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烛光下的爱》 一、这是一片净土 土门寺,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它因从前的一个古老的寺庙而得名,寺庙前有一个泥土堆积成的山门,因而得名土门寺,土门乡因土门寺而得名的。 土门乡有一所中心小学与初级中学,土门中学与土门中心小学在两个小山坡上遥遥相对,而土门中学,就建造在这古老寺庙上。土门周围有几个村的孩子也在这儿上学,土门相对是一个中心位置,它的管辖的村有土门村、自力村、滴水村、老君村、五岔路村,月台村、天台村、小滩村,柏木村。 这些村上都办有小学,每个村上的小学只有三四个班,一至三年级或四年级,学生上到五年级便到土门中心小学上学,六年级毕业后经过考试,分等级进入初中,学习成绩最好的可以到县城上初中;学习成绩较好一点的到镇上读初中;剩下的就只能在土门中学上初中了;还有一部份学习成绩特差的,连上土门初中的资格都没有。这些差生,如果家庭条件好一点的,在小学复读一年第二年就可以考上初中,家庭条件差的只能直接回村上参加劳动。 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就在土门中学任教,土门中学离我老家有三十多公里。 土门乡,位于大足县西部,距县城五十多公里,南与荣昌县路孔镇彼邻,土门原是大足县珠溪一个乡,该村在整个珠溪海抜较高,山,险竣、怪异、嶙峋,可它又不同于别处的山,它总是披着薄薄的山岚,宛若新娘头顶披着的轻纱,若隐若现,缥缥渺渺,给人一种亦真亦幻、如梦如烟的朦胧感觉。 土门,几乎家家都会酿酒,村民用大米、玉米、高粮等原料自家酿酒,自家酿出来的酒清香味醇、甘甜爽口,只要你到农家作客,好客的村民舀上一碗可口的自家酿酒给你,表达深深的敬意。土门有一个不大也不小的酒厂,是八十年代由一个姓陈的农民兴办的,专门酿制高梁酒,特别是那“盘龙山”老白干最著名的,闻起来清香,喝起来甘甜,一直畅销全国。 在原始古朴的土门却有这样一句谚语:“没有喝酒会醉的男人,没有不会绣花的姑娘。”由此可见土门的汉子喝酒的猛和土门女子的心灵手巧。土门的妇女个个是刺绣的能手,她们还能种地挑水,纺纱织布,绣衣画裙样样精通。 在土门生活的日子里,我看到的是奇事、怪事、新鲜事、灵异事;听到的是由原始,神秘奏成的交响乐; 感受到的是淳朴善良,憨厚老实的芬芳气息; 吃到的是美味可口的绿色蔬菜和土猪肉,喝到的是透着高梁清香的农家的白酒。 “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连环,这里的山歌排对排,这里的山歌串对串……”走进土门,你会感觉到那词描绘得是那样无比贴切,那气势渲染得是那样无比磅礴壮阔,那里的山是那样秀,那里的水是那样碧,那里的人更是那样的亲! 九十年代初,那时的土门虽然通了公路,公路也是坑坑洼洼的泥土路,天气晴朗久了,偶尔有一辆拉煤的货车或摩托车驶过,便扬起一阵阵灰尘;如果绵绵细雨几天,公路上的稀泥形成了无数泥流滩,行人只能挪动着脚一步一步经过,稍不注意,走不到一公里,便是满身泥浆。 土门没有通客车,如果要购一些米啊油啊等生活用品,要从二十公里外的镇上挑着,沿着山路十八弯行走两三个小时才能到达土门。 土门有一条小街,说是小街,实际上只有十来家商铺,商铺里卖一些杂货,什么烟、酒、洗衣粉、牙膏牙刷、毛巾等常用的用品,生意不是很景气。商铺里平常有一些农民在农闲时,在王老七的商铺里泡上一杯茶,讲述着外界传来的新闻,你一句我一句,一吹就是半天;川牌,是一些人最好的娱乐方式,他们数着苞谷子论输赢,便可以打发一天的时间。妇女们也有着自己的爱好,几个媳妇儿就邀约起,在这杂货店前勾着毛线鞋,编织毛衣。 特别是赶集的日子,周围各地的商贩挑着东西在这条狭窄的佳道上摆上地摊,不停的叫卖,贪图便宜的老人与妇女在地摊上选个不停,选到觉得满意的东西后与商贩讨价还价半天,那场面才相当热闹。 大学毕业,经过了一个暑假后,我接到上面的通知,八月二十八日到学校土门乡初级中学报到。 那一天,我背着行囊来到学校,从家里出发,步行了四个小时,到达了土门中学。 土门中学在一个小小的山坡上,坡下便是一个操场,操场上有两张已腐朽不堪篮球架歪歪斜斜立在那里,一个篮圈只有一半固定在篮板上,另一个早已没篮圈。操场上地面只有一半多能看得到斑斑的水泥显露,另外的露出的是泥土,那看得到水泥的地方早已被当地农民洒着稻谷。 进入学校要踏上一层杂草丛生的台阶,经过敞开的铁门,看到的是第一个四合院,院内中间圆形的花坛里有一棵大的黄角树,四合院两边各有两间教室,由破旧的石砖瓦房构建成的。再往上走一层台阶,又是一个四合院,院的左边有一棵硕大的榕树,地下一片落叶。大门正对面也是砖瓦房构建成的办公室和教师寝室,其他的都是教室,整个学校就这样融合在了这个古老寺庙的小山坡上。 我进入校园,学校领导张校长接待了我,向我问候了一翻,领着我到为我安排的一间寝室去。 我的寝室不足六个平米,地上堆满纸张和垃圾,一个扫把倒在另一堆垃圾上,看起来不堪入目,那破旧的铁床和一张桌子占据了屋子的一半,一个只有15W的老式灯泡从屋檩上直直吊在床上方。寝室的墙上倒看起来顺眼,由报纸粘着,报纸上有几张男明星的照片,看来房子原来住的是年轻的女主人,那些报纸把整个墙面的砖覆盖了,窗户是由五六小指粗的铁条支起,一扇腐朽窗门只有一个合页支撑着,另一个合页不管用,开关也要小心翼翼。打开窗户,窗外一片绿树,还有一点“草色入帘青”的雅致。 此刻,我心底不免有一个声音在问自己:这种地方,我能实现梦想吗? 紧接着张校长与行政的两位老师给我送来了一些炊具,张校长向我介绍这两位老师指着一位身材高大的青年男说:“这是杨主任,中师毕业就在土门中学教书快五年了,工作能力强,踏实肯干。” 杨主任客气地与我所握手说:“欢迎你的到来,给土门带来优质的教育。” 张校长又指着中等身材的男子对我说:“这位是后勤主任刘主任。” “刘主任好。”我主动伸出手与刘主任握手。 “在这儿生活艰苦,早晚与周末得自己做饭,中午可以到学生食堂就餐,自己购买饭票。”张校长说着,然后向我介绍了学许多情况。 刘主任与杨主任分别把炊具交给我,我忙说:“谢谢,你们真想得周到。” 我接过炊具一看有一口带锈的锅与菜刀、菜板。 “不用谢。”然后张校长又指着我寝室门外的炉灶说:“这个蜂窝煤灶是刚调走的一位女老师留下的,还可以用,街上有一家加工煤圆的,靠你自己去挑。” “好的,谢谢!”我突然看到寝室屋角还有一些煤圆,是该寝室的主人剩下的吧,还可以用几天。 “今天和明天就到我家凑合几顿,农村的生活素菜素饭,哈哈。”张校长的哈哈声中带着歉意。 张校长中等身高,三十出头的样子,很有亲和力,他是外地人,他十八岁中师一毕业就分配到土门任教,最初在一个偏远的小学,工作难斩和领导能力都比较强,然后就调到中学,二十二岁就开始当校长,与一位临聘女教师结婚,家住学校附近,他们一直在这里工作。 “好,我们还有事,你自己到先打扫寝室吧,到吃午饭时我来叫你。”张校长又是笑哈哈离开了。 我独自开始打扫寝室,先把那一堆堆垃圾用垃圾桶挑到校外的垃圾场去,用稻草在床上铺第一层,再把带来的草席铺在稻草上面,把被子放在上面,这就是世上最简陋的床。 我再仔细看看,床上的那一盏灯离得太近了,再把那长长的线挽短一点,看起来比较雅观一点,墙上那几张男明星——刘德华、张学友,对于我来说不太感冒,我一一把他们拿下,然后再贴几张报纸上去。 打扫寝室,我忙了整整两个小时,这时张校长与行政的两个老师来叫我去张校长家吃午饭。 张校长的家在学校下面的一个小院子里,小小的院落住有几户人家,大多数还是土墙与木瓦结构,这样的房子结实,冬暖夏凉,住起来舒服。张校长的家也是这样结构的房屋,房屋简陋、古朴。 一进入张校长的家,他的爱人秋老师在桌上早已摆好了一大桌菜,虽然是素菜,但花样不少,有卷心菜、胡罗卜、水豆腐、花青菜,还有一个波菜汤。 秋老师很客气,先打了一大盆水让我们几位老师先洗脸洗手,还特地对我说:“这儿的条件艰苦,不知你受得了不,我们农村人早习惯了。” “秋老师客气了,我也是农村人,我还是正宗的农民,栽秧收谷,我还是一把好手。”我很有信心地说,消除他们客气,不要对我另眼相看。 “那好,那好。大家都有同样经历,以后在一起好打交道了。”秋老师笑知说。 “吃饭了,下午两点半,我们全体教职工要开个会。”张校长忙招呼我与另外两个老师。 二、一幕尴尬 吃完饭,我们又一起来到学校,这时学校已来了几个老师了,他们有忙着打扫寝室,整理书本,迎接开学。 张校长对我说:“离教师会时间还早,你可以休息一下,或者到校园转转看看吧,我们行政人员还要开一个小会。” “好的,你们去忙吧。”我说,但我没有感觉疲倦,干脆到校园逛一圈。 校园其实不大,就上下台阶的两个四合院组合成一个校园,而整个校园看起来满目疮伤,一间教室外的墙缝隙里竟长了几棵小草,教室内就不堪入眼,也许长时间漏雨,房顶的木质房梁已逐渐烂掉,房顶也有不同程度的塌陷,房顶上甚至出现了裂缝,而且透了亮。教室顶棚上满是雨水渗漏后留下的痕迹。教室里的桌椅也破得不成形状,有的桌子只有两只脚支撑在教室一角里,其他的教室也好不了多少,都是千疮百孔、杂乱无章、肮脏透顶,完全是一片废墟。 再看校园里的厕所,这是什么厕所?阴暗潮湿、进门的地方堆满了厚厚的脚带过的泥土,墙壁掉了不少灰,没掉灰的墙壁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脚印,男厕所只有四个蹲位,小便槽里几乎被书纸本子纸之类的脏物占据,臭气熏天,脏得来几乎不能下脚。 土门中学是我工作的开始,我必须开始清理干净,有一个舒适的工作环境。于是我动手拿起打扫清洁工具开始了我到土门中学的开学第一课,先用铲子把那尿糟的纸之类的脏物弄出来运出去,再把地上堆着厚厚的“千脚”泥土铲掉,再把四个蹲位一一打扫了。 这不到三平米的厕所,我用了整整两个小时才打扫完。 汗水湿透了我的衣服,想找一点水洗一洗手,土门中学最大的一个难题——缺水。 我看到榕树下有一个洗衣台,那里有个水管,我冲向室外的洗衣台,铁水管生锈了,正准扭开龙头。 “早就没通水了。”说话的是周老师,后来才知道他是教初三数学,快五十岁了,个子不高,但很结实,很爱说笑。 “怎么会没水呢?”我扭开水龙头,果然没水了。 “自来水好几年没人管了。”周老师说。 “那师生吃水怎么办呢?” “学生轮流挑,一直这样好几年了。” 其实土门村有一个非常大的水库,水库长有十公里,修建了几十年了;在土门寺靠南边山坡上,几年前修建了一个大的水塔,由专人看管,每天定时抽水,这些水可以供土门村许多用户饮用;后来水库由村上的干部承包给别人养鱼了,承包商为了经济利益,每周定时用船载了许多鸡粪、牛粪、猪粪之类自然肥料,放到水库里去让鱼吃了长得快,也长得肥。好好的水质就这样被污染了,放出来的自来水臭气熏天,哪个还敢用这水来饮用,当地村民只有不用这水了,那负责专人看管抽水的人也失业了。 土门村缺水现象就这样持续了几年了,特别是学校,用水量大,那真的苦了全校师生。 土门学校的这些通水管道锈的锈,断的断,就摆在那里无人看管,还有一些被人弄去做废铁卖了。 我也没问周老师在哪里才能挑到水,我只一个劲地到处找。 隔壁的几间寝室门都开着,我到处寻找,都没有囤水。我再到别的寝室去看看,也许应该有水的。我发现教室隔壁有一间寝室,门半开着,门窗刚用白纸贴过,显得非常干净明朗;我赶紧上前,我轻轻推开了半开的门,“吱呀”一声,一眼望去,房间洁净素雅,四壁皆白,都是用白纸糊成,房间被主人隔成了一间小屋。 我在屋外没有找到水,再往里迈进一步,里面有一张小床,床被一张透明的蚊帐罩着,床上躺着一个人,穿得很少,可能是一位女教师;这女老师也太大意了,怎么不把门栓紧呢?让人轻易进入了闺房了,此时我感到不妙,慌了神,连忙退出房间,不小心把一个空桶碰翻了,发出“咚”的一声响声。 “谁啊?你想干什么?”床上的女子听到响声,大声呵斥,声音却特大,显得很生气。 我已退出了外面的房间,还能听到那不可饶恕的声音,我真的深感内疚而不知道如何是好,脸火辣辣的红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忙一边道歉一边拉上门。 “懂不懂规矩?进屋也不敲门!”吼声音还不停,从窗户传了出来。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余香,是一位临聘教师。名字听起来素雅,应该是她父母从“予人玫瑰,手留余香”这样来取的名吧。可人长得实在不敢恭维,我不是一个挑剔的男人,我一直以为女人少有难看的,胖有胖的风韵,瘦有瘦的纤柔,大眼睛固然有秋泓闪烁,细眉细眼也不乏灵光乍现。 可余香真的是个例外,她外形瘦削,脸也很窄,却生就一张大嘴,雪上加霜的是嘴里的牙齿黄黄的,让人看了有些作呕,可她偏喜欢一说话就大张狮子口,弄得唾沫横飞。眉眼倒还清秀,可鼻梁有些塌陷,象一座没有完工的土石方,中间横着一道沟壑,要命的是鼻梁下还点缀着一颗痦子,使得整个人老气横秋,颇象电视里的媒婆。 哎,真是造物弄人,不过俗话说上帝是公平的,没有给一个女人美貌,也许会给她智慧和温柔,温柔我是看不出来,智慧嘛,我也不想多去体会了。 余香任三年级语文,她的教学效果我暂不评价,但她与学生关系相当不融恰,她的脾气有点爆臊,动不动就发肝火,有时动手打学生,这引起许多学生对她不满,有时她一动手起来,不服的学生就与她对打起来。 据说有一次,一个学生上课接下嘴,让余香大动肝火,顺手给这个学生一耳光,那学生抓住余香的头发不放,余香痛得哇哇直叫,在其他的学生的拉劝下,那学生才松开手,这时张校长跑来把学生叫出教室,可是余香却追到教室外向那学生重重的踢了两脚。 余香踢了学生后还不服,面子观很强,哭着闹着要求学校开除这学生,否则不干了;由于学校严重缺教师,再说临聘老师工资比在编老师的工资少一半多,这样的低工资根本不好请老师;再说,土门当地上了高中的算是文化人,这样的人才也算是凤毛麟角,不好找。张校长又是一个善良爱才的人,舍不得人才流失;对余香多方面开导、劝说,谅解一次学生,又请来了学生家长,要求学生道歉后就了事了吧,但余香始终不依不饶,坚决要开除学生。 学生家长知道自己孩子是一个不听话的,在小学时,老师请家长次数很多,现在家长也没办法,自己又忙活,农村的活也多,干脆把这学生叫回家干活了,这个学生就这样不明不白退学了。 余香她的家就在附近,在学校要了一间寝室,以便中午在学校吃饭后午休一会儿,但晚上却不留住学校。 余香这样的性格,偏偏我撞上了,也许天气热的缘故,也许那天她穿得只剩“三点式”,总之我没看清。她粗心连门都没关上,我粗心乱闯别人闺房,这样惹得她对我大发雷霆。但后来她与我关系却相处相当好。 我尴尬离开了那儿,脸红一阵白一阵,感到真的无比羞愧,心中一直闷闷不乐,回到自己的寝室,干脆倒在床上。 这样的环境,遇这样尴尬的事儿,我郁闷了很久。 紧接着学校通知开会,老师们纷纷赶到“会议室”,这会议室是一间只有十来平方的行政办公室,所谓行政办公室,其实就是校长与教务主任俩人的办公室,这个学校没有设立单独的校长办公室,更没有设立单独的教务办公室。 我们十多个老师挤在狭小的行政办公室,没有主席台,大家围在房间里,张校长对我新来的作了简单的介绍,并安排近期的工作、注意事项。 有两位年轻的女老师在一起低着头,轻声细语地讲着什么,又不时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头又说话,她们是在议论我吧?不可能在讨论那一幕尴尬吧,我都没看清楚床上躺的谁,她不可能也看清楚了我当时的面孔,再说,我又没做什么坏事,我又怕什么? 我还是认真的听着张校长介绍土门中学的师生情况。 土门中学人数不多,教师十五人,学生两百多人,共有五个班级,一二年级各两个班,三年级由两个班合并为一个班。 教师大多数是当地人,他们都没留宿学校,上完课还要忙他们家的一亩三分地。 张校长简单介绍完后,教务主任杨主任公布各班的班主任和教师的任课情况。 杨主任公布说,全校只有我的任务重,教全校的英语,当一个班的班主任。 接着,总务处刘主任说了一下学生的收费情况,规定学生缴齐了学费才开**,学费共计65块钱,并宣布了各班学生定案人数,新生一年级每个班按录取的报名,任何老师不得私自收生。 简短的会议结束后,张校长对我说:“年轻小伙子,要挑起重担,你的任务重。” 是的,我还年轻,如果不愿意吃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要用最短的时间改变这里,让土门的孩子得到好的教育。 远离闹市的土门学校,我一直怀着认真教书育人初心,可我心里清楚自己肚子里并没有多少墨水,上学的时候都只顾玩了,该学的很多都没有学,就是学了的也没有学到家。加上我天生内向,不善言辞,我不得不提醒自己:要努力,要上进,不然对不起这些孩子。校长也这样跟我说过,作为教师,不必说什么高尚的职业,单单讲一个良心就够了。 晚餐,又到张校长家吃的,为了不打扰他一家,饭后早早就回到学校。 学校空空荡荡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冷清的校园如同一座荒芜破败的寺庙,整个校园死一般的沉寂里。我并毫无目地沿着学校外面乱石垒成的围墙转悠了一圈,学校后面是一座山坡,山坡下面是一片玉米地,玉米收完,只剩下那玉米秸秆立在微风中瑟瑟发抖。 第一晚上就遇停电,校园一片漆黑,我点亮了蜡烛,在昏暗的灯光里,我仿佛是一只受惊的鸟儿蜷缩在巢穴里,内心有些恐惧,只有躺在床上,不管成群蚊子袭击,带着恐惧进入梦乡。 三、学生报名欠费 开学第前一天,由班主任负责学生报名注册收费,其他的老师基本不来学校,在家忙着收割庄稼。 我班是二年级一班,定案人数五十七人,开学前一天教务处把学生定案名单给我,我反复熟悉学生姓名及家庭住址。 早上八点过,一群孩子叽叽喳喳的来到学校,他们都在寻找自己的班级报名处。 其他班的几位班主任分别在教室的门口摆上一张桌子,把报名册与收费的收据放在上面迎接学生的到来。 我也在二一班教室门外摆了一张桌子,把报名册与收据摆好,刚坐下,几个学生凑过来看着我,似乎仔细看看我这张陌生的面孔,胆怯着向我这边挪动两步然后又退了回去。 “你们是不是该上二年级了,二一班在我这儿报名。”我看到他不好意思的样子,便主动招呼。 “你是新来的老师吗?”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声音非常小,几乎被旁边那一群喳闹的声音掩盖了,但我听清楚了。 我一看,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女孩来到我面前,她穿着一件黄花白底绵布衬衣,一条浅蓝色的裤子,虽然很旧,但很干净,光着一双脚丫,好奇地打量着我。 “是的,我新来是,我姓寒,叫我寒老师吧,你叫什么名字?” “刘小兰。” 我在报名册上找到她的名字,然后拿出总务处发的收据单,准备收费报名。 “缴多少学费呢?”小女孩子手里攥着一小把纸币问我。 “六十五块。”我回答着,拿起收据单,把复印纸夹在第二页,准备写她的名字。 “寒老师,我没有带这么多钱,这里只有三十六块钱,我妈说等我家的小猪卖了再给你拿来。”刘小兰说着脸红了起来。 “好吧。” 我无奈地放下笔,没有写收据,总务处有规定:缴齐了费用才能开出收据。在报名册上刘小兰的名字后面注明三十六元。我只好从她手里接过钱,三张十元的是“大团结”与六张“开拖拉机妇女”是一块的纸钞。 我还向刘小兰了解了班上很多情况,从她的口里知道这个班的学生学习成差、品德差,调皮生也不少,搞恶作剧、小偷小摸的、与老师唱对台戏的大有人在,这是一个典型的“烂班”,他们在初一根本没有学到什么东西,在打闹中度过了一年,反而品德败坏到不可理喻的地步。 这个班以在管理上也特别混乱,很多学生喜欢在上课时搞恶作剧,初一上学期有几个女老师每节课都是提心吊胆的进入教室 ,特别是数学老师杨远珍,还被高个子学生欺负过而害怕进教室上课了,这位老师临聘人员,干脆辞职不来了。 最调皮的学生是李洋,这个孩子是家中的独子,听说是三代单传,爷爷奶奶视为掌上明珠,在家中也不尊重长辈,有时对奶奶乱骂,甚至学会了抽烟,多次向班上的同学敲诈,向小学的同学收保护费,还威胁别人不准告诉老师。 “以后要认真学习,放心,我会让你们班一切都提高起来的。”我听完了刘小兰的讲述后对她说。 “谢谢寒老师!”小女孩刘小兰很有礼貌地向我行了一个礼。 “不用谢!明天早上八点钟正式上课,早点来。” 其实知道李洋的情况,我还期盼着他来报名,我想用心与他交流一下,可是他还没有来。 接着又是陆陆续续的学生来报名了,可是报名像刘小兰这种家庭情况的人还真不少,他们的原因大多相同,有的说是下周父亲挑谷子上街卖了再补缴;有的说下个月母亲把鸡蛋凑齐了拿卖了缴;还有的说两周后把鸡卖了再缴。等等,困难的家庭的家境都差不多吧。 报名时间持续到下午四点了,报名册上的学生不足四十人,但校内还不时的有家长带着孩子来,但大多数是初一的新生,我心盼望应该还有我班的学生,但还是没有来,太阳从西边的房屋斜射着照在我的报名处,仍然火辣辣的,我只得把位置往教室里处移。 这时,一位佝偻而的老大爷,脸色是黝黑的,皮肤已经失去了光泽。颧骨和前额都很突出,整个头颅象一块粗糙的岩石。头发已经斑白了,门牙缺了两颗,咧开嘴难为情地笑着,穿着衣不蔽体中山装,下身穿的裤子一只脚卷得老高,腿上满是泥土,另一只补丁的裤管上也脏里夹泥,身后跟着一个男孩。 老大爷走到我面前,扯着嗓门对我说:“老师,罗华光来报名,现在没有钱,过几天我给你送起来,行不行?” 我没有马上回他的话,看了看这男孩,头发很长,前面已盖过了额头,两边遮住了耳朵,满身的泥,裤子脚上穿着一双拖鞋,那拖鞋上的前面明显烂了很多,他的裤脚下也烂了很长一块,站在老人后面一直没有说一句话。 “快叫老师吧。”老头回过头去把小男孩子推了过来。 小男孩低着头还是没有说话,用手在头上挠了挠头,始终不作声。 老大爷生气地推了他一把,嗓门又提高了好几分贝说:“哑巴啊!在家里像个小霸王,到外面尾巴夹紧了。”然后脸上堆出了一丝笑容,难为情地对我说:“小家伙没见过世面,老师不要打心里去。” “没事没事,他不认识我吧。”然后我又补充一句,“以后叫我寒老师。” “寒老师,我刚才说的,现在没有钱报名,过几天给你送来,要得不?”老大爷又说。 “行嘛。”我没有思索地回答了他,然后拿起报名册问这男孩,“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家住哪里?” “我叫罗华光,十四岁……还不到,家住自力村五组。”男孩子终于大胆开口说话了。 “这下才对,在老师面前要大胆,以后有什么就要向老师说。”老大爷快言快语对男孩说。 我在登记着罗华光的信息,大嗓门的老大爷又大声地向我说了他家庭情况,罗华光是他孙子,在罗华光七岁时,父亲得癌症去世了,母亲改嫁在远,这些年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主要是喂一点猪和鸡鸭卖了缴学费,去年罗华光的奶奶过世后,家庭少了这笔收入,也没有别的经济来源, 我静静地听了这老大爷的叙述,同情的心油然而生,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当时也是改革开放不久,这儿人们的生活都处于低水平,也没有对特别困难户照顾这方面的政策。 我只有轻轻叹了一口气对罗华光说:“以后学习努力一点,品德要好一点,这才对得起你的爷爷奶奶,回去把长发理一理,不能男不男女不女的,根本不像个学生。” 罗华光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手不停地在头上挠着,跟着爷爷屁颠屁颠地离开了学校。 没想到罗华光的爷爷在我面前唠唠叨叨将近一个小时。这下我看时间,快五点了,别的班主任已收桌子准备离开了,我翻看报名册,加上罗华光才来四十人报名注册,我盼望的调皮生李洋还是没有来报名。 学生报名人数没不多,我很着急,忙向学校汇报了情况,收好了桌子后到行政办公室向张校长汇报名情况,说:“张校长,我班才来四十人报名,还有十七人没来,怎么办呢?” 张校长说:“在我们这儿算是很正常,农村的学生要忙完农活,有很多家庭还在收割稻谷,然后卖了谷子凑足学费才来,别急嘛,慢慢来。” 我还是不放心地问:“万一学生辍学不来呢,怎么办?” “嘿嘿,学生万一不来,我们就要去家访,到家里去请来,上级要求学生入学率百分之百,这就是巩固率。”