无所有。 蔡府里,老蔡喝着茶水,哈哈笑了起来。明儒见他此时还能轻松发笑,气得直瞪眼。 “我早知道这小子要吃亏的!”老蔡对那黑脸言去一句。 “既然知道,为何不早说!”那人没好气道。“总要让他吃些苦头的!”老蔡又笑。 “姐夫,一百多万两呢,都被他败完了!” “不是用铺面还了么,人不是好好的么,有何大事儿?”老蔡平静道。“让他冷静一下,你也好好歇一阵子,以后别管这个事儿了!” “哼,看姐夫这般,还真是让人不高兴呢。”那人性情耿直,又瞪去。 老蔡知他也盼着薄岛能发展起来,给社稷带来些好处,所以才生了大气。“说了让他凉一阵子,有好处的!”他只好道。 “那招弟还是快嫁人吧,这小子是缓不过来了!”那人回去一句。 “舅舅,您说什么呢?”招弟刚好到门口听到,气急了。“爹,您也是的,明知他没经验也不提醒一下,弄成这样也不想个法子,还笑人家!”她责怪起来。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嫁他了?”老蔡惊道。 “对!”那人回答,“明天我就到杜家去,给他们送钱。” “胡闹!”明儒制止道,“你这个时候去,家豪会以为你看不起他。再者,你那点儿零花钱有什么用。” 她只好打住,“舅舅,那怎么办,怎么办?”言罢气呼呼地走了。 “姐夫,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明儒从那话中听到了后续。 “当然有。”老蔡看着他,神色严肃起来,“明儒,你也知道,杜家的阿丑死了,所以,我要告诉你关于杜家的事儿!” 三日之后,那人便在御花园中跪见皇帝。 “明儒,何事不能在堂上说,要行此周折呀?”皇帝问去。 “臣多谢皇上恩泽!”明儒礼道。“皇上,家豪种茶亏了,臣请求您暂时不要收回他的经营权。” “哦,竟为这个。还有呢?” “我姐夫想跟他合作开发,还请皇上恩准!他虽没多少钱,但铁了心了。” “怎么,你姐夫如此精明之人,竟不怕亏损了么?”那人翻着金色的茶盖,笑问去。 “他说无妨,说若是成功,不就有两成的利润了!” “哈哈哈哈,没错,这的确是他。” 皇帝笑道。“明儒,可就算是蔡氏家族,能拿出几百万两,也只是牛头一毛啊!” “这生意上的事儿臣不懂,所以不知他怎么想的!” "嗯,朕会考虑,你回去吧!” “ 多谢陛下!” 那人回到御书房,看到了已在偏厅等待的太子。 “儿臣参见父王!”太子礼道。 “平身!”皇帝温言,“我儿此行还顺利吧?” “一切顺畅,多谢父王关怀!” 见他请过安后还没退下的意思,皇帝便好奇问去:“怎么,还有他事儿?” “父王,”太子礼敬,“儿臣归来的时候,顺便去薄岛看了看,所以,有点儿小事儿想给父王禀报。” “说来听听。” “儿臣看了,杜家豪确实对薄岛做了一些好的开发,这一点儿周边百姓还是认可的。可听了他种茶的事儿,儿臣认为他的茶山是种不起来了,不如咱们把它收回来吧!” “怎么,太子想要?”皇帝笑问。 “儿臣哪里忙得过来,只是看他的产业停滞不前,所以觉得应该找更有实力的人去开发。”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家豪呢?” “就补他一笔钱吧,算他的辛苦费,这样不就皆大欢喜了。” “听来甚是合理,那我儿打算交给何人管呀?” “这个儿臣尚未想好,还需好好斟酌。”太子又礼,“不过请父王放心,以后一定会比杜家开发的好。” 那人眉心蹙了一下,“我儿身为太子,日理万机,怎的关心起这等小事儿来了?” “天下事皆为大事儿。儿臣以为都需认真对待,谨慎处理。” “嗯,朕会考虑的。” “多谢父王,那儿臣告退了!” “嗯。”他微笑的点了点头。 看到太子如此关心薄岛之事儿,皇帝其实瞬间就不高兴了,正思索间,十三走了进来。 “陛下!”他礼道,“杜家的底细查出来了!” 。。。。。。 听了来龙去脉,仙皇倒没有现出什么惊讶的神情。 “陛下,”十三又道,“奴才听说杜家豪的茶山种不起来,是有人在暗中动了手脚。请来的茶工都在路上失踪了,所以没人敢再来。” “你是说跟太子有关?” “。。。。。。奴才不敢。” 那人叹了口气,“十三,你跟在朕的身边多少年了,实说就是。朕清楚着呢,皇儿什么都好,就是耳根子软,易被溢美之词所左右啊。” “皇上圣明。”那人便礼敬尽言,“皇上,当年有人说薄岛有沉没的可能,想跟陛下买去。而今奴才想了一下,觉得此事儿只怕另有蹊跷。这恰恰说明此岛不但不会沉没,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在陛下的十几个岛中,它偏安一隅,四境开阔,人来商往最是便利,所以奴才以为有人是真的存了心思。” “你是说他的门党?”皇帝严肃起来。 “正是如此。其目的还不得而知。往远了讲,奴才确实担心有细作之嫌。” “。。。。。。派人去将图纸绘来,朕要仔细瞧瞧。包括杜家已建好的,一丝也不可错漏!” “奴才遵旨!” 第三十章锲而不舍 豆腐店,创业的失败令无痕心烦意乱,究其根底,还是因为他心中那不甘的信念之火。可怎么办呢,当下境况已山穷水尽了:没资金,已无法再购茶种茶苗;没茶工,纵是能种又如何。他不愿放弃,却又不知如何是好。现在,父亲购置的三个铺面已被钱庄收走,家里的开销是靠玉冰管理三个铺子的“工资”撑着,母亲卖豆腐帮衬上少许。看着这一切,他心里自责不已。 “夫君,不必在意。”妻子对他说,“咱们以前不也没这些吗,生活清苦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我们安安乐乐就很好了。” “珍遥,让你受苦了!” “不苦,妾身很满足的。” 一日晨起后,他应付的喝了一碗清粥,就出门往海边走去。那里,一大排围着头巾的妇女正站在熟悉的位置,举目朝海里寻着自家的船只,她们臂上提着棉布盖起的小箩,里面有做好的饭食。朝阳升起,给海面铺上一层金色的外衣,在这暖光之中,各种船帆时隐时现,渐渐从模糊到清晰。 人声瞬间鼎沸起来。她们都挥手喊着,叫着亲人的名字。各家船只一靠岸,男人们就提着抬着,上到岸来。他向人群逐个看去,看到了那些被风吹日晒的黝黑面孔,以及那倦容上取得收获的喜悦神情。再看看那些成果,都算上不满载而归吧:运气好的,有满满几箩。落了空网的,便只小半筐子。但无论多少,他们都没有大喜大悲的神色,只入常的递过渔获接过饭食,然后售卖,回家。 早市慢慢结束,岸边又恢复了平静,只留下一些海鲜的气味儿。他离开了那里,沿着空旷的岸边一路走着。此时,晨风轻缓,天空无云,大海如一面温柔的镜子般,在阳光下发出粼粼的光芒。他寻了一个清净的区域,在礁石上坐了下来,看着它。。。。。。 “豪儿,豪儿!”一个声音远远传来。他回头一看,竟是父亲来了。 “爹,你怎么来了?”他急忙跳下礁石,迎了上去。看到父亲那掩不住的焦虑神色,他不由道:“爹,您不会以为我把茶种失败了,就要跳海吧?” 玉老爷笑了,“没有的事儿,是你一个人,爹不放心。” “那就好,孩儿才不会那么容易被打败的,孩儿可是爹的儿子!”他握着父亲的膀臂。“孩儿只是心里不舒畅罢了,所以出来走走,现在好了。” “好。”玉老爷慈爱道,“豪儿,天下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必太过执着。” “是。爹,这里风大,咱们回去吧!” “嗯。” 二人回到豆腐店,发现门口站着一个老人和一个中年汉子,似是想敲门却又在踌躇之中。 “杜老爷!”看到他们,那二人急忙上前行礼。 “老人家,可是有什么事儿呀?”他们回礼。 “杜老爷,”那老人道,“可否将这片竹林卖给我?我们现在手里虽没多少钱,但决不会赖账的。在下知道里面有水井,但竹子长得很快,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请进屋吧!”玉老爷道。“不,不,实在不便打扰!”老人急忙推辞。经过图纸那事儿,那人心中早已多了一个心眼,经此便知他们是实诚人士。几人便进到竹园里,在井边小桌旁坐了下来。。。。。。 晚上,无痕便问玉冰:“玉冰,上次来跟我谈生意的朱老板你可还记得?” “记得呀。”玉冰答道,“少爷,我还听说了,他一定要卖给你的原因是因为他打不出水井来,而他们那里,取水太远了。” “是吗?你可记得他当时开价多少来着?”无痕又问。 “开始是三万两,您说没有围墙不想买,所以他回去就把围墙打了,还建了几间闲屋。我看现在至少也要四万两吧。” “好,那你明天去找他,说我买了!” “那钱。。。。。。” “你去办吧,钱我想办法!” “好。” 毕后,他去到书房,对玉老爷道:“爹,钱您不用担心,我去找!”那人点了点头。无痕知道自己虽破产了,但跟老蔡开口是一定能借到的,可说实话,他心里不乐意。第二天早晨,他决定还是去钱庄碰碰运气。 “杜公子!”掌柜见他进门,抱手笑了笑。“边掌柜!”那人行礼。 边掌柜看着他,欲知下文。“我是来借钱的!”无痕直接道,“可您知道我已经破产了!” “公子需要多少?”那人冷冷问来。 “至少五万两吧。。。。。可我已经没有抵押!” “呵呵,不是还有豆腐店吗,值这个价!”边掌柜笑道,“我借给你!” “。。。。。。真的?”那人又惊又喜。他已破产,而边掌柜这样做,于钱庄而言是违规的。但见那人进到内室,不一会儿就取来了五张银票。 “边掌柜,你。。。。。。”他还是将信将疑。 “利息从现在起可就算上了,一分也不能少!”那人又是语气冰冷。 “。。。。。。是,多谢!” 揣着这些钱,他仿佛抱到了金山,又高兴又感谢。要知道,来这之前,他可不抱任何希望。 一到家,玉冰便迎了上来。“办好了吗?”他问道。 “办好了。”玉冰回答,“少爷,也不知这朱老板怎么想的,现在,他卖给别人要五万两,但卖给你却说只要二万两了,你看这事儿。。。。。。” “不会有诈的,他是个实诚的人。给他四万两吧,你带着玉笙去把地契办了。” “是。” 茶园里,新一批的茶苗又枯完了,只有树木桑园还茵茵绿得很好。岛民们闲看之余,都议论着他的茶地,可那人再没回去过。 此时,城外五里处,那个老人已带着宗族里的十几个中老年男子住进了朱老板卖给杜家的新园。他们收拾毕后,便取出砍刀细刃,开始忙碌起来。渐渐地,那浓密的竹林便一天天变得稀疏起来。这些人究竟在做什么? 过了两月,当一辆马车从园里载着竹篓簸箕篾片篮子去到码头时,那人新的投资才真相大白。原来,当知道那老人周大叔一家是手工家族后,无痕和父亲便决定做这个生意:搞竹制品卖。老人说的对,竹子长得快,可就地取材。渔业又是海岛上的支柱产业,渔民们都需要这些小产品,以便收纳和晾晒海鲜。同时,仙国又是各国往来的必经港口,有大量的商船过往,这种产品淘汰快,他们有一定需求。所以他们便花了四万两买下园子,然后给了周大叔二千两,剩余的八千两汇兑给了艾梭。 本只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小赚一点,但连他们都想不到,此次投资竟出奇的成功。他们总结了一下:一是市场又需求;二是周大叔一家做过详细的调研,了解了市场的一切需求。他们本来是码头的搬运工人,上了年纪体力活无法应付,所以为了生存,他们也必须成功。所以成品出来后,便是那小到那吊起鱼鳃的晒线,也被抢购一空。貌似只是百文二两的生意,但每日积累下来,收益很是丰厚。豆腐店,玉老爷也亲自上阵,将园子里的竹子拣选出来,全部砍下运往城外。 在产品接不上的空挡里,艾梭安排的货船也到了,由蔡家帮忙接洽。此次艾梭运了大量的藤蔑椅子过来。藤蔑是山里独有的材料,用它制成的椅子柔韧轻便,坐卧舒适,又考验手工,是稀奇的产品。老蔡还给他开了好张,买了一些送给家族。此番一广,贵族们自然暗里跟风, 只用了短短半年,他们就赚了三十多万两,将码头的铺面收了回来。那人也在这种小生意的成功里变得自信多了。看到竹子的长势跟不上市场供应,艾梭的供货也告急,他决定通过中间商,做舶来品。 海外过来的产品质地更好,更能带来愉悦舒适的享受,深得市场欢迎,所以他们在这一波里,又赚了一笔。看一切井井有条后,他的心又蠢动起来。 “边掌柜,多谢了!”钱庄里,他将银票和利息悉数结清,并附加了一张两千两的“额外”。 “公子这是何意?”那人不解。 “边掌柜,”无痕礼道,“我知道你们的规矩,就不多言了。我只想知道,究竟是谁对我这么好?” “呵呵,”那人笑了,“杜公子说什么呢?我说过,这是要收利息的,豆腐店还是抵押。这是生意,可没什么人情可讲!” “不,我不信,”无痕盯着他,“只是我实在不知会是谁。能想到的只是蔡家了!” “别多想了,不是蔡家,这就是生意而已。”那人将手续理清。“哦,你可别忘了,你杜家欠的账还多着呢,万万不可松懈啊!”最后,他将那“额外”推还给他,“要花钱的地方还有很多,可不要浪费。杜公子,在下还盼着你以后做我钱庄的大客户呢!” “。。。。。。大恩不言谢!”他抱手。 城外竹园,一群井工们正在仔细的探寻着地下水。他们将探铲锋利的刺头向地心深处扎去,然后检查着带上来的泥土。。。。。。 “魏大叔,怎么样?”傍晚,那人赶到那里。 “家豪,这园里的确没有水井的位置,因为地势太高。”魏大叔用指尖搓着泥土道,“咱们得去外面找。” “那可有希望?” “说不准。” “魏大叔,无论如何请多费心,拜托您了!” “知道。” 因为这口水井,他们直接呆了一年多。在这一年里,他们要跟踪夏天雨水的流向,要观察冬天霜雪的融化与渗透,还要结合地理位置避免污染。直到次年春尽,它才被艰难地打了出来。在这期间,那朱老板一直跟着,买菜送粮。除此之外,他还额外出钱,托他们带了几个徒弟。 “杜公子,”一日,他又找到无痕,并拿出二万两银票,“杜公子,我卖给你竹园,为的就是这口水井,多谢了。”他礼道,“我知道您的茶山需要钱,这点儿小小心意请您收下吧。” “不,”无痕推过,“您的心意我领了。这也是为了我自己,我们也需要的。” “可您的茶山再不。。。。。。” “没关系的!” “那多谢了。” 蔡府,听了小舅子的一番言论后,老蔡神色凝重。这杜家深层的来历,薄岛的勾心斗角出乎了他的预料。 “姐夫,”那人一脸忧虑,“于白,蔡家是皇族,您没必要得罪太子一党;于黑,说家豪是死过的人了,又活过来,黑道要他的命儿,您没必要受牵连。所以,还是让招弟快些成亲吧。” 那人瞪着他,“如果杜家真犯了大错,那他们根本就出不来,这其中定有缘由。那孩子辛辛苦苦将他们送出来,可不是让他们来送死的。”他叹了口气,“什么死人复活,简直是无稽之谈。” “孩子!什么孩子?”那人好奇问去。 “明儒,茶山可以不要,但我要你想法子保证他的安全,家豪若有三长两短,杜家也就完了。” “姐夫,我哪有那个能力呀!”明儒急了,“除了皇上,谁能护他。就算他跟招弟成亲,不要茶山去掉一劫,那黑道呢?” 那人立即明白此事儿与世宽是脱不了关系了,可他没往起死回生上想,只知道海家方子那事儿。傍晚,他去了豆腐店,听到玉老爷正在书房里大声训斥无痕。 “让蔡兄见笑了,实在失礼!”那人来到厅堂。 “杜兄。。。。。。”老蔡看他眼圈疲惫,便知缘由。“哎!” “家豪,你过来!”老蔡看向那人。 “蔡叔。” “家豪,岛上的事儿以后再说。你的茶种不出来,皇上收回去也是理所当然的。”老蔡道,“我今日来的目的,是让你和招弟成亲。” 玉老爷当然明白他的用意,便附和着:“对,招弟帮了你那么多,家里才会这么顺畅,你可不能负了人家。” 那人心中何尝不知,便沉默了。此事儿算是敲定。 入夜,珍遥抱着女儿去到他的卧房。那人一手接过孩子,一手拥着妻子。 “珍遥,我。。。。。。” “夫君,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更何况是招弟这么好的女孩。” 他心中一热,便在妻子额上吻了一下,“珍遥,这里永远都是我的家,我不会离开你们的!” “是!” 张灯结彩, 红烛喜联,皇亲贵冑,绫罗绸缎。。。。。。蔡府张扬地为女儿办了婚事,也向众宾客“介绍”了他们的女婿。其间,虽有嘴碎者暗里说家豪吃了软饭,但大多数人觉得他还是很不错的。 过了几日,他们回到豆腐店。招弟看他一回去就急着抱孩子,和大房很是亲热,心里难免吃醋。但想着珍遥要带娃,他一年半载是属于她的,便又舒坦下来。 “招弟,咱们是小户人家,也不能给你像样的聘礼和居所,委屈你了!”玉夫人神色愧疚地对她道。。 “娘,看您说的,我才不在乎这个!”招弟笑道。看无痕在旁,她又说,“只要夫君对我好一些就是了。” “家豪是个好孩子,不会辜负你的。”玉夫人看了儿子一眼。 “是。娘,您看,我还给您带了礼物呢!”招弟应着,便从婢女手中取过一个锦盒。 玉夫人看着那首饰:“。。。。。。这是。。。。。。” “娘当年为了这口水井,就拿最好的首饰来跟我换了钱。我爹说这是最有情义的物件,让我留着。今天,我把它还给娘。” 那人已掩面而泣,“是的,这是老爷当年给我的聘礼!” “娘高兴孩儿就高兴!” “招弟,谢谢你,我真的很高兴!”玉夫人很是感动,遂将那镯子取出,戴在招弟腕上。 “这镯子你留着,算是娘的一点儿心意。珍遥要做粗活,那簪子就留给她。在娘心目中,你们俩是一样的好!” “是。谢谢娘!” 那人一旁看着,心里还是有所触动的。以后,他一边会各在半月,不偏不倚。 午后,和风舒爽,老蔡正在花园里就着一壶清茶,躺椅窝中闭目“小睡”:当下,无论这小子能不能搞好薄岛,他都有生命危险。而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的法子只有两个,一是皇上收回,二是那小子主动放弃。这第二看来是不可能了,瞧他那劲头,野心还大着呢!那怎样才能让皇上将它收回去呢? 此时,御书房中,仙皇正拿着放大镜在仔细看着那绘来的图纸。“嗯,不错。”他一边看一边频频点头。现在,他不但不会收回家豪的权利,还要让他负责到底。不过他也清楚,那小子已没有钱了,根本无法放手去做。 “皇上!”十三进了御书房。 “嗯。”他抬眼看去,神色和悦。 “。。。。。。皇上,盛皇后病重了!” “你说。。。。。。盛京?” 谍国后宫,渭和正守在皇后榻前。 “渭儿,以后你要护着济儿,不可伤他性命。”盛皇后看着他。 “母后,儿臣会的,儿臣一定做到。”渭和眼中泛起泪光。 “好。母后病重,你不可沾了病气儿,快快退下!”听到此言,真文急忙上前将他搀起。 “母后,母后!”那人不舍地离去。 接着,济和也去到房间。他先在床前叩拜了三次。“快快起来!”那人示意。 “母后!” “济儿,你身为皇子,母后却不能让你有一儿半女,心中十分愧疚。” “母后,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不在乎。”济和握着她的手。 “以后要帮你哥哥分担,好好陪着他。” “儿臣遵旨!” “你和乐妃都是好孩子,是母后亏欠你们了。”她眼中噙泪。 “没有,母后万不可这样说。从小到大母后都护着儿臣,儿臣很快乐很知足。” “母后,只是儿臣,儿臣想。。。。。。”他终于要问出那多年的疑惑,可话音未落,盛皇后已制止了他,并向他手心里塞进一张纸条。 “济儿,你永远都是皇上的孩子,都是渭儿的好弟弟!”她道。 “母后。。。。。。” 退下后,他去到侧屋,将那纸条打开。“。。。。。。母后,谢谢您!”他将那物焚尽。 盛皇后的突然薨逝,令皇帝悲伤不已,已无法处理政事儿,内阁便安排渭和行了太子册封之礼,代为执政。此后,他每天便要在偏殿书房审阅批复,学习治国。 “皇上,茶来了!”御书房,可言端茶前去。看到皇帝气色渐好,她也心情舒畅。 “可言,你似是有话要讲。”那人对她微微一笑。 “看到皇上气色好了许多,奴婢心里高兴呢。”可言敬答道。接着又说,“太子殿下今儿还差人来问呢,说要给皇上请安。” “呵呵呵,”皇帝笑道,“你看,才几个月他就呆不住了。” “是呀,殿下着实可爱呢!”可言低下头去。 那人看着她。“。。。。。说吧,朕还不了解你么?” 可言“扑通”跪下,“主子,奴婢有罪!” “。。。。。。” “是。。。。。。是关于二殿下的?” “济儿?” “不!”可言抬头看着他。 “。。。。。。你找到他了?”他激动地站起身来。 。。。。。。 “胡闹,”听罢一切,他脸色大变,发起火来,“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还如此不知轻重!” “奴婢有罪,”可言道,“奴婢说过几次,可娘娘都说时机还不成熟,所以就压了下来。现在黑白两道都要他的命儿,五爷说他又不能回来,否则大局将会有所变动,孩子也不会快乐。娘娘是没有办法,生生忧虑而亡呀!” 那人心头一紧,“他们当年是怎么换错的?” “应是娘娘当年比那个妇人丰腴,所以下人就以为孩子肯定强壮,却不想娘娘那时胃口不佳,根本不能食荤腥之物,孩子应该很瘦弱。。。。。。主子,您得快想法子呀!” “朕要去仙国,去准备吧!” “奴婢遵旨!”可言行礼,正欲退下,突然内监来报,“陛下,三王爷惊慌而来,似是有大事儿发生!” “让他进来吧。”皇帝正色道。可言正欲避开,那人让她留了下来。 “皇兄,皇兄!”三王爷急急进来,发髻凌乱,礼数都忘了,一入室便跪倒,“皇兄,臣弟犯了大错!” “平身。快快讲来。” “臣遵旨!”那人急忙起身。 。。。。。。 “臣弟有罪,请皇兄责罚!”末了他又跪倒在地,“现在,臣不敢去见他,此事儿还请皇兄周全!” “稍安勿躁,你退下吧,此事儿朕会处理!” “臣遵旨。” 半个时辰后,渭和急急赶来。 此时,济和府邸,小乔正在收拾行礼——百日孝期一过,那人又要出门巡视农田水利了。内室中,她将衣物帽靴规整地放到各箱子里,满意盖上。正欲退出门去,她的眼角无意间扫到了无忧的箱子。不知怎的,此时她心里特别好奇,想打开那个箱子看看——因为无忧在去世前,常常打开它。 一种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她去打开!于是,她先在心里向无忧说了几句抱歉的话儿,接着便去开了。里面只是一些她喜欢的衣物和首饰,还有一些小玩意儿,应是济和送给他的,并无别的。她细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衣服太多,她懒得取出,便将手掌往箱底摸了摸,竟触到了一个丝绸包裹。翻出一看,里面竟是几件小孩子的衣裳。 看着那些小衣裳,她明白了。“娘娘,奴婢理解您的心情!”正欲将它们放回,那人已走了进来。 “小乔!”看到她竟敢翻看爱妻的遗物,他很生气。 “二爷,对不起!”小乔急忙道歉,“奴婢失礼了!” “快快收好,以后不可擅动!”他大声训斥。 “是。”小乔急忙将那小衣服放进箱子,脸上也落下泪来。那人好奇,便上前取过看之。 “。。。。。。怪我,都怪我,我对不住她!”看着它们,他的心也刺痛起来。 “二爷,”小乔道,“娘娘和他的侄子感情笃深,去世前问过好几回。看这小衣裳,那孩子应该两三岁大了,的确是最可爱的时候。” “你出去吧,让我呆一会儿。” “是。” 他将那小衣服摊开看了看,又将它收起、放好,然后走进内室,看着那人的灵位。。。。。。 “你怪我吧,这样我心里会好受些!” 坐在她的身旁,他又想起两人在书院里的甜蜜时光,想起他们在田野上奔跑,想起那些美好的片段。。。。。。突然,他心中一个激灵:不对呀,他们成亲的时候,无痕的妻子还没怀孕呢,哪有什么侄子?家中没有收养,玉冰又没成亲,那人的儿子博贤已是大孩子了,又养在布店,和她面都见不着。。。。。。怎么会有一个两三岁的侄子呢? 两三岁,两三岁?“啊?”他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难道。。。。。。想到那个分别的夜晚,他想到了不可能的可能。自己后来是过了两年多才去寻的她,如果这样算来,刚好。。。。。。两三岁! 他的心狂跳起来,尽管这猜测还不是真的,但他已激动不已,骤然起身去看着她。 “你告诉我,是不是这样的?” “二爷,二爷,可言嬷嬷来了!”小乔在外喊道。 半个时辰后,他也急急赶去御书房。 “济儿,这一切你看明了吗?”御书房里,父子三人开一个小会后,皇帝问他。 “父王,”济和道,“三叔当年想取碧玉玺当作贵礼,却不想中了圈套。对方为了将戏做的更真,所以牺牲了玉家。那块玉,看似完美无缺,其实内里全是糟粕。我们的客人遭了戏弄,自然不会高兴。” “对。”皇帝应着。想到儿子和妻子,他心中一阵痉挛。 “肯先生乃我国中最重要的中间商,我们可得罪不起。”济和又道。 “太子有何打算?”皇帝问向那人。 “父王,我们必须亲自登门致歉才可挽回。”渭和答道,“此外,还要奉上贵礼以表心意。” “嗯,”皇帝点头,“应该的,却不知他喜欢什么?” “此人富可敌国,又天生不爱权利,就喜欢稀奇之物。”济和道,“他若开口,所要之物一定是这世间最难寻的,此事儿咱们要主动出击,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皇帝又点头,“嗯,那你们稍后去库里选选,看看有什么合他的心意!” “这个儿臣已备好了。”济和取出带来的匣子,“这是一支玉笔,是我妻子的嫁妆,世间没有第二件。儿臣认为他会满意的。” 渭和也点头认可,“此外,他身边有一个心腹,叫普哲。他哥哥是做马匹生意的,我们必须打点一下,让他在肯先生面前帮我们缓和一下关系。” “好,那就这样办。”皇帝看着他们,又看向济和,“济儿,要不你也一起去!” “父王,这万万不可。”济和忙道,“此事儿重大,父王和太子都是君王之尊,必须亲自前往方显诚意。” “那好吧,刚好南方我有重要的事儿需要去处理,你去办吧!”这话儿让那人心中一阵狂喜:“儿臣遵旨!” 春天到,梨花又开了。高家书院里,已退休的夫子正在园里葺着花枝,让它们别太挤。 “老师。。。。。。” 他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 。。。。。。 “老师。。。。。。” 那满园芬芳中,一个年轻人拥着一位老者喜极而泣。 两月后,江南驿馆。入夜,一个黑影闪进房间,对着桌上的一只锦盒跪拜:“蕨根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礼罢起身,他又对济和抱手行礼: “二爷!” “蕨根,”那人看着桌上的一盘黄金对他说,“用半个月的时间去买最好的茶苗和茶种,越多越好,然后离开江南,去仙国。” “遵命!”蕨根抱拳。“二爷,奴才膝下无儿无女,妻子也已老迈,我。。。。。。”他下不了手。 “。。。。。。带她走吧,你要去种茶,需要人照顾。你们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是。多谢二爷!” 玉家庄,在成叔和嬷嬷的打理下,果园又焕发了生机,春天一过便一树树都青了起来。葡萄藤子也爬满了篱笆,到秋天还是会挂上无数嘟噜。那人将原来的玉坊做了改动,变成仓库。同时,这里也是黄管家等人的落脚点儿。 听说今天有客人要来,他吃过饭后就去院里等着。到了中午,嬷嬷将那他们迎进门去。 “世宽。。。。。。”济和看到那脸色,怯怯地喊去一声。待嬷嬷将随从带走之后,那人的眼神就变得狠厉起来,上前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放倒在地,拳头如雨点一样捶去他的身上。。。。。。 “你打吧,我不会还手的!”济和大叫。 “对,我要打死你,打死你!”那人也叫着,“当年你怎么答应的,会好好照顾她,结果呢?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济和伏脸在地,无力解释。过了一会儿,看他捶得累了,便转过头说了一句:“我要见孩子!”那人听到这话儿,更是怒火中烧,朝他劈头盖脸打得更狠了。 “你想都别想,想都别想!” “你们都骗我,你们还要骗我多久!” “你跑了两年还敢说这样的话儿!”那人掐着他的脖子,“你知道吗,为了让她放下牵挂跟你走,我们都没让她看孩子最后一眼。” 济和落下泪来,“世宽,我很抱歉。可我不也是玉家的儿子么?” 房里,他往那些伤口上涂着碘酒,收拾残局。那人瞪着他唠叨起来:“孩子没见过我,是不会搭理我的。我不管,你得想法子让他和我亲近!” “喂,你说话呀!” 世宽放下手中的药具,坐他对面。 “济和,你。。。。。。过的怎样?”他眼神里透着关切。 济和心里瞬间暖了起来:这不是问他二爷过得如何,是问玉家的儿子你过得怎样! “世宽,我挺好的,”他喜悦地答道,“哥哥对我很好,从小护我。” “好。。。。。。那他呢,身体还好吗?” “好,他就是太忙了。。。。。。他很想念你,很想见你。” “不必,各自安好,便是最好!” “其实,我和哥哥的感情不比你和无痕的少。从小到大,因为我比他康健,所以大家都担心他若不好,我就会占了他的名利。世宽,我只想说,无论哥哥在哪儿,我都会陪着他的,因为他太孤单了。” “知道了,回去记着给我带好!” “好。哦,我的粮食种的也很好,就是来的仓促,忘记带了!” “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 。。。。。。 当他们离开南方去到仙国时,已是炎热的夏天了。蕨根大叔再次踏上茶山,心中感叹不已。那偌大的茶园中,再没绿意,再不热闹,已杂草生起。在这贫瘠的景象中,一个年轻人正蹲在那茶梗间,将一些剩余的干苗拔起来看。许是因为没人吧,他似乎越来越伤心了,不时抹着脸庞。 他十分好奇,便走了上去。 “小伙子,你怎么了?”他向那背影问去。那人转过脸来。 他一下子惊呆了,“。。。。。。家豪,是你!”那人看着这张脸,觉得陌生又有点儿熟悉,一下子呆滞起来。 “。。。。。。家豪,是我呀,蕨根大叔!”蕨根觉察了异样。 “蕨根大叔!”他似是想起来了,激动地和他拥抱起来。 “大叔,你怎么现在才来?”他欣喜叫道,“你看,它们都活不了!” 蕨根脑中迅速捋着一切。“怎么,这茶园是你的?”他问。 “对。” “那杜玉笙?” “是我侄子!” 听了这话儿,蕨根心里发出一声长叹:看来上次救的人,不是那小子,而是家豪了。这究竟是为什么? “大叔,这里到底能不能种?”那人急切地问他。 “能种,别伤心了,大叔会用三年的时间给你将它们种活,种好,好吗?”他拍拍他的肩膀。 “好。” 豆腐店。下午,那人跪拜过两老后,玉夫人便难掩悲痛,去房中痛哭起来。玉老爷听着这不幸的消息,既心疼女儿,也心疼“儿子”。 “奶奶!”玉笙和珍遥走进房中。“笙儿!”玉夫人将孙子拥进怀中,哭得更伤心了。 “奶奶,反正娘的模样我已经记不得了,孙儿不会再想她的,以后二婶就是我娘!” 玉夫人又是一阵泪下。“娘,您可要挺住呀,妹夫还在外面呢!”珍遥道。 “。。。。。。我的孩子!” 珍遥带着那小人去到院里,对他说:“玉笙,这是济叔叔,是你爹的好朋友,你可要跟他好好说说话儿,知道吗?你爹肯定带了许多话来呢!” “好。”那人应道,然后看着济和,“济叔叔!” “诶。”看到自己的儿子,那人心里喜悦不已,但发现他的眼神里带着不是这个年纪的成熟,他的心又揪了起来。 “玉笙,”他近前道,“你爹忙不赢来看你,特意让我代他好好陪你几天,你想要什么都跟叔叔讲,好吗?” 那人垂下眼去。“哦,你爹是海世宽呀,”济和忙道,“叔叔还见过你给他做的木头小刀呢!” 听了这话儿,一抹浅笑才浮上那人的嘴角,他眼中瞬间盈泪。 “我爹好吗?他想不想我?” “想,他很想你,”那人已眼红了,禁不住将他拥入怀中,“非常想,非常想!” 第二天早晨,珍遥去到玉笙屋前,“玉笙,该上学去了!” “来了。”那人应着。 他出屋来,和珍遥一起去到门口。那里,有专门送他去上学的大叔。济和追了出去。 “玉笙,叔叔送你去吧!” 城内,一所古色古香的私宅门口,停放着许多马辆。孩子们正从车上下来,理着衣服发髻,准备进学堂。济和在路上发现上学这事儿玉笙很是排斥,因为他的眼神里透着不情愿。而且,他看起来十分紧张。 “玉笙,是不是学业不好?”他不由问去。那人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了?”他追问着。 “没什么。济叔叔,我,我想去镖局,学功夫!”他小声答着。 “你还小呢,读书要紧!”渭和道。那人又垂下眼去。 一下马车,他便迅速拉住济和的手,让那人很是惊讶。门口,小学子们看到他俩,竟窃窃私语起来。济和的神色变得凝重,他跟他入了院落,想了解是什么情况。他看了周遭,发现里面环境清雅,很是不错,应是几代人的老私塾了。教室门口,一位老先生正站在那里,看着一一进去的学生。众学子看到他都会点头喊上一声“夫子好!”那人也一一回应。 玉笙低首去到门前。 “杜玉笙!”夫子寒面喊道。他停了下来。 “夫子!”他眼神胆怯地应了一声。 “杜玉笙,上次你打同学那事儿可还没完呢。”夫子道,“你说你爷爷奶奶老了,来不了;你二叔出门去了,来不了;你三叔在码头上,也不能来。那这事儿该怎么办呢?看来夫子得去你家一趟了,好好和你爷爷说说话儿。” “夫子。。。。。。”那家伙又应了一声,然后回头看了看。 “怎么,你二叔来了?”那人循着他的眼神看去。 看济和来到跟前,他急忙进了教室。门外那二人互看了一会儿,突然双手紧紧握住。 “司徒先生!” “济公子,竟然是你!” 瞧见他们在门口悦色交谈,众学子都好奇地偷看起来。过了一会儿,夫子便走上讲台对他们道:“孩子们,敝舍今日来了一位很有才学的客人,可谓蓬荜生辉,便是夫子我也素来是他的学生。今日,我等有幸听他讲精彩的一课。他——就是杜玉笙的父亲。”言罢,他便去到堂下的空桌坐下,和大家一起当起学生来。 众学子看着堂上那人,从最初的新鲜感到津津有味的听讲,眼神无不新奇喜悦。那小人也放下了满身的紧张,几度忍下泪涌。 放学后,夫子将济和迎去了茶厅,稍作小叙。学子们也围到那人跟前,叽叽喳喳的温言起来。 “杜玉笙,”一个穿着体面似是班级“头目”的孩子对他说,“你爹的确不赖,以后不欺负你了!”言罢拂袖而去。 “玉笙,你不是野孩子,以后我们跟你玩!” “玉笙,以前。。。。。。对不起啊!” “。。。。。。” 最后,当教室里只剩他一人时,他的眼泪才落了下来。 “玉笙,回家了!”静观这一切,那人心中十分难过。那小人用衣袖擦了擦脸,起身离开。到了他身旁,他又抓住他的手,捏得很紧很紧。这一刻,轮到那人的心拧出水了:这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释放。从今以后,他会放下了负担,再也不怕上学了。 他也紧紧握住他子的手。。。。。。 一个遥远的地方,一座海边古堡里,渭和与父亲正在偏厅里饮茶等候。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个男仆给他们送来了一个锦盒,里面是一堆破碎的玉器。渭和眼神示意,真文便抬着礼物准备前往。 “你拿给我就好了!”男仆语言生硬地对他说。 “不行,这礼物贵重无比,我必须亲自呈给肯先生!”真文道。那人无奈,只好让他跟去。 一间超大的书房里,地面铺着波斯来的高级地毯,墙上挂满了各地画作。屋内,摆满了东方来的金丝楠木家具。侧屋一组柔软的丝绸布椅上。一个大胡子男人正在那儿喝着咖啡。他身旁站着一个清瘦的东方男子。 “老严,客人来了?”他将咖啡杯放到那细软的桌布上。 “是的,先生,正在偏厅候着呢!”老严应道。 “你说我要见他们么?”那人又问。 “先生,奴才不敢妄言!”老严忙道。 正说话间,仆人带着真文进到厅来。那二人看着他们。 真文去到那人面前,双手平举,低首道:“肯先生,我家主子送来薄礼,还请先生笑纳!” 那人眼神示意老严取来。看过玉笔后,他对真文说:“你说来听听,这玉笔有何奇特之处?” “是。”真文礼道,“先生,此玉来自地心深处,是用最干净的芯子打制而成。它清灵通透,握在手中冬暖夏凉,不但能陶冶情志,还可调节机体平衡,令人身体健康!” “是吗,有这么好?”那人有些怀疑,“那它值多少钱?” “所谓‘黄金有价玉无价’,太子殿下对先生的崇敬之情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 “渭和?好,你下去吧!” “是。” 他又向老严看去,“老严,你瞧瞧,掂量掂量!” “在下不敢!”老严忙道,“先生,两位客人都是君王之身,在下岂敢不敬!此物若是有疑,日后自会知晓!” “嗯,有理。”那人点头。 “那客人那边。。。。。。” “款待他们,明日再说。” “是!” 事儿一办完,皇帝便让渭和速速回去,自己则去了仙国。 第三十一章无关风月 仙国,午后,一顶小轿行出皇宫,去到内城六皇子府邸。 “儿臣给父王请安!”府里,一机灵的皇子见到皇帝,立即带领众人下跪。 “平身。”皇帝道。“六儿,可安排好了?” “回禀父王,已经办妥!” “好。”皇帝点了一下头便进了内室。 “臣弟给皇兄请安!”室内,一人向他作揖行礼。“瑞儿,无需多礼!”仙皇握着他的手,“盛京猝逝,你要节哀呀!” “是,多谢皇兄!” 他们谈了两个时辰才算完毕。傍晚,仙皇一行便回宫去了。无痕收到御旨,沐浴更衣后去到那儿。 “家豪,!”那人一见他便高兴喊着。 “平王殿下!”无痕行礼。 “家豪,今日府上来了客人,说是想和你一起开发薄岛,父王不愿意就回去了。说让你和跟他见个面,以表谢意。”平王道。 “那殿下?”那人好奇问去。 “咳,我才不操这心呢。你快去吧,可要说些好话,敬几杯酒,好好感谢人家!” “是。” 他进到内厅,便看到一个神情威严的人正站在桌旁,盯着他,似是很紧张呢。 “先生,在下杜家豪!”他恭敬礼道。 那人从上到下将他看了几遍,嘴角慢慢扬起。“来,来这儿坐!”他示意道,“以后喊我姨父就好。” “是!”那人坐去他旁边。 桌上已摆满了精美佳肴,令人胃口大开。他一近前,那人便像照顾孩子似的,不断往他碗中夹去菜肴。“饿了吧,”他还一边说着,“你姨娘说了,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 姨娘!无痕隐约明白了他的身份。“多谢姨父!” “吃吧!” “是!” 那人看着他吃饱喝足,偶尔会饮上几口果酒,目光喜悦。 “姨父,我很饱呢。”饭后,无痕对他笑说。 “好。”那人也笑了。“茶山的事儿我听说了,以后你只管放手去做,不必再担心什么。” “姨父是说。。。。。。”他目光一闪。 “日后你就知道了。开心地去做你喜欢的事儿吧,那是你姨娘的心愿!” 那人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心中无比感动。“谢谢姨娘,谢谢姨父!”他兴奋地与他拥抱起来。 “好,好。” 御书房里,十三一脸困惑,“皇上,瑞公子既然要扶持杜家豪开发薄岛,他完全可以通过中间人出钱的,此番是何意呀?” “呵呵呵,”那人笑了,“瑞儿的棋总在十步之外,非常周密。他这是想说我们身份贵重,日后明了了必会谣言四起,破坏我们的关系。此外,他们每年要向南方进购大量的茶叶,那可是一笔很大的开销,若朕能赚了这个钱,自然是好事儿了。” “原来如此,瑞公子想的周全。”十三悟道,“那您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当然不可。”皇帝说,“这钱还得朕来出,以后赚了更好,若是不赚就权当做些开发吧!他说若亏了就赔给朕,朕能那么小气吗?这可是朕的土地,朕的子民呀。” “皇上圣明。但是起步就要数百万两,内阁是肯定不会同意的。还有,蔡家那边也要掺和的事儿奴才该如何打去发?” “这个朕已想好。十三,你速去将朕的零花钱安排出来,至少要五百万两,再通知蔡家出资三百万两,算是借给家豪。至于利润,在抛去国家的份额之后,朕与家豪五五分成。这笔钱让六儿上岛监督使用,还要派最好的账房先生协助。” “奴才遵旨!” 那蔡氏一族听到不能参与利润分成,只是借用,自然不干。不过既是圣意,他们还是同意借给老蔡。资金一到位,玉老爷便将书礼的图纸拿给那人。三人经过商议一致定下:茶山全权交给蕨根大叔,无痕专管基建,老蔡负责内务和采购。 “好了,现在你们都开心了,我是要钱没钱,要力没力,啥都帮不上了!”府里,明儒一脸遗憾。 “你的事儿还多着呢,”老蔡道,“你看,开山建房,我们需要最好的工匠,这事儿还得你去办!” “哦。”那人应了一声。“姐夫,那这生意到底有没有胜算啊,您可是把家底都拿出来了!” “生意嘛,盈亏正常,走着看呗!” 万事俱备,开发便热火朝天的开始了,几万劳工涌进岛上。基础的基建必须细致,不能偏差,无痕便从此长居山里。才新婚的招弟见不到夫君,很是不悦。 “招弟,他忙归忙,总是要休息的,你去吧!”珍谣对她说。 “珍谣,他不会嫌我去添乱吧?”那人有点担心。 “怎么会呢,有人陪着,夫君会很高兴呢。” “好。” 一日傍晚,无痕回到屋里,看到一个衣着朴素的民妇正在收拾屋子,头上脸上还戴着避灰的纱巾。他狐疑近前。 “招弟!” “夫君回来了。”那人取下面巾。看他惊讶的神情,又说,“怎么,妾身不能入乡随俗么?” “哈哈哈哈,”无痕听来想笑,便将她拥入怀中,“招弟,你的情义我看得到!” “夫君!”她得到了这个男人一半的爱。 大海里,谍国皇家官船在众船的护卫中,已经驶到了自家海域,再过三天,他们就到家了。两个男人此行都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心中甚是喜悦,尤其是皇帝,经历了丧妻之痛后,他一直郁郁寡欢,现在,这个好心情终于让他睡了一个好觉。 夜色已起,济和还站在栏杆处看着仙国的方向:他放心了,因为以后他们会过得平安和健康。回到房里,他拿出儿子送他的小鱼,神情愉悦。“鄙人此生无憾了!无忧,谢谢你,我真的好高兴!”他眼中泛起泪光,将那小鱼放去枕边,然后又取出一个盒子。 五日后,三王爷在殿中差点跌倒。“无常,你说什么,你说济儿吃了药?”他惊问去。 “是的,王爷,”那人回答,“二爷永远不会再有后代了。” “皇兄一向仁慈,怎会。。。。。。这般?” “王爷,”无常皱眉,“诸事当然在皇上的掌控之中。碧玉玺收尾一事儿让皇上卑躬屈膝,他表面不说,心里肯定是有气的,您以后可不能再惹他生气了!” “对的。”那人叹了口气,又问,“猎户那边怎么样?” “收成颇好。此人虽然年轻,但心思缜密狠辣,是块难得的好料子!” “好,你退下吧!” 无人在旁,他才笨拙地坐去椅里,心里的震惊还未散去:想不那人竟无声无息地对济和下手了,那可是他的儿子呀!想想自己多年的作为以及那小小心思,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父王!”御书房里,渭和见过父亲。 “坐吧。”那人点头。 “渭儿,”他看着儿子 ,“父王老了,这一奔波便觉得疲累难当,日后,还是你处理政事儿吧。” “儿臣遵旨。” “此次出海,那支玉笔合了客人的心意,弥补了我们的关系,济儿算是立了大功。回来的时候,他又吃了药,彻底断了内阁的忧虑。”皇帝面有愧色,“朕想要他入朝堂,他也拒绝了,你以后好好待他就是。” “是!” “政务那边可有什么棘手之事儿?” “当下没有,各位老臣甚是细致。” “嗯,朕疲了,你回去吧!” “儿臣告退。”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天监便进了御书房。 济和府邸,小乔正跪在那人面前。“起来吧!”济和将她扶起。“小乔,跟着我是没有什么荣华富贵的,你走吧,去寻一个好人家,过些安乐的日子!” “二爷,让奴婢留下来吧,奴婢不求为妃为妾,只要陪着你就好。”那人乞求。 “不,未来不可知!” “奴婢不走,除非您杀了奴婢。” 见那人沉默,她知道他是有几分感情的,便靠向他的肩头,“奴婢以前很怕,怕哪一天要为二爷怀上孩子,害了二爷。现在,奴婢不再怕了,以后也不会有人再害您了,娘娘也能安息了。”她潸然泪下。 “可跟着我,你会受苦的。” “娘娘都不怕,奴婢怕什么。若是来了不好的新人,奴婢才不放心呢。” 如此深情令他很是感动,“。。。。。。那好吧。将来若你悔了,我不会怪你的!” 雨季来临,各地上报了几起水灾发生的案子,他又离开了京城。 地方驿馆。午饭前,乙卯和申酉便去到馆外,等候那二人“开会”结束。 “济哥哥,我娘做了好吃的,请你去我家吃饭!”见他们出来后,申酉便向那人跑去。 “申酉,来!”济和朝他伸出双手。申酉马上坐他手上,抱着他的脖子。 “济哥哥,你瘦了哦!”他叫道。 “不,是你长大了,重了!” “才不是呢?” “就是。” 此后他们还是无论去到哪儿,那二人都跟着。 自他回京城后,乙卯就变得安静多了,闲暇时也不再出去玩耍嬉戏,而是在家读书,用功学习。这一切,上官大人看在眼里。 “女儿啊,咱们以后还是要回到边关去的!”他提醒道。 “是,爹!”那人应着。 “一入宫门深似海,那不合你的性子!” “。。。。。。爹,他又不是什么大官儿,只是空有头衔罢了。” “。。。。。。你呀,太过执拗!” 送走夏季,他们又一路迎着丰收的秋天。稻田里,姐弟两个拣了满怀的稻穗,在那稻茬中追着跑着。。。。。。看着那开心的场景,他们都笑了起来。秋末回到驿馆,济和便接到了御旨:让他去南方;宫里将为他选妃。 “二爷,我,我想。。。。。。” 临走那晚,乙卯站在他身后。 “我心中有我的妻子,家里又有可心的侍妾,再装不下他人了!”那人道。 “那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 “那我。。。。。。能喜欢你吗?” “你不要去,那样的生活不适合你。我不喜欢你去。” “。。。。。。好,我听你的。” 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断地追向自己:该不该去,到底该不该去? “姐姐,济哥哥不是在我们身边吗,你为什么还要去呢?”那小人说着父亲的话儿,“你看,我们每天都能看到他呀。要是你做了妃子住在府里,济哥哥却在外面,那有什么意思!” 她笑了,“弟弟说的有理,是姐姐想错了。不去!” “好。” 一日傍晚,那徐大人“下班”后又来找上官大人喝酒,并不停诉苦。 “上次为太子殿下选妃,人人趋之若鹜,这次为二爷选妃,就门可罗雀了,真是势利之徒啊。”他小饮了一杯,“不止如此,还搞了一些临时收养的丫头来充数。” “便就那样吧,”上官大人道,“人心都是为名为利的多。” “哎,如此应付我还真怕宫里寻我的不是呢!”那人叹着,眼光四处找寻着去,“乙卯呢,要不让她给我去撑撑门面!” “徐叔叔,我才不去呢!”那人远远应来。 “你这丫头,也像旁人一样势利!”徐大人眼神责道。 乙卯笑道:“徐叔叔,宫里若觉得不好,选不出来也就是了,以后再选呀!” “这个你有所不知,”徐大人道,“这次可是太子殿下的命令,怕是要选一个出来的。看来这小子又没好日子过了!” “徐兄此话怎讲?”上官大人不由问去。 “你又不是不知,二爷又没有官衔,能有什么荣华富贵。顾不了家族,到时这些女人又闹腾个没完了。” “乙卯,要不你还是去试试?”他又看向那人。 “我也势利,我也爱荣华富贵。”乙卯回了他一个嫌弃神情,接着又说,“不过如果一定能选上,那我还是可以考虑的,指不定那荣华富贵在以后,怎么着也比嫁个普通人强吧。” “丫头,这个你还真占便宜。”徐大人笑了,“你知道吗,嬷嬷还是上次那两个,也算咱们的熟人了。我呢为你再打一声招呼,如何?” “那就是说一定有把握咯?既然这样,那我愿意。徐叔叔,我可是为了你喲!” “知道知道,你只管打扮得漂漂亮亮就是了。哦,记住,那去世的乐妃娘娘喜欢粉色,可别忘了。” “好!” 她心中充满了暗喜,这真的是一个胜券在握的机会,她要好好把握。上次虽又“臭屁”事件,但两个嬷嬷对她印象不错,所以,她的确比别人多了一层保障。 “爹说了不要去你就别去。凡事不可过急,应缓缓而来,日后,你还是有机会的!”上官大人埋怨起来。 “爹,我知道,”她看着父亲,“但如果一定要选出一个的话儿,我不想让给别人。” 这话儿让那人听来也有一分道理,只好道:“好吧,好吧,那你就去试试,无论输赢,都要接受结果,要认命。” “女儿知道了!” 跋涉了半月,她便和所有的女子去到济和府邸,开始接受甄选。这种小事儿,渭和本不应关心,不过当天他突然心血来潮,要去看看这个热闹,许是觉得有趣。 解下面巾,大家才发现当天的甄选中也出现了不少优质女孩,可见,看上他“人”的也大有人在。紧张的心绪让乙卯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去平复平复,她在最后一组,还不着急。花园一角,两个婢女正站在僻静处唠着什么,其中一个正抹着眼泪,另一个似是在安慰她。她好奇靠近。 “雨漫,别伤心了,要认命!”那安慰的丫头道。 “这种货色也能来甄选,他们这是看不起人吗?”那伤心的婢女抹着眼泪。 “谁让人家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呢!”那人道,“谁让你不识字呢?” “你还说。。。。。。”她更伤心了。这时,那婢女发现有人注视,急忙将她拉走。 此时,渭和一行也到了府中。路过花园的时候,他看到了角落里那人的身影。内厅里,甄选已经过半,还剩最后几组。小乔此前已给两位嬷嬷传达过济和不愿纳妃的意愿,所以她们不敢违背,好在这些女子都是资质粗糙的应付,的确入不了眼。 她回到厅后,又在镜前检查了一遍全身的装备。这一次她可是前方位盛装出席,使出了浑身解数,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一身粉色彩衣,更是令她艳光四射。 两位嬷嬷正欲拣选最后一组的时候,真文上前与她们低语了几句,让她们很是惊讶。最后,姑娘们得到通知,甄选结束,结果是无一入选。大家都收了红包,雀跃而去。那人虽没选上,但听到没人入选,心中也十分欣慰。 她正欲离开府邸时,看到一位内监带着一排“托盘”侍女似是朝她而来。一到近前,众人便对她屈身行礼:恭喜姑娘!她一下子搞不清状况,便道:“请问公公,这是何意!” “姑娘入选了呀!”公公笑道。 “什么。。。。。。真的吗?”她心中一喜。 “请梳妆打扮吧!” 被脱得精光再次验明处子之身,被泡在花瓣浴中进行香熏,描上最细腻的妆彩,盘上最简单的女孩发髻,嵌上清雅的簪花。。。。。。看着镜中全新的自己,她觉得真美,耳目一新。末了,一侍女抬着一件彩衣近身道:“请姑娘换上新衣!” 那人一看是一件紫色的衣服,便道:“我不喜欢紫色,我的衣服呢,我要穿我的衣服!” “姑娘必须穿这个,”侍女答道,“这是太子殿下最喜欢的颜色!” “你说。。。。。。什么?” “姑娘不是太子殿下的美人吗,今夜就要服侍殿下了呀!”那人答道。 “你说。。。。。。太子殿下?” “是呀。” “可今日不是给二爷选妃吗?”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请姑娘还是换上衣服吧,时辰晚了可是要遭责罚的!” 她的心一下子落到冰点儿,身体被木讷地穿上新衣,然后乘轿去了太子府。 太子正妃美雅隔帘看后道:“是挺美的,目光也干净!” 华贵的寝殿内,喜烛生辉,一英俊男子正坐在床边看着她——他比济和好看,威仪,目光咄人。 “来,到这儿来!”他伸出手,对她微笑道。那人坐去床边,他的手便放在她的脸庞之上,亲昵地抚摸着,然后又将她拥进怀里,久久没有放开。。。。。。 第二日早晨,在一众人的忙碌伺候之后,她便成了“丹妃娘娘”。 “丹妃?”自语着这个新头衔,她恍如梦中。这是一场梦吗?怎的就成了太子的女人,攀上枝头成了凤凰! “丹妃娘娘,”一长相乖巧的婢女进屋行礼,“正妃娘娘安排了几个丫头过来,请娘娘选一个贴身侍婢。这些都是最机灵的。” “哦,多谢。”她道,“你叫什么?” “奴婢名叫小沾!”那丫头答道。 “好。小沾,是不是有一个叫雨漫的姑娘?”她问。 “是的,娘娘。”小沾点头,“娘娘可是想要她。” “对,她很漂亮!” “是。”小沾应道,神情却有些惊讶,“娘娘,贴身奴婢太过美貌是否需要顾忌?” “没关系的,就要她了!” “是!” 乙卯当上太子侧妃的消息传到上官大人耳里后,他并未表现出任何欣喜,而是长长地叹了口气。疲于应付各种恭维,他抱病在家,闭门谢客。 “爹,姐姐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写完字儿的申酉向父亲问去。 “是的,以后她要呆在府里。”上官大人道。 “那姐姐才不会开心呢!”那小人说。“不许胡说!”上官大人瞪去。“那孩儿啥时候能见到姐姐呢?” “这个得有御令。”上官大人看着他,“申酉,你姐姐以后会很忙的,你不许再找她。你要专心学习,将来还要建设边关呢。” “是!” 上官夫人见丈夫愁眉不展,便道:“老爷,您为何如此忧虑呢?” “没什么!”那人答道。 “孩子那么机灵,您不用担心,她会照顾自己的!”上官夫人道。 “就是因为太聪明了我才不安那!这说来还是我放任她了。” “老爷不要担心了,等以后有机会见面,妾身一定会好好说她的。” “也只能这样了。” 一阵子的热度后,渭和又变得淡淡起来。不过,在物质上,他对她还是极尽宠爱的。那人每日学习宫规礼仪,十分崩溃。 “真文,她和那个人真的像吗?”一日,美雅问向真文。 “回娘娘,不像,”真文答道,“只是她们个性泼辣,这一点儿有些相似。” “哦。” “那哪个更好呢?” “奴才不敢妄言。” “下班”回府后,渭和常常呆在独屋里,看着桌上的一只盒子。。。。。。 至于那个被丹妃“钦点”的雨漫丫头,一段日子内几乎是活在懵懂之中——像她这种下等丫头能伺候妃子,那可是无上的荣耀。许是因为她们都来自乡间,骨子里都带着些许朴实,相处十分融洽。 “娘娘,可真难学呀!”庭院里,看着自己写的歪扭字儿,她无奈。 “有什么难的,慢慢就好了。”丹妃笑道。“娘娘和其他人还真是不一样呢!”那人说。“何出此言呀?” “为了讨殿下的欢心,各位娘娘都喜梳妆打扮,极尽娇媚,只有娘娘爱读书。”雨漫答道。 “若是没有学识,又如何能与殿下搭上话呢!”那人笑了。 “也是,以前那个乐妃娘娘就挺爱读书的,可惜。。。。。。” “是吗?。。。。。。跟我说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这是宫中秘事儿,奴婢不敢乱说。” “好吧,那你就接着写。” “奴婢不爱写。” 。。。。。。 她听着听着,一天就过去了。 日子悠悠行去数月,皇帝也在时间的流逝中康健起来,不日将重新料理政事儿。想到太子即将重回府邸,又得外出公务,美雅便将府里收拾一新。一天,言嬷嬷来到府上,和她一一去巡视着。她们一路看得愉悦,不知不觉竟去到了丹妃的紫欣殿。未近殿前,里面就传来阵阵嬉笑之声。。。。。。 内里,那人竟打扮成丫头模样,正和雨漫在院中追逐打闹,搞得满身汗味,一派邋遢之相。 “丹妃,你在干什么?”美雅厉色责去,“如此粗鲁让殿下看到可好?” “正妃娘娘,”雨漫急忙跪下,“都是奴婢的错儿,让娘娘和奴婢捉迷藏!” “死丫头,作为宫里的上等女仆,你竟如此不知礼仪,本宫罚你一年薪俸以做惩戒。” “是!” “正妃娘娘,”那人上前礼道,“是奴婢闲得无聊,寻些乡间的粗俗乐子罢了。奴婢知错了!” “丹妃,速去沐浴更衣,以后不许胡来!” “是!” 可言见她眼神诚恳,举止也恭敬,倒也不像顽劣妇人。 “让嬷嬷见笑了!”回去的时候,美雅对她道。 “丹妃从小在边关长大,性子粗鲁些也是正常。”可言笑道,“不是说她日日读书吗,怎的倒玩乐起来了?” “殿下日理万机,甚是辛苦,许久没回来了,想是如此吧。”美雅回答。 “娘娘日后母仪天下,管理后宫三千,可不必在意这等小事儿。” “是,嬷嬷。” 屋里,雨漫容色哀愁地瞪着那人,她却“哈哈”大笑起来。“都是娘娘调皮,说了不可以那样!”雨漫嘟起嘴来。“哈哈哈哈,雨漫,我可高兴呢,就像在家里一样自在。” “这是最后一回了啊,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好。哦,咱们以后悄悄做烧烤吧,我教你,可有趣呢!” “娘娘。。。。。。” 玩归玩,她书还是认真读的。那丫头在屋外“呼呼”酣睡时,她却在专注地学习着。 济和回后,知她在府里已住半年了,便笑了笑。他又回到地方驿馆,和上官大人奔忙于各地。次年,因为水利建设的坚固畅通,农具的改进和种子的多样,让各地粮食获得大幅丰收。 “二爷觉得怎么样?”这日,上官大人和他尝了一盘米饭。 “这应该是品种间互粉的结果吧。”济和愉悦道,“这个应该留下,当作来年的种子,再种。” “下官也认为如此。” “济哥哥。”两人说话间,那小人过来粘他身上。 “申酉,怎么啦?”他将他抱在膝上。 “济哥哥,我想我姐姐,我想去看她。” “申酉!”上官大人又厉声斥责。 “再等等吧,以后你一定能去看她的。”济和说。那小人擦了擦眼泪,脱他走了。 “大人,她。。。。。。还好吗?”那人问去。 “来信说很好。”上官大人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好。” 此时,那人已成了宫里的笑料,尤其是女子们闲来无趣时的乐子。她那灰头土脸的样子,弄烧烤,爬树上坐着等种种行为,让她们觉得新鲜粗鲁又粗糙。可尽管如此,那人还是很宠爱她。 “哈哈哈,想不到太子殿下竟喜欢这样的女子!”琉璃宫里,那人听了丫头们的述说,也笑了起来。 “大人,看来殿下对那个女孩还真是情重呢,若换了旁人,早就赶出去了!”女仆道。 “是啊,人家有情当影子又如何,一朝枝头变凤凰是何等幸运!”她端起酒杯。 秋末,诸事忙尽,皇帝御体大安。皇宫贵族们得到御令,可以进宫请安。一大早,美雅便带着众人,往宫里行去。在这种重要的场合里,那人是不会犯任何错误的,只是她那一身紫衣,格外令人注目。 冷眼如刀,刺她心情悲落得很,便和雨漫去御花园里呆着。不多时,一位美妇款款经过,雨漫急忙让她前去行礼。 “奴婢见过大人!”她紧张礼道。 “丹妃娘娘!”那妇人也恭敬回礼。 她盯着那人的脸蛋,目光贪婪。“想不到天下竟有大人这般的美貌女子,奴婢今日算是开眼了!” “还好。”那人自是喜悦,接着又说,“本宫听说了娘娘的一些趣事儿,倒觉得娘娘十分率真呢!” “奴婢失礼了,日后还请大人赐教!”她尴尬地又礼一个。 “好说。” 她们去后,雨漫眼神恶毒地看着那背影,“美貌又怎样,当年无故害死乐妃,简直是蛇蝎心肠。” “不可胡说,没大没小的。”她斥责道。“是,奴婢知错了!” 二人回到亭中,雨漫便给她倒上茶水。“怎么,你还是心里不舒坦?”那人看着她。 “奴婢只是好奇罢了。当年五王爷的妻子死了,是因为王爷身负重任,怕被分了心,所以将她处理掉。可二爷只是个无势的皇子,害死乐妃娘娘有何好处。为了二爷,她可是连孩子都不会生的。” “此话怎讲?”那人好奇。 。。。。。。 “娘娘,此人势大,咱们还是少些交集为好。”最后,雨漫总结一句。 “对。哦,雨漫,那个有名的云墨姑娘又是怎么回事儿?” “去了南方后死了。听说她是五王爷的亲生女儿。” “那也是个公主咯?” “严格地说不是,五王爷是皇后娘娘嫁来的时候带过来的,是仙国人。” “原来如此。” 这当儿,一个白衣女子带着丫头正低头疾行。 “小乔。”雨漫叫住了她。那人闻言,便停下了脚步。 “小乔,二爷为什么没来请安呢?”雨漫着急问去。“二爷事儿忙,没有回来。”小乔答道。 “以前看你愁容满面,而今竟好多了呢,看来二爷是慢慢忘记了乐妃娘娘,接受你了!”那人又说。 “二爷不会忘记娘娘的。当然,对我也很好。府里诸事繁多,我得回去了!”她行礼告辞。雨漫沉下眉来。 受够了闲言碎语,融入了大环境,那人此后也改了许多,慢慢便有了妃子的威仪。二者对比,仆人们倒怀念起了她以前的模样——何等的纯净率真。就连雨漫也觉得她的成熟来的太快,令人害怕。 这天中午,她读书结束后打开门来,见那人正笑嘻嘻地看着她。 “娘娘,今日有大惊喜!”雨漫道。“哦,殿下来了!”她道。 “不是,”雨漫神秘地说,“饭菜已备好,娘娘去了便知。” 她去到厅堂,一个小人便向她跑去,“姐姐,姐姐!” “申酉!”她的双目瞬间盈起泪水,张开双臂将他抱起。 “姐姐好想你!”她在那小脸上亲着。“姐姐,弟弟也想你,爹和娘都很想你!”那小人也贴着她脸。她朝雨漫看去一眼,那人立即退出门去。 “姐姐,你高兴吗?”坐她膝上,看着她的浓妆彩衣,那小人问去。 “高兴。爹和娘可好?” “好。姐姐做了妃子,家里得了许多赏赐,爹爹都买了棉布送去边关了。爹说我们要回边关去了,以后就见不到姐姐了!” “。。。。。。知道了。以后你要好好听话儿。” “是。现在我和济哥哥住在一起,他给我讲南方的万里长城,都江堰,可有趣呢!姐姐,弟弟真的好喜欢他。” “好。” “爹爹说殿下哥哥和济哥哥可是好兄弟,万不可出了茬子。” “。。。。。。知道了。” “。。。。。。姐姐,你到底开不开心呀?” “开心,姐姐真的很开心。” 带着他在殿里玩了半天,她才依依不舍地将他送出门去。小睡到傍晚后,雨漫便来到房中。 “娘娘,殿下今日没有回府,奴婢明儿再去道谢。”她说。 “好。我要更衣,你再吩咐下去,给我备些酒菜来,今儿我高兴,要好好喝几杯。” “是。” 她换上那件粉衣,简单的挽起发髻,也没施任何妆色,便在院中饮起酒来。雨漫不时倒酒,看她一杯杯下肚。 “来,你也喝,今儿我高兴。”她对雨漫说。 “奴婢不敢,娘娘可别害奴婢了。” “雨漫,我弟弟可爱吧?” “是的,小公子真是讨人喜欢!” “对。”她愉悦地绽开笑颜,两团红晕现在微醺的脸上,十分动人。这时,一个丫环前来,雨漫急忙行了出去。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她拿起酒壶,又加满。 雨漫跑了进来,“娘娘,殿下回来了,正在过来!” “速去拦了,我这样子如何使得。” “是。” 听到她照顾弟弟有些疲累,已经睡了,渭和便停住了脚步。但是,闻到雨漫身上那浓浓的酒味后,他又改变了主意。那人没法,只好将他迎了进去。 庭院里,她看着那人前来,目光迷离,嘴角慢慢绽开。。。。。。如此的干净素雅,不沾尘埃,让那人也呆看着她。 “你。。。。。。来了!”她走上前去,抱住他的腰身,将脸伏在他的胸前。 “丹儿!”他也不自主地唤出声来。 寝殿内,他被推倒在床,嘴唇被紧紧压住。。。。。。今夜的她,既热情又霸道,既温柔又缠绵,令他恍惚又回到了南方。。。。。。这是一个销魂之夜! 第二日,听到渭和和妃子竟呆了一整夜,内阁马上弹劾了他,并勒令两月之内他不可再入此人闺房。 中午,雨漫估摸着她应该醒了,便去到房中。地毯上,那人已将那件粉衣剪得粉碎,正呆呆看着它们。 “娘娘,这不是你最爱的衣裳吗,实在太可惜了!”雨漫叫道,拿起那些碎片。 “有什么可惜的,讨好殿下,一次就够了。拿去烧掉,再给我做新的来,永远不要这个颜色!” “是。” 许是见到家人心情高兴,此后她变得能吃能喝,日日胃口大开。太医来诊过,没有怀孕。 “娘娘,殿下听说你爱吃排骨猪蹄,便让厨房里时时备着,你想吃的时候就有。真文还送来了最好的红茶,给娘娘煮着牛乳一起喝。”一日,雨漫报道。 “好。”她笑了笑。 “不过,殿下过来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说两个月不准来,这已经四个多月了。”那人的嘴巴又嘟了起来。 “没关系的,皇上出海去了,殿下很忙,等他想来的时候自然会来。哦,我让你背的字儿可都会了?” “娘娘,奴婢不爱学。” 临近年底,因为好吃她变得丰腴起来,模样变丑了,吓得急忙改正禁食。每天不敢懒怠,就常常带着雨漫,在府里四处游走“运动”。这天,她们去到下人屋舍,看到几个丫环正在那里站成圆圈,头颅聚在一起,说笑着。 “这么粗俗的女人殿下还这么宠她,她还真是走了狗屎运呢!”一女孩气呼呼道。看她穿的比旁人好些,应是在正妃身边伺候的。 “容娇,你可别乱说,好歹她也是殿下的妃子。这让娘娘听了去,得打断你的腿。”一丫环说。 “哼,她就是一个替身罢了。看来那个丹儿,也不咋地,一定也是个粗糙的乡下丫头。” 她们都笑了起来。 “此人是谁?”她问向雨漫。“那是正妃娘娘的远房表妹,一向势利,还想凭着娘娘的关系,混个美人当呢!”雨漫回答。 “远房表妹?” “娘娘,甭理她,这人就是嘴碎,喜欢胡说八道。” 一日中午,听说正妃娘娘出去了,她便带着宫人去到下人舍,将大家召集起来。众人不知何故,但看她笑嘻嘻的,便没往他处想。 在一排下人走了两趟,她道:“有人说本宫得殿下宠爱是走了狗屎运,可有此事儿呀?不过这话儿虽不好听,却是事实。的确如此。” “丹妃娘娘,小的不敢!”众人急忙行礼。 “没什么的,”她笑道,“还说本宫是别人的替身,这个本宫也认了,的确是沾了那个丹儿的光。” “。。。。。。”空气瞬间凝注,她们感到了危险。 “可有人说丹儿是个粗糙的乡下丫头,这就是骂殿下了,只怕不行哦。”她看向众人。 “娘娘,是奴婢说的。”容娇认错道,“奴婢就算说了,也是说那个丹儿,不是娘娘,不是殿下!”她解释着。 “容娇。。。。。。”大家忙提醒她少说两句。 “你这样可是要闯祸的。看来,本宫得帮你把嘴巴封严实了。不过,你的眼睛会看到,难免还是会说,所以,你的眼睛也留不得。” “你。。。。。你敢?”那人听后吓得浑身发抖,大叫起来,“我是正妃娘娘的人,也是皇家亲戚,就算真说错了也只有正妃娘娘可以罚我。” 雨漫急忙上前,“娘娘息怒,此事儿不可如此。” “来人,将她的眼睛剜了,把舌头割下来!”那人叫道。 “娘娘,万万不可呀。”雨漫急忙阻止。 “呵呵,好吧,”她笑颜如花,看着那人,“既然雨漫为你求情,那就留下你的眼睛吧。这没了眼睛,还真没法做事儿呢,但你的舌头是留不住了。” 几名宫人上前将她按住,但因她是正妃娘娘的人,他们不敢动手。 “拿刀来,我亲自割!”她拉拉衣袖,取过利刃。 “上官乙卯,终有一天,你会死得很难看的。你一定会死!”容娇叫着。 “啊”随着一声惨叫,一条舌头被割了下来。它被放在盘子中,让所有宫人一一过目。她们吓得瘫倒在地。 傍晚,她们跪在正妃殿阁请罪。此事儿让美雅对家族无法交代,心里十分愤怒。 “丹妃,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留殿下过夜,行为野粗,这些我都忍了。可这些宫人都是各家族里送进来的,你竟敢残害她们。”她怒不可遏。 “请娘娘恕罪,奴婢是忍无可忍。”那人蹙眉请罪。 “便是殿下也不会饶你的,你就等着受罚吧。” “是。”她应道,“正妃娘娘,奴婢已怀有身孕,不宜久跪,还请娘娘准许奴婢离开。” “你。。。。。”那人十分惊愕。 “前唐那个将自己的孩子杀死,嫁祸给皇后的事儿娘娘听说过吧,奴婢可不想害娘娘。”她看着那人。 “起来吧。回去吧。” “多谢娘娘。” 第二日,经过太医诊断,她真的怀有近二月身孕。 “娘娘,此人怎么变得如此可怕了?”小沾吓得发抖,“想想她以前虽然粗鲁些,可还算良善,而今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此事儿都怪容娇口不择言,咱们占不上理,外人还以为许是我教的呢!”美雅无奈道。 “那现在如何处理?” “将容娇送走,再给舅舅二百两黄金。再好好帮我骂他一顿,说他教女无方,以后小心过日子。” “是。” 那人了解了来龙去脉,便将美雅拥进怀中。 “美雅,你做得对,本王很欣慰。” “殿下,可这种恶毒的女子不适合伺候你的。”美雅道。看他不语,又说,“难道殿下真的放不下她?” “放不下。她为了我,一生都要受苦!”他的眉头蹙了起来。 “好,好,只要殿下高兴,怎么都好。”美雅安慰道。 第三十二章璧合簪 听到那丫头的惨事儿,又听说是那怀孕的美人儿亲自干的,这让那些嘲笑过的她的人心里有梗了,暗里便纷纷寻着名头,送去厚礼“赔罪”。不过内阁对此事儿并未表态,只简单去皇上面前弹了一下。最慌成一团的,是太子妃家族,因为美雅第一胎生的是女儿,如果这个女人生下男孩,那他将成为世子,承继大统。而这个,他们是断断不会允许的。 紫欣殿里,那人正做着一件小衣裳,心情喜悦。“娘娘,您怎么知道是女孩呢?”雨漫好奇问去。 丹妃笑看了她一眼,“我娘怀我的时候就特别爱吃红豆,我也是,所以我知道一定是女孩儿。” “还有,娘娘的口味越来越淡了呢,就爱水果甜点儿。” 雨漫说。 “对的。” “家里若是知道娘娘怀了身孕,一定会很高兴的。” “对。” 渭和怕她在府里呆得烦闷,便将她接进宫里看看新鲜,自己闲暇也可陪伴。她去呆了三五日,的确挺高兴的,不过宫中规矩实在繁琐苛刻,又时时处在长辈皇妃们的“关怀”之下,令她很是拘谨。 一日午后,渭和带她去新月园中游玩,这让习惯了大自然的她无比兴奋。她们去了桃园,爬了松林,看了秋菊,最后去了枫叶园。在那儿,那满林没有丝毫夹杂的青绿让她高兴得合不拢嘴,带着雨漫在里面跑来跑去的,身体灵活得像条鱼。仰望着着它们,她想到了秋天的金黄火红,沉浸在那美丽的遐想之中。。。。。。 “等枫叶红了,我再带你来!”渭和对她道。 “多谢殿下,奴婢真的好喜欢这里,殿下可一定要记得!”她欣喜答道,双目熠熠发光。 “知道了。”那人挽过她的肩膀,一起看着它们。 两人卿哝间,一行人来到近前。 “奴婢给殿下请安!”那妇人对渭和恭敬礼道。 他的脸色暗了一下,但马上就绽开笑颜,“免礼!” “谢殿下!”她起身后又对她屈了一下腰。她也回礼。 回府后,雨漫见她时而眉头紧锁,时而若有所思,心里很是好奇。“娘娘,您怎么了?”她关切问道,“可是有何不适?” “没有,”那人应道,“是昨儿遇到李大人,我发现殿下挺尊重她的。” “是的,”雨漫道,“她的功劳可大着呢,所以住的是最华贵的琉璃宫。便是皇上,都要顾她几分呢!” “难怪了。” “可是娘娘,您说她为什么要害乐妃呢,这个奴婢可真想不通。”雨漫又来了。未等丹妃回答,她又说,“二爷没有实权,乐妃娘娘又柔和温娴,她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许是乐妃无意中得罪过她,而自己又不知道吧。”那人道。 “奴婢觉得不是,”雨漫摇摇头,“皇后娘娘在世的时候,她们每月会进宫请安两次,根本没有什么交集。奴婢觉得她就是看不得别人恩爱,故而使些性子。可她宫里养着面首呢,可不缺男人呀。” “哈哈哈哈。。。。。。”丹妃听了这话儿大笑起来。“娘娘。。。。。。”雨漫眼神尴尬“责”去。 “傻丫头,”丹妃笑道,“男欢女爱岂是随便找个人就可以的。若是这样,世间哪还有什么儿女情长。” “娘娘说的对,是奴婢粗俗了。”雨漫尬道,“便是奴婢这种下人,以后也要寻一个说得上话儿的。” “对,就是这个道理。” “哦,二爷是殿下的弟弟,境地怎的如此尴尬?”她放下针线,又好奇问无。 雨漫凑到近前,“听说是他们兄弟俩长的不像,所以就有传言说二爷不是皇上的亲儿子。” “胡说八道。这兄弟姐妹有的像父亲多些,有的像母亲多些,还能都长一样了!” “听说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 “是二爷身体康健,没有家族的隐疾。” “什么隐疾?”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好像叫什么‘心官衰弱之症’。” 那人想了一下,淡笑一个。“这哪是病啊,这是说不可太过劳累,否则身体累坏了,容易生病。”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雨漫道,“所以皇上也好,殿下也好,都不能太过操劳。娘娘,您怎么知道这些?” “在边关的时候,我爹每日奔波忙碌,所有的医官都会对他这么说,所以我当然晓得。不说这些了,去拿些绿豆汤来,我饿了!” “是。” 那人走到门口,听到她拍打着肚子。“别闹了,一会儿就有吃的了。”过了一刻钟,她端来一盘糕点。除了豆糕,还有一块刚烤好的糍粑。 “娘娘您看,这是殿下最爱吃的年糕。奴婢看到刚送进来,就给您烤了一块。”雨漫道。 “是吗?”那人吃着一个饼,看着那个糍粑。 “你说殿下爱吃这个?”她抬眼问去。“是啊,尤其是这种烤的,殿下可喜欢了!” “那我们尝尝。”她将那年糕撕成两半,递一半给那人,“给!” “多谢娘娘。”两人食后都看着对方,呼道:“好好吃呀!” “娘娘,那以后奴婢多给您多取一些!” “不用。”她擦着手上的粘末。“雨漫,你瞧,南方来的制法,红豆又是代表相思的植物,甜食,可见是那个丹儿爱吃的。殿下连喜好都随着她,我若跟风,便是东施效颦了,会令他厌恶的。” “是,娘娘想得周全。” 她有些落寞,便去睡了。 皇宫里,此时的渭和正陷入了忧虑之中。。。。。。第二日,内阁召开大会,皇帝都来了。 “各位爱卿,”他看向众臣,目光严肃,“南方传来消息,说岳飞已死,相必尔等都知道了。岳飞是这天下不可多得的将领,南方失了他,根基必会有所松动,内外将陷入混乱之中,所以你们要密切关注南方动向,不断调整。” “臣等遵旨。”众人礼道。 “当下我们最重要的事儿依然不变,就是发展经济。诸事内阁已经给朕报过来了,稍后太子会给你们一一安排。” “臣等遵旨。” “嗯,众卿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启禀皇上,”一臣出列道,“臣日前上奏的人才之事儿不知皇上可有定夺。内阁担忧此举会引来细作之徒,所以迟迟未给答复,还请皇上明示。” “李爱卿,朕正想说此事儿。”那人温言道。 “多谢皇上!” 皇帝点头,“放出消息,向天下广发英雄帖,凡身有技能者,我们将来者不拒。但他们此后也要忠于我国,改姓忘族,若有摇摆不端者,一概不留。” “臣遵旨!”那人行礼退下。 书房里,济和正看着那人:他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大哥,他只是个大夫,不涉朝政,不会有事儿的。”济和道,“况且还有阿成,有烈风,一般人伤不了他。” “但愿如此。”那人幽幽道,“岳飞死了,他一定很难过。我们在军中呆过,我了解他。” “你知道要他离开故土那是永远不可能的。。。。。。别多虑了,可别伤了身子。” 那人的眉头更紧了。 济和回到府里,也在书房闷了半天。小乔送去参汤,见他面色十分疲惫。 “二爷,您怎么了?”她着急问去。 “没什么,”济和微笑道,“就是累了!” “您别骗我了。” “真的没事儿!”