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冒牌乾道》 桃花源墓(一) 我叫杨戬,是一名外卖员,也是一个道士。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我不厌其烦的敲着705室的门,不敢敲重了,怕被说扰民,也不能敲轻了,怕人家听不见。 开门接外卖的是一个穿着吊带睡衣的姑娘,嗯,这姑娘一看就至少七天没洗头了,那味道隔了半米远也能飘进我的鼻子里,但是无论如何,还是得保持我专业的微笑服务,对她说:“祝您生活愉快,请给个五星好评哟美女。” “砰!” 门不轻不重的关上了,那姑娘只是睡眼朦胧的“哦”了一声。 作为一名专业的外卖员,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回复,快速跑到楼下,我看见了我生平最恐怖的一个场景——我的外卖箱被人翻了。 微微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刺眼的阳光照射在我的脸庞,我忍不住的歇斯底里,“X你妈的畜生!外卖也偷!” 我差点儿哭了,如果不是正巧有个电话打来的话。 “喂,在搞啥子,有个好活俺给你接了,一天四百,干两天,晚上八点沙子路口等。”电话那头火急火燎的声音我很熟悉,这世界上绝对没有第二个人说话比他还急。 “要带家伙吗?”我强忍着悲痛问了一句。 “一个小活,带鸡毛家伙。”电话瞬间挂断,“嘟嘟嘟——” “唉——”我长长的叹了口气,骑着车子回去了。 被偷的外卖得赔,这一天又白干了,回家洗了个澡,照镜子时我发现自己又被晒黑了两圈。 晚上八点四十分,我换上淡黄色的道袍,骑着小电驴准时赶到沙子路口,果然不出我所料,老孟那狗家伙又迟到了。 “妈蛋!”我一拍大腿,给他去了一个电话,“你丫的又鸽我?” 这已经不是老孟第一次放我鸽子了,可我每次都会生气到极点。 “急啥子咯,再等几分钟,我马上到。”老孟说完就挂了电话。 “靠!”我忍不住骂了一声,这货铁定刚出门。 等了足足二十八分钟三十七秒,老孟才骑着一辆噪音极大的老摩托出现在我视野中。 从沙子路口到刘芳村大概花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我的小电驴刚好骑没电。 到村口来接我和老孟的是一个年近五十的老大爷,老大爷姓漆,据说这个村子的人大部分都是这个姓氏,我和老孟要去的就是漆大爷家。 漆大爷家是一栋乡下普遍的二层平房,大厅里坐满了人,大人小孩都有,应该都是那里屋中刚刚死去不久的漆老太爷的嫡亲之类的。 我和老孟直接上了二楼客房,因为明天才是我们的主场。 这种情况我和老孟已经司空见惯了,第二天跟着老孟摆了一个法场,走了一遍白事流程后吃了顿早饭,说实话,这白事的酒席是真的吃不惯。 一直耗到了中午,村里过来了几个精壮汉子,漆老太爷被他们用黄纸包着抬进了楠木棺材里,我特地瞧了一眼那位老太爷,确实是年事已高,该是老死的不假。 死人的手很冰,脸很凉,虽然我是个道士,但我一直都不理解那些死去老人的儿女为何总是喜欢用手去摸老人的脸,后来老孟告诉我,这是一种迷信的说法,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耍我,因为他已经耍过我不知道多少次了。 老孟的年纪比我大很多,按理说我该叫他一声孟叔,因为他是我爸的一个朋友,只是他实在没有个当叔的样,久而久之我也就叫习惯了。 家里其实是很反对我当道士的,所以我对外一直都说自己是个外卖员,只有老孟带着我干这一行,其实这几年我一直感觉自己是个坑蒙拐骗的假道士,因为除了白事,老孟没有带我去干过其他的。 所谓家里反对,也只是指我七叔,因为我爷爷奶奶十几年前就死了,我爸死的比他们还早,我妈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改嫁的,还有五个没结婚的叔叔也一个接一个的死在了家里,只有最小的七叔做起了正经生意,幸运的活到现在三十五岁也只是有点肾虚而已。 敲锣打鼓放鞭炮,唢呐声一路就没停过,显然这位漆老爷家里是蛮有钱的。 八人抬棺上山,在早就选好的一处风水宝地下棺,我和老孟走在后头,最后索性偷个懒,在山脚找块石头坐下,等他们埋完下来。 等中午吃完饭后,下午再走一套法事流程,这一天就算完了,四百块钱轻轻松松到手,明天比今天还轻松,毕竟大家都想快点了事。 其实在我心里,像我爸、我五个叔叔和我爷爷那样的道士才是真正的道士,他们从不干这种活,虽然我也没见过他们干其他活,他们不是待在家里睡觉就是不知去了哪里,好几天甚至大半个月才回一趟家,然后每一次回家都会带回不少钱,所以我家的生活其实一直都还算富裕。 “老孟,能不能带我去干点别的?”我知道老孟肯定不止干白事这一条路子,要不然他绝对买不起奔驰,也建不起别墅。 “毛都没长齐,你能干啥?”老孟又是这么样说,以前他就是这样搪塞我的,“啥子时候你能一个人干白事了,你再跟我讲这些吧。” 我不服气,我明明已经可以一个人将整个白事流程做完,只不过大多数人都不会将这样的事交给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他们认为年纪越大的道士才是越厉害的,但我一直认为我比老孟厉害,因为我好多年前就能将我爷爷留下来的那本简记倒背如流了。 那是我爷爷留下的唯一一件遗物,他烧死了自己,也烧掉了跟他有关的所有东西,唯独将这本简记留给了我,我相信他是有意的,他其实是想让我继承什么的,虽然他从未跟我说过这些。 那本简记是爷爷毕生的经历,像是一本简洁的日记,通过这本简记我大概了解了爷爷生前都去过哪些地方,但也仅仅是知道他去过哪些地方而已。 我和老孟在山脚下拌起嘴来,我依旧想知道更多,想了解一个正宗道士会做哪些事情,但老孟仍旧和以前一样故意撇开我的话题,死活不跟我透露,只跟我保证以后有白事还叫我。 “了不得!了不得!出祸事了!”漆大爷慌慌张张的从山上跑下来,我和老孟赶忙站起,假装在努力往山上走。 开玩笑,偷懒可以,但当着人雇主的面偷懒可就过分了。 幸好我的老孟的演技娴熟到无懈可击,不留半分破绽,但漆大爷却好像是特地下来找我和老孟的,他用两只手紧紧的攥着老孟的胳膊,急的满头大汗,“孟大师,出事了,出祸事了。” “砸个回事?出啥子事咯?棺材娄底咯莫?”老孟倒不是很紧张。 “你快去看看哇!” 我的妈呀,快步跑上山,我和老孟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但当我们看见那棺材坑里的东西时,却是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棺材坑的下面,竟然还埋着一口棺材。 漆老太爷的棺材放在一旁,几个抬棺材的精壮汉子也是吓得脸色煞白,漆大爷说他们昨天挖坑时都没发现下面还有一口棺材,刚刚准备下棺时才发现有一个棺材角露了出来,他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将上面一层土挖开,这不挖还好,一挖差点没吓昏过去,下面居然还埋着一口棺材。 乡下的村民都不知道这种事该怎么处理,反正大家下意识就觉得是一件祸事,漆大爷只好跑去问老孟,现在我和老孟看着那坑里的棺材,都有些手足无措。 我其实是挺兴奋地,虽然这有点不地道,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或许我以后不会再只干给人主持白事这种低级的活了。 老孟直接跳下棺材坑,他蹲下身子,捏起一点土放到鼻子前面闻了闻,转头告诉我,“学着点。” 我一脸懵逼,“学啥?” “下来!”老孟喊。 我跟着跳下去,学着老孟的样子捏了点土放到鼻子前闻了闻,那土有点湿,还有点腐烂的气味。 “这具棺材埋的年份有点久了。” “废话!”我轻轻的怼了他一句,“那棺材都烂成那样了,肯定久啊!” 虽然现在还只能看到棺材盖,但棺材盖的腐烂程度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以上,傻子也能看出这棺材不是新埋下去的。 “快上去!” 我盯着那棺材盖瞧,还没反应过来,老孟突然拍了一下我后脑勺,一溜烟的就爬了上去,只留下我一个人在棺材坑里。 “啊!”有人尖叫,男女都有。 “那是什么?!”漆大爷喊。 猩红的血液从土地慢慢溢出,我看着那些渗人的血液突然脚麻了,幸好老孟一把拎住我的后脖领,直接将我给拖了上去,差点将我这身祖上传下来的道袍给撕了,如果是平日我肯定对他破口大骂了。 从土里冒出来的血液围着那具腐烂的棺材差不多蔓延了两寸范围,所有人都吓懵了,包括我在内,但老孟很淡定,他还问我有没有将他的铜钱剑带过来,我又忍不住怼了他一句,“不是你说不用带家伙的吗?” 老孟无话可说,蹙起了眉头,神情变得有些严峻,他说没带家伙就有点棘手了,没有贸然去动那具棺材,老孟和一众村民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报警处理,他们谁也没有发现,只有我看见了,那腐烂的棺材盖的一道缝隙里,有一双绿色的眼睛正在直勾勾的盯着我们看。 桃花源墓(二) “老孟,你快看。” 我被那绿色的眼睛看得毛骨悚然,老孟却悄悄的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我不要讲话。 我不明所以,但下意识的闭上了嘴。 大概二十多分钟后,警察来了,了解了一下情况后他们开始着手处理,老孟拉着我下了山。 我问老孟干嘛不多看看,老孟却十分敷衍的告诉我没啥好看的,我从他古怪的眼神里看出了不对劲。 漆老太爷的下棺仪式拖延到了下午四点,后来漆大爷告诉我们,那是一口四十多年前的棺材,因为埋的太深而没有被人发觉,他们打开棺材盖来看了一眼,里面是一具腐烂的尸体,森森白骨旁还有不少的陪葬物,看上去有些名贵。 那从土里面溢出来的血液谁也没有给出解释,村里年纪大的老人说是触动了神灵,必须让漆家所有嫡子嫡孙给那口棺材磕头并插上三炷香才能平息此事,漆大爷也立即安排照做了。 后来他们的处理方式是将土埋了回去,将一切恢复如常,漆老太爷则换了一个风水宝地。 老孟听完后点了点头,特意叮嘱漆大爷要给那棺材立一块无名碑,再多烧些纸钱当做赔罪,漆大爷连连点头,好似对老孟的话十分在意。 我和老孟还要在漆大爷家里住一晚,因为明天还要做一天法事,但我躺在床上却是辗转反侧,老孟倒是呼噜声震天。 第二天,村里出事了。 早上天没亮我就听见狗吠声,似乎整个村子的狗都在叫。 老孟还是睡得跟头死猪一样。 直到漆大爷跑来敲门,“孟大师,孟大师。” 我去开的门,因为老孟还在打呼。 果不其然,漆大爷没将我这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直接冲进屋子来到老孟面前,大喊,“孟大师,村里死人了!” “嗯?”老孟揉了揉眼,从床上爬起,“啥子情况?” “快即跟我来看一下子哇!” 披着道袍,我和老孟脸也没洗,牙也没刷,被漆大爷带到了村口,村口已经围了很多人,还有很多狗。 那是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人,据漆大爷说,这个人是个大龄单身汉,整天就会吃喝嫖赌,靠领着国家发的补助金过活,是村子里出了名的懒汉。 早上在村口发现了他的尸体,先是全村的狗围过去叫,然后是老村长最先发现的。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那趴在地上的尸体,一只脚上的鞋子已经不见了,满脸胡渣,面黄肌瘦,两个眼圈深深的凹下去,死状有些恐怖。 没人敢靠近这具尸体,也没有人来认领这具尸体,因为懒汉在村里已经没有亲人了,他唯一的一个哥哥早些年也是被他逼得背井离乡,因为这懒汉隔三差五便跟他哥哥要钱花,他哥哥干的也只是普通的泥瓦匠,被这个懒汉弟弟拖累的连老婆都娶不到,于是在五年前痛下狠心去了广州打工,说是再也不回来了,懒汉也无所谓,反倒有些窃喜,哥哥一走,这爹妈留下来的小平房可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懒汉的哥哥走了以后他便成了这村里的无赖,常常干些不地道的勾当,惹得人人厌恶,现在他死了,围观的里面还有不少人指指点点,脸上带笑,说着死得好。 漆大爷将这些事告诉了我和老孟后,我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懒汉死得其所,老孟显得比较淡然,我猜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有点不对劲。”