张校长向我解释说。 “哦,那我们就一边上课一边等学生的到来了。” “是这样啊!这些事我们老师早习惯了。” 我沉重的心一下就轻松了,然后回到寝室,感觉十分疲卷,倒在床上竟然睡着了。当我醒来时,寝室一片漆黑,我拉了拉灯的开关,没有反应,原来停电。我向寝室窗外张望,天早已黑了,蟋蟀在窗外“唧唧唧”叫过不停,田野里蛙声一片,远处时不时传来狗鸣声,有几分凄凉。我走出寝室,学园在黑暗中显非常的寂静,原来学校没有别的老师,所有的报名注册的老师都回家了。 我突然感觉到肚子有些空空的,吃什么呢?张校长已经请我到他家吃了几顿了,别人今晚没有请,不可能再去吃别人的,再说,张校长已想得够周到了,炊具为我买好,自己动手。可是,初来乍到,今天无法生火煮饭,偏偏第一晚上就停电,又没有水,我也找不到取水的地方,因此没有洗澡,也没有洗脚,干脆又倒在床上就睡。 那一夜,我再也无法入睡,孤独而漫长黑夜里,只感到又饥又饿,没洗脚没洗澡而感到全身粘乎乎的,我不知道当时规划构建校址的,为何偏偏把校舍建在缺水而荒凉寂寞的土坡之上,极像古代为了隔离瘟疫病患者,怕其病毒传染扩散而专门为之修建放逐地。 每到晚上停电的日子,漆黑的夜空笼罩住整校园,唯我独守空空如野的校园,远远近近没有一丝灯火,潜伏在我周围那些充满怪异的黑暗和静寂吞噬着我稚嫩的灵魂。 只有成群的蚊子一直没有放过我,与我作伴,我的手不停地拍打,这些蚊子始终不饶我。天快亮的时候,伴着蚊子的嗡嗡声,不知不觉又入睡了。 四、神奇的“帝王井” 秋天的早晨天仍然亮得早,太阳从窗外斜射进了我的床上,我才从睡梦中醒来。听到外面一群孩子叽叽喳喳声音,我知道学生已经到学校了。 我才意识到要去打开教室门,我翻身起床,匆匆跑到教室,这时教室外已有好几个学生在那儿等候,老师们也陆续到达学校。 “小伙子,昨晚吃饭没有?”进入校园的张校长马上走向我,关切地问。 “我……嘿嘿。”我吱唔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昨晚我准备叫你吃晚饭,我回去也晚,回家之前看你寝室门关着,敲了两下,没有回音,估计你睡着了,就没打扰你了。”张校长说着,从一个布口袋里拿出两个馒头,“吃这个,我爱人秋老师做的,还是好吃的。” 我不好意思接过馒头说:“谢谢张校长。” “今天中午自己到食堂打饭吃,晚上自己动手做饭了。”张校长一边说一边上校园的第二个台阶,然后又退了下来说,“还要安排你一个任务,本周你班值周,让你班的学生先轮流为食堂挑水、扫公地一周,一年级的新生才来,只有先安排你班,以后由教务处统一安排班级值周,公布在教务处小黑板上。” “现在就去挑水吗?”我忙问。 “如果现在不去挑水,我们全校师生就没有午饭吃了。”张校笑着回答我。 “学生挑水的桶在哪里?”我不解地问,张校长安排的第个一任务,还让我这新老师丈二的和尚——摸着头。 “学校食堂,有二十多个水桶,刚好十人挑水,按排十个人去挑水就够学校中午做饭用了。”张校长一边说一边向台阶上走去。 “老师,我去挑水。”在我身边的孩子们听到张校长布置地任务后都争先恐后要去挑水,看来他们的热忱蛮高的。 “这么多人要去挑水,哪些扫地呢?”我又问。 “老师,我们去扫地。”一群女孩举起手说。 “好,你们能挑水吗?”我问两个个子稍高一点的学生。 “我在家经常挑水。”几个学生都争着回答。 我又担心地问:“你们知道水井在哪里吗?” “知道,我们每学期为食堂轮流挑水很多次了。”回答话的是一位个子胖一点的男生。小胖子就是李洋,这个小子有点屌,学习不行,干点事还积极,这也是他的最大优点。 “那好,我与你们一起去。”我亲自胡乱的点了十名男生,同时也指定了六个女生打扫校园。 一安排好,男生们纷纷跑到食堂去挑水桶,女生到教室拿扫帚,我也要为自己挑点水在寝室里囤着备用,也去寝室提着两个小桶跟着孩子们出发了。 十个男孩在食堂挑起水桶,我看他们挑的这水桶还比较大,与家用的水桶差不多大。 “这么大的水桶,你们不要挑满了,否则你们挑不动。”我有些担心地对孩子们说。 “我们能挑,初一上期能挑大半桶,初一下期就能挑一桶了。”李洋很自豪地说,很明显在表现自己。 “李洋,你在家干活的时间多不多呢?”我又问他。 “小学时在家干活不多,我奶奶不要我干活,只要我爸爸叫我扫地,我奶奶就抢着扫,收稻谷时,我挑半筐,我奶奶怕我把腰损了,就不要我做。”李洋不停地说。 “呵呵,看来你奶奶最宠你。”我笑着对李洋说。 “其实我也不想要她这么宠我,我有自己的空间。”李洋显得很不服气的样子。 我们一边走,一边聊着,在聊话中更进一步了解这个李洋,他还是很懂事的孩子,情商相当高,只是学习方面欠缺,至于那些恶习方面,只有一步步帮他解决。 水井离学校有半公里远,那水井是一口古井,当地人称为“帝王井”,四周由石头围成,水源源不断地从井口冒出,顺着井口流进田里,水井旁边的有一块四五亩宽的田,田里的水清澈见底,把刚收割了稻谷剩下的禾庄淹没完了,应该是水井里的水流到田里的原故。 在土门寺算是当地有名的水源好的水,一年四季无论天旱多久,无论周围居民饮用水的人很多,水井的水总是满的,听说有一年干旱持续了半年时间,方圆几十里的村民都来水井挑水,挑水的村民排队也有几公里远,白天晚上都排这么长的队,也没有把水井挑干。 “老师,这个水井还有一个传说故事的。”李洋指着水井对我说。 “什么传说故事?”我好奇地问,“你听谁说的?” “土门寺的人都知道,你怎么不知道?”李洋反问我,然后补充道,“我还是听我奶奶说的。” “我不是土门寺人,我肯定不知道。你是土门村上的人吗?”我反问李洋。 李洋却说:“我也不是土门的人,我奶奶娘家在土门寺。” “那你把这个传说故事说来听听。”我一边指挥孩子们有序到井里打水,一边催促李洋讲这个传说。 小家伙绘声绘色地讲起来。 相传这个水井是在明朝朱元璋年间就有的,朱元璋刚当上皇帝不久,为了巩固江山,他要体察民情,深得人心,到全国各地走走看看。 有一年夏天,他带着贴身侍卫,穿着便衣,骑着马来到土门寺。 由于他们经过长途奔波,朱元璋和随从及他们的马都累得又饥又渴,已是大汗淋淋。朱元璋就亲自下马向土门寺这附近的寨子讨水喝,看见一个老农在寨子外焦急的样子,就向前问老农要水喝。 老农听了他的话后唉声叹气地说:“我们土门一直没有水,就连我们吃的水都是从外村小河去挑回来的。” 朱元璋听后也没说什么,只是提着马鞭就在村里到处看看。老农觉得好奇,就跟在他后面看他到底要干什么。随从们也不明白自己的主子这是在做什么,只是一直跟着。 朱元璋转到土门的一座高山脚下,忽然挥动马鞭使劲地抽地上,抽了一大阵子然后,有碗口粗的一股水从地上冒了起来,朱元璋对老农说:“这就是一口水井,老人家你来看看。以后你们有水喝了。” 老农感到非常奇怪,到朱元璋鞭子抽的地方一看,果然一口清澈的大水井。他高兴地就往寨子里跑,大声地说:“乡亲们,快来看,我们有水喝了!” 村民们都高兴地纷纷来到水井旁时,用木桶打起一桶水来,老农就先喝了一口说:“好水,好水,既凉爽又甘甜!”然后村民们纷纷争着喝井水。 当村民们问起是怎么发现这个水井的,老农说描述了一翻来人的长相及后面跟了很多随从。 大家赶紧寻找这些人,却怎么也找不到了,村民按老农的描述说,他们确定这人是皇上朱元璋,只有皇帝才有这么大的魅力,于是大家纷纷跪在井边口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从此,这口井就成了这个村里唯一的一口水井了,土门的村民就用石头把这个井围了起来,井外边还用石头做成了护栏。 每到夏天,人们都要这井边烧香,纪念皇上朱元璋,从此这口井就叫“帝王井”。 后来村民为朱元璋建了一个寺,取名叫“帝王寺”,“帝王寺”这一称呼一直持续两百多年,明朝灭亡后,在清朝初期这寺庙仍叫“帝王寺”,后来顺治年间,“帝王寺”这一称呼被传到顺治皇帝耳朵去了,顺治皇帝很气愤,于是传下“圣旨”,不许纪念朱元璋,取消“帝王寺”这一称谓,当地老陌姓才改为“土门寺”,但“帝王井”一直没有改变它的称谓。 李洋把这故事讲完了,没想到这小家伙还真会讲故事,我问其他同学知道不知这故事,有的说知道一点。 其实这个传说我在读书时就听说过,不过这传说的地点不是发生在土门村,具体在哪里我忘了,不知是哪位人士称花接木,把这个故事给嫁接到这儿来了。 我让孩子们按顺序到井里打水,对个子小一点的,我让他们把桶装少一点,可是他们都装得满满的,生怕自己是弱者。 一个个学生挑着水离开,我最后一个把提前的两个桶也装满了。 这“帝王井”真神怪,我与十个孩子把从水井打了水,水还是满的,看不出有一丝打过水的痕迹,水井边上的水不停地荡起波浪,再缓流到田里。 这些年,学校的师生一直饮用这水井的水。我在土门待了多少年,基本上就挑了多少年的水。 我提起两桶自己饮用的水跟在孩子们的后面,跟也跟不上他们,我的手感到麻了,可孩子们似乎没有什么感觉,不过他人是用肩挑的,比起手提要轻松点。 学生们挑水到食堂,把食堂的石水缸装得满满的,他们累得喘粗气,汗水淋淋的,还在说笑打闹着说明天还要去挑。我叫他们先回到教室休息下准备上课。 我再检查女生打扫的公地如何,我四下里看了看,校园的公地打扫一尘不染、干干净净,就连校园那些死角原有的垃圾也被她们清除了。 我感觉相当满意,这群可爱的孩子,自觉性还蛮高的,我还是有信心把他们培养成才的。 五、我是“小鬼”与“王八” 其实开学第一天学生上不了多少课,各科老师来与学生见见面,讲讲上课的规矩,谈谈要求等等。 我到教室时,学生已到来了很多了,一名年轻的女老师在讲台讲着什么,也许这班没有班主任管理,来维持纪律,但还是有学生在散漫着,挑水回来的几个孩子坐在座位边用书当着扇子不停地扇头额头上的汗,唯有李洋其他的男生坐在桌子上谈笑着。 有几个女生还在擦桌凳,这女老师在指点着什么似的。她见我来了,便笑嘻嘻地向我点了点头说:“我看班上没有老师,孩子们在大吵大闹,我来看看。” “哦,谢谢!”我感激地笑了笑,“你上这个班的课吗?” “是的,初一时我就教语文,与这帮娃儿熟悉,但这个班管理有点混乱,调皮捣蛋的多,这个班一个字‘乱’”年轻的女老师又笑了笑,“你是班主任,你有办法还是你来。” 她就是我班的语文老师名张凤,她是土门人,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她的父亲与张校长是老熟人,于是张校长就聘请她到学校来上课,虽然她是临聘老师,但是她对学生特别负责,对学生严格。她上两个班的语文,她一讲起课来,就显得和蔼;面孔也变得慈祥,湿润的眼睛流露出特别温暖的光芒,她的语言总是那么含意深刻,那么奇妙,引人发笑。但管理学生方面还没有经验。 我班任课老师的情况,语文、数学,物理、政治 历史课都是一些女教师,其他男老师开玩笑说我生长在花丛中。而生物、地理、美术、体育等等课,这些学科没有专职老师,期末基本不考核,学校领导也没重视,由主要学科老师付代上了行了。 我进入教室,招呼孩子们在自己座位上坐好,然后拿着报名册清点学生人数,自己也尽快熟悉学生,了解哪些学生还没报名,哪些学生来了,还有哪些学生没有到校。 我通过点名的方式清点学生,让他们以“有”或“到”来回答,答一个我用笔做记号,可是这些学生用阴阳怪气的声回答我,他们仍然要么站讲台旁边;要么坐在桌子上;要么在凳子上坐着翘个二郎腿。至于这些,我暂时没有制止,点完名后有四十九人,已到教室的还有八人没有到我这儿报名注册,我叫他们报名注册。 我在为学生报名注册时,一大群男生围在我的身后,挤得我喘不过气来,多次叫他们按顺序来报名注册,他们确实不听,偏要围得紧紧。 特别李洋,油嘴滑舌的说:“老师,你有点热,我帮你扇扇。” 于是使劲往我身上扇,报名册被所扇的风卷了起来,让我无法填写,我忙说:“算了,不用你扇。” 小家伙不听,还扇得更猛,我再次招呼他不用扇了,他才停下来。 补报名注册完了,我再把这些零零碎碎的钱收好,简单的计算一下学生缴的费用,其中有三人没有带学费,有两人还欠20元。共计150元没有收到——也就是今天学生欠我费150元。 按一年级定案人数五十七人,班上应该还有四名学生未到校上学。 清点人数后,我把还没有到校的学生排列出来,再问在座的学生的家有没有离这几名同学家近的,有如果,就特地叫来,让他们到没来的学生家去捎口信,让他们尽快来,即使没有学费,先来上学,稍晚一点再把学费缴来也行。 这些安排妥当后,我开始让孩子在位置上坐好,准备向他们讲新学生的规章制度 这时,许多同学望着我开始大笑起来,我感到莫名其妙,有几个女生指着我背说什么,我才意识到我的衬衣上被哪个搞恶作剧的孩子贴了几张纸,几张纸条上有的写着“王八”;有的写着“小鬼”。写有“王八”的用简笔画画着一个王八;写有“小鬼”的用简笔画画了一个骷髅。 我估计贴在我背上的纸,应该就是李洋这一伙人干的,李洋的鬼点子很多,但我此时镇定了下来,什么也没有说。 在实习的时候,我的指导老师何老师也给我讲了许多这方面的例子,他说他年轻时也遇到过这样的学生,开初是把这些学生当着全班的面一个个痛骂一顿,但是后来根本没有效果,反而学生关系与搞得不融恰,让他们一个个既损了面子,又伤了自尊。应该在全面,不针对任何一个人,训呲一通后,课后再针对这样的孩子和凤细雨般的教育,那样会收到明显的效果。 何老师这些管理经验,我认为是可行的,我也牢记在心。 今天,我冷静地站上讲台,把衣服上所贴的的纸一一取下,沉默了两分钟后,突然用比他们更疯狂的眼光扫视着他们,然后在桌上猛力一拍,“啪”的一声,然后暴风雨似的语言开始“攻击”,没有给他们一分钟喘气的机会,哪怕是下课了,也没有让任何一个人让厕所的机会。 我也知道,教好书,必须要好好育人,如果没有良好的品德,他们学习知识有什么用呢?正如孔子所说的,“品德不端,学而无用。” 我整整讲了一个多小时,从我自己贫困家庭讲到父母的艰辛;从自己从不努力的调皮的学生考上大学;再结合他们现在的处境讲到以后自己的前途;再从他们如何感恩亲人和感恩父母。一阵狂风暴雨、闪电雷鸣再到和风细雨、娓娓道来。这时孩子们突然变得乖巧,课堂上鸦雀无声。 直到中午放学,他们有一些孩子脸上挂起了泪珠,我也泪流满面。下午,我接着又讲,听这些孩子讲讲自己的家庭情况与生活经历,也讲一下他们对未来的真实想法,让他们把思想垃圾和生活苦水都倒出来。 接着我还是把今天挑水的同学与扫公地的同学进行了一个个的表扬,让他们感觉自己的优点也让老师看到的。 我开口头立下了规章制度,要求每位学生不但要努力学习,还要把那些品德败坏的习惯收敛,一切从现在开始,这些规矩当中有许多惩戒。 在这个班,我给他们着先一个下马威,孩子们老实多了。这些孩子把我的威严的表现传到了其他班,以后我到其他班上课时,他们有一种敬畏的目光。 放午学吃了饭,我把李洋单独叫到操场,我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这样让他轻松自在,我也没有在课堂上那股威严,也没有说贴纸的事。 没想到他主动承认在我背上贴“小鬼”的是他,贴上“王八”的是罗政。 我笑了笑说:“你的传说故事讲得很好,我最看重你,今天第一次见面老师就在倾听你的故,你能说会道,确实了不起。但是今这种做法不外乎在想侮辱老师的人格,其实你考虑到,你们这样侮辱到了老师了吗?其实并没有,反而在老师心目中,你的人格降低了,没肯定没有想过。” 他低下头说:“我只是想与你开个玩笑。” “开玩笑?”我看着他说,“开玩笑也要分个时间地点啊,孩子,这是上课啊。” “我真的不知道,只知道好玩。”他还是有点恬不知耻的样子说。 “孩子,你连尊重人的起码教养都没有,人与人之间最起码是相互尊重,你讲传说故事,我认为你是最懂事的孩子,可是……唉……”我叹了一口气。 “老师,我知道我错了,我改正还不好吗?”李洋这小子,承认错误还真快。 实习的何老师也对我说过,特别那犯了错识的学生,承认错误也快的,其实他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很可能这方面的错误不犯,他过一段时间又要犯别的错误,这种学生,要用时间来与他磨合,否则很难一次性改变他的。 “孩子,这不是你的错。”我突然对他说。 李洋感到怪怪的,反问了一句:“不是我的错?” “是啊,是家庭教育的缺失和学校教育不当,才使你们有了这些坏品德与坏习惯的根本原因。”我顿了顿又说,“孩子,你也不要承认错误,我没有怪你,你自己去好好思考吧。” 实习有辅导老师何老师也这样说过,何谓正确,何谓错误,要对这样的学生进行“排毒”,排出毒素,最终实现人的自我教育。 最后我改变了话题,反而关心起他的生活,家庭情况,在家里生活苦不苦,有没有什么困难,如果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老师,今天只是老师关心里进行一次聊天,没有别的意思,也不要往心里去。 下午放学,我才把罗政也叫来,以同样的方式与他交流,但罗政这孩子没有李洋的嘴油,只是在李洋的带动下,才做出一些小出格的事。经过这么一教育,我感觉他容易改变,李洋确实要用时间来改变。 一天的教学和育人的工作下来,还真的感到不轻松。 放学校了,学生与其他的老师都回家了,只有我留守学校。 六、吃夹生饭 夕阳西下了,一阵秋风吹过,校园的榕树的叶子哗哗落下,随风飘起,扬起校园里尘土。 我在寝室门前看着落叶发呆。 “寒冬……”在校园第二个台阶上走来两个人,在叫我的名字。 我仔细一看,这不是尹波与隆刚吗? 这两个小伙子是我初中的同学,他们在小滩村小学任教,他们已在那儿教书两年了。小滩村小学离土门中学有五公里左右,也许他们放学了,趁散步的机会来这儿瞎逛吧,隆刚手里提着一袋花生,尹波手里提着两瓶酒,朝我走来。 我马上出去迎接他们。 “来,两瓶‘盘龙山’老白干,花生下酒。”尹波把酒与花生递给我说。 这两个家伙,还是以前初中时当学生的样子,鬼精鬼精的。在初中时,我们三个关系相当不错,我们在自己家乡新民乡,不同的村,我在新店村、尹波在盘龙村、隆刚在上坝村,新民中学是我们初中的母校。 八十年代中期,虽然改革开放几年了,但我们还是处于贫困状态,上初中一年级二年级时我们都是走读,那时也没有住宿条件,我们农村的孩子都是从家里带饭到学校作为午餐,那时我家的条件最苦,有时带饭到学校就有午餐吃,没有带就饿肚子;即使带饭到校也,饭里大多是红薯,基本没有菜,如果想觉得饭咽不下,就在学校附近商店买两分钱的胡豆瓣下饭。 隆刚的家庭条件比我要好,带的午餐渗的红薯较少,饭里经常有一些咸菜;尹波的家庭条件还要好一些,带的午餐基本是白米干饭,有时还带有一点腊肉在饭里。让我羡慕得不得了,后来尹波提议,我们三个的午饭综合一下,分成三份吃。 在秋黄不接的季节,我根本没有饭可带到学校时,尹波与隆刚干脆把他俩的饭再综合一下,分成三份我们一起吃,那些时间我真的很感激他们。 初三时,学校安排一部学习成绩好一点住校利用晚自习提高一下功课,我们三个幸运住校,晚上,我们三个挤在一个铺位上,一挤就是一年。 初三毕业后,我们都如愿以偿考上了师范,尹波与隆刚考上本县师范;而我却以一会之差加上愿意服从分配考上邻县和川师范。接到通知后我哭了整整三天,尹波与隆刚为了安慰我,分别接到他们家玩了三天。 三年的读书阶段,我们虽然没在一起,但我们经常书信往来,寒暑假也经常在一起玩。毕业后,尹波与隆刚被配到土门乡的小滩村小学校上课;我则因为各方表现突出,有两个上重庆师范的免费名额,经过竞争考试,我考上了,又读了三年,这三年时间,各忙各的,我们三个联系的时间很少了。 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家境贫困,读书都行踏实,没有远大的目标,考上师范以后当一名老师就算了,尹波与隆刚两个有点油嘴滑舌的,特别尹波最爱吹,最爱炫耀自己,每当学习成绩上升了,那真的吹得自己如何如何聪明。而隆刚呢,也有表现自己的一面,先完成作业后,总要在那些没完成作业的同学面前指指点点。 我把他们接到寝室,一阵阵寒喧后,就坐,坐哪里,唯一的一张凳子,坐床吧。 “我没向你们说过,你们怎么知道我在土门中学?”我好奇地问。 “这个嘛,你来土门前一天我就知道了。”尹波故作炫虚地说。 “你娃娃消息灵通。”我一边说,一边打在煤灶,“我做饭了,你们也没吃饭吧。” 隆刚用牙咬开一瓶老白干说:“做什么饭,我们喝酒下花生就可以了。” “对对对,花生下酒,不用做饭了。”尹波也把那一袋花生打开说。 既然有酒,有花生,那也应该做点饭饭了,我把大米淘好,放在一个小盆里,把锑锅里盛了一些水,把一个小的铁架放进,然后把装有米的盆放到铁加上,盖上锅盖,把锑锅端到寝室外的炉灶上。 “我们一边喝酒吃花生,一边等饭熟吧。”尹波已拿出花生,从隆刚手里接过老白干。 盛酒的杯子也没有,在我寝室里只有大小两个饭碗,就再也没有多余的餐具了。 尹波还是鬼点子多,抓起酒瓶,把大小两个碗盛上酒,自己瓶子留有三分之一,然后说:“这样不就行了吗?条件只有这样,凑合着吧。” 我们一边喝酒,一边天南海北地聊起来。 尹波一会儿聊他教书这三年的感受,开初工资八十多块钱一个月,家里母亲生病,都没有钱去治疗,这两年一直在节约中度过,每个月没有沾过肉腥味,过的日子完全是小滩寺里那些尼姑一样的生活。一会儿又聊到自己二十二岁了,将来处对象也是一个问题,在哪去找对象呢?周边一些女孩初中一毕业就去外地打工了,根本看不上自己一个教书匠。 其实尹波读师范处了一个对象,女孩姓李,家庭条件相当好,她的父母是什么局里干部,但是,他们的恋爱没有得到父母的承认。可是在毕业分配时,那女孩又被送到重庆某师范院校进修再上学,尹波自己分配到离县城七十多公里的村上,两人的关系就这样断了。 “听说尼姑奄还有小尼姑,还很漂亮呢,找尼姑恋爱吧。”我调皮地插嘴说。 “去去去。”尹波不屑一顾地看了看我,“你去找尼姑恋爱吧。” 隆刚也聊自己恋爱史,在一个媒人的介绍下,他与自家村上的女孩相恋了,女孩长得非常漂亮,隆刚觉得这是他最大的安慰,可是隆刚的家庭也比较贫困,没有什么订婚彩礼送别人。但是后来女孩去到广州打工去了,工资快上千了。一对恋相隔千里,鸿雁传书,一切都在书信中卿卿我我,却没有什么表示。女孩生活在繁华的大都市,都市与乡村生活相比,落差太大了,山村教师的工资低,除了自己吃饭没有什么可剩的了,而女孩子在城里打工月收入比隆刚教书的工资的年收入还要多一点。这样差距,不到一年时间,两人的书信就中断了。 隆刚还说,在村上教书,老师成了全科教师,既当班主任,又教语文、数学、品德、音乐、美术、体育全包了,他还遇到不缴学费的好几个学生,一学期结束,只有自己掏腰包,没办法。 尹波也说着他的故事,他班的一个学生,父亲在煤矿在一次事故中断了一条腿,煤矿当时死了几个人,煤矿老板跑了,学生的父亲没有得到赔尝,学生的母亲过不了这苦难日子也跟别人跑了,两年来没有缴学费,但学校只有崔班主任要学费,去这学生的家看,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还不是自己垫上。 我听到他们在教书上各有各的报怨,沉默了许久,我可能也将要面临他们所遇到的问题。 一瓶酒在我们一搭不一搭的聊天中喝光了,地上满是花生壳,尹波又开上另一瓶,仍然分成三分之一。 我的酒量本来不行,头已感觉晕沉沉的,忙说:“我不喝了,我怕明天起不来。” “喝吧,我们酒量都差不多,喝完就睡觉。”隆刚把大碗的酒递给我说。 “喝!一醉方休。”尹波也劝我说,然后把大碗的抢过去,再把酒瓶的酒还倒一些在这大碗里,他喝大碗多的酒, 把酒瓶里不足二两的酒递给我,“这下可以了吧。” “行,那就干吧。”我举起酒瓶,与他们的碗碰了碰。 我们一起把酒喝个精光。个个在微弱的灯下光满面通红。 花生所剩不多了,我们一边剥着花生,我突然想起煮的饭也差不多熟了。我到屋外端起那盆饭,清香扑面。 把那大小的两个碗清洗一下,盛了两碗递给他们两人,我就用这盆吃饭,好在筷子还几双,是屋子上一个主人留下的。 “吃饭却没有菜,怎么办呢?”我突然发觉这个大问题。 “就这样吃吧,这样的日子我们在村上小学经常过。”尹波说。 我吃了几口,觉得不对劲,饭没有熟,是夹生饭。 “是夹生饭。”隆刚吃了一口说,但他没有吐出来,还是一个劲地吃完了。 尹波皱了皱眉头说:“看来你没有经验,你被这盆饭的表面迷惑了,表面看起来熟了,其实中间与下面并没有熟,一年前我也经常吃夹生饭,现在有经验了,不过吃了也没什么。” 没有菜,一盆夹生饭就这样被我们三个爷们吃完了。 吃完饭,我们还是不停谈着自己的理想,虽然我们没有什么豪言壮语,但我们都一致认为,克服眼前的困难,我们就有未来。 谈着谈着,尹波突然哭了。 这让我措手不及,我开玩笑对他说:“哭什么啊?