他取过参汤。 在丹妃怀孕的第三个月中,渭和都没回过府邸,倒是皇上派人来,将正妃接了去。为表歉意,他给她安排了许多衣服首饰。 “娘娘,听说南方出了不好的状况,事关政局,所以殿下很忙。”雨漫取来奶茶。 “我知道,”她道,“我怀着身孕,又不能服侍殿下,没什么的。” “是。制衣署派人来报,说未时会给娘娘送衣服和首饰过来,请您亲自挑选。” “好啊。” “还有,琉璃宫也传话来,说娘娘怕是闷得很,想来看望您呢。” “。。。。。。好极了,我的确很闷,去回话吧!” “是!” 第二日,她施得浓妆艳抹,还换了一套颜色招摇的衣裙迎接那人。两人一起吃过午饭,便到园中饮茶小坐。 “看惯了娘娘穿紫色衣裙,今儿突然换了,还真是不习惯呢。。。。。。耳目一新!”那人看着她的服饰道。 “让大人见笑了。”丹妃道,“殿下和娘娘都不在家,所以我便能随心所欲一回。” “是啊,昨儿本宫还看到他们去了温泉宫呢,很是恩爱!” “应该的,殿下和娘娘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那份情旁人不可比。您看,就因为如此,殿下便给了奴婢许多赏赐呢!”她脸上现出贪婪的神色。 那人目光里闪过一丝鄙视又回复过来。这时,雨漫进来道:“娘娘,糯米豆沙卷没有了,厨房做了别的!” “什么?”她立即变了脸。 “正妃娘娘把厨子带进宫里了,其他人都不会做。”雨漫胆怯道。 那人气呼呼的:“陪着殿下就是了,还把厨子带走,真是过分!” “娘娘!”雨漫急忙提醒。 “哦,是了,是了,你下去吧!”她忙调整过来,语气温和。“丹妃娘娘,这豆沙卷可是我的厨子最拿手的。这样吧,明儿她让给您做些。”那人道。 “真的吗,大人,那就多谢了!”丹妃大喜。 “让大人见笑了。奴婢知道殿下喜欢这个,是因为那个丹儿姑娘喜欢,所以平素不敢太过张扬,免得落了笑话。”她又尴尬地解释一通。 “娘娘说那个丹儿姑娘喜欢?”那人惊奇道,“怎么可能?” “。。。。。。 难道不是吗?” “丹儿可是鬼洞出去的人,在她们的世界里哪有‘甜’这个字眼。这种自由和快乐的味道,她们不会拥有的。” “。。。。。。是吗?哦,那许是殿下的口味变了。” “兴许吧!”那人笑道。 “这样奴婢便放心了,以后也不用躲躲藏藏的。”两人端起茶杯,会心一笑。 远远的,雨漫看到一丫头抬了托盘过来。 “娘娘,那些首饰经过清洁,都送过来了。”她报道。说话间,托盘已被轻放到桌上。 “太好了。真是贵气呀!”那人看着盘里那璀璨鲜亮的首饰,喜得合不拢嘴。 她一件件看去,沉浸在那些珠宝的富贵之中,瞬间忘了还有客人在侧。对面,那人的脸色正在慢慢变化,从黑到白。此时,她的眼睛正死死盯着里面的一只珠花,脸上渗出汗来。。。。。。 “大人,大人,您怎么啦?”被雨漫提醒后,那人急忙问去,“大人。。。。。。” “哦,”对方“苏醒”过来,“。。。。。。天太热了,头有些晕。”她讪笑道,拿出面巾拭去汗液。 “雨漫,去拿些冰茶来!” 丹妃忙道。 “是。” “待会儿饮些冰水,就会好点儿了。”丹妃对她道。“奴婢还以为大人也和奴婢一般,看上这枚珠花了呢!”她拿起那只首饰。 “这个还真是挺漂亮的!”那人轻掠一眼。 “大人好眼力!”对方赞了一句,将那物置于两人的目光之中,“昨儿奴婢见到它的时候,也被吸引住了。您看,如此晶莹剔透,光色粼粼,看着就心情喜悦。这心里好奇,便向奴才们多问了几句,想不到它不但价值连城,还是这世间最有情义的物件呢!” “哦,是吗?这。。。。。。可是有什么来头?” “这个不清楚,”丹妃摇头道,“只说甚是值钱呢。只要值钱,奴婢就喜欢。” “听说它的主人是这世间最有才华之人,又对他的妻子用情至深,令人动容。女子一生能得到心爱之人的情真意切,是何等幸福之事儿。大人,您认为呢?” 对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哦,原来是一个多情人的物件,的确很有意思!”她道,“不知此物殿下从何处得来?” “人家不是忙着泡温泉吗,哪会关心这些小事儿。”丹妃语气酸道。 “这么好的东西应是买来的吧。。。。。。大人怎会如此问?”她脸上现出惊讶的神色。 “哦,没什么。”那人道,“看来殿下对娘娘甚是宠爱呢。” “自奴婢有孕以来,这个倒是真的。虽人人都说我像那丹儿几分,可只要殿下高兴,奴婢什么都无所谓。” 那人听后笑了,接着道,“娘娘可曾听说过**?” “没有啊。那是什么?” 。。。。。。 “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原来殿下和她竟是生生被拆散了!”听一番详细后,丹妃长叹。 “那娘娘认为他们可是真心?”那人问道。 “当然是的。”丹妃看着她,“说**将他们绑在一起才是无稽之谈。世间真正的爱不就是就是希望他永远快乐吗!大人以为呢?” 她又看向那只珠花,“就像这枚珠花的主人,何等情重。必是一粒米难倒了英雄汉,又或是到了人生的绝境之地,才不得已将爱妻的遗物舍弃吧。” “遗物?”那人重复了一声。 “是啊,听说他每日每夜都在思念他的妻子,骨瘦如柴,何等情重啊。雨漫,来,将它们好好收着,本宫现在怀有身孕,要常常躺着,可舍不得戴。” “是,娘娘。” 入夜,她饮着牛乳,准备歇息。 “娘娘,今儿说了一天的话儿,您真是累坏了。”雨漫道。 “有个人来说说话儿,还是挺有趣的。”那人笑道,“现在我可是盼着豆沙卷呢!” “不知为何,奴婢觉得李大人好像很喜欢那只珠花似的,可她宫里比这精致的物件多了去了!”雨漫脸上又现出“侦探”的神色。 “好跟好不一样的。”丹妃道,“好东西谁都喜欢,我可舍不得给任何人。” “听说她回来的时候,发髻上戴了一支金凤簪,华贵无比。” “。。。。。。真的?” 那人回到琉璃宫后,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再没开心起来,急剧清减。此外,她还打发了那些面首,开始素衣淡妆。 “大人。”一日,丫环近前。 “怎么样?”她抬眼问去。 “这些首饰的确是刚到的,宫人们并不知道它的来头。”那人报道,“真文真武也从未离开过太子殿下。王爷正在闭关自惩,便是无常都不能扰他。”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她又尽一杯酒,眼神变得哀愁起来。。。。。。几日后,渭和两兄弟便出海去了。 “娘娘,”一日,雨漫神色沉重的地去到那人面前。“咋啦?”她问道。 “娘娘,容娇死了!”雨漫道,“说是受不了你给她的屈辱,自裁而亡。” 她听后有些惊讶。 “娘娘。” “死就死吧,她要不是正妃娘娘的远方亲戚,我当日就让她死了。” “娘娘。。。。。。” “别怕,凡事我一个人担着。” 容娇死了,美雅便要忙碌地去应付家族,还没空找她兴师问罪。再者她有孕在身,责备也要忍口,免得出什么茬子。那人心里自然明白。这日,尝过豆沙卷后,她心满意足地对那人笑了笑。 “多谢大人,比府中做的好吃多了呢!”她对那人道。 “举手之劳,娘娘勿需客气。”那人笑道,“其实本宫今日来还有个不情之请。。。。。。” “大人请讲!” “。。。。。。丹妃娘娘,上次咱们看的那枚珠花,本宫觉得的确很有意思。本宫想着这既是别人的遗物,想来名头也不大好,娘娘怀有身孕,可要少碰这些不吉之物。所以,可否将它让给本宫赏玩?” “大人想要这个?”那人一脸惊讶,“可它不值多少钱呀!” “娘娘不是说它的故事感人嘛,图的便是如此而已!” “原来是这样啊,想不到大人如此雅涵。”丹妃大悟道。“不过,这是。。。。。。”她迟疑起来。 “本宫愿出黄金千两,如何?” 丹妃听了,面上瞬间喜悦,贪婪难掩。接着却摇了摇头,道:“这钱来物去的似是不妥。哦,听说大人有一好物,令奴婢向往得很,若得交换,奴婢愿成人之美。” “您是说。。。。。。” “对,就是大人的金凤簪!” “。。。。。。想不到娘娘有鸿鹄之志!” “什么红不红,胡不胡的,奴婢只觉得它应该比一千两黄金值钱吧!”见她犹豫,又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大人,它不值吗?” “。。。。。。好,本宫和你换!”那人的眼神坚定起来。 几日后,她便将它放到锦缎里,用手轻轻摩挲着。。。。。。在那盈盈绿波之中,一对情侣正在御花园里依偎而立。。。。。。 太子府邸,丹妃和雨漫正跪在美雅面前请罪。这次,她是诚心诚意地。 “起来吧,你这样她也活不过来!”美雅无奈道,“本宫原谅你就是了!” “多谢娘娘!”她依然跪着。 “还请娘娘收下这小小薄礼,以让奴婢心安。”雨漫将凤簪奉上。 “丹妃,你。。。。。。”美雅看了那物,惊奇不已。 “殿下是龙,娘娘是凤,这金凤簪天下自然只有娘娘一人可戴。”她低首正礼道。 “。。。。。。好,我明白了。” 到了第四个月,她的胎稳了,肚子大了起来,身体笨拙。听说头胎的确辛苦,她没往别处想。 “雨漫,可是我吃的太多,变拙了!”一日饭后,她看着那些空碗惊道。 “娘娘,过了三个月胎相稳了,胃口自然就好,所有人都是这样的!”雨漫道。 “娘娘进的好了,孩子才健康。” “对。” 去厨房的的路上,雨漫看到太医正在角落处跟正妃说着什么,便好奇地凑了上去。他们旁有下人,她不敢靠得太近,只依稀听到“双生子”什么的。她本来口挺快,若换了平时一定会及时告知那人,但今儿听得不够真切,所以她将此事儿隐了下来。 过了几日,听说琉璃宫那人病了,丹妃便备了礼物,前去探望。那人自回后,和皇亲贵族少有往来,此番被她感动了。痊愈之后,她便备了美酒佳肴,正正规规地请她前去做客。进到那辉煌的琉璃宫内厅,那人才真正见识了南方宫室的细腻华丽:整座宫殿应是在南方制造而成,然后拆分运回来又装上的。它以黄室的金色为主调,辅朱红暗黄,处处彰显皇室尊贵。 “大人,奴婢在边关长大,素没见过这般富贵,着实胆怯。”她对那人道,“要不咱们还是去花园吧,那样奴婢会舒坦些。” “好,娘娘确是率真可爱呢!”那人笑道,“请!”其间,趁着她们去洗手的空当,她看向近身女仆。 “怎么样?” “奴婢觉得此人不但十分粗鲁,还异常贪婪,其他的尚不得而知。”女仆答道。 “嗯。” “大人的意思是?” “希望她不是内阁要找的人!” “大人,说到此事儿,奴婢认为王爷势强,膝下又只有一个独女,您要不要提醒他?” “不用,皇上自有定夺。他并非皇室亲出,不敢胡来。”她突然想起什么,又看向那人 ,“刘书礼在金国怎么样?” “说是不好,他的大夫人死了。若不是玄武大师施与援手,只怕他也。。。。。。” “知道了。” 那人回到茶亭,两人又勃勃地胡乱聊着。 看着她发髻上的珠花,丹妃叹道:“真是好物配贵人呀。这枚珠花在大人身上格外熠熠生辉,倒像是选了大人做主人呢!” “多谢娘娘成人之美!”那人笑道。 “奴婢不是也有所得么。”丹妃乐道,“‘梦里不知身是客,别时容易见时难’。等奴才们弄仔细了,奴婢可一定要好好听听这位有情人的故事。哦,听说他描得一手好丹青,画了许多妻子的画像呢。” “。。。。。。是吗?” “是的,不过最后都被他烧了,伺候的人想留一张都寻而不得呢。真是世间最幸福的女子啊!” “对。”那人应了一声。 “大人,您看那这天气云淡风轻的,甚是宜人,若是方便,许奴婢四处看看您的琉璃宫吧,让奴婢开开眼界。这月份大了,身子重得很,正妃娘娘怕殿下怪罪,说以后不许奴婢出门了,看来奴婢得有好一段时日不能见大人了呢。” “来日方长,娘娘保重身子。请!” “是,多谢!” 到了第五个月,她就乖乖呆在府邸不出门了。此时,琉璃宫那位却旧疾复发,越来越重了。她日夜无法入眠,脸庞迅速憔悴,为得片刻安稳,只好日日饮酒,借麻醉稍安片刻。除此之外,她还患上了幻听幻视的毛病,常在喝醉间呢喃乱舞,不知所云。 一午更衣后,她无意中看到铜镜里那个满面皱纹的老妪之相,吓得惊叫气力。此后奴婢们便撤了所有的镜子。她的胃口日益衰落,脸色开始变得灰黄。 “大人,您别喝了,这样下去身子会垮的!”一天,女仆上前劝道。 “你看,”她抚着那枚珠花问向那人,“这一边的花瓣是不是矮了些,不整齐了?” “好像。。。。。是的。” “你可知这是为何?” “奴婢不知!” “因为它被人捧在手心,日日摩挲着,天长地久下来,自然就矮了。”她的眼泪掉了下来。 “您别胡思乱想了,它的主人已经过世,死状极惨,咱们便不探究了。” “是的,他过世了。”那人道。突然,她转过脸看着她,“你说什么?死状极惨?” “。。。。。。奴婢失言了!”女仆惊慌道。 “告诉我,是怎么个惨法?” “奴婢。。。。。。” “快说!”她吼叫起来。 “。。。。。。大人,他是在初春里,弹着李后主的《虞美人》吐血而亡!” “《虞美人》!哈哈哈哈。”她苦笑一声。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两行清泪如如瀑般从她眼中涌出。。。。。。 “。。。。。。他葬在哪里?本宫要去看他。” “。。。。。。” 那双泪目又看向她。女仆“扑通”跪下,“不用去了,听说他死了之后,尸身被。。。。。。炼成了灯油!” “你说。。。。。。什么?”那人两眼一黑。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她清醒过来,脸色变得红润。沐浴更衣后,仆人便应她的要求为她施上浓妆,找出她以前的彩衣。 那眉心一点红,让她仿佛回到了二十岁那年:那个傍晚,当她去到茶厅之时,那转身回眸的翩翩公子立刻就攫去了她的芳心。。。。。。 还是那个时间,殿中点上了明亮的红烛,她也换上了鲜亮的彩衣。她那云朵型的发髻上嵌满了珠翠,一披金色的薄纱梦幻地飘在双臂之间,两袭蝴蝶型的宽大水袖衬着她纤细裸露的腰身。。。。。。拖着那落地的长长裙摆,她缓缓走向殿里,就像多年以前。。。。。。 宫室里,布景斑斓,花果飘香,一排轻点细妆的乐女们,正在专注弹奏着,弦音婉转。在那偌大的舞池中,彩伎们环成粉红的花瓣,将她围在中央。她轻舞飞纱,飘然转旋,不时回眸一笑,如宝石般闪亮耀眼。。。。。。殿上,那人饮着美酒,嘴角绽开,目光对她寸步不离。。。。。。 她绽开笑颜,愉悦地舞着衣袖,好似他们都在这里,依然声乐悠扬,琴瑟铿锵。。。。。。 突然,乐声停了,一阵寒风吹来,令人冰寒。她惊诧地停了下来,举目四看,发现乐女们竟都变成了骷髅模样。那围在身边的舞伎,也变成了伏伏白骨。她想走开,却不能移步了,因为地上,一股血水已升腾出来。。。。。。 “陛下,陛下!”她惊慌求救,自然地朝堂上望去——那儿,也是骷髅一具! “陛下。。。。。。”倒在那血水之中,她的眼角流下泪来。 夜里,无常去到暗室,问询是否需要厚葬。 “比起战场上的勇士们,她得到的恩惠已经够多。和他们一样入土为安吧!” 石锤一挥,那珠花被砸的粉碎,置于棺木之中。一代名妓,就此香消玉殒,后人再无半点儿消息。 太子府邸,那人手掌抚着肚皮,神色冷静。。。。。。黑夜的山上,皇帝和众天监正站在高处,看着帝星模糊暗沉。。。。。。 第六个月,她更笨拙了。雨漫看着那肚子比一般的孕妇要大许多,便想起了那双生子之事儿。 “娘娘,”一日,她为她擦着虚汗,“您的肚子比一般孕妇的要大许多,会不会是怀了双生子呢?”她不经意问道。 “不知道啊,太医没说。”那人道。“殿下还有半月就到家了,到时请太医来看看吧。”雨漫道,“现在正妃娘娘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大家都忙着安胎去了。” “我只是有点儿累,不碍事儿的!”丹妃悦色道。“他们的事儿都办完了?” “是的。但是二爷去了仙国,三个月后才会回来。那日我遇到王府的丫头,说小乔都去了,去伺候他。” “哈哈,你看,小乔竟这么粘的。”那人笑道。“上次听你说她喝避子汤的事儿,现在怎么样了?” “她早就没有喝了。” “她可以怀孕了?” “没有,听说二爷吃了药,不能生了,不用再避。” “。。。。。。” “雨漫,若是现在让你跟着二爷,你可还愿意?” 那人摇了摇头,“除非二爷真喜欢我,否则不愿意。奴婢希望他平安喜乐。” “你这丫头,若是识字儿,可怎么了得!”丹妃笑道,“去取五十两金子来。” “是。” “娘娘,您要买什么?”她取来放下。 “不买,这是给你的。” “给我?” “是的。带给你的家人吧,让他们给你置一份产业,等我生了孩子后就让你回家,回去好好过日子。” 那人感动得给她捶着双腿,“娘娘,可奴婢舍不得你!” “女孩子到了年纪就该嫁人的。你要是再呆着,可就成老嬷嬷了。” “在边关,我爹有一个学生,也算我的兄长,他非常有学识,但性情木讷,倒是很适合你的。可惜远了。” “人家才看不上奴婢呢!” “他才不在乎那些。他呀老婆孩子热炕头就很高兴了。” “。。。。。。娘娘,你又取笑人家。” 。。。。。。 仙国,豆腐店,铺面前已放了牌子,上面写着“停止营业”。此时,卧房里,玉老爷已气若游丝。床前,孩子们正齐齐跪着。 “素心,”他看着旁边的妻子道,“快去门口等着,我听到马蹄声了。” “好,”玉夫人泪如泉涌,“妾身一会就去,好吗?” “老爷,他小时候一到门口,就会扑到你的怀里,他爹都抱不走呢。” “是啊,我真想再抱抱他!” “老爷。。。。。。”他们听到这话儿,眼泪都“哗哗”落了下来,除了那个失忆的人。他不知道说的是谁,只知道他们都很伤心。 “宽儿。。。。。。”那人最后喊了一声,合上了双眼。 半月后,济和在驿馆房间里,哭的很大声。小乔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只在门口陪着流泪。 “清风!”停毕后,他喊道。 “二爷!”那人立即进门。 “你马上去南方,务必要保证他的安全!” “二爷,王爷临终前让我永远跟着你。奴才这一去,您怎么办?”清风道。 “我的生死无关紧要,他的命儿比我重要百倍。你快去吧!” “是!” 薄岛上,玉冰将他们一家三口安全送达。明日,他就带着玉笙回去。那小子一上岸便跑了个没影,他和那人只好去了海边。 “大哥,爹上了年纪,你不要太伤心了。”他看着那人。 “知道了。”那人道,“玉冰,娘和玉笙就交给你了,得空我们就回来。” “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玉笙也大了,你不用担心他。” “嗯。。。。。。爹去世前喊的那个宽儿是谁?我。。。。。。认识吗?”他突然问道。 玉冰的心痛了一下,却立即回答,“不认识,我们都不认识,那是爹的远房亲戚。” “你撒谎。你们那么伤心,我还看不出来吗?”那人叫道。 “我们真不认识,我们伤心是舍不得爹呀!” “。。。。。。对不起,我心里堵得慌,才乱跟你发火。” “我知道。”那人的眼中已泛起泪光。 茶山上,蕨根大叔的木屋里,玉笙又怯怯地看着他。“玉笙,可是饿了呀?”大娘关切问道。那人摇了摇头。 “根爷爷。。。。。。”看天色晚了,他去到那人面前。 老头喝了一口酒看着他,“玉笙,如果你能做到我说的所有条件,我就答应你!” “根爷爷,我能做到的!” “好。” 。。。。。。 听了他们的对话,大娘责道:“老头子,你疯了?” “我老了,将这茶山种好就差不多了。”那人看着她,“若这小子能成器,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你说家豪。。。。。。” “不知道,主子没说,但他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玉冰带着那家伙回到家,看到玉夫人正在桌前看着许多画像和小纸条。 “奶奶,您在干啥?”他好奇问去。 “娘,这些是什么呀?”玉冰也好奇。 “玉冰,这些都是媒婆送来的画像,娘正在看她们的家世呢,要给你好好挑一个。”玉夫人道。 “娘,不用,不着急。”玉冰笑道。 “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不着急。”玉夫人责道。“还真是眼花缭乱呢,娘这看来看去呀,还是觉得芳菲最适合你。” 那人眼神惊讶。这时,玉笙对他道:“三叔,芳菲姐姐虽然很粗鲁,像个男子似的,不过笙儿觉得那也挺好呀!” “哼,你就是想去镖局,所以帮她说好话吧。”玉冰瞪他道。 “才不是呢,反正我觉得芳菲姐姐很好,很亮敞。对吧,奶奶?”那人嘴一嘟。 “对。不过呢还是要你三叔自己挑,他喜欢才好。”玉夫人道。 “哦,玉笙,刚好我记起一件事儿来,有个小不点托我给你带话呢。”玉冰向他道。 “谁呀?”那小人一头雾水。 “衙门玉文书的女儿莲薇呀,小时候仗着她爹是个小官为你出头那个!” “三叔就是乱说。” “哈哈哈,好。哦,她爹调到南区当税官去了,让我跟你说一声,可不要忘了她。” “。。。。。。知道了,她还真是麻烦。” 第三十三章天快亮了 一大早,玉冰便带着侄子去到码头武馆。那家伙因为好斗要去学,绵缠许久了,他们快被烦死。最后,在保证了不影响学业的前提下,玉夫人才允他去试几天。 “二当家,杜玉冰又来了,还是那个孩子的事儿。”伙计去厅堂报道。一人闻言回过头来,他满脸胡子,肩膀宽阔,眼神利寒,一看就是混码头的角色。 “不收!”他沉脸道。“可小姐打过招呼,说非收不可!”伙计眼神胆怯地应道。 “。。。。。。为何啊?” “因为小姐看中了人家。” 那人一愣,遂起身跟他去了。 见到那人,那叔侄二人便恭敬行礼。“见过二当家,在下杜玉冰。” “叫我丁勇就可以了。”那人寒面应道。 “在下不敢。”。 见他恭敬,那眼神便缓和下来,“玉冰,你这三番五次来,有何重要的事儿呀?” 玉冰又礼道:“二当家,因小侄玉笙热爱武学,闹腾着要学些强身之技,故而此前在下多来打扰,实在是失礼了。今日得幸与您相见,还请多多关照!” 丁勇看了看那小人,又转向他,“这碗饭不是一般人可以吃的,孩子大了,根基已浅,不适合了。” “我可以的!”玉笙听后叫了起来,“爷爷,你没让我试过,怎么知道呢?” “是吗?”他被那回嘴的胆量引得注目过去。“可你学得晚,会比一般孩子辛苦许多,你可能捱呀?”他眼神又犀利起来。 “能,我一定能!” 这交谈间,一行人走了进来。玉笙才看到“带头大哥”,便高兴地迎了上去。 “芳菲姐姐!”他叫道。 “玉笙,你来了。”那人见了他微笑道。玉冰看到此人从头到脚一身镖局的行头,走路昂首挺胸,步子很大,活脱脱一个地痞模样。 “玉冰。”那人看向他。“芳菲姑娘。”他急忙抱手。 “那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在下。。。。。。” 女孩的眼里闪过意思幽怨,“我在你眼里竟那么不堪吗?” “没有。。。。。。不是的,我。。。。。。” 见叔叔语塞,玉笙便圆场道:“芳菲姐姐,媒婆给我奶奶送了许多姑娘的画像,可奶奶说她就喜欢你了。” “真的吗?”她才开心起来。 “是的。” “咳!”某人岔了岔话。“爹,”芳菲看向他,“让玉笙留下吧!” 最后,那人目送着玉冰离去。 杜玉冰! 玉冰是个异常敏感的人,正是因为这种敏感,让他能强烈地捕捉到一些不良讯息。他没有哥哥和妹妹那般高的学识,却因为常年跟着玉老爷在外走动,有着他们所不倶备的涉世经验。老人去世前告知了他部分事情的真相,也将家中所有一一做了托付。听了那些匪夷所思的事儿,他经历了一个从震惊到慌乱,再到冷静的艰难过程。无痕因为记忆的缺失,很多事儿不能知道,所以未来他必须找过全家。每每看着那小人,他心中就温暖不止,这不仅是自己的亲侄子,也是家里未来的支柱,他必须全力以赴。 对于那事,老人虽没提,也没真凭实据去证明什么,可他知道,即便不能起死回生,它也有着非凡的功效。现在,了解这个隐约真相的只有他了,别人对无痕的觊觎,阿丑的死,时刻向他敲着警钟。他必须让玉笙尽快成长起来。 刚在镖局里,他已察到二当家的眼神另有深意,如刀子一般。 “玉冰,是不是芳菲让你入赘你不愿意啊?”家里,玉夫人看他在院里发呆,便去到桌前。 “是的,娘,我不愿意。”他低首答道。 “那我跟她谈谈。”玉夫人慈爱道。 “娘?”那眼神极其排斥。 看到那抗拒的神色,玉夫人:“玉冰,娘知道你喜欢马泽婉那种有才情的姑娘,可天下没这么多呀。娘是过来人,看得明白,有时候自己喜欢的未必最合适。” “娘,让我考虑一下。”玉冰道。喜不喜欢暂且不谈,他担心的未来若有什么不顺,天下又多了一个寡妇。 “好。学着放下,可要误了岁月。也学着去接受,才会发现别人的优点儿。” “。。。。。。是。” 镖局里,芳菲恨恨地给那人倒上茶水。 “爹,你怎么这么讨厌玉冰啊,还要人家入赘!”她瞪着那人。 “哼,文气气的能干什么?将来怎么接我的码头生意?”那人也瞪还她。 “市侩!”女儿还去一个责备的眼神。“人家才不要你的生意呢!而且,女儿喜欢的就是他的文气气咋了!玉冰虽是那杜家收的的义子,可人家一视同仁,不偏不倚,还靠你吃饭了?” 哼!那人心里又骂一声,白她一眼,然后抬起他的茶杯。“芳菲,你刚才说。。。。。。义子?”他又放下茶杯。 “是啊。咋啦?” “什么意思?那杜家究竟有几个孩子?” “三个呀。杜家豪是亲儿子,玉冰和阿丑是收养的。”芳菲答道。 “。。。。。。原来是这样。”他眉宇暗了起来。 “爹,有件事儿我一直想不通,阿丑可是有功夫的人,怎么就死了呢?”芳菲懵问去。 “心里知道就行,不可瞎问。”“我知道了。” 夜幕酒楼,两个男子在那临窗的桌前胡吃海塞,推杯换盏,一看就是豪气的“酒肉”知己。“那件事什么时候做?” “再等等吧。” “不能等了。” 岛上,工程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人群这里一片那里一攒各司其职,都卖力地在自己的位置上挥汗如雨。茶园里,蕨根大叔指导着伙计们细致地除去杂草养,那人围在左右。空旷处,珍遥正在教孩子蹒跚学步,招弟则挺着大肚疾着扇扑。 豆腐店家里就剩玉夫人了。无痕不让她再辛苦,强制把店闭了,所以她每天就做些家务洒扫,或是去户外和老人们坐坐。即便一个人,她还是会微笑。不确定玉冰会不会选择芳菲,但她还是将一切张罗齐备送去了他的新宅。 “瞧瞧你,留下一大堆的事儿,可把我累坏了!”厅堂里,她又将一杯茶放去桌上,“等玉冰成了家,你的孙儿们又长大了,我还真是操不完的心呢。” “奶奶,您看,我是不是又长高了?”那家伙正在长个,一回去就胡吃海塞,末了还不忘问她一句。 “是啊,你是大人了呢!” 玉冰管着三个铺面,每日忙得不可开交,只在饭点儿才能停会儿。芳菲每日去码头巡视,监督工人们为客户接货搬运,总估摸着时间溜进他店里,变着法儿缠他下馆子。 “不管你怎么想,我都要跟你成亲。”桌前,她对那人言去。那人又不吭声。 “就知道你不敢反对。”她向他碗里夹去菜肴。 看着眼前这个女扮男装的粗鲁姑娘,玉冰心里矛盾着:她们是大相径庭的两种人,他真的要选择吗?未来会不会痛苦?会不会害了人家。。。。。。 想着想着,他的肩膀已被人搡来一把。“干嘛,发什么呆?”那人叫道。 “哦,没什么。”他答道。“可是哪里不舒服啊?”那人问道,眼神关切。 “没有。”玉冰笑了笑。“那吃饭吧。我警告你啊,可不准想别的姑娘,你是我的!”那神情又凶了起来。 你是我的。她是他的。他吃着饭菜,心里也说着。是啊,她已是别人的了,执念又有何意义呢?娘说的对,他的确应该放下,应该以一种空白的心态去接受新的事物。 常来常往,他成了镖局的常客。如果危险无法避过,那就靠近它、了解它,以防它来临的时候手足无措。在那些刚筹交错中,他要去挖掘那凌厉的东西是什么。 “叔叔,我酒量浅,真不能再喝了。”一日傍晚,那未来的岳父又带他去饭馆。 “可是累了?”那老丈人关切问来。“兴许是的。我现在很难受,头通的紧。”玉冰道。 “哦,那去休息吧。”那人立即示意随从。最后,他又自饮了几杯,也去了。 昏沉中的玉冰感觉去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因为周遭听不到人声的喧哗。他很困,想躺去床上,倚进柔软的枕窝里,不过他的身体似乎被固定死了,手脚已经无法动弹,睡眼惺忪中他看到眼前似是有人的形状,像几条长长的黑点,不时移动。它们时而靠近时而离开,时而站着时而坐下。慢慢地,它们变得弯曲起来。。。。。。 “玉冰,你还记得北山吗?玉家庄!”一句问话儿不知从哪传来,飘进他的耳际,无比清晰,温和。玉家庄!他重复了一遍,一幅熟悉的大宅图像即刻进到脑里。 “当然记得,那是我家。”他答道。 “对,就是你家。”那声音附和着,“你家里有些什么人呀?” “有我爹娘,哥哥和妹妹。” “是的。还有呢?玉恩泰是不是还有一个当大夫的儿子呀?” “。。。。。。是的。”他的眉头蹙了起来。 “怎么了,为何提道此人你如此难过?”那声音好奇问去。“因为这个哥哥不在了,我爹也去世了。”一滴泪珠从他眼角落下。 “是吗?这真是令人伤心的事儿。哦,玉冰,你是玉家收养的儿子,对吧?” “是的。” 问话停了下来,他的记忆却停不了了。 半晌后,另一个洪亮的声音又问来,“玉冰,当年玉家为何收养你?” “因为我们和哥哥同一天出生。我娘去世了,所以玉家收养了我们。” “我们?什么我们?”那声音着急起来。“是我和我的双胞胎妹妹。” “她。。。。。。在哪儿?”“也不在了。” “。。。。。。你们是在哪儿出生的?你可知你本家之姓?”“中原汴京。父亲说我们姓钟。” 它又停了下来,接着周遭变得嘈杂,似是有人在争执。他的手脚不安地动着,双眉棱起,神情很是痛苦。 “玉冰,玉无痕当年是不是已经死了,吃了药又活过来的?”一个问题如惊雷般炸向他的脑际,让那些场景全部浮现了出来:库房,他想吃面,他昏倒在地,衣服,焚烧,船。。。。。。。 不,不是的,不是!他不停地摇头去阻止脑海中场景的继续,可它们还是一幕接着一幕持续播放。最后,他发出“啊”的一声大叫。这时,一只大手已紧紧捏住了他的脸庞。 早晨,他在阵阵练武声中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镖局的卧房之中。晨风吹着窗前的一盆炭火,带来阵阵热气。他头疼得厉害,全身冰凉,便起床近前,伸出苍白的双手。 没猜错的话儿,昨夜是有人对他用了祝由之术,打开了他的记忆。这种巫术能引导人的思维,不可抗拒的将过去复述出来。他不清楚自己说了多少,说了什么。玉笙!他想着那小人。 “三叔知道,你是大孩子了。”紧闭了一阵双目,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叠好的棉帕来。打开它,里面却空无一物。 “你在找这个吧!”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那人的手上,拿着他想要的东西。那物被他扔进炭盆。 “你。。。。。。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女婿!” 谍国,渭和回后,丹妃也怀孕七个月了。两个妃子都有孕在身,皇帝体谅,便让他回府操持。正妃因为孕龄尚短,身子还得轻快,便忙着四处祈福。 “殿下!”一大早,渭和去到那人殿里。 “昨夜睡得可好?”他关切问去。“还好,多谢殿下!”她礼答道。 “好,那我看书去了,你好好歇着。”渭和笑道。 “是。” 每日晨晚来问候一声,从不呆会儿。她饮着清茶,神情落寞。 “娘娘?”雨漫观色近道。 那人叹了一口气,“现在皇上都主事了,殿下还那么忙!” “其实宫里的事儿都是殿下和内阁在管了,皇上只是偶尔过问,所以殿下自然是很忙的。”雨漫道。 “是吗?”她看着雨漫,“可那个三王爷不是挺厉害的吗?” “对。王爷自小在国中长大,对诸事最是熟悉。皇上年少出过海,去过中原,好多年不在家呢。” “哦。听说三王爷甚得太上皇器重,权利很大,对吗?”丹妃又问。 “是的。”,雨漫小声道,“可再大他也是个外人,亲不过其他王爷的。” “此话怎讲?” “三爷是当年二公主出去的时候带回来的孩子,后来她不在了,王爷就留了下来。” “那。。。。。。他爹是谁?”丹妃十分惊讶。 雨漫摇了摇头,“不知道,二公主死都没说。” “三王爷的身世竟如此离奇,还真是想不到呢。这样还能身在高位,可见太上皇的确器重他。” “是的。王爷能力超群,在内阁可是独大。娘娘,这事儿可不许对任何提起半个字呀。” “知道。。。。。。哦,雨漫,殿下怎么老喜欢呆在那个独屋里呀?” “那是殿下学习的地方,从小就有的。除了二爷和真文真武,谁都不许靠近。” “原来如此。这说来我进府也几年了,还没见过小乔她们来过呢。” “二爷常不在家,她自然哪也不能去。” 雨漫今日似是特别高兴,不时咧开嘴来。“怎的如此高兴,可是有什么好事儿?”那人笑问。雨漫又绽开颜来,给她捏着双腿,“娘娘,家里来信说已用那笔钱给我置了一份财产,奴婢以后衣食无忧了。多谢娘娘!” “不用谢,几个钱而已。” “我爹还说邻村的一个秀才也去我家提亲了,要纳我做他的二房呢。那户人家还算良善,奴婢满意。” “当个妾室也那么高兴吗?” “那个人很好,奴婢见过。奴婢又没什么本事儿,能给他做做饭,缝缝衣服便也满足了。” 看着那自然的流露,她不禁道:“。。。。。。对,那样是挺好的。” 一日午后,厨房里鱼贯而行地往她宫里送去了鲜花水果,说那人要去吃晚饭。她兴奋极了,便将一切办的妥妥当当。傍晚施了美妆等了许久那人还没不来,她便和雨漫往独屋走去。 行到半路,她突然想起什么,便对雨漫道:“快去厨房里瞧瞧,看看殿下的年糕可备好了。” “是。”雨漫应道,接着叮嘱,“娘娘,只能在外面等啊,切不可进屋去。” “知道了。” 雨漫去到膳房,看到打荷正在屋外剥着鲜虾,便自个进去了。看到年糕已备妥,她又急急离开。经过舆洗屋时,她看到真武站在门口。 “武哥哥。。。。。。你怎么在这?”她惊讶问去。 “殿下正在更衣,快好了!”真武答道。 “那文哥哥呢?”她又问。“在里面啊!” “啊?” 两人说话间,那二人出来了。 “殿下。”她急忙礼道。 “等急了吧?”渭和见她便笑了笑。 “奴婢不敢。” “那走吧,爱妃肯定饿了。” “殿下。。。。。。娘娘正在独屋那儿迎您呢!” 他的神色瞬间严肃起来。此时,独屋门口,那人早等烦了,有些心浮气躁。见那房门开着,她便想进去歇会儿。 “娘娘请回!”守门的仆人寒面拦道。 “怎么,我怀着身孕感觉累得很,不能进去坐会?”她不悦起来。 “请娘娘恕罪。不能!” 她取出棉帕擦着脸上的汗水,“我要是晕倒在这儿,你一定死!” “你。。。。。。”那人畏惧,只好让道。 她进到屋里,在入门小厅的软凳上坐了下来。这里有果皮纸屑、茶壶酒杯,应是平时给他备食的地方。见内屋的房门有个缝隙,似是没锁,她好奇地站起身来。不过想起雨漫的叮嘱又重新坐下。 “不就看一眼吗,还能看坏了不成?”她心里想着,便站了起来。这是一间又大又敞亮的书房,再往里去应是卧房。她没往里去,只在书房里停了下来。这里清爽规整,一面墙上挂着各种像地图的画作,另一面则是放满了书籍的柜子。房间一侧,有一张巨型桌子,上面有笔墨纸砚,还有他没描完的山水画作。 窗户那,也放着一张观景的桌子,上面摆满了小玩意儿。从这看向窗外,是府中花园的一片翠绿,赏心悦目。她在那儿远眺了一会儿,觉得神清气爽,心境平和。突然,桌上的一只锦盒引起了她的注意。 很明显,这是一只首饰盒子!她注目起来。首饰,甜的年糕,红豆!她突然有了答案——原来是她!究竟是一位什么样的女子呢,竟让他如此重视! 打开锦盒,她看到了一块棉帕和一支玉簪。那帕子颜色素洁,上面还有些洗不去的旧支,不像是女子之物。她看了看,将帕子放去桌上,接着取出那支簪子。 没什么花哨的图案,简洁里却透着雅致。她将它放到眼前,仔细斟酌起来:在光线的映射中,它如那碧绿的湖水,清澈地涌动着。。。。。。 “你在干什么?”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欣赏。 “殿下,奴婢。。。。。。”那神情令她发怵,心跳加速。 “放下!”那人大怒。 “是!”她欲将那物放归原处,却不想心中慌乱,手足无措,竟将它滑落了。“当!”随着一声触地的脆响,它的碎末飞溅开来。 这情景如惊雷一般,震向那人,血液一下子涌向他的大脑。“碎了,碎了。。。。。。”他两眼一黑。 “啊!”真文真武听到屋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惊叫。 夜里,卧房内,太医生婆们慌作一团,正在为她保胎。雨漫端来汤药,给她喂下。 “娘娘,喝了就好些了!”见她扭头排斥,雨漫安慰道。一个仆人过来扶住她的头颅。她满头大汗,气力虚脱,已说不出话来了。过了一会儿,随着那排山倒海的倾泻,她紧紧抓住了雨漫的手臂。 内阁闻讯勃然大怒,几天后便将她扔进大牢,等待发落。 冰冷霉臭的铁门屋里,她如枯叶般弱薄,静静地伏在那乱草之中。一日,未知晨昏几何,一个妇人提着一个食盒,正在走来。 “上官乙卯。”隔着铁门,她叫道。 那人闻后睁开眼来。“言嬷嬷。”嬷嬷点头回应。 她艰难坐起身来, “殿下怎样?” “还在昏迷之中,太医正在诊治。” 泪滴从她脸庞滑下,满目无尽的悔恨。“嬷嬷请讲!” “你走吧,离开国中,这是殿下的意思。”嬷嬷回道。狱卒过来打开铁门。 “。。。。。。是的,他爱丹儿,不会伤害她的。” “我的家人会如何?”她仰脸问去。 “上官大人乃国家栋梁,皇上不会迁罪的,他们无虞。我已备好盘缠,给你路上用。”嬷嬷答道。 “。。。。。。是因为我的两个孩子,所以饶了他们,对吗?” “算是吧。” 丹妃苦笑了一下,又看向她,“嬷嬷,请问那个女人是谁?” “没有什么女人,那是男人的簪子。” “。。。。。。什么?” “那是殿下的救命恩人,也是他的良师益友。” “男人!竟然是。。。。。。男人!”她跌坐在地。 “丹妃,我知道你不爱他,心中另有他人。” 嬷嬷的眼神凌厉起来。“你表面粗枝大叶,其实内里细腻如丝。你很清楚自己可能生的是儿子,又是殿下的第一个小世子,将来必前途无量。你的网织的很大,很远。” “。。。。。。没什么网。”那人听后应道,“不是因为一个男人高高在上,权利在握,天下的女人就都会爱他。那不是爱,那只是爱他的权利和地位而已,是虚假。。。。。。当然,我也努力过,努力想得到他的爱,却失败了。他爱的永远是那个丹儿!” “所以,你不是一般的女子。” “嬷嬷既然了解,那自然明白我的处境。既然无法改变,何不随波逐流呢!” “你很坦白。你知道他们被**绑着,所以他会永远宠爱她,身不由已。”嬷嬷道,“。。。。。上官乙卯,其实我要谢谢你,那个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如果去到他身边,才会真正要了他的性命儿!” “不,不会的,不会那样的。”那人拼命摇头,“奴婢会是另一个人,另一种人!” 嬷嬷的眼睛湿润了,忙用帕子拭着眼角,“我言尽于此,不多说了。你是给他纳妃时入了殿下的青眼,所以内阁认为此事儿跟他定脱不了关系,我得去。。。。。。” “不是这样的!”她激动得站起身来,“。。。。。。嬷嬷,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行人的脚步声。 “正妃娘娘来了!”嬷嬷看去一眼,对她道。待她们走得近了,她便大声怒斥起来:“大胆奴婢,竟敢谋害太子殿下,还意图狡辩。再不招来,就让你九族连坐!” “嬷嬷,嬷嬷,”那人跪下,对她哀求道,“放过我的亲人吧,奴婢认罪。。。。。。是的,是奴婢想独占恩宠,想生下皇子承继大统。。。。。。是奴婢容不下他心里还有其他女人!” “丹妃,你死不足惜!” “。。。。。。对,奴婢无颜面对殿下,再无颜活在这世上!” 嬷嬷向那人点了一下头,一行人又行去了。 戏已至此,便该落幕了。 丹妃去到牢房的木棱窗户前,抬头看着天空。“月圆了,太阳也即将升起,天快亮了。” “丹妃。。。。。。”那人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嬷嬷,多谢关照!”她跪下叩了一首,然后将食盒打开,倒出一杯酒来。 “丹妃。。。。。。” “我罪恶深重,不能活着,我不怪任何人。”她微笑道,然后仰脖饮尽。 “可雨漫是个好孩子,他。。。。。。”腹痛袭来,她瞬间无法言语。 “我答应你,他们都会好好的。” “啊!”她**了一声,跌伏在地,身体慢慢缩成一圈。“多谢嬷嬷。现在,我要去找我的孩子了,没有娘在身边,他们会孤单的。” 在那人的泪眼朦胧中,她静静地合上了双眼。 两个狱卒抬来担架,将她用白布盖上。“寻个干净的地方埋了,不要留下痕迹。”嬷嬷寒面道,取出一碇金子。 这里死一般的静寂,显得她的脚步声十分沉重,发出“咚咚”的回声。一个鲜活的女孩刚刚没了,她一手处理的。用一枚珠花就无声无息地料理了那个女人,可见她的心思是何等周密而狠利;将金凤簪送给正妃,表示她的确没有那种心思,可见她真的不爱权利;烧掉那粉色彩衣,表示她已将过去全部抹去,要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是的,她努力过,努力想得到那人的爱,可徒劳无获。 当一个聪明女人的爱死了,人生回不去了,她必然需要新的寄托。当天时地利人和无法阻挡的迎向她时,她终将跟随命运的脚步。。。。。。 此时,牢外,浩瀚夜空里,紫微星已拨去阴霾,发出璀璨的光芒。 “以后,你就和我去守皇后娘娘的陵寝。”府邸柴房,她又看着地上那人。 “娘娘。。。。。。”雨漫泪流如注。她的面前,也放着一碗汤药。 “陷害太子殿下,她其罪当诛!”那人寒面道。 “嬷嬷,”雨漫泪眼看向她,“奴婢还有一问,若得明解,死而无憾。” “不该知道的永远不要知道,不该问的永远别问,你就是太多话了。” “不,奴婢要问,死也要问。”雨漫看着她。“。。。。。。嬷嬷,便是没有那枚簪子,我们娘娘也不会活的对不对?”对方的眼神暗了起来。 “那日我给她喂安胎药她就是不喝,后来不到半个时辰她就流产了。娘娘当时抓着我的手说‘芫花!’。嬷嬷,若是保胎为何用芫花根?那是用来滑胎的草药,在乡间遍野都是,娘娘她能不知道么?” “大胆奴婢,你真是不想活了!”嬷嬷大怒道。 “容娇的死也不是意外吧,一定是有人故意干的,想坏娘娘的名声,寻她的茬子。” “雨漫,若非她死前要你活着,我一定不留你!” “我们娘娘真是太可怜了!”雨漫悲道。看着那碗汤药,她伏地叩首,“嬷嬷,娘娘要我活着,我就活着,她还有放不下的事儿。老爷和夫人已经年老,就许奴婢去边关伺候他们吧!这世间,便是不哑,奴婢也不会说一句话了!”言罢便将那汤药饮尽。 独屋里,渭和睁开眼来。“殿下,殿下!”真文急忙近前。 “她怎么样?”渭和急问道。 “娘娘已经。。。。。。负罪自裁了!” “你。。。。。。” “殿下,”真文急忙下跪,“皇上有旨,此事儿殿下不许过问!” 济和闻声进到屋来。 “把夜麒麟放出去,我要他活着。”那人立即看向他。“不行,”济和肃面道,“五叔说过,他们一刻也不可离开。” 那神情瞬间变得冷寒,众人知道他生气了。 “我已让清风去了,帮得上忙。”济和忙道。那人取过盒子,看着里面的碎屑。 “真文,快去把药拿来!” “是!” 一月后,驿馆门口,两部马车行将待命。“上官大人。。。。。。”济和看着那人。 “二爷保重!”上官大人抱手道。 “是。”济和应着,接着走向那小人。“申酉。” “济哥哥,申酉能恨你吗?就是你不在家,姐姐才要去的。”那小人抱着他的腰泪道。“申酉,你恨吧,这样你会好过一些。”他擦去那脸上的泪水。 “不,申酉不恨,那样姐姐会不高兴的!” “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儿。” 他眼睛也酸楚起来,“你要好好长大,我会去看你的。” “那你可要记着。” “我会的。” “娘娘。。。。。。”看到这里,雨漫已明了一切。 “拜托你了。”济和对她道,“请帮我好好照顾申酉,若有什么,一定要写信来。” “二爷,请一定要好好保重。” 此时,北山城外,清然寺。柴房里,玄武正将一把斧头磨得锃亮。擦干水渍,他看着那白刃里的显影。 “玄武,一定要这样吗?”甘霖望着那瘆人的白光,眼中悲戚。“是的,甘大哥。”玄武看他道,“这是巫术,寻不到踪迹,等到了腹部,他就必死无疑了。” “那砍吧,砍吧,”甘霖眼红了,“没一只腿也好,就不能乱跑了!” 房间里,一个病号正静静躺着,他的一只腿,已肿胀得像树身一样粗大。 当然,所有事儿是同时发生的,唯时间地点不同而已。现在,让我们将画面翻转过去。 第三十四章安家乐业 江南,皇宫。走出御花园的时候,黄管家觉得今天的景色实在极美,连空气都清新无比清新。掩饰不住内心的明朗,他一路喜形于色。 “主子,我们今晚走吗?”随从问道。 “不急,去备些东西吧,我要当作礼物。” “是!” 边关,大大小小的战役正在各地不时发生着,那人不是在这个医篷,就是在去那个医篷的路上。当下,因为物资的充足,军中除阵亡的兵士外,伤员几乎都能痊愈。经济的发展,促进了相关措施的不断完善,如所有从军的家属,都能得到实在的朝廷优抚,因此男儿们入了军营,便不会再有后顾之忧。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待从头,收拾旧山河。”跟着刚直不阿的岳飞,他们斗志昂扬。 “海大夫,吃饭了!”药房里,满脸稚气的后勤小兵端来饭菜。“好。”那人回首应了一声。 坐去桌前,看到那油亮的红烧肉,他又板起脸来。“星星,现在的生活那么好了吗?”他看向小兵。 “海大夫。。。。。。”小兵语塞。 “我说过多少次了,肉要省着给伤员吃,这样他们才好得快。”他将那碗肉端去别处。 一刻钟后,小兵抬着盘子回到厨房。“怎么,他还是不吃?”一个声音叫了起来。“是啊,爷爷,海大夫真是不馋呢!” “哎!” 将一切安排妥当后,他便收好行囊,准备天一亮出发——回北山去。四更初始,军队又开始训练起来,挥拳击剑的“嚯哈”声一阵接着一阵。听着那洪亮的声音,他去到屋外。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待从头,收拾旧山河。’”被那激昂振奋着,他神色欣慰。 “岳将军,谢谢你们!” 一人来到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喂,小子!”他朝那后背喊去。 那人闻声看来,神色慢慢变得惊异,接着便飞奔近前。“。。。。。。棉叔!” “哈哈,”棉叔笑了,拍着他的后背,“嗯,不赖。” “棉叔,见到你我太高兴了,难怪我天天有肉吃呢!” 那人拥着他,兴奋不已。 “叔也没忘了你呀!”棉叔两眼咪缝,“放心吧,孩子们现在不饿肚子了,啊?” “是。” “瞧,我做了烧饼给你路上吃,可香呢!” “谢谢棉叔。” 还是习惯地给棉叔检查身体。“进宝好吗?”棉叔问道。 “好,赚了很多钱呢,现在可是大富翁了!” “嗯。” “棉叔,您年纪大了,还没想过回去吗?”他问道。那人摇了摇头。 “我这一生会永远留在这儿的,孩子们去哪儿我去哪儿,我这老骨头不能上战场,做些轻活还是可以的。” “。。。。。。是。岳将军好吗,还有韩将军,牛大哥?” “好,都忙着呢!” “是。” 。。。。。。 他的心情无比愉悦:好,真好,太好了!和平的岁月让人们能安心耕耘,农业会越来越好。有了农业扎实的基础,其他都会发展起来的。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兴奋的事儿呢?等战事停了,不要药了,他要去看书礼,去看健一,上昆仑。。。。。。他们还有好多的事儿要做呢!看着蜀地的方向,念着亲爱的儿子,他长鞭一扬。。。。。。 此时,昆仑山上,一队棒棒汉子正背着绳索,扛着粗担,往山下行去。 “哥,这次怎么这么多?”道观里,阿道看着一大堆满满的箩筐竹篮货物神色不解。“我也不清楚,雇主只说是什么满汉全席!”昌叔答道,也一脸懵色。 “满汉全席?”那人想了一下,不由笑出声来,“哈哈,我知道是谁了!” “阿道,你瞧,都是上好的货色呀!”昌叔看着它们,“香油米面,茶叶糖盐,衣物纸张,还有种子工具,想得多周到啊。再加上那些工钱,得好几个满汉全席呢!” “这小子。。。。。。”阿道嘴角扬开来。“哥,你那边怎么样呢?” “挺好的。” “你年岁大了,要不还是上来跟我在吧!” “那可不行,我的事儿还多着呢。”昌叔又往那烟嘴里塞进烟丝。 “那以后我下去取好了,免得你上山累。” “不行!”昌叔眼神厉去,“。。。。。。你抛头露面的才是不好。” “。。。。。。那好吧,好吧,全听你的。”阿道起身收着茶碗。 蜀地,成都。城里的金家布店内,一个挺着油肚的男子正在库房里理着布匹。定睛一看:呀,此人竟是耀祖!这家伙变壮实了,鼻下还养了两撇胡子,一脸势利的商人相。 “少爷,客人到了!”一伙计入房来。 “是吗?好。”他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儿,去了账房。 休闲了两日,他们便在厅堂里看起账来。 “海大哥,这账那小子也看着呢,可精了!”耀祖一脸“嫌弃”的对他道。 “哈哈,是吗?”那人笑了起来。对过单据账目,他合上本子。“耀祖,不错,你做的很好。” “我也这样觉得。”耀祖笑道。“海大哥,那这些钱就当还你的本利吧。我想要这宅子。”他又道。 “为什么?” “我做顺手了呀,挺中意的。” “。。。。。。贤儿同意了?”那人迟疑。 “没有,还没跟他讲,不在家。我觉得你同意了他就没问题。” “那可不行!”世宽立即道。“耀祖,我们虽是一家人,但这个的确不行。” “为什么?”那人好奇。 “这是金家的财产,阿寿一手置办的,贤儿大了也要用。” “。。。。。。那,那你不会重新买吗,又不是没钱?”那小胡子嘟了起来,双目怨瞪。 世宽看了那外婆一眼,又看向他,“该重新买的人是你才对。我说过,亏了不怪你,赚了就是你的。所以,这些钱都是你的!” “那,那笔本金。。。。。。” “那就算贤儿给你的吧,不用还了。这些年你们照顾他,也挺辛苦的。你用这笔钱去置一个新的宅子,名头也亮敞。来日搬了之后再把这儿重新装修一下,给贤儿用。” “好啊。”那人大喜。 滟夫人给儿子一个凌厉的眼神,“说了就要去做。这钱我管着,一分一厘我来出。” “是,娘,全听你的。”他兴奋而去。 世宽看着那外婆,看着她的两鬓白发,“姨娘,让您费心了。” “哪儿的话儿,都是家里孩子。”滟夫人满目欣慰,“。。。。。。世宽,谢谢你为金家做的一切!” “不谢,贤儿也是我的儿子。” 黄管家去到成都,便带着他去了都江堰,两人一路吃吃喝喝,尽览山川。 都江堰是一项闻名的水利工程,乃秦朝蜀守李冰所建。我们简单说说它的由来:蜀地物产丰富,肥沃宜人,但地势是个平原,容易被淹。一条大江贯穿于那平原之中,到了雨季水量过大,水势喷涌常引起讯灾,冲垮庄稼和城市。而离它较远的村镇却因不得水源沐泽又无法储水而饱受旱灾之苦。 李冰高瞻远瞩之后,便将图纸做了出来。他将那江水做了数支分流,把它们迎向各地。同时在关卡处构筑了减压堤坝,减缓水流的冲击力。这样一来不但凝聚了水资源,又沐泽了旱灾地区,还保证了城市安全。它被修建得扎实耐用,数百年不淤不堵。 后世的水利专家们在前人的基础上,又不断进行完善和修葺。它的稳定和沐泽,令蜀地经济飞速发展。天府之国,闻名遐迩。 清晨,远山高处,他们迎着朝阳,正在俯瞰。黄管家举目四望,神色愉悦。 “黄叔,从没见您这样放松过呢!”那人看着他。 “是啊,”看着那碧蓝的江水,黄管家两目笑成了弯月,“我是可以松口气了!” “那接下来我有什么安排呢,可是去马场了?” “现在还不行,因为半月之后我要出趟远门,得去很久。这手头有一些事儿需要你去做。” “您是说兵器的事儿。” “对。当下经济虽有了起色,但还远远不够。要保护国家,我们还需要强大的武器。这一点,邻居比我们发展快,所以要多多出去见识、学习与联络。” “是。” 沐着凉爽的晨风,黄管家眉头舒展,“等这事儿一办好,我也将解甲归田,把担子交给年轻人了!” “那可不行,您还得把着关呢!” “说的也是,孩子们毕竟还年轻,我得在旁周全着。养马的事儿我已经让人去开头了,到时你去帮着就是。” “好。我还要带着书礼去呢。” “好啊。哦,他怎么样了?” “来信说很好,不过十年之期将至,我要去接他回来。” “对的。” 。。。。。。 金国,十月一过,风就凉了,如刀子般“嗖嗖”削着皮肤。田野里,一个男子站在那广袤的天地中,显得形单影只。这是他从仙国回后来这里的第四年了。说是种粮,在别人眼中却是流放,他们终将被看成犯人对待。 第一年,他们差点冻死,要不是随身带有银钱,那漫长冰寒的冬季已经造就了三具尸体。知味虽是北方女孩,却是在中原长大,并不熟悉这残酷的冰冷。第二年,他记录了温度变化,做好了生存应对,勉强好了些。然后他就去找百姓、村头,想说种粮的事儿,可都吃了闭门羹。第三年,他了解了这里人们的生活方式:他们也在春天种些作物,小麦、黍米,秋天收获,再靠山货换取一些生活辅助。待寒天来临时,家家户户便蛰伏了,大概四个月的时间。 许是因为人口少劳力弱,这里的土地大片都空置着,空得令他心疼。它们被草植覆盖着,似乎被习惯了。他挖开草植,撮起一抔黑土,放在手心。。。。。。 农人是世界上最能吃苦的群体,因为生活教会他们不勤劳耕耘便无法生存,只是在习惯了某一种生活方式后,他们难以改变,或者说对改变抱有谨慎态度。这究其原因一是怕失败,认为前人肯定做过了,没成功;二是他们秉承了祖辈的的生活传承,能过,所以不想去折腾什么。 他非常理解这些想法,也十分尊重。可是,大家真的不富裕,只能糊口,而土地,却大片大片的闲着。 现在,看着那平整的它们,他自语道:“明年我自己种。” 有着家里的经验,他快速做好了计划:把土地租过来,开垦,再将野草杂根烧上一遍,然后下种。这些能雇工,好办,不太好弄的是开垦工具。因为天寒,连牲畜都会冻死,没法养活。而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环,因为要靠人力去开垦几乎是不可能的。详细思虑后,他决定租一间带炕洞的闲屋,养上几头耕牛。同时也给麦大叔捎了信件,要了粮种、犁耙和一些工具。 最后,就得去找会育苗的人了。这里种稻的少,要找个熟手可不容易。 “敦叔。”一日,他带着一包稻米去到一户人家。“刘公子。”一位大叔正在院中劈柴,停手应道。 “屋里坐吧。”他起身招呼道。“是。”两人去到火塘边。 那人倒过茶来。“敦叔,我知道您现在以打柴为生,可听说您很会种稻,对吗?”书礼接过茶杯。 “会一点儿,可我好多年没弄那个了!”大叔一旁坐下。“咋啦?” “是这样的,我看这里的土地很多闲着,都用不完,就想。。。。。。种一块稻米。”书礼道。“怎么,你的粮食不够吃?”那人好奇。 “没有,是我想做点儿事儿。” “别折腾了,还是过些清净的日子吧。”大叔劝道。 “不,我必须这样做。”书礼道,说着便取出十两银子放去桌上,“敦叔,别砍柴了,帮我育苗吧。您知道我不太能说上话儿,一切您去弄吧。” “那田地你联系好了?”那人惊讶问去。“还没。” 大叔咧嘴笑了一个。“怎么,土地空着也不租给我?”书礼悟道。 “。。。。。。你要是真的想种,就试试吧。”敦叔道,“不用去问了,就用我家的田地,孩子们到边关去了,没有人种。”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可还不够。”“。。。。。。?” “我还要种一片南方来的种子。” 敦婶洗衣回家,看到桌上的粮食和银子,惊喜地对那人道:“他爹,就今儿接大生意了?” “什么大生意,家家砍柴,谁买?”大叔应道,“是书礼来了,让我帮他种些稻子。” “种粮?为什么,他又不是买不起?” “不清楚,许是打发时日吧。” “哎,这几个流犯孩子也够可怜的,差点就冻没了。”大婶叹了一句。“那你答应了?” “当然,那可是我的老本行。” “可这也不是说种就能种的,他有帮手么?村里人会帮他么?” “。。。。。。不帮就从别处请,现在日子那么难熬,总有人会干的。” “要不我提前跟娘家那边说说,免得到时找不到人。” “不急。去做饭吧,我自会安排。” 北山,麦大叔收到信后就急急去找了那人。“自己种?”他马上明白了他的处境。“海公子,你看这事儿。。。。。。”麦大叔道。 “。。。。。。麦大叔,此事儿只能靠您了!” 。。。。。。 三月过后,冰雪融化,书礼买的三头牛也工作了,同时他还“聘请”了一个小男孩专门放牧。劳动了数日,将一块冻地几遍扒拉下来,它们累得脚软趔趄。到了四月,便有三辆马车来到村里。众人才相见,眼眶就湿了。 “麦大叔!” “东家!” “大海!” “姐姐!” 麦大叔带领大家雷厉风行地布好种子后,又急急往回赶,因为两月后刚好是旱稻的收割时间。村里人暗里看着这些家伙忙里忙外的,觉得好奇又新鲜,私下都议论不已。在这些村民里,有一个叫杏花的女孩特别机灵,她总是默默地观察着他们,又暗暗听着那些闲言碎语。 “爹,我看那位刘公子做事儿还有几分靠谱哩!”一日,她对父亲道。 “去,离那些人犯远点儿,免得惹是非。”她爹骂道。“娘,你瞧爹真是越来越胆小了!”她听后对母亲无奈道。 “闺女呀,咱家又没个上战场的,咱们就消停些吧!”她娘温柔劝来。 “不能上战场咋了,我还不能做些其他的事儿!”她道,“我决定了,明年我要跟刘大哥一起种。” 一日清晨,她看到小溪去挑水,只盛了两个半桶。“小溪姐姐,你打这么点儿怎么行呢,我帮你吧。”她道。“杏花,那怎么行,你也是女孩子家。”小溪道。 “没事儿,我力气大。”她哈哈应着,遂挑了一担跟她而去。直到水缸满了,锅桶满了,她才罢休。“杏花,多谢你啊!”小溪面红道。 “不谢。小溪姐姐,以后有什么你做不来的活儿就告诉我,我来帮你!” “嗯。” 知味每天和书礼出去,她就在家料理家务,便和杏花成了朋友。敦子婶也常常过来,教她做些咸菜面点儿什么的。人际放开了,她们便松散起来,不再小心翼翼。当然,这世上有好人便也有恶人,岂不知她也成了被人惦记的对象。 这土窝村大概有三十多户人家,村头名叫王大,就是保长。此人本也是个农人,但因其二弟在前线成了“烈士”,他便沾光坐上了保长的位置。他虽不大恶,却粗枝大叶,油盐不问,也算不上良善之人。他还有一个小弟,名叫王末,是村里有名的地痞懒汉,还经常仗着哥哥的小官之势偷盗恶占。这不,自打那三人到这里后,他看到书礼文气薄弱,小溪又有几分姿色,便动起了歪心眼。只是知味性子泼辣,令他忌惮不敢出手。 随着时日久远,发现他们势单力薄后,他便耐不住了。 一日深夜,那三人在睡梦中被大门扛开的动静惊醒过来,接着便看到几个蒙面大汉便冲到屋里。“我的钱已经种粮了,没有余的。”书礼道。 “呵呵,臭小子,艳福不浅啊!”听着那声音,几人便知是那可恶的王末了。 “这是家里的一点余钱,你拿去吧!”知味取了些银子出来,才将他们打发走。她心里怒火中烧,却要强忍,因为书礼的事业正在起步,不可添什么乱子。第二日早晨,小溪和敦婶便去了王大家。 那人当然护短。“这兵荒马乱的,贼人流客多的是,我上哪儿找去,怎么管?”他寒面打发,欲将大门关上。 “王大哥,”小溪阻道,“你是村里的保长,这事儿你不管还有谁能管?我家相公是个读书人,可断断不能再遇到这样的事儿了!” “滚!”那人将大门砸上。 家里,王末对他嬉皮笑脸去:“多谢大哥!” “少给我惹事儿,”他还去一个冷脸,“要是娘知道了,非扒了你的皮!” “娘才不会知道呢!”那人回道。 有了第一次的甜头和哥哥的保护,他的胆儿更大了起来,时常制造机会和小溪在外“偶遇”。 “王末,你要是敢动我一指头,我就死给你看。”一日午后,他又在路上堵住了要去洗衣服的小溪。几个村民从旁路过,不敢茬事儿。 “你们都是犯人,死就死了,谁会在意?”他嬉皮笑脸道,“小溪,要是你跟我睡一觉我就护着你。” 听到这侮辱的言辞,小溪气得浑身发, “滚,你给我滚!”看她面色通红,显得更加娇俏,王末立即上前想抱住她的身体。 “啪!”小溪往他脸上甩去一记响亮的耳光。 “臭婆娘不识抬举!”在众人的窥视中被打,让王末恼羞成怒,他立即也朝小溪脸上扇去,将她的嘴角打出血来。 “王末,你太欺负人了!”闻讯赶来的杏花将他拉到一边。“细丫子,敢多嘴半句,我弄死你娘仨儿!”他看了看杏花,悻悻而去。 “小溪姐姐!”杏花扶住那人。“没事儿的。”小溪擦了擦嘴角,又洗衣服去了。 傍晚,书礼一脚踹开王大家的大门,将正在吃饭的王末拉到院子里拳脚揍去。。。。。。无奈他不谙此道,最后反被王末暴打一顿,搞得鼻青脸肿的。知味去到那里,王大看到她的眼神后后背就凉了起来。 “我警告你,再敢惹事儿别怪我翻脸!”他对王末大怒道。 “哥,几个流犯而已,你还怕他们了!”王末恨道。 屋里,小溪帮那人擦着伤口,眼红了起来。“都怪我,不能好好护你!”书礼忙安慰去。“不,夫君,是我不好,我什么忙也帮不上,就会添乱!”小溪落泪道。 “没有的事儿,你很好。”书礼握住她的手。知未在一旁呆站着,脸色黑沉。眉头蹙在一起。“知味。”书礼向她喊去。 “夫君。”她去到近前。那人又握住她的手,“我没事儿的,过了便是。” “是。” 敦叔送了草药过来,给他仔细敷上。接下来的日子,王末便消停了些。看着地里稻谷的长势,书礼十分满意。 一日早晨,他们正在吃早饭,见牛童急急跑来。 “刘叔,稻苗被割了!”他一边跑一边叫着。他们惊得放下碗筷。 “稻苗被人削了一截,满地都是嫩秧子。刘叔,就是王老末干的。”那小人气喘吁吁。 他们疾速离去。小溪给他取了一个馒头,他也跑了。 地里,一大片稻苗被镰刀割去了一截,现场一片狼藉。看着这场景,他们心痛不已。 “夫君。。。。。。”知味怕他难过,便握着他的膀臂。 “没事儿的,根还在。”他道。两人遂将那些嫩叶收拾起来,让孩子背去喂牛。 “夫君。。。。。。”夜里,知味忧他只是安慰自己,便又问去。 “真的没事儿。”环境虽恶劣,可他也是极其幸福的,因为身边有两个可心的媳妇儿。 王大看着弟弟的胡作非为,尚未造成什么恶劣的后果,便也懒得说了。发现乡亲们总去看书礼的稻田,他也偷偷去瞧了几回。 那人总是带着纸笔,去苗间写着划着。一些朴实的农人在活计干完后也会去到他的地里,唠嗑几句,抽上两支烟卷。旱稻长势短,俩月后就挂穗了,让他们惊叹不已。 “我的三个儿子都在战场上死了,谁要是敢动那片稻米,可别怪我不客气!”敦叔去到王大家,黑脸扔去一句。王大恨恨地看着那人,他吓得跑走了。 旱稻收割的时候,乡亲们刚好在空忙区,便去帮他收割,挣些零用。那人在收割中发现很多谷穗出现了稀瘪,而被王末割掉的那一片谷粒却十分饱满。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因为北方的春天来得晚。”他大悟道。第二批种子一下地,去看的村民更多了,因为他们好奇这第二季会是什么结果。那人将稻谷出米后,便给村里的每一户人家分了一份,孤儿寡母老弱单鳏还额外多分一些。 “乡亲们,”他对众人道,“这是南方来的稻种,我请大家尝个鲜。我种这粮的目的,是要告诉大家,我们要勇于尝试,失败了也没关系,却不能让这肥沃的土地闲置着。只要我们有力气,就得让它发挥用处。我知道你们吃惯了麦黍,不喜欢稻米,可有了收成,你们就可以卖钱。” 家家户户吃着他种的大米都各有心思。慢慢地,王大发现村里人看他的眼神变了:人们开始看不起他!这让他心里添了几分堵。 “师太,这是村里的刘大哥让我给你们送来的。”在邻村一处名为“善真观”的道观里,杏花和两个小姐妹取出篮里的粮食。 “杏花,谢谢你们啊!”一面容平和的老师太言道。一道姑端来清茶。“快喝些茶吧。” “是。” 师太又看向那端茶的道姑。“慈姑,你瞧,以后你天天有大米了。”那人低头笑了。看到杏花将小姐妹支开,师太的眼神暗了起来,“怎么,他们又惹事儿了?” “师太,”杏花对她道,“还是很过分的事儿!” “你说。”师太道,看她忌讳慈姑在场,她又说,“没关系的,慈姑都了解。”杏花于是将兄弟俩的恶事儿一五一十告知了她。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呀!”师太闻后面容悲戚。“师太,您一定要回去管管了。”杏花道,“刘大哥种的粮食,自己一粒都没有留,全分给乡亲们了。他就是想让乡亲们把土地都利用起来,有了收成就能卖钱,过上好日子。这样的人若有个三长两短,世间可就少一个好人了。” “你说的对。”师太应道。慈姑听到这里,默默退了出去。 敦叔家,夫妇俩围在饭桌旁,却不动筷。“若孩儿们都在,该有多好。再不济,给我留一个也成啊。”敦婶拿着手绢,不时拭目。 “。。。。。。吃吧,老太婆,别伤心了。”敦叔道。那人抹了一把泪,“他爹,你这个人藏得紧,也不要太伤心了。” “好。” 雨季到来,水稻下田后,乡亲们又帮着他收了第二季旱稻。在发现比第一季的穗子还好后,他们心动了。这一次,书礼一粒子儿也不敢动,他要留作种子,要等——等那些主动尝试的人来。可许多天过去了,竟然无人问津。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大家真的那么惰懒?不像啊!”他百思不得其解,在屋里走来走去。 “夫君,这不明摆着嘛,没这么多牛去耕地啊,”知味道,“买不起又借不到,总不能一锄一锄去挖出来吧!” “对呀!”那人听后恍然大悟,“我怎么把这个给忽略了呢,愚蠢,愚蠢!” 两个女人笑了起来。“夫君,那现在该怎么办呢?”小溪问道。 “当然是买牛啦,然后养牛,家家户户都得有牛。”他答道。她们听到这么多“牛”字儿,神情变得好笑起来。“怎么,我真的很蠢吗?”那人懵道。 “没有,你可爱着呢!”她们笑了。 “哈哈哈哈。” 末了看看家底,他的热情便被浇了一盆冷水:带来的一大笔钱竟然快用完了,还剩二百多两银子买牛都不够,更何况他们还要吃饭。他不谙农活,没有钱简直寸步难行,甚至会饿死的。 “夫君,要不就将就着用这三头吧,妾身估计想种的人也不多,咱们慢慢来好了。”知味道。 “也只能这样了。看看再说吧,若是种的人多就再想办法。” “对。” 傍晚,杏花来到家里。 “刘大哥,明年我跟你种。”她对书礼道。“杏花,你不怕失败么?又或是收成不好?”书礼问去。 “有什么怕的。”杏花笑道,“不过我家没牛,到时你可要借给我用。” “好。” 全村只有杏花一个女流敢实际尝试,其他人都不敢,他们还是选择沿袭老一代的生活方式——稳当。这一次,书礼将所有孤寡人家的田地都租过来了,他要大干一场。过了秋忙,它们便被开垦出来。秋季风大,野草根茎的燃烧容易引发火灾,他便让大家将犁耙后的散土垒成许多土堆,在里面埋上炭火。 放眼望去,那些被垒起的土堆像一个个小山包似的,还袅袅冒着轻烟。待它们烧得透了,又经过霜雪浸润,会变得十分肥沃。在这个冬季的蛰伏中,村民们都有一个谜题——欲看杏花的收成如何。 这里和所有的村一样,青年男子都当兵去了,只剩下些中老年男丁和妇孺孩子。书礼当然明白,这也是大家不愿折腾的原因之一,劳力跟不上。他决定请全村人为自己种粮,增加他们银钱上的收入。 “敦叔,到开春只有三头牛,这么多地,又那么硬,能开完么?”他忧虑地那人道。 “是有些难!”敦叔道,“但慢慢来吧,我再想办法。” “好。” 大雪下了几个月,把到处弄得白茫茫一片,可这个冬天,他们不冷——身体不冷,心也不冷。牛儿们关在空屋里,有热气,稻草,也健康着呢。 这个年由敦叔两口子操办,杀猪宰羊做馍馍,热闹而安乐。杏花朴实胆小的父亲也去帮他们通了炕道,修了屋顶。他们很是喜悦。 “书礼,你在干嘛呢?”一日,敦叔过来看到桌上铺满了纸,上面画了许多线条,便不解问去。“哦,我想田地弄条道出来,以后种植方便些。”书礼答道。 “那得花许多钱吧?”敦叔好奇地看着它们。 “不用多少,就简单开几条,多了也是浪费土地。。” “嗯。” 。。。。。。 善真观里,那兄弟俩正在院子中听着母亲的斥责,全程头低低的。从这情形看,他们的确尊敬母亲,没又辩驳,回嘴。 “你要去哪儿?”末了,王大看弟弟没有想回家的意思。 “去喝酒,我烦着呢!”那人恨道。他去了集市,进了一家酒馆。 “客官请!”门口小二热情迎接。“给我来斤牛肉,一壶烧酒。”王末掏出一碇银子放去桌上。 “客官,今儿还真不巧,没有牛肉,要不您选点儿别的。”小二道,“烤羊腿马肉疙瘩叫花鸡烧鹅糖醋鱼,都美味的。” “哼,马肉那么老羊肉又太骚,不要。”他叫道。 “那,还有上好的猪肘和大虾,鲜着哩。” “好吧,就要这个。” 再过半月就春耕了,敦叔准备给牛儿们好好补补。一日早晨,他挑着谷子米汤去到牛棚,却发现它们没在屋里。他急忙放下担子,去到不远处的邻居家,却看到门上了锁。 “敦子,你干嘛呢?”一户邻居家的老人刚好出来看到他。 “二伯,小路子去哪儿了?”他问道。 “病了,今儿早上他娘带他看病去了。”老人答道。 “哦。那你可有看见谁把牛赶出去了?”敦叔急忙问道。 “没有啊,我一大早就晒太阳了呢。怎么,牛不见了?”老人惊讶道。 敦叔急忙去到王大家。“王末在哪儿?”他眼里怒火中烧。 “敦叔,他几天没在家了。”王大忙道。 “那你说,他把书礼的牛弄到哪儿去了?”敦叔又怒他。 “你说什么?我哪知道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书礼去看着空空的牛屋,眉头蹙了起来。“夫君,你别着急,我去找。”知味忙道。“明儿再说吧,天已经黑了。”他道。 “夫君。”见他一个人在屋里呆着,两个媳妇儿去到近前。“夫君,别难过了,咱们再想办法。”知味道。 “姐姐说得对,夫君,再想办法!”小溪也道。 “好。” 次日早晨,敦叔带着他早早去了屠户那里。一踏进院落,他们便看到几头已经被宰的牛身子铺在案板上。“我的牛,我的牛!”书礼伤心叫道。 屠户一家被他们吓了一跳。了解来意后,屠户笑道:“哦,那三头牛膘肥体壮的被人看上了,我卖了五百两银子!” “卖去哪儿了?”敦叔忙问。“不知道。不过你们找不回了,马上春耕,这可是稀奇货。”屠户道。 他们只好回去,再想办法。书礼十分难过:没有牛,他的春耕解决不了。他们又没钱买了,有牛的人家又家家要用,哪顾得上别人。要是错过了季节,还能种啥。 “书礼,”敦叔握住他的肩,“别担心了,停一下没关系的。” “敦叔,我。。。。。。”他做不到。 妓院里,几人将衣衫不整的王末从床上揪了下来。 “哥,疼!”那人大叫着。“你偷了书礼的牛?”王大怒问道。“没错儿,怎的?钱也花完了。”他回道,穿好衣衫。“你偷了他的牛,他就没法耕种,来年乡亲们吃什么?”那人给他一脚揣去床上。 “关我什么事儿。还向娘告状,我就是要弄他,咋啦?” “你。。。。。。” 书礼去到地里,看着那些土堆:它们已被烧的透熟,肥沃而干净,若闲置一季,它又会长出新的野草来,到时又得重新捣腾。可这还不是他伤心的主要原因,他伤心的是人心的自私。如果这一季种不了,那就想办法将第二季种上,可他又没钱又没牛,该怎么办呢?一个从小在钱堆里长大的人,就这样被现实鞭笞了一下。 “不,要种的,必须种!”他喃喃道。 雪慢慢化着,离春耕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坐如针毡。过了几天,一些养牛的村民便纷纷来到他家,说要帮他耕地。 “你们。。。。。。”他惊讶感动。 “刘公子,你付了十五两银子,够大方的。我们帮你种。”他们道。 “什么?”他想着是知味把那些钱用了。用就用吧。来不及想那么多了。他们紧着赶着将土堆犁耙开来,播下了种子。 “小溪,知味把钱花完了,以后日子过紧巴些!”他对小溪道。 “那可不行,怎么能苦了夫君呢!”小溪道。 “没事儿,我能吃苦,只是苦了你们。” “没有啊,”知味惊讶道,“我的钱都还在呢,一年两年的生活没问题。” “什么?你不是把钱付给他们耕地了吗?”书礼惊讶。 “没有啊。只怕付钱也请不动人家吧!” “那。。。。。。”她们相视一笑。 此后,两个女人像发了大财似的,每天都好菜好肉地给他补身子。他欲了解详情,可她们就是不说。过了半月,待绿油油的秧苗冒了头,他便闲下来了。 一日,小溪一大早就热火朝天的在厨房忙碌着,知味则伺候他更衣,还换上了新衣服。 “干嘛,我的生辰还没到呢!”他道。 “以后不太忙了,就要像在家里的样子。”知味给他穿着衣服笑道。其实他也挺喜欢这样的。 大约一个时辰后,一人走进家来。“刘大哥。”他叫道。 “你是?”看到有人喊自己,书礼有些惊讶。 “玄公子!”那俩媳妇儿却叫了起来。“知味姐姐,小溪!”他朝她们道。 原来那事儿是这人干的!她们忙里忙外也是为了招待他!知道他要去北山,还要娶小宝来,她们很高兴。 “两位姐姐,刘大哥,”玄武道,“大哥说了,你们的生活永远不用担心,以后我会让人定期给你们送来。” “玄武,我。。。。。。很惭愧。”书礼道。 “千万不可这么说。”玄武道,“刘大哥,大哥还说了,你不需要谁救济,你也不欠谁,这本来就是你的钱,只管安心地用就是了。他盼着你们回去呢。” “好。” 玄武去后,他又开心地喝个不停,最后醉醺醺的。 “哈哈哈哈,我很高兴。。。。。。还过几年,我们就可以见面了。”躺在床上,他还呢哝个不停,把两个女人弄得又泪又笑。 这一年秋收后,土窝村便因为粮食丰收而出名了。杏花家的稻谷吃不完,便当种子卖了许多钱,接着又请了工匠来建盖新屋。敦叔也收获了许多粮食,再也不用砍柴为生;那些租田给书礼的孤老们也不用再饿肚子。此后,村民便不再向王大请示这请示那了,他们只顾自备了粮种,联系了家族亲戚,准备大干一场。 第三十五章顺意生活 土窝村的发展,粮草的输出,引起了周边村落的注意,此后便不时都有别村的头人前来取经。 又一个年尾,一队朝廷官兵和一乘小轿来到村里。他们面目肃严,眼神刚毅,那轿里的官员更是黑脸一个。于是人们纷纷猜测:那三个家伙要倒霉了! 此时秋收已经结束,若在往年百姓已经闲下,备粮晒菜的准备过冬,可今年不一样,田地里牛耕鞭喝,热闹非凡。那黑脸带着众人四处走动,看他们犁耙开垦,垒土起窝。他盯着书礼在田间的一举一动,神色不改。许是目标大过于专一,人们纷纷停手注目起来。 没有什么:他们走了。 又过了半月,一支上百人的队伍到来,敲敲打打地在村里一块闲地上盖起了一栋木屋。那黑脸验收后,便通知了日子将村民聚集起来。 到了聚集日,村里“公”地处,便支起了一个简单的案堂,那兄弟俩被押到近前。 “见过官爷!”二人战战兢兢。 “你等何人,报上名来?”黑脸道。 “小民王大,乃是这村的保长。旁边这个是愚弟王末。”王大报道。 “王大?”他双眉一蹙。 “请大人吩咐!”王大忙道。 “王大,今日只叫你们兄弟二人前来,你可知为何啊?”