老孟走近那懒汉的尸体,蹲下身,歪着头细细瞧了瞧,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于是也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身旁蹲下去,顺着他的目光观察。 我看见了一个细小的伤口,在懒汉的喉咙位置,那是一个比手指还要细小一些的血孔,我猜那应该就是造成他死亡的原因。 “嘀嘟嘀嘟嘀嘟——”警笛声来越来近,这次来了三辆警车,一共下来了十几个警察,比昨天的声势要大很多。 我和老孟被驱离开来,老孟拉着我回到漆大爷家,然后给我转了八百块钱,就赶着我离开。 我问他干嘛不走,他说他还有后事要料理,我赖着不肯走,他就威胁我,说我不走他下次就不再带我了。 我没办法,只好骑着我的小电驴先回家,可还没等我到家,老孟又打电话过来了。 “老孟,我马上回来。”我以为老孟是喊我回去帮他忙,兴奋的大喊,事实证明,有多兴奋就会有多失落。 “待会小六子他们会来你家拿家伙,你把我的东西交给他们就行,嘟嘟嘟——”老孟又是只快速的说了一句话就把电话给挂了。 妈蛋,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工具人。 老孟喜欢将自己的东西放在我家,说是他自己管着容易丢,那些东西我大致都了解,一柄铜钱剑,一个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罗盘,还有一大摞的黄色符箓,就是通过这些东西我一直都觉得老孟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我回到家,将老孟的袋子从床底下拖了出来,拍了拍上面的灰,等着小六子来取。 大概半个小时不到,两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来了,偏高的那个就是小六子,脸上还有些许雀斑,偏矮的那个叫王麻子,这绰号是老孟给他取的,那小伙子明明长得白白净净,我觉得肯定是老孟嫉妒这小伙子长得漂亮才给他取了这么一个绰号。 他们是老孟的徒弟,因为知道我和老孟关系好,所以喊我杨哥,我很不解的就是老孟为什么要把我撇开,把他两个小徒弟叫过去,难道他想给这两小伙子开小灶?没理由啊,要开小灶也应该是给我开啊!大不了我喊他一声叔也行啊! 小六子和王麻子背着那一袋东西,骑着老孟同款噪音老摩托朝刘芳村出发,他们没有发现,我乔装打扮了一下跟在后头。 我开着跑外卖的车子,穿着送外卖的衣服,戴着标志性头盔,暗中跟踪。 “我去!怎么没电了!” 在距离刘芳村还有七八公里的地方,我车子没电了,我欲哭无泪。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这荒山野岭的,我害怕急了。 于是我将车子锁好放在路边,一边默念着爷爷写在他那本简记反面的奇怪咒语,一边加快速度往前跑。 “上清紫霞虚皇前,太上大道玉晨君,闲居蕊珠作七言,散化五形变万神······”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我只知道自己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最后我终于在刘芳村埋漆老太爷的那座山的山脚下我看见了两辆摩托车。 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老孟绝对瞒着我什么,我沿着山路往上爬,心里是真的怕的要死,我不止一次心生退意,可好奇心促使我继续向前。 终于,我看见了他们,老孟、小六子、王麻子,他们在那无名碑前刨着什么。 山上没有灯,老孟他们也没有点灯,完全就是靠着微弱的月光在做些见不得人事,这事绝对见不得人,因为我看见他们在刨人家的坟。 老孟在一旁指挥,小六子和王麻子卖力的挖着土,我忍不住打了个寒蝉,心想他们不会是在盗墓吧? 以前我也不是没有过这种猜测,我蹲在一旁偷偷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心中无比纠结,他们好像是在犯法,我要不要报警? 老孟他们没有发现我,我蹲的脚都快麻了,他们终于将那口腐烂的棺材又挖了出来,老孟亲自开棺,我想站起身来看一眼,却因为腿麻动不了,我看见老孟只是瞧了一眼那棺材里的东西就又将棺材盖给盖上了,然后指挥小六子和王麻子将土埋上。 就这? 我很好奇,老孟到底在做什么,挖了大半天就只是为了看一眼?我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但是在那口棺材打开的那一刻我闻到了恶臭的腐烂味,我掩住口鼻,可我没想到,我用手掩住口鼻后竟然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涌了出来。 我放下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我吓得喊了出来,“老孟!” 原本麻掉的腿仿佛在瞬间充满了力量,我连滚带爬的朝着老孟他们那边扑去,老孟他们好像被我吓了一跳,但看清是我后,他们又放心的叹了口气。 “老孟!老孟!”我已经吓傻了,除了不停的喊老孟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老孟跑过来一把按住我的肩,然后狠狠甩了我一个耳光,妈的,我真想甩回去,如果我没吓傻的话。 老孟看着我脸上的血,急忙问道,“你脸上的血哪来的?” 我伸出手给他看,他看见我手掌上的血,又远远看了我刚刚跑出的位置,神色一下子紧张起来,“麻子,铜钱剑!” 王麻子赶忙打开那个大口袋,从里头将老孟那柄用铜钱和红线制成的剑取出,递到他的手中,老孟握着铜钱剑,朝我刚刚跑出的位置走去,片刻后他又走了回来,然后就是朝着我脑袋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你个瓜娃子跟来做啥子?” 我自知没理,而且现在心里还很慌,没敢跟他犟嘴。 “你们两个继续埋。” 小六子和王麻子继续将土推入坑中,我壮着胆子问了老孟他们在这干什么,是不是盗墓,老孟还想拍我脑袋,我赶忙躲开了。 填好土后,老孟将提前准备好的三根香取出,点燃后朝着这无名坟墓拜了拜,插在无名碑前。 我们跟着老孟下了山,老孟告诉我,那摊血迹是白天那个懒汉的,从他喉咙流出来的。 我很惊讶,“那懒汉是死在山上?” 老孟点了根烟,一脸痞相的笑道,“那懒汉白天看见了棺材里的陪葬物,想趁着夜色去偷,没成想那棺材里是个不好惹的主,别看已经成了一具白骨,只要对他的陪葬物动了贪念的人可都没啥好下场。” “你怎么知道的这些?”我有些敬佩的看着老孟,但还是想问仔细一些。 “那懒汉喉咙处的伤口你看见了吧?我刚刚开棺时发现那具白骨的左手中指上有血渍,这血渍是谁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警察局的消息,那懒汉的裤兜里藏着不少死人的东西,原本那具棺材里的金镯子和玉扳指也都不见了,去了哪里,显而易见。” 老孟说着说着突然朝我吐了一个烟圈,我被呛得直咳嗽。 “这么说那白骨成了精?”我想起了很多恐怖的画面,一具白骨从棺材里爬出,然后出现在我的身后掐住我的脖子,我感到后背一阵发凉,连忙凑到小六子和王麻子的中间。 “什么精啊怪啊的,这世上哪里真的有鬼。”老孟鄙夷的看了我一眼,好似知道我凑到小六子和王麻子的中间是因为害怕。 “师傅,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小六子突然问了老孟一句,我和王麻子都带着真挚求知的眼神看向老孟。 “信则有,不信则无。”老孟将手里的烟掐掉,丢在脚下,悠悠得意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走!回城里,师傅带你们去见见世面。”老孟的脸上露出一丝猥琐的笑。 “我也要去!”我抱着老孟的胳膊不松手。 “要去你自己去,老七要知道我带你去那地方,铁定找我还钱。” 我知道他们要去什么地方,老孟从前一直以我还在读书为由不带我去,现在又换成怕我七叔找他还钱为由拒绝我,关键是我还没有什么办法。 我脸皮薄,不敢一个人去,因为从没去过,看着老孟和小六子、王麻子骑着老摩托要走,我猛地窜上老孟那辆老摩托,紧紧抱住他,“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荒山野岭吗?” “你的电驴不要了?”老孟将了我一军,“将你的电驴推到你漆大爷家去,在他家凑合一晚没事。” 我不能抛弃我的小电驴,我只好委屈的下来,“对了老孟,昨天那个从土地冒出来的血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双绿色的眼睛。” “不都说了是触怒神灵了吗。”老孟很不耐烦的发动车子跑了,我好似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追在他后面追着喊,“老孟,你丫的倒是捎我一程啊!” 老孟假装没听见,跑了,小六子和王麻子还算有点良心,带着我回到放小电驴的地方,我哭了,因为我的小电驴不见了。 桃花源墓(三) 虽然我很倒霉,但我没有放弃热爱生活,拿着老孟给的八百块钱,我换了一辆二手电驴,继续跑外卖。 “您好,您的外卖,请给个五星好评哟~” 我依旧周而复始的干着这毫无趣味的工作,半个月都没再睡过一个好觉,几乎每晚都会被吓醒,从土里冒出来的鲜血,那棺材里的绿色眼睛,我每天晚上都不敢关灯睡觉,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偷偷看着我。 于是我隔三差五就给老孟打电话,不为别的,就为了吐槽他几句,缓解一下我内心的恐惧。 久而久之,半个月的惊吓让我的胆子大了不少,我以为我的生活还是会如这几年一样平淡,一样索然无味,直到我收到一条短信,是老孟发来的,我感到很奇怪,因为以老孟的急性子,打电话都懒得多说两句话的人,还是第一次给我发短信。 看着他发来的短信,我愣住了。 “沙子路口,王姐棋牌室,桃花源墓。” 我开着小电驴就去了,看着桃花源墓四个字,我不仅兴奋,而且紧张。 我知道这是一个地点的名称,因为在我爷爷留给我的简记里的最后一页,就是写的这个地方。 “2005年,阴,我和小邓找到了桃花源墓。” 那一年我才五岁,我看见爷爷把自己烧死在了房里,连同整个屋子全给烧了。 我的直觉告诉我,只要找到这个所谓的桃花源墓,就能找出爷爷烧死自己的真相。 我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沙子路口,王姐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寡妇,长得一般,身材却是极好。 我推开棋牌室的门,王姐翘着二郎腿坐在那刷抖音,看见我时随意的喊了一句,“外卖放桌上就行。” 我有些尴尬,走过去喊了她一声,“王姐,是我。” 我取下头盔,王姐才认出是我,她走过来一条手臂搭在我的肩上,然后捏了捏我的脸,笑道,“这不是杨家的小太子吗,怎么还送起外卖来了,哎哟哟,这脸都晒黑了,这让姐姐我心疼的~” 王姐最爱逗我,每次来都喜欢缠着我,老孟说要我小心点她,这是个厉害的女人,一直惦记着我七叔。 我扫了一眼棋牌室的三张麻将桌,没看见老孟,就问,“王姐,老孟呢?” “他们在楼上呢。”王姐指了指里边的楼梯,让我自己走上去。 我赶紧逃脱她的魔爪,小跑上楼。 楼上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里边好几个人我都不认识,而且楼上的人虽然都是坐在麻将桌旁,但显然没有在打麻将,这跟楼下的情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知道这是老孟他们的秘密基地,虽然这是老孟第一次喊我来,我快速捕捉到老孟的位置,然后喊了他一声,在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下走了过去。 “这就是你说的道士?”一个三十来岁,带着黑色墨镜的男人皱着眉头盯着我瞧,显然是在问老孟。 “你怎么不换身衣服就来了?”老孟嫌弃的看了我一眼。 我没搭理他,在他身边的沙发坐下。 “现在送外卖的都兼职捉鬼了?”这是另外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说的,那老头看着很瘦,有些皮包骨,一嘴烂牙,一看就是抽多了老烟管,“毛都还没长齐吧,能顶的了莫。” 捉鬼?我心里有些慌。 “嘿,老殷头,你说话小心磕到牙,知道这小子啥子身份莫?”老孟终于为我说话了。 “啥子身份?一个毛娃子还能吓着我老殷头不成。”那老头从裤袋里摸出一杆老烟管,塞上点烟草,划了根火柴准备点烟。 “杨七的侄子。”老孟说这几个字的时候极其的铿锵有力。 老殷头那火柴划响了,却没有点燃烟草,他脸上的神色虽然没有多大变化,但从他将手中烟管收起的动作不难看出,这老头心里慌得一批。 先前那个说话的男人赶忙将墨镜取了下来,露出一对眯眯小眼睛盯着我瞧,瞧的我有点心里发毛。 除了这两个人,还有一个穿着风衣的青年,这青年个子很高,冷着一张脸,半靠在麻将桌上,怀里抱着一根似剑非剑,似棍非棍的玩意儿,“你爷爷是杨羽德?” 我很奇怪,这个年纪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的青年怎么会知道我爷爷的名字。 但我还是冲他点了点头,并反问了一声,“你认识我爷爷?” 他没再说话。 “杨小哥好,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马,你叫我老马就可以。”那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态度转变过于惊人,我有些没反应过来。 另外一个麻将桌旁还坐着四个戴墨镜的青壮年,从他们的装束不难看出是和老马一起的,他们坐在那儿就跟木头一样,只是看我的眼神带着几丝崇拜,我保证,这不是我的错觉。 “有杨小哥一起随行,我们就安心多了。”老马吹捧着我。 这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 老孟敲了敲面前的麻将桌,开口道,“人都到齐了,那就来商量一下什么时候出发吧。” “我随时都行。” “我也可以。” “我都行。” 老马、老殷头、高个子青年都表了态,老孟说那就明天吧,我赶忙举手开口,“明天不行。” 众人都看向了我,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还没辞职呢。” 众人一脸无语,老孟帮我做了决定,“明天下三点,这里集合,一起过去桃源县。” 达成一致后,老马他们都下楼去了,只留下我和老孟两个人,我是满脑子的问题想要问他,还不等我问,他就一脸严肃的盯着我说:“这不是闹着玩。” “我知道不是闹着玩。” 老孟看着我,突然有些懊恼的摇头,“我不该喊你来的。” “老孟!”我也认真的对他说:“你知道我不可能不去的。” 我和老孟在一起的时间比和七叔在一起的时间还长,我没有其他什么亲人,所以我将老孟当成我的亲人,他知道我很想弄清楚爷爷烧死自己的真相,父亲英年早逝的缘由,五个叔叔先后死在家中后屋的究竟。 老孟告诉我,他一直在帮我调查我爷爷简记上最后留下来的那个地方,也就是桃花源墓,他搜查了一切有关的资料,直到通过一个老朋友认识了老殷头,这才组成今天的局。 老孟告诉我老殷头是个手脚不干净的土夫子,他是最先提出要组团去桃源县的人,据说他金盆洗手后花了整整十三的时间研究,才寻到那桃花源墓的准确位置,我和老孟都对此将信将疑。 我问老孟这些人信得过吗?老孟认真的对我说,信不过的人我不会介绍给你认识。 第二天,我背着旅行包就出门了。 一共开了三辆车,我和老孟、小六子、王麻子一辆,高个子青年和老殷头一辆,老马和他四个随行小弟一辆,令我感到震惊的是高个子青年居然坐在后座,由六十多岁的老殷头来开车,我问老孟这高个子青年是什么人,老孟却告诉我他也不知道,但是很靠谱,也是一信得过的老朋友介绍过来的。 我没再追问,老孟开车开得很猛,我被小六子和王麻子护在正中间,我感觉我的肺都快被他晃出来了。 自驾花了足足两天时间我们才到桃源县,这个地方是真不错,风景好,人也美,一路上看得我是眼花缭乱,漂亮姑娘不比四川那边少。 又花了七个多小时,我们来到一个偏僻的村子,据老殷头说这个村子就叫桃源村,我们本想找一个宾馆,可发现这里总共就四五十户人家,就连招待所都没有,更别提宾馆了,可令我们感到诧异的是,村子里民宿倒是不少,足足有二三十家,老殷头诡眼的笑了笑,对我们说:“看来这还是个旅游景点呀。” 我们挑了一个比较大的民宿,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后,那民宿的小妹就给我们准备好了晚饭,这个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我们都觉得有些劳烦人家,但转念一想,我们吃他们的饭,又不是不给钱,大家各取所需,也就不觉得有什么愧疚感了。 吃完晚饭我便上楼睡觉去了,在车里待了一天,我感到前所未有累。 我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我醒来时就已经发现自己在小六子的背上了。 “嗯?我们不是在民宿睡觉吗?”我很惊讶,因为小六子正背着我在走山路,我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我们昨晚根本没去过什么村庄,又或者我现在是在做梦。 “行了六子,放他下来,让他自己走吧。”老孟在前头喊一声。 我感觉脑袋有些晕,踩在地上时差点摔下去,还好王麻子一直在旁边看护着我。 “咱们杨小哥怕是初入江湖吧。”老马笑着调侃了一句,“没事,以后走多了也就好了。” 老孟告诉我,昨晚那个村子有古怪,晚饭里下了**,经验老道的老殷头进村的时候就已经发觉了,并提醒了他们,但老孟故意没有提醒我,说是让我亲身体验一下以后记忆会更深刻。 我问他为什么他们没事,大家明明都吃了晚饭,小六子告诉我,他们没有喝那里的茶水饮料。 小六子说:“师傅教过我们,出门在外能吃不能喝,特别是这种村子里的东西,难道师傅没告诉过你?” 我气的脸色通红,老孟其实是教过我的,只是我没有在意。 “我们现在是去哪儿?”我转移话题,这十来个人就我自己一个人中招,实在是让我脸上挂不住。 “去卧龙坑。”从队伍的最前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这时候才发现原来队伍里又多了一个人,那是一个看上去比老殷头年纪还要大上几岁的老头子,只是令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两老头怎么身体这么好,走这么远的山路都不需要休息的,我都已经累得快不行了,当然,老孟也跟我差不多。 那老头带着我们翻过了这座山,然后来到一个半米多宽,半尺多深的浅坑前面,“到了。” 只见老殷头给了他五张红票子,那老头攥着红票子兴高采烈的下了山去,我不解的看着面前这个浅坑,问老孟,“这就是那什么卧龙坑?” “应该没错了。” 老殷头转过头来冲我和老孟笑道,“那五百块钱领路费算大家一起出的哈,我这里先记下账。” 说着,老殷头还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写上领路费五百。 老马和高个子青年都没说话,显然大家都不是很在意这几百块钱,老殷头指了指面前的浅坑,对老孟说:“让你的两个小徒弟开挖吧。” 老孟点了点头,小六子和王麻子从背包取出折叠型小铲子开始铲土,就在小六子刚刚铲下第一铲时,恐怖的事情发生了,那半米宽的浅坑开始朝外溢出血来,那场景和我那天在埋漆老太爷的棺材坑里看见的几乎一模一样。 “六子、麻子,过来!”老孟拉着我往后退的同时喊了小六子和王麻子一声。 他们两个连忙退到老孟身旁,下意识的护在我前面。 老马将手伸进怀里,摸出一把蓝色的,只有手掌大小的手枪,喊了一声,“抄家伙!” 站在身后的四个青壮年立刻从身后的背包中各自掏出一杆HK-MP5***对准那还在冒血的浅坑,高个子青年站在原地没有什么动作,依旧抱着他那杆不知是剑还是棍的武器。 老殷头谨慎的靠近那浅坑,朝老孟这边伸出一只手,老孟扭过头对小六子点了点头,小六子便将手中的折叠铲抛给了老殷头。 老殷头接住铲子,开始一点点的挖那浅坑,他挖的速度很快,那动作根本不像是个六十岁的老人家。 浅坑越挖越深,挖了大概两尺多深的时候,老殷头突然停下手中动作,紧盯着那被血液染红的土,对我们说:“待会不管有什么东西冲出来,照着先给一梭子。” 老马朝身后的两个持***的青壮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两个站到那洞口去,这两青壮年也不怕,手里拿着啥都能干死的热武器有啥好怕的? 两个青壮年用枪口对着那浅坑,我看见他们的脸上全都是汗。 我的腿都快软了,里面会出来什么? 老殷头没有再继续一点点挖,他好似感觉到了什么,他双手握住铲子,用力一戳,那浅坑突然塌了下去,一个看不见底的黑色洞口出现在众人面前,一时间,寂静无比。 “沙沙——沙沙————” 那洞里突然传出奇怪的声音,有点像土拨鼠挖洞,但我们几乎都能笃定,这洞里藏着的绝对不是土拨鼠,老殷头也退到那高个子青年的身边。 一个原本就挖好的洞,上面竟然盖着两尺深的沙土,这里边究竟会有什么?看着那和沙土染在一起的猩红血液,我不由的联想到了鬼怪。 但老孟、老殷头、老马以及那高个子青年显然比我们这些年轻的小伙子淡定很多,等等,高个子青年好像也是个年轻人,想到这儿,我不由的多看了他几眼,他表现出来的那种淡然并非伪装,我很奇怪,为什么他能够如此处变不惊?难道是一个演技派?我这样猜想。 “沙沙——沙沙————” 那奇怪的声音越来越近,就好似有什么东西要立刻冲出洞口了,我们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那个洞口。 就在我们所有人都以为那东西要冲出来时,那里头突然就安静下来,一点儿声音也不再发出,就好似这只是一个什么也没有的普通地洞。 “老殷头,现在怎么搞?”老孟问道。 “我来吧。”老殷头朝老马走过去,“拿个家伙给我。” 老马将自己手中的蓝色手枪递了过去,脸上一副肉疼表情,老殷头却是骂骂咧咧,“这小鸡毛一样的玩意有卵用,拿个大家伙给我!” 老马将一杆***交给了老殷头,老殷头颠了颠手里的***,满意的笑道,“这才是真家伙。” 我看着老殷头朝那地洞走去,忙喊道,“你干嘛?” 老孟告诉我不要多嘴,我却不肯,坚持喊道,“下面有什么都还不知道,你这样下去万一出事怎么办?” 老殷头愣了一下,看着我有些发怔,“嘿嘿,从前俺们都是这么干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量,就跑过去挡在他面前,并且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愤怒的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咱们有这么多先进武器,用不着以身犯险。” 我知道老殷头以前是土夫子,也就是所谓的盗墓贼,虽然我不知道他属于南派还是北派,但我知道他这样下去跟走鬼门关没多大区别,虽然我不知道老孟还有其他人为什么不阻止老殷头这么做,但我必须阻止。 “用**炸不行吗?”我问。 老马笑了,“小祖宗,这很有可能是我们进入桃花源墓的一个盗洞,用**的话洞会榻的。” “那又怎么样?大不了再开一个洞进去就是。”我依旧坚持。 “老头子我又不是什么新手,而且还有家伙傍身,杨小哥你就莫担心了。” “既然老殷头自己都这么说了,杨小哥你就别浪费大家时间了吧。”老马也劝我让开。 “既然如此,那你自己怎么不下去?”我质问老马。 “呃。”老马显然无话可说。 我不知道老殷头为什么不怕死,但我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我竭力阻止着,老孟突然朝我扑过来,小六子大喊,“杨哥,小心!” 我来不及回头,但我感觉到后背的凉意,那个东西出来了。 桃花源墓(四) 我被老孟扑倒在地,身后那个东西好像朝老殷头扑了过去。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老殷头已经被那个东西扑倒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血尸,我差点当场呕了起来。 那是一具如同被活生生剥去皮囊的尸体,表皮全无,血淋淋的,让人不寒而栗,老孟曾经告诉过我,这是一种比较厉害的“粽子”。 老孟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照着那只血尸就是连续扣动扳机,看得出来,老孟不是第一次使这种枪,如果换作是我肯定会被那***的后坐力给掀翻在地。 那么可怕的一个东西,我不敢想象老殷头他之前怎么还敢提出亲自下洞这种送死的建议。 老孟一共开了几枪我不知道,我只看见那只血尸被子弹打得跌倒在地,老殷头的一条手臂上有咬痕与抓痕。 “突突突突突突——” 血尸被老孟干倒在地后,老马手下的两个青壮年也没闲着,立刻照着那地上的血尸打满了两梭子子弹,直到将那只血尸打得千疮百孔,没有动弹。 我被老孟单手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他将我推给了小六子和王麻子,自己则从王麻子的背包里拿出一罐汽油,打开洒在那血尸身上。 在这具血尸再次发动攻击前,老孟用汽油将他烧成了血水,那腥臭的味道,终是让我忍不住的蹲在地上呕了起来,我以为我会是最丢脸的一个,还好小六子也没能撑住。 “妈了个巴子!”老殷头的手臂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我害怕他会变成下一具血尸,却没想到他竟然那么毅然决然的接过老马递给他的尖刀,自己将自己的手臂直接一刀给砍了下来。 我眼睁睁看着,莫名觉得自己的手臂也在发痛,老马带的工具很齐全,里面有止血的药物和砂带,但老孟还是跟我讲,老殷头这么干不一定能活。 我不敢相信,我以为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手臂砍掉只是流血和痛而已,老孟的神情很严肃,不像是开玩笑,老殷头疼得龇牙咧嘴,靠在一棵大树下犹如一条苟延残喘的老狗。 “撑不撑的过去还是未知,但这墓他是肯定下不了了。”老孟在老殷头身旁蹲下,帮他抽出放在裤管里的老烟管,塞上点烟草,划了根火柴,点燃,塞入他的嘴里,老殷头使劲的嘬了几口,脸色瞬间红润了不少,“我让小六子留在这陪你?”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下墓会是这么凶险的一件事,这还没开始,就已经折了一个老手。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这算是幸运的了,换做以前那些土夫子下墓,哪怕是一个百人团遇见血尸也基本都要全部GG,更别提只是折了条胳膊,我由衷地感激老马,感激他的军火库。 老殷头没有说话,又继续嘬了几口,似是嘬的凶了,猛地咳嗽起来,老孟赶忙将他嘴里的烟管抽出。 老殷头使劲的咳嗽了几声后,语气有些微弱的对老孟说:“要是其他墓也就算了,这桃花源墓老子哪怕是死也要死在里头去。” 老殷头的执着没有理由,老孟和老马其实是希望他能一块下墓的,虽然他们没说但我也知道缘由,因为老孟出发前告诉过我,这世界上没有比老殷头更熟悉桃花源墓的人了,没有哪个人会对着一个墓研究十三年。 拖了足足三个多小时,老殷头幸运的活了下来,脸上仍旧煞白没有血色,但至少能自己站起来了,“还没下就能碰到这么厉害的粽子,里边还有些什么我老头子也猜不到,你们谁来打这个头阵?” 如果没受伤,老殷头肯定会自己打这个头阵,哪怕他已经很年迈了,但现在的他哪怕是想打头阵也是有心无力了。 老马显然比这里所有人都惜命,老殷头一提到打头阵这种事老马就开始往后缩了,老孟朝老马扬了扬手里的***,说:“借你的家伙使使。” 我知道老孟的意思,他想来做这个开路人,老马开心都来不及,连连点头答应。 我看了一眼那地上的血水,心有余悸的咽了咽口水,看向老孟,老孟十分鄙夷的白了我一眼,说:“每个墓的入口都不会有两种怪物的。” “那万一里面还有血尸呢?”我赶忙问道。 老殷头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好像完全忘了自己已经没了一条胳膊,“血尸不是土里种的大白菜,这玩意一辈子都难得碰到一次,更不可能有两具血尸同时出现。” 我理解不了老殷头怎么还能跟我谈笑风生,我要是他我现在肯定是痛苦的不想活了。 “麻子,跟上!”老孟没再理我,喊了王麻子一声后端着***就跳入地洞,王麻子紧随其后,将一个矿灯交到老孟手上。 “杨哥,下去吧。”小六子将一个矿灯打开并交给我,我接过后先是照了照那个半米宽的地洞,然后跳了下去。 这地洞并不算深,落地后需要弓着身子才能继续前进,有老孟在面前照明,我手上的这个矿灯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我以为这个地洞的结构是一个横着的7字型,没想到进去后才发现这地洞根本就是山路十八弯,我问老孟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洞口,老孟压低声音告诉我,这不像是人工挖出来的,我吓了一跳,问老孟难道是自然形成的?老孟没有回答我,只是语气有些紧张的说:“都小心一点,里面可能还有东西。” 听老孟这么说我就想骂娘了,刚刚不是你们告诉我每个墓的入口都只会出现一种怪物的吗?我严重怀疑老孟是在特意吓我,因为一直到了尽头我们也没遇上什么其他的怪物。 老马、老殷头、还有老马的那四个小弟以及高个子青年都紧紧跟在后头进入了这个地宫。 那是一个空荡荡的地下空间,真就是空荡荡,除了几扇石门,啥也没有,我都怀疑我们是不是走错了,到了一个什么观光旅游的溶洞里。 老殷头重重的吸了几口地下的空气,如同吸仙气一般享受,还感慨了起来,“啊!好他娘熟悉的气味!” 我和老殷头恰恰相反,我觉得这里的空气是真的难闻,一股湿土的味道。 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三扇石门,老孟说这三扇石门就是我们前往桃花源墓的通道,但三条路只有一条是对的,就好像传说中的生门与死门,还他娘的有其中两扇是死门。 我肯定是没有资格发表意见的,因为我也看不懂这些,我突然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那高个子青年站在队伍的最后头,依旧抱着他那根奇怪的玩意儿,也不说话,也不笑,比老马带来的四个小弟还没存在感。 “不愧是几千年都没人找得到的桃花源墓,这入口有血尸守着,里头还有生死门,还真是够难搞的。”老孟转身对老马说:“看你的了。” 我当时就感到了一阵不可思议,这老马竟然还是个高手?我一直以为他只是负责***支**和撑场面的。 “您瞧好吧。” 老马还真就有模有样的走到了那第一扇门的前面,然后就看见他右手竖在身前,伸出二指作法诀状,另一只手握拳托在右手下,闭上双目,嘴里念念有词。 看着老马这俨然一副跳大神的模样,我就觉得很不靠谱,这丫的跟我和老孟平日里做法事简直是一模一样。 老马的四个小弟一直端着***跟在他身后,就跟几个贴身保镖似的,老殷头找了一个比较舒服的位置靠着墙壁休息,毕竟是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我觉得无聊,就在他身旁坐下,也趁机好好休息一下,毕竟刚刚从上面下来也是费了我不少力的。 “杨小哥,你觉得那姓马的能不能带我们走对路?”老殷头突然问我,有气无力的,感觉就跟快死了一样,我越来越摸不清这老殷头的伤势究竟是重还是轻了。 “感觉老孟挺信任他的。”我随口说了一句。 “老头子我还是比较相信杨小哥你。”老殷头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不知道老殷头是什么意思,或许是我想多了,他就是单纯的想跟我拉近一下关系而已,不一会儿,老马就从第一扇石门移到了第二扇石门前,继续念叨着刚刚的咒语,还是摆着那个手势。 小六子这时候凑了过来,他低声问我:“杨哥,你看那人用的是不是玉女喜神术?” 我愣了愣,反问小六子,“玉女喜神术,那是啥?” 这次换小六子愣住了,“师傅教我们的道法啊,你不知道?” 我再也忍不住了,立刻起身冲到老孟身边,压低声音却很愤怒的质问他,“老孟你到底几个意思,怎么他们两个你啥都教,就只带我干白事?” 老孟的回答令我无言以对,“他们两个是我徒弟,你又不是。” “我也可以是。” “他们敬了拜师茶,还给我磕了头。” 好!行!老孟你赢了!我气冲冲的回到老殷头身旁坐下,虽然现在不是生闷气的时候,但我还是忍受不了老孟的厚此薄彼。 “嘿,老殷头,你知道啥是玉女喜神术吗?”我觉得老殷头应该会知道,毕竟他看上去对这方面的知识还算挺博览的。 老殷头震惊的看着我,一双原本死气沉沉的老眼仿佛又获得了新生,“你修的难道不是茅山道法?” 我在犹豫要不要说实话,告诉老殷头我其实从来没有学过什么道法,但我怕老殷头会说我是个冒牌的道士,到时候再迁怒到老孟就不好了,于是我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我修的是其他的。” 我以为我这个毫无可信度的谎言会被老殷头当场戳穿,于是开始在脑海里胡编乱造出一种道法的名称,但令我没想到的是,老殷头竟然什么也没说,一脸深信不疑的模样,“毕竟你是杨羽德的孙子,学的肯定是最正宗的东西。” 我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自己的谎言会被自己给戳穿了。 “有了!” 这时候,老马激动地喊了起来。 我赶忙起身走了过去,并且扶了老殷头一把。 老马指着中间那扇石门,斩钉截铁的说,“通往桃花源墓的路,就是这条。” “确定吗?”老孟问了老马一声。 “错不了。”老马十分笃定。 “嗯。”老孟点头,然后看了看老殷头和高个子青年,“你们认为呢?” 老殷头笑呵呵的说:“反正我对这个生死门也没有其他好的法子,你们决定就行。” 高个子青年朝老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有法子开这个门吗?”老孟问老马,老马没有打包票,“我试试。” 其实这个时候才是我最不爽的时候,为啥当时算领路费的时候是五个人分摊,老殷头一份、老马一份、老孟一份、高个子青年一份、我一份,然后现在投票做决定的时候我却没有了那一份权力? 老马围着那石门观察了将近一个小时后,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石门没有开启方法,但我们有**。” 老孟说这是一个下下之策,也就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于是大家又讨论了十几分钟后,最终还是决定用**。 老孟很严肃的告诉我,**不能胡乱放,位置很关键,其他人全部退的远远的,他拉着我一块去放置**,手把手教我将**放在石门的左下角,然后要我来点燃引线,但是就在我点燃引线的瞬间,他就已经一溜烟的跑远了。 “轰”的一声,那石门被炸的稀巴烂,碎石满地,吓得半死的我幽怨的瞥了老孟一眼,果然他又在耍我。 老孟满脸嬉笑,看上去十分猥琐。 石门炸开,里边果真有一条通道,依旧是老孟打头阵,王麻子和小六子护着我跟在后面,然后是老马和他的四个小弟,再是受伤的老殷头,高个子青年走在最后头防止有人落队。 我们一行十一人,正准备进入那通道时,四面的墙壁突然传出“淅淅索索”的怪异响声,就好像是墙壁里有什么东西在爬动。 老孟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大家都不要发出声音。 王麻子和小六子一人拉着我的一条胳膊,我感觉到他们两个都在微微的颤抖,实在是过于安静,安静的让人有些脊背发凉。 “淅淅索索”的声音越来越近,“啪”的一声,有个东西从我们头顶上掉下来,正巧掉在我的面前。 “啊!”我以为我会最先惊吓的大叫,没想到小六子比我胆子还小,他这一叫,那挂在我们头顶的东西就全部掉了下来,“啪啪啪”的有好几百只。 “快跑,是七彩蜈蚣!肯定是刚刚我们的**将它们招来的。”见多识广的老殷头最先喊道,那从头顶掉下来的东西是一条条如手掌般大小的蜈蚣,这些蜈蚣长得灰不溜秋,真不明白老殷头为啥要叫他们七彩蜈蚣。 老殷头说,这种蜈蚣虽然没有什么毒素,也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会从人的鼻子、耳朵、嘴巴等位置钻入人的身体内,然后蚕食人的五脏六腑,最后让这个人成为一个空壳。 我突然感到脖子很痒,伸手一摸,果然是一条蜈蚣掉进了我衣领,我将它扯出丢在地上,用脚一踩,那蜈蚣竟然踩不死,我只好一脚将它踢开。 “都跟上,别掉队!”老孟喊了一声,率先冲入石门通道,我们紧随其后,“哒哒哒”的枪响声不断,老殷头又喊,“别开枪,枪声会吸引更多的蜈蚣过来。” 数不清有多少的蜈蚣在我们后面追来,它们的爬行速度很快,眼见都快追上我们了,老殷头是最惨的,可老殷头怎么跑的好像比我还快??? “小心!”老孟喊了一声,“都把头低下去。” 我来不及反应,一只大手已经按在了我的脑袋上,是老孟转过身将我和小六子都按了下去,我听见动物飞过头顶的声音,翅膀扇动的频率很快,数量很多,我侧着头偷偷看了一眼,我的妈呀,那居然是一大群长着人脸的蝙蝠。 