明天太阳还要从东方升起的。” “你不知道,我妈妈病严重了,肺气肿拖不了多久了,她劳累一辈子是希望我有出息,结果我这么点工资,为她治病都难,她才四十多岁。”尹波哭述着。 “慢慢的会好起来的。”我安慰着他,“这个月我领了工资借给你。” “你借我?你还不是很少的工资,你以为你有很多工资吗?”尹波虽然醉了,但他心里还是明白的。 我听他这一哭述,情到深处,酸甜苦辣各种滋味涌上心头,我的眼里也流下了泪,隆刚也开始难过起来了,三个大爷们最后抱头痛哭起来。 不知哭了多久,我们都感到疲倦了,纷纷横躺在这张一米多的床上睡了。 七、第一次训斥学生 第二天天刚亮,尹波与隆刚回小滩村小学去了。 我还是准备做点早餐吃,打开煤灶,昨晚压的煤早已熄了。算了,这个早餐又没着落了。 今天星期二,开学上课的第二天。今天我有全校五个班英语课,那得从早上开始,上到下午。我匆忙赶往教师办公室,开始看看教材,其实这些教材与我上初中时学的差不多,用不着怎么去详细备课。 朝读课时间开始了,各班的语文老师进入教室护守并指导学生读书了。 我看了课表,第一节课是我班的课,我还是先到我班去看看。 突然我听到三年级教室传来打闹声,且传来一个女生的哭泣声。 原来是余香老师与学生吵起来了,这时张校长与三年级的班主任还没到学校,余香一个女老师,我觉得作为同事,该去看看。 原来,学生们都不喜欢上余香的课,她在讲台上讲课,学生们就在下面肆无忌惮地打闹,互扔粉笔,随意进出教室,嘻哈打闹,一片欢呼,她招呼这些玩皮的学渣们,却根本没人理她。 以前余香还有一点耐心,可是这学期才开始,这些孩子们在上课时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把她逼到了极限,终于委屈至极,忍不住跑到教室外的走廊上大哭起来。 余香虽然不算漂亮,但她内在还是很美的,工作积极,认真负责。 当我来到她面前,问起了原因,是因为班上一个叫余快的男生,是她哥的儿子,是她的侄儿,余快从小跟余香的父母长他,余香的哥哥离异一直在外,没有管他。 余快小时十分乖巧,小学成绩非常好,全镇以成绩划分,他考进了县上初中,当时余香在那县中学上高三上,对余快有一个照应,可是,余快上二年级时,余香高中毕业了,余快就变了,与一些学生开始抽烟、喝酒、打架。很快成了全校的闻名的“坏男孩”。 余香见事不妙,就与自己父母商量,没经余快同意,就把他转到镇上珠溪中学读初二,但是,一切并不是那么顺利,余快对学校的新鲜感在一点点的消失,以前的坏习惯又重新上演,上课无精打采,整日浑浑噩噩睡觉,脾气也再一次变得火爆起来,经常伙同别人闹事打架。 余香去年成为土门中学的临聘教师,再次决定把余快转到这儿来。 可是,余快并没有改变,反而带动了班上一大堆学渣,哪怕余香多么关心他,他还是对她冷漠。 余香每天看着他没有表情的脸,看着他上课就睡,下课就如行尸走肉一般在校园穿梭,她心里难过极了。 余香不断地想法去开导他、影响他,一切都是徒劳。今天早朝读课,余快还是不读书,还跟着别的孩子一起起哄,余香给他讲,他仍无动于衷。想着这孩子马上毕业,性格还这么糟糕,以后工作怎么办?想着他今后如果有了自己的家庭,妻子、孩子……是不是也会扑他爸爸的后尘呢? 看着余香在哭,我把余快从教室里叫了出来,当余快来到余香面前时,她就一直直视着他,一直流着眼泪,余快也看着她,没有作声。 倒是我先对余快说:“余快,这是你的亲姑姑,你这样对待她吗?你不但不认真学习,还带头起哄,你不但不感恩,还搞恶作剧,难道对得起长期教育你的姑姑。” “你从小就由我带大,你不争气……”余香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数落着。 “余快,现在到那边站着,反省一下自己。”我轻声地对他说。然后到三年级的教室招呼还在打闹的学生读书,一些学生装腔作势地读了起来。 我觉得,这个班还真的有点乱,与我二年级的班没有多大区别。看来,这个学校缺少的是素质教育,轮到我上课时,我要深刻地讲讲素质教育。虽然是毕业班,连起码的尊重人的素质都没有。 我也了解到这些学生英语成绩普遍不及格,二三十分的成绩大有人在。我在考虑用我自己读初中的学习方法来引导他们,其实我在初中一二年级时英语成绩不好,还是在初三时英语老师从一年级开始复习时提高的。初三的英语老师不也是先教我们做人的道理吗?我也先这方面入手。 这一节课时,我进入三年级教室,我把站在外面的余快叫进了教室,我没有急着讲课,我知道要想学习好,必须端正学习态度,于是我对他们讲的人生的价值,价值观对了,人就对了,我从现实讲起,大家的处景都差不多,如果不学习用知识来充实头脑,我们只有在这山旮旯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或者在外打工,饱经老板的剥削。这样你就是一个失败者,读了十几年的书,学习成绩不好,吃苦你不愿意,做人你不懂,做事你不干,一直只知道抱怨,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你与其他动物有什么区别?十五六岁的人了,在家让父母操心,在学校让老师忧心,走上社会让国家痛心,你还有什么资格抱怨?只教你知识,不教你做人的品德,你什么也干不好。 我又对他们进行吃苦教育、挫折教育、生活教育。我再列举了很多接地气的例子,对人性、人心的捕捉相当精准,一堂英语课上成了素质课。我相们这些已是初三的学生了,应该明白许多道理了,这些道理对这一年的学习肯定有帮助。 下课后,我又把余快叫到办公室,为了让他自己知道错在哪里,我让他写出原因,我知道,这个孩子的问题要想彻底解决不容易,他的问题严重,不解决就不可能正常学习,未来走向社会一定是一个渣子。但要解决他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还得一步一步来,首先我问他:“你觉得你自己有问题吗?” “我知道自己有问题。”他低着头很不情愿地说。 “那你知道姑姑为什么这么生气吗?” “她不理解我。”他还是把责任推卸着。 我继续问:“难道是你姑姑错,你找自己的原因了吗?” 他沉默…… 随着上课钟响起,我只有一个办法,让他留在办公室写,我于是说:“我还要上课,你就在这儿写,把你的想法都写出来。” 我也知道,这样的学生,只是给批评他两句,他讲一些道理就行了吗?他以前经历过的老师难道没给他讲道理吗? 下课后,我再来到办公室,他把所写的给我看,歪歪斜斜的字里只是说他不想学习,没有得到父母的爱等等。他以为这样能获得我的同情与相信,但我不仅没有,还要求他把最近犯的错误都写出来,还要把字一笔一画的写好,用作文本的格子写,看得出他很不愿意,我走到他身边问:“余快,你究竟还想不想读书,想不想有一个好的前途?” “我也想啊!”他回答很爽快。 “你现在这个样子,能行吗?”我再问。 他自己也明白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只是沉默。 “如果你想有一个好的出息,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必须认识到自己错在哪里。”我也向他讲了自己人生经历,对他说要想有一个好的前途应该怎么做,他似懂非懂,后来按我的要求开始写自己的不足,一点一点的找,一点一点的写。 下午,我看到他写的,他找到了自己的很多问题,打架、抽烟、不爱学习。但不全面,我又让他再仔细回忆。 放学的时间了,他又不所写的东西给我看,他这下写了很多,认识也比较全面。但我说对他说,你还要把自己的问题一条条列出来,还要写出解决放案,你先拿回家去写,明天再说。 余快来到办公室找我,我看到他所写的内容,从字迹上看,有改变,内容上也看得出了很多变化,既然找准了问题,第二步,我让他争对不足,一一对应地把解决办法也写出来。 他最终认识到自己很多错误,对不起自己,对不起从小养大的爷爷奶奶、对不起培养自己的姑姑,还要下决心一定好好改正。 我看到他找准了自己的问题,我又问他:“接下来你还要该完成一件事,你知道吗?” “我还要向姑姑道歉。” “聪明。”我夸奖余快说,“但你缓两天再说。” “好的,我明白。”余快点点头,他的眼神告诉我,他是一个有救的孩。 周六放学了,余快自己走到办公室,来到余香的面前,他用手轻轻地拍拍余香的肩,低声说:“姑姑,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寒老师这一周讲了很多深刻的道理,我明白了,我要改正自己错误。” 那一刻,余香肯定明白,这场战斗是我为她打胜了,这不并是余快服输,而是那多年来从不听姑姑那颗磐石的心已被我软化了。 作为年轻的教师,我其实根本没有这么多理论,好在大学的刘教授哲学课,我学到了不少。还有实习老师的何老师的指导,我教育学生少走了很多弯路。 “寒老师,你教育好了余香的侄儿,可别忘了我的侄儿,他也在你那个班呢。”说话的是同办公室的张茜,也是一位年轻的女教师。 我转向张茜微笑着问:“谁是你侄儿?” “刘佳佳,认识吗?” 刘佳佳是张茜姐姐的孩子,初二一班的,是我当班主任那个班,我对张茜说认识。张茜说那你得多多关照。我很乐意地回答那是肯定的。 八、同情“盗贼” 第一周的时间就结束了,这一周,我没有上一堂英语课,在所有的班都是进行素质教育。 可是,还是有许多学生还是我行我素,我只认为学生想一下接受这方面的教育是不可能的,只有慢慢来。 第二周星期一我又来到办公室,顺便说一下,这办公室,其实是一间小的教室,教室的后面堆满了杂物:有一个旧的油印机;有一台满是灰尘的风琴;还有一张长长的已腐烂乒乓桌横立在教室占据了很宽的位置。 这办公室一共有七个老师的办公桌摆放在这间教室剩余的空间,显得有点拥挤。 我到办公室时,秋老师已在自己的座位上办公了。 “秋老师早。”我一进办公室就向秋老师问好。 “早早早,小伙子来这儿习惯了吗?” “基本习惯了。” 秋老师又很随意地问我:“你工作一个星期就看出你真有能力,老张还在我面前夸你,你与其他新分来的老师不一样。”秋老师口中的老张就是张校长。 “谢谢夸奖,哪有不一样啊?”我不好意思说。 “你一来这学校,很多学生都服你,你的方法一套一套的。他们对你有敬畏感。” “我哪有那么好。” 秋老师突然又转称话题:“你有对象了吗?” 我如实的回答:“没有。” “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她眼睛盯着我,笑了笑说。 “好啊。”我以为她在和我开玩笑,就笑着说,“谢谢。” “那你有什么条件?” 我故意和她卖个关子说:“我啊?没条件,只要是女孩子就行。” 这时黄老师与张凤、余香等几个老师进来了,黄老师进来正好听我说这句话,禁不住笑了起来。余香也笑了,只有张凤没有笑,她不声不响地来到自己办公桌前。 秋老师见来了几位老师,然后一本正经的说:“我说的真的,你有什么条件,你父母对女方有什么要求?” 这时我看着秋老师认真的样子,觉得不应当再和她开玩笑,于是也一本正经的说:“没有什么条件,真的,只要别人不挑剔我就行了。” 秋老师停了下来,然后看了看我说:“我们学校有好几位女老师还没处对象,你有相中的吗?” 我想我才来一个星期,对学校这些女老师都不了解,就如实的说:“还考虑这事。” “还没考虑?”秋老师好象很不相信我,又问了一句。 “真的没有。”我笑了笑说。 “慢慢考虑,看我们学校哪位女老师适合你?”秋老师用眼睛扫视了一下张凤与余香,意思是让我选择看看。 “好的,谢谢关心。”我明白她的意思,然后点点头说:“以后再说吧。” 我们正在说着,我班的班长气喘喘地跑到办公室门前对我说: “寒老师,班上李洋与李其刚打起来了。” “什么?李洋与李其刚打起来了?”我真的没想到,焦急地问,“他们为什么打架?” “不知道。”班长一脸难堪的表情,“我劝他们,他们根本不听。” “李洋李其刚最不守纪律。”同办公室的张凤老师插嘴说,“昨天上第一节语文课他两个就在课堂上打闹。” “我去把他们叫来好好教训一下。”我说着急步冲出办公室,来到我班的教室。这时他们的战争已结束,只见李其刚的脸被抓破了皮,李洋的那件白衬衫的衣袖被撕破了。 我把他们叫到办公室,我也没有过问他们打架原因,也没有了解他们谁对谁错,我让他们在办公室相互打耳光,每人打对方两耳光,这惹得办公室的老师们一片欢笑。末了,我叫他们回教室把纸与笔拿到办公室来各自写检查,我不能守着他们写,还得上初三的课。 下课后,我来看他们写的结果,我先看李其刚所的内容,歪歪斜斜的字里行间没有几个字,只写着:李洋先动手打我,我才还手。 这不是我要的结果,他没有认识到自己错在哪里,我还是叫他重新如实的写出来。 我又再看李洋的检查,他写着:早上我发现钢笔不见了,到处找,没有找到,后来罗华光同学说我的笔李其刚拿了,我去找李其刚要笔,他不给,他说这笔是他的,就这样,我先动手,他就与我打了起来,老师,我深刻地认识到的错误,不应该先动手打他,上次你对我深深的教诲,我铭记在心,这一次我没有克制自己,对不起。 我看后,对李洋鬼精的智商不得不佩服,写得够精了,我还能说什么呢?至于是不是李其刚偷了他的笔,我得了解事情的真实情况,如果是李其刚先偷,李洋找他拿回笔,也错不了多少,我叫李洋先回到教室,我问了李其刚后再来处理。 我单独把李其刚进行盘问教育,看他是否承认自己错误,他万一不承认拿了李洋的笔,再看后面怎么来解决他们之前的矛盾,只要他承认自己错误,那什么都好解决。 “你拿李洋的笔没有呢?”我问李其刚。 “没……没有。”李其刚回答没有底气,我估计他应该做贼心虚。 “做人一定要诚实,如果连做人的人格都没有,以后怎么在社会上立足。”尽管他没承认,我还是耐心的开导他,“从小就小偷小摸,这样的恶习不改,长大了更改不了,没有哪个是家庭是靠偷致富的,夜夜行盗不得富。” 我还向他讲了一个从小偷针,长大偷金的小故事。 李其刚静静地听着,他没作声,只是低着头,用手把那撕破的衬衫理了又理,用手擦了擦衣服上的一点点血迹,他牵扯着那衣服,腰向上一伸,屁股上的裤子露出了两个补丁,他突然意识到了,连忙把牵扯的衣服往下放。 他这身衣服,完全是我童年时的翻版,我心酸酸的,我又亲切地问:“孩子,你没有多的衣服吗?” 他的泪涌了出来,用肮脏的手擦了一下:“我家穷,我妈死了,我爸爸也生病了……没钱买衣服。” 我看着也忍不住想哭的样子,突然想到我带有三件衬衣到学校,一件是大学时穿过的,另一件是在来时在地摊上买的便宜货,我拍了拍他的肩:“跟我来,到我寝室。” 我把衣服给了他,叫他马上换下来,他开初还不愿意,经过我劝说后,他穿上,基本合身,只是大了一个号,我把那肮脏的,闻起来臭气熏天的衣服扔到垃圾里去。 李其刚低声向我说:“谢谢老师。” 在回到办公室的途中,我给他扯了一下衣服,为他翻了翻衣领。 这时,我再次向他讲述自己经历,在大学里一次重感冒,自己没有钱去买药,还是一位同学借给我两块钱,我到药店去买了一块钱的药,卖药的结果找了我九块钱,当时买药的人很多,药房的老板很忙,我说你找错钱了,药店老板一边凶巴巴地回答我不可能,一边走到柜台前看。 我告诉他是多找了八块钱,当把八块钱递给药店老板时,他才接过钱连谢谢也没有说一声,还在为刚才的曲解而尴尬,面无表情转身去忙他的了。 但我明白,我的诚实一定不只值八块钱。不管别人怎么看我,诚实一定没错,因为诚实可以让自己心安理得,不要为几块钱把自己人品给出卖了,即使你现在一无所有,但你的人品绝对不是用几块钱就能买到的,人一旦有了盗心,你才真的失去了一切,你的未来的路还很长,很多事远比一点点钱更有价值,我相信他明白。 “老师,我错了,我家很穷。”他声音很小,我几乎听不清。 “知错就改,把李洋的笔还给他。”我对他说,“如果自己没有钢笔,你向他借可以,如果偷的方式,那是害了你自己。” “老师,我……”他说着从裤腰里取出一支钢笔交给我说:“老师,这是李洋的笔。” “我们人穷志不能穷,我小时比你还穷,吃了上顿没下顿,我从来不拿别的人东西。” 我接过李其刚交给我的笔,但很严肃地对他说。我说着,然后从我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支钢笔,这是我来学校刚买的一支钢笔,才用过两周,其实我还有点舍不得,但我还是递给他说:“这支笔送给你,以后作为学生做人要诚实,否则以后没有人相信你。” “我不要你的笔。”李其刚抬眼看了看我,怯生生不敢接我给的笔,然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我送给你钢笔,你为什么不要?”我反问着他。 “你才送我衣服,这样又送我钢笔,我真的不能要。”李其刚哭着说,“我成绩又不好,给你惹这么多麻烦事……” “把笔拿着,这是我送你的,你以后就认真学习了,你以后就不再惹麻烦了,你明白吗?”我又说,“把这钢笔收到,但是必须写一个深刻的检讨,要写的深刻些。” “谢谢老师,我一定。”李其刚这才接过我给我钢笔,在办公室开始写检讨。 然后把李洋叫来,把这支钢笔还给了他,我对他说:“以后不要再在同学面前说起这件事。” “谢谢老师,我知道。”李洋显得很有礼貌。 “还有,以后不管在班上与什么同学有矛盾,一定不要自己解决,你想想,你自己能解决别人服你吗?你说该怎么办?” “以后与同学发生矛盾应该向老师报告。”李洋回答说。 “对了,这才是好孩子,”我转身叫李其刚,“过来,你们俩握握手,算矛盾化解了,以后不要再追问这事了。” 两个小家伙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相互道歉。 这起偷笔事件就算告一段落。 同一办公室的几位老师都夸我真是一位有耐心班主任,换着别的肯定不是这样。 其实我内心真的是想把学生成绩与品德都教好,才觉得自己完美。 我每天还把那些不爱学习,特别像李其刚、余快这样的学生找来单独交流,思想上开导,让他们重新改变还来得及,否则将成为社会上的渣子已晚了。当然,我叫余快来的时间更多,毕竟他带动力很强。 星期六照常上课,那个年代还没有规定周末双休。 一周的时间在不经意间就过去了,师生们走光了,留下只有我独守校园,看着这夜色将要袭击校园,我难免有些辛酸,不知觉的泪水就要流下来了。 但是,泪水改变不了自己,我也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目标,我一个专科水平远远不够,我要利用空余时间,我要参加自学考试,取得本科学历。 我拿出课本准备开始学习,忽然,又停电了。 我再找剩下的蜡烛,结果没找到,只得又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九、夜幕闹“鬼” 夜色降临,万籁俱寂,偶尔传来校园的榕树落叶声。 我开始着手做饭,仍然用煤灶蒸煮饭,我一边等着锅里的饭熟,一边找着自己带来的高等教材本科学习起来。 感觉已煮得差不多了,就放下书本准备开始吃饭了,可忘了购菜,只有凑合吃白饭填饱肚子算了。 为了明天还能用现存的火,我压好煤圆,把饭端到寝室,准备开始吃饭了。 “咚、咚、咚”那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被石头碰击的声音。 “谁啊!”我大声吼道。 外面没有回音,我又不敢开窗,我估计一定是什么人在作恶作剧,我心想,这一定是白天的学生在恶搞,但我又没有得罪任何学生啊!那又是谁呢? “咚咚咚……”用石头敲击窗户的声越来越厉害了。 “是谁?”我声音提高了几十分贝。 窗外回答我的还是石头敲击的咚咚声响。 “你是人还是鬼,出来,否则我杀死你。”我气得暴跳如雷,立马抓起菜刀,在桌上使劲地敲了两下。 窗外用石头敲击声突然消失了。实际上我用菜刀只是吓两下,如果要到窗户外面去,还得绕校园一周,要是我真的拿刀赶到窗户外时,任何人也早就逃之夭夭了。 我没有听到再有窗户的敲击声后,我又开始准备拿碗筷吃饭时。 紧接着又是不停的“咚咚”声再次响起,这真正的扰乱了我正常的生活,在学校住下来一周时间,还没有出现过,这是第一次。 记得前天,学校食堂煮饭的炊伙工老李问我一个人住在学校怕不怕。 我还说:“怕什么,一个大爷们的,哪有什么害怕?” “这学校还闹过鬼的。”老李说。 “闹什么鬼?我才不相信有什么鬼。”我回答他说。 “你还不相信,你住的那一排原来是古墓,在建住房时我亲自挖的地基,挖出全是人的白骨。”老李看我不相信,又说。 我打趣地说:“白骨能代表是鬼吗?人死了,埋在地里都慢慢会变成白骨。” “哼,你不相信,你去问问,你住那间屋以前住的是学校一名煮饭的炊伙员,几年前就在那屋里吊死的。”老李越说越有鼻有眼的。 原来五年前,学校临聘了一名煮饭的,这名工人长期住学校,他喜欢赌博,只要忙完活就到土门街上商铺上去赌博,就这样输了很多钱,煮饭的工资几乎输光了。有一个星期天,他回家后与妻子发生了争吵,他妻子骂他平时又不回家,又不给家里钱,家里有一个老母亲,还有两个孩子又小,妻子与狠狠地骂了他、老母亲也骂他,两个儿子也不理他。这个工人那天晚上返回学校喝了很多酒,第二天早上该师生吃早餐时候,却没见煮饭人在,去打开寝室时,吊死在屋梁上。 这吊死鬼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吊死不心甘,每到一个季节晚上要到校园出现,有时哭得特别伤心。 这个炊伙工摆完后他又补充一句,“听说吊死的人要找替死鬼的。” 我当时只认为是老李故意编来吓我的,但我还是不甘示弱,我说:“炊伙工吊死了,找替死鬼也只有找你这个炊伙工,他不可能找我。” 老李笑了笑说:“吊死鬼找替身是不会选人的,无论男女老少,哪一个住得离他近,他就找哪一个,你要小心呢。” 这下,我明白了,做恶作剧难道就是煮饭的炊伙工老李。但是,老李是柏木村的人,他不可能晚上跑这么远来吓唬我。那又会是谁呢?鬼?我不相信什么鬼,蒲松龄笔下的鬼也是一些善鬼,今晚来吓唬我的却是恶鬼。 这时,用时石敲击我的窗户的声音一会儿停止,一会儿又阵阵响起,我,又不能去开窗,万一打开窗户那一时刻,石头击中了我那可不得了,于是我得壮起胆,拖起菜刀,准备绕校园出去抓这个“鬼”。 我绕到离我的窗户几米远处,仔细看,有两个黑影在窗户下蹲着,还抽着烟,那一闪一闪的亮光下,闪现出两个熟悉的面孔——那不是隆刚与尹波吗? 两个家伙周六晚上也没有回家,却来我这儿搞恶作剧,我没有作声,我在地上拾起一把泥土,向他们方向撒去。 “哇。”这两个家伙终于出声了。 “哈哈,是你两个?” “哈哈,我以为你被我们吓倒了呢?”黑暗中传出是尹波的声音。 “吓倒我?我还算爷们吗?”我然后对他俩说,“走,到寝室去。” 我们来到了寝室,隆刚递给我一包东西说:“来来来,今晚吃点荤的,卤菜。” 我打开一看,是猪头皮卤的,很久没有吃荤的了,今晚打一个“牙祭”。 “煮的饭够三个人吃吗?”尹波问。 “够三个人吃呢,我把明天的饭都煮在一起,完全够了。” “那还是喝点白干吧。”尹波说。 “我没有买酒呢?”我回答。 尹波像变魔术地从包里取出一瓶“盘龙山”说:“我知道你不会买酒,但今晚只买了一瓶,够了吧。” “够了够了,那天两瓶还喝高了,受不了。”我一边把卤菜连同塑料袋一起放在桌上,一边说。 仍然用大小两个碗装酒,我自己喝瓶子里少部分酒,大家开始吃起来。 “尹波,你星期六也没回家看你妈,你不是说你妈病了吗?”我一边吃一边问。 “上星期六下午买了药赶回去看了,我妈吃了药后第二天有些缓解了,星期一大早赶回学校的。” “这下你应该高兴了吧。”我说,“肺气肿是一种慢性病,慢慢治会好起来的。” “嗯,只有这样治疗。”我说着,把目光转向隆刚,然后问他,“你几周回家一次呢?” “没有定数,有时一个月回去一次,有时候两周回去一次,其家我也准备这周回去,主要是今天下午去家访了。”隆刚端着那大碗装的酒,小小的喝了一口说。 “家访?到哪里家访?”我又问。 “就在我教书的小滩村,那女孩星期一来上了学后就再没有来了……”他放下了碗,用筷子夹了一块菜说,“最近计划生育整得很严,我去家访还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全是山路,到了女孩家,连房子都没有,就是直接用几根树子搭起的茅草屋,她爷爷说小孩的爸爸妈妈想生男孩,到外地去躲搞计划生育的人。以前的房子被搞计划生育的整得片瓦不留,现在屋里只有一张用树子绑的床,一家人挤在这床上。” 隆刚吃了口饭又补充说:“她家里唯一值钱的还有一头耕牛。” “计划生育工作队怎么没把耕牛牵走呢?”我插嘴问。 