黑脸问道。 “回大人,小的不知,小的只是平民百姓,并未犯错。”王大答道。 “你虽不大恶,但作为村中保长,却明哲保身,包庇兄弟,可有此事儿啊?” “回大人,愚弟确是有些调皮,是小的松了几分,以后一定严加管教。村里一切正常,并无异事。”王大忙道。 “是吗?”那人笑道,“王大,刘书礼乃社稷之人才,可到了你这里却差点冻死,你还敢说你个这个保长无责?” “这个。。。。。。小民等以为他们是流犯,朝廷自有安排,所以未敢亲近。” 黑脸听后叹了一口气,“。。。。。。好吧,你既这般说本官也理解。念及你兄弟战死沙场,为国捐躯,本官就原谅你一回,继续坐你的保长。望日后你能深刻自省,为民谋福。” “是,多谢大人!”王大跪谢。 “王末,”那人又接着叫去。 “大人!”王末吓得跪下。 “你不但游手好闲,还三番五次欺负村民,简直罪无可恕!”黑脸目色似火。 听那言意他是维护书礼,王末忙道:“大人,小的。。。。。。小的知罪,日后再也不敢了!” “不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黑脸道,“念你没有造下什么恶果,本官也暂且饶你,但那卖牛的五百两银子你必须去挣来还给刘书礼。若敢不听再有下回,决不轻饶!” “小民遵命。” 现在,百姓们才明白过来:他们真的不是流犯。 “朱大人!”书礼家,三人急忙给他行礼。 “刘书礼,若算起来,我大金与你可是敌我,为何如此尽心尽力啊?”他向书礼问去。 “大人,在小民心里天下一家,并无什么敌我之分。其他的小民不懂。”书礼答道。 那人停顿,眼神柔和起来。 “。。。。。。好好做你的事儿吧!那栋房子是我送给你的,搬进去吧!” “朱大人。。。。。。” “。。。。。。不用谢!” 看他走后,俩媳妇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夫君?”她们好奇问去。 “此人面冷心热,刚柔有度,是社稷真正的人才!”书礼高兴道。 此事儿过后,王末为了挣银子还给书礼,便开始打工挣钱。做为村里唯一没上战场的“青年”,他的生意还算不错:每日得薪一百文,一月三贯,也就是三两银子。此外,村民还给他想了许多“法子”赚钱,比如自己开地种植,打柴养鸡。不再无所事事,又耳濡目染、身体力行地去实践着,他开始觉得生活另有意义。而转偏了的,竟是王大,因为他认为书礼将来必会成为村里的保长,坐上他的位子。 书礼才没心思想这些,他只是想在离开前将土窝村真正发展起来,给周边做一个榜样。他还要将它像北山一样慢慢规划起来,便利,好种,种好。 “世宽,我很好,很开心!” 北山,又一个如常的傍晚,一天的时光结束了。城道里,商客小贩们驱车挑拿,正迎着黄昏各自归巢。在那道中的一所戏园门口,一排小轿顺序而停。这是一座四合院式的二层小楼,庭院宽敞,一楼中心处布了一个大大的戏台,装潢艳丽。它的周边和二楼上则放满了桌椅。现在,客人们正陆续进场,走去各自包下的位置。 这里常演的梨园杂剧“从军戏”,最是引人。它讲述了一个青年在军营里的故事。那时候,家户户都有从军的亲人,所以看这戏觉得格外亲切。此外它摒弃了战争残酷的部分,以一种诙谐轻松的氛围来展现他生活的点滴,十分有趣。 在那戏里,他遇到了形形**生活中的人物,有清雅或粗犷的同类,美丽贤淑的女子,还有长辈、奴仆和逗乐的小丑等。唯与生活不同的是,这戏透着一个“慢”字儿:他们轻舞衣袖,或唱或说,或喜或悲,总是慢慢腾腾的。又或是在台上转着圈圈舞着棒子翻着跟斗,到最后一个站定时小半个时辰就过去了。这样和着铿锵,舞舞转转说上两句,天就晚了,观众便散去。明儿接着演,便又接着来。 楼上一个室内,进宝正隔着薄纱窗帘,看着那热闹的景象。现在的他,身着一套暗色的丝绸圆领长衫,袖口上的暗花难掩细致。他还是老样子,高大而清瘦,目色灵敏。 “老爷,他们来了!”仆人进屋道。 “好。”他坐去桌前。 “山老爷!”进屋来二人对他抱手礼道。 “周兄,李兄,请坐。”他道。那二人自去坐下。 “内子说你们俩对去年的红利有所异议,对吧?”进宝问道,“所以今儿找你们来就是要说个清楚。” “在下没有异议。”那李老爷忙说,“是周兄有些疑惑。” “哦?”进宝看向那人。 “山兄,”那周老爷抱手,“去年红楼得利十五万两,我和李兄各占二成,可最后他却得利三成,你这样不是偏袒么?” “周兄勿躁。”进宝道,“你也知道,是李兄一手管着红楼,账目清楚,生意平顺又未有薪资,这一成不是他该得的么?而你我二人只是出钱,甩手掌柜而已,岂能跟他相比啊?” “既如此,那在下要与李兄共管红楼。”周老爷道。 “那可不行,人手过杂,反而不好。” “山兄你这不是偏袒吗,他能管,我就不能?” “就是不可。你若不满可以退出,我把成利算给你。”进宝眼神一利。 “你。。。。。。”那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都少说两句。”李老爷性子柔和,急忙缓和着气氛,“不如来个折中吧。进宝,若你同意,就我管一年,周兄管一年吧。”那周老爷听到这话儿才缓下脸来。 “那好吧。”进宝道,“可无论谁管,账目都要给我清楚干净,别想藏什么猫腻。在我山进宝这里,挡了我的财路,便是亲老子我也翻脸不认的。” “应该的,应该的。”他们拿起酒杯。 早晨起来,进宝看到两个绣娘给家里送来的一叠衣服。 “不许给她买!”他对秀萝黑起脸来,“嫁个穷小子便也罢了,还要贴钱!”两个绣娘见这状况,吓得面目谨慎。“哼!”他拂袖而去。 “别管这势利眼儿,咱们说咱们的。”秀萝对她们道。 末了看秀萝将衣服拿进房里,他便跟了去。“这粗制滥造的,你这是要给亲家丢我的脸吗?”他拿起那衣服看了看,扔掉。 “哈哈哈哈,”秀萝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不是有喜事儿吗,我就做了些送给家里的亲戚。”她看着那人,“人家小爹爹就是开布店的,还能委屈了女儿?你呀就甭操这个心了。” “哼。”那人又应一声。 “你倒是给她备了多少钱呀?”秀萝又问。 “没有,没钱。” “真是越来越钻钱眼里了。”秀萝给去一个鄙视的眼神。“好,好,这事儿你这个哥哥也不要管了,人家爹爹会全部操持。” 那人听了便瞪着她。秀萝上前抱住他的腰身,“说笑呢。在外人眼里,你现在是人见人厌的势利眼儿,可夫君是什么人,妾身清楚着呢!”他将她拥进怀里。 书礼的私塾里,泽婉已经收了一个孩童班级,小宝给她打些下手。她和烈风的儿子也快五岁了,聪明可爱。 “浩天,怎么吃个饭像打仗似的,你要干嘛?”吃饭时,看到儿子嘴里塞得鼓出两个腮帮子,她责备去。 “娘,六爷爷说给我做了铁圈,我得去拿。”那小人含混地解释着。 “要那么着急吗?” “。。。。。。当然,我们等着玩呢!” 烈风看他笑了。泽婉利他一眼。 那小人吃完就迅速走了。烈风看着他的背影,眼角扬了起来。 “干嘛?”泽婉瞪去。 “他真可爱呀!”那人转向她,双目含情。 “当然啦,是和你一模一样的家伙。”泽婉瞪道。 他拿起她的小手,放到掌心。 深夜,丑时,夜色浓静。枫林处,一妇人正跪在那林前哭诉着。 “云墨,当年我何尝不知后果,何尝不知你会死,可有什么办法?我们。。。。。。我们都是鬼使,必须照做。” “主子说过,我办了此事儿,便不在启用,可颐养天年。。。。。。他也兑现了。可外面已不是我的世界。。。。。。我老了,不想再孤孤单单地漂泊,我想念我的丈夫和儿子,所以回来了。你一定要原谅我,一定要原谅我!” “烈风若是要杀我便就杀吧,我不在乎!”她嘟嘟囔囔地说说停停。。。。。。 “三婶。” 凌晨,烈风回到家里,看到泽婉正守着熟睡的孩子。 “怎么不睡?”他去到近前。 “你一直没回来我睡不着。”泽婉看他道。那人将她拥进怀里。泽婉从那手劲中感到了悲戚与愤恨。 “你又去枫林了?”她问。 “是的。我的主子过世了!” “可留下什么吩咐?” “说让我守着她,看着他。” “。。。。。。那你可要听话。” “好。”天亮了。 第二天傍晚,又到饭点时候,泽婉发现儿子还没回来,便出去找寻。她找遍了私塾和所有他会去的地方和人家,都没寻着。 “难道。。。。。。”她突然顿悟,身子感到瘫软,“不,不会的,不会那样的。” 又躺在烈风怀里,她听到了那激烈“咚咚”的心跳声。。。。。。 “不用寻了,因为三婶回来了。”烈风道。“三婶?”泽婉立即明白他已知晓所有。“烈风,许是怕你乱来所以把浩天抓走了。浩天他。。。。。。”她急道。 “他不会死的,只是会很辛苦。”烈风眼红道。“泽婉,我。。。。。。” 泽婉的心如刀割一般,但还是要安慰去,“烈风,只要你别乱来,浩天就不会有事儿。你不许胡思乱想。她为那个男人付出了那么多,难道咱们不该好好陪着她么?” “我对不住你,对不住孩子!” “浩天是男孩子,吃些苦没事儿的!”她的眼泪如瀑落下。 边关,朱仙镇,岳家军正在汇总各地来的分部,准备全部凝结,给金兵最后一击。 “将军。”一日傍晚,一英武将领来到营帐, “张宪。”那人应着。 “将军,大军已经会齐,随时待命,可朝廷下令班师的第十二道金牌也到了。”张宪道。 那人听后沉默了,神色变得痛心疾首, “这是打败金国最好的机会,若就此失去,以后再难遇到。” “末将明白。”张宪道,“将军,可若再拖,就是违背圣旨,您定会背上‘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罪名。此外,大军的粮草迟迟没有送到,想必也是故意拖的。眼下军中虽还可以糊口,但已难熬几日。” “。。。。。。十年征战,多少人战死沙场,就是为了今天,可胜利在握之时,为何却要如此?” “。。。。。。将军,”张宪跪请,“请听末将一言,当下只能班师,日后再一鼓作气。” “好,去准备吧。” “是!” 前线,牛皋的队伍堵住了武术的去路。因为没有御令,他并未擅动。那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径自驰出队列。牛皋见状,也策马前去。 “牛皋,按理说你也是我北人,我金武术敬你是条汉子,今日你若归顺于我,日后我必给你荣华富贵。”武术道。 “哈哈哈哈,”牛皋笑道,“金武术,天下本就一家,是你等被权利左右挑起战争,让百姓陷入水火之中,你才最该自省。” “弱肉强食,强者为霸,这天下本就是强者的天下。” “一派胡言。你为何不回头看看你的百姓过的是何等日子?你张扬跋扈,又得罪了西北,日后没有人会给你马的。” “他们不敢。” “那就走着瞧。” 武术被激得怒了起来,“牛皋,你我现在不是将军,只是平民,你敢不敢跟我打上一架?” “在下奉陪。” 两人遂下马放下刀剑,肉搏起来。。。。。。两边官兵各自看着。。。。。。 武术虽刚猛,但牛皋平素使的武器是双斧,手掌之力胜他一筹,所以在那扭摔之中他撑不了多久。才肉搏了半个时辰,他便被牛皋压在身下。 “武术,我今日说的你可记下了?”牛皋压着他的身子。 “牛皋,这账我给你记着,咱们没完。” “我再说一遍,天下本就是一家人,你给我好好自省!”牛皋像打孩子一样拍打着他的后腚,让官门们默默莞尔。 那人脸贴着地,无奈地闭上双眼。 两月后,武术带着残军回到国中。此时,听闻前线被岳家军追得溃逃,国中已内乱纷起,开始内讧,夺权夺利。那人虽在前线失了利,但也是临危不乱之人,遂冷静地将军队重新分编,前去镇压严惩。接着,国中又起大丧,太师去世。新王正位。 “四叔。”一天,一个儒雅的年轻人去到他的府邸。 “元攻,你来了。”他道。 “是。” “状况如何?”他问去。 “已经平息了,一切回归原位。”那人答道。“好。”武术重重地叹了口气,似是放下心来。 “四叔,你又在想南方之事儿了?” “是啊。当下南军突起,让我等差点全军覆没。国中又元气大伤,如此下去可不成。”他看着那人。“当年我被困犄角,危在旦夕,也能凿渠自救,可现在对岳家军我竟束手无策。。。。。。撼天易,憾岳家军难呀!” “四叔,硬的不行,其他法子多的是。”那人淡答道。 “你有妙计?” “在这世上,必须消失的人就不能留着。” 。。。。。。 临安,皇宫。一大早,宫女们去到小皇子房间,欲伺他起床。她们去到床前,喊了几遍也没见他应,便急急唤了太医。太医诊后确定:小皇子已在睡眠之中离开人世了! “你说什么?”那人脸色大骇,迅速奔去。宫室里,皇后抱着那小人的尸首悲痛欲绝。下人们怕被严惩失了小命,也哭做一团。他看着他,落下泪来——他的身体因年少时太过骄纵,已经无法再续香火。 他陷入极度的悲伤之中,无心打理政事儿,便事事交由下臣去办。内城,秦府。李纲被贬后,秦会便坐上了宰相的位置,开始一手遮天,那将岳飞召回,扣押军粮等都是他的杰作。 这日傍晚,他在窗前饮茶细思。 “夫君为何面有难色?”他的夫人袅袅近前。 “夫人来了。”他起身道,很是恭敬。“你看吧。”便将一封信件递给她。 那人乃大家闺秀,腹有诗书,便迅速阅过。“夫君无需忧虑呀,此事儿已成定局。”她笑道,放下书信。 “夫人的意思是。。。。。。” “这条条状状都似利刃,刺在人的心坎上,想要放虎归山,怕是难了。” “多谢夫人指点!” 岳飞回到临安后,仍是日日柳营试马,没有懈怠。殊不知这拳拳忠心最后竟化成了毒药一杯。而那最先闻到这血腥之味的人竟是韩世忠。身在朝堂,他虽没得到明示,但从同僚闪烁的目光和言辞中觉到了危险。 “将军。”张宪和牛皋去到那人府邸。 。。。。。。 “什么?”听着那些匪夷所思的言辞,那人呆了。 “将军,如今奸臣当道,您手握兵权,已危在旦夕,这位子是留不得了。”张宪道。 “是啊,韩将军是刚直之人,把岳家军交给他,可以放心。”牛皋道。 “知道了,我会进宫面圣。”那人道。 码头客栈里,黄管家听罢情报,神色渐渐变得凝重。没有人比他对这种消息更能抽丝剥茧,明了结尾。 “不,我不能走,我绝不会允许那可怕的事情发生!” 临安皇宫,皇帝恹恹地在御花园里见了那人。 “会之,既然他们有心谈和,又惧怕岳飞,那就褫夺他的兵权吧,让他回乡去,做个庶人。”他说。 “皇上,”那人道,“小皇子猝逝之后,便有传言骤起说可将先皇遗子接回,以承正位。” “你说什么?”皇帝听后大怒,“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打朕的主意!” “皇上息怒,这个臣也未知,正在查找,可听说乃岳飞所言。” “胡说。他们还说了什么?” “说是除了合约,还会归还一些城池,再将太上皇和太上皇后的灵柩一起送回。皇上,为君者当以仁孝为先,这个可是求都求不来呀!” “岳卿乃我南方忠臣,让我要了他的性命是不可能的!” “那他若有谋逆之心呢?” “他乃宗泽一手**,绝对不会。” “宗老先生已经过世,皇上又远在京城,边关难控。他手握兵权,将士又忠心不二,长子岳云更是青出于蓝,勇猛无比。皇上,不可不防啊。” “退下!” “臣有罪。可若一个人的性命既能换来边关数十年的安宁,又可去掉心中患隐,还可让太上皇入土为安,为何不为呢,皇上?” 那人愠怒的神色瞬间变得缓和起来。他知道:他动摇了! 北山,中午,秀萝为那人理着衣衫,因为他要出门谈生意。“准备得如何?”他问道。 “都备好了,咱们宝儿高兴着呢。”秀萝笑道。 “好。” “晚上你去老宅吃饭,可要给我高兴点儿。”秀萝眼神责去。 “知道了。” 他在轿里自个笑开来。城里一酒楼雅间内,一个衣着贵气的男子正守着一桌酒菜。 “梁老板。”进宝进门道。 “山老爷。”那人抱手,“请坐。” “听说你有大生意给我做,我可是闻着钱味儿来的。”进宝笑眯眯地看着他。 “山老爷不愧是北山最精明的商人。”那人也笑道,抬起酒壶给他过酒去。 “请讲。” “听说您和海世宽关系不错?”那人问道,放下酒壶。进宝心里“咯噔”了一下,警惕起来。 “哦,我们少时是同窗,还算熟悉,所以他娶了我妹妹,也算是几分亲戚。”进宝道,“可他是个大夫,我是商人,不是一条道上走的,就少有往来了。” “原来如此。”那人道。 “怎么?梁老板可是需要买药想让我做中间人?”进宝探去。 “正是如此。”梁老板道,“山老爷,可我要买的是好药。” “现在他的药是由朝廷统一供给,自己是不能出货的。”进宝道,“可梁老板若是出得起价,我还是可以想想办法的。” 那人摇头,“非也非也,不是这个,此药非彼药也!” “嗯?” “喝酒,喝酒!”那人又将酒满上。“请!”进宝抬起酒杯。酒醉容易失言,他清楚得很,但也得将戏份做足。 “既然没有钱赚,那我可要回去了?”几杯微醺后,进宝道。 “不知山老爷可听说过起死回生延年益寿之药?”那人说。 “什么?”进宝听来一脸惊讶,“您这是在说笑吗,我还没醉呢!” “海家有这种药。”那人直接道。进宝的心“砰砰”加快,急忙又饮了一杯酒。 “哈哈,”他笑了起来,“这酒的确够劲儿,梁老板说的是醉话了。” “山老爷,令妹一直呆在他的身边,若您能搞到这药,在下愿出黄金万两。” “无稽之谈。”进宝寒面回去,“他的父亲五十多岁就死了,若有这神药,他不想活的久一些儿吗?那该死的金疮药方子已经让他成了祸水,令人人敬而远之,你这空穴来风的胡诌不会也是为了它吧?” “山老爷,在下岂是说笑之人,句句属实。” “哼,你若需要就找他去,可别给我找什么麻烦。我山进宝虽然爱财如命,可脑子还是有的。告辞!”他黑脸起身而去。 那人守着一桌子饭菜,叹了口气。 进宝回到戏院屋中,呆了一下午,眉头一片横纹。 “哥!”傍晚戌时,丹儿又在老宅门口迎着他。 “嗯。”他如常应着。 “进宝。”那人在院里笑盈盈地看着他。 “世宽。”他心里应了一声,神色却表现得很冷。 “哥。”小宝抱住他的腰身,将头放在他的胸脯上。“乖。”进宝的手有些颤抖,轻轻抚着妹妹的发丝。 他饿极了,粗鲁地吃着饭菜。 “慢点,没人跟你抢!”那人叨着。 “你说,你是不是还有事儿瞒着我?”他放下筷子。 “没有啊。”那人自然答来,看着他。 “真的?” “上学三年你都在我身边,还会不知道。”其实他心里清楚着呢。 “。。。。。。世宽,我曾经帮你寻了两味药,我现在想通了,你的配方我也有份。”进宝道。 “胡闹!”,“。。。。。。怎么,你缺钱了?” “没有,我只是不能让你白白占了便宜。” “好,你想知道我告诉就是。” “我要全部。” “那不可能!” “海世宽,你这不是敷衍我吗?” “是你无理取闹。” 丹儿和小宝听着他们在屋里吵了起来,急忙奔了过去,看到进宝气呼呼地走了出来。 “哥。。。。。。”丹儿叫道。 “哼!”那人回了一声。 “爹爹,”小宝坐去桌前,眼神忧虑。 “没事儿的,他喝醉了。” 轿里,进宝双手捂脸: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这家伙会有**烦的! “进宝,你什么都不需要知道,只要简简单单生活就好!” 他的时间很紧,但还是等着玄武,其一是要给两个孩子暖暖心心的把喜事儿办了,二是他要了解书礼的情况。等这事儿办完,他又要离家数月了。 北山书院,砚儿和丫丫都长大了,被教育得很好。看着他们,他就想起和进宝在这里的时光。 “爹,娘说您总是很忙,你为什么那么忙呢?”丫丫粘他问道。 “丫丫,爹是大夫,要看病,当然忙了。”比她大一些的墨砚答着。 “是啊,爹是大夫,要东跑西跑的。”他笑道。“丫丫,和哥哥在这里你高兴吗?” “高兴。”那小人已丝毫没有玉家的印象了,“爹,娘常常来陪我们,我和哥哥都很高兴呢。” “好。”他看向丹儿,目光欣慰。 一日中午,他去了私塾。进到屋里,他看到泽婉在厨房做饭,烈风则在炉子边煨着肉汤。 “烈风!” 烈风抬眼看向他,点了点头。“泽婉!”他又看着出来的泽婉。 “海大哥,饿了吧,吃饭了。”泽婉道。 “好。” 他不在家的时候,他们就帮着他处理一部分事情,比如和玉家的来往,两个孩子,书礼的财产等。 “烈风。。。。。。”本不想提浩天的事儿,可他必须做个道歉。 “如果你不好好爱惜自己的生命,我不会放过你的。”那人看着他。 “烈风,我知道。她在我心里,无时无刻。” 小宝和玄武的婚事,让几家人热热闹闹地“共处”了几天。那二人一起在饭店招呼客人,一起接受两个孩子的敬拜,一起将他们送上马车。 “你要去哪儿?”又是一个晚饭时间,进宝问他。以前,他从不问。 “去看我舅舅,他来信说很想我。”那人道。 “世宽,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推心置腹地。” “。。。。。。进宝,”他看着他,“无论任何时候,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和亲人。你现在很好,我很高兴,其他的不用知道。” 进宝心里一阵酸楚:你还是选择一个人,不给任何人增加负担。经过梁老板那场饭局,看着可爱的妹妹,想起道叔的话儿,他心里忧虑极了。除了父亲告知的一切和这个外,他心中还有大片疑问。金家,玉家,书礼,云墨。。。。。。他必须补上这些。 “哥。”老宅,丹儿看着他严肃的神色。 寒意浓,枫叶也红了。进宝去到它面前,看着它们。 “云墨。。。。。。谢谢你!” 西北,甘家药铺。门店里,几十个土制陶桶从上而下有序的排列着,里面放满了药材。阿草在店里迎着客人,一位戴着眼镜的老先生伙计则拿着小称量着药材。。。。。。 一日午后,甘霖骑马急急赶来。 “阿草,发生什么事儿了?”他一进门就问道。“东家。。。。。。”阿草应道,然后环眼看着厅堂里的客人。 “哦,”甘霖笑道,然后抱手礼向客人,“各位,在下甘霖,是这店里的东家。” “甘掌柜!”那几人起身回礼。 “请坐请坐!”甘霖忙招呼着,坐去近前。“阿草说你们要的是大货。怎么,是要毛皮牛羊,还是药材酒水?”他问去。 “甘掌柜,我们是来买药材的!”其中一人说。 “哦。药材伙计们比我熟,有些我还叫不上名儿呢!”甘霖笑道。 “我们要‘阎罗蛛’!”那人道。 “你们。。。。。。要这个做什么?”甘霖惊讶。 “怎么?你真的有这药?” “有啊。这又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儿。”甘霖答着,然后看向阿草,“阿草,去把阎罗蛛拿出来。” 过了几分钟,阿草便将那物放到近前。那几人近前一看,竟是一些个头很大的蜘蛛,每只几乎有巴掌那么大。 “甘掌柜,你没骗我吧,这是。。。。。。”那人不解问去。 “蜘蛛为了有下一代,母蛛可是要吃掉公蛛的,世人故而都惧憎它。这种毒蛛来自原始森林,有毒性。”甘霖道。“我们只管售卖,却不知怎么用,对后果可不负责呀。” “在下就直说了吧。甘掌柜,此物可是往南方而去的?”那人问来。 “没有。”甘霖看他道,“买这个的只有几个熟客而已,你说的南方我还真没有交集。不过,若是我爹手上有过那还说不准。” “你是说你们真的没有往来了?” “有往来,只是药材这一块断了,我们只有一些毛皮粮食水酒的生意。哦,几位到底要是不要,再多问可就失礼了!” 那人取出一碇金子,“好,就要这些。” 看着他们离开,甘霖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十岁那年,他常带着五岁的那小人在家里跑来跑去,追打嬉闹。 “世宽,别碰!”看到那小人找寻“武器”,竟要拿起篱笆上正在晾晒的一棵树根。 “甘大哥,为什么?”那家伙吓得手一缩,看他问去。 “这个有毒,碰了会肚子疼的。”他将他拉得远些。 “难不成它是阎罗殿里的蜘蛛吗?”那小人看着那树根,又看向他。那形状看起来真的像一只蜘蛛。 “嗯,很毒很毒。不能碰。走,咱们出去玩儿。” “好。” 两人便跑出了大门。院子里,两个男人刚才正在喝酒争执,互不相让。 “这是大哥,这个得听我的。”其中一人道,是甘老爷。 “我是弟弟,大哥应该让着我。”另一人说,是海闰。 “不让。” “那不行。”直到看着俩孩子,他们才停了下来。 听了一阵,二人就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还是我干儿子厉害!”甘老爷神色愉悦。 “大哥,我敬你!”海闰举杯。 “阎罗蛛”由此而得名。 甘霖冷静地思索着:能追到了他西北甘家,又说出了阎罗蛛的名号,看来他那小子是遇到麻烦了。好在甘老爷去世后,他与南方的药材合作只有进没有出,寻不到什么痕迹。 “老爷。”阿草近前。 “去打开密室。”他道。 “老爷,你要。。。。。。” “是的。” 谍国。半年后的一个下午,王爷看着堂下下跪的药官。 “要你何用,什么都做不成!”他大怒训斥。 “王爷,臣知罪。”那人抱手。 “哎,”王爷叹了一声,“起来吧,真那么容易也轮不到咱们了。” “多谢王爷。”那人起身。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说它到底是什么?”王爷又问。 “奴才认为它是一种植物,”药官道,“一种剧毒的植物。此物应该来自西南。” “你是说断肠草,毒死了神农那个?”那人皱眉问来。 “不一定是断肠草。西南乃植物王国,品种丰富,奴才想必是其中一种。” “。。。。。。若是没这味药,还能用么?” “能用,只是效果轻些,痊愈需要的时间久一点儿。” “那将就用吧。我会安排鬼使再去想办法。” “是。王爷,听说西北昆仑与海家也有一味药的联系,咱们。。。。。。” “不可。” “奴才失言。” 琼州,年过七旬的白先生这个年过得特别惬意,因为他那宝贝侄儿一直陪在身旁。这一到节庆,到处都张灯结彩,人流熙攘,他每天带着那人去爬山,垂钓,又或是上集市,买些海鲜小菜。每天下午他苏醒过来,都会闻到不同味道的浓郁茶香,便知那家伙又在厨房忙着了。唐澜和阿水也常过来,饮上几盅淡酒。 “舅舅,好吃吗?”一日,那人看着他。白先生将面前的一屉包子一扫而光,道:“还会做包子,不错!跟你娘的手艺差不多呢。” “知道舅舅喜欢,我特意跟花婶学的。”那人笑道。 “跟你说几次了,把砚儿带来跟我,你就是不听。”白先生瞪去一眼。 “他还小,得学习,到了你这儿又被惯坏了!不可。” 二人说话间,婆巫走了进来,世宽急忙起身迎接。 “族长。”那人看着白先生。 “你还是要去?”白先生看着她。 “是啊,我老了,若再不去寻寻会有遗憾的。”婆巫微笑回答。 “人老了,乘船奔波会吃不消的。”白先生道,“你那师兄师姐们比你年岁大,只怕有的已不在人世了。你还是再考虑考虑。若是有可靠的消息证明他们还活着,再去不迟。” “可我。。。。。。”她迟疑道。 “我们都是你的亲人,你也是我们的亲人,就不说二话了。” “白英。。。。。。” “婆婆,留下来吧。”世宽看她说,“舅舅说的有理。大家需要你。” “好。”她点了点头,有些感动。 第三十六章泽园之火 有侄子的陪伴,白先生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他祈求这种平淡永远继续下去。但计划终究没有变化快,他们还是在一个深夜接到了可怕的消息。 “唐叔,这会不会有假?我不相信。”听罢唐澜的述说,那人急得站起身来。 “这是真的。”唐澜神色庄重道,“岳飞父子和张宪已经进了大牢,罪名是‘谋逆’!” “。。。。。。谋逆!”那人如五雷轰顶。“。。。。。。不,不可能,这不可能的!”他激动起来。 “世宽,”唐澜握住他的肩膀,“没人愿意相信这样的消息,但事实如此。你也知道主子本来要出海的,在得到这个消息后已经返回京城了,他也担心有不好的事儿发生。” “阿唐。。。。。。”白先生看向他。 “是的,他捎信来,要世宽速去京城会合。”唐澜应他道。 “那就八九不离十了!”白先生听后眉头一沉。“孩子,”他看向神色忧虑的侄儿。那人没有反应。“海世宽!”他又大喊一声。 “舅舅。”那人应去,接着道,“这一定是个误会,必是有人从中作梗。” “冷静下来。”白先生责道,“赶紧去吧,一定有重要的事儿要你去做。” “是。” 临安,早朝一结束,韩世忠就在堂外的台阶上堵住了某人的去路。 “怎么,韩将军要挡我的路?”那人微微一笑。 “失礼了。”韩世忠抱拳,“在下有一事儿不明,还请秦相释解。” “将军请讲。”那脸色瞬间变冷。 “秦相,”韩世忠也不管他生不生气,道,“岳飞已交出军权,请辞归田为母守灵,如此这般了您为何还要将他打入天牢?” “此事儿将军为何不去问皇上呢?”那人回答,“这是皇上的旨意。” “说岳飞谋逆的臣子全是您的幕僚,可他们毫无证据,根本就是空穴来风。岳云来的那封信我等也看过,其个中言语丝毫没有谋逆的意思。”韩世忠直接道。 “呵呵呵呵,”丞相冷笑几声看着他,“没错,那信里的确没有谋逆的意思,可并不证明他们没那般想啊!” “你。。。。。。”此言让那人大怒,“你这不是给他定‘莫须有’的罪吗?” “是又如何?主子认为是便就是了。”丞相蔑地利他一眼,然后带着爽朗的“呵呵”声拂袖而去。骄阳之下的韩世忠看着那背影,觉得天空瞬间暗了,寒意如利刀般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他当夜便忧急卧榻,再不能入堂了。 “夫君是在想要不要把韩世忠也处理掉?”傍晚,那秦府家妇又去到东窗之下。 “夫人以为呢?”那人抬眼。 “韩世忠夫妇军功累累,不可妄动,况且他年事已高,再不能领军出征了。老爷,妾身以为去了他有害无宜,不如给一些小鞋穿吧。” 韩府内室,牛皋看着那人的后背。 “牛皋,只怕是不好了!”韩世忠痛心道。 “将军,”牛皋下跪抱手,“您德高望重,说话儿会管用的。您救救大哥吧,您救救他!” “我试过了,没那个能力。”韩世忠转过身来,上前将他扶起。“当下奸臣当道,纵有臣子心怒也不敢言,只能明哲保身。牛皋,岂止岳飞,只怕你我的性命来日也未可知。” “将军,我牛皋是个粗人,死就死了,可大哥赤胆忠心,军功累累,他不该是这样的结局呀!” 韩世忠无话可答,眉宇更加伤感了。 御书房。听闻黄管家不但没有出海还返回京城求见,那人勃然大怒。他不但不见,还令宫使前去将他训斥一番。他清楚那人此行的目的,但任何人也改变不了结果了。 黄管家吃了闭门羹,忧急一上,也倒下了。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日日差人前去求见,以得机会为岳飞求情。每日晨起抱着希望,傍晚听着来报,他如刮骨般瘦削起来。 “黄叔。”过了些日子,那人去到床前。 “你来了。”黄管家对他笑了笑。 看着半年前还意气风发的老人当下这般状况,世宽心痛不已,“黄叔。。。。。。怎么弄成这样?” “我担心岳飞的安危,心急了些。” “太过忧虑损伤心神,您要冷静呀。您不是说过,任何时候都要冷静,只有那样才能想出好法子啊。” “我想不出好法子,因为皇上都不见我。”黄管家悲戚起来。“可是,尽管诸多的言论对岳飞不利,但我相信皇上不会要他性命的,不会。” “黄叔。。。。。。”他知道他已经预见了最可怕的后果。 对的,其实黄管家心里早被压上了沉甸甸的石头,已经食不甘味,夜不能寝,噩梦连连了。如果岳飞出事,那天下的义士们就会心寒,他们将会有新的选择。他的谍网个个都是精英,都是为国为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勇士,他不能让他们有任何动摇。躺在床上,他指导着那人写下一封封信函。 此时,大海里的一艘船上,两个年轻人正将一个伙计模样的壮年汉子按在身下,其中一人从他怀中搜出一个蜡筒来。“博贤,拿到了。”他看后对另一人道。 博贤取过看了一下,确定无误后便点了一下头,接着拔出利刃。。。。。。看到自己即将被杀,那汉子笑了起来。“你笑什么?”博贤问他道。 “我笑你们也活不长了。”那人道。 “不,是你才对!”那刃尖抵去他的胸口。 汉子却一点也不在乎,只说:“知道吗?岳飞和他的儿子岳云已经被打进天牢,马上就要死了,罪名是‘谋逆’!” “你胡说!”那取信扎的男子听了,愤怒地上前扼住他的咽喉。 “我等都是暗使,何必说假话呢。。。。。。岳飞一死,我们的人便会执掌岳家军,到时你们的国家就完了。”他脸上现出得意的神色。 “皇上是明君,岳将军更是国家栋梁,不会那样的。”博贤道,按下那手又对他说,“说,那个执掌岳家军的人是谁?” “哼哼,你们想都别想!”那人得了空,迅速吞下一个药丸跳海了。 两个年轻人木讷了半晌,最后面面相觑起来。 “胡杨,别听他的,一切还未知详细。”博贤握住那人的膀臂。 “我们得赶快回去。”胡杨对他道。“博贤,我是在岳家军里被主子选上的,岳将军是我见过的最光明的将领,就像我们的父亲一样。” “我明白。你先别着急,上岸再说。” “好。” 他们回到岭南时已近年底,同时接到指令,暂且蛰伏。 此时,岳飞、张宪和岳云已被关押在大理寺狱中。这领兵百万的将军看着狱窗闪进的那丝白光,明白了自己的末运。 “宗老先生,”他仰看着那寸光明,“末将得您的教诲,以一腔热血深深爱着我的国家,末将心之明亮,苍天可鉴!” 另一牢房里,岳云和张宪也意识到了结局,但他们没有惧怕,只有深深的失望。两人每日被逼写谋逆供状,相互揭发,但他们都誓死不屈,最后被折磨得面目全非,成个血人。要自己亲口承认有谋逆之心,岳飞也宁死不从,为此他的十指被活活夹碎,身上的皮也被鱼胶剥走。 在除夕前的一个夜里,四十岁的他用最后的力气在供状上写下了“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几个大字。笔落于地,他的身体也如大山般倒下,一只巨大的石锤接着从空中砸来。。。。。。他的肋骨被砸成了碎末,和五脏肌肉一起变成了肉黏。 又一个普通的凌晨到来了,人们如常早起,开始一天的劳作。凄蒙的天色中,一老一少两个农人驶着一辆马车来到了大理寺监狱的后门。车里放着几块脏兮兮的黑布——这是专门为监狱处理死犯的尸车。两人如常进后,便用担架将一具具尸体抬出,放去腌臜的车里。 天色大明后,两个狱卒便去到暗房,准备将岳飞的尸体拿去销毁。他们去到那儿,发现它竟没了踪迹。二人一想应是被尸工取走了,事关渎职也不敢张扬,反正最后都是埋,且也看不出是谁,于是便草草了账。 那父子俩用一口薄棺将一具残身身入殓,悄悄埋到了一个宁静的地方。 “儿子,以后爹死了,也要埋在这里。你要好好地来这里祭奠,更要好好记住这个地方。”老汉对儿子说。 “爹,我知道了。” 第二日,岳云和张宪也被拉到闹市之中斩首。接着,岳飞的家眷被流放岭南烟瘴之地(岳云的弟弟岳雷也在流放中病亡)。 又过年了,京城仍然热闹如昔,鞭炮声不绝于耳。黄府,那人因为守着黄管家没有出门,未知外面的状况。黄管家也忧虑未减,面色很是不好。傍晚,侍从回到府里。 世宽看向他。那人回了一切。 “你说岳将军去得这般凄惨,还连尸身也未知踪迹?”他的心如刀割一般。 “千真万确。” “。。。。。。不,这不能告诉黄叔,不能。” “公子,不行,主子身负千斤,不能隐瞒!”侍从道。 “你。。。。。。”他看着他走进屋去。 果然,过了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焦急地大叫,“主子,你要挺住呀,主子!”他进到房里,看见了棉被上的一滩鲜血。 “黄叔。。。。。。”那人陷入了昏迷。 第二天早晨,他苏醒过来。 “你们都下去吧,我还有话要和世宽讲。” 他漱了漱口,喝了些米汤后对他们道。众人离开。 “世宽,”他看向那人。 “黄叔,” 黄管家从枕下取出一只盒子递来。那人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蜡丸。“黄叔,这是?”他看向他。 “岳飞的事儿会令天下流失许多人才。”黄管家道,“世宽,若贤儿心有异动,你就这把个。。。。。。给他服下!此物无色无味,没有任何痛苦的感觉。”他说得很艰难。 这话像一个惊雷打在那人身上,令他全身发冷。。。。。。过了半晌,他用颤抖的声音问去:“黄叔,您是要我 。。。。。。杀了我的儿子吗?” “必须如此。”黄管家目色清醒,“我在他身上倾注了太多希望,若他转身,我多年的心血就完了!” “不,贤儿不会那样的,不会!” “孩子,我很抱歉。”黄管家看着他,双眼湿润,“但我主着大局,一切当以社稷为重,凡事要未雨绸缪,早做准备。。。。。。如果你下不去手,滟美会去做的。” “黄叔。。。。。。” “至于你,我是绝对信任的。。。。。。社稷刚稳便又动荡,未来的路会更难走,可既然大错已经铸成,无力挽回,便要做新的调整。你们千万不要失去信心,无论未来如何,一定要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去保护社稷。这条路一定要走下去。” “黄叔,我们会的,一定会的!” “好。”黄管家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举目看向高处,眼中盈泪,“皇上,你不能杀岳飞呀,皇上,寒冬将至,寒冬将至呀,皇上!”鲜血从他口中涌出,头颅向下耷拉起来。 “主子,主子!”门外的侍从又来到近前,悲痛呼唤。 “黄叔!”热泪从那人脸颊落下:老人行将就木了。 “公子,”那侍从对他道,“主子这般我等必须上报,宫里会有人来。您不能留在这儿了,免得摊上麻烦。” “我。。。。。。”他看向黄管家。 “公子节哀,一切有我等呢。”侍从道,然后抱手,“若有新的指令,在下会按旧法跟您联系。先生,为了您的安全,请快些离去吧!” “好。”