桃花源墓(五) 那些蝙蝠的个头并不算大,只是比寻常蝙蝠大两到三倍,我清楚的看见那些蝙蝠都长着一张相似的干瘦人脸,那些人脸全是煞白煞白的颜色,比断了一条手臂的老殷头的脸还白,幸好他们没有攻击我们,只是从我们的头顶快速飞过,也不知飞去了哪里。 身后传来老马的催促声,“快跑,蜈蚣追上来了!” 还好通道将近有两米高,在那些人脸蝙蝠飞过去后我们可以不用弓着身子前行,大家快速往通道里跑,可那些蜈蚣不知道为何如此执着,死追着我们不放。 “啊!” 老马一个踉跄居然将自己给绊倒了,在这只有一米多宽的通道里,老马摔倒在地就意味着后面的队伍必须停下,他的四个小弟已然顾不得老殷头的警告,端起***开始“突突突”的扫射。 不得不说,***的效果还是有的,一番扫射下来那蜈蚣不敢再靠近。 “快走!快走!”老马赶忙从地上爬起,老殷头和高个子青年紧随其后,这下成了那四个端着***的青壮年殿后了。 “不能开枪,不能开枪!”老殷头又喊了,“会招来更多蜈蚣的。” 其实我们大家都知道老殷头说的也许是对的,但现在若是不用热武器抵挡,那蜈蚣已经爬到我们身上了。 “出口就在前面!”老孟大喊一声,大家都很兴奋,奔跑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可就在我们跟着老孟快要跑出通道时,通道的那头也突然涌进来密密麻麻的蜈蚣,更令我们绝望的是,通道两边的墙壁也传出“淅淅索索”的声音,无数的蜈蚣从通道两边的墙壁内爬出。 “啊——” 老马痛苦的大喊一声,原来是头顶突然掉下一条蜈蚣到他的脸上,老马想要抓下来,却被那蜈蚣抢先钻进了鼻子里。 我吓得抱起自己的旅行包顶在头顶,我认为这样那些蜈蚣至少不会从上面直接掉到我的脸上。 “老大!老大!”跟着老马的两名青壮年赶忙将老马护在正中,通道里显得极其拥挤,老殷头一把按住老马的手,厉声警告,“别去碰,一时半会死不了!” 老马居然想用手去将钻进鼻子里的那条蜈蚣抠出来,可这怎么可能! “麻子,铜钱剑!”老孟退到我和小六子身前,朝护在我身后的王麻子喊了一声。 王麻子手脚很是利索,一把就从背后的包里抽出了那柄铜钱剑抛给了老孟。 只看见老孟接过铜钱剑后,一手持剑,一手掐法诀,朗朗喝道,“敕敕洋洋,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口吐山脉之度火,符飞门摄之光,提怪遍天逢历世,破瘟用岁吃金刚,降伏妖魔死者,化为吉祥,太上老君吾吉吉如律令!!!” 然后就看见他咬了自己的食指一口,滴了几滴血在铜钱剑上,那铜钱剑好似受到什么感应似的发出微微红光,老孟左右挥剑,那挡在他面前的蜈蚣立刻就如同见到了什么惧怕至极的东西般纷纷退去。 我见状大喜,我终于敢肯定老孟不是个普通人了,要不然的话那些七彩蜈蚣怎么会被他的几滴血给吓退。 老孟带着我们冲出了通道,可通道的这头和通道的那头几乎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空荡荡的一个地下溶洞,这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而更让我们绝望的是这里连石门都没有, “淅淅索索——” 通道里的蜈蚣又来了。 “老孟,快放血啊!”我惊慌的喊。 这时我才注意到,老孟的嘴唇有些发白,应该是刚刚带着大家逃出通道时滴血导致的,显然老孟身子有些虚~ 那蜈蚣爬行的声音越来越大,显然不止通道里那些,四面也有,全是从墙壁缝隙中钻出的,延绵不绝。 而更让我们感到恐慌的是从头顶掉下来的那些,四面围过来的还能用***扫射,击退,可从头顶突然掉下来的,那才是真的叫人防不胜防。 我们十一个人围成一个圈,不知怎么的我被围在了圈子的最里头,小六子和王麻子护在我左右,老孟、高个子青年、断了手的老殷头、身体里钻进了蜈蚣的老马、还有那四个手持***的青壮年围在外头。 “把包里的家伙都掏出来!”老马朝身旁的一位青壮年喊了一声。 几个青壮年都将后背包里的东西掏出,一共还有三把冲/锋枪和八个炸/药包,以及一些用来紧急医疗的物品。 老马拿起一个**包,喊道,“老子炸烂你们!” 老马点燃了一个**包,朝着那通道口抛去。 “轰——!” 一声巨响,整个地下溶洞都颤了颤,那通道口的蜈蚣是被他炸的稀巴烂了,绿色液体从蜈蚣的身体内涌出,满地恶臭,可是我们头顶的蜈蚣就一股脑的全部掉落了下来。 “老马!我干恁娘!”老孟破口大骂。 “啊!” 顶上的蜈蚣掉了他们一身,我看见老孟也被十几条蜈蚣搅得焦头烂额,小六子和王麻子纷纷拍打落在身上的蜈蚣,又有两条蜈蚣迅速的钻进了老马的鼻子里,老马拼了命的去抠,最后抠的自己鼻血横飞。 那四名持枪的青壮年也因为满身的蜈蚣而上蹿下跳,又拍又抓,面部表情都已经快要扭曲了。 我感觉到有很多蜈蚣掉在我头顶的旅行包上,但它们好像都跟疯了一样远离我的旅行包,我不解这是因为什么,而且老殷头和那个高个子青年居然也没有被蜈蚣咬。 可现在这个乱成一团的情况下也容不得我多想这些缘由,我见那些蜈蚣害怕我的旅行包,我便抓着旅行包在小六子和王麻子身上一通乱拍,那些蜈蚣果然都从他们两个的身上离开了,老孟似是发现了什么,冲我大喊,“你包里藏了什么?” “我不知道啊!”我一脸茫然。 “轰——!” 就在这时,我们头顶突然传来一道爆炸声。 “快躲开!”老孟冲我喊,并朝我扑了过来,我被老孟扑倒在一旁,随着那爆炸位置的石块和灰尘掉落,紧接着就有一根绳索落了下来。 一袭红衣顺着那绳索从上边滑下,我以为我见着女鬼了! “快过来!”那是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姑娘,看上去就十七八岁,她朝我们喊了一声后随手抛出一个小瓶子,也不知道那小瓶子里装的是什么,只看见白色的雾气飘出,那满地的蜈蚣见着那白色的雾气后“淅淅索索”的全部退去,比看见老孟滴出的血还惧怕。 “走!”红衣小姑娘又冲我们喊了一个字后,抓着那绳索往上爬去。 我们一众人等面面相觑,老孟当机立断,“先上去再说。” 我们顺着绳索爬到了上面,除了那个小姑娘外,还有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大叔,同样是四十来岁,这大叔看上去比老孟可精神多了。 老孟搂着我的肩膀,我感觉到他是在强撑,因为他压得我肩膀好疼。 “多谢出手相救。”老孟朝那个中年大叔抱了个拳。 那大叔随意的摆了摆手,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递给老孟,“给刚刚那些身体里钻进蜈蚣的人喝几滴。” 老孟没有立即接过,而是问那大叔,“你们二位是?” “我们是一对父女。”那大叔道。 “来这旅游的?”老孟又问。 “不,是来这盗墓的。” 那大叔的直爽倒是让我们感觉自己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的味道,老孟没再继续追问,接过他递来的小瓶子,道了一声谢后在我耳边轻声说,“扶老子去那边坐下。” 我知道老孟这是真的快要撑不住了,于是赶忙将他扶到老殷头靠着的那棵大树旁坐下,他和老殷头靠在一起,用一种我没听过的话不知道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那大叔倒是看上去很和蔼,也很雅致,穿着一身浅蓝色的休闲服,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看着像个文质彬彬的文学家。 那穿着红衣的姑娘虽然和这大叔长得没有一点儿相似的地方,但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盗墓贼,更像是个脾气火爆的女学生。 而且还是个花痴女学生,因为我看见她自救我们上来后就一直盯着那个高个子青年看,时不时还给他送去面包和牛奶,不一会又缠着那高个子青年身边摆出各种卖萌装可爱的动作,托着腮帮,冲他眨眼之类的,我实在是没眼看了。 可不得不说,那小姑娘机灵古怪的模样,真是像极了一只可爱的小狐狸。 身体里钻进了蜈蚣的只有老马、老孟和那四个青壮年,老孟先试了一下,果然在喝下那小瓶子里的蓝色水滴后钻进体内的蜈蚣会立刻从嘴巴里钻出。 “呕——”老孟吐了大半天,直喊恶心,最后晕了过去,我吓了一跳,以为他被毒死了,还好老殷头告诉我老孟只是因为太累晕过去了而已。 惜命的老马第二个喝的,他身体里钻出了五条七彩蜈蚣,我只能摇头,认为这是他自己冲动造成的后果。 最后是那四个青壮年,在蜈蚣全部从他们嘴里钻出去后,所有人都呕吐了起来,然后一个个跟老孟一样晕倒在一旁。 那些蜈蚣从他们嘴巴里钻出后,就立即顺着那被大叔和小姑娘炸开的洞口爬回地下。 现在还清醒着的只剩我,老殷头,小六子和王麻子了,而且小六子和王麻子的身上被蜈蚣咬了好几口,起了不少红疹,我很担心,可老殷头却说这跟被蚊子咬一口没啥区别,过几天就会自己好的。 高个子青年直接被我给排除了,因为我现在觉得最没用的不是我和老马,而是他,从头到尾就是抱着他那根奇怪的棍子装帅,啥贡献也没有,真搞不懂老孟干嘛要叫这么一个花瓶来盗墓。 蜈蚣全部清除后,我将小瓶子还给大叔,很不凑巧的听见那红衣小姑娘对大叔说的一句话:“那个人果然不会笑。” 大叔看见我过来了,没有去接小姑娘的话,冲我爽朗的笑了笑,“都没事了吧。” 我将小瓶子还给大叔,学着老孟的样子朝他抱了个拳,感激道,“多谢大叔。” “你也是修道的?”大叔推了推眼镜,我心里有些发虚,我感觉我扯出来的谎话很容易就会被大叔那双睿利的眼睛给看穿,于是我选择了不回答。 我略显羞涩的笑了笑,退回到老孟和老殷头身旁,过了一会,那大叔和小姑娘朝我们走了过来,小姑娘的身后背着一个黑色的包,大叔倒是什么也没带。 “回去吧。”那大叔站在我们面前,居高临下,今夜没有繁星,只有一轮圆月,我感觉这大叔有点像悬疑电影里的杀手,特别是月光照在他眼镜上的瞬间,令我心底发毛。 按理说我们人多势众,不怕他一个大叔和一个小姑娘,但我仍旧底气不足,或许是因为老孟晕倒了的缘故吧。 “呵呵...”老殷头艰难的笑了笑,似是触动了伤口,吸了一口凉气缓了缓才继续对那大叔说:“这桃花源墓可不是你带着一个小丫头就能开得了的。” “再加上这位前辈应该就行了。”大叔朝那杵在一旁的高个子青年善意的笑了笑,“不知意下如何?” 那高个子青年冷冷的看着大叔,没有说话。 前辈?我不敢置信的望向那高个子青年,这货怎么看也最多比我大几岁啊,难道他贴了张人皮面具,其实他是个比老殷头还老的老头? “如果我们不让,你们会怎么做?”我壮着胆子问了那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大叔一声。 “不让?”那大叔眼神凌厉的看了我一眼,我吓得直往后缩去,一直缩到了小六子和王麻子的中间,我以为那大叔会说出“不让就做了你们”之类的话。 “不让就不让呗,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我还能将你们怎么样不是。”那大叔推了推眼镜,冲我无所谓的笑了笑。 妈蛋!我感觉我被耍了,这个人居然和老孟一样的贱。 “顾前辈,你意下如何?是打算继续和这些毫无生机的人留在这止步不前,还是转来我们这个准备充足的团队,继续下墓。” 高个子青年不为所动,眼神里也没有一点儿色彩,只是看着正前方,仿佛一个机器人。 “如果有顾前辈你的加入,我们成功几率至少可以达到百分之五十以上,顾前辈还是慎重考虑一下吧。” 百分之五十?!我惊呆了,这盗个墓连百分之五十的几率都达不到就敢说自己准备充足?等老孟醒了以后我一定要问问他我们有多少几率。 “唰!” 一个黑影突然从地上扑起,我惊喜的大喊:“老孟!” 那个黑影一手勒住戴眼镜大叔的脖子,一手握着柄尖刀抵在大叔脖颈旁,与此同时,老殷头也如同一只猎豹般蹿出,单手握着那裤腿里的那根老烟管抵在那红衣姑娘的天灵盖上,我这时候才发现,那烟管的另一头居然是尖的。 我恍然大悟,原来之前老孟和老殷头用我听不懂的语言交流,就是在密谋这个突然袭击,哼——居然连我也瞒。 “别乱动,老头子我这烟管可没长眼!”老殷头恶狠狠的威胁那红衣小姑娘。 小姑娘显得有些惊慌,但并未轻举妄动,戴眼镜的大叔又习惯性的推了推眼镜,一副云淡风轻丝毫不慌的模样。 “几位这是想恩将仇报吗?”大叔问。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老孟松开了大叔,朝老殷头使了个眼色后,一起退到了我的面前,好似是在故意护着我一般。 我不明白老孟为啥要松开那大叔,明明我们已经占据绝对的上风了,后来老孟给我解释了我才知道,出来行走江湖不能恩将仇报,不能不讲道义。 “我只是想给顾前辈一个自己选择阵营的机会,若不然和诸位在一起,这能成功下墓的机会是真不大。” 老孟不是个喜欢强迫别人留下的人,哪怕他完全信任那个高个子青年,他依旧会将选择权留给了他自己。 