隆刚不紧不慢又说:“嘿嘿,别人还真把耕牛走了,听小女孩爷爷说,计划生育工作队把耕牛牵到镇上后栓在院子一棵黄角兰树上,牛拉了一院子的牛屎牛尿,又没有人喂草料,就在那里乱蹦,把好好的一棵黄角兰整坏了。” “后来呢?” “国家规定耕牛是不准卖钱,后来计划生育工作队人员带信叫这爷爷去把牛牵回去,老头子就是不去牵,计划生育工作队的没办法,拿钱雇人把牛给老头牵回去了。” “哈哈,那女孩的爷爷还是犟,他们搞计划生育的人还是有怕的时候。”尹波笑着说。 “这小女孩还会来上学吗?”我马上追问。 “就是因为没有三十多块的学费,小女孩守着她奶奶哭了几天。我才劝她,没有学费,我帮她缴了算了,叫她星期一来上学。” “没想到你还耿直,你自己掏腰包啊?”我笑了笑问。 “没办法,人家孩子这么小,不读书怎么行?我这帮着出这点钱,少抽几包烟,少喝几瓶酒,人家读书是一辈子的事,看了怪可怜的。”隆刚不紧不慢地说,微弱的灯光下,眼里闪现出晶莹的泪花。 与他说话的同时,我又想起我班还有两个同学还没有来上学,明天我也应该去家访一下才行。 酒也喝光了,开始吃饭,我把他们的酒碗简清洗了盛饭,我吃饭盆。 “嗯,这次你有进步,但饭还是有点夹生,还要继续努力。”尹波接过饭吃了一口说。 我也吃了一口,我觉得还可以,虽然是夹生饭,与我每天吃的都差不多,但细细的品尝,确实还没有煮熟。 但是,我们这三个家伙还是把饭与菜也吃完了,我们又一搭不一搭地聊自己的理想,当我聊起要准备自学考试,两个家伙说,他们也在自考专科,中师毕业也就相当于一个高中或中专毕业,不提升学业以后跟不上社会形式。 聊了好一阵后,他们准备离开,不在我这儿借宿了。 夜里凉风吹在身上倍感舒服,他们打着手电筒,我送他们在校门口后返回寝室,我再次温习一下我所学的东西,然后就把报名册上没来上学的一位学生找到,住在自力村五组。叫汪成兰。我不熟悉自力村,但我明天得询问了地址再出发。 这时突然又停电了,整个学校又被黑暗笼罩了,仿佛我就是一个和尚守着一座大庙一样。以后这样停电的时间很多很多,没有电视,也没有收音机。这个环境使我在不经意间被一种孤独的感觉渗入了。 十、学生家被洗劫一空 早上醒来,天已亮了,我突然想到的是今天去家访还没有入学的那位孩子,马上翻身起床,我再把这两个地址查了查,再看看时间,才七点多一点,去家访的时间还早,洗簌完毕,虽没有感觉饥饿,但还是想到煮点面条吃吃,自力村离土门中学还比较远,步行也要一两个小时。 我打开炉灶的火门,昨晚压的煤圆又熄灭了,早餐又不能吃了,就拿出书来大声的朗读起来。 时间已快到九点了,我也读累了,我觉得家访可以出发了。 我来到土门小街上,向一个村民打听了自力去的路,他问我去自力村的哪个组,我说是自力四组和五组。 他说要沿着一条河走七八华里山路,先到自力三组,再走一两华里便是自力四组五组,邻近龙石镇。 告别了土门寺,向自力村出发了,虽是秋天,沿途风景还迷人,那座座山峦起伏相连,像一条巨龙潜伏在河岸,河里的水清清,荡起一点点绿波,河上有几艘捕鱼的小船在慢悠地搜寻着。 那大好的风景还没有饱尝够,就到了一个村庄,一打听,就是自力村。 自力村面积还比较大,由一个个小的寨子组成,寨子里那些显眼的墙上都用白石灰写着关于计划生育各种各样的标语,“计划生育是我国的基本国策”“只生一个好”“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少生孩子多种树,少生孩子多养猪”。 这样的标语应该在各个地方都能看到,祖国上下都在实行计划生育宣传,可是一个更雷人的标语让人感到可笑,“宁添十座坟,不可添一人”。 从这个标语可以看得出,自力村的计划生育比较严。 突然,我见前面岔路口有二三十多个人组成的队伍在走,显得很热闹,走在最前面那中年男子向后面的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我问一个正在挖土的农民:“请问,这里这多人是干啥的?” 农民停了一下手里的活回答说:“干啥?他们是计划生育工作队的,在我们村上瞎整了几天了。” “他们是村上的人吗?” “前面带头的那一个是我们自力村的村长赵德武,其他的人不认识,估计是县上或镇上计划生育工作人员,特别是赵德武,我们老陌姓恨死他了,一天带起人搞这家,整那家,抓不到孕妇就弄东西,没有东西弄就推房子……整得我们村鸡飞狗跳的。” 我又忙问:“他们这次去哪家?” 这农民没有表情地回答我:“可能是汪家吧。” “汪有才家,他是不是有个女儿叫汪成兰?” “就是兰妹子家,几天前才去过,没有抓到兰妹子妈,把她家的谷子挑了十多筐,害得祖孙三个到我家借了一百斤谷子度过难关。” “那汪成兰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来上学呢?” “就是啊,兰妹子又乖又听话,现在哪有心思上学呢。”这农民一边说一边摇头,“哎,他们前面生了两女儿,为了躲着生个儿子,造孽啊!” 听了这农民所说的,我什么都明白了,这儿农村都是这样,落后的农村有讲究传宗接代封建思想,凡是前面生再多的女孩,都想生一个儿子,哪怕计划生育搞得多严,他们也要到外地躲着生,汪成兰的父母也是这样。 我离这个队伍更近了,只听得村长赵德武向一个高个子中年男人说:“汪家就到了,怎么分配。” 高个子中年男人向队伍前面的人说:“还是上次那十个与我一起到汪家,另外的人继续跟赵村长走。” 高个子说完带着队伍进入了寨子。 我也慢慢的跟着这队伍后面,远远看到他们进入了一家泥土墙结构的瓦房的住户。 这个计生队伍在这家院坝停住了,高个子率先进入房里,只听得大声的说:“老人家,都过了这么几天了,你的儿子媳妇哪里去了,快把人交出来。” “我也不知道他们躲到哪里去了?”屋内传一个哀求的老太太声音,“你们就饶了我吧。” “找不到人,那就交罚款钱,把钱交出来!”高个子男人声音抬得很高。 “我们哪里有钱啊,上次你们把我谷子挑走了,吃的都是借的。”还是哀求的声音。 这时高个子冲出门外,生气地对计生人队员说:“既然找不到人,搬东西,到猪圈里把猪牵走,把鸡也抓了!” 一声令下,这个队伍开始行动起来。 他们一些人抬桌子;一些人拿板凳;一些人抬柜子;一些人扛箱子;还有一个人把一台黑白电视抱走了,屋子所有值钱的东西被洗劫一空。 猪圈里传来阵阵猪叫声,一头肥猪被几个彪形大汉牵的牵、推的推,在嘶叫着不情愿离开了。 紧接着,一群鸡在屋外乱飞乱跳,几个计生人员在追赶着一群鸡,他们抓的抓,绑的绑,十几个鸡被抓起来,一地鸡毛。 还有几个搭着梯子上房了,他们在房上推起瓦来,一片片瓦片“哗哗”从房顶上纷纷落下,整个房屋千疮百孔、满目疮伤。 老太太大哭着追着自己辛苦喂养的猪,两个小女孩也哭着跟在老太太的后面。 有气无力的老太太抱住高个子的腿不放,哪知这高个子一用力,把老太太甩开,这一幕与电影里没有两样。这真是现实版的鬼子进村。 老太太从地上爬起来又追,实在是跑不动了就倒在地上翻滚,不停地叫着:“土匪,一群土匪……我这老命啊……” 老太太在地上拾起一块石头,向这一群人扔去,老太太哭得已没力气了,石头终没扔出去,扔在两三米远的处翻滚了两下停了起来。 这时围观的人也很多,他们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也不敢上前阻止。 两个可怜的小女孩只抱着地上的老太放声痛哭。 计划生育工作队的人带着这些抢来的东西大摇大摆远去。 此情此景,我历历在目,是同情,是怨恨,我一时说不上来,第一次家访遇到这样的事,我的家访真的不是时候。 围观的好心人上前去扶老太太与两个女孩,一阵阵安慰,老太太与两个女孩才从地上起来,擦着泪水,嘴里不停地骂着。 我是离开还是去问问情况呢?我反复思索着…… 我慢慢走到稍大一点的那小孩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你是汪成兰吗?” 小女孩抬头看了看我,泪水还没有干,那可怜的神情,一看到我这陌生人显得有些惊慌,没有回答我。 “是这样的,我是你的新老师,开学两周了,你也没来上学,你不打算上学了吗?”我亲切地问。 “她就是汪成兰。”一个中年妇女连忙说,“兰兰,你没有上学,老师来请你了。” 那老太太听了后,也转过身看着我说:“老师,你看我这家不像个家了,她还怎么上学啊!我的命哪有这么苦啊!”说着又嚎声大哭起来。 我不知怎么安慰她们,只是扶着老太太说:“大娘,别哭,办法慢慢想。” 老太太感到非常绝望,根本不听我说,只不停地抽泣着,那泪水没断线的往下流。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那被计划生育工作队推掉下的一片片烂瓦,零零碎碎的散落满地;看着这祖孙三人流泪满面的样子,这场人为的灾难,确实让感到无助。 围观的人慢慢叹息着离去,只有那好心的中年妇女还在不停的安慰,似乎守着她们一家不要再有什么事故发生。 我几次想离开这儿,脚上像灌注了铅一样的沉重,始终迈不开一步。 我又待了好一阵子,看到老太太与小女孩有些缓和,我走到女孩面前,蹲下身子,关切地问:“兰兰,你还想上学吗?” 小女孩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想上学。 “那星期一来上学吧,班上的同学都在等着你。”我试探着说。 “兰兰,去上学吧,老师都亲自来请你了。”那中年妇女见汪成兰没有说话,上前对她说。 “上学,现在这样子了,哪有学费哟。”老太太回过神来补充一句。 我咬了咬牙,说:“这学期学费你不用缴,你星期一来就行了。”虽然有说出了这话,学费当然我帮着垫上才行。 “这老师多好啊!”中年妇女接着我话说,“兰兰去上学吧,老师都不收你学费。” 老太太用怀疑的目光看了看我,问:“老师,这可是真的吗?我这家的情况你是看到的。她爸爸妈妈现在在哪个地方我也不知道,我这也没什么值钱的了。” “大娘,请你相信我,我是新来的老师,是兰兰的班主任。”我再次耐心对老太太解释。 好说歹说,终于把她们说通了,汪成兰决定从下周起开始来上学了,我心中沉重的石头落下了。 返校的路上,走着走着,我突然感到头昏、胸闷,汗水从额头上渗了出来,我才意识到饥饿难忍,原来没有吃早餐。 周围又没有商店,找不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我艰难地向前走,几乎走路都困难了,哪怕能喝一点水也行,附近也找不到人家,也找不到一口水井,路边的水田的水可以应付一下,我于是弯下腰,在水田里灌了一大气,饥饿才稍缓解。 终于到了土门村的商铺,在商铺里卖了一斤饼干,向老板要了点开水,彻底解决了饥饿。 十一、神秘的仙姑 星期一,汪成兰果真来上学了,班上的同学鼓起了热烈的掌声。 生活在乡村学校,这里的老师都很淳朴,也很敬业,每天备课、上课、批改作业,单独耐心的辅导那些学习还跟不上的差生。 我不知不觉的在土门中学教书一个月了,但那时的天气还比较炎热,秋老虎真是不好惹,天刚泛鱼肚白,太阳就迫不及待地浮在了东方,跟对面的月亮遥相对峙。 一个月的时间,每天马不停息地上了这个班课,接着又到另一个班上班,初一的学生初学英语轻松自若,初二的学生虽然学了一年,但几乎是读了一年的“望天书”,什么也不知道,从初一内容开始学,他们热忱很高。 初三年级,我要特殊对待,因为他们一二年级的内容一塌糊涂,虽然从初一内容开始,但学习的进度一定要快,否则完不成教学任务,我鼓励他们加油,单词短语要速记,争取前半学期把初一初二的内容复习完,后半学期学习新内容再迎接期末考试。 我也叫来部分学生进行交流,询问他们的学习情况,我先把我班的刘佳佳叫到办公室问我知道刘佳佳是张茜的侄儿,既然他姨都说要多加关照,我也还是要看到张茜的面子上,多问问他学习情况,哪些学科能听懂,哪些学科听不懂,听不懂的一听要来问,我叫他不用害怕,到办公室来就行了,再说你姨张茜老师也与我在一个办公室。 说着,张茜来了,看到我在与刘佳佳交流,忙问刘佳佳是不是犯错误了,我说这孩子乖,我只了解最近的学习情况。张茜感激地说,谢谢你,你真的很负责。 对学生,我在让他们学习书本知识的同时,我没有少讲品德,有时整节课都在讲,磨刀不费砍柴功的道理我也明白,这样学生收获也不少。 但是,又一件事发生了。 一天上午,最后一节课了,语文老师张凤到办公室我说,李洋上午第三节课与我发生不快逃跑了,一直没回来。” “他去哪儿了呢?” “不知道。”她回答说,“他是不是回家了呢?” “也有可能,等到放学再说吧。”我回答说。 但我又不放心,农村的孩子要是与老师发生了冲突,早早回到家里,家长询问后要送回来的。 可是到放学的时间了,李洋没有回学校。 “要不我们俩去他家看看,看他回家没有。”张凤首先提出建议。 “他家在哪里?” “我一个村的。”张凤说,“天台村三组。” 一放学我与张凤一起直奔李洋的家。 一到李洋的家,问他的爷爷奶奶是否李洋回家了,他们都说还没回来。 我有一些着急了,这个李洋,上次为一支笔与李其刚大打出手,性格真的好强,但是学生上课期间离开了学校不知去向,这可不是小事,我感到事情有些不妙。 再分析李洋在上课时与张凤老师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在课堂上逃走。 张凤老师把事情经过简单地叙述了一遍,是语文课上,张凤老师叫班上所有学生做笔记,可是李洋在上课时与后面的学生交谈,张凤批评了他两句,李洋争辩说他是在讨论问题,老师对他的争辩很生气,让他站到台前去,他不肯,老师去拉他,他就把书包往地上一甩,冲出教室,到门口的时候丢下一句:“我不想读书了。” 张凤老师其实是很不错的语文老师,很负责,只有个别学生很不适应,认为管得太严,没有自由,她也很心急火燎的。 昨天下午,我对学生做过思想工作,学生都说张老师是很有才华的老师,语文课不是只要把课文讲完了就够了,张老师经常性地引用诗句,也是一种熏陶,有句话说得好:“腹有诗书气自华”,大家应该进入意境中去理解。 现在李洋没有回家,我不得不思忖下一步该怎么办。 张凤有些歉意地对我说:“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个性这么强势,他对我顶撞的时候,我只想到要维护自己的面子了。现在,我是不是应该去找他呢?” 看她也很着急,我只能把焦急埋在心中,安慰她说:“先别急,我们一起来想想办法。” 我把事情的经过向李洋的爷爷奶奶说了,可李奶奶哭丧着脸,恰巧李洋的父母忙农活从地里回来了。 见到李洋父母,我也简单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们,李洋因为在课堂上与张老师产生了一点误会,上午就离开学校,现在家里没有人,可不可以到亲戚家去找一下。 他母亲一听孩子不见了,声音都带哭腔了,喃喃地念叨着:“我家洋洋在家一直很听话的,他去哪里了呀,老师,我儿不见了,你们有责任……” “是啊,我孙子可是李家的独苗,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李家可怎么办啊!”李奶奶也开始嚎哭起来。哭着拉着我衣服死活不放松,这把我给整个难堪。 “嚎什么丧啊?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李洋的爸爸对着李洋奶奶大吼一声。 李奶奶听到儿子这么吼,才松开紧紧抓我衣服的手。 我心平气和地问李洋爷爷:“平时李洋都喜欢去哪里玩呢?” “这孩子从小就不喜欢外出,总是在家里呆着,没事就喜欢看看电视,没别的地方可去。”李洋的爷爷肯定说。 “这样,我去问问隔壁的刘仙姑,她只要用一碗水就知道我孙子去哪里了。”李奶奶突然想到了去问仙姑。 李洋爸爸有点生气说:“刘仙姑知道什么?她算得准什么?” “你说他算不准确?”李奶奶很不服气,“你去打听打听,刘仙姑在我们这一带是独一无二的,镇里的张书记都来找过她,问能不能调到县上去当县长,刘仙姑说张书记能当上县长的宝座,后来不是当县长了吗?” 张凤站在我旁边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去看看刘仙姑怎么说,她以前可是我们村出了名仙姑,谁家出了什么事或丢东西什么的,她还真说准了的。” “哼哼,你也相信仙姑?”我也问张凤。 张凤说:“我们村里人都说刘仙姑是再生人,在出生后半岁就会说话。” “世上还有再生人?有这么神奇的人?”我有点不相信地问。 在天台村传闻刘仙姑是再生人已经是六十多年了,刘仙姑出世半岁开始说话,一开口说话就说自己是万灵镇白马村王氏家人的儿子王三娃投胎,王三娃在六十多年前一个夏天在万灵河里洗澡被淹死了,死的时候才十二岁,王家失去了儿子悲痛不已,把他埋藏在万灵一个小山上。 刘仙姑这么小,说得有板有眼,还说王家还有一个哥哥和姐姐,王三娃排行老三。她还能说出王家父母、哥哥、姐姐的名字。 她能走路后要求刘家的父母要带自己去万灵去看前世的父母。 刘仙姑的父母实在拗不过,就带孩子去万灵,一到王家,她直往王三娃的房间钻,还能说,也能说出父母、哥哥、姐姐喜欢什么。 王家人也感到惊奇,王三娃死了快两年了,没想到这个小女孩是王三娃转世投的胎,为了证实是否真假,小仙姑还特地把王家与带到王三娃的坟前。 从此以后,刘仙姑在几岁时就能通过水碗的水看吉凶,来找她看吉凶的人络绎不绝,门庭若市。刘仙姑小时不叫刘仙姑,是后来嫁给一刘姓的老汉,大家才叫她刘仙姑。 既然刘仙姑这么神奇,我们就请她看看,李洋究竟在哪里才能找到。 李洋一家人和我们一起到了隔壁刘仙姑家。 刘仙姑其实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婆,看不出与村上其他的老太婆没有什么区别,也没有什么独特之处,她唯一的特点是嘴里常常叼一支香烟,在周围十几个村上,很少有女性抽烟的,大多半是大老爷们抽烟,多数抽的是旱烟;可刘仙姑抽的却是纸烟,而且烟瘾还特别大,一支接一支的抽,整个屋子里烟雾燎绕,满屋是烟头,乱糟糟的。 刘仙姑见来了这么多人,以为我与张凤是隔壁李家的亲戚,是专门来找她问事的。 李洋的奶奶忙上前,对刘仙姑说:“刘娘娘,是这样的,这两位是我孙儿的老师,我的孙儿,就是洋娃,与这两个老师不知发生了什么 ,上午就从学校跑出来,现在既没到学校,也没回家,我想请你看看——这娃儿去哪里了?” 刘仙姑将烟头从嘴里吐,又重新点上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后,才慢悠悠地说道:“是这样啊,你我老邻居,好说,好说。” 只见刘仙姑从屋里端起一碗清水来到堂屋,手持三支香,对着屋内的“香火牌”位,闭着眼,嘴里的香烟“吐”的一声,被她吐落在地上。 她一会儿不停地打着呵欠,那呵欠一个接着一个,似乎要睡觉前感到相当疲倦一样,然后把水碗往桌上一放,桌上有一碗米,她把三支香往米里一插,用手抓了一小把米,往水里一撒,嘴里念念有词。 刘仙姑再抽起一支香在水碗上来回的比划,然后吐词相当清楚的念着:“观世音菩萨、神通华菩萨、光英菩萨、宝幢菩萨、智上菩萨……愿你们显灵,天灵灵地灵灵,一切菩萨来显灵,李氏之孙在哪里,快显灵来快显灵……” 李奶奶一脸的愁云,神情呆滞,面如死灰。仿佛霜打了似的,面部神经非常紧张,两腿不停地发抖;李洋的妈妈那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刘仙姑的水碗,似乎能看出儿子的去向;李洋的爷爷看着,嘴里地哒巴哒抽着烟;只有李洋的爸爸在屋的另一边走来走去。 接着刘仙姑又是跳又是唱,手不停地在空中比划,呵欠不停地打,嘴又开始念念有词了,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我小时也看到很多半信,我家附近也有一个仙姑,她先喝一碗清水后,然后躺在椅子上,听说这样死去的人可以附身到仙姑身上,仙姑说的话,就是死去的人在说话。一般情况下,请仙姑的主人要向仙姑问事,那就是向死去的老祖宗问事,主人问什么,仙姑就答什么,这就是阴阳对话。 刘仙姑的形式与其他的仙姑不一样,但目的是一样的,都是帮主人问事。 刘仙姑整了半天后,轻轻摇着头说:“你家的老祖宗说,这娃儿如果今晚子时前回不来,就不能回来了。” 李奶奶听了心情并没有轻松,还在问刘仙姑:“他在哪里呢?” 刘仙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抽出一支烟,拿出打火机“啪”一声,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慢悠悠地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娃儿现在没有走多远,子时前不回来,就不能回来了。” 李洋妈妈焦急地问:“他在哪里呢?” 刘仙姑叼着烟,轻蔑地看了李洋妈一眼,说:“你李家老祖宗说得够清楚了……不要哆嗦了。”然后进里屋了。 李奶奶拿出两元钱放在桌上的米碗上,算是报酬。 时间已是晚上七点,刘仙姑说的结果让李家老少已经绷不住,奶奶哭泣得更凶了,我也有点沉不住气了,看到这个样子,不向学校报告不行,学生出了事,我又没及时报告,追查起责任来,我是脱不了干系的,我犹豫着。 我们离开刘仙姑家,我沉默了一会,说:“你们别相信这些,那仙姑有时也说的是不定数,模棱两可,不准确。” “刘仙姑说得已够清楚了,子时不回来,就回不来了,现在天都黑了,我们怎么办啊?”李奶奶急得那样子真可怜。 “妈,你不要胡扯。”李洋的爸爸对李奶奶生气了。 “我胡扯?我胡扯,我孙子都没了,我还胡扯吗?”李奶奶一边哭一边说。 “大娘,我们准备想办法出去找找,然后看看结果,如果仍然没消息,我能要向学校报告,也要报警,以求得警方的帮助。” 李洋的爸爸听我这么一说,愣了一会,说:“好吧,我没别的意思,我母亲是病急乱投医吧,请老师与我一起找找。” 李洋的爸爸转身又批评李洋的妈妈:“娃儿还没什么事,就哭成这样。” 李洋母亲抽噎着说:“张老师也太过分了,我们本乡本土的人,却把我儿子骂跑了。” 张凤也只有委屈着,不停地望着我,一双眼睛似乎向我求救。 我只好又安慰一阵李洋妈妈:“大姐,不要误会张老师,她也是为你的儿子好,她现在也很着急了。”。 然后,我们决定在他们家附近找找。 天渐渐黑了,一个小黑影出现在院子前面的台阶上。 “是李洋。”我突然叫道,还真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大家听我这么一叫,都奔向院子的台阶来,可真是李洋,所有的人才松了一口气。 我问了问李洋这大半天去哪里了,他吞吞吐吐说了出来,原来,他与张老师闹了后,出教师门说了一句我不想读书了,然后往家里跑,但是,回家早了,又怕家长怪罪自己,就一直在附近一个院子里转悠,不知道该怎么办。看到天色暗下来了,才想到回家。 看到他的时候,我与张凤有一种虚惊的感觉,谢天谢地,人回来了就好。 十二、对调皮生耐心教导 李洋回家了,李家一家人非常高兴,李奶奶乐得忙夸刘仙姑:“刘仙姑真的了不起,她说子时前回来,还真的回来了,谢谢列祖列宗啊。” 可李洋的爸爸脾气来了,来到李洋面前,重重给李洋一耳光。李洋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嚎着说:“你只知道打,你把我打死算了,从小就是打,犯错误也打,不犯错误也打……” 李洋的爸爸还没有不够解气骂道:“你哭,你太气人了,不听话,在家不听你父母的话,在学校不听老师的话,你奶奶把你宠惯了。” 李洋爸爸说着还要打李洋,我马上冲上前去挡住了他。 李奶奶冲到李洋爸爸的面前说:“你打洋娃,你干脆打我算了,我这老命交给你算了。” 李奶奶一把鼻子一把泪的哭,我也上前去劝李奶奶,张凤也上前不停地劝李奶奶说:“既然李洋回来了,就是好事,请你们冷静下来,高兴才好。” 通过我与张凤这么一劝,他们一家人也很快平静下来了,只有李洋在院子蹲着哭,我与张凤也准备返回去了。 李洋的爸爸硬要拉着我们吃晚饭,并以命令的口气对李洋的妈妈说:“快去做饭,两个老师饿着肚子找李洋,费了那么大的劲。” 我也觉饿肚子了,回到学校也要重新开始做饭,那就留下吃晚饭吧,也好,我与张凤走到李洋面前,叫他不要再哭了。 张凤用餐纸给他把泪擦了擦,然后我与他用心交流,更多了解他的内心世界,虽然他多次犯错误,我没责怪他,我还要有耐心教育他。 我以抽丝剥茧的梳理他的问题,主要原因是李洋的脾气太大了,又爱面子,他眼里一点也容不下半点沙子,看到别人稍不顺眼,就有动手打别人的冲动、别人稍微对他有点不好,就不与别人交往,我总结出他这几点后,李洋自己也承认是这种人。 “你要大气点,你想想,你在班上,几乎所有人都不敢正眼看你。”我对李洋说。 “我知道,我可能这个原因,我没有太多的朋友,我有时感到孤独,还多了些害怕。”