他点了点头,然后去床前跪下,恭敬地向那人作揖行礼,“属下。。。。。。遵命!” 不多时,这可怕的消息便传遍全国,令人人暗里相告,无不悲伤失望。 “将军!主子!”岭南,胡杨痛心地跪倒在地。“主子!黄爷爷!”博贤也心跳不已。此后,他们也没接到指令,不能随意走动,两人别无聊赖又心情悲郁,于是常去酒馆宿醉。 “胡杨,少喝些!”一天夜里,看胡杨又饮得酩酊,博贤便将他的酒杯取过。 “我很难过。我不合格!”胡杨面色醉红地对他苦笑到。 “我理解。”他答道。那人醉睡。 看着同伴的悲伤,博贤的眼神暗了起来:黄管家一走,他对前路也很迷茫。这时,他听到邻座的两个男子正在小声地私议着岳飞的事儿,并不时摇头叹息。从他们的行头和随身判断,应是商人身份。他顾自饮酒吃菜,耳朵却默默听着他们的谈话,并依稀听到了“北山金家”的字眼。 最后,背起不省人事的伙伴,他微醺的眼神不经意地扫过他们。 次日那人苏醒过来,发现他脸色黑青。 “博贤,又让你费心了,以后我改。”胡杨致歉道。 “知道就好。”那人嘴角对他动了一下。 “怎么了?你脸色为何如此不好?”胡杨警惕道,“可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没有,没事儿。”博贤道,“只是呆得久了,心烦。” “。。。。。。你别骗我。” 边关各地,根据合约,与金国的战事彻底停了下来,两家从此成为“兄弟”。朝廷开始募集劳工去各处重建城筑,收拾残局。至于军队,各地除了留一些常规驻军外,大部分士兵都被遣回了家乡,以役备役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若战火再起,他们便再回。太上皇夫妇的灵柩也被接回了南方,得到厚葬。 百姓未解详情,只知道不打仗了,税赋却大幅增加。当然,慧睿的看客心中是明白的:这是在“养虎为患“,终有一天它活过来了,仍是要吃人的! 药剂的需求大幅减少,让那人也慢了下来,可他一点都不开心,因为岳飞和黄管家的过世无法释怀。好在孩子还稳,给了他一丝安慰。熟虑之后,他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将方子献给朝廷。然后离开北山——去养马,完成黄管家交代的任务。 人们在生产生活中发生的损伤,并没有战场厮杀出现的那般严重,不需要猛烈的药性。阎罗蛛作为药引,一般人无法控制,他隐去了这味药。昆仑药草也在可有可无之间,他也将之抹去了。 果然,不久他就收到了黄管家的遗令,让他献出药方,永远做一个普通的殤医大夫。一日傍晚,他将它蜡封就好后,看着那枚信物。“黄叔,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过了两月,这蜡筒便随着宫廷内监的细碎脚步进了御书房。 “老爷,你说我们要回南县去了,呆一阵子?”老宅里,听罢那人的述说,丹儿兴奋极了。 “是好大一阵子,因为我现在是个闲人了。”他笑道。 “太好了,我们终于要过平静的日子了。”丹儿喜道。 “对。” 是啊,他们已年近四十,两鬓见白;孩子们也长大了,一个个冷不丁就成了大人样。进宝家,老大永祥已从书院结束了学业,准备去书礼的私塾授课了;老二永志不爱读书,喜欢做生意,已在家里的药材店里学习着。大饼叔也老得戴上了老花镜,但还是手把手地教永志做这做那。等那家伙上手后,他就要携着妻儿回乡了。 “进宝,不用那么多,不用!”书房里,他推着进宝给的银票。 “大饼叔,在我心里,您就像我的亲人一样,”进宝诚恳地推着他的手,“不必推辞,回去孩子要成家立业,这用得着。” “诶。”大饼叔感激地点头应着,将它收起怀里。接着又说,“进宝,只是二饼浪荡惯了,不想回去。我不在他身边,还是有些担心,你能不能还是让他守着药库,算是给他一口温饱。我回去周全着生计,也给他弄上一份家业,待哪天他倦了,自然会叶落归根的。” “你放心吧,我会照顾他的。”进宝道。 “好,那我就放心了。” 因为哥哥去了私塾,十六岁的永志便当起了家里药店的掌柜,并表现出了极高的经商天赋。看他们年纪也不小了,秀萝便操心着娶媳妇的事儿,整日忙个不停。有精明的儿子理着生意,那人的担子完全卸了下来,松闲许多,他打算外出走走,去见见世面,看看书礼和健一。 “哥,要不你和我们回去住一阵吧,世宽说要在家里呆好久呢。”丹儿对他道。 “为什么?”他好奇问去。 。。。。。。 “原来是这样。” “哥,去不去嘛?你去世宽会很高兴的!” “不去了,永祥和永志到了成家的年纪,我们忙着呢!” “那好吧,那到时我们再来。” “嗯。” 方子上交了也好,不用再操心操肝的。进宝想着。有丹儿和成叔在,他的安全也没问题,只是梁老板说的那玩意儿让他始终放不下心来。他不在北山,那自己出门的事儿得先放一放,他必须和他人保持联络。 哦,成叔去哪了?被黄管家安排去了别处。不过在那人离京的当夜,他也赶到了黄管家府邸,见了主子最后一面。未来等接替黄管家的人选确定后,他再离开。 仙国,闻了市井茶坊对南方的议论,玉老爷的心情变得沉重。他去钱庄取了成叔的来信,明了详细的一切。表面看一切无虞了,可他心里还是放不下来,总担心会发生什么。 “老爷,宽儿怎么样啊?”玉夫人问去。 “说是好,孩子就那样。”玉老爷答道。 玉夫人去看过信件,然后将它烧毁,道:“这样处理不是挺好吗,以后他闲了,就可以来看咱们。” “我也这般想的。当下痕儿的事儿也稳妥了,我很高兴。”那人也现出一丝欣慰。此时,他还不知道黄管家已经去世的消息。 仙国后宫, 傍晚,一所隐蔽清幽的宫殿内,一位老妇正在内室跪地祈福。她面庞清秀,身着软缎的华服,髻上戴着简单的发饰。对面的香堂上,供奉着一尊玉佛。 她两掌合十,紧闭双目,容色平和。突然,那高高矗立的玉佛不知何故,竟突然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那声响将她惊醒,接着容颜变色——那炉里的线香烟柱仍然笔直向上,并未发生偏移。 “太妃,太妃!”丫鬟急得在外面叫了起来。不几日,宫里便向民间发出英雄帖:谁能复原玉佛,可得黄金万两。 “黄金万两!”玉老爷看着那告示。府衙门口,人来人往,各地前来的熟工们正信心满满的前去报名。。。。。。不过看到实物残肢后,他们又无奈的摇了摇头,抱手离开。 又一个天亮后,人们发现赏金又提了:十万! “爹,小太妃奶奶可是太上皇最得宠的妃子,这玉佛碎了,她会伤心坏的。”蔡府,招弟对那人言去。老蔡想了想,午后便去了豆腐店。 “亲家,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不必再提,可这事儿您无论如何得看看!”他对那人道。“太妃老人家若是有失,皇上必会自责,会伤了龙体的!” “亲家,”玉老爷说,“若家豪还是从前的痕儿,交给他也就是了。实不相瞒,自他出事儿之后,我便再没碰过玉了。” “我明白您的心情。”老蔡点了点头,“可这次实在是万不得已呀!看来,您得听听这玉佛的故事了。” 后宫,皇帝正在床沿旁说着好话,哄求着太妃食些清粥,可那人只给了他一个后背。待听到明儒前来求见后,她马上转过身来。 “爷爷,让我来做吧!”豆腐店,玉笙看着那些碎屑。 “不可,这不能出任何茬子。”玉老爷道,“你还没有掌控它的的技艺呢!” “是。” 过了半年,一尊一模一样的玉佛又被放到了香堂之上,令太妃很是欢喜。皇帝听说那人分文不取,很是惊讶。可他是皇帝,一言九鼎,必须兑现。 在家“抱病”了数月,实在是闷坏了,玉老爷又入常走出家门。 “老爷,怎么了?可是累了?”一天傍晚,见那人回家后面色不对,玉夫人着急问去。 “是有些累,没什么。”那人道。 “老爷。。。。。。”。 他们接下来让玉冰开了一个首饰店,**缅国玉饰。 数日后,一老妇人来到家里。 “太妃!”夫妇俩恭敬行礼。 “不必多礼!”那人道。入座后就问向玉老爷,“怎么,你好像知道我会来?” “回太妃话儿,是的。”玉老爷又礼,“小民有罪!” “没错儿,一般人的确看不出来,因为它们真的一模一样。”太妃道,“你乃技者,当然是知道的。” “小民不敢。”玉老爷道。 “那块玉并非上乘的料子,而这个,你模糊得再高明也掩不住它内里的明亮,所以你不敢要报酬,是怕我怪罪吧!” “请太妃恕罪!所谓玉碎不可瓦全。小民只望太妃安康,皇上安乐!” “无需介怀,老身喜欢它。说吧,你们想要什么?无论任何条件,我都会答应你们的。你们若什么都不要,我便让他们把银票送来!” “多谢太妃!”夫妇俩立即下跪。 南县,那一行人回后,的确过上了普通的日子,不紧不慢,不富不贫,无欲无求。当然,他还是会做一些药,因为总有精明的客能发现端倪人。但总的来说,自打处理了药方后,他就安全了。担心黄管家的事业,还有孩子,他便让成叔留在京城。 一日傍晚,城里的药店快打烊时,有一家三口突然来到店里。 “怎么啦?可是孩子哪儿不适?”家里请的老大夫急忙上前询问。 “没有,”那年轻人道,“老先生,我们是海老爷的远房亲戚,来找他的。” “哦,好,请稍等。”阿忠急忙近前,并让老大夫下班了。 翌日,那人闻讯就进城见了他们,并带着阿忠走街串巷的看了一天。过了半个月,一户普通的宅子门前,就售卖起了芝麻饴糖、糖山楂和蜜饯了。 “牛大哥,牛大哥。。。。。。”知道牛皋被毒身亡,他更难过了。 此时,遥远的京城临安并不得安生。自岳飞之事儿后,没有边关之乱的烦恼的确让朝廷舒坦了一阵,但是赋税的增重和各种自然灾害的发生拉垮了刚刚发展起来的经济,导致民不聊生。山匪又开始横行,对抗朝廷,影响安定。 为了增加军事力量,朝廷便年年举行比武大赛,挑选优越者为国效 力。 “皇上。”午后,御书房里,内侍前来。他手里拿着一封信件。 “何事?” “皇上,”那人将信件奉上,“这是韩将军府上送来的请安折子。他们说韩将军已病入膏肓,想给皇上请安又身不由己,故而敬上。他还说奴才若不把信呈给皇上,韩将军便要拖着病体亲自前来。奴才怕他带来病气损害龙体,故而收下了。” “哦,放下吧。”那人道,“你下去吧!” “是。” 他阅过书信,震惊得跌靠在椅背上,只觉得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第二天上朝时,“众人”见他神色并无异常,只是快速地结束了朝会,然后焦急地去了韩世忠府邸。两天后,韩世忠病故了。 接着他也抱恙,再没上朝。有好事的官员从内侍那里得到了一点消息,说是韩世忠去世,国家又少了一员猛将,他很伤心。 “会之。”一日午后,他在书房见过那人。 “听闻皇上龙体有碍,臣十分忧虑担心,故而前来请安。”那人礼道,“却不知臣如何能为皇上解忧。” “朕没事儿的,只是韩卿去了心中难过。”他道。 “皇上,”那人道,“比武考试年年都有,您不用担心没有将帅之才。” “朕知道。话虽如此,可像韩卿那般的将军天下可不好寻!” 那人察言观色,觉得他心情不错,便道:“皇上,犬子已经成年,一心想为朝廷效命。若皇上能赐他武状元之恩,犬子定生生世世效忠皇上。” 皇帝闻言,遂直盯着他,变了脸色。“会之啊,”他道,却没发火,“你这是要朕为他作弊吗?你身在高位,此举成何体统。” “皇上恕罪。”那人急忙下跪,“是臣想为皇上分忧,又看到小儿一片赤城之心,故而胡诌了。” “你身在高位,简直过分至极。让他不用考了,如此这般朕很生气。”皇帝生气道。 “臣。。。。。。遵旨。” 他才走后,他就瘫倒在地。 “错了,朕大错特错了!”他顿悟着,“韩世忠说得对,他会让他的儿子当上武状元,执掌三军,所以真正想要这天下的,是他才对。。。。。。朕不该杀岳飞,不该杀呀!” 他仰首上看,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正在受训,“父王,儿臣答应过你会做个好皇帝,可岳飞英勇无比,深得人心,他若想反是轻而易举呀父王。。。。。。是的,儿臣眷恋皇位,还想做个孝子。儿臣也讨厌战争,希望天下安生一些,而实现这些的条件就是岳飞的命。。。。。。” “杀了岳飞,你得了片刻安生,那未来呢?”他脑中迅速闪现这样一问,“未来谁保护社稷?还是拱手让人。” “儿臣。。。。。。”他清醒过来,全身发冷。 “稚子薨逝,天现异相,黄河决堤。。。。。。难道朕的国家又要亡了吗?”他大哭道。 “皇上,皇上!”内侍进门将他扶到座上。 “不,朕不会那样的!不能!朕要武器,要人才,要人心!”他叫道。 仙国。豆腐店门口,玉老爷将边掌柜送出门去。过了几天,大夫便说他时日无多了。“宽儿,宽儿。。。。。。”一个午后,他喊着那人的名字离开了人世。 北山,那人和阿忠正押着一车货去到玉家庄。他们要在这休整两天,然后把货送去京城。 “阿忠,等成叔回来你跟他一起去,让你去京城开开眼界。”他对阿忠道。 “是,老爷!”阿忠乐道。 他去书院将儿女接到老宅。 “爹,你是不是要带我们回家了?”那少年问道。 “不是。”他道。“砚儿,爹打算让烈叔叔送你到外地读书,你觉得可好啊?因为以后爹忙,不能来看你了!” “不,孩儿不想去。”那人道,“爹,娘说孩儿没有学医的天赋,不让我继承爹的衣钵,那就让孩儿去前方吧,孩儿要为国效力。” “你还小,还没有守护边关的能力。”他道。“再去古丽家的书院上几年学吧,你能学到很多东西呢。” “你是说古丽妹妹家?”那眼神发亮问道。 “是啊,就是那里。你不是很喜欢古丽妹妹吗?” “可孩儿也舍不得丫丫。” “丫丫还小,还不能出门,等她长大了,再去看你好吗?” “好。” “真乖!”他高兴地将儿子抱在怀里。 “爹,”那人突然看他道,“您要答应孩儿,无论去哪都好,就是不能去娘去的地方。你若也抛下孩儿,孩儿会不高兴的。” “。。。。。。砚儿,我们不会抛下你的。有些事儿你长大了才会明白。” “那爹不忙了,可一定要来接我。” “好。” 奔波了半年,当他到达西北时,人已足足瘦了一圈,旅途太多的见闻和障碍洗去了他对世界想象的美好。 “砚哥哥!”古丽亲切地上前拉住他的手,带他去沐浴更衣。 “烈风。。。。。。”健一的眼里透着不安。 “他说,请将砚儿。。。。。。当成你的儿子。”烈风抱手。 枫林里,那人一株株抚着它们,并将枯枝和茬角一一修去。林外,泽婉挺着大肚,和大海一起看着他。进宝傍晚去到老宅时,看到他正在收拾屋子。 “进宝,这扣肉真的好吃,就像以前姨娘做的一样!”那人对他说。 “我现在闲了,要好好学学,以后做给你吃。”进宝道。 “好。猪蹄要炖得烂一些,否则我不喜欢。鱼一定要去掉骨刺,因为小时候我吃坏过肚子。还有,我的脚变大了,鞋子也要买大些。” “有得吃就不错了,还要这要那的,你以为你是谁呀?”进宝叫道。 “等我回来,我们俩就一起去看书礼,去看健一,看小宝,好吗?” “好。” “钱够用就行了,以后别再把自己弄得臭烘烘的。” “不用你管,我就喜欢钱。” 。。。。。。 这夜,他们一起躺在床上睡着了,手自然握着一起,就像学生时代一样。几天后,进宝关了店门,带一家子回了乡下,上坟祭拜。 江南官道,两个年轻人正在挥鞭疾驰。。。。。。 一日晨起,泽婉正想去老宅做饭,猛然想起今天是云墨的忌日。这样的日子,那人一定想独自呆着,不能打扰。她感觉身子也重得很,便又回去床上。今儿是个阴晴天,时而出大太阳时而又像要下雨,弄得人们无法判断,只好闭门不出。 进宝一家本想回城,但怕下雨马车不好走,便也弃了。 午后看着天空,他的心七上八下的。“爹,难道今天你还有生意要谈?”永志问他。 “好像真是那样的,又想不起来是什么。”他想了想。 “不用那么急,耽搁几日没事儿的。”儿子笑道,“要挣我爹的钱可得有耐心。” “那可不行,”他瞪去,“做人得讲诚信,得守约。这样吧,要不你们在家呆着,我骑马去。” “爹,不会吧?你一定要这样急么?”那人十分惊讶。 “不是急,是诚信。”他说着就朝马棚去了。 “我也去,否则吃饭喝茶的谁伺候你。”秀萝跟去马棚。 “不用,你跟孩子们一块来。” 秀萝无奈。“那好吧,那我们明儿就来。” “嗯。” 他想起今天还真的有一个约,而且那人还是梁老板,也就一个时辰的马路,他得赶去。此时,泽园里,那人正在一楼将妻子的遗物从箱内取出,一件件放到桌上。。。。。。毕了他抚着那些旧物件,呆了几个时辰。 傍晚,一人疾速进来,“先生,”他话音未落,一行人已跟进了院子。那人立即回到院中,跟他们厮杀起来。看着他倒下后,他将房门关死。紧接着,大火从便一楼熊熊燃起。。。。。。他则去到二楼窗前,神态自若地看着外面的世界。 进宝家,一个戏园仆人看到门锁未下,便跑走了。此时,进宝正在饭馆里,和梁老板谈着生意呢。 “山老爷,您对这个价可还满意?”梁老板问道。 “非常满意。”进宝笑道,“这无论是有是无,都值得我去一试。” “好,和您做生意就是痛快!”梁老板举起酒杯。 进宝还礼,又道:“梁老板,说实话,我对这个药还真一点都不了解,感觉可是新鲜得很,不知梁老板能否说说它的过往,还有,它到底有多神呢。” “其实在下也只是中间人,不甚了解。”那人笑道,“不过。。。。。。”他正欲接着讲,外面已起了喊身。 “老爷,老爷!” 进宝打开门。“怎么啦?” “老爷,泽园着火了。”伙计道。见有人在,他慎口了。进宝立即出了房门。 “里面有人!”那人又说。 “你说什么?他不是去蜀山了吗?”进宝大惊。 “还没去。” 什么?进宝一呆,突然大悟过来,然后像疯了一样向泽园奔去。晚了!远远地,他看到窗前那熟悉的身形。大火直往上窜,离他越来越近。。。。。。 “你。。。。。。”火光将天空映得明亮,人们纷纷带着盆桶从他身旁跑过。他全身无力,不能动弹,只看着泽园在眼中轰然塌下。。。。。。 “老爷,老爷!” 距泽园几百米的一个菜园里,有二人正扶着黑炭一样的成叔,看着泽园的熊熊大火。望着那火光里的隐约身影,他伸出黝黑的手掌。。。。。。 天亮之后,他们的马车停在城外。车上,一个年轻人正在为成叔处理着伤口。外面,几名黑衣人正在与两个男子对峙,过了一会儿便厮杀起来。黑衣人数量众多,阵法诡异,他们接的很是吃力。 “烈风,我拖住他们,你们快走!”一人道。 “不行,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烈风叫道, “烈风!” “哥,你不用说了。” 清风的武功在烈风之上,能应对一段时间,可那些人不知道是怎么被炼成的,他们如倶倶尸体,只会进攻。烈风用过招魂曲,对他们根本没用。正在这时,似是有人加入了进来。烈风一看,竟是清然寺里的主持大师。他一入阵,场面便控制了。 “尸体”们打着打着,突然垒成了一个奇怪的队列,有点像少林的十八铜人式。主持大师见状,立即对那二人叫道:“他们要自杀了,你们快走!” “不,大师,我们不会丢下你的!”清风道,立即上前欲破坏他们的垒起。 “别去!”大师刚喊完,清风已被弹出几米外,口吐鲜血。 “哥!”烈风见状奔去。 “烈风,”大师叫住了他,“去马车那里,我来对付!” “大师。”烈风道。 “你帮不上忙,快去!” 在他们这啰嗦间,那些人已将一个队友推到前面,然后合力朝他身上打去。那人空洞的眼神一直死死盯着主持大师,直到被打后瘫软在地。他一倒下,大师便觉得身体里似是进了一个东西,像弹珠,感觉十分痛苦。他们有十人,一会便用此法向他打出了九个弹珠,直到剩下最后一个。再加上这一个,已足以取走他的性命。 “大师!”这时,一个声音叫道。那“尸体”本来看着大师,突被这喊声分了心,便环眼过去,不想一个“糊人”映入了眼帘,让他停了几秒。就这意念一转,他攻击的对象便转向他了。 “小心!”大师着急喊去。烈风欲上前阻挡,却被那糊人推到一边。他接下了那枚弹珠。到此,尸体们都死了! “你疯了!”烈风叫道。 “烈风,你还有更多的人需要照顾,不能有事儿!”糊人道。主持大师将清风扶到马车旁。他已经奄奄一息。 “哥。”烈风上前抱住他。 “清风。”那糊人看着他,眼目湿润。 “主子。。。。。。主子求您。。。。。。”清风看他道,话未说完就断气了。 当夜,便下了一场暴雨,它荡涤了空气中的尘埃,也将泽园的灰烬尽数压去。 皇宫,那人立于御花园里,对内侍道:“通告天下,此人。。。。。。已死!” 他看着悠远的天空。。。。。。 “皇上,卖家说了,除非治好那个孩子,否则这生意就没法谈。” “无能。若换了黄卿,决不会轻易答应。你可想过倘若那孩子治不好死了,我们一样有失!” “皇上,他们说海家有起死回生的神药,你必须让他拿出来。” “你说什么。。。。。。海家?起死回生?” “是的,可天下哪有这种东西。所以若是不成,咱们把过失推在他身上也就是了。” 进宝家,自目睹了那场大火后,进宝便傻了,他不说一句话,也不吃不喝,就是躺着。俩儿媳怀着身孕,秀萝便让他们呆在乡下。 南县,丹儿在擦拭书房的时候,看到了云墨的许多画像。它们栩栩如生,形态各异,都是云墨最美的姿容。想到那人离家时还在她额上吻了一下,她以为。。。。。。 不对!这些年来,他从未有过如此亲昵的举动,这次为何如此反常呢?她越想越不对劲。不行,必须马上去北山。啊!她突然又想到,阿忠跟他走了,家里没一个人是不行的。 “老爷!”她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第三十七章山家陨落 大夫来给进宝做了检查后,没看出个所以然,于是开了些药剂,让秀萝日日喂着。至于秀萝,则根本无法接受泽园火灾的事实,她抗拒地认定那只是意外,没有人在里面。而那人,也只是如素日一般去了外地。直到听闻金家关了店张罗后事,她才停下手中的活儿,心情沉重地去到那里。 泽园门口,经人棺夫摇幡纸钱已候在那里。一口棺材放在园中,几个墓工正将地面的碳土铲去一层放到里面。看着那苍肃萧瑟的场面,闻着空气中那焦臭的气味,她悲伤到了极点儿。 “海大哥,海大哥!” 这样的场合竟没看到泽婉的身影,她很担心,便立即去了私塾。门上了锁——那人动了胎气,正在产婆家生孩子呢。 “进宝,金家掌柜已经把后事办了。”她对那人道,并刻意隐去他的名字。 过了几天,乡下的俩儿媳急匆匆回到家中。 “什么?永祥和永志不见了?”她又如当头一击。 “是的,娘,今儿早上家里突然去了一伙人把他俩带走了,还说什么让小姑姑去见他们,否则他俩就会死。”大儿媳说。 闻了缘由,秀萝征住了。 “娘,可是家里有什么仇人?还是爹在生意场上结了仇家?”二儿媳问道。 “没有,不许乱说。”秀萝道。“你们俩赶紧收拾收拾,明儿到娘家住一阵,等生了孩子再做打算。” “为什么?”她们好奇。 “现在家里出了事儿,你们有着身子不方便,也不用了解什么。”她道,便给二人备了足足的银子。毕了,她痛哭一场。 待丹儿到北山时,一切已尘埃落定了。 “老爷。。。。。。”扶着泽园黝黑的院墙,她的目光变得呆滞。 “哥!”看着沉睡的进宝,她的眼泪滚落下来。第二天,她对秀萝说:“嫂子,我要出一趟远门,家里就交给你了。” “丹儿,永祥和永志。。。。。。” 秀萝哽咽道。 “他们不会有事的!” “好。”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秀萝希望一切赶快好起来,如平常一般,却不知这才是命运磨折的开始。 几个月后,听闻进宝中风傻了,各地供货商便纷纷涌来,要秀萝付清欠款。他们一个个风尘仆仆,面色疲惫,可见十分焦虑。恰逢此前,进宝刚刚订了一大批货,再加上孩子们的亲事,各处大用小用的,已将银钱花去大半。秀萝看了看账本,又核了他们的单子,将对上的先清了。这时,有人愿出二万两购买他们仓库里的存货,她查后发现成本竟达五万两之多,便舍不得卖。 自从嫁给进宝后,她从未操心过银钱之事儿,基本没有任何经验。又一些远方的供应商此后陆续赶到,手里拿着讨债的单子,总额竟达十五万两。她经过思虑,决定还是将药材亏卖掉,先付一些。 正欲第二日前去仓库时,她看到了傍晚上门的二饼。 “二饼叔,你说。。。。。。药材丢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东家。”二饼口中散着酒气,眼神胆怯。“对不起,几天前我喝醉了,没有回屋。。。。。。也没敢告诉你!”他低下头去。 秀萝瞬间愤怒无比,却知道骂他一顿无济于当前,她只是后悔,后悔没将它们及时卖掉。“。。。。。。你回去吧,我知道了。”她道。好在进宝产业多,还有戏园、红楼。 “周大哥,你说进宝因为周转,已经取走了所有的股份?”去到红楼,她又受到一个沉重的打击。 “是啊,山夫人,你若不信你可以查账的。”周老板答道,面色十分诚恳。 “不,我不信,”秀萝摇头,“我要向李大哥求证。周大哥,您知道的,我现在非常需要钱。” “我明白。可李兄到京城去了,一年半载可回不来。”那人道,“山夫人,要不你先想想其他的法子应着,这儿的账以后再算。” 忙了一天,她双手空空地回去了。家里,戏园的梅管家正在房里给进宝喂水。 “东家,这一万两是我和大伙儿凑出来的,您先应付着,等挣了我再送来。”梅管家将一沓银票递给她。 “梅叔,你们。。。。。。”秀萝知道是他们的储蓄,感动得说不出话来。末了她将银票的一半递还他,“梅叔,戏园要开着,进宝喜欢。大家也要吃饭,要给薪水。” “东家,不用,我们可以过的。”梅管家推道。 “快拿着,以后戏园就交给你了。” 那人只好接过,道:“东家放心,无论老爷将来怎样,你们都饿不着的。”这时,钱庄的掌柜前来拜访,他便告辞了。 听罢那人的来意,秀萝惊呼:“您说那枚簪子可以卖十四万两?” “是的,山夫人。”那人道,目光又看向她髻上的银簪,“还有夫人的这枚银簪,也值一万两银子,如此加起来便有十五万两了,可解夫人燃眉之急。” 她很高兴。“那。。。。。。那这些以后能赎回么?”她还是谨慎问去。那人摇了摇头。 “那我要想一下。”她迟疑了。 “好。” 将那玉簪取来,她又拔下髻上的簪子,然后看着它们:若如此,所有的账便可清了,她们能重新开始。可这银簪,是进宝送给她的定情之物,那玉簪更是他的珍爱。 好事无人知,变故传千里。知道了这山家的境况后,便有富人寻上门来,想要买下这山家宅子。他开价也是十五万两,再加上丹儿的宅子,可出到十八万两之多。 “那是我小姑子的家,我无权处理。”她道。 “也对。”那人道,“山夫人,这宅子即便在京城郊外也只是这个价格,所以十五万两已经是很高的价了,你可不要错过机会呀!” “好,让我想想。” 第二日看到那簪子竟被进宝放去了枕边,她心里又酸楚起来。 “我知道了,不卖,不卖!”她对他道。账款肯定是要付的,不能因为进宝病了就拖着人家。而且,她很厌恶别人天天上门讨债。 一大早,她便去到香堂,燃上线香,敬上清茶,然后去堂中跪下。 “爹,对不起。”她看着那堂上道,“现在家里出了事儿,孩儿无力应对,只能卖掉这宅子了。。。。。。您原谅我!”一草一木都是他们的心血,她很难过。 “进宝,欠了别人的账总是要还的,咱们把它还了,回乡下去,好吗?等你好了,以后挣更多的钱,咱们再买,好不好?” 那人静静地躺着。。。。。。 把两儿媳唤回家中,她取出休书和银票。 “娘!”她们叫道。 “这么久了,永祥和永志还没有消息,就别管了。”她对二人道,“你们还年轻,不能这样耗下去。我给你们一笔钱,各自去寻生活吧,只是子辉和子恒要留给我,以后也不许来找。” “娘。。。。。。那您一个人怎么办呢?”二儿媳道。 “娘可以的,你爹还有戏院,乡下还有宅子、田地,我们饿不着的。”她道。 “娘。。。。。。” “去吧,以后寻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三人悲做一团。 把两小儿养到一岁后,她们便离开了。秀萝也打发了所有的债主,然后把孙子送去书院,自己和进宝则回了乡下。 谍国,皇宫。午后,皇帝正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皇上,七王爷的船还有一个时辰靠岸!”宫人前来报道。皇帝听了很是高兴,“好,朕要亲自迎他回来。”远处的皇家园林新月园里,官员们正一一前来,准备开会。 夕阳如血,沐着傍晚凉爽的海风,御驾一行看到一队船只缓缓靠岸。 “王爷,咱们到了!”那最大的一艘船上,一仆人去到一卧房前,轻轻敲门。听里面没有反应,他不敢贸然,便去寻了几个人来。他们将门踢开一看:王爷已经断气了!他的枕边,还盘着一条蟒蛇,也没了声息。 北山,清然寺。一大早,主持大师便进屋看了看那人。 “师傅,您。。。。。。”小安眉头忧虑。 “小安,怎么啦?”大师微笑问道。 “师傅,他中了一颗招魂钉就这么严重,您伤得那么重,可怎么得了!”小安急道。 “我能化解,没事儿的。”那人道。 “你骗人!” “我没骗你。你看,我这不是挺好的么。” “那他。。。。。。怎么办?” “。。。。。。只能把腿砍了!” 柴房里“嚓嚓”的磨刀声刺耳地响了半个时辰后戛然而止。此时,玄武已将一把斧头磨得锃亮。擦去水渍,他看着那白刃里的显影。 “玄武,一定要这样吗?”甘霖望着那瘆人的白光,眼中悲戚。“是的,甘大哥。”玄武看他道,“这是巫术,寻不到踪迹,等到了腹部,他就必死无疑了。” “那砍吧,砍吧,”甘霖眼红了,“没一只腿也好,就不能乱跑了!” 玄武打开麻沸散药包,放到陶罐之中,加水熬上。午后,他们正准备给病患灌下药汤之时,突然看到两个黑衣人走了进来。两人其中一个背着药箱一样的盒子,另一个则径自去到那病号面前,撕下了他脸上的面具。 这些是何人呢?咱们还得回头说起。仙国,码头武馆。一日午后,丁勇回到镖局,看到玉冰正在向一位客人敬酒。 “大当家!”他上前抱拳。 “丁勇,来喝酒吧。”那人微笑地看他颔首。想不到镖局这种粗犷营生的大当家竟然是一位白皙儒雅的公子! 玉冰让位回了家里,看到芳菲正在缝着小孩子的衣服。 “不会吧,你还会做这个?”他凑上前去。 “怎么?在家里也要像外面一样粗悍吗?”那人白他一眼,“别忘了,你妻子也是女人!” “哈哈哈,好。”玉冰笑道。成亲之后,他才发现生活中的芳菲和码头上的她的确是两个人,在家除了霸道一点儿外,她还是很温柔贤惠的。又或许,这是娘教她的。总之,他真的渐渐忘了那个影子了,又或是将这份爱转到了芳菲的身上。 夜里过了柔情,他问道:“芳菲,你知道我是南方人,如果哪一天我想念家乡,悄悄回去了,你会恨我吗?” “不会,但是那样我会很伤心的。”芳菲答道,。 “。。。。。。若真有那一天,请原谅我好吗?” “以后我会做个好妻子的,让你舍不得走。还有,你要是敢这样,爹会杀了你的。” 过了几日,那大当家心血来潮,竟又找玉冰喝酒聊天,却得知他出远门了。“大当家,那家伙酒量浅,小的陪你吧!”丁勇对他说。 “丁勇。。。。。。”那人看着他。 海上,玉冰随着船只,跟着引路人,去到了一座小岛。经过一路打点,他见到了想见的“人”。 “大师,雇家已经去世,贸然前来多有得罪!”那空空的客室里,他礼道。 “少放屁,说正经事儿!”一个声音传来。 玉冰取出银票放去桌上,“小的来意贵徒已经明了。大师,这是一百万两和小人的性命,请收下把!”言罢便取出刀刃朝颈上抹去。 “噹!”一股疾风将他的刀刃迅速弹走,接着那声音道,“血镖已经是江湖的老玩意了,怎么现在还有人用?傻子,我不想帮你,你死了又有何意义?” “大师,这是老人的遗愿,他死不瞑目,请您帮帮他!” “送客!”那声音不悦道。 “银子和小的性命您必须收下一个,否则小的绝不苟活!”玉冰叫了起来。 “我让你活你就不能死!若敢违背,我杀你全家。”它怒了起来。 “您不帮忙,小的也没脸回去,一定会留在这里!” 这时,一男子来报:“师傅,丁勇来了!” 紧接着,丁勇就进门单膝跪下,抱拳过顶,“大师,丁勇欠您一个人情,日后必为您做牛做马!” “。。。。。。丁勇,这是何人呀?”那语气缓和下来。 “是在下的女婿。” “好,带走吧。记住你说过的话儿。” 丁勇抓住那人的衣领将他揪上船去。“这么大的事儿你竟敢瞒着我?还敢去送死!”他咆哮道。 “爹,对不起。”玉冰道。 “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我不能说。” “玉冰,这就是你说的思念家乡吗?”芳菲扑到他怀里。 “我。。。。。。很抱歉!” “你不要怕,什么都可以商量的。”芳菲道,“既然大当家出了面,暗幽岛会给一分人情的。” 要去送死的是玉冰,痛苦难当的却似乎是那二当家。回去后,他好像受到了沉重的的打击,常常独自饮酒解闷。 “爹,”那冷闷的关系寂了数日后,玉冰去到他面前。 那人抬眼。 “爹,您知道一切,为什么还对我那么好?那日。。。。。。我本不能活的。”玉冰道。 “没什么。你是我的女婿,对芳菲很重要,仅此而已。”那人答道。 “我不信。为了我你还杀了人!” “。。。。。。既然都是一家人了,以后无论有什么事儿都要商商量量的,不要再单打独斗。你既做了我的女婿,便也是我的儿子。” “。。。。。。爹。” 芳菲口中的暗幽岛上,玉冰呆过的那房间里,一男子正在打坐。他的脸庞棱角分明,皮肤白皙像三十多岁,头发却黑白相间了。 “师傅。”一人端来茶水。 “谛听,那事儿查过了吗?”他问道。 “查过了,是为了他的义子,但还不知道那人是谁。”谛听奉上茶水。 “呵呵,舐犊之情。”那人微笑了一下。“去查个详细,看看什么恩仇竟值一百万两银子。” “是。” “还有,把银子发下去,每户五十两。” “是。师傅,司马家今儿来,马上就到了。” “好。” 傍晚,一中年汉子怀里抱着一个襁褓婴儿,和凤姨娘下船上岛。 “司马夫人!”客室里,那人躬身礼道。 “大师!”凤姨娘也恭敬回礼。 “请坐。谛听说您漏夜出海,便知您十分着急,请说吧?”两人去到桌前。 凤姨娘将一只锦盒放去他面前。他打开看了看。“怎么?司马家要用掉这个人情了?”毕后他抬眼问去。 “是的。”凤姨娘道,“小主子已经决定永远回归庶人,故而将这些该了的都了了。” “呵呵呵,女孩子的心思就是细腻柔软,不像男孩子,总是要这要那的。”大师笑道,“她要什么?” “她要你保护一个人的性命,直到他八十岁为止。” “司马夫人,你又不是不知,这个我还真不能答应你。当年师祖传下话来,要保护司马遗孤的性命,其他人可不代能替。” “奴婢就知道您会这么说,这样的状况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凤姨娘道,“所以奴婢将唯一的一点血脉也带来了。”她看着他,“那个人是死是活现在还不能确定,反正他不在了,小主子也活不了,孩子会变成孤儿的。” “男女之情竟如此么!”那人又笑了笑。 此后,他总是盯着那摇车里的婴儿,然后摇了摇头。 “师傅。”一日深夜,谛听又来到房前。 。。。。。。 “你说那一百万两,那个血镖,司马家,还有招魂钉,为的都是同一个人?”他惊跳起来。 “是的。”谛听道,“此人名叫海世宽,是一个殤医大夫。他名不见经传,他的父亲却十分有名,叫海闰。” “海闰?你是说二十年前死掉的那个海闰有一个儿子?” “是的,就是他。可在南方,此人因忤逆圣旨之罪,已经被活活烧死了。其个中详情徒儿还不得而知,稍后会仔细去查,现在最重要的是二师伯。师傅,二师伯当年得了招魂秘籍,曾发过誓不会踏入南方一步的,为什么现在他要反悔呢?”谛听忧虑道。 “为了欲望!” “他一到南方,大师伯肯定会阻止。您也知道,除了您,招魂钉无人可解,只怕大师伯也。。。。。。” “他们在哪儿?” 北山,金家墓林,一个年轻人正伫立在林间,仰首看着那高高的树荫。这些他小时候浇过水的树苗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贤儿。”阿寿忧心近前。 “义父,我。。。。。。有仇人吗?”那人问他。 阿寿的眉头蹙了一下。“没有,你没有仇人,当年的事儿实属意外,并非人为。”他答道。 那人默了半晌,又问:“那爹呢?爹为何如此?” “这个我未知详细。”阿寿道,“可老爷说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是人都会犯错的,只要错了能改、补救,以后不再犯,就该原谅。可恶人不愿改要行恶到底也管不住,所以没有人要害他,只是意外而已。” “孩儿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那人缓下目光,伸手抚着一棵树干。 阿寿词穷,只好道:“贤儿,老爷还说就算别人当着你的面砍下他的头,也不能改变你的路,因为那时候你们就不再是父子,而是同行者。” “同行者?”他眼中盈泪,指尖重重地抓着树身。 “世间有三样东西可以左右男儿的思绪,就是权利、金钱和女子。当你做了那个选择,唯有深明大义,淡泊名利,才能坚定地走下去。不过世间也有真正的爱情,但它不会带来任何伤害,因为它超越了生死。” 年轻人似乎特别的痛苦,“。。。。。。义父,让我一个人呆会儿!” “好。” 阿寿回到家里,思绪片刻,然后从怀中取出那枚药丸。“老爷,阿寿只是个账房先生,除了做生意,不会做其他的事儿。”他仰首将它吞下。半个时辰后,伙计去房里寻他时,看到他的鼻孔下已流出两道血来。 “爹,孩儿知道了!”墓林里,那人额头顶着树身,默默言道。 凌晨,阿寿苏醒过来,看到了围在床边的大夫和伙计们。 “我还活着,还是做梦?”他懵问众人。 “你当然活着了。”大夫笑道。“金掌柜呀,你太过操劳身子是有些虚弱,需要进补,可你这药也太刚劲了些,补过啦!”他拍拍阿寿的手背,戏谑道。 “让您见笑了!”阿寿尴尬地笑笑。 “不过醒了就好。