然而,那高个子青年只是平静的看着我,对大叔说,“跟着杨羽德的孙子,成功的几率比你大。” “你是杨羽德的孙子?!”大叔震惊的看着我,满脸的激动和欢喜,如果不是老孟和老殷头挡在我面前,我都感觉他快要冲过来给我个熊抱了。 “我是邓崔生,你爷爷有跟你提过我吗?他一定有跟你提过我的!” 那大叔激动的眼镜都快掉下来了。 我直摇头,“我爷爷从没跟我提过。” 大叔显然有些失落,但依旧激动,“没关系,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叫我干爹就行!” 我尼玛!我差点就没当场骂这个突然占我便宜的眼镜大叔了。 桃花源墓(六) 生了把火,大家围坐在火堆旁,那大叔向我们说明了他和我和爷爷之间的关系。 那是在十五年前,有一群自称是考古队的盗墓贼不知从哪里得来了这桃花源墓的位置,他们纠结了大概二十多号人,带着先进的装备打开了一个盗洞,进入到墓中,而这位姓邓的大叔便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他们也是先后遇见了七彩蜈蚣和人脸蝙蝠,他们比我们倒霉,因为他们被人脸蝙蝠攻击了,其中有五人被那人脸蝙蝠给活活咬死,并吸成了干尸。 再后来,他们遇见了更可怕的东西,整个团队二十几个人几乎全军覆没,关键的时刻,他们遇见了高人。 “你是说我爷爷是个高人?”我很激动的问邓崔生,我一直都笃定我爷爷不是寻常人,但从未听说过他的事迹,现在有机会,我定然是要问个清楚的。 邓崔生推了推眼镜,满脸向往的看着我说:“不仅是你爷爷,还有和他来的其他四个人,全都是一等一的高人!” “后来呢?”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然而邓崔生的眼神却忽然变得黯淡,“后来,就剩我和你爷爷两个人活着出了墓。” “你爷爷对我有救命之恩,他带我出墓后,我便拜了他做干爹,这么算下来,你就是我干儿子了。” 其实我不是很想理会这个看上去儒雅却随时随地想着怎么占我便宜的大叔,虽然我们暂时还不知道这大叔所言是真是假,又或是半真半假,但老孟既然选择相信他们,那我自然无话可说。 大家成为伙伴后,那个红衣小姑娘反倒没有再故意和高个子青年套近乎了,这让我察觉出一丝猫腻。 “那个,老邓,她真是你闺女?”老孟将我想问的问了出来。 “这是真的。”邓崔生认真的点了点头。 “老邓啊,有个问题我想先确认一下,你必须如实回答我。”老孟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我们不知道老孟想问什么,但都感觉得出不是什么小事,于是都不由的将注意力全放到了他和邓崔生的身上。 邓崔生显然有些紧张,他推了推眼镜,我察觉到他在有意无意的看另一侧的高个子青年。 “十五年前,那个时候小戬应该是五六岁的样子,而你这个姑娘也差不多有一两岁了,你和杨老爷子最后拜父子的时候,有没有定个娃娃亲什么之类的?” “老孟!”我喊了起来。 不知怎么的,我这老脸居然红了,那红衣小姑娘反倒一脸淡然,好似无所谓之状。 “哈哈哈哈哈——”老孟的笑声肆无忌惮,他就爱这样,在大家最紧张的时候开玩笑,还自以为很幽默。 老殷头、老马、小六子、王麻子以及老马的四个手下皆被老孟的调侃逗得发笑,我真想掐死他,老孟总是这样,喜欢将自己快乐建立在我的尴尬之上。 “其实...是有的。”邓崔生轻轻的说。 “我勒个去!”老孟惊了,我也惊了,看他那个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的表情我就知道,他玩脱了。 这种事情,原本没有人提,邓崔生如果自己提的话,几乎是不会有什么可信度的,但现在老孟问了,他说了,我爷爷又死了,这TM的莫名其妙成了一桩板上钉钉的铁案了,只要邓崔生一口咬死,这事基本就成事实了,毕竟十五年前的事,谁知道? 虽然邓崔生这么说了,但我更多的还是认为他在和老孟开玩笑,毕竟这邓崔生看着也不想表面上那么正经,我感觉他骨子里就是另外一个老孟。 再说了,我这人要啥没啥,他女儿长得那么如花似玉的,怎么可能会舍得糟蹋在我手上。 老孟和邓崔生的这个玩笑很快过去了,因为我蹿到老孟背上将老孟的嘴给堵住了,老孟没机会说话,那邓崔生也没再主动提。 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今晚就在这好好休息,明天再从被他们炸开的洞口用绳索滑入地下,然后靠着邓崔生的那个秘密武器,也就是那小瓶子里的白色雾气将七彩蜈蚣驱赶走,再继续前进。 有邓崔生这个曾经进入过桃花源墓的老手在,我们明显胸有成竹了许多,全队只带了一个帐篷,还是邓崔生和他女儿带来的,因为我们压根就没打算要在野外过夜。 红衣小姑娘将帐篷让给我,我也没跟她客气,而且我将邓崔生也拉进了帐篷里。 老殷头和老孟好似习惯了靠着树下睡觉,小六子和王麻子自然是跟着老孟,老马和他的四个手下在尽可能离得那洞口远一些的草地上休息,高个子青年不知什么时候蹿到了帐篷右边的一棵大树的树干上,一条腿在半空中晃着,红衣小姑娘走到了他的面前,不知道再跟他说些什么。 “干儿子,你叫我进来是有悄悄话要跟我讲吗?”邓崔生一点儿都不跟我客气。 “那个,老邓,我也有件事想问问你。”我实在没法叫他干爹,甚至连一声邓叔都不想叫。 “哦?是问你和铃儿娃娃亲的事吗?”老邓一脸狡黠的坏笑,“在等两年,等铃儿到了法定结婚年龄···” “打住!”我连忙制止了老邓继续往下说,因为我根本不是想问这件事,“你和那高个子是什么关系?” 自始至终,老邓都没跟我们讲过任何有关他和高个子青年的事,我怀疑他在故意隐藏什么,“刚刚在外面你不好说,现在这里只有你和我两个人,我希望你可以和我坦诚相待,总不能让你白白喊我几声干儿子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高个子青年的身份越是神秘,我就越想知道。 “你是说顾前辈呀。”老邓推了推眼镜,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我忙喊道,“你别给我说谎,我可是学过心理学的,你只要撒谎我就看得出来。” 当然,这不是骗老邓的,我真的学过心理学,那是大学里的一门选修课,其实我只是学过这门课,连里头一点儿皮毛都没学到。 老邓没有察觉出我在唬他,跟我认认真真的说了起来,“其实当年从桃花源墓中逃出来的不止我和干爹两个人,还有顾前辈,只是顾前辈好像并不想让你们知道这些。” 靠!果然贴了人皮面具,我开始猜想高个子青年撕下面具后会是什么模样,应该是个干瘦的老头,毕竟他的身材像根竹竿似的,脸不可能胖到哪儿去。 “顾前辈是和干爹一起来的,我记得十五年前他就是现在这个模样,年轻,双目无光,随身带着一根黑色的棍子,我记得干爹在危难时喊过一次他的全名,好像是叫顾长风。” “他和干爹的关系很好,最后如果不是他,我和干爹怕是都出不了那个墓。” 我越来越觉得奇怪,直接问老邓,“既然这墓里这么凶险,你为什么在十五年后还要来,而且还带着你女儿?” 这是我认为最不符合逻辑的地方,要么就是老邓一直在说谎,夸大这墓中的危险性试图以此来吓退我们,要么就是老邓还有什么秘密没有告诉我。 老邓的神情又变了,变得十分平静,“因为我查到了一些事情,我需要还干爹一个公道。” “跟我爷爷有关?!”一听到有关我爷爷的事,我顿时又变得激动起来。 “这些事等你再长大些我会告诉你的。”老邓拍了拍我的肩,出了帐篷。 虽然还不明白老邓话中的意思,但我心中是惊喜的,老邓的出现让我更加笃定了这桃花源墓跟我爷爷烧死自己的背后真相有脱不开的关系。 我一个人躺在帐篷里,丝毫没有睡意,一直熬到了凌晨两点多我才迷迷糊糊的睡去,大概早上八点左右被老孟喊醒。 煮了点面,又吃了点饼干,我们大概九点左右开始下墓。 顺着绳索滑下,我们全军出动,没有留一个人在上边看守,因为老殷头和老邓都笃定这个地方不可能再有其他人知道。 我想也是,除了研究了桃花源墓整整十三年的老殷头,和曾经来过这里的老邓和顾长风,这天底下还真不太可能有其他人知道这墓的准确位置。 “接下来怎么搞?”老孟问。 我们一行十三人已经全部滑入了地下,看着面前那光滑的墙壁,我也很疑惑,连石门都没有,要怎么通过? “这墙壁无法通过,因为前往桃花源墓的暗道不在前面。”老邓指了指脚下,“在下面。” “下面?”我们立刻明白老邓的意思,我问,“那要怎么下去?” 老孟走到墙壁的最北面,然后从红衣小姑娘的背包取出一把尺子,就是那种五毛钱一把的三角尺,我们看着他拿着三角尺开始从墙壁的最北面量,量了好一阵后才冲我们笑道,“找到了。” “咚,咚咚,咚咚咚——”老邓用手有频率和节奏的敲着那墙壁,突然间,那墙壁前就出现一个长宽各八十公分的正方形暗道。 “大家做好准备,下面是另一个世界。”老邓告诉我们,但我们却不以为然,另一个世界?就连老孟也只是笑了笑,只有老殷头表现的比较谨慎。 老邓和红衣小姑娘先后跳下那地下通道,我本来还想为了安全起见提议放根绳索下去,但还未提出,老邓和他女儿就已经在下面喊了,“都下来吧。” “走!”老孟喊了一声,率先跳下去,然后是老马和他的四个手下,接着是老殷头,小六子和王麻子看着我,似是打算让我先下,他们好殿后,我站在那洞口旁仔细看了半天,却是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老孟的声音又从下面传了上来,“小兔崽子,你是有多怂?” 老孟这么一激我,我也就不管不顾的纵身往下跳了,我是闭着眼睛跳下去的,我感觉自己像是从两层楼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的,但落地时又好似只是轻轻地蹦了一下,连半米都没有,那种感觉真的无比奇妙。 而当我睁开眼后,更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了。 那是一片幽幽溪水,溪水两旁是桃林,看不见尽头,桃林环水,水绕桃林,中间没有其他的树,但地上的落花却是繁多交杂,脚下葱葱郁郁的鲜嫩绿草,绿草上飘着花瓣,我随手捡起脚下的一片花瓣,问老孟,“这是不是柚子花?” 老孟皱了皱眉,“你见过蓝色的柚子花?” 我本来就不知道柚子花长啥样,不过随口一问,老孟果然还是一有机会就怼我。 小六子和王麻子也先后下来了,他们和我的反应差不多,都是惊讶的合不拢嘴,姓顾的高个子仍旧在最后。 “好奇怪,这里明明只有桃树,地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种类的落花?”这是我第一次见那红衣小姑娘皱眉,也是第一次见她发出疑问。 我其实好想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装装逼,解释一下这种现象是什么原因造就的,可惜我实在腹中无墨水,更没见过这种奇异之事。 老殷头往前走了几步,一直走到溪水前,他躬下身用仅剩的一条手臂捡起一片桃花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然后转过身对我们说:“桃花源记的故事想必大家都是听说过的吧。” “我知道!”这个时候我站了出来,大家都将目光落到了声音最大的那个人,也就是我的身上,我清了清嗓子,开始用中正平和的声音背诵初中学的那篇要求背诵的课文《桃花源记》。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 背着背着,我忽然感觉那文中的描写与我们现在身处的地方有些相似,我吃惊的看着老殷头,我想老殷头应该会解释给我们听。 老殷头见我停下,不再背诵,便笑了笑,特意注视着我,对大家讲,“这个地方虽然跟刚刚杨小哥所说的桃花源有些出入,但毋庸置疑,这里就是那传说中的桃花源,这就是遗留了三千多年的桃花源墓。” 虽然老殷头说的我都听得懂,可桃花源墓不该是一座古墓吗?墓呢?这里明明就是一片桃林,但是地底下怎么会有桃林?我更不解了。 老邓也往前走了几步,来到老殷头的身旁,看向我们,说:“东晋太元年间,武陵有个人以打渔为生。一天,他沿着溪水划船,忘记了路程的远近。忽然遇到一片桃林,在小溪两岸几百步之内,中间没有别的树,花草鲜嫩美丽,地上的落花繁多交杂。渔人对此感到十分诧异。便继续往前走,想要走到林子的尽头。桃林的尽头就是溪水的源头,渔人发现了一座小山,山上有个小洞口,洞里隐隐约约的好像有点光亮。渔人便舍弃了船,从洞口进去。最初,山洞很狭窄,只容一个人通过;又走了几十步,突然变得开阔明亮了。呈现在渔人眼前的是一片平坦宽广的土地,一排排整齐的房舍,还有肥沃的田地、美丽的池塘,有桑树、竹林这类的植物。田间小路交错相通,鸡鸣狗吠的声音此起彼伏。在田野里来来往往耕种劳作的人们,男女的穿着打扮和外面的人都一样。老人和小孩,都怡然并自得其乐。” 