李洋也分析出自己的原因。 我对李洋说:“你有没有想改过呢?” 李洋有点内疚地说:“我想改正呢,但是,我现在最突出的缺点就是心高气傲,急切要得到别人尊敬。” 我更进一步地说:“你知道吗?可真正要让别人尊敬自己,就得先管好自己,你这种态度,别人表面上怕你,内心却讨厌你,恨你。大家冷淡你其实就是对你最大的惩罚。” 李洋低下头,说:“老师,我知道你没有放弃我,没有像别人那样把我当怪物,我犯了几次错误,你也没有打骂过我,而是给我讲那些道理。” 我也把他的优点抬出来说:“我怎么会打你呢?其实你的优点也蛮多的,上次你主动挑水,一挑就是一周,上次你与李其刚打架,你也主动承认自己错误,说明你真的认识到自己。” “老师,我这次真的错了,我对不起张老师,我没控制自己的情绪,逃出课堂,冲动说自己不想读书了。”李洋开始认识息的错误了。 与李洋交流了快一个小时,直到李洋的爸爸叫吃晚饭了,我们才停止交流。 吃完晚饭,我们打算离开了,这时天也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李洋的爸爸找来一支手电筒,也说了不少客气话。 那晚张凤没有回家,与我一起回到学校,已快十点了,那天晚上又停电,张凤叫我到寝室坐一位,她寝室有煤油灯。 进入她寝室,她用火柴点了灯,在油灯下,我看到张凤住的也一间小屋里,屋子分割成两个独立的小房间,外面的房间用作厨房,里面是她的卧室,卧室布置很温馨,雪白的墙壁贴有明星的日历,窗子朝后开着,拉起一道天粉红色的窗帘,窗台上摆着木梳,镜子,和一些化妆品,粉红色的帐幕垂落到床脚,一个简易衣柜挨着木床。 她从床边抽出一把椅子让我坐下,她坐在床沿边,与我聊了起来,我们聊了很多,我先肯定她关爱学生做法,然后说,孩子的天性是要人呵护,但对这种出格的行为,那是违背人最基本价值观的习性必须强力纠正。只要老师发善心,方式方法正确,孩子一定能接受。 我对张凤讲了陶行知先生的四块糖果故事,也是实习时何老师向我讲过的。 陶行知先生当校长的时候,有一天看到一位男生用砖头砸同学,便将其制止并叫他到校长办公室去。当陶校长回到办公室时,男孩已经等在那里了。 ?陶行知掏出一颗糖给这位同学:“这是奖励你的,因为你比我先到办公室。”接着他又掏出一颗糖,说:“这也是给你的,我不让你打同学,你立即住手了,说明你尊重我。” 男孩将信将疑地接过第二颗糖,陶先生又说道:“据我了解,你打同学是因为他欺负女生,说明你很有正义感,我再奖励你一颗糖。” 这时,男孩感动得哭了,说:“校长,我错了,同学再不对,我也不能采取这种方式。”陶先生于是又掏出一颗糖:“你已认错了,我再奖励你一块。我的糖发完了,我们的谈话也结束了。” 这就是伟大的教育,润物无声,怀着欣赏,充满爱心。陶行知对孩子的评价注重结果,更注重过程,打人这样的结果是应该受到批评的,但小男孩遵守约定、敢于担当、勇于认错、有正义感,难道这些优良的品质不应该用糖来奖励吗?甜蜜的教育就是发现孩子身上的闪光点,并设法让孩子知道,与此同时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而不是不留情面地给他指出来。 教育的真正要义是立人,尊重人、尊重人的生命价值,尊重人的独特体验,尊重人的多样性,在此基础上,完成孩子健康个性、健全人格的培养。 很多人都认为教育的最高境界是爱。似乎爱是包治一切的良药,但是什么是真正的爱,或者什么是大爱,却又似是而非。 在我看来,真正的爱,就是给所有的孩子一样的阳光和雨水;然后,温暖的看着他们成长,而不是期待他们长一样高,结一样的果。 也许教育的最高境界不是爱,而是一种慈悲。 观世音从来不说一句话,只是微笑的宽容的看着世人,慈悲为怀,不言而教;但其信徒何止数千百万。 真有教不会的孩子啊,这个时候,你怎么办? 你应该要慈悲,教育的最高境界就是慈悲。每一个孩子都是人间天使,加德纳的智能理论说得非常清楚,今天他学习不好,未必他将来的另一方面就不好,这些学习上的困难户,照样彪炳史册,光耀千古。 慈悲也是爱。但超越了世俗一切,是大爱。 不分男孩女孩,聪明的愚笨的,成绩好的成绩差的,相貌俊的相貌次的,开宝马的骑自行车的……都是我们的孩子,对后者,那些更需要我们关爱的孩子,赋予更多的爱和体贴!孩子敏感的心灵,如同草叶上的小露珠,更需要我们且行且珍惜! “没有教不会的孩子,只有不会教的老师”,这句话不过是老师自我鞭策的一种手段,如果把它当作是真理,那简直是打胡乱说! 教育真的不是万能的,孩子的发育,就如庄稼的生长,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天气、土壤、水分、气候等等,好教师的成功也有主客观的因素,并不能随心所欲,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 但作为一个真正的教育工作者,我们内心一定要满怀着慈悲,竭尽所能,尊重孩子,理解孩子,信任孩子,帮助孩子。任何时候,永远和孩子站在一起,给予孩子的是完整的无条件的信任。 每一个燃烧的生命,都将是独一无二的孤本,每一个孩子都很重要,都应该获得尊重,这就是最好的教育。 现实中的教育离这理想还有多远?需要不谢的努力! 张凤很佩服我,说上了大学就是不一样,她没有大学文凭,很想明年去参加成人高考,去读一个师范类大学,在大学里多学一点理论知识,更好地教育学生。对于她的想法,我支持她,我叫她现在就开始看书,明年六月的参加成人高考。 良久,我才注意到张凤在看我,她的眼睛就象秋水,盛满了五颜六色的情感,那里面有欣喜、期待,似乎又有一丝淡淡的忧愁,仅仅是短暂的凝眸,我感觉已经过了几十年。 我对她说:“凤妹,慢慢来。”我在土门中学一直称这些年轻的女教师都称“什么什么妹”了。 张凤觉得困了,然后回她的寝室去了。 十二、为贫困生伸手援助 一个月后,我对这五个班分别进行了第一次考试,土门中学是没有现存试卷,都是靠老师自己刻印蜡纸来印试卷。我先印了初三的试卷,说是初三,其实全是复习的初一的内容,试卷也当然一年级的内容,来测试这一个月复习的效果。 初三测试后试卷,我很快就评阅完了,总体上来不错,班上六个学生只有三人没有及格,在办公室里老师们都争着看我评的一张张试卷,余香从试卷中找到她侄儿余快的试卷,看只有85分,有些不满意,把余快叫到办公室训了很久,100分制的试卷有四十人上90分,余快耷拉着脑袋说:“姑姑,我上学以来,唯一的一次及格。” 余快有这么大的进步,应该表扬才对,破天荒地的第一次及格,只有让他慢慢来。我对余香这么说了,她才觉得有道理。 第二周我又用这套一年级内容的题来测试二年级的学生,没想到两个班一百多人考的效果也不赖,特别是我当班主任这班,上90分的人达四十二人,上80分的有十人,上70分的三人,不及格的俩人。 这一测试了,办公室就热闹起来了,初二的学生就往办公室跑,争先恐后来抢着看自己的学习成绩。各个办公桌都撒得有这次考试的试卷。 张茜也在不停地找刘佳佳的试卷,她找到后突然兴奋地叫不声来:“不得了,这娃儿99分,成绩增长得这么快,作弊没有啊?” 我看他那么激动,平静地对她说:“要相信孩子,给予孩子自信心。” 虽然我这么说,张茜还是不放心,把刘佳佳叫来问过明白,刘佳佳发誓诅咒、天地良心的说自己没作弊。 张茜说,一年级时刘佳佳英语只二三十分,都想不出办法提高他的成绩了,在外打工的姐姐与姐夫要求转校,又怕孩子离开了张茜后伙同别的孩子变坏,再加上刘佳佳自己也不愿意,才留了下来。 张茜又把刘佳佳同桌李其刚的试卷找来对比,李其刚比刘佳佳少一分,错在一选择题上,显然没有对比性。 现在,张茜基本上相信刘佳佳的成绩的真实性了,她在办公室对着师生夸我一翻,说我的管理方法与教学方法不比那些一流的学校差。让我还真的不好意思。 对于李其刚,我对他只是怀疑成绩,但没有打消他的积极性,进行了个别谈话。我知道他是一个比较调皮的学生,无论是上课还是下课他总是脚不停手不住地玩这样,摸那样,有时打打这个同学,有时摸摸那个同学。他形成了一种常常学习不认真,欺负弱弱小的同学,虽然我送给他钢笔,送了他衣服,只是收敛了一些,学习有了大进步,也不知道他的学习成绩真实不。 我没当这个班的班主任之前,李其刚这男生最牛,可以说他是班上的一颗号子屎,时不时上课说一句笑话,让课堂不得安宁。他已惯性上课从不认真听课,很多次在上课时影响他人而被任课老师赶出教室。 作为班主任,我也把他叫来多次与他谈话,才知道他初一的知识几乎没学,全在与师生的打斗中度过。于是我开始给他补习。这孩子脑子够灵,一点就通,如果好好教育他,我觉得他是一块读书的好材料。 开学以来,他一直穿那件衬衫,可以说那白衬衫一直没有洗过,一件白衬衫已穿成了黑衬衫了,那次打架后衣袖撕破到手臂上还掉着,补丁裤还是那件。 送给他一件衬衫后,他也是天天穿,穿得衣服都变脏了也没洗过。 为了解情况,我想去利用星期天去他家进行一次家访。 我问了一下李其刚的住址,在五岔路村,我不太熟悉,我想找张凤带路去,张凤也没有推辞的意思,她只是说她也不太熟悉,最熟路的应该是余香,我总觉得上次尴尬事件,那骂骂咧咧的样子显得她人品有一些问题,不想与她接近,张凤随和好处。 中午,我去找张凤,她的寝室门半开着,我怕象上次去余香那里那样吃亏,我轻轻敲了敲门,没人回应,我再敲门,忽然门开了,张凤走出来。 没想到余香也在,也跟着走了出来,见我来后脸上笑嘻嘻的,我感觉自己的耳朵有些发烫,赶紧避开她的眼睛,开门见山地跟张凤说星期天下午请她与我一起家访。 张凤迟疑了一下,还没等她开口,余香就挤眉弄眼地说“家访?我也去!去家访家长会拿花生出来吃。”余香完全象一个没有成熟的女孩子。 张凤点了点头:“去哪个村?” “就是五岔路村。”我又补充了一句,“不知远不远呢?” “不远,大概有三公里路。”张凤说,面色有点难看,似乎有点病了的样子。 “星期天我才有空,吃了午饭再去吧。”我忙说,“干脆到学校来我们一起吃午饭。” 张凤脸突然变红了,她还没有回答我,余香却嚷开了:“星期天下午我也没事,与你们一起去,记得做三个人的饭哦。” 我本没请余香去,但别人主动,我只好说:“那可以,说定了哦。” “当然了,一定。”余香说完又张开狮子口大吼哼起歌来,没想到她的侄儿余快改变后,她这么乐观起来了。 余香离开了,张凤的面色有点发白,那本来白静的脸,再增添起像白纸一样,很不正常,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你怎么了?”我忙问。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张凤说着脸露出一丝微笑,“明天我吃了午饭来,不用做我的饭。” 第二天中午,我煮好了饭,只有余香来吃午饭,她从家里带来了一点煮好的香肠。 她把香肠拿出来很关心我地说:“你来学校这么久了,也没吃过什么好的东东,改善一下生活。” 说着她主动取下菜刀与菜板开始切起来,那熟练的动作还真像个家庭主妇,看到我寝室的餐具不够,又跑去在她的寝室拿来了一些。 一会儿我与她开始吃饭了,余香吃起饭来很好看,一口连一口,几乎没有咀嚼,没有一点淑女的样子。 这时张凤来了,样子显得有些疲倦,脸色比昨天好些了。 “来来来,吃饭。”我主动招呼张凤。 “我吃过了,你不用客气了。”张凤有点有气无力样子,“你们慢慢吃,我到寝室去一下。” 吃完饭后,我把碗筷往锅里一放说:“我们走吧!” 余香却噜着嘴说:“不洗碗啊?” “下顿吃饭时再洗不一样吗?”我不在意地说。 “下顿吃饭会发臭的,我来洗。”她有点着急的样子说。 “还是我自己洗。”我不好意去拿碗筷。 她抢过来碗筷洗了起来,并且把菜刀、菜板、锅都仔仔细细帮我清洗了一遍,特别是铁锅上那余的脏物被她清洗得亮铮铮的,这个女子这方面还真爽快细心的。如果找媳妇,我觉得她不是我找的类型。 洗完了餐具,都没有急着去家访,太阳高挂天空,还很炎热,都各自回寝室休息了。 下午三点钟时间我们仨人开始出,满以为象散步一样,可是山路很窄,满是乱石,盘绕着险峻的大山蜿蜒而上,沿途看不到几户人家, 我的衣服被汗水浸泡透了,我不停地擦拭着脸颊的汗珠,时不时弯下腰捧起山沟里的溪水洗洗脸,但我一直坚持走在前列。余香鞋根掉了,只得光着脚丫,在张凤的搀扶下,艰难地行走。 我们走了近半小时的小路,看到小路的一侧是黑压压的松树,另一边则是稀疏的农舍,连绵的远山温柔地把这一切抱在怀里,孟浩然所言“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者是也。我估计到李其刚家了,向田间一老农打听,果真到了。 那支离破碎的房矗立在半山腰,这就是李其刚的家,看到他父亲拖着重病的身体还在忙着农活。我递上一支烟,他摇了摇手说:“生病很久了,很早就没抽了。” “老师。”李其刚从山坡上背着一背猪草,看我们坐在院里,他开口向我问好。 “还有张老师,余老师呢!”我示意着他还没有向这两位老师招呼。 “张老师余老师好。”他很勉强,怯声声地叫了一下,转身进屋去了。 “刚娃,快给老师烧开水。”李其刚父亲向屋内的儿子说,转过身来又对我们说,“到我们这儿没啥吃的。” “不,我们不吃啥,只想了解一下你家情况。”我忙岔开了话。 “哦,老师,你是不是来问学费的事啊,过一段时间我们再缴来。”李其刚的父亲见我们来,猜出了收学费。 “大哥,请放心,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着,我看了看下他那满是历经沧桑的脸,从他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个中年汉子,也许是长年劳动的结果吧。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我问着,望着张凤与余香,她们也用一双双眼不停地扫视着这个家。 “孩子他妈去世好八年了,哎,还是走了,人财两空。”这位汉子开始讲述李其刚母亲去世的经过。 八年前,李其刚的妈妈得的是肺结核,最开初只是咳嗽,以为是感冒,吃了两个月不见效,已结开始咳血了,有时大口大口的吐血,就带到县医院检查,一查是肺结核,医生说这种病要传染人,就让她住院治疗,住院半年时,治疗没有起色,借了很多钱,一家人生活很苦,再向亲朋好友借,也没有人愿意再借了,只得接回家,在家拖了两个月时间,李其刚的妈妈还是走了,当时李其刚才六岁。 李其刚的父亲一边说一边流泪了,我这人还真的不习惯看别人掉泪,别人一掉泪,我心也酸酸的,于是我把身子转过去。 “现在我也生病了,查出来是冠脏动脉什么,哦,就是心脏病,也花了不少钱,所以,刚娃的学费一拖再拖……”李其刚的父亲叹了一口气,几乎说不下去了。 “这样吧大哥,李其刚的学费就由我垫付了,他就免缴了,算是我帮助。”我开口说话了。 “不、不,我们一是一,二是二,这费用怎么能让你老师垫呢?”他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是,他又从哪儿拿来缴呢? 我看了看他那低矮的房屋与他们父子那一身破烂的打扮,又看了看一贫如洗的家。心里很不是滋味,我马上又把身上带的40元钱给他,当时我一个月的工资只有110元。 “老师,我们不能要你的钱,不能要。”汉子推辞着。 这时李其刚也过来了,他没有作声,只是看着他的父亲在推着我递过去的钱。 “李其刚,你拿着,我给你一点生活费!”我说着把钱转给了李其刚。 “谢谢老师。”李其刚说话的声音还在抖。 在家访返程的路上,我始终不敢回头看一眼身后那破烂的家。这是我教书以来第一次资助贫困生。 在回来的路上,余香的语言也不多了,也许被我给贫困生的四十元钱感染了,张凤也很沉闷。 回来的路上天快黑了,不知不觉我们走到了一户人家前,虽然光线昏暗,却没有亮灯,山里人大都很节约,一家三口人坐在院坝里吃饭,孩子还很小,拿不来筷子,母亲就在傍边耐心的指导着,等孩子用得来一点了,父亲把他举得老高,惹得母亲轻声责怪“吃饭的时候,这样弄可不好。”父亲赶紧停手,却又用胡须蹭孩子的小脸,扎得孩子乐呵呵直嚷嚷,母亲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十四、镇上相亲 一场秋雨后,日子一天凉似一天,寝室外的青草渐渐多了些灰褐色,几棵桉树也开始落叶,秋的气息慢慢浓郁了。但我的心里却是春意盎然,繁花盛开。 下午,总务老师通知发放第十月份工资。 来到总务室,在工资表中签了自己的名,出纳员刘老师用算盘快速地计算出我的工资。然后对我说:“你们新分配的,这个月开始,工资涨到150元,还补发七月八月涨的工资每月40元,两个月80,共计230元,但是你班欠学杂费共计210元,你只能领20元。” “学生欠费也要从我工资扣吗?”我不明白不马上问。 “这是必须的,学校委托班主任收费,我们总务处只按定学生定案数收费,你班上57人,每生65块……”刘老师手指不停地划着算盘珠子,然后说,“你就得上缴3705块,你没缴来就从你工资扣除。” “学生都没缴齐给我,我又从哪里缴给总务处呢?”我有点生气。 “学生没缴齐,你要去催,其他班的班主任都样,现在都十月份了,我要结帐,再说九月份没有扣你钱。”刘老师讲得头头是道理。 我这下意识到没有催学生的学费,自己的工资保不住,看来不催他们是不行的。 我领着60元钱,正准备离开总务室。牛老师又叫住了我:“还有几天就是中秋节了,每个老师领取月饼一个。” 哦,又要快过中秋节了,我一个月没回家了。 那个年代中秋不放假,而国庆也只放一天,主要是放农忙假比较久一点,一周的农忙假也是国庆之后了。 中秋节正好是星期天国庆是星期一,这两天放假,明天星期六,下午放学回家吧。 以前在家里,我与姐姐们有说有笑的,我们一起玩游戏,打扑克,声浪似乎要把屋顶给掀下来,每次都闹得父亲来镇压方才收兵。自从两个姐姐先后出嫁,我上学去了,家里慢慢冷清了,我注意到父亲的眼神开始有些落寞。现在我也走了,家里就只有父母两人了,想来他们一定是很寂寞吧。 星期六下午,在校门遇到土门小学的陈校长,陈校长虽然在小学,小学与中学只是遥遥相对在两边山上。但工作关系,经常到中学这边来,所以熟悉。 他见我要回镇上,便叫我与他一起搭便车。 他说:“土门门酒厂有一辆煤车要回镇上,问问还有没有到镇上的老师。” 陈校长的老婆在镇上计生办工作,他平时周末就去那儿。 “我要到镇上。”我马上还回寝室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行李,就是蛇皮口袋里有几本书,另外就是学校发的那个大月饼,拿回去父母尝尝。 我跟着陈校来到酒厂,看到煤车停在门前,走近煤车,驾驶室已坐着小学的两位女老师。 我们只得到煤车后面,与陈校长爬上了车,酒厂的几个工人又抬来两桶酒上车,我与陈校长在车上接了上来。 汽车在窄窄的公路上颠簸,公路大部分是盘山路,并且到处是坑坑洼洼,天汽下雨的时候,汽车一路打滑,有时车轮进入泥潭里,必须要人推出泥潭;天气晴朗多日时,汽车经过的地方都激起漫天灰尘。好在今天天气还好,我们在车上颠簸很久才到镇上。 我下了车,还要走几公里的小路才能到达家。 当我到达家时,天已黑了,只见一个黑影在门前的山路上,那熟悉的身影不就是母亲吗? “妈,我回来了。”我快步向前。 “回来了啊!都一个月了,我以为你还不回来呢?我都找人给你带了口信,叫你农忙假一定回来一趟。”母亲见我也很高兴。 “中秋节之前回来,农忙假也要回来的。” “还好,我想告诉你一件喜事儿。”母亲说。 “什么喜事?” “你舅妈的姐姐给你介绍了一个姑娘,叫你回来相亲,人家姑娘是打工的,很有钱。”母亲在自嘲着,嘴里滔滔不绝。 “妈,这事不用你操心,你少这一分心事吧。”我打断了她的话。 进了屋,父亲正在赶着鸭子进圈,我递给他一包香烟:“哦,儿子回来了。” 他接过香烟继续在赶着还没有进圈的鸭子。 “儿子,就这么定了,明天正是赶集的日子,舅妈的姐姐也约好女方,明天在镇上一个茶馆见面,如果成,就拿点见面钱给女孩。”母亲拿起水瓢,正准备舀水做饭。 “妈,算了吧,我自己的事自己晓得。”我说着,把领取的工资60元中抽取了40块交给了母亲,“妈,这是我领的工资。” “你留着,明天拿来做见面钱。”母亲坚持不接我的钱,并还说:“史二娃与你样大,都当爸爸了,你还不慌,明天一定要去。” 没有办法,第二天我还是被迫相亲了。 相亲,我觉得挺好玩的 两个人谁也不认识谁, 要是能说到一块的话,那就挺有缘分的, 要是不能说不到一块去呢,尴尬得场面过后想起来应该挺好笑得吧 ,可惜我没有相过亲,第一次相亲会经历什么呢? 我很抵触相亲,觉得都什么社会了,还搞封建主义?只有动物才被栓着交配。其实最重要一点,就是“相亲无美女啊!”你想想,一般漂亮的不愁没人要,追求者一大把,哪还有空来相亲啊!所以,我对相亲一向是深恶痛绝的! 我在读重师的时候,与一女生相恋了将近两年,关系不错。她叫舒婷,是隆昌县人,她的母亲就是不同意她在上学期间谈恋爱,她母亲要求她与母亲的闺蜜的儿子谈恋爱,母亲的闺蜜儿子比她大一岁,在某军事学院上军大,虽然他们从小青梅竹马,但他们之间没有往这方面发展。 快要毕业时,我们还是分手了。回忆起我们曾经无数次走过的地方,在书亭里,我们朝夕相伴,花前月下;在电影院,我们相依一起直到电影结束才最后离开,校园外,我们走在一起时,她总是挎着我的右臂。 分手后,我迷茫了,在余下的岁月里迷失了自己,我经常一个人来到我们经曾走过的地方。 毕业离开那天,她来找我,和我告别,她要我送她到车站。在火车离开那一刻,她抓住我的手紧紧不放松,直到火车启动才放手,这是我们最后在一起,离开她后,我们失去了联系,我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也不敢想以后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毕业后对我来说都是悲哀,我只有慢慢的用时间磨合自己,在默默的劳动中来忘记自己,光着臂膀,挥汗如雨在烈日下收稻谷。同时总期待着奇迹发生、期待着浪漫故事发生的那一天。 日子一天天翻过去,失恋的痛苦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散,我常常安慰自己什么都无所谓,不是所有美好的愿望都能够按照自己的愿望存在或实现。一切都是过往云烟,虽然我知道她只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但我还是告戒自己再也不找对象了,再也不交女朋友了,因为我的心被她带走了。 就这样我浑浑噩噩的在劳动中过了这个假期,直到开学这里环境的变化,我的心情感觉好多了。 现在父母催着相亲,想想看,多少父母不都希望早抱孙子吗?我的父母也不离外,许多事都身不由己。 第二天,来到小镇上,舅妈的姐姐早领着姑娘与她的父母在桥头等着了。我一见就看到姑娘,一米六五左右,皮肤蛮细腻,黑黑长发盘在头顶,圆圆的脸蛋上有一个小小的酒窝,那双大眼睛一闪一闪,如果微笑起来还真有点迷人。虽然她没笑,但我看起来很有眼缘。 不过她很不好意,不停地玩弄手表。 我也礼节性的喊了声姑娘的父母为叔叔阿姨,然后我们进入了楼馆,在一张空桌坐了下了,父亲去要了几碗茶,我马上去开了茶钱。 我一人坐一方,媒婆与姑娘一起坐,我的父母与她的父母分两边坐下。相亲变成了谈判,也成了辩论赛,我爸和她爸,我妈和她妈,“捉队厮杀……” 真是太无聊了,又是这种场面。我索性一言不发,喝着茶,看大双方父母聊家常。 开初,我爸和她爸相互谈洽,从熟悉人到熟悉的人,从老朋友聊到老朋友,原来都是熟悉人。 再从以前吃大锅饭饿肚子,聊到国家政策,谈到中国改革开放搞得好,感谢共产党啊!大家丰衣足食了。 我妈和她妈也就对儿女问题相互探讨,一个说我把儿子养大不容易,让他读书,教书,为国家培养了人才;另一个说她女儿如何如何的能干,从一个打工妹,成为一个主管,追女儿的人太多,但她眼光高,全都看不上。 我感觉到那个女孩也不是很自然,偷偷撇我几眼。不时地看看那手表,似乎时间过得太慢了。 过了好久,双方终于谈到“正事”了。 她老爸说:“我女儿叫姚瑶,在广州一个工厂打工两年了,现在是领班,工资上千了,许多人佩服得不得了。”话音刚落。 我老爸就补充说:“我儿子叫寒冬,师范院校毕业,我辛苦了一辈,没想到培养了一个吃皇粮的。” 我听了真的感觉好恶心! 在双方按照“执行程序”互报了家门,又把各种关系说了一下。 我父亲说,祖祖辈辈是农民,没有哪门子关系,唯一一个老表在农业局伙食团为官员的煮饭,关系还是比较神通的。 女方的父亲说,他的表姐夫的哥哥在当教育局局长,如果这门亲事定了,找关系调到县城学校去,她女儿再打工几年回来在县城做生意。 