记住啊,半月之内只能饮些清粥,其他可什么都不能吃。”大夫又说。 “好,多谢大夫!” 他怎么那么傻呢?那人怎么会害自己的儿子,还让自己下手,他这分明是在托付啊。“老爷,您可千万不要有事儿啊,老爷,您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孩子可就真管不了了!” 早晨,清然寺,一行人进到山里。 “暗龙卫?”那人停下脚步,看向谛听。 “已经去截他了。”谛听道。 进到寺庙,他们便去了内室,看见一个年轻人正在门外跪着。 “爹,路是孩儿选的,孩儿会走到底。”隔着那紧闭的房门,那年轻人道,“可孩儿也是人,也有弱点,若那一天真有徘徊不定之时,孩儿向您保证决不会背叛自己的国家。既然忠孝不能两全,那到时就许孩儿做个孝子吧!” “贤儿!”床上那人落下泪来。 午后,甘霖和玄武将病号绑好,正欲给他手术,看到他们进去了。一个随从将随身的箱子打开,摆出各种器具。另外一些人则取来了炭灰和热水。 给病号灌下麻沸散后,那人对他们说:“你们都出去吧!” 过了一个时辰,他走了出来,众人便进去收拾残局。 “师弟,喝点水吧!”主持大师手里端着茶盏,悦目地迎着他。那人将茶饮尽后,便一掌向他打去,大师连连避让。 “你凭什么为我的人生做主?凭什么?”那人边打边骂。 “因为你年轻聪明,比我更适合。”大师边让边答。 “师傅说是我们两个,不是我或者你。” “招魂钉出去了,会出乱子的,你可知这也是师傅的忧虑!” “你狡辩。” 两人打一通后,主持大师突然“啊!”的一声停了下来,还挨了他一掌。“师兄!”那人立即上前扶住。 “千影,你越来越好了!”大师面容欣慰道。 “是的,你走了之后我没懈怠,为的就是有一天亲手杀了你!”那人道。 “你知道吗?这些年,即便我四处游走,也一直关注着你的消息。”大师道,“你没有变,没有贪心,更没有**控,我很高兴。” “师兄,你值得吗?”那人问他。 “值得。这儿是我的根,一草一木都需要爱护,如果我无动于衷,明哲保身,来日我的灵魂将不得安宁,无所归依。。。。。。我很高兴,今日能见你最后一面。” “从小到大,你总是抛下我。小时候将我放在悬崖上自己走了,让我一个人下来。长大后和我比赛,要是我打不赢,你就不说话几天,害得我没日没夜地苦练。等我什么都比你强的时候,你竟走了。师傅还骗我说你认输,没脸留下来。” “就算是小孩子,你也是最优秀的。”大师欣慰道。 “。。。。。。我要为你解毒!” “不用,已经晚了,我有旧疾。千影,不要为我报仇,因为我们各为其主,这是规则,没有对错。” “。。。。。。你要永远离我而去了?”那人一呆。 “你保重。如果可以。。。。。。让他活下去。”主持大师说完便缓缓闭上了双眼。 “师兄,你又走了!”那人抱着他的尸身。 “师傅!” 半个时辰后,小安远远看着他们为大师善后,悲痛难当。过了几天,房中那病号的脸色慢慢正常起来。他的床头上,放着一支兽头簪。甘霖将它收好。 “大哥,大哥!”一日见他动了动,玄武高兴地叫了起来。 那人醒了目,环顾四周。“玄武。。。。。。甘大哥!” “诶。”他们应着,给他喂上温水。 “你们累坏了吧?”那人问道。 “是挺累的。”甘霖责道,“你不醒来我们就没法睡。” “我好多了。”他道,看向玄武,“小宝。。。。。。” “在外婆家呢,很安全。”玄武道。 “好。”他又看向甘霖,“甘大哥,一时半会我是下不了床了,你要和阿忠保持联系。” “知道知道。”甘霖回道,“你醒了我明儿就回去,咱决不能掉了链子。” “是。” 仙国,茶山。早晨,当朝阳拂去清露后,那一条条的茶梗上,便站满了茶工女孩。她们戴着遮阳的斗笠,面上围着薄纱,腰间处绑着竹篓,两只玉手在那茶尖上疾速飞来飞去。。。。。。山下的简屋里,工人们正将送到的鲜茶叶清洗晾干,然后送进茶坊。那儿,已支起的一排炉灶大锅旁,几个穿着围裙,戴着帽子,颈间搭着潮毛巾的师傅,正在炒制茶叶。。。。。。 不几日,老蔡便泡上了新茶,品着茶香了。“姐夫,你觉得怎样?”明儒向他问去。 “还好吧,不过跟南方的龙井雀舌还是没法比的。”他答道。 “得了,得了,龙井雀舌能产多少?你以为所有人都是有钱人呀!”明儒听后向他瞪去,又说,“这应是因为海水的原因吧?” “兴许是吧,但还不错。天气燥热,咱们自产的会便宜很多,会好卖的。” “对。” “哦,我让你联系的井工师傅你联系没有啊?”老蔡又问。 “联系好了,稍后就来。”明儒道,“他们还说不影响建房可以各干各的。” “好。” “姐夫,等那些房子盖好了你们打算怎么卖呀?” “一百万两。” “您在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一个子儿也不会少的。”老蔡道。 此时,皇宫“会议室”里,内阁成员们早已就位等候。不多时,皇帝和六皇子等也疾速赶来。在听了账房先生的一通汇报后,他们便喧喧闹闹的讨论着。末了,皇帝一一将各条拍板。 “皇上,薄岛开发成功,马上就赚钱了,恭喜皇上,此乃万民之福啊。”毕了众人起身行礼,向皇帝说着恭维的话儿。 “哈哈哈哈,”那人也心情愉悦,“朕也非常高兴,把诸事交代下去吧,妥善做好。” “臣等遵旨。” 岛上,无痕还用部分资金修建了码头,还将出和进的航道分开,十分好管和便利。接着他又围了一个庞大的区域,并在里面建了商铺等,让各地远商来此“摆摊”。将这些弄好后他便交给了六皇子,专心盖房去了。 房屋建筑都是按书礼的图纸一一来的,只是将南方的房子样式换成了仙国样式。这也是书礼留给他的赚钱途径之一。它们都是量好了地皮尺寸,交由石工和木工团队去制造,最后整栋房子如模具一般往地基里嵌上就可。它们虽大小不一,但高度一样,齐整而漂亮。皇帝已下令只卖给国人,以缓解京城的人口和淡水压力,外地客商只可租用。无痕算了一下,最多再熬两年,他每年便会有上百万两的收入。 老蔡家。一天傍晚,招弟正在桌前吃着水果,神情恹恹的。 “招弟,可是没胃口啊?”蔡夫人关切问去。 “娘,家豪许久都没回来了,还真是不想孩子!”招弟一脸埋怨。 “招弟呀,他不是很忙吗?你都快生第三个了,还那么酸!”蔡夫人眼神责去。 “娘,我可是你亲生女儿耶!”招弟利她一眼,又看向父亲,“爹,您看娘真是偏心。” “哈哈哈哈。”老蔡笑了。 “我这是有一说一,不偏不袒。”蔡夫人笑道,又看向老蔡,“难怪你爹每次出海回来就会夸个不停,家豪还真是个好女婿呢!” “应该是女儿会挑才对!”招弟也乐了起来。 “对对对,还是我女儿最有眼光!” “当然了,我可是舅舅一手教的。我舅舅可是京城最有才学之人。” “说的对。” 切!一旁的老蔡听着母女俩那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心里哼了一声。不过他对家豪还是十分满意的。在听了她们这一番交谈后,他突然太念南方了——看来明年他得出海一趟,去看看老友白先生,这想着想着就起身去了书房,开始磨墨。 第三十八章自由之身 码头,风轻云淡,天地一色。早晨,一艘巨大的客船正在收缰启程。甲板上,人们密麻地聚在那里,向岸上的亲人挥手告别。遥远的海平线处,朝阳正在升起,如咸蛋黄一般讨人喜欢。人群侧角,一个身着粗布棉麻的老头也在向岸上挥着手——他就是老蔡。 船远去了,人们视线里的景象也变得模糊起来,至时,他们才陆续回到自己房间。老蔡回到舱房,打开那小小的窗户,让海风吹进来。“哈哈,纵然年纪大了,可每次出海的感觉还是一样的!”他笑道。一旁,三只颜色陈旧的的木箱紧锁着,里面是满满的货品。 旅途漫长,房间窄小,这呆得久了,任是谁都会压抑的,于是人们又陆续走出房间,呆去甲板和过道上。大家都不认识,只一起倚栏散心,欣赏大海的白夜晨昏,不过不经意间还能成个聊友,一路做个玩伴。 一日早晨,老蔡又习惯地去到饭厅,要了清粥和鱼丸。看到厅里多了许多陌生面孔,他知道昨夜又耽搁了——这种客船会在途中做些中介生意,于是不断有人上来,也不断有人离开。他们来自****,说着不同的方言。 “老人家,您是不是走错门了?”入夜,一个客人打开房门后满脸疑惑。 那人取出一碇银子。“没有,我只想和你聊聊天。”他道。 几月后一到琼州码头,他的两只箱子便被装进木箱运去了南方,他则和那高大的家伙回到山上。 “可好呀?”一路上,他不时观察着那人的神色。 “还好。”白先生道,“见到你我很高兴!” “我也是的,心里十分挂念,便就来了。”老蔡笑道。 踏进家门,小仆便上前接应,“先生,都备好了!” “嗯。”白先生点头,转而对那人道,“去更衣吧,舟车劳顿,可要好好休息一番。” “好。” 他酣睡了数个时辰才苏醒过来。 “你在那粥里又加了睡眠果吧,害我睡那么久?”他向那人瞪道。 “嗯,好多了!”那人却盯着他的脸道。“吃饭吧!” 老蔡正觉得饿极了,便赶紧去净了面。“看,可都是你爱吃的,快尝尝,看看我的手艺可还如前?”白先生笑道。 那人尝了一些,“还好,没变。” 他大快朵颐,而那人只胡乱饮了些酒。“我都知道了,只是多些少些。”半晌后,老蔡放下碗筷,拿潮毛巾擦起手来。“你就不想跟我说点什么?” “没什么要说的。”白先生道。“怎么,此番就真的来看看我而已?”他又问。 “没有,我还要去临安。先不管这个了,让我和孩子见一面吧!” 那人低下头去。“老白!”见那神情,老蔡急道。 “我都见不着,也不知道如何呢。”那人道。 “。。。。。。什么?” 白先生看向他,笑道:“没事儿,活着就好。” “看你如此,我便知此事儿另有蹊跷。”老蔡说,“行里都说他不在了,我却是万万不信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我也听说了,真是无稽之谈。”言罢他叹了一口气,又问,“让我好奇的倒是海闰,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普通的大夫而已,也没什么本事。”白生生道。老蔡听后瞪道:“你这语气,对他还真是成见不小呢。喂,那可是你亲姐夫。” “是的,我是对他有成见。”那人答道,“当年我姐怀上孩子,他就是不让生,说我姐年纪大了,为此,我们差点跟他翻脸。” “原来如此。” “后来孩子出生了,我姐也因为难产失去了性命。你说,我是该恨他还是不该?” “这是意外,说来是不该的。”老蔡蹙眉,“既如此,为何对他成见不消呢?” “一个心中有王之人,他的事业胜过里一切。”白先生苦笑道,“孩子很可爱,他却没带过一天,满了一岁后便丢给阿成,从此流落在外。西北、玉家、江南,还有我这儿,他慢慢就长大了。” “胡说,爱之深情之切未必要带在身边才有,只是我等无法理解。老白,过去的便不提了,令人遗憾也要过去。你现在只告诉我,未来该怎么办?”老蔡道,“可有什么我能做的。” “不用。”白先生道,“你呀,就帮他好好看着那个孩子就是了。” “那是我女婿,这当然了。”老蔡道。“你不知道,那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呢。” “是的。。。。。。只是他失忆了,也永远不要醒来!” “你是说。。。。。。”那人惊觉。 “对。” 此时,八千里外的金国土窝村,人们正躬身没在那金黄间,细致收割,脱粒晾晒。大家已经了解了程序,那人便无需近前。 “大夫,怎会如此呢?”敦叔家里,他焦急地向大夫问去。那人一边按着敦叔的皮肤,一边发出无奈的叹息声。 “真的又严重了!”他应道。 “我已做过开刀去腐,按理说应该好起来了。大婶子,可是你没好好上药啊?”他向敦婶问去。 “没有,大夫,”敦婶答道,“看老头子总是哼得紧,我还多给他上了好几次药呢。这不,看你没来,书礼昨儿还说拿药过来呢。” “哦。我知道了。” “大夫,”书礼从怀中取出一瓶药来,“这是我带来的,放家里几年了,一直没用,您看看还能不能用上。” 那人接过后,看了看那药品的底部,又看了看他。接着,他又开刀给那伤口去了污腐,然后将书礼的药洒上。 “刘公子,这瓶药能不能卖给在下?”毕后他对那人道,“犁耙锋利,刮伤了便是大伤,在下很需要它。” “噢,这个开了,便留着我用吧。家里还有两瓶,你且随我去取吧。”书礼笑道。 小溪见他跟那人在外面聊了许久,最后木然地回到家来。 “夫君,你怎么啦?可是敦叔的伤不好?”她忙问去。 “没有,他好多了。”那人答道。“知味还没回来?” “按往时还得两个时辰。”小溪道。 “哦,对。”他挤出一丝笑容,“晚饭我等她一起吃,你要是饿了就先吃点儿,怀着身孕会很辛苦的。” “夫君,到底怎么了,你脸色很是不好。”小溪看着他的神色。 “没什么,只是有点累。我睡一会儿。” “是。” 傍晚,知味从马棚出来,就看到小溪急急等在门口。她进屋看了一眼后,便看向那人。小溪点头离去。 “夫君。”她坐去床边。 “玄武回来了吗?”那人问道。 “还没有。”知味答道。“你。。。。。。知道了?” “为什么要瞒着我?”那人坐起身来。 “是怕你担心。” “。。。。。。我要去看看。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明年六月。现在没人知道他在哪里,去了也寻不到的。” “你说什么?你是不是骗我,他到底。。。。。。”他激动道。 “他没有死。。。。。。只是伤的很重。”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月后,粮食顺利上缴,敦叔的伤也痊愈了。那人想着明年就要离开,便和知味四处奔忙起来——他要在离开之前将乡亲们的托付全部办好。 “书礼,明年你回去了,我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一日,敦叔问他道。 “敦叔,不会的,以后我要走遍各地,让所有地方都像咱们村一样富裕起来。到时候,我们还要回来的。” “真的吗?那太好了。” 这里已发展稳妥,他放心了,以后他将要奔走于各村落,把程序又教上一遍。小溪因为即将临盆不能骑马,敦婶和杏花便自荐帮他照顾。 “瞧瞧,这么瘦弱的身子竟生了个大胖儿子呢,还是顺产!”到了十月,敦婶便抱着他们的儿子乐个不停。 “敦婶,杏花,谢谢你们!”小溪头上包着避风的围巾,吃着一婉糖水鸡蛋对二人道。 “小溪姐姐,说什么呢?”杏花笑道。 “是啊,小溪,别见里见外的。”敦婶也应来。“名儿起好了吗?”她又问。 “他爹已经取好了,叫正扬。”小溪答道。 “好,好听。”敦婶笑道,然后对那家伙说,“小子,快快长大吧,以后奶奶给你做好吃的。”她们笑了。 临近书礼说过的日子,她便烧上热水,将家里收拾得整洁干净。傍晚,院里的几条竹竿上,被褥衣物和婴儿的贴身小衣已干得透彻,正在风里摆来摆去。 “小溪,怎的就洗上了?”敦婶看后问道。 “我烧了热水的,不凉。”她答道。 “明儿一早他们会把肉送来。”敦婶说,“书礼他们今儿不到,明儿是一定到了。你敦叔明早要和大家送粮去,我要烙一些饼子,到时会拿些过来,你别做了啊。” “敦婶,谢谢你。” 二十里外的镇子上,那二人已在客栈住下。休息两个时辰后,他们便要往家里赶。“知道小溪生了儿子,你是不是想清扬了?”书礼将知未抱在怀里,吹熄烛火。 “是的。家里来信说他像你一样是个数学罐子,可会画呢。”知味笑道。 “当然,那可是我儿子。”那人哈哈乐道。“只是我们都没带过他,还真是对不住孩子呢。” “没关系的。他不会怪我们。”知味答道,感觉那人的手不规矩起来,又道,“干嘛,明儿还要赶路呢。” 。。。。。。 第二日中午,小溪把稻米锅子和肉汤罐子放炉上熬着,还烧了一大铁锅的热水备上。午后看阳光渐渐柔了,还没见那两个人回来,她有些忧虑。 “小溪。”敦婶进家。 “敦婶。”她应着。 “咋啦?可是哪儿不好受?”见她不悦,敦婶问道。 “没有,只是夫君和姐大姐还没回来,我有些担心。” “我正要跟你说这个事儿呢。”敦婶皱眉道,“你叔早上说今天到了午后他们要是还没回来,咱得找人去接应呢。” “敦婶。。。。。。您这是什么意思?”小溪一惊。 “。。。。。。山里有狼,尤其是这寒天边上的狼是最凶狠的。现在天黑得早,我们担心。。。。。。” “您快说怎么办才好?”那人急了起来。 “靠咱们女人家肯定不行,得去求求保长,让他组一队乡亲去接应他们。” “好,我去找他。” “我先去试试吧,你还出月子呢。” “不。。。。。。我必须去。” 她背上娃儿便和敦婶去了王大家。土生土长的王大怎会不明白那人当下的处境,但今儿天时还早,指不定他们一会儿就到家了,而且,要在那人临走之前踩踏上一脚,再没有比这更完美的机会了。 “天还早着呢,你急什么?”他对小溪说。 “保长,天黑得早,现在去只怕刚好。奴婢求求你了!”她跪下道。 王大看到这场景,心里掠过一丝柔软。“你回去吧,我会看着办的。” 才出了巷口,小溪就抹起泪来。“婶子,看来保长这里是靠不住了,还有什么法子呢?我能出钱,出钱请大家去。” “家家户户的男人今儿都送粮去了,哪个村也没几个。”敦婶也急道。突然,她想起一个人。 “小溪,你还在月子里,去不得那些地方,我去。” “婶子,我去,我会注意的。你去别儿帮我找人吧,这样机会多些。” “好。” 小溪疾步而去,许是用力了,娃儿一路上哭个不停。 “别哭了,你爹和大娘有危险,娘得去找人帮忙,你要乖。” “你还没见过你爹呢,可不能添乱。” 一个个时辰后她来到道观前。正在门口扫地的老尼听了她的来意,急忙去请师太出来。 “师太,”见到那人,小溪立即下跪,“保长只听您的话儿,请您帮帮民妇吧。师太,一定要有人去接我夫君和大姐。” “进去休息会儿吧,你累坏了!”师太看着她汗渍渍的脸道。 “不,奴婢还做着月子,不可污了圣地。师太,时间紧急,请您快回村好吗?”小溪哀求道。 “好,我去。快快起来。”师太道。这时,那扫地的老尼说:“师太,这一去一来又得花上几个时辰,只怕来不及了。只能在这附近请一些人去。” “慈英,拿你去找保长,表达我的意思,要马上出发。”师太立即道。 “师太,可那狼群就算本地人也害怕,会有人去吗?”那人迟疑。 小溪见状,马上脱下手腕上的玉镯子,还将孩子脖上的金锁取了下来放去她手上。她点了点头。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些水来。”师太对她说。这时,挑着一大担柴的慈姑回来了。 “天凉了,你回去等着就好,不要呆在风里。”她对小溪说。 “多谢。” 夜幕如眨眼一般来得迅速,而此时,那二人已陷在狼群的追赶之中。他们的马一闻得狼吠,便如惊弓之鸟,抛下二人跑得不知去向。 “夫君,你怎么样?”书礼体子弱薄,跑几里便累瘫了。 “知味,听那应声,会有上百只狼聚集过来。”书礼说,“你先走,至少能保证一个人的安全,若如此我们都会没命的。” “你怎么能这样想,让我抛你而去。”知味道,“别怕,我扶你,能走多远走多远,我不会扔下你的。” “这样不行。” “夫君,你相信我,我会保护你的。”她扶起他,沿着山路走去。天快黑了,狼吠的声音越来越大,它们渐渐近前。估摸被包围的时间,书礼一路寻着狭窄的地势,如山洞什么的——要应付狼群,万不可在空旷的地方,因为它们会一拥而上,将人撕得粉碎。 看到远处一闪一闪的亮光时,他们知道它们近了。 “知味,”书礼又说,“本可以用燃烧火堆的方法驱赶狼群,但这里是森林,不可用火。狼是群居动物,会召唤同伴,越来越多,攻击力越来越强。所以,若没有胜算,你一定要走。” “。。。。。。夫君,我不会走的。” “知味。”那人明白情势的严峻。他们什么都没有,不能用火,没有刀剑,离村庄又远。他们十分危险。不多时,狼群便围了上来,嘴里留着饥饿的哈喇子,目闪凶光。知味寻了一跟树尖与它们搏斗起来,而那人则尽可能找安全的地方,让她不再分心。 树尖带着没削去的枝桠子打在狼身上,有很大的攻击力,因为背部和四肢,就是它们的死穴。狼群在呜咽中退去了几批后,吠叫的声音更大了。远处,有隐隐的吠叫声接应起来。 “不好。”赶着归来的敦叔可劲挥着鞭子。那已到山下的村民闻得吠声,脚步也快了起来。 狼围的越来越多,知味的体力却越来越少了。再这样下去,他们就算打垮了当前的客人,也逃不过其他狼的魔爪。一支狼群小队朝书礼围去。 书礼握着一根树枝,准备迎接它们的进攻。知味闻见动静,才回头看了几秒的功夫,便有一只狼将她扑来。 “我没事儿的。”书礼叫道。她闻后便专心起来,拿小刀往狼眼睛里戳去,让那家伙即刻退后,血从眼眶里冒了出来。空气里散着浓浓的血腥气儿,让众狼群变得更加亢奋,它们一起朝她攻去。 书礼挥着树枝也打跑了几只,可身上也挨了几口子,慢慢地,他发现并不是自己打跑的,而是有一个人正在对付着他身边的狼群。 看那熟悉的身影,他不由叫道:“鹏叔!” 那人忙不赢理他,看到知味那里状况不好,便上前帮忙。又一波狼群被打退了。 “知味,知味,你怎么样?”见知未的身上血淋淋的,他即刻上前。那人待他走近,正欲给他一拳,却被他闪过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把我打晕,让鹏叔带我走对吗?”他大叫起来。 “夫君,妾身只是怕你有事儿。”她的眼泪落了下来。 “没事儿的,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我不会离开你的。” “少爷,大夫人,狼群马上又到了,我们得快离开。”鹏叔看了看远处。 “鹏叔,你马上带夫君走,我来断后。我有轻功,会很快的。”知味对鹏叔道。 “知味!” “少爷,大夫人说的有理,我们快走吧。” “你们放心,我会跟上来的。” 鹏叔也不管他答不答应,架上他就走。知味将腰间的带子紧了紧,又取出随身带的药丸服了几颗,然后静静地守着路口。 半晌后,书礼听着狼群的吠叫,又见她并没跟上来,便向后奔去。鹏叔没有办法,只好跟着往回走。那里,那人在狼群面前握着树尖,身上已如血人一般。 “啊!”书礼大叫着,拿起树枝就往狼群奔去。 “书礼!”那人见他回还,又落下泪来。他已如疯了一般,和狼群大打起来。几百米外,火把已经现出。他们三人渐渐却撑不动了。黑暗中书礼感觉到了狼嘴呼出的热气,那物正要朝他脖子咬来。 一只狼爪踩在他的胸膛上,将他怀中的一只小瓶弹了出来。他慌乱众握住它欲当作武器,无意中打开了盖子。 一种奇怪的气味瞬间在空中飘散。狼群似是闻到了这股气味,突然疾速退后离开。 几天后书礼醒来时,院子里已放上了棺材。 “肠子都出来了,又生生被她按了回去。”大夫摇了摇头,“料理后事儿吧!” “知味!”他将那缠着布条的身子抱在怀里,眼泪如雨般落下。敦叔将她拿开,转头示意众人将尸身入棺。 担心他伤心过头,众人都不让随行。傍晚,敦叔回到家里。 “书礼,便是男儿也没有她这般勇敢,但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按你的要求,没有留下坟茔。”敦叔对他说。 “敦叔。。。。。。” “好好养伤,你好好活着才是她最喜欢的。” “好好活着?” 当夜,冬天的第一场雪到了。 金国,皇宫。自将岳飞灭掉后,国中便与南方定了合议,皇帝成了傀儡,终日被软禁在宫中,里外政事儿皆由太师武术全部包干。武术未来的打算是养精蓄锐二十年,到时再征,将南方一举拿下。由此,两国出现了难得的安定局面,贸易往来飞速发展。在经济上,他们也暗里向南方学习,鼓励流民回乡发展。 可这时,蒙古已经隐隐崛起,捏紧了马匹袋子。西北与他仇怨较深,也一马难求。别无他法,他们只好用南方进贡的经费去高价购买马匹。位于几国中间的夏国是大家的盐袋子,他们又妄图控制盐业,却不想夏国气候干旱产粮较少,与南方唇齿相依。人家当即做了表态,不卑不亢,永远中立。 这情势,不就是当年牛皋跟他说过的。竟是真的! 这日,早朝会后,主管外交的使节官便上前报奏。 “王卿?”武术惊讶道。 “太师,”那人礼道,“微臣有一事儿报奏。” “说吧。” “太师,刘书礼的归期还有半年,也就是过了这个冬天他便自由了。现在,海外的仙国愿出百万两银子接他早归,还请太师定夺。” “刘书礼?你是说种粮的那个小子吗?”武术问道。 “正是此人。”那人答道。 “一百万两?”他迟疑了一下,“那你们觉得如何?” “太师,”王大人道,“若按当年的约定,十年之后我们便要给他自由了,一个子儿也没有的。” 一个平凡人竟值一百万两,还是海国出面?那人心里瞬间多了疑问。 “太师,刘书礼乃国家人才,你不能卖了他。别说一百万两,就是一千万两也不能卖!”一人出列,说话毫不客气。 “朱大人,不得无理。”内监骂去。 “朱环,你此话何意呀?”武术问到。 “太师,”把人礼道,“连年征战,我们的农业已一片空白。那刘书礼是种粮人才,到我国中已开了好头,带来了南方好的思想和变革。当下,他所到之处已经有了起色,这样的人才我们应该好好珍惜。这不是用银子可以衡量的。” “朱环,我知道你祖上是南迁北民,怎么,这么多年了,你还忘不了你南民的身份吗?”武术听了那些漂亮话儿,有些愠怒。 “太师,微臣是个实事求是的文官,所言一切皆是为了社稷之好。我们在马匹上已经无力改变,可粮食我们不会比南方差的。” “大胆朱环,竟敢胡言乱语!”马匹本就是那人当下的痛处,这番被他直说出来,显得他很没面子。 “这是事实,大家都明白。”朱环也叫道,“有了农业的发展,我们才会像南方一样有坚实的底子。可我们是如何对待人才的?南方温暖,他们来了之后差点被冻死,还处处受限不得安宁,而今他又遭遇意外,失去了妻子。太师,别人不远万里出百万银两接他早归,不就是看不下去我们这种作为吗?” 此话儿让武术简直丢尽了面子,若在往日,他早将他砍了。可现在他相当于皇帝,必须注意影响。 “来人,朱环言语无忌,赏一百大板!”他黑脸道。 “太师,太师,侵占绝不是治国之道,我们需要发展。太师,若不发展,我朝危亦!”那朱环被人架着,还一路嚷个没完。 “散朝。”内监叫道。 午后,内监便来报道,说那人被打后,竟悲伤痛苦,磕地而亡了。他挥挥手让他退下。 “四叔,若那刘书礼没有用处,杀了他们也没关系。可朱环说的对,我们必须像南方一样发展农业,这是民心和粮草的保证。”那人对他道。 “元攻,你是说回了这门生意?那我们以后也没有交集了。”武术道。 “不会,只要刘书礼活着,他们便没有心结。我了解过了,此人的优点是发展民生,不是军事人才,没有危险,留下他对我们有益无害。” “可以前答应过南方,十年一到便要让他走的。” “这个不用管,四叔不放,别人也不敢来要。” 翌日,武术便在朝会上宣道:“刘书礼既入我金国,便是我大金人士,没有什么十年之期,而是。。。。。。永远!” 几个仆人各端着一盘金子上前。 “太师,”使节道,“仙国使节已经离开,还奉上万金厚礼感谢太师关照。” “嗯。每年过了十月,便让他自由走动吧。这点恩泽,本王还是可以赐他的。” “臣遵旨。多谢太师!” 白雪皑皑中,书礼双膝下跪,抱手齐顶道:“朱大人,在下一定全力以赴!” 他经过思虑,决定让鹏叔带着她们母子离开。“夫君,我不会走的。”小溪对他道,然后对鹏叔说,“鹏叔,现下还未到深冬,等明儿晴了,你带他走吧。” “少爷。。。。。。”鹏叔看着那人。 “鹏叔,去哪儿都好,只是永远不要跟他提起我们。”书礼道。 “少爷!”鹏叔心疼不已。“那奴才就带着他去给老爷磕个头,然后到我的家乡去吧。” “好。以后我们会四处奔走,不定会在哪里,你不要牵挂我们。鹏叔。。。。。。对不起!” “老奴不许你说这样的话儿。” 次日,他们泪目送着鹏叔远去。 过了两月,镖局便给他们送来了远货。两人抱着好奇的心情一一打开箱子。 “夫君,你看,这披风又软又轻,暖和极了!还有这被袜也是!”小溪一一看着,喜道。 “这是蚕丝做的,十分珍贵。”他应道。 “家豪,你成功了!”他心里说。 小溪将它们收拾好放到柜子,发现了知味塞在角落里的包裹。 “小溪,当你看到这个的时候,我已经和阿丑师弟在别处相见了。我们会很好的。你收好它们,以后让玄公子带去北山。记住,陪伴也是一种力量,夫君就交给你了!” “姐姐,阿丑哥!”巨大的悲伤让她捂住了口鼻,眼泪如下雨一般落了下来。 第三十九章你就是我 昼尽夜起,花开花落,岁月还是如常的走着,只是物是人非,一切早已不同。 北山书院,丹儿在看过丫丫后便径直上了后山。凭着记忆,她找到了旧址,并发现了被密丛掩映的小道。 “二十年前,你也是这样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人看到她微微一笑。 那俊秀的脸上添了几道黑乎的疤痕,可他看上去什么事儿也没有,仍然云淡风轻。他愈是这般淡然,丹儿愈发心痛不已。“老爷。。。。。。” “我没事!”他也拥上她。一个斯文的男子一旁看着他们。 “这是为我疗伤的大夫,叫张进。”末了他介绍道。 “张进,这是嫂子。”“嫂子。”男子礼貌地向她轻轻颔首。 “张大夫,谢谢你!” 丹儿感激地对他道。 “嫂子切勿客气,叫我张进就好。” “好。” 过后凑了个与张进独处的时间,她详问了那人的伤情,得知他们即将上昆仑去。 “张进,你实话告诉我,老爷的伤是不是很重?”末了她又沉眉问去。 那人沉默了片刻,最后看她道:“嫂子,本来先生交代过不要多说的。但您是他的夫人,有权知道一切,我也就实话实说了。先生表面看来无虞,其实却内外惧伤,很是不好,须得调养好一阵子。本来咱们早该去了,可他就是不走,现在看来应是为了等你。” “那此去他能痊愈么?”那人眉心蹙起。 “这个在下也不敢保证。哦,疗伤只是其次,其实先生还有很重要的事儿得去办,相关事宜烈风大哥已经去接应了。” “好。”她端着洗好的衣物离去。第二日,她便接上丫丫不知去向。石屋外,那人寡薄的身躯立于夕阳之中。。。。。。“成叔,成叔。。。。。。” 山家,秀萝用卖房款打发了所有的讨债者,让众人欣喜不已,临别时还不忘抱手对她留几句未来再续的客套话。那京城的买家也带话来,说他们一时半儿不会来此,考虑到进宝的情况,许她们可以继续住着,也算是帮忙看着屋子。可秀萝内心接受不了这样的煎熬,最后还是收拾了家当回到乡下。 不多时,成为乡间素妇的她发间便渐渐泛起白霜,心力交瘁的折磨让以前那张红润丰美的脸庞变得黑瘦起来,一双细嫩的手掌也日愈粗糙不堪。 “来,这是你最喜欢的百合粥,可要多吃一点!”榻前,她还是年如一日的照顾着进宝。 “你知道吗?梅叔他们今儿又来看你了,说戏园排了新戏客人很多,你可要快点醒来去瞧瞧。” “咱们的两个孙儿都机灵着呢,像你小时候一样!” “。。。。。。进宝,快点好起来吧!” 许是说得多了,进宝的意识竟慢慢复苏过来。。。。。。 半年后的一天傍晚,当她从城里取药回村时,远远看到自家厨房的烟囱里竟炊烟袅袅。。。。。。想着应是小姑回来了,她立即三步并做两步的奔回家中。 “你回来了!”迎接她的却是那人盈盈的笑脸——他站在院里,脸上丝毫没有病痛的折磨。 “。。。。。。进宝!”她惊得呆住,接着大喜过望,迅速放下手中的包裹近前。“怎的就起来了呢?感觉怎样,可有哪里不适?”她着急地问去。 “没有,我很好。”进宝笑道,见她满头大汗,便从怀中取出棉帕拭去,“累坏了吧?我烧了热水,快去更衣吧。” “你。。。。。。真的好了么?”秀萝禁不住抱住他的腰身,欣喜地落下泪来。 “秀萝。。。。。。”他也拥着她,脸颊噌着她的发丝。 “。。。。。。快回房去歇着,别吹了风。” “好。”他笑道。疾病令他的身形变得扁瘦,显得更加高大起来。 第二天一早,内心喜悦的秀萝便换上彩衣施了红妆,然后拎着竹篮买菜去了。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当她便提着满篮子菜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在街巷口摆摊刺绣的王寡妇叫住了她。 “王姐姐。”她笑应去。 那人打量着她,眼神满是疑惑。“秀萝,你。。。。。。有了相好?”末了她迸出一句。 “说什么呢,王姐姐!”秀萝听到此言,十分生气。 那人盯着她的脸,“那你。。。。。。为何穿的如此花哨,还喜悦不已?进宝不是卧病在床吗?” “哦,他好了,昨儿已经起来做家务了呢!”秀萝笑答道,然后看了一眼菜篮,“这不,我买了好多菜就是给他做好吃的。” “好了?”那人的的语气里透着狐疑。“你说进宝已经能做家务了?”接着她问去。 “是啊,他本也无创无痛的,醒过来就好了,还将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呢!”秀萝笑道。看那人那神情不对劲,便好奇问去:“王姐姐,咋啦?” “我。。。。。。”王寡妇眼神从她面上移开,言词闪烁,“秀萝,有些话我本不该讲,可你素来是个享福罐子,只怕不甚了解。” “您?”秀萝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这样吧,你便当我乱讲的好了。若是错了,以后你怨我就是。”王寡妇道。“。。。。。。以前我家男人快走的时候也说自己好了,说身子无痛无伤的,轻松极了,可第二天他就去世了。老人说这叫‘回光返照’,所以你还是多个。。。。。。” “‘回光返照’!不!” 那人“心眼”两字还未出口,秀萝已恍然大悟,接着撒腿而去。“你慢点儿!”王寡妇向那身影远远叫道。 打开家门,没看见他在院里饮茶懒坐读阅账本的熟悉景象,秀萝的心便慌得狂跳起来,脚步瞬间沉重。最后,她几乎是跌撞着去了厨房和书房,末了近乎瘫软地进到卧室。床上,那人已换上了一身素衣,静静地躺着。。。。。。 “进宝!”见此景象,她如当头一击,热血上涌。那人似是闻得声响,便睁开双眼应了一下又茫然闭上,眼神已空洞得似乎不识何人何地了。 “进宝!”秀萝握住那手,发现它绵软无力。此刻,她的心一阵刺痛,一股血腥已涌上喉咙。“进宝。。。。。。不要有事,不要离开我!”她潸然泪下,将那手掌放到自己脸上。那指尖轻动似是想应她,但是已气力全无。这时,一些邻里的婶姨大叔已经闻讯来到家中。 大夫看过后,肃然地对她摇了摇头。“进宝,不!”她紧紧握住那手。当夜过了四更,她便沐浴更衣,随着马车去了清然寺。 晨曦初露,大地还在沉睡之中,只有山林里一些早起的鸟儿在叽叽喳喳地闹腾着。万缕朝阳穿过云层,给山林铺上一层金光的外衣。植被在这金光中,蒸发着淡淡的雾气,空气清新得令人沉醉。寺院门口,正在晨扫的小安看到一个神色悲郁的妇人来到近前。。。。。。她向小安行了一礼,将一包供养递到他手中,接着进了寺门。 小安将手中的笤帚放到一旁,远远跟去。 走近大殿,秀萝用棉帕拭了拭颜面,擦去泪痕。整衣理襟,抚顺额前的发丝,然后才轻轻走进殿里。殿内,点了一夜的烛火已快见底,一名年衰的老伯正在逐个换上新烛。看到有人入内,他慢慢将剪刀放在桌上,没发出一丝声响。秀萝恭敬地向佛祖叩拜几次后,便合掌抬头看着他慈爱的面容。 “佛祖在上,”她道,“民妇秀萝此生虽没有做过什么大善之事儿,却也没有任何坏心眼,不曾行过一丝坏恶。民妇此番早扰,还请佛祖见谅。民妇夫君身子抱恙多时,现在已醒不过来了,他也是这世间的良善之人。请您保佑他好吗。。。。。。”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坚定,“请许民妇向您祈愿,民妇。。。。。。愿将余生未尽的岁月分给我的夫君,让他好好活着!” 最后,她又虔诚地叩首在地。 末了她走出大殿,神色似是得到希望般泛起一丝欣慰。“山夫人,请喝些清粥吧!”小安端着一碗汤粥对她道。“谢谢师傅!”秀萝应着,疑惑地看着他。 “他们都跟我说了。”小安道。接着又说:“山夫人,所谓心诚则灵,若夫人今日能抄上一卷经书敬上,佛祖会保佑你的。刚好我得下山一趟办些补给,还请你们帮我看着庙宇,接待香客,好么?” “安师傅,我。。。。。。”她心里牵挂着进宝。 “佛祖会保佑他的。” “多谢师傅吉言。是,民妇会好好抄的!” “好。” 午后,当她做好素斋去寻那换烛的老人时,已寻他不着。心无旁骛,她便恭敬地研墨铺纸,详抄经书。到日落酉时时,小安便从山下回来了。 “山夫人,从明日起,此药丸每隔一日给山老爷服下一粒,不可加也不能减,更不能忘了。”他递给秀萝一个药瓶。“切记,此药珍贵,不可张扬,佛祖会保佑他的!” “是,多谢!”秀萝喜道。 慢慢地,进宝便有了起色,眸子里又燃起了明亮的光芒。远在老家的大饼叔闻得消息,便让儿子前来看望。待进宝能走动时,又一年已过去了。 再度回到城里的家门,秀萝拿钥匙的手有些微颤。进宝取过钥匙,顺利的把门打开。 “你怕打不开,是吧?”入后他问她。 “是的。”秀萝答道。“傻瓜,怎么会呢,咱们不是又买回来了吗?”进宝笑道。 “进宝,说实话,这一天我未敢想过。”秀萝答道。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进宝拥她道。 “好。”靠着他的肩膀,秀萝的目光环视着家里的陈设。“这主顾家也真是懒的,都没来过,还是我们离开时的样子。”她笑道。 “你受苦了!”进宝抚着她的后背。 “不苦。只要你好,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我知道。” 听到进宝已经康复的消息,各路生意伙伴们又蜂拥而来,手握重礼,但都被他一一拒绝了。红楼密室,那周老板和李老板正在深夜里吵个不停。 “进宝那么聪明,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小心思?做人远观也罢,落井下石可就过分了!”李老板高声道。 “李兄,我这般做还不是为了你我。”周老板道,“当年我只是想着,若进宝死了,红楼不就是我们的。。。。。。可谁知道他还醒了呢!” “你。。。。。。”李老板气得发抖,“我可没这种歪心思,你别扯上我。是你,是你想谋他的那份,若他死了,你一定会告诉我他已经提走了所有的份额对吧,这样红楼就成你的了!” 那人被戳穿,顿时慌张起来,“李兄,在下一时脑热是有不妥之处,可当下先不管这些了,咱得快想个法子呀,好跟进宝交代,毕竟他那妹子可不是好惹的。” “哼!”李老板愤怒地利他一眼。 “李兄。。。。。。”那人眼神求去。 “哎,”李老板看到那神情,无奈的叹了一声,火气落了下来。“好吧,”他道,“当下进宝虽醒了,但还没有完全痊愈,生意是没法顾了。不如咱们将他的份额提出来,加上红利给他清账。你既中意红楼,财产又多,就凑八成出来。如此便皆大欢喜,他也再寻不到你我的错处了。” “好,好,就听你的。”周老板忙不迭答道。 进宝家,两个孙子和小玩伴们在院里跑来跑去的,让那二人十分喜悦。进宝已经慧睿的目光常尾随着他们,嘴角不自觉地漾开来。除了戏园,他变卖了其他所有的产业,获得了一大笔财富。以后,他要带着秀萝外出散心。 而秀萝,在仔细小心地侍奉他服了一年的药后,才舒畅地放下心来,不想这一放,事儿便来了,进宝在一天早上发现她竟然没有如常早起。 “山老爷,请恕在下直言,山夫人身体本无大疾,不过却操劳过度,伤了心神。”大夫道。“贵府的这起落之间让她无法调和,心弦绷得太紧,便断了。” “大夫,你。。。。。。说什么?”进宝如五雷轰顶。 “若是旁人,生活的磨折一点一滴积累下来,倒也能应对几分,可山夫人少了这积累的过程,便如突被大山压顶一般喘不过气来。再加上她日夜忧虑您的病情,导致情神不舒,如此内外夹击,自然是不好了。”大夫道。“抱歉!”他抱手离去。 进宝的心情悲到极点,木然地去将妻子抱在怀中。 “我很累,想睡。”秀萝看他道。 “都怪我。。。。。。你受苦了。”泪滴从他眼中落下。 “不,不苦,我很幸福。”秀萝抹去那泪滴。“进宝,你好了我就高兴。你活着就是我活着,你高兴我便也高兴,我就是要你好好的。” 热泪再度从进宝眼中落下:如果能用所有的钱财换得秀萝的性命,他绝不吝惜。可是不能。 “秀萝。。。。。。” “如果有来生,你可还要我?”秀萝问他道 “要,当然要。但我不许你再跟着我吃苦了。” “没有苦,跟着你的日子,我很快乐!”她笑了。 第二年的清明,进宝已在一冢新坟旁焚着纸钱。。。。。。悲伤令他的心空落落的,万念俱灰。 “山进宝!”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回首望去。。。。。。 清明时节的雨天一走,天气就晴得稳当了。一日深夜,一个黑影悄悄回到自己的住所,准备收拾包裹离开。他点上油灯,将一块布料铺好在桌上,然后在房里找出金银细软。 “二饼叔!”一人在门口喊他道。那人惊得急忙将布料边角折起,盖住那些银钱。 “。。。。。。进宝!你。。。。。。”他惊鄂地看向门口。 “我不怪你。”进宝道,说完便欲转身离开。 “进宝!”二饼走出屋子,叫住了他。“。。。。。。对不起。当年他们说你不会醒了,刚好又有人来买药材,我就起了贪念,就。。。。。。” “我知道的。我原谅你。”那语气里没有埋怨,步伐更快了。 “进宝,”二饼喊道,“我见过他,他没有死,只是。。。。。。只是他的模样变了,没有人认得出来,可我感觉得到,那个人就是他。”他顿了顿,“可又不像他,因为全变了,再不是原来的他了。” 进宝停住了,“。。。。。。不,不是,他死了,被烧死的。 几个月后,山家大门便上了锁,有人看见进宝背着包袱离开了。市井里又起了关于这所老宅的传言:人丁不兴!山家家破人亡,进宝离家出走,他的戏园子也不知去向。 此时,江南皇宫,皇帝正在御书房里用着早膳。 “皇上,人来了!”内监进门报道。 “嗯,让他进来。” 一文官立即进门行礼。 “怎么样?”那人抬眼。 “回禀皇上,已经完璧归赵,诸葛先生已经送去了!”那文官答到。 “嗯。”皇帝放下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皇上,微臣还有一事禀奏!” “何事?” “谍国遭遇雪灾,大半个国家被暴雪淹没,已派来使前来购粮。” 第四十章风月同天 谍国。年尾,持续的好天气让百姓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之中。他们建葺屋舍,购置新衣,采买美食,忙碌地准备迎接新年。作为国中的支柱产业,大海今年的脾气也特别的好,它风平浪静,慵懒闲散,让渔民收获颇丰。现在,在它的怀抱里,各种渔船正悠然行着,全然没了往日的雷厉风行。 一个普通的早晨,天刚亮明后,一艘体型巨大的货船又如常热闹起来。船夫们走出船舱,揉着惺忪的睡眼,自然地去到自己的位置:该换班的换班,该检查的检查,将工作处理完成。缰绳扎实了,风帆稳当,渔网顺行。。。。。。各自办妥后,便开始玩耍起来——有懒靠着晒太阳的,或几个成堆,吸着烟卷唠些家常;有的则弄来一罐烈酒,猜上几记早拳。。。。。。只有一位目色肃严的老人伫立在船头,看着那远方的天空。 “东家,还有俩月就靠岸了,很顺畅啊。”一伙计看着他手里的烟卷燃尽,他似乎却浑然不觉。 老船长回过神来,感到了烫手,便将烟蒂扔进水中。“齐东,你可还记得你叔叔的事儿?”接着他向伙计问道。 “记得呀。”伙计答道,看对方那严肃的神色,他眼中现出一丝惊讶,“东家,您是说。。。。。。” “没错儿,”老船长应他一眼,又回过头去, “如此顺行的天气是极不正常的,鱼儿们不闹腾,热劲里透着凉意,着实不妥。” “可家里人才济济,应该比我们警觉才对呀。”齐东看向他目视的方向。 “话虽如此,可他们终究是在家里,眼界难免局限了些。我想就算多此一举,也要未雨绸缪。”老船长又回过头来,“你去吧,多带些鱼仔和大米!” 齐东立即应道:“是,属下即刻就走。” 可惜,还未等海盗将他们的消息带上岸,谍国已在一个深夜里迎来了狂风暴雪。刚始时,看着天空如瀑的雪花,人们还轻松的议论着“瑞雪兆丰年”“明年收成更好”之类的话。可渐渐地,老一辈长者的眼神便谨慎了——因为它从未停过,甚至从未停歇。 “皇上,暴雪已连下数日,一直未见消停,只怕有雪灾之势!。”御书房,一官员正在奏报。“臣等已安排下去,让百姓准备粮食被褥到安全屋躲避。” “爱卿做得甚好。”皇帝应道,他神情凝重,可见早已知晓。“务必保持道路通畅,一切补给必须充足,切不可让百姓挨饿受冻!” “臣遵旨。”那人礼道,接着又说:“皇上,臣忧虑的是长此下去,可就麻烦了。” “你放心,内阁会妥善安排,调拨补给全力应对,你等不必忧虑,只须安抚好民心就可。” “臣遵旨!多谢陛下!” 又过了几日,暴雪不但没有呈现缓和之势,反而呜呜刷刷的愈加大了,报奏一波接一波的往宫里送去,摆满了书桌。皇帝的眉头沉了起来。 仙国皇宫,在闻了谍国雪灾的消息之后,仙皇立即调拨人力物资,紧急支援。不几时,这消息便传遍世界,引得投机商队纷纷前往。杜家,玉夫人因为多年思念玉老爷,已经积郁成疾,少有行动。 “娘。”一日午后,无痕去到床前。 “豪儿。”玉夫人倚在床头,慈爱地应他。 “娘,姨娘家里出了很大的事儿,所以孩儿想。。。。。。”无痕看着她。 “不必跟我商量,应该的。”玉夫人道。她握着儿子的手掌,“此事儿咱们不止要帮忙,更要顷尽全力。” “娘的意思是。。。。。。”那人目色一闪。 “她对我杜家有大恩,可不能忘了。咱们小门小户的,卖豆腐也可渡日,可她家大业大,几个小钱没多少用的,所以娘要你拿出全部的家当去帮助她们。” “娘,孩儿也是这般想的。可您现在还不能起身,孩儿心里放不下。” “娘的身子垮不了。”玉夫人笑道,“笙儿已经长大,可以照顾我了。生意上有玉冰,会没事的。你就带着她们去吧。” “娘。。。。。。”那人迟疑。 “说了没事的。” “。。。。。。那孩儿去去就回。” “不,不着急,只要有需要你就多留些时日,总得把事情理顺些才好。” “。。。。。。好。” “说了这么多话,娘有些饿了,你陪我吃些饭菜吧。” “是。” 此时,谍国东部已被大雪掩埋,成了白茫茫一片,以致人们从安全屋出来时,已寻不着自己的家了。放眼望去,满目单一的亮白刺得他们眼睛生痛,已无心戴上那避光的黑纱了,无不悲从心起。再看不到庄稼可爱摇摆的绿色,只有高耸的房屋依稀露出几个未被淹没的棱角。融化的雪水“哗哗”向下淌着,一路带去浑浊的泥浆。。。。。 “皇上,杜家豪既然要买尽国中的储备,那咱们就趁这个机会跟他交换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吧。”仙果皇宫,十三向皇帝进言道。 “不可。”那人应他道,“十三,朕明白你的意思,可在这种情况下开口,就不厚道了。” “皇上,这可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呀,不抓住以后可就遇不到了。杜家豪赚得太多,朝中早有愤懑之声。”十三皱眉。 “朕当年既然金口玉言,便只能如此。现在应以正事为重,不可有落井下石之嫌。” “。。。。。。臣遵旨。”那人无奈,只好作罢。 谍国全境,在收到朝廷的号召后,劳力们便纷纷自带粮米工具赶往东部,参与重建。随着消耗的增多,国库应急储备迅速清空。恰逢此时又是寒季,往来道路不畅,物资运送十分迟缓。新月殿里,王爷已蹙眉端坐无心主持,下面的官员们也非常紧张和焦虑。 直到宫里一内监前来,才让他们打起了精神。 一日凌晨,海防军队便分别护着两支船队向码头驶去。岸上,皇帝已身着正装,带领众臣亲自迎接。出于外交礼貌,他还是优先见了南方使者。一身正气的南方使者诸葛先生与他礼敬后,便和相关人等交接去了。 “洪先生,初次见面,不胜荣幸!”礼待诸葛先生后,谍皇便对一人抱手道。 那人忙躬身回礼:“鄙人只是南方小民,不敢担陛下如此大礼!”他一袭灰衣,戴着黑色的面巾,只露出有神的双目。 “先生客气了。朕已备水酒,还请先生略做休息。”皇帝道。 “在下。。。。。。”那人正准备应答,只见一兵士进门报道:“皇上,仙国来船五十二艘,全是补给。现在,杜家豪正在西码头,等候皇上召见。” “家豪!”那人不自觉地语了一声,口吻喜悦,接着转而对那人道:“请先生一起去吧。” “多谢皇上,小民就不便打扰了。”那人抱手。皇帝点了点头。 码头上,皇帝禁不住与那人拥抱起来,目色喜悦无比。无痕觉得那抱住自己的老人,身体从紧张到轻松,似是卸下了身上的负担。 紧接着,数千工人便自动形成人队,手传手地卸载着船上的货物。。。。。。 “家豪,这些是灾区的折子,你帮朕一一瞧瞧吧。”进到御书房,谍皇便对那人言道。 “侄儿不敢。”无痕立即推道,“姨父,这是不合规矩的!” “不必在乎。”皇帝道,“太子和济儿远在外地,现在又被寒冬阻隔,一年半载是回不来的。朕年事已高,实在难以应付,所以即便你不会做,也要学。” 看着那忧虑的面容,无痕已不忍拒绝,便道:“是,那侄儿若有说错的,还请姨父见谅。” “你且阅吧,将见解写在纸上,朕稍后会看。朕累了,得去歇会儿。”皇帝慰色道。 “是,还请姨父好生安歇。侄儿会仔细的。” “嗯。” 御书桌上,左边已放了三摞叠得齐整的折子,右边是备好的白色纸张。无痕坐进椅子,左手自然地取下一封折子打开来。在他身后伺候的一老内监默默地观察着。。。。。。不一会儿,他的眉宇便皱起,想是被里面雪灾的内容而震惊。每看完一封折子,他都要沉思许久,然后再做解答。笔一落下,那行动无声的侍者便会伺候着,将折子送去御花园中。 在阅了三分之一后,他已面现疲色,众内监便会近身伺候,让他饮食休憩。此时,御花园一角的朱红亭子里,两位身着正装的年老官员也看完了他披阅过的折子。 “果然字字珠玑,爱民如子呀!”两人中一瘦削的老者叹道。 “虽然如此,可毕竟是在小民小户中长大,性子太过良善柔和。”另一老者向他瞪去。 “你呀,就是喜欢挑刺。”那人也瞪回一眼。 “于心而论,的确是个好孩子。”对方立即微笑道,“可君王之才,必须见识广博,刚柔相济,张弛有度,这一点,他可是没法跟太子比的。大局已定,不可再改。” “大人,可您了解陛下的心思。。。。。。”瘦子说。 “那又如何,为了社稷,皇上必须如此。。。。。。你我乃他的左膀右臂,内阁核心,身负社稷前景,这黑白二角的戏务必是要唱下去的。” “只能如此了。” 两人随即也起身离开。。。。。。 两月后,诸葛先生等人便准备从灾区海域返回国中。当夜,他们向内阁呈了一份灾后的重建建议。内阁在详细研究这篇呈文后,便当夜入宫了一封秘折。 皇帝等人即刻赶到那里,礼敬相送。 “诸葛大人,贵国的赠粮之情,吾国谨记,还请大人为我皇带去感激之情,有劳了!”码头,谍国外交使臣对诸葛先生正礼道。 那人立即还礼,“左大人,所谓‘风月同天,患难与共’,此乃吾皇之心意也。” “彼此彼此,吾皇陛下也是这般想的,正可谓英雄所见略同。陛下有旨,希望它日还能与大人相见,共商民生之策。” “多谢陛下。左大人,在下将不胜荣幸,必静候佳音,共谋发展。” 。。。。。。两人说了一通外交的客套话后,便抱手告别。 水路几日后,诸葛先生便看着那同行的两艘新船皱起眉来。 “大人,这谍国赠送两艘新船究竟用意何在呀?他们可是制船业最发达的国家,竟然如此慷慨。”他的随从一旁语道。 “‘来而不往非礼也’,他清楚着呢!”诸葛大人道,“所谓投桃报李,便是如此。皇上送了粮食,他回了新船,便就礼尚往来了。他日我南方有什么事儿,无论帮与不帮他都在情理之中。”说完他叹了口气。 “大人,这个小的听不懂。” “不懂最好。身在高位,总也会有无奈的时候。” 船队一路向南驶去。。。。。。 谍国灾区,在疏泄了雪水,收拾残局后,朝廷便开始建房起屋。内阁集结了各方的优质建议后,便起草了周祥的重建之策。为了预防未来的各种灾情,整个东部将会如一块原始的平地般,从新规划建设。道路一通畅,皇帝便带着无痕去到灾区。 闻得皇帝亲临,百姓振奋,无一不列队欢迎,礼敬有加。一日中午,烈日当头,皇帝和那人去到灾区时,还看到百姓们正在挥汗如雨,卖力工作。他一路看着,面上呈现欣慰之色。不知不觉他们走得累了,便在一处简屋前停了下来。 看着礼貌围观的百姓,皇帝不时向他们挥手致意。那人一路跟着,也看向那些朴实的面孔。他柔和的目光一一看向他们,脸上带着笑容。突然,在那人群之中,他捕捉到了一双明亮的眼睛。本是不经意地掠过,却让他的心脏颤动了一下——那目色他好像在哪儿见过,有些熟悉。。。。。。待再次定睛确认时,他只看到一身黑衣离去的身影。 他的眉头蹙了起来,身体不自觉的离开人群,想去看个究竟。这时,两个背着框篮的五六岁小男孩刚好路过,进了他的视线。他们脸上沾有泥巴,蓝里背着一些碎石,想来也是修路大军的一员。 那稍大的男孩看到弟弟走得吃力,便从他的蓝子里取走了几块石头。弟弟试了试重量,露牙对他点了点头。 他看着他们,大脑里陡然现出一个模糊的画面,却总是无法清晰。。。。。。他使劲地回想着,怔怔定在那里,都忽略了两个小孩的抱手行礼。这时,人群中突然疾速穿来一位老者,到他面前就普通跪下,将他吓了一跳。 “太上皇,太上皇活过来了!”那老者看他道。 无痕将他扶起,“老人家,快快起来,地上凉的很。” “福星,我们的福星到了!”那人高兴地叫着,“就是你呀!” “老人家,您认错认了,在下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无痕忙道。 “小民虽是一个瞎子,可心里却明亮着呢。”老人家悦色道。这时,随从们过来将他带离。当晚,他头疼眼困,十分疲惫,想着应是受了寒气,便多饮了几杯,沉沉睡去。午夜时分,一人在床前给他把了把脉后,又仔细地为他盖好被子。 他呆坐着,仔细地看着那人。。。。。。 海外,海水一解冻,渭和两兄弟的船只便疾驰前行。。。。。。每天,济和都看着那人每天盯着日落黄昏。。。。。。 “大哥。”这日黄昏,他抱着披风走上前去。 “我知道,父王在家呢,有什么好担心的。”那人淡淡道。 “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一切。。。。。。都好。”济和给他系上披风。 仙国码头,杜家店铺内,玉冰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他清瘦务必,简单的发髻上插着一个鹰头簪子,面目。。。。。。全非。 “玉冰。”那人转脸撕下了脸上的面具。 玉冰瞬间泪目了。“公子,海大哥,海大哥。。。。。。”他激动地抱住了他。 “你幸苦了!”那人道, “海大哥,你没事儿就好。” 此时,玉笙已经是大孩子了,身上兼有着内敛与刚勇。他一直看着那人进店,却又不敢确定,便立在那思索之中。直到红眼的二叔走出屋来,他才惊觉。 看着眼前这个小大人,那人泛起了泪光。 “笙儿!” 看着那容颜,听到那熟悉的叫声,玉笙禁不住喊道:“爹,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是的,是的。”那人将他拥进怀中。“爹很想你,你受苦了。” “爹,孩儿也很想你,非常想!” 等玉夫人看到这熟悉的人儿时,立即激动得坐起身来。“宽儿!” “心姨。” “宽儿。。。。。。”玉夫人抚着他的脸庞又泪又笑,“还好,还好。” “心姨,您受苦了。” 一月之后,玉夫人便离开了人世。墓林里,那人亲手将两老的骨灰埋入地下,并亲自种上了树苗。 “宽儿,老爷心里牵挂着你爹和甘大哥,想叶落归根,可那样痕儿会追过去的。我断断不会允许那样的事儿发生。老爷做了一辈子的主,可这一次,得听我的。能见你一面,我没有遗憾了。” “心姨,您放心,我不会让他醒过来的!” 待谍国灾情理顺之时,一年快过去了。大海里,皇帝和渭河的船只擦肩而过。 “姨父,那我回去了,以后您要保重身子。”无痕对那人道。 “我会的。你也是。”皇帝道,“以后要注意休息,可别累着。” “是。姨父,其实有句话侄儿一直不敢言说,今日在这,请许侄儿斗胆一说。” “你说吧,便是错了,我也不怪你的。” 无痕点了点头。“姨父,侄儿想说的是,若要加快建设,必须将军队调回国中,可此事儿又关系边关安危,所以侄儿一直不敢明说。” “知道了,我会处理的。等诸事顺了,我会来看你的。”那人拍了拍他的肩。两人拥抱告别。 再回到御书房时,皇帝便看到那两兄弟已在地上跪着,素衣请罪。 “怎么啦?路途遥远,朕没怪你们呀!”他有些惊讶。 “父王,”渭河礼道,“孩儿犯了重罪,还请父王责罚。孩儿未得父王应允,已擅用虎符,将军队调了回来,参与灾区建设。孩儿有罪!” 济和接着道:“父王,儿臣也同意,所以未加阻拦,故而也是同犯,请父王责罚。” 皇帝微微一笑,“都起来吧!”一老内监抬着托盘进来。 那二人看他没有生气,便对视了几眼。 “渭儿,”皇帝对渭和道,“你虽还未正位,但也差不多了,今日朕便将这虎符交与你用。朕累了,需要休息。” “父王,这怎么可以?”那人急道。 “这也是内阁的意思。” “是,儿臣遵旨!” 有人欢喜有人忧。墓林里,无痕却对着那翠绿的群苗长跪不起。 “娘,你骗我,你骗我!” 第四十一章郦姬 浅夏碧色,百花盛开,南方犹如一片葱茏的绿色森林,活力无限。临安皇宫,晌午散朝后,皇帝便急急朝御花园赶去。众臣面前,他还是老样子,永远一副厌恶政事怕麻烦的阴沉模样,巴不得每天都不用上班,听那些挠心的事。可暗里他明白,自那事之后,他已经失去了民心,还差点因为依赖旁臣,给政权带来危险,更何况当下这暂时的和平是靠繁重的供给撑着。现在赋税很重,百姓过得辛苦,对他的埋怨不免又加一分。仅是这样也还好吧,因为于他们而言,身体的苦累不算什么,他们能忍,能撑,可那件事,却深深伤害了他们的感情,对朝廷充满了失望和忧虑。 现在,金国正在储蓄国力,时机一到,那点进供是满足不了他们的。好在马帮传来密报,蒙古已隐隐崛起,缩减了成马的售卖,这无形中限制了金国的脚步,给了他一些喘息的时间。这和平长也好短也好,百姓就不热情,因为在他们心中,和金国的仇恨已是沟壑难填,无法和解了。未来的大战是免不了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朕当然是明白。”他心里道。 园中某一亭下,诸葛先生已在那儿等候。 “免礼!”那人见他欲行跪礼,急忙伸手示意。 “多谢陛下!”诸葛忙躬身侧陪。 亭内坐定小等他饮茶润喉后,诸葛便敬上一封信函。那人仔细仔细看了一会,眉宇认真。 毕了见函落桌后,诸葛忙抱手待命,“皇上。。。。。。” “货已交毕,他会信守承诺么?”那人肃目问去。 “回皇上,此物珍贵无比,犹如他的生命,他绝不会赖账的。”诸葛敬答道。 “那就好。”皇帝听后容色微微和缓,“运送之事儿你也办得甚好,朕很满意。其实他知道咱们买到新船也只是迟早的事儿,所以这一出多少有些耍赖之嫌。不过也实在高明。” “臣等无能。” “不怪你们。好了,这些便就如此吧,过几日你就到西南去,把一切理顺起来。”皇帝取给他一张折纸。 诸葛看过那纸内容,目色十分惊讶。 “皇上,请恕臣不敬之罪,此人来路不明,无根无底,怎么。。。。。。”他道,但不敢再往下讲,怕被质疑犯圣之罪。 “呵呵,是的。”皇帝笑道,“没有家世,才学也不算出众,行事默默无闻。可是,她聪明呀,朕很喜欢。再不能像从前一样,把重担压在黄一一人身上了。以后西南诸事便交与她办。” “臣遵旨。” “最近金国怎样?”皇帝又问道。 “回禀皇上,金国农业现在蒸蒸日上,收获颇丰,百姓安居乐业,还从我国中不断迁回,再无战事之心意。”诸葛道,“不过宫中皇权不稳,只怕要发生政变。太师武术已经年老,再不能力挽狂澜,已经无可奈何了。” “是吗?” 那人哈哈,“这只恶虎终于老了,跑不动了。”接着他微微一笑,“以后又没有马吃,只怕他会越来越不消化的。” “皇上圣明!不过听闻那新主喜好杀戮,手足相残,比他凶恶万分。” “是吗?” “臣不敢妄言。” “。。。。。。好了,你也累了,退下吧。” 不想诸葛却跪下道:“皇上,请恕臣再斗胆一言!” “爱卿,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坦白说你还没有这个胆量!”那人却道。 “什么都瞒不过陛下慧眼!” “说吧。” “皇上,那个孩子真的不错,乃栋梁之才。”诸葛仰脸看着他。 “知道了,朕会好好培养他的。。。。。。自岳飞死后,天下人已经恨朕入骨,朕也望他能快快丰满起来,挑起大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西南蜀地,陡削嶙峋的山道之中,一对马帮正带着粮食补给行在坡上。。。。。。他们必须赶紧抵达马场,然后卸货换文,吃喝休整,次日再赶着交换的马队下山。 “各位大哥,货到了!”一日早晨,马场的一马夫疾驰到他们面前。 “兄弟!”马帮的管事也抱手应他。为确保数量无虞,他立即喊了两个伙计跟那人去巡视清点。于是两个伙计便策马跟着他去头尾看了一遍。他们行到队尾时,两个看到一个胡子拉碴的马夫后眼神惊愕,接着窃窃私语。 “这位兄弟,请问那位大哥是谁呀?”过了一会儿,他们中的一人向旁边的伙计问去。 “哦,那是胡子大叔。”伙计答道,“这些马儿可是他的宝贝呢!” “胡子大叔?”那人惊愕,然后笑道,“还有这么叫的。请问他贵姓啊?” “好像姓山来着。你问这干啥?”伙计也笑道。 “哦,他很像我丢失的一个亲戚,不过不是,我搞错了呢。”那人便哈哈走了。 从此,进宝在深山里当马夫的事儿便传开了,人们闻之都摇头惋惜,同情不已。 十月,繁忙的秋收季一过,南方百姓也进入了闲暇的时光,可以松闲松闲。当下,农业的发展已让大家衣食无忧,精神状态都好了起来——平和而愉悦。只是国库因为大量金银的外流带来了通货膨胀,以致他们最后手里仍然没什么闲钱。可相比动荡的岁月,这样的日子他们已经很满意了。人口再度高速增长。 不过也有值得欣慰的事儿:农事的需求促进了工商业的大力发展,这种发展又带动了新兴技术的交流与成长,与外面的来往频繁起来,大大开阔和丰富了人们的眼界。至于幸福,他们的要求任何时候都是朴实无华的,便如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花几个小钱去看场戏便就是了。这不,蜀地赫赫有名的戏园子,便就是名冠一方的梅家戏院。 通俗点说,在蜀地,只要有朝廷分支的地方,就有梅家戏院的分院。他们的队伍四处奔走,说唱表演,给人们创造着欢乐的时光。至于它的大本营,便就是那最大的恭州梅馆。 恭州梅馆,一个占地数亩还建了若干房子铺面的大宅院。它呈长方形,像一条街,周围有商铺将戏园子包在中间。每日一到傍晚,人们便从四面八方涌来,进入各家酒肆饭馆。而那戏园子,在天黑看到人满座后,乐声便起,于是后台那些施了妆的角色们便一一登场前来,引得粉丝阵阵喝彩。常常便是入了寂夜,也会有路过的车轿驻一下足看个新鲜。 在最高的顶楼密室里,梅大叔正在给一个花旦背影的人倒去茶水——她满头珠翠,一身彩衣,侧脸瘦削,姿态端正。 有几人无声地进到房内。梅大叔见状,立即退到珠帘之外。透过帘子,他看到那刚进去的几人向她恭敬行礼,接着便一一入座,从怀里取出各种纸来。。。。。。一个时辰后,待戏唱到**只时,他们便在那喧嚣中离去了。那人在桌前一动不动,沉寂片刻,然后也伸出宽袖,取了灯盏,往内室而去。梅大叔关上了房门。 此后暗夜深处,便刀光血溅,只有那尸首上的各种标记次日现在日色之下。 “西南俪姬!”某处,蒙雾中的深山暗洞里,一妖人怒目回过头来,看向报告的仆人。说他妖人,是因为他脸上浓墨重彩的,不男不女。“此人究竟是谁?”他大叫道。 “回主子,还没有消息。蜀地戏园众多,排查有碍。”那仆人道。“现在最主要的是,不知道她是如何得到的消息,竟准确地将咱们的暗线拔了。小的以为这事儿离奇,得赶快通知王爷!” “呵呵,不急。”那脸听后反而笑道,“不用跟他说,通知江南,即刻动手。” “主子!”仆人听后一惊,道:“师傅,您可别忘了,还有一颗珠子在外的,您。。。。。。” “此事儿与他无关,他不会管。”那人道,“我说过,我会养精蓄锐,等着他死的那一天。至于那个人,就是个胆小鬼一个,你说了他也不敢,只会拉我后腿。” “是!那,那个俪姬。。。。。。” 那人嘴角一斜:“去蜀地,把谍国的钉子拔掉一些,自然会有人去找她的。” “小的遵命!” 末了,他抚着长长的指甲语道:“小师弟,至于它的大本营,便就是那最大的恭州梅馆。师兄没记错的话儿,招魂大法的余毒到时间了,你会很好受的!哈哈哈哈哈哈。。。。。。” 金国,长白山下小镇。夏季一到,玄武便忙着准备车马盘缠,准备带小宝进山,去览美景收人参。小宝今年二十六岁了,愈加出落得楚楚动人,以致每每出门时,她都要戴上面巾,以避路人灼热的目光。闲暇她带着一个孩子,教他写字画画,算术下棋。 “啵!”这天早晨,玄武临出门时,又在她唇上亲了一口。那人眼神利去,引得他哈哈大笑。他正欲要行,却发现她的双手环得很紧。 “看嘛,你还不是很黏人!”玄武对她笑去。小宝也露齿一笑,将脸贴在他胸口之上。 “我戌时就回来了,你要是饿就先吃饭。”玄武道。 她的手紧了紧:“不行,我要等你一起。” “好吧。”两人走出门去。 午后孩子过来,她便教他温习早上学堂里的功课。那小家伙读读写写,一个时辰后就熟悉了,然后丢掉纸笔,与她下起棋来。 “哈,五步之后夫子便要输了呢!”子快满壁时,他看了会儿棋盘,对她笑道。 小宝也看了会儿,然后惊讶地点了点头,对他伸去大拇指。“哈哈!”那家伙笑道。突然,他抬头道:“咦,好像有人进来了呢!” 小宝一听,仔细判断了一下,接着惊讶极了,不由呆住。 那孩子“嗖”地起身,跑出房门大叫道:“谁?是谁?”话音刚落,一只大手已捏住了他的咽喉。 “放开我,放开!”他喘不过气,手脚挣扎起来。“夫子,夫子。。。。。。” 看到她出来,那紧握的手慢慢松了——她真的太美:微圆的脸蛋褪去了女孩的青涩,淡淡的脂粉让它充满着女人的光韵;黑亮的眸子扑闪着,纯净而透彻;那未生育过的身形饱满有致,令人着迷。。。。。。 她看着他们,背后放置的一只手慢慢回到前来。一道白光闪了一下,那匕首已被她放到颈旁。接着,她看向那个孩子。。。。。。 “夫子!”那孩子哭了起来,“放开我,不。。。。。。”那二人看不懂状况,面面相觑。“夫子说,你们要活的,再不放开我,她就死给你们看!”小孩对他们叫道。他们听后,便无奈地放开。小男孩欲朝她跑去,却见她却指向门口,于是他又向门口跑去。 瞅着她对小孩的分神,他们便使出暗器,打掉了她手中的匕刃。待靠近她时,他们看到那嘴角扬起了笑意。。。。。。 玄武黄昏回来时,她的身体只剩有一丝余温。“。。。。。。宝儿?宝儿,宝儿!”那俊秀的面孔变得青黑。 “主子,你杀了我们吧!”两个仆人去他面前跪下。那冷漠的眼神看向他们。 “我们。。。。。。察觉不出来。”他们答道,“不是三爷的人,不是!”听罢这话,那冷漠倏然收回。 玄武在小宝埋葬的地方守了大半年,直到枫叶红起时,他才在一封急件里回过神来。 “你疯了,我告诉过你,那个孩子没用的,你别去惹他!”山洞里,王爷怒气冲天。 “这不是有利有弊么!”那人道。“欲成大事者可别拘小节,要随时想到你需要的!”他走到王爷身边,“老七已经不在了,现在可是你最好的机会。” “你说的简单!”那人叫道。 “不做怎么会知道呢?你要你的位子,我要我的江湖,咱们各取所需,互助互利,不挺好么。我想玄武也该江郎才尽了,你可别失了机会。” “你知道的,我乃外族之子,并不名正言顺,即便成功了,也得不到社稷的信服。”王爷道。 “信服?呵呵呵呵,”那人一笑,“商鞅的铁腕之治可无所不能,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哼,你凡事儿都和我商量,不顾及我的感受,带来诸多麻烦,我要重新考虑我们的合作。”王爷冷道,“暗卫之事儿我会帮你圆了。至于郦姬,你最好别管,她对我们还很重要。” 那人目色怨恨地看着他离开。 北山,寒冷冬月里,丹儿在秀萝的墓前烧着钱纸。。。。。。 “嫂子,我答应过你,会把永祥和永志带回来。”她一边燃着那纸一边道,“可我没用,没做到。对不起。家里发生了那么多事儿,我也没在你身边帮你半分,你原谅我!。。。。。。嫂子,我知道哥哥是你的命儿,我向你保证,以后我会护着他的,就算死,我也会护着他的。” 冷风吹走那燃尽的纸屑,一路飘荡消失。她看着它们,露出眼角两侧的丝丝细纹。许是过于悲伤吧,一瞬间她觉得心力交瘁,疲惫不堪。 “丹儿,你怎么了?”泽婉看着她那苍白的脸庞,如死人一般的颜色。 “没事儿,许是累了,有些疲惫。”那人答道。 “不,没那么简单。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泽婉追问道。 “泽婉。。。。。。” 听了她的言明,泽婉惊呆了。“泽婉,”丹儿又道,“看着成叔被活活烧死,老爷的心也碎了。他的心伤了一次又一次,早已千疮百孔,他得在昆仑好好治病,因为以后,他的命儿就不在是他的命了。” “我了解。”泽婉道。“丹儿,我还在纳闷,怎么会有如此诡异的蛊毒?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人不好了,所以你也会不好,对不?”她又问去。 “是的,我是他的人,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丹儿浅笑道, “那这可不行,这事儿必须告诉海大哥,”泽婉坚决道,“枫叶红了,烈风该回来了。” 此时,一封密函已至临安御书房。那人打开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遥远的某处未知地带,老颜正牵着一个男孩的手往一片葡萄园走去。那孩子约莫十岁,微卷的短发,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对好看的机灵眸子。 “爷爷,爷爷。。。。。。”他们一边走,小男孩一边向葡萄园中喊去。密园深处,一头发花白的老头儿正在一葡萄架下,仔细地观察着葡萄穗子。隐约听到声音,他便站直身子,扬起一张满是汗水的脸,然后他眼神微微迷起,似是聚精会神。 一阵身体摩擦叶子的“哗哗”声从周边传来,老头听了立即大叫道:“小子,可别撞坏了葡萄!”接着,从那架子中跑出一个人来,兴高采烈地向他喊着:“东家,东家,小少爷回来了!” “。。。。。。什么?”老头扶向葡萄架。 “东家,小少爷回来了,大公子也回来了!”伙计重复道。 “小杰!”那人立即大步向外走去。 “爷爷。。。。。。”那小人见他出了棚子,便松开老颜的手向他跑去。那人见状,立即蹲下身子,做出拥抱他的姿势来。 “小杰!”他紧紧抱住小男孩,眼中蒙起水雾,过了一会儿又将他放开,上下打量着,“来,快告诉爷爷,哪里还有不舒服?噢,你还长个了呢。” “爷爷,我好了,大夫说我已经好了。”那小人笑道,露出整齐的牙齿。 “是吗。。。。。。好,好!”老人又将他抱在怀里。这时,肯先生去到他们面前。 “爸!”他怯懦地喊去一声,脸上竟带着胆小小的神色。老头扬起眼,凌厉地看着他。“爸,弟弟的事儿我很抱歉,一直不敢来见你,我。。。。。。”老颜又道。 话音未落,那老头已放下小人,上前将他紧紧抱住。“不,是爸爸过激了,是爸爸不讲道理。”老头哽咽道。 “爸,真的对不起!”肯先生也动容道。 “肯,爸应该谢谢你,小杰真的痊愈了!谢谢,谢谢!” “是的,他好了。” 老头又看向孙子,发现他手中竟然多了一个皮球。 “这是什么?”他又去到他跟前。“爷爷,这是蹴鞠,是用兽皮做的球,里面有米糠。”小男孩答道,“这是用脚踢着玩的,可有趣了。” “是吗?好,以后爷爷陪你玩好吗?” “好。” “走,天热,咱们回家吧。”老头牵上他的一只手,“爷爷每天都给你熬好了奶茶,可香呢!” “不,大夫说我以后不能喝奶了。”那小人仰脸答道。 “你说什么?不喝牛奶你怎么长个?”老头听后怒道,“那是哪门子的骗子大夫,我要杀了他。” “爸,”肯先生叫住了他。“嗯?”他回过头来。 肯先生看向老颜,那人立即近前。“老爷,小杰真的不能喝牛奶,他就是对牛奶过敏,故而犯了重病。”老颜对他道。 “你说什么?”老头听后神色惊讶,“牛奶可是最好的食物,而且他又没长疹子。” “长了。”老颜答道。“老爷,是这样的。小杰过敏之后,疹子没有长在皮肤上,而是长在内里,从喉咙开始,所以他起病的初始症状就是喘不过气来。” “你说什么?”那人惊愕。 “就是牛奶!”老颜道,“所有以后奶制品他是断断不能碰了。” “你。。。。。。没骗我?”老头的神情变得疑惑又认真。 “小的不敢。这个小杰自己也知道。”老颜忙道。 “爷爷,是真的。”那小人看着他,“大夫还专门叮嘱过呢。” “是吗?”老头应他道,“好吧,既然不能吃就不吃,好吃的食物可多着。走吧,咱们回去了。” “好。”那小人握着他的两个手指,一路和他聊起天来。“哦,爷爷,大夫说您酿的葡萄酒可美味了,让孙儿向您表示感谢!” “是吗?算他还识点货,好吧,不杀他了。” “是的,先生还说若有机会,请您教教他怎么酿呢!” “哼,那可没门!” 。。。。。。 另外那二人一回到驻地,老颜便跪了下来。 “怎么了?”肯先生往杯子里倒上红酒。 “先生,”老颜看他道,“小的跟了您这么多年,现在也该消失了。小的也明白,这么多年来了解您太多的秘密,早已死不足惜。可无论您让我是死是活,在下都得消失。” “说清楚些。”那人饮尽一杯。 “是。”老颜点头道,“先生是因为小公子的病症,求医南方而不得,故而迁怒于小的。就是如此。而小杰,也的确是对牛奶过敏,这是大夫带他走过大江南北后才发现的。大夫还说了,这不是什么大病,只是不易发觉。” 那人又倒上一杯,“老颜,小杰的事儿我的确要好好谢谢你呢。这样吧,我给你一笔钱吧,略表心意。” “先生,万万使不得。”老颜忙礼到,“小的只是个跑腿,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况且我兄长是做马匹生意的,这些年因为先生的威名,已经给他带去了不少生意。先生于小的的恩德已经够了。” “哈哈哈,老颜,你的优点就是干净识礼,这也是我留你在身边的原因。”肯先生浅笑道。“好吧。我知道还有一个原因是你不想给小杰带来任何麻烦。不过一码归一码,若他真的痊愈了,我自会既往不咎,抹掉从前。若只是暂时的敷衍,那我还是要惩罚你们的。” “先生放心,小公子已经痊愈。至于牛奶,大夫说待他长大之后,身子骨扎实了,也可慢慢再重新试饮。只是未来十年之内,是不能沾的。” “好吧,既然你我缘分已尽,那你就回吧,过去的事儿就忘了它。我的钱也多得几世几代都用不完了,此事一妥,我也正有归隐之意。现在倒不失是个好的时机。” “先生英明,令人佩服!” “那此事就翻篇吧!” “是!” “。。。。。。老颜,我真的不能了解一下那位大夫么?” “抱歉先生,不行!”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