老邓转过身,指着那桃花林,语气变得低沉,“穿过桃花林,我们也会看见一座小山,小山上也有一个小洞口,洞里隐隐约约会有光亮,但是穿过那个洞口后,我们不会看见肥沃的土地和美丽的池塘,那边也没有辛勤耕作的男女、老人和小孩......有的,只是荒芜的焦黑山石,以及成百上千的吃人僵尸。” 桃花源墓(七) 成百上千的僵尸! 所有人都紧紧盯着老邓,沉默着不说话,好似全都被老邓的话给吓住了,就连姓顾的高个子也不例外。 “为什么桃花源墓会有这么多僵尸?”我怯怯的问。 “相传,这里的僵尸都是秦国时期因战乱而死的冤魂变化而成。”老邓说。 “不对。”老孟当即否决,表示质疑,“僵尸,人死之后,尸体僵而不化产生尸变方为僵尸,从未听过冤魂也会变成僵尸的,你这说法是从哪儿听来的?” “不太清楚。”老邓习惯性的推了推眼镜,摇头道。 “现在不是讨论这些僵尸是怎么变得,是想想敢怎么对付。”老马插嘴道,“这玩意管用吗?” 老马抖了抖手上的冲/锋枪,问老邓。 老邓疑惑的看着老马,“阁下看起来应该是一位修道之士吧?难道不会一点儿道门术法吗?” “那玩意有啥用?”老马哼哼道,“咱们有这些家伙在手,到时候全给他们突突了。” 我很诧异,难道老马真是个修道的?但是老邓怎么看出来的?反正我看着老马身上没有一点儿修道之人的样子。 “都会游泳吧?”老邓问。 “这么浅的水还要游泳?”我特意观察了,那溪水最多没过我的大腿。 “难道你们真以为这水里就安全吗?” 看着平静的溪水和一望无际的桃林,我们都面露谨慎之色,老邓说:“这溪水里有一种极具攻击性的鱼怪,数量虽然不多,但是危险性极高。” 溪水清澈见底,可即便如此,听老邓说水底有鱼怪,大家还是会油然而生一股忧虑。 “毕竟过去十五年了,也不知道那些鱼怪是否还在这桃花林藏着,从这儿到对岸差不多两百米距离,我和铃儿先过去探路,平安到达对面后给你们发信号你们再过来如何?”老邓说。 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老孟和老殷头对视了一眼,然后又回头看了看老马和高个子青年,最后对老邓说:“还是我和你一块去探路吧,小姑娘留在这儿比较安全些。” 老马这句话的意思有更多种理解,就看老邓怎么想了,然而老邓却是想也没想便点头答应。 老邓对自己女儿说了一句什么悄悄话后,便跟老孟一起,撸起裤管,淌水而行。 老孟将一杆冲/锋枪背在身上,还有他那柄铜钱剑也插在了腰间。 其实我最明白老孟的意思,他还是不能完全信任老邓和红衣小姑娘,其实我也留了个心眼,对老邓的话只是信了七分。 老孟和老邓淌水而行的速度并没有很快,我们在岸边看着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桃花林后难免还是有些担心的,老殷头和老马盯得那红衣小姑娘很紧,好似会担心她随时跑掉一般。 过了一会儿,我们听到一声枪响,这是老孟给我们发的信号,枪响一声代表他们平安到了对岸。 “我们也过去吧。”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露出各自的笑容,可就在我们刚刚撸起裤管准备下河时,又有一道枪声响了起来。 大家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特别是小六子,他抓着我的胳膊问,“是不是师傅出什么事了?” 这我哪里知道,老孟不在,我只能将希望放在老殷头身上,老殷头还在犹豫,桃花林那边却已经传出第三声枪响。 “他们应该是遇上什么危险了。”老殷头说。 “哗啦——” 我们还在犹豫时,那红衣小姑娘却是淌着溪水就朝桃花里内快速奔去,见状,老殷头当机立断,“过去!” 老殷头立即下水跟紧那红衣小姑娘,现在那边情况未明,我猜测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老孟和老邓遇上了什么怪物,要么就是老孟和老邓之间发生了什么争执,我知道老殷头的做法是对的,现在不管那边情况如何,我们都必须跟过去一探究竟。 我十分出乎他们意料的跟在老殷头后面下了水,小六子和王麻子背着包跟在我后面,然后是老马和他的四个手下,我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姓顾的高个子没有跟来,他站在岸边,只是盯着我们看,那没有表情的脸盯得我有些心里发毛。 因为大家都急迫的想要知道老孟和老邓那边发生了什么,所以大家的速度都很快,突然,红衣小姑娘和老殷头骤然停住,我们不免心中一惊。 老殷头头也不回的大喊一声,“有东西过来了,大家小心。” 老殷头将裤管里插着的老烟管握在手中当做兵器,我抱着自己的旅行包被他们护在中间,小六子和王麻子的手中各端着一杆老马递给他们的冲/锋枪,老马总共带了八杆***,除了他四个手下一人端一杆,最后一杆在他自己手中。 没有任何的声响,那个怪物从我们正前方游过来,在我们全部停下来后,它也停了下来。 那是一只长着虎面、鱼身、蛇尾,有两米多长的怪物,我想这应该就是老邓说的鱼怪。 这么大一条怪鱼,在水中游动时竟然不会发出一丁点儿声响,就连水花和泡泡都没有,其隐蔽性是真的可怕。 幸好这里的溪水清澈见底,如若不然,这鱼怪钻到我们身边我们都不知道,它好似被老殷头那一嗓子给吓住了,停在我们面前不攻击也不离开,我们紧密的靠在一起,护在我身旁的小六子和王麻子已经用手里的冲/锋枪对着面前拦路的那只鱼怪了,我对他们的枪法很怀疑,因为这两个家伙好像是第一次摸枪。 “怎么办?”我问老殷头。 “你们都别动,老头子我来试试这怪鱼。”老殷头将手中的老烟管又握紧了几分,朝鱼怪靠近。 果然是老江湖,从我们集合开始到现在,老殷头一直都是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哪怕现在断了一条胳膊,也依旧没有让我们先冒险的意思。 老孟不在的时候,老殷头是给我安全感最多的人。 他一步步小心翼翼的朝那鱼怪靠近,红衣小姑娘不知何时从背后的背包摸出了一把大概两寸多长的短刺,她的脸上写满了无畏,与老殷头拉开距离,一左一右的朝那鱼怪靠近。 “唰!” 那鱼怪突然从水里跳起,朝着离它只剩一米距离的老殷头扑去,我看见那鱼怪将长满了尖牙的嘴张开,足足能张到半米多宽,简直就是一张血盆大口。 幸得老殷头的身手也不凡,一个快速闪避躲开那扑向他的鱼怪的同时反身一击,那尖锐的老烟管直接从鱼怪的背部生生插了进去。 鱼怪发出刺耳的嘶吼,那叫声就像是指甲不停的在黑板上摩擦,令我们头皮发麻。 鱼怪的速度非常快,那如蛇一般的长尾突然一把缠住老殷头的腰,老殷头一时挣扎不开,鱼怪张开血盆大口又朝他咬去。 “丫头!眼珠!”老殷头冲红衣小姑娘大喊。 红衣小姑娘闻言,犹如一条跃出水面的红鲤鱼,直接跳到那鱼怪的身上,一只手按在鱼怪的脖颈,另一只手盯着它的两只大眼睛猛刺。 “咚!”鱼怪被红衣小姑娘用短刺猛烈的刺了十几下,一只眼珠直接刺瞎,那全白的眼珠从鱼怪的眼睛里掉落出来,带着绿色的粘稠物滴入溪水中,后背也流出绿色且带着恶臭味的液体,小姑娘被鱼怪翻入水中,它想逃,却被老殷头用老烟管死死的摁在了那,动弹不得。 鱼怪不停的挣扎,红衣小姑娘一个鲤鱼打滚,立即又从水里翻了起来,再次跳上那鱼怪的背,盯着它另一只眼睛猛刺,我数了数,她一共刺了二十八下,鱼怪的另一只眼珠也被她挖了下来,这只双目失明的鱼怪突然停止了挣扎,小姑娘却还未罢休。 她将短刺插入了鱼怪的脖颈,划了一圈,鱼怪的整个头颅都被她砍了来,那鱼怪身体里的绿色液体瞬间在溪水中蔓延开来,恶臭味熏天。 老殷头将自己的老烟管从鱼怪的后背拔出,然后在溪水中洗了洗,又放到面前闻了闻,似是还算满意。 我问老殷头,为什么那鱼怪不跑,老殷头告诉我,这种鱼怪带有蛇的基因,老殷头的烟管插在了鱼怪的七寸,这鱼怪没法跑,我不由的佩服这种老江湖在面对危险时总能够做出正确判断的本事。 老殷头告诉我这都是经验积累而成的,说是我以后也能变得跟他一样厉害,我当然有这个自信。 在老殷头和红衣小姑娘的合力之下,挡路的鱼怪被他们斩杀,我们必须快速前进赶到对岸,因为那边的枪声已经停滞有一段时间了,我担心老孟他们真出什么事。 就在这时,我身后传出一声惨叫,我们几乎在同一时间转过头,老马直接疯狂的扣动扳机。 “哒哒哒哒——” 一梭子弹全被老马打完,是四个青壮年中站在最后面的那一个,他的一条腿被一只鱼怪给生生咬断了。 老马将那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身后的鱼怪用冲/锋枪直接活活扫成了筛子,鱼怪全身都被扫烂,绿色的液体从它体内流出,这是我们杀死的第二条鱼怪,可是那个青壮年的一条腿也没了,而且断肢处还在大出血。 猩红色血液将他周边的溪水染成血色,那青壮年痛苦的惨叫着,老马大喝一声不许喊,像个男人,那青壮年死死咬着牙,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停流下,老马亲自背起他前行。 “走,快走!” 我们谁也不知道这里还有多少条鱼怪,为了减少伤亡,不敢再有所停留,但不知是枪声还是血腥味,这桃花林中藏着的鱼怪几乎全都朝我们追了过来。 “老大,别丢下我。”趴在老马背上的那个青壮年带着哭腔说。 “闭嘴,再吵吵老子真把你丢在这喂鱼!”老马吼了一声,那青壮年不敢再说话,连痛也不敢喊。 我知道老马也是讲义气的人,虽然是从这一刻才开始知道的。 鱼怪原本是从两面围过来,但有着小六子、王麻子以及老马的三个手下一共五杆冲/锋枪在手,两侧的鱼怪根本近不了我们的身,直到我们眼见就要冲出这片桃花林时,那些鱼怪突然学聪明了,他们开始从四面包围过来,一时间,我们仿佛成了瓮中之鳖。 前后、左右,皆是一条条两米多长的鱼怪,他们五个手持冲/锋枪的围成一个圈将我们护在其中,看这围过来的鱼怪越靠越近,老殷头做了决定,“从正面冲过去!” 我知道,他又想身先士卒打头阵,但这一次,我感觉他无法冲出挡在我们面前的十几条鱼怪的围堵。 就在我们所有人都绝望的只能背水一战时,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我们全部抬起了头,看着那个飞过来的人影,恍若看见了神仙! 桃花源墓(八) “是他?这小子果然不是普通人!” 是那个姓顾的高个子青年,他踩着桃花林的顶端,用传说中的轻功来到我们的面前。 “你们只管往前冲!”他喊了一声,然后主动出击,用怀里抱着的那根似剑非剑似棍非棍的东西生生戳死挡在我们面前的两条鱼怪。 在顾长风动手的同时,四面的鱼怪都涌了上来,他就好像一只蜻蜓般,脚踩水面,围绕着我们的迅速旋转,将一条条扑上来的鱼怪全都一击必杀。 顾不得去惊讶他这神乎其神的轻功和剑法,我大喊着,“快跑!” 老殷头和红衣小姑娘冲在前头,但鱼怪的数量实在太多,凭顾长风一人也难以照顾我们四面,于是我看见他用手中那柄“剑”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鲜血滴入河中,鱼怪们跟疯了似的朝他扑去,朝着我们来的只有三两条似是落单的,小六子和王麻子死死抱着手里的冲/锋枪朝着那三两条鱼怪猛地一通扫射,因为后坐力太大,他们两个的身子也不由跟着枪抖,手掌都攥出了血痕。 但幸运的是我们都逃上了对岸,只有顾长风还在水里,我们站在岸上看着他被鱼怪围攻,最后消失在桃花林。 “不行!我们得去救他!”我一时脑热,夺过王麻子手里的枪准备重新冲入桃花林,那红衣小姑娘一把扯住的后脖领,她力气是真的大,将我狠狠地甩在地上,摔得我尾巴根都是痛的。 “你别犯傻!”红衣小姑娘吼了我一句,她仿佛非常愤怒,那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再看一个白痴,“他不会有事。” “他是为了救我们。”我坐在地上冲她喊。 “傻子!”她骂了我一句,然后没再理我。 我也冷静了下来,知道现在再冲进桃花林跟送死没有什么区别,小六子轻轻的问,“师傅呢?” 这时我才想起,老邓和老孟哪里去了?他们应该在这里才对,哪怕遇见什么怪物也应该留下尸体的啊,无论是怪物的,还是他们的。 可是这里什么也没有,面前只有一座小山,小山上有一个小山洞,那山洞大概最能只能容纳两个人并排过去。 老殷头走到那个洞口,往里头看了看,里头黑洞洞的,他什么也看不清,在用矿灯一照,也照不到尽头。 老殷头跟我们讲,现在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们被什么东西抓到了洞的另一边,要么就是他们追着什么东西追到另一边去了。 “邓铃儿,你有没有办法跟老邓联系上?”我依旧坐在的地上,仰起头朝着那红衣小姑娘喊了一声,我记得老邓在我面前说过她女儿的名字,就是叫铃儿。 “你喊谁?”红衣小姑娘瞪了我一眼,说:“我不叫邓铃儿,我叫楚铃儿!” 女儿不跟爸姓难道跟妈姓?后来我才知道,她还真就跟她妈姓。 “你们帮我保护好这个傻子,我先进去探一下路。”红衣小姑娘白了我一眼,握紧手中的短刺,打开矿灯,朝着那黑咕隆咚的山洞走去。 我很生气,为什么她要公然喊我傻子,而且还说什么帮她保护?我需要人保护吗?就算需要,为什么是帮她?她以为她是谁? 我怒气冲冲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扯住刚走进洞没两步的楚铃儿,刚想跟她说“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姑娘去探路,我去”时,那山洞里突然闪出两道绿光。 “护好杨小哥!”离得我最近的老殷头似是脱口而出,然后用独臂拉着我身后的旅行包往后一扯,我就被他丢出三四米远,同时,那山洞内一个身影扑了出来,以迅雷不及之势将那红衣小姑娘扑倒在地。 那是一只僵尸,一只全身长着黑毛的僵尸,那些黑毛有一寸多长,就像是豪猪身上的尖刺,我不知道地底下为什么会有阳光,更不理解僵尸为什么不怕阳光,我被老殷头扯得摔在地上后立刻爬了起来,经历过血尸的我并没有被眼前这只黑毛僵尸吓的无法动弹。 那黑毛僵尸的两只手臂是笔直伸着的,已然插入红衣小姑娘的双肩,鲜血从她双肩流出,那黑毛僵尸看到猩红的血液后变得更加疯狂。 楚铃儿两手紧握短刺,一直抵在那黑毛僵尸的脖子位置,她拼命撑着,不让这僵尸能够咬到她的脖子,老殷头没有冲上去帮忙,他退到我的身前,冲老马身旁那几个青壮年喊,“别发呆,开枪!” “离太近了,会误伤的!”其中一名青壮年喊。 我见势,扯下后背的旅行包,冲了上去,老殷头见我冲上去了,也连忙跟了过来,我抓紧旅行包,朝着那黑毛僵尸的脑袋狠狠一甩,那黑毛僵尸滚了出去,似是受到什么重击般的惨叫起来,僵尸的嚎叫好似野兽的嘶吼,老殷头依旧挡在我身前,这时候老马身旁的三个手下便齐齐朝着那被我甩到一旁的黑毛僵尸发起猛攻,一通扫射,打得那僵尸哀嚎连连。 恐怖的叫声令我们心底发毛,我赶紧背好旅行袋,将满头大汗的红衣小姑娘从地上扶起,她好似已经力竭,而且双肩上各有三个血洞,血洞流出的血渐渐变成了黑色。 “老殷头,他会不会变僵尸啊!”我紧张的问。 老殷头摇头,“我对这个不太清楚。” 老马将背上那个断了一条的青壮年放下,走过来看了看楚铃儿肩头的血洞,对我说:“没事,**了一下而已,最多腐烂,不会尸变。” “放开我!”已然脸色煞白的红衣小姑娘一把将我推开,我见她这副模样,也就懒得再跟她计较。 黑毛僵尸吃了整整三梭子子弹后终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我们没敢立刻围上去,老殷头说,“他们刚刚很有可能就是遇上这玩意了。” 看得出来,老殷头也对黑毛僵尸很是忌怠,我壮着胆子走了上去。 我走到那黑毛僵尸的左面,用脚试探性的踢了踢他的身子,看着那面部僵硬,宛如黑炭,闭着眼,一动不动,而且两只手臂依旧笔直伸着的黑毛僵尸,突然感觉没那么可怕了,甚至有点儿可爱,死都死了,手还不放下来。 “这玩意肯定伤不了老孟他们!”我冲老殷头他们笑道。 小六子和王麻子突然异口同声的朝我喊,“杨哥,小心!” 我愣了零点一秒,绝对只有零点一秒,因为我反应过来了,我猛地转过身,将后背对着那突然暴起想要咬我的黑毛僵尸。 “嗷——吼——” 一声如同野兽般的痛苦哀嚎,那黑毛僵尸在触碰到我身后的旅行包时猛地弹飞出去,至少弹开了两米多远,我头也不回的跑回我的队伍里,缩到小六子和王麻子的中间。 我感觉得到自己的紧张,我的心脏都快要从心口跳出来了。 “这黑毛僵尸怎么这么厉害呀?***都打不死!”王麻子颤颤惊惊的喊。 “要是师傅在就好了,师傅一定可以制住这僵尸的。”小六子比我还要紧张。 “嗷!”黑毛僵尸朝我们跳了过来,他跳的又高又远,每一步都至少有三米多。 黑毛僵尸只跳一步,就已经靠近了我们,他第二步是朝那红衣小姑娘跳过去的,虽然大家靠的都比较近,但大致也分为了三部分,老马和他的四个手下站在一起,我和小六子、王麻子、老殷头站在一起,那红衣小姑娘自从前面推开我后就一直独自站在一旁,这黑毛僵尸应该是看红衣小姑娘落单比较好对付,就朝着她跳去了,又或者是因为被她肩头的鲜血所吸引。 当黑毛僵尸跳在半空中时,我们才确定他的目标是楚铃儿,楚铃儿本就受了伤,行动没之前那般迅捷,想闪躲想必很难,我想扑上去救她,可当我转头看她时,她根本就没有想要逃的意思,甚至连神色都没变,两只手交叉在胸前,好像是在做一种跟之前老马使用玉女喜神术差不多的手法。 “唰!” 一道破空之声突然传来,那只跳在半空的黑毛僵尸被什么东西刺的倒飞出去,楚铃儿皱了皱眉,将交叉在胸前手掌放了下来。 黑毛僵尸被一根黑色的“棍子”刺穿了身体,并且钉在了我们面前的小山上。 正是顾长风的那把“剑”! 紧接着,他又跟一个神仙似的,踏着桃花林朝我们飞了过来,一直飞到那小山前,然后随手握住将黑毛僵尸钉在小山上的剑,猛地抽了出来。 黑毛僵尸的身体“砰”的一声掉落在地,而顾长风则是轻飘飘的落到山洞前,披着的风衣无风自动,差点帅瞎了我的眼,我发誓,我以后也要买一件这么帅的风衣! “他死了吗?”我跑上前问顾长风。 “他本来就是一具尸体。”顾长风面无表情的回答我。 我近距离的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身上,不仅没有一点儿伤,而且连一滴水都没碰到,简直不要太过神奇。 “你把那些鱼怪全杀了?”我问。 “没有。”他就是面无表情,语气不咸不淡,“来了。” 原来顾长风刚刚只是将那些鱼怪全部引开了,现在他回来了,那些鱼怪也一起跟来了。 我看着那些有两米多长的鱼怪聚齐在面前的溪水里,就感到一阵后怕,老马哼笑了一声,“怕什么?我们现在可是在岸上。” 然后他还特别装逼的用冲/锋枪对着溪水里的鱼怪扫了两枪,“有本事上来咬老子啊!” 然后,恐怖的事情发生了,那些鱼怪竟然爬了上来。 看着那鱼怪又短又细的四条小腿,老殷头突然大喊,“我知道了,这是虎蛟,虎面、鱼身、蛇尾,性情暴躁,生有四肢,是水陆两栖生物。” “嗷——” 就在上百条虎蛟朝着我们围过来的同时,那只被顾长风戳得身体都透心凉了的黑毛僵尸又跳了起来,然后就被顾长风一脚给踹飞四五米远。 “我先解决这只。”顾长风朝着那黑毛僵尸飞了过去。 “哒哒哒哒哒——” 勇敢的人们,用着先进的科技,将那些丑恶的虎蛟逼退在十米开外。 “老大,没子弹了!”一位青壮年喊道。 “妈的!老子的枪也没子弹了!”老马骂了一声,“靠!逼老子用炸/药!” 很快,所有的子弹都打光了,大家手里的枪支从热武器变成了冷兵器,庆幸的是那虎蛟也被我们打死了二十多条。 见我们的枪里都没了子弹,那些虎蛟仿佛吃了兴奋剂一样的冲刺过来,老马点燃了一个**包,朝着那最近的几条虎蛟丢过去。 “往后退!” 我们退到了山洞的动口位置,**包的威力当真不小,一下炸飞七八条虎蛟,其余的虎蛟好似被吓到了,就不敢再胡乱扑过来。 我们和虎蛟面对面的对峙起来,老马手里拿着**包,点着打火机,随时准备点燃**包抛过去,而那些虎蛟也没有再聚齐一起,而是慢慢分散开来,似乎是打算对我们进行包围。 “顾长风,你那边解决了没有啊!”我急不可耐的问他,顾长风已经将只黑毛僵尸给大卸八块了。 真真的大卸八块,四肢,头颅,身体,全被他用那把“剑”斩了下来,黑毛僵尸的身体里没有血液,被顾长风斩成八块后的黑毛僵尸没有再活过来,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仿佛有这个叫顾长风的高个子在,所有的危险就都能迎刃而解一般。 “哗啦啦啦——” 当顾长风解决了黑毛僵尸,握着他那柄剑走到那群虎蛟面前,双目无神的扫视了一遍着那群虎蛟后,所有的虎蛟全部都往后退了,它们慌乱的退入了溪水,逃进了桃花林。 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再顾虑回去该怎么办了,因为我们必须向前行。 顾长风什么也没说,单手提着剑朝洞里走去,我拿着个矿灯紧随其后,“大家快跟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儿也不怕了,仿佛比老孟在身边还安心。 我们平安无事的穿过了山洞,但出现在我们面前却是与桃花林极其相反的一副景象。 与老邓说的相差无几,这里满目疮宁,荒凉破败,与外头的桃花林根本不是一个世界,我们没有看见老邓和老孟,我们也没有看见老邓之前说的千百僵尸,我们甚至没有看见一个活物,这里除了一条小溪外,就只剩下一些荒败的茅屋与只剩下枝干的桃树。 “老孟,老孟——”我开始试探性的喊老孟,寻找他的踪迹,但自始至终都没有得到回应。 “大家都小心点,这里很不对劲。”老殷头的提醒了大家一句。 我们朝前方走去,推开茅屋的门,看见茅屋里有木桌,有板凳,还有床,各种农具,只是这些茅屋内都很乱,桌子凳子全部有所残缺,有的像是被人用刀斧砍过。 大家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我们来到那条溪水前,老殷头发现了怪异。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和外面好像。” 我们细细打量着,大概六十多间茅屋,几千株只剩枝干的桃树,一条蜿蜒即将枯竭的溪流。 我知道老殷头指的是什么,这里的结构的确和洞外的桃花林很像,只是外面的桃花林没有茅屋,而且桃树开的比较美丽,溪水也比较充足。 “这里就是桃花源墓?”老马看向老殷头,“那这里的人呢?” 老殷头点点头,看着面前即将枯竭的溪水对我们说:“还记得之前我提过的桃花源记吗?桃花源记和桃花源墓之间是有必然联系的,那个打鱼人穿过山洞来到了世外桃源,看见了一副从未见过的景象,村里的人也看见了渔人,感到非常惊讶,问他是从哪儿来的。渔人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详细的一一作了回答。村中人就邀请渔人到自己家里去,摆了酒、杀了鸡做饭来款待他。村子里的人听说来了这么一个人,都来打听消息。他们自己说他们的祖先为了躲避秦时的战乱,领着妻子儿女和乡邻们来到这个与世人隔绝的地方,不再从这里出去,所以跟桃花源外面的人断绝了来往。这里的人问如今是什么朝代,他们竟然不知道有过汉朝,更不用说魏、晋两朝了。渔人把自己所知道的事一一详细地告诉了他们。听完,他们都感叹惋惜。其余的人各自又把渔人邀请到自己家中,拿出酒菜来款待他。渔人逗留了几天后,向村里人告辞。村里的人告诉他:‘这里的情况不值得对桃花源外的人说啊。’” 老马连忙问,“后来打鱼人有说出去吗?” 老殷头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无奈的说:“渔人答应了他们,但是渔人出来以后,找到了他的船,就顺着来时的路回去,处处都做了记号。他最终还是食言了,他到了郡城,去拜见太守,说了这番经历。太守立即派人跟着他去寻找先前所做的记号,不过最终他们迷路了,出来后,就再也找不到通往桃花源的路了。” 红衣小姑娘插了句嘴,“这跟桃花源墓有什么关系?” 老殷头笑了笑,继续道,“不要着急,这是桃花源记,还有一个桃花源墓的传说。” 我一听也来了兴致,赶忙问老殷头,“桃花源墓的传说?那是什么?” 老殷头转身看向我们身后荒败的茅屋,缓缓说道,“据说在两千多年前秦王嬴政一统天下,剿灭六国时,赵国皇帝自知难敌蒙恬大军,便未雨绸缪,提前派出自己的亲卫将赵国刚刚出生的一位小皇子护送出宫,那些亲卫与宫女共计五百余人,他们偷偷的带着赵国的小皇子寻到了一处世外桃源并隐藏了起来。” “赵国被灭后,他们便隐姓埋名,在这过起了普通人的生活,但好景不长,他们被蒙恬所率领的蒙家军找到,最终全部惨死在了秦军的屠刀之下,秦军杀死他们后,便将他们曝尸荒野,五百亡魂怨念不散,便有了这所谓的桃花源墓。” “秦朝之后又千年,来到东晋太元年间,有一打鱼人误闯桃花林,他以为自己进入了世外桃源。” “打鱼人看见了一些从秦朝时就开始隐居在那儿的人,他发现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又和外面一样,心中生疑,一番交谈询问下来,仍旧不安,所以他在离开桃花林后向太守说明此事,太守觉得奇异,便派人跟去探查,但这个时候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渔人做的记号全部消失不见了,世外桃源也找不到了。” “其实并非是渔人迷了路,而是原本就没有这么一个世外桃源,那打鱼人无意闯入的,本就不是什么桃花林,而是一座埋了五百多具尸体的墓地,他看见的也不是什么从秦朝时期隐居起来的人,而是一群自秦朝时期就已经惨死了的鬼。”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