我父母听了乐呵呵的,说这是绝配。 接下来叫我与姚姑娘表态,我正准备表态愿意与否,没想到姚瑶先表态:“我愿意。”虽然简短的这么一句,证明我在她的印象中还是满意的。 所有人的转光转向我,红娘舅妈的姐姐问:“小伙子,你呢?” “我也愿意。”我没有思索,马上表态说,因为别人一个女孩子这么主动,我也得给别人一个面子,再说姚瑶还算得上美女一个。 拉红线的阿姨也满面笑容,开始说:“既然双方愿意,你们看接下来看过日子订婚,怎么样?” 姚瑶的父亲比较开明,他说:“现在的婚姻由孩子们自己做主,不能由父母包办,那就他们俩从朋友做起,在信中交往,相互有共同语,过年再谈订婚的事可以不?” 我觉得这个叔叔不像我父亲那样封建,我真的很佩服他,我忙说:“很好,我们在书信中交往。” “我过几天就去广州了,我们在信中联系吧。”姚瑶还是很主动,说着,把她的地址写给了我。 我也把我学校的地址写给了她,姚瑶姑娘看了看我的地址是土门中学,一个“土”字,她笑了,“土门中学?土、呵呵,其它的名不取,取个土门、好土,呵呵。” 我第一次看到她笑,她笑得很甜,把“土”字吐得很清楚,也许她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关土门这个地名,用“土”字来作地点的代号的地名,那我们那儿的老师学生都很土吧。 “土门,土,我就是土老师。”我看了她这一笑,也把“土”字解释了一下,我又笑着对她说,“其实土门寺、土门寺,土门是一个市,你知道不?” 姚瑶听我这么一说,感到有点惊奇,她生活的另一个镇,不属于我们镇管辖,不知道土门只是一个村也不足为奇,况且根本在地图上找不到的地方,她肯定不知道,她说,“土门市?土门市在哪里?我从来没听说过,我只听说过重庆市、自贡市、宜宾市、隆昌市,就是没听说过土门市。” 我的母亲却凑过来一本正经地说:“土门寺,是寺庙,哪是市区的市,不要跟他瞎扯。” “呵呵,没想到你还挺幽默的。”姚瑶笑了笑,我们这样一谈一笑,把距离拉近了,没有陌生的感觉了。 这样,双方算是同意这门亲事了。其实我还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一个远方打工,一个土老师,相隔千里,哪会有什么感情可建立呢?同意只是暂时的。虽然我相信一见钟情,一见钟情只能是以后朝夕相处,如果异地相恋,一般难成功。 按我们当地传统的风俗,男女同意了这门亲事后,男方拿了见面钱女方,请女方到家吃一顿饭,再给女方一些彩礼什么的。双方就算订婚了,可是今天女方的父母要求我们双方觉得可以才订婚举行仪式,既然不举行订婚仪式,那得请别人一家吃顿饭总可以吧。 我一提出吃饭,姚瑶最先点头表示同意,她的父母说简单吃一顿可以了。 于是我们一家加上姚瑶一家及舅妈的姐姐在一个小饭馆简简单单吃了一顿饭。 菜品很简单,回锅肉、滑肉汤、糖醋排骨、红烧鲫鱼、粉蒸肉、西红柿蛋花汤加上一个炒青菜,荤素搭配恰到好处,色、香、味无可挑剔。 席间,我的父亲与她的父亲觥筹交错,举杯共饮。 我与姚瑶坐在桌子一方,我不停地给客人们夹菜,给姚瑶夹得最多,母亲也不停地给姚瑶夹菜。我们一边吃着,我一边给他们摆谈我读书与教书的许多事,当谈到土门寺时,我还把“帝王井”的故事讲给她听,她听了还真想目睹一下“帝王井”的神奇之处,她很愿意听我讲,认为我很健谈、很幽默、也很关心人,值得托付。 吃了饭后,舅妈的姐姐对我说:“既然双方同意了,现在不举行订婚仪式,你还是给姚瑶买一件礼物吧。” 我点头同意,我主动去拉她的手,她没有反对的意思,欣然把手伸了过来,我们一起到商店去了。 选来选去,都没有她喜欢的礼物,最后我看见了一件绿色的毛衣,秋天来了,很适合她,她试了试,出水芙蓉一般,很美,也欣然接受了。 双方家长准备各自回家,姚瑶还有点依依不舍,说与我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在一起觉得时间过得很快,还想在一起玩。 还是舅妈姐姐说:“明天是国庆,你们可以找个地方玩一玩。” 姚瑶提出明天到万灵古镇,不见不散。万灵古镇离姚瑶家近,她就住马王庙村。 十五、相恋同心锁 万灵古镇,是荣昌县的一个风景名胜镇,古色古香,建于南宋年间,街道依山而建,层层叠叠,与濑溪河紧紧相连,素有“小山城”的美誉,以丰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和旖旎的水乡风光而闻名的名胜区。但古镇里面有一些比较小的景点,有烟雨巷、日月门、水碾巷、十八梯、狮子门、湖广会馆、沁芳阁等地方,这些都是我熟悉的地方,也是姚瑶家乡的古镇,这古镇还是影视之乡,许多电影、电视剧在这里拍摄取景。 第二天一大早,我坐车来到万灵古镇的古桥上,那桥很特别,圆拱桥与平桥连成一线立在河水上方,有如一条龙横跨在河上。站在圆桥上,能观看到四方的景色。圆桥上还有几个人在用相机拍照,有人说河对面在拍一部电视剧《傻儿司令》。 此时看到很远的姚瑶从来的方向不停地向我挥手,我欣喜若狂地朝她跑过去。 相识才一天,我们就像老朋友了,这也许就是一见钟情。今天姚瑶比昨天还漂亮,她特意画了淡妆,她穿上昨天我送给她的绿色的毛衣,下面套一条皮裙,一条肉白色的丝裤在皮裙里,非常性感,严然是一名成熟的女性。其实她才二十岁,在外摸爬滚打已两年了,看样了是老江湖了。 我靠近她时,准备去牵她手时,她目光向四周游离了一圈,然后与我手拉在一起,有意识的凑到我身旁问我:“今天我这打扮漂亮吗?” “打扮得像个天上的仙女,漂亮极了。”我说,她却在我手上掐了一下。然后说,我在忽悠她,我说没有,我是发自内心的话。 姚瑶听了后笑了,又问:“我们去哪里玩?” “去河对面看看,那边在拍电视,我从来没看过拍电影、电视。” “那好,我在深圳那边看过拍电影,我还当过群众演员。”姚瑶自豪地说。 “我好羡慕啊!我们去看看,也许有可能当群众演员的机会呢。”我说。 “你也想当群众演员,你想演什么?”她问。 我想了想说:“群众演员能演什么,在战争片里我只能演一具尸体。” “哈哈,你好搞笑,与你在一起真好。” 我买了两矿泉水瓶水和一些小吃,我先把小吃递给她,再把一瓶矿泉水也递给她同时,我把刘德华最流行的一首歌《忘情水》歌词改编了一下:“给你一瓶矿泉水,让你一夜不流泪……” 这让她笑得弯下腰,一时喘不过气来。 我拉着她的手就走,准备往河对面走,拍摄现场拉起了警界线,有很多人在围观,在石头上,大树上,围墙上都挤了不少人,一些小摊贩也趁机会挣点钱,在各个地方摆起了小摊,有卖米粉的;有卖谅面的;有卖糖果的;有卖炸土豆的;也有卖羊肉串的……应有的尽有。 我们挤进人群,在警界线外,垫起脚看拍摄电视的现场,只见得几台摄影机和拍摄的一块大幕布在中间,一些演员还在那边画妆,只有导演戴着一个鸭舌帽和几个已化了妆的演员比划着什么,估计是在说戏中情景。 拍摄迟迟没有开始,我带上姚瑶买了炸土豆,她说那是她最喜欢吃的,我就买了两包现炸的,姚瑶却说到那边去吃。 我们经过一排作为护栏,有近一米高,大小相仿的石头时,突然发现几根固定它们的铁链,悬挂着一串串环环相扣的同心锁。 我只知道黄山、青城山等这些大的风景区有同心锁,这道独特的风景,没曾想还能在小镇上也能见到代表恋人相依相偎,永结同心的“同心锁”,看来爱情誓言真是无处不在。 阳光下,这些同心锁有新有旧,新的光彩照人,旧的锈迹斑斑,可无一例外,都有着一段段祈愿长相守,不分离的爱情故事。这栅栏上挂满的“同心锁”,情侣把名字刻在同心锁上,再把锁挂在链环上,意味着将两颗心紧紧“锁”在廊上,随后的在河水上许愿,以示让天地见证两人的情缘。 摆摊的老板看到客人来了,特别是情侣客人,扯在嗓门喊:“来来来,刻一对同心锁,心心相连,白头到老。” 姚瑶看了看我,笑着说,我们刻一对“同心锁”怎么样?这样可以见证我们的爱情,生生世世不分离。我说,好啊,那你选一对吧。 姚瑶选了一对金色的锁,让老板为我们刻上我们的名字。 老板说:“把你们的名字写在纸上。” 我于是用笔写上了我与姚瑶的名字交给老板。 老板接过纸看了我们的名字后,开始刻起来,刻了一会儿,我们的名字被刻在这一对锁上了,我还觉得少了什么,我再让这师傅在我名字的那把锁上刻上英文字母:“I love you”,姚瑶也笑着说,我也同样刻上。 老板刻好了后,他对我们说:“你们把这锁锁上后,把钥匙丢在河里,这样才能祝愿你俩白头到老、平平安安;还能祝愿你们心想事成,万灵镇就是靠这灵气。” 我把钱给了他,他把一对锁递给了我们。 我把刻有姚瑶名字的锁给她说:“我们去锁吧。” 姚瑶接过锁说:“一起去锁,还要一起扔锁,这样神灵才能见证我们这份爱,见证我们无论富贵与贫穷,健康和疾病,我们都会相互的搀扶相互依偎,共同的度过坎坷来来淡淡的去白头到老。” 没想到,姚瑶这懂得这么多,说的话让我心里暖暖的,我们高高兴兴向铁链走去。 在那已锁得满满的锁的链上,还真找不出一个空的地方,姚瑶到了铁链中间停了下来,说这里可以了,我们就在这里锁上我俩的心吧。 我们慢慢地,把我俩的锁紧紧锁在铁链上。我们同时喊“一二三”然后把钥匙扔进了河里。 我们扔了钥匙后,来到一块空的石头上坐了下来,她靠在我的肩上说:“这同心锁永远见证了我们的爱,五十年后,我们再来看,它们还在这里吗?” “是的,肯定在这里,如果我们以后不能在一起了,这也同样见证我们曾经相爱过。” “不,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永远也不要分开。”她靠我更紧,“除非你不要我了。” 我笑着说:“我只是说如果,我也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一辈子生活在一起。” “如果我在外面发展得好,你不教书,愿意与我一起在外发展吗?”她突然问起了我这个问题。 我想了想说:“如果在外面确实好,待遇又高,我当然愿意来。” “在外面待遇当然比你在家乡的待遇要高得多,我现在一个月快两千了,好像你还不到两百是吗?” 我不好意思说:“是的,等不了多久可能要涨工资了。” “涨得了多少?” “可能一百,可能几十块。”我说。 她说:“真的太少了,张敏比我后去,每月也上千元了。” “张敏?哪个张敏?”我突然听到这个很熟悉的名字,惊奇地问。 “我们媒人,你舅妈的姐姐的女儿。” “张敏是我的同学,也是同桌,没想到几年没见到她了,她也去你那儿了?” “是的,是我叫她去的。”姚瑶说,“你文化高,如果到深圳发展,你很快就会混上管理层,领导赏识你,让你慢慢入股,那就赚大了,到时你来了就知道了。” 我真的感觉有点天方夜谭,“真的有那么好啊?” “不相信,你放假可以来看看吧。”姚瑶有点不服气,噜着嘴说,这时拍摄电视那边传来了一片叫喊声。 “走,过去看看。”我拉起姚瑶手就走。 我们来到正在拍摄现场,剧组刚刚拍完群众演扮演国军的场面,那些“士兵”还真的又热又累,取下“军帽”在不停地扇。 这下,只听旁边的人说,马上拍群众演员在街上走来走去的镜头了。我与姚瑶都感到好奇,挤过去看仔细点。一会儿,却走过来一个中年男子拍了拍我问:“导演要我来问你,你们愿意当群众演不,你俩演一对年轻的夫妻,是这街上的‘食客’。” 我看了看姚瑶,姚瑶惊喜起来:“可以,可以。” 那人带我们去化妆,我的头被化妆师给梳了个中分,喷了半瓶摩斯,还抹了不知什么油,弄得头发硬。然后去找服装换衣服,白衬衣、领带、竖条纹西服,三接头皮鞋。我穿上那套衣服,系上扣勒得要命,喘不上气。姚瑶与另外几个女的都穿着旗袍,露着大腿。虽说是群众演员,我们男的一个个都挺精神的,女个个都挺漂亮的。 我们的任务就是扮演饭馆里的食客,姚瑶挽着我的右臂在街上走,然后在一个店铺坐下来,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聊闲天。不用聊出声音,能见到嘴动就行了。我们还真的能入戏的。 我还演了一角色,,中途换了一套衣服,黑礼服,领结,腰上还系个围裙,成西餐厅服务生了。导演说看我不错,让我引领主演入座,在四个服务生里算是最有戏的了,还有两句台词,这个镜头长一点,我带着姚瑶与和一名女主演走过餐厅的过道,来到最靠边的一张桌子前,伸手请她们坐下,再帮女主演拉出椅子,等她站定,把椅子推过去让她坐下,然后递出手中的菜单,说:“两位请选用。”姚瑶接过去,翻了翻,对我说:“来两份。”把菜单递给我。我接过菜单,说出第二句台词:“好的。”然后转身走出去。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镜头,我反复拍了好几遍。直到导演说“OK”,这戏就算完了。 我与姚瑶当群众演员每人收获报酬是 20块。 然后我们又到万灵古镇的一些景点参观了一了,她也感到累了,我又带她去吃了万灵的特色“凉粉”。 下午我要回学校,只能与她依依不舍地分开了,她突然一下扑在我肩上,嗲嗲地地说了一句“我多么舍不得与你分开。” “我也是。” “在学校等我的来信。”她突然昂起头来说。 我把她送到她回家的路上后,我们的手又拉在一起,慢慢地分开。我目送着她离开,她朝着我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又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十六、瓢泼大雨 国庆节的下午,我回到了学校已很晚了,回味着相亲的一幕,感觉挺有意思。 没有吃晚餐,准备又开始备课和学习,可是又停电了,我又点上半截蜡烛,先是备课,刚刚备完课,蜡烛的灯芯也随着蜡烛的熔化一跳一跳的熄灭了。 我只得倒床便睡,半夜,一阵沉闷的炸雷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把我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那利剑一般的闪电划破了天空,通过闪电的一瞬间,透过窗户能看清外面山坡上的树木不停地摇摆,紧接着噼啪噼啪的雨点听起来像石子一样砸在屋顶上。 雨水从瓦片的缝隙中洒落到我的脸上,不一会儿,屋子里有到处开始漏雨了,我慌忙用桶,水盆等接住漏下的雨水,外面电光闪耀,雷声轰鸣,雨下了夜,我一夜难眠。 世事难以预料,昨日傍晚还有晚霞,按说是晴好天气的预兆,却下起大雨,全然没有秋雨的感觉。 天亮了,雨小了,再看寝室,发现我的寝室没有一处是干的,水盆与水桶已装满了雨水,床前全是一滩水。 我忙到教室去看,发现教室里积满了水,快要漫过门槛,雨水源源不断的从石墙缝里渗进来,如果石墙上面墙体长时间浸泡在水中,很容易垮塌,当务之急要把里面的雨水排出来,我连忙找来一根棍子,在门槛下面刨出一条深深的水沟,雨水顺着水沟流了出来。我又查看了别班的教室,没有发现现这种渗水现象,只是教室没有几处干的地方。 很快,学生们都来了,各班的教室都雨水不同程度的漏湿,师生们都在忙乎着。 班长又跑到办公室来,说:“老师,许多同学的座位不能坐了,全被雨水湿透了。” 我挥挥手道:“叫他们克服一下,用纸把位置擦干了就行了。” “可是雨下得确实很大了,没办法啊!”班长站在办公室还不想走。 “你先去教室,我马上就来。”我又对班长说了一句,心想,如果教室真的漏雨,我又怎么想办法呢? 上课铃声响了,雨下得越来越大了,我用书遮住头,跑向我班的教室,教室一片混乱, 学生们东倒西歪,桌凳乱放着。当学生们看到我时,教室喧哗声突然停了。 我用眼光扫视了一下教室,拥挤,地面湿滑,讲台上雨水还不停地往下流,那水泥黑板被雨水画成了一幅不规则的地图。讲台下面的个别同学的头上的雨水还没有干。 “老师,我的桌子湿完了。”李洋站起来了。 “老师,我的位置漏雨最厉害了,我只好把桌子搬了一下。”平时不爱说话的张刚也举手向我说。 “我的位置还在下雨,没办法了,老师。”一个女生也说。 紧接着,学生七嘴八舌吵了起来。 “安静!”我语气很重,“听我说!” 教室又安静下来。 我说:“同学们,现在把桌子安在干燥地位,等雨停了后我们再想办法把教室盖一下,以后下雨就不漏水了,大家虽然把位置搬得杂乱无章,但上课一定要注意纪律,听清楚没有?” 接着我开始上课了,教室外的雨又开始下得越来越大了,教室内的雨水也淌得里厉害,我冒雨站在讲台上讲着课,雨水早把我头发打湿了,身上也没有一处是干的。 好不容易盼到第一节课下课了,外面的暴雨依旧没停,这可急坏了我,破烂的教室里面此时仍下着小雨,有些学生的课桌搬了一次又一次,仍然不能躲过这这雨水,我们只好把学生们全部安排在一个不漏雨的角落里,让他们只端凳子,不要课桌。 看看其他的班,都差不多,看着雨水“滴答滴答”滴滴落在教室的地上时,平时听起来那应该是首多么美妙的大自然之歌,然而此时每一滴雨滴听起来都是那么的刺耳,每一滴都深深地打在我们的心里,犹如针刺一般。孩子们,你们受委屈了。 雨也越下越大,一阵一阵的,下的让人揪心的疼,从办公室到教室,从教室到厕所,师生们步子都在加快。 看着这样的雨,是大雨?是爆雨?还是大爆雨?我看不管它是什么雨,反正是不受欢迎的雨。这样的雨,让情学生失去了应有的温馨,让老师们失去那份原本拥有的舒心与快乐。雨啊,你来得真不是时候! 那个年代,只有唯一的办法是用塑料来盖一下,我冒雨到何老师家借来楼梯,把楼梯支在教室的屋沿边,我看了看,很高的,突然有点害怕.,可是也不得不上去,何老师这时把塑料膜给我,让我挽在身上顺着楼梯爬了上去。在最高处,足足有五六米高,我往下面望的时候,有点害怕。 何老师也是冒着大雨来,何老师也是学校的一个大好人,视校如家,爱生如子,就拿他的话来说:党是我的妈,学校是我家,学生就是亲子了。 何老师教语文和政治,而且是我校的心理咨询师,但是,他不是专业的心理咨询师,也没有取得合格的心理师证,可是向他进行心量咨询的学生不压于专业诊所。何老师与我们许多老师一样,是一位平凡的人民教师,他平凡的背后有着伟大的业绩。他先后评为了“四川省优秀教师”,“重庆市劳动模范”等许多荣誉称号。 豆大的雨点打在我的头上脸上以及身上,混杂着汗水,我一身湿透完了,湿透了的衣服把我全身裹得紧紧的。何老师就给我递我一边把屋上的瓦传开,一边一步一步挪向屋顶,到了屋顶,仔细观察了一下漏雨大一点的地方,然后把塑料膜铺开盖上。再把那些掀开了的瓦复原位,同时把瓦多的地方盖在少的地方,这样扯东盖西。觉得差不多了。 我又一步一步往下挪了。我盖得太久了,也太多了,实在是累了,我又有点恐高,就在楼子那一瞬间,我突然身子一滑,我当时被吓傻了,只感觉身子从上面很快地摔落,在一秒中左右的时间,大脑完全空白,喊了下,接着就重重地落到了地上。 我重重地摔在地上,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我只听得有人在喊,“快,快,快去叫王医生!”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人们七手八脚乱成一团,有的在为我掐人中,有的说抬到床上让我休息。当我醒来时,我只听到王医生在说:“不要动他,没事的,年轻人,只要没有伤到内脏,好得快的。” 王医生是土门街上唯一的乡村医生,他什么病都治,小到伤风感冒,大到癌症。什么肚子痛、头痛,一身痛、骨头骨节痛、什么妇科病、甲肝,乙肝。只要有人喊治病,他从来没推过。王医生待人和蔼,是土门远近的“华佗”。 我醒来时躺在床上,我看到围着我的一大群人中,张凤与几个学生流着泪,大概在我没醒来之前她们在大声哭过。 “你没事吧。”张凤用洗脸巾在我脸上擦着,余香也不停地问我,我真为他们感动了。 “我说他没事就没事,这里有六次药,吃了就会好了的。”只见王医生从药箱里拿出药,嘴里不停地说,像是在安慰我,又是在夸自己的医术高明。 “要不要送镇上医院啊?”张校长坐在床前的一根凳子上,问我,那样子显得非常关心。 我也感动不已,不停地说:“没事的,没事的,下午我还要上课。” “上什么课,学生都放了,每间教室都在漏水,无法上课了。”余香说,“真的把我吓惨了,我以为你挺不过来了。” “不会的,我死不了的。”我开着玩笑,从床上坐了起了。 “看来你真的不怕。”张凤说。 “其实有许多困难是心里想像出来的,尽管任何事情不可能一帆风顺,但必须去做,才可能有成功的机会。”我起身下了床,对身边的同事们说。 “你这样也太危险了吧。”余香有些茫然。 “关于林肯的一个故事,在这里跟大家分享一下,看是不是有困难就畏缩。”于是我讲起了故事 在1864年,美国南北战争结束,一位叫马威尔的记者采访林肯。那个时候,林肯已经废除了黑奴制。记者就这个问题问他是不是想把这一些东西留下来,而成就英名。林肯的回答:可能有这意思吧。不过,如果上两届总编知道拿起笔需要的仅是一点勇气,我想他们一定非常懊丧。这段话发生在林肯去帕特森的途中。 马威尔一直没有弄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1914年,林肯去世50年后,马威尔才在林肯致朋友的一封信中找到答案。 林肯谈到幼年的一段经历:他的父亲在西雅图有一处农场,上面有许多石头。正因为是这样,父亲才以较低价格买下它。有一天,林肯的继母建议把上面的石头搬走,父亲说:如果能搬走的话,主人就不会卖给我们了,它们是一座座小山头,都与大山连着。 当林肯父亲外出时,继母带领他们几个孩子在农场劳动。继母说,让我们把这些碍事的家伙搬走吧,于是继母与林肯开始挖那一块块的石头,很快就清理完毕了。 林肯在信的末尾说:有些事情一些人之所以不去做,只是他们认为不可能,有许多不可能,只存在于人的想像之中。 马威尔发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是76岁的老人了,就是在这一年,他正式下决心学汉语。据说,1922年,他在广州采访时孙中山时,是用汉语对话的。 故事讲完,大家沉默无声,最后只有余香发言:“看来我们以后不要怕困难,自己的事自己做。” “知我者,余香也。”我笑了笑说,余香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看张凤,张凤低着头,一言不发。 十七、疏导学生早恋 国庆过后,农忙假来临。 学校师生本该全部放假,但初三是毕业班,要面临升学考试,学校领导决定,初一初二的学生放假一周,初三不放假,而且准备住下上早晚自习。 学校在师生们的努力下,收拾出来两间相隔一个院子的空余大教室,让初三学生住下上早晚自习,这样才有利于教学进度。 学生寝室的床是由学生从家里带来的竹子树子,在师生们的共同努力下绑起来的,教室的两边是一排大床,上面铺上稻草,孩子们自带席子被子铺在上面就可了,每一边可睡十多人。 他们在上晚自习前,自己到井里提水,洗脚洗脸备用。 农忙假时间上课,班主任伍老师的课基本上让我代上,他家的主要劳力靠他,秋季以种小麦为主,还有各种豆类。伍老师家有七十多岁瘫痪在床的老母,妻子也有风湿病, 以前宁静夜晚就被这一群上晚自习的孩子打破了。 只要一下晚自习,学生兴奋得难以入睡,他们三三两两高谈扩论,在校园疯打也是常事。 一个班上完晚自习,老师上完课都各自回家了,还是只有我守着校园,当然这一批孩子由我负责他们起居作息时间。 每天晚上我要守着孩子们入睡后我才回到寝室,当然也有不自觉的学生,我前脚一走,他们就偷偷溜出来翻墙出去;有的溜出来聚在一起不知谈什么。有时我杀一个回马枪,他们匆匆钻进寝室倒头便睡。 有一天晚上,我叫学生入睡后,我就开始学习我自考的功课,不知不觉学到十二点了,准备睡觉,但我还是放心不下,有没有学生还在外面,我出去看看。 我用电筒扫射了一下两边学生寝室,只听得传来阵阵的呼噜声,学生已经入睡了。 我再到下面的四合院看看,我电筒光一射去,看见两个黑影,电筒电一去,两个黑影马上蹲了下去。从黑影中判断,是一对男女学生。 当我走近一看,男生是邹东,女生叫阳聪。 他们一定在谈恋爱,在夜色中进一场“黑色恋”。 青春期性教育在土门中学是一片空白,按心理学讲,青春期性教育这是孩子人生的分水岭,是孩子成长中最应该引起家长与老师的重视,可是,家长们忙于生计,老师们忙于讲知识,全都被忽略了。 孩子的早恋是靠堵是堵不住的,只有疏导。虽然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教育孩子,我实习时的雷老师不是几次教育这样的孩子成功了吗?雷老师说过,遇到这样问题,要是教他们怎么去谈恋爱,早恋正如“罗密欧与朱丽叶效应”:越禁止的东西,他们就越想得到;越限制的东西,就越显得神秘;越能激发人的叛逆和反抗,也越发想尝试。在特殊环境下,甚至升级为“泰坦尼克效应”中的杰克与露丝。 其实我们学校何老师在疏导学生早恋上也是一个高手,虽然我来这学校没多久,也在他那里得到不少经验,他善于发现学生的各方面细节,为学困生、贫困生、留守生排忧解难。许多学生只要处于困境,便主动找他谈心。 听何老师说上周,上一届初三一女生因情所困,来找何老师,其中一位女生说她爱上了一名男生,不知怎么摆脱这困景,何老师为她分析原因,再进行正面的开导。那女生的心突然豁然开朗,走出了情困。另一名女生却因为暗恋着一位男生,不知所措。也是在何老师的分析、解答下摆脱了情所困。 上学期一名男生在何老师面前哭着说自己失恋了,想自杀,这当然难不了成了多年心理师的何老师,他找这男生单独谈了一个多少时。男生高兴地从他的寝室走出来。看来,何老师能为一个情困者打开了心灵的窗户。 现在初三又遇到早恋情况,怎么办呢?不过当晚我没有把他们俩人叫来,而是让他们各回各的寝室睡觉去。明天找何老师交流一下经验再来处理。 第二天上午我上完英语课后,我与何老师谈起初三两学生恋爱一事,他说,这要疏导,不要堵,他向我谈了很多这方面的经验,我也明白该怎么做了。 于是我先把阳聪叫到办公室,虽然我没有说她在谈恋爱,但她却自己先辩护昨晚她找邹东做什么什么?她在歁骗我的智商,半夜三更,找邹东做什么,这反而把她在“掩耳盗铃”。 我没有批评她,我只是微笑着说:“你可不可以把你的内心话告诉老师,老师会替你保密,更给你提供参考。” 阳聪这时用信任目光看着我,然后说出了真实的想法,也邹东在初二时就在追她。 “他是不是真的适合你?你们两个可能吗?”我又问。 阳聪低着头,没有回答我的话。 我反而在提高她的恋爱标准,我说:“我们都生长在这个不好的环境,如果说,我是说如果,你们恋爱成功,结为夫妻,土门这穷山恶水的地方又多了两个生活窘迫的人,有了孩子,土门又多了苦难的小生命,你恋爱的标准也不高。” 我不知阳春明白我的话没有,她几次想插话,“我……” 我没要她插嘴,我又说:“你有没有想过把恋爱的标准放高一点?通过读书改变自己,到外面去读书师范或大学什么的,那时能遇到的个个有学问有知识的,将来找一个过上幸福生活的呢,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偏偏要在土门找。” “哈哈,老师,你好幽默哦……我……老师,其是他约了我几次了。”阳春还是在推责任。 我这时单刀直入,说“如果你没有这意思,你会半夜出去吗?”我停了停,“女孩子就像服装店卖的白衬衣,脏手去摸一下就会留下脏兮兮的印子,无论你怎么洗也不可能再是新的了,还有谁买这衬衣?男孩子要是在与你谈恋,如果真的一不小心失控的‘摸’了,你就是那件白衬衣了,你与越多的男孩有不正常的交往,你身上留的脏印就越多,你觉得到最后,还有人会买一件脏衬衣吗?” 阳聪也许听白明了我意味深长的话,说:“老师我知道错了……我……” 我还没有放过,我继续说:“女生要懂得自珍、自爱,更要懂得修炼自己的珍贵,你如果太小谈恋爱,这样的青春时光浪费了,恋爱中的女孩智商情商几乎都为零,也不会考虑任何因素,但成人后,这种感觉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那时学业一片荒地,为了生活,只有去打那些低劣的工。” 阳聪突然哭了,对我说:“老师,我明白了,从现在起,我要努力学习,争取明天考上师范,像你一样成为一个老师。” “你想法很好,行动第一,我相信你。”我还是鼓励她。 下午放学,我又把邹东叫来,我不是把他叫到办公室,而是叫到外操场,在这个只有几百个分方米的操场上,我手搭在他的肩上,有如兄弟般的亲热,也把教育阳聪的一席话对他说了。 然后又接着向他渗透作为男子汉应有的责任与担当,我说:“作业我们都是男子汉,要是真心对你喜欢的女孩子好,就保护好她,不要把这件白衬衣弄脏了,不要轻易去摸它,如果该到买起来穿的时候了,那时穿起来才最美,也更知道它的珍贵。只有你有能力、有足够的品德、足够的经济实力,你才有资格对你爱的和爱你的女孩子负责,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那是耍流氓,只有把对方的好感埋在心底,变成自己前进的动力,才是有最好的前途。” 邹东是否听懂了我的意思,我不知道,但是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得出,他有所改变。 以后的上课,我在该班不仅是教学英语,更多的是讲青春期性教育,正因为没有人给他们内心渴望的知识和正确引导,所以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是对的,绝大多数少男少女们又缺乏天生的应对能力。 一旦把这些话讲出来,他们都倾听,我对他们说,喜欢一个没有错,但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人有控制力,在没有能力承担这个责任的情况下,最后带给双方的大多是伤害。尤其是女孩子,要修炼自己的淑女气质,当下,要把该做的最重要的做好。 一个月后,经过我观察与了解,阳聪与邹东基本没来往了,都投入在学习中,都把初一二英语所缺的补上了,月考,他们都上了九十分以上的成绩。 后来,许多孩都喜欢与我交流,特别是阳聪经常找我交流,不只是学习上,在许多方面都交流,有时我做饭她也跟着我,为了避闲和其他的误会,我对女生有一个规定,只能我在办公室、校园、操场这三个地方交流。 我只是初三的一个任课教师,相对班主任来说,我有点宣宾夺主了,但初三的班主任周老师不介意,因为他没有过多的心意与学生交流,他既要忙工作,也要忙农业。 照顾得初三,我当然也不可能把自己班的学生忽略了,我也要多与他们沟通才行。 除了上课,很多时候许多老师都看到我在校园不是找自己班上的交流,就是与别班的学生交流,他们很多开玩笑地对我说:“你真的有能耐,你的到来,全校的学生改换了很多。” “过奖了,我哪有这么大的能耐,我只是无聊时与学生交流。”我笑了笑说。 “你真的不错,你有与众不同的能力,能洞穿学生的表象,孩子需要什么、在想什么,你就用什么样的方法打开他们的心结。”秋老师对我的评价。 我也不在乎别人的评价,我还是坚信,学生虽然与老师交流,才能更好地培养他们的学习习惯,让他们有信心学习未知的知识。 十八、女友来信借钱 深秋的天气一天一天开始就寒冷了,我除了上课、备课、学习,其他的时间就是与学生交流,在巴掌大的校园里变换着学生一边走一边聊。 今天下午一放学,我又把阳聪叫来,因为她英语成绩考了97分,十二月份县里有一场初三学生英语赛,让她准备参赛。 就在教室外的榕树下与学生阳聪聊着,土门片区的邮递员唐金万来到教务处门口到我,突然说:“家门老师,你有一封信。” “我有一封信?”我惊奇地问。 又是哪里来的信?同学?朋友?我分配到土门中学以来,我一直没有主动给别人写过信,也没有告诉过别人我这儿的地址,怎么会有信呢? “是一封来自广州的信。”邮递员把信递给我说。 哦,我突然想起,上次相亲给那叫姚瑶的女孩留过地址,时间快一个月了,我没有主动写信给别人,没想到她还主动写信给我。其实,我一直没有忘记此事,本想联系她,主动给她写一封信,但是土门没有邮局,只有镇上才有投递信件的邮局,再说我一个月也难去一次镇上,就一直把这事搁放到现在也没有动笔。 我从唐金万手里接过信,一看,果然是姚瑶留给我的地址,是她写来的信。我在与阳聪聊着,交流着学习的方法,也没有及时打开看。 “老师,你的情书吗?”阳春好奇地问。 “什么情书,一个普通朋友写的信。”我把信揣到口袋里说。 “那不是女朋友的信了吗?”阳聪出于好奇,还在追问。 她这么一问,我脸还真的红一阵,感到火辣辣的,一会儿就消失了。 “不要说这个,你的学习提高了不少了,你再努力一点,明年考上师范,就能达到目标了,我相信你,你到教室去吧。”我转移话题,让阳春到教室。 “你有女朋友了还是要向我宣布一下,我们好来祝福你。”小女孩鬼精鬼精说了后才转身离开我。 我匆匆回到寝室,打开来信开始看了起来。 姚瑶写的信文笔不敢恭维,但信的开头却用“亲爱的寒冬”爱称,我读起来还感到不十分自在,才见一次面,第一次面只是普普通通的,她这么大胆的称“亲爱的”,证明别人还是很真心的,也表现别人还是很浪漫的。 大学一年级时,我曾暗恋过的舒婷写过情书,那时一看到她非常文静,很有才华,琴棋书画样样在行,特别写的诗令我不得不佩服她,我多次也想写信表达自己的爱意,可是每次写好了信后,又觉得不妥,撕了又写,我也不知写了多少次又撕了多少次,信终没寄出去。 在大二时,学校要主编一个文学社,由于是第一次文学社成立,学校很重视,有幸让我与舒婷共同策划文学的封面,她叫我先把第一期的封面设计弄个初稿交给她再共同商讨,这样有一个短时间的接触。以后文学社封面由我设计,她没有再参与了。 我终于鼓起了勇气开始给她写信,写这封信时,我不知构思了多少遍,特别是开头,是否用“亲爱的”开头,单这个开头,我就想了一周,每一次想着觉得这样有点冒昧、肉麻,最后觉得写上“亲爱的”要浪漫得多,于是就写了整整五页的信件。 我把这信连同设计的封面亲自交给了她。 没想到她也给了我回信,回信中也有一个“亲爱的”,我感到多么的甜蜜,再以后,我又给她写信了,委托老乡李月梅转交给她,可舒婷再也没有回我信了。 一个偶然的学生部组织的晚会上,我主动并冒失约她,就这样,我们才真正熟悉。 今天看到姚瑶这封信,证明她对恋爱既浪漫又专业。 我再往下看去,姚瑶在信中说,她一直是在流水线上当主管,月收入不错,现在将近快两千元了。 两千元,对我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我现在每个月只有150元的工资,一年加起来也不会达到两千,开学这么久了,学生欠的费用总务处扣除我的工资,如果学生不给我或半途辍学,我收不回来学生的欠的钱,我每个月还达不到100元的工资,也就是每年收入也只有1000元左右。相比之下,我确实感到面颜、愧疚了。 姚瑶所进的厂是皮革厂,实际上是把一些牛皮、马皮、猪皮进行加工,再把制成的成品交给那些皮鞋厂、皮衣厂、皮包厂。这些厂对皮革的原材料供不应求,每天都在向制革厂催货。 她说,制革公司将扩大厂,准备多办几个分厂,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原有的老板资金不雄厚,也没有引进投资者,只有鼓励厂里的员工入股,每一股至少十万元。 她想投一股,她已向她的父母借了四万,自己打几年的工的积蓄五万,加起来才九万,但还差一万,准备向我这位“男朋友”借资一万,如果借我一万,也不是白借,她一定按这十万一股计算,年终分红,我也要占十分之一。 她还把十万一股年终能分多少计算给我,如果生意维持以往那么好,年终可以获得四五十万元的利润,借我的一万,一年后可能回收四五万。 看了姚瑶所写的这么高的利润,我确实心动,钱的诱惑,我非常想行动。可是,我又在哪里能借到一万,一万元,对于我们老师来说,特别是我们山村教师,真的是一个天文数字。才分配出来的大学生,需要十年才能凑足这个数,但我还是有一种冲动。 我突然想到一个人,那就是余香,余香的父亲以前在土门办过酒厂,应该有一定的资金,先开口向她借上一年,一年后还她四千五千的,她肯定愿意做这个生意,虽说我的工资低,她是临聘人员,工资只有我的一半,也就是只有80元一月,如果她愿意出资一万,一年下来给她四千五千的,比临聘代课强多少倍。 刚要我走出寝室,余香却来了,我与他撞了个满怀,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 “还好,双方碰撞力度不大,没有造成伤害。”余香笑着对我说。 “我还真好找你,你却来了。”我开门见山地对她说。 “你找我?你搞错了没有,你怎么会找我,说来听听。”余香有些惊讶的感觉。 “那你找我干吗?”我也卖了一下关子,“先听你说,女士优先嘛。” “我服了你了,还有这种幽默?”余香笑了笑,“好吧,还是我先说,我今天的课少,还有很多内容没上,我向你借一节课来上,等月考后还给你。” “不过一节课,没事,借给你。”我爽口答应了。 “现在该听你说了,你说正找我做什么?”余香还真想听。 “我也是想向你借一样东东。”我停了一下,准备把事全盘托出,但又觉得不好开口,故意拖了一下。 “什么东东,说吧。”余香见我还在买关,催我说出来。 我也毫无顾忌地把“女朋友”错钱一事向她说了,并且希望得到余香的帮助,到时,大家都得有很大的利益。 可是余香却说,真的很难,她父亲虽然开办过酒厂,以前酿的酒与现在的“盘龙山”可以不分上下,酒厂红了将近十年,酒厂随时都有十多万流动资金,可是,好景不长,在七年前,余香的父亲叫她的哥哥去外地购买高粮,她的哥哥在外地进赌场,把十多万全部输光,又不敢回家,在外面流浪了半年,家里的酒厂就根本无法运转,一家人的生活就陷入了窘迫的状态,余香的嫂子一气之下也到外面去了。余香的哥哥呢再次偷地潜入家,翻箱倒柜的,偷走了父亲仅有的一万块钱存折,再也没有回来了,也留下余快给父母,从不管。 看来,找余香借钱这条路也被堵死了,我还能想其他办法吗?我又想起朋友尹波与隆刚,虽然他们工作了三年了,家庭负担也很重,我马上又否定了。 我也想不到办法为姚瑶借那一万块钱,我还是有礼貌地回了姚瑶一封信,信中我回复她也很真诚,实事求是的说,在乡村学校教书只有一百块钱一月,乡村的学校很苦,也没有别的经济来源,如果在大都市还可以到处“家教”挣外快,而乡下的学生连学费都缴不上的大有人在,人们的生活意识和生活水平很低,有的家庭连温饱还没有解决。 我在信中说了许多个“对不起”,在你需要要帮助的时候,我却帮不上忙,只因为是一个穷教书的,能够认识你,那是我高攀你了。我还说,我这么穷一个教书匠,你竟然一点也没嫌弃我,你真的够大气,正是我理想中的人,以后如果做了我的妻子,我一定要好好爱你。 我看了看我所写的信,整整三篇,有许多还真的肉麻的语言,不过我觉得应该这样写,否则别说我不浪漫,一个书呆子气,哪个姑娘喜欢呢?现实应该是这样。 信写完了,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寄出去,请别人带去寄,又不放心,就这个周末有时间就去寄信。 十九、学生的饥饿日记 我时常在想,对学生,我是肯定做不到像对自己的孩子那样爱——虽然我还没有自己的孩子。后来,我慢慢意识到,如果有这样的想法,我是永远也带不好他们的,因为只有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或兄弟时,才会严格要求他们,只有一种爱,叫“严爱”。我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爱的教育”和“教育的爱”时,对于宽与严就难把握。我只有在教育的路上慢慢琢磨、深思,再慢慢改进。 在我当班主任这个班,比起初一时有了很大进步,学生纪律没有那么焕散了,各科成绩有所提高,特别我所教的英语学科,学生们记单词、短语、背课文的热忱很高,初一的内容在六个星期复习中,很多学生认真对待。我保证本班提高,也没有放松初一年级,更没有对三年级松懈。三个年级基本上算是齐头并进。 实习时指导老师何老师经常与我交流经验是,当班主任随时要掌握学生动向,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学生写日记,把他自己每天看到的、想到的、自己的打算写出来,从日记中既能看到他的内心世界,又能培养他们的写作能力。 我要求我班的每个学生写日记,每周至少三篇,多则更好,每个准备两个日记本,每周末交一个,用另一个日记本第二周又开始写。 我只要一完成教学任务后,闲下来就阅读学生日记,了解他们的真实想法,如果有思想波动的学生,我就叫来交流,解决他们的困惑。 今天星期六,是学生第一次交日记本,在中午放学,学***就把日记本抱在我办公室的桌上,五十七个日记本,一个都不少。 午饭后,我到办公室随手翻了几篇日记。 一个叫周川的学生写道:我真不知道日记写什么?我也从来没写过什么日记,只知道新来的班主任把我们管得很严,让我们的各科成绩提高了不少,以前那些调皮的家伙现在不敢再调皮了,其实班主任并不打人,我们却不敢调皮,以前的班主任对我们施以暴力,不是打就是骂,我们班调皮的人却更多,我真不知道为什么? 我又看李其刚的日记,他写道:我总觉得新来的班主任给我们带来了希望,待我们像亲兄弟一般,经常关心我们,看到我衣服烂了,送我新衣服,我没有笔写字,他又送我新钢笔,到我家家访还给我生活费,这样的老师我第一次遇到。一有时间就和我拉家常,问寒问暧,他观察力极强,一次我趴在那里没有精神,老师走过来问我是不是生病了,我说我头痛,他把我带到王医生那里看病,连药钱都是寒老师帮我付的,我好感激他啊。 看了这两篇日记,虽然语言不够精练和准确,但是写得朴实,对内心有感而发,很好。 我干脆坐下来看,再往下翻,汪成兰的日记。 日记是这样写的:自从计划生育把我家搞得一团糟时,特别是他们把我家稻谷挑进走后。我家连吃饭都困难,主要是靠借,我虽然有幸在寒老师的帮助下能上了学,但这几个月来我经常饿肚子,我上学从来没有吃过午饿,早饭也喝稀饭,等到上课时就感到全身无力,老师讲的什么,我也不知道,即使学到的东西也也忘了。 饥饿经常使我一阵又一阵的头晕。有时走路都走不稳,东倒西歪的,我不得不喝水来充饥,水喝多了,上厕所也多,上厕所时不得不扶着墙走,课间,同学们都到教室外面玩去了,只有我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下,教室里同学们的吵闹声在我脑里全是一片片嗡嗡声。我甚至觉得脑袋都成了一个沉重的负担,让我身体支撑这么大的重量,难受极了。 我每天盼望着早点放学,我可以在野外的地上去捡红薯来生吃,这样可以补充我身体需要的热能。我早上想检一点红薯到学校,为了中午充饥,我又怕迟到挨老师批评,到下午,没有吃东西,我再也没力气上课了。 饥饿使我也没有力气回家,平时只要一小时的路程,我现在可能要三四小时,坡上那些收割了的红薯地早被我捡完了。回到家里,只等吃晚饭才能稍微有力气,晚饭经常是一点稀饭加红薯。 白天吃的东西很少,在晚上只要一睡着了,就梦见自己在大嚼大咽吃东西,吃得自己肚子圆鼓鼓的,那种吃撑了的感觉在梦中却是享受,每当一醒来什么也没有,我便捂着被子嚎啕大哭起来。 我对吃的东西已经产生了一种依赖性的渴望了,饥饿一直干扰着我的学习,甚至连课都听不进去了,根本无心听老师那唾液横飞的讲课,大脑始终处于糊涂状态。 上数学课时,我用新学的数学公式反复计算我家借的那点粮食到底能吃多久;上语文时,一碰到有关食品的名词,思维就停留在这些字眼上发呆;政治课时,我便想着共产主义社会那各尽所能各取所需……随手抓着东西吃;上体育课时;我只有趴在教室里……我除了饥饿还是饥饿。 看到她这篇日记,我的眼睛湿润了,我简直情不自禁哭了起来,汪成兰啊!汪成兰,你这种情况,你怎么不告诉老师一声呢?时间这么久了,我又怎么没有注意到她的一举一动呢? 我马上跑到我班的教室,汪成兰在她的座位上静静地趴着,眼睛闭着,似睡非睡的样子, 我走到她面前,叫了她一声,她有气无力挪动了一下她的头,抬眼看了我一下,看见是我,就慢慢把头抬了起来。 我不用多说,拉起她就往食堂里走,来到食堂,炊伙工老李正在清洗炊具。 “老李,还有饭没有?”我迫不及待地问。 老李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前的学生,惊奇地问:“这学生还没有吃饭吗?” “哎,她就是没有吃饭。”我忙说。 “那盆里还有点饭,就是没有菜了,再来晚一点,我就把剩的这点饭倒了挑回喂猪了。”老李一边说还一边埋怨着,“你这娃儿,吃饭都不准时,忙什么啊?” 我没有支声,用碗把那所有的饭舀到碗里,满满的一大碗饭,就是没有菜,我又问:“有没有胡豆瓣,这也很下饭的。” “胡豆瓣,有有有,在那瓶子里。”老李说着从碗柜里取出还有半瓶的豆瓣递给我。 我把胡豆瓣弄了一点放在饭里,递给汪成兰,她眼泪汪汪的接过一大碗饭,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看那样子还真的饿得够难受了。 我把三两的饭票给老李说:“三两饭票可以吗?” “算了,这饭就不收饭票了,送给她吃吧。”老李推了一下我递饭票的手说。 “老李,那谢谢你了。”我对老李说,然后转向汪成兰,“慢慢吃,吃完了饭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我来到办公室,继续看别的日记。 一会儿,汪成兰来了,我让她坐下,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叠饭票,这是我在伙食团买的,准备给她。 顺便说一下,学校食堂是这样的,由学校总务处管理,学生带大米到校,一斤大米补一元钱差价,再兑一斤饭票,学生一周能吃多少就带多少斤大米到校,一般情况下走读生每天只在学校吃午饭,每餐吃三两饭,一周六天带两斤大米就够了;每餐一张菜票,一张菜三角钱。也就是说,学生带大米到校,一周花上4元钱就可以了。如果学校老师购买饭票,就不用大米兑换,两元钱就可以购一斤饭票。 初三学生住校,一周要花上12元,只有初三学生住校,学校食堂早中晚都卖饭,我也懒得不想做饭,一天三餐都吃食堂,我一般买一个月的饭票,饭菜票一共48元,菜票20元。 食堂的饭票分为一两、二两、三两三种类型,我数了两周的饭票共计4斤,菜票12张给她。 我对汪成兰说:“每天中午吃三两,两周十二天,4斤饭票也差不多了吧。” “谢谢老师,我不要。”汪成兰没有接我给的饭票。 “你听我说,你这样饿着会出问题,你拿着。”我把饭票塞到她的手里,“两周后吃完了,你再到我这里来,我再给你。” 我再了解她家庭现在情况,计划生育工作队还那次之后又来了两次,看家里没有什么油水可捞了,以后就再也没来了。 还了解她爸爸妈妈来信了,说她爸爸在贵州一个煤矿上班,一个月前,煤矿发生了一次矿难事故,她爸爸的腿在这次事故被塌下的煤压断了,正在贵州一家医院接受治疗,妈妈在那里照顾,没办法向家里寄钱回家。 汪成兰的家境现在还真的十分困难,如果长期全靠我给她饭票,也不是办法,再说还有几个学生欠的学费还有几百元没有给,这个细帐我虽然没有去算,我的工资除了吃饭,所剩无几了,我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弥补。 不过,我没有成家,父母也没有花过我的钱,自己生活虽然苦点,也只有暂时的,我不相信会一直这样苦下去。 二十、老板骂买“裹尸布” 又是星期天到,早上醒来,我突然想起写给姚瑶的信还没有寄出去,趁今天休息,去办这件事吧。 我匆匆忙起床,也没有吃早餐,就沿着土门村到珠溪镇上的路一路小跑着,一阵阵冷风吹着我的头上,冷嗖嗖的。路上也有不少行人,有的挑着担;有的人背着背兜;三三两两在匆匆行走中聊着。 我小跑步花了一个小时到达镇上,到邮政局把写给姚瑶的信投到邮箱里,一看时间还早,再说今天又是赶集的日子,到商店去逛逛也行。 珠镇上赶集,还真热闹,特别是农贸市场,各种产品都有卖,只要你花上一百无钱,还真能买上很多东西。 我看到卖猪肉的地方,才想起又很长时间没有吃过猪肉了,过去问问看,肥肉三元一斤,半肥半瘦的四元一斤,瘦肉五元一斤。我在各个肉摊位看了看,又摸了摸,问了价,但始终没有买。最后硬着头皮离开了。 我又逛到地摊上卖皮鞋的地方,我看了看地摊上那光亮的皮鞋,又看了看自己脚上满面灰尘的皮鞋,皮鞋面子与底子这间已开了一个小口了,应该换得了,我一问价格,五十元一双。热情的老板让我坐下试一试,41码的刚合适,但总觉得有点贵,结果还是没有买,依依不舍离开了。 我又慢慢逛到一家服装店,我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这才想到天气快进入冬天了,我应该买一件厚衣服了。 一进店里,余香也在里面,她拿起一件衣服左看看右看看,对着穿衣镜还在身上比比划划,服装店的老板娘不停地说:“这件穿在你身上漂亮惨了,到里面去试一试嘛。” “我试试。”余香拿起衣服到里面去了。 “老师,买衣服吗?”我一进服装店,老板娘热情地招呼起来。 老板娘是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头上那一曲金发的卷发非常惹眼;脸上涂了一层白色的粉沫,仿佛就像装修的墙面刮了一层厚厚的石灰;嘴唇上那口红浓得像鲜血一样;走起路来一摇一摆。一走近她身边,一股浓香扑鼻。 “我来看看。”我进入服装店,在左边的男士服装看了看。 我看上了一件挂起的男士卡克服装,我叫老板取下试一试。 这时余香穿着那件新衣服从更衣间出来了,她看到了,惊讶地问:“寒冬,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看到你在这儿,我就进来了。”我笑了笑说。 “我呸,你不会跟踪我吧。”余香见我开玩笑,然后问,“你看我这件衣服好看不?” “还可以嘛,穿起就是美人一个。”我又笑了笑说。 余香噜着嘴,有点生气了:“意思是,不穿这衣服就不是美人了?” “你不穿衣服可能更美。”我又来一句,看气不气死她。 “你……你真坏,坏家伙。”余香走到我面前,向我肩上轻轻打了一拳。 老板娘也笑了:“看来你俩还很熟悉,你们是不是……” “我们是同事,一个学校的。”我忙解释说。 “你们都是老师啊?老师很好,老师很好,买衣服吧。”老板娘连声说。 余香看我挑上了那件灰色的卡克服,她忙过来参考说:“你穿黄色的这件好些,看起来有精神些,更帅些,不信你试一试吧。” 余香说了又到更衣间里去了,一会儿又拿着新衣服出来,一边还给老板娘,一边在给我指点那黄色的衣服如何如何的好,可以试一试。 我看了看那挂着的黄色那件卡克外衣,看起来比较老气,我不太喜欢,为了尊重别人一片好心,我只好叫老板把服装取下来。 余香赶忙接过衣服,给我穿上,并且亲自给我扣了扣子,围着我身子转了一圈,又扯了扯我的后面,然后说:“真的很可以,你到镜子前去看看吧。” 我对着镜子看,也看不出什么花样来,我还是我,镜子里面只是又披了一件衣服吧,反正我觉得穿什么样的服装都差不多,这也是我对自己的欣赏吧。 我还没有说买这件衣服,余香却劝我说:“买到吧,冬天又要到了。” 我看了看这衣服的标价100元,我吓了一跳,这么高的价格,我马上脱下,连价格也不敢与老板讲,只是看着余香嘿嘿傻笑起来,顺手把我脱下的衣服拿在手里。 “寒冬,你真的买一件吧,与老板娘说说价。”余香向我说着,又转向老板娘,“老板娘,这男士卡克多少钱?” “标价的一半——50块。”老板娘笑了笑回答说。 “50块,是有点贵啊。”余香转向我说。 “贵了,我不买了。”我对余香说着,准备离开这服装店。 “老板娘,价格少一点吧。”余香还在帮我与老板娘讲价。 老板娘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余香,然后说:“这样,少你五元钱,45块。” “20块,行不行?”余香再次砍价了。 老板娘看着我,又让了一步说:“40块,随你要不要。” “还是她说的那个价,20块。”我按余香说的价回了老板娘。 “20块?我本钱都不够。”老板娘冷冷地对余香说。 “这件衣服这么轻,10元钱的本钱够了吧。”余香还在与老板娘争辩。 “裹尸布也要三四十块。”老板娘这下明显生气了,那涂了**沫的脸显得皱皱的,红红的嘴也歪曲了,从余香手里抢过衣服往回一挂。 “你穿的才是裹尸布!你妈穿的才裹尸布!你一家穿的都是裹尸布!”余香很不服气,开始骂了起来,而且连续骂。 我知道,余香的脾气,她生起气来,很多人劝都劝不住,上次因为与学生闹得不快,她宁愿自己不教书了,也要开除学生,要不是家长真的接走学生,她可能真的直接走人。 还有一次,余香与一位家长也发生了矛盾,那天余香正在上课,一位中年男子家长没有打招呼直接进入教室给学生送东西进来,火暴性格的余香却叫家长出去,中年男子家长说:“我给娃儿送点东西来,我错在哪里,又不是你家里。” 余香气愤地说:“你影响了课堂纪律,你要送东西,你把自己的孩子叫出去不行吗?” 男子觉得自己有理说:“我叫他出来,我不影响他上课吗?” “你叫他出来只影响他一人,你进教室来影响的是全班,你懂不懂?”余香简直气得暴跳如雷。 这样家长与余香僵持起来,越吵越凶,还是张校长来劝说余香,才把矛盾化解了。 今天,余香因为我买衣服的事,惹到了老板娘。 老板娘听到余香骂她全家穿“裹尸布”,气得凶相逼露,跳起来要打余香的样子。 而余香也一副不饶人的样子,手握拳头,准备迎战的姿势。 我见事不妙,赶紧钻到两个女人中间,一边劝老板娘算了,又劝余香走了。可是余香不服输,她死活不愿意走,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不可,用手指着老板娘的鼻尖,不停地说,你出言不逊,开口骂人,你有这样当老板的吗? 老板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她也直击余香要害说,你像人民教师的样子吗?你买不起衣服就自己滚,还在这里撒野,出口骂人,有你这样的老师吗? 这时门外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这些人观热闹在门外里三层外三层,后面看不见的,还在人群后面垫着脚尖,有的跳起来看,他们一些人巴不得店里打起来最好,维恐天下不乱。 但是还是有好心的看客在劝对方不要吵,有话好好说。最终在我与几个好心人相劝下,这场战争才没发生。 我拉着余香离开了服装店,余香还不服输,口无遮言骂道:“这个横婆娘,真的不讲理。” 看到她的样子,我又感到好气,又好笑,我劝她说:“算了,不理她,奸商一个。”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是为你出这口气?”余香甩开我的手对我说。 “我知道,谢谢你。”我忙说,“辛苦你了。” “你知道?你知道?你怎么就在那里拉我,你为什么不帮我打那婆娘一耳光,帮我出这口气,你算男人吗?”余香一连串的责备,让我真的受不了。 我只有强装笑脸说:“算了,有必要与这种人计较吗?,不要生气了,今天中午我请客,去餐馆吃一顿来弥补可以吗?” 余香态度坚硬,不接受我的请客,说:“谁希罕吃你那一顿。”说完转身就走,“咚咚”一会儿消失在人群中了。 哎,余香这个女人,与她打交道真不容易。 与奸商打交道也不容易,我们当老师的,虽然工资低,我们的业务水平是无可挑剔的,可我们老师给商人的印象却很差的。 记得上一次我去鞋店买鞋,我试试之后,问价钱,女老板说20块,我也问还可不可不少一点呢?女老板生气地说,没见过砍价钱的都是你们老师,20块钱还要砍,简直是在鸡脚上来刮油,她这么一说,我还真的不好意思,把钱交给她就赶快离开了。 更气人的是,前不久到重庆城去住旅馆,羊儿客手拿一小牌,上面写作住宿10元,我还想求老板把价格降到10元以下,可老板气火了,说:“停尸房,不要钱,你住不住?” 二十一、诚信的老人 时间已到冬天,山野里草木枯黑,一片荒凉。夜晚的时间比白天明显地缩短了很多。 雨,细细沥沥下着,寒风从没有玻璃的窗外吹了进教室,吹得在上课的师生们直打哆嗦。山野里草木枯黑,一片荒凉。只是夜晚的时间倒明显地缩短了。 窗外,寒风里、苦雨下,一个穿着很破旧的老大爷蹲在窗下,抽着旱烟。我没有在意,以为是避雨的农民,我还是在唾液横的讲课。 下课的钟声一响,我一声令下休息,孩子们疯涌着朝教室门口跑去,这时,我看到那老爷还在窗下抽着烟,我班的罗华光跑到老头的面。 那不就是开学带罗华光来报名的老大爷吗?虽然时间隔得很久远了,但我依稀还记得,当时报名时他说学费欠着,以后给我送来。这学期已接近尾声了,他也没送来,我也从来没有问过罗华光,我知道这些孩子自尊相当强,如果去问,估计他第二天就不来上学,到时候去请他更麻烦。学生不缴学费给我,学校已经从我的工资扣除了,不缴就不缴吧。 我在想,这老大爷不愿意来见老师,可能是因为没讲诚信,羞于露面,只有躲在教室的窗下,算了,我也没必要与他打照面。 这时,我听到窗外祖孙在吵闹起来了,而且越吵越凶,孩子们听到吵闹声已跑出校外看热闹了。 我出去校门去叫孩子回教室,我才看到罗华光在搜老大爷的上衣口袋,把老大爷的上衣口袋抓烂了掉了一半耷胸前。我这下才看到,这老大爷穿的一身很烂,上衣还打着补丁,单薄的裤子上还有两个小洞,与报名那天没有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脚上多了一双不合脚的烂布鞋,鞋尖露出了大脚拇指,老人显得面容更加憔悴,上次门牙缺了两颗,这次缺的牙齿增加,咧开嘴有一显得难为情,一种直觉告诉我他病了。 原来,这老人是送65元的学费到学校来,他本想进学校,见我在上课,怕影响,就在窗外蹲着,罗华光早有发现爷爷,一下课就跑向爷爷,向爷爷张口要5元钱。爷爷说只带了65元的学费,罗华光不依不饶,非常冲动,就开始搜身,有气无力的爷爷没有先前那样有精神了,他不能再扯开嗓子说话了。 我看到这一幕,我瞬间也忘记了自己老师的身份,将罗华光一把拽过来,当着他爷爷的面给了一个耳光,这是我来任教以来第一次打学生,我感到太气愤了,平时教育太多的品德,却在他身上没有效果。 老大爷还告诉我,早在两个月前他帮人打零工,先帮别人抬石头,然后在建筑工地上搅拌石灰,每天干十个小时的活儿,有五块钱的收入,他干了两个月,完全可以把学费带来缴了,可是,他生病了,先到土门村王医生那儿又打针又输液,还是不见好转;他又到镇上医院住了半个月院,花光了钱;又到县医院一查,是胃癌晚期。 老大爷见孩子的学费还没有及时来缴,他又不能干活,只有变卖了粮食才凑足这65块学费,本来昨天准备给我送来,他觉得走路摇摇晃晃的,只能在床上躺着了一天,本想让罗华光带来,又认为这孩子不靠谱,有了钱要乱花。 今天老大爷觉得今天比昨天要好些,就拄着拐杖一步步挪到学校,三华里的路,他走了足足两个小时。 老大爷现在带来65元学费,还感到内疚,有气无力对我说:“老师,我拖欠太久了,你莫生气啊。” 说着,老大爷就要去摸钱。 我示意老大爷不要忙,我再对罗华光说:“罗华光,你根本不知道爷爷这病有多严重,每天只知道向爷爷要钱,你没有想一下爷爷有多艰难。” “我没有感觉他生病,他不是好好的吗?”罗华光还整整有词。 这不懂事的家伙,我也不由分说把他按在窗外那屋檐下,要他向爷爷跪下,还要他向爷爷道歉;我也请老大爷也蹲下身子,让罗华光仔细看看爷爷那张满是皱纹、经历了无数疮伤的脸,看看爷爷的衣服裤子鞋子有多么的破旧。也我让他用那自己嫩嫩的手去摸摸爷爷那满是老茧的手,那老茧有多厚,那被割的裂痕有多深,那面孔有多么的为难。 那一刻,罗华光哭了,刚才打他的那一耳光没哭,让他感受到爷爷艰难却让他哭了,并且哭得很伤心,老大爷也老泪纵横,我也感触流下了泪,我们三个人几乎快哭成一团了。 上课钟声又响起了,我让罗华光带着爷爷到办公室,这节课我没有让罗华光去上课,我让他好好与爷爷交流。我让爷爷讲讲为凑足学费做了些什么事,又多么艰辛。 这节课,我是一年级的课,但这节课我没有上英语,我把罗华光这一案例对一年级的孩子讲了,一年级的孩子们都默默地听着,我讲完后,他们都泪流满面。我再叫他用这一案例结合自己家庭情况,自己的父母是否辛苦,自己的爷爷是否也像罗华光的爷爷那样爱孙子,自己是不是像罗华光这样对待自己的长辈,经过调查举手称像罗华光这样的孩子还不少。但他们都说以后要改变。 下课了,罗华光与爷爷还在办公室等我,当我一到办公室,老大爷用那颤抖的手捏着65元交给我说:“老师,这钱拖欠久了,真的不好意思。” 我推开老大爷的拿钱的手说:“大爷,你把钱收回去,你用这钱去治病。” 老大爷还是坚持把钱塞过来又说:“老师,这是罗华光的学费,你要不能要。” “学费我已经给他缴了,你回去吧。”我又把他的手推回去说道。 老大爷得把65元钱慢慢揣了起来,忙蹲下身子要向我下跪了:“老师,你是活菩萨,我向你道谢了。” 我连忙扶起老大爷说:“老大爷,不用了,这个年代了,我们不兴下跪,你回去好好冶病。” 老大爷没有跪下,直起身,用手擦着那激动的眼泪,那一刻,罗华光也掉泪了,办公室里的张凤和余香也被这一幕感到了。 老爷离开那一刻,抓住我的手紧紧不放松,不停地流泪,又不停地擦泪,对我说,罗华光从小失去了父亲,母亲也改嫁,没有得到过父母的爱,希望我多多关照一下罗华光。 他还说,他的日子可能不多了,他也为罗华光安排好了,如果他真的走了后,罗华光跟着老大爷的女儿生活,让姑姑好好看管他。 我让罗华光把爷爷送出校门,再返回来上课。 看到老大爷的背影,我觉得多么熟悉,像父亲,我的父亲与他年龄差不多,我的父亲在那边土地上耕种了一辈子,也没休息过。 至从我毕业参加工作后,我看到父亲确实老了,那满脸皱纹,花白的头发,已记录着一个农民,坚难困苦奋力拼搏的一生,其实父亲才六十岁,才刚刚跨入花甲之年,由于长期劳累过度,年轻时在“农业学大寨”那个年代,在生产队是干活的能手,有时感冒也带病干活,由没有即时治疗,落下病根,所以也百病上身。 父亲主要是患上了肺心病,常常夜里发作,我很多次劝父亲去大医院治疗,可是父亲总是说,我的病不要紧,慢慢养就好了,再说我们家哪有那么多钱,最主要的还是你早点找个老婆,让我抱上孙子,我眼闭了也心甘了。 是的,为了让我读书,在这一贫如洗的家庭里,父亲的病一拖再拖带,还是带病干活。三年前,我本打算放弃念提升学历的大学,早点工作挣钱帮父亲治病,把这想法告诉他,父亲就会火冒三丈骂我,说他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现在有这条件了,可以供我们上完学。 看到罗华光的爷爷,联想到自己的父亲,他们这些汉子,操劳一辈子,为了什么呢?又为了谁呢?我的眼睛再一次湿润了。 罗华光把爷爷送出了门,已返回来了,我把他叫住,他耷拉着脑袋站在我面前,泪水还没有干。 我问他:“今天老师打了你一下,你恨不恨老师?” 他又开始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老师,我,我没有恨你的意思,我知道我错了……我也不知道爷爷病那么严重,我错了,我对不起……爷爷。” “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在品德上多检查自己,还要努力学习,才对得起爷爷,也为自己前途作想。”我拍了拍罗华光的肩,“别哭了,到教室上课去。” 二十二、为学生失去至亲 连绵不断的雨刷刷地下着,校园一直笼罩在阴冷的水雾之中。从节令上看,应该到本年度的“小雪”了;虽然节令上是“小雪”,在西南这片土地上,很难见到一场雪,不过每一年,天空偶尔要飘飞起一片片雪花。这雨已经下了一天一夜,还没有停歇的迹象。雨时疏时密,但一直没有断。 绵雨造成了一种令人愁闷的气氛,外面行人寥寥无几;少数农民披着破麻袋片,戴上斗笠到坡上挖那盛产的红薯,见雨下大了,也纷纷躲宿在学校教室屋檐下心灰意懒地等待雨停。但他们有的在哒巴哒巴抽烟,都不发出声来,怕影响师生上课。 中午,放学了,我用书顶在头上遮着这雨水,以小跑的方式跑向对面的办公室。 土门村上的邮递员冒雨来到校门口,看到了我说:“来来来,有你的一封信。” 他一递给我,我看信封上来信地址是广州那边的,是姚瑶的来信,我寄出信到收到来信差不多一个月了,我忙把信揣在口袋里,赶快到寝室里。 办公室到寝室还有一段距离,我一边走一边想,看来姚瑶还是一个重感情的女孩子,上次她提出向我借一万,我没有想到办法,我还以为她会因此与我告吹或者不回信,结果还不是我想象的那样,人家女孩还挺大气。 我拆开信,姚瑶对我的称呼仍然没变,亲爱的放在前面,连姓名都省去了。姚瑶的来信说:我知道你在乡村学校也不容易,一万块不是小数目,谢谢你为我想办法,虽然没有为我借到钱,你已尽力了,我理解你。 我入股差那一万已找我舅舅借到了,我入了一股,现在股份公司正在筹备中,一月份可以正式成立。今年春节我不能回家,我要到新的股份公司搞管理,那边人手不够,由于开初成立,管理上不能投入太多人力。 以后给你写信的时间少,请不在介意,如果你春节有时间,可以过来玩,最后保重身体。 爱你的姚瑶。 看到这里,我热血沸腾,马上奋笔疾书,开始回姚瑶的信,我也向她讲了学校最近发生的很多情况,并且也希望她入股的公司越办越好,春节如果有时间,我一定到她的公司看看,到时也好好陪陪她,最后写了很多客套话,保重身体之类的。 写完这封信,找来信封,把它装了进去,准备明天到镇上寄出去。 一切完成,肚子饿了,才知道没有吃饭,起身拿碗筷,看到寝室外有一个人出现了,不是别人,是隆刚。 “隆刚,你来了,吃饭没有?”我忙问他。 他用手擦了擦头额头上的雨水,气喘说:“还没有,我受尹波之托来找你。” “那我们先到学校食堂,边吃边说。”我说着递给隆刚碗筷,“找我做什么?” “尹波的妈病严重了,现在住在镇卫生院,已经用了几百了,现在找你借点钱。”隆刚与我一边往食堂里走,一边说。 我先是一愣,上次尹波不是说他的妈病好了,怎么又病了,再说找我借钱,我哪里还有什么钱?再细细的算来,每150元,学生欠的费,学校总务处这么一扣,自己生活费和给了学生的饭票,一个月也只剩三四十元了。我摸摸身上所有的口袋,加起来也不足一百。 吃完饭后,我问隆刚:“尹波没上课吗?” 隆刚说:“这两天的课我在代,我既要上我的班上,也要上他的班上,上我班上他班学生做作业,上他的班上,我的学生做作业,所以我只有利用中午时间来给你说,明天星期天我俩给他送钱去。” “我没有多少钱,我想想办法,最好能借到钱。”我送他出校门时说。 隆刚点了点头又说:“其实尹波这几年存了些钱,将近一千了,上周他把钱给了他班一个学生了。” “他为什么把钱给学生了?”我不解地问。 “这些天一直在下雨,他班那女孩子,在回家的路上路滑,在石岩坡那边摔倒在岩下,腿摔断了,学生来报信,还是我与他赶到背到镇卫生院。”隆刚说着顿顿,“做手术费就缴200元,还有治疗费。” “小女孩子的父母不出钱?”我惊奇地问。 “小女孩子没有父母,是一个孤寡老人检来的,这养父也快七十岁了,家里穷得叮当响,在哪去拿钱?造孽。”隆刚越说越气愤,“小女孩治疗费估计用了400多,基本尹波出,相当于我们三个月的工资了。” 听了隆刚这么说,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尹波,为了学生付出这么多,而今自己遇到困难了,想不出办法,才想到同学朋友,应该也为他想想办法。 我工作几个月,一百元都没有存上,又找谁呢?只有找别的老师借,我想到张凤与余香,我们一个办公室的,关系还可以,但是她们都是临聘教师,工资也只有85元一个月,这个念头又打消了。 我突然想起总务处,总务处扣了我几大百,那是工作上的,该扣。我只有私下找刘主任,看可以不。 我来到学校总务办公室,刘主任面前一个若大的算盘,他一边看着账本,一边充分发挥他两个指头的功能,生怕哪一笔账错了。 刘主任见我来,没有直看我一眼,只是招呼我坐。我只好坐下等,他把这笔账校对完后才问我,我向他说明借钱一事,他又问借多少,我说借两百。 他拿出一张纸和笔对我说:“你写个借条吧。” 我接纸笔开始写借条,很快写完了,刘主任从皮包里拿出两张崭新的蓝色100元大钞。 “有100元一张的了啊?”我接过钱问。 “几年前早就发行了,只是现在我们这儿才出现。”刘主任问答我。 我拿着这两张印有四个伟人的钞票,反复看了看,摸了摸,但心里始终不开心。 第二天,我把那封寄给姚瑶的信投到邮箱后,与隆刚赶到医院时,看到尹波一脸忧愁的样子在母亲的病床守护着,他的母亲紧闭着双眼,面色仓白、嘴唇干裂,那输液水缓缓流入她的手背。 我把钱交给尹波,然后问:“阿姨情况怎么样?” 尹波接过钱,有气无力地摇着头。 几年前,我到尹波的家玩,看到他母亲是另一副形象,高大、很有气质的农村妇女,对我相当热忱,吃饭时不停地往我碗里夹好吃的,而今被病魔折腾得这般模样,心里想起来酸酸的。 据尹波回忆,他的父亲过世得相当早,他母亲为了把他与姐姐艰难地拉扯大,那些年为了挣钱养孩子,公社修公路,她借来一辆旧车从很远山上去拉大石头,尹波与姐姐在后面推,这样一步一步地挪到路边,还要用锤子把大石头锤成小石子,是他母亲一锤一锤地砸,一车石子只卖几毛钱,两个月锤石子挣的几十块钱,全给尹波姐弟两缴了学费与生活费了。 那时尹波的母亲虽然是一个妇道人家,但有的是力气,男人干的活,她都能干,无论耕田插秧、收割稻谷,还真是一把好手。 从尹波记事起,他母亲身上的衣服又旧又单薄,为了这个家,多年都没有购买过一件像样的衣服,尹波参加工作了,把工资交给母亲,母亲也没有舍得买一件衣服。 去年冬天特别冷,北风呼呼地刮,尹波看见母亲身上的衣服又旧又单薄,为了这个家,多年都没有购买过一件像样的衣服,他母亲生日那天正巧星天,他悄悄地跑去店里买了一件棉衣,包装好送给母亲作为他的生曰礼物。 当尹波将礼物交给她时,对母亲说:“妈妈今天是你生日,儿子祝您生日快乐,健康长寿!”母亲却说:“这是什么”?他说是一件棉衣,这么严寒的天气,你经常要出去干活,穿着会比较暖和些。” 尹波的母亲说,“你快快去退掉,这些钱是留给你以后找对象用。” 无论尹波怎么说,母亲坚决不肯要,尹波只好硬着头皮不好意思地与母亲一同去那间店里退,开头那老板娘肯定不愿意,她还说:“我这里做生意,从来都没有这个规矩的。” 当时没办法,他的母亲只好收下这礼物。那是尹波工作后也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母亲的礼物。 尹波说他母亲的病是拖出来的,去年就病得很厉害了,她也舍不得花钱治病,有时只去药店买点感冒药吃了就行了。 我看着尹波守在母亲病床着难过的样子,我问:“可不可以转院治疗?” 尹波摇了摇头说:“不行了,她已是肺癌晚期了,再说钱不够了,这个医院已欠了一笔。” 我知道,我与隆刚给他的这点钱也是杯水车薪,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尹波把存款给学生治病,而自己母亲这样还不到五十岁……哎。 下午两点,尹波的母亲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永远离开了人世。尹波哭得很伤心、惊天动地。 我与隆刚借来一辆板车,把尹波的母亲放在板车上,我们三人轮换着拉的拉,推的推,把她拉回了农村老家新民。 我们帮尹波的母亲搭好灵堂后,我才返回学校上初三的晚自习。 由于我的课程重,也没有抽出时间送老人家上山。 二十三、为学生垫付资金 每年的十二月便是自学考试开考的日子,我自考英语本科只准备了《基础英语》与《语言学纲要》两门学科,一边教学一边自学,还真的很充实。 学校教导处杨主任也在考参自考,他考的是法律专业,他还有两科就考完了,法律专业毕业后,他主要考律师证。 杨主任姓名叫杨世界,是土生土长的土门人,他出生时家庭贫困,父亲要让他威振世界,所以杨世界就这样得来的。 杨世界的妻子江凤在对面土门小学任教,也是土生土长的土门人,他们俩从小学到师范都是同班同学,算是青梅竹马,也是天生一对、地配一双,师范毕业后都回到了土门村,杨世界到初中,江凤则进入小学任教,他们有一个两岁的儿子,由杨世界的母亲在照看。 杨世界任教务处主任三年了,他既上两个班的语文,也任教务主任职务,工作繁重,每天只有利用空余时间来自学法律,他学习真的拼命,有时晚上通宵看书,但白天精力一样旺盛,同样上课批改作业;有时在教务办公室趴着就入睡了,并且鼾声如雷。 在与他交流中感觉他是一个不错的人,他的理想是律师。虽然他当上了教导主任,但他有时也抱怨,说老师的工资太低了,才分配出来那两年当班主任把他搞穷了,总务处又不收费,交给班主任,学生欠学费后辍学了,班主任只得倒贴,一年工资一千块还不到,结果倒贴学生也要三四百。 我向他建议这个规矩该修改了,学生学费还是由总务处收,学生缴不来学费也不能让班主任流血流泪。杨世界感到苦恼,说,这个已延续了很多年了,不可能说改学能改的。 忙着参加考试的老师们都搬到学校来住了,为的是争取学习时间,抛天家务不管。 张凤搬到学校已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她主要为了争取明年广播电视大学考试,考上后读两年时间可以分配工作。 余香也是很有自尊心的女人,不想输给别人,知道知识的重要性,也买来一些高等自学考试的书学了起来,不过这个女人,所做的事还没有开始就先说了出来。她说她要参加自学考试,考汉语言文学专业。他说半年考四科,一年半就可以考完。她有时心血来潮还真的能学到深夜,有时几天书也不摸一下。当她看到张凤在学习时,她也自觉去看看书。 不久,上面来通知,叫土门中学初三的一部分学生到镇上参加英语奥赛,为了能保证参赛的学生考出好成绩,我精挑细选,在学校进行了一次初赛,初赛的结果阳聪、张平、王霞、有资格参加镇上的比赛。 阳聪,这女孩子平时爱问,在我的辅导下英语成绩突飞猛进,最后在镇里英语竞赛中获得第一名,有资格到县城去参加决赛。 可是,去县城的费用让她一家犯愁了,她家兄弟姐妹太多了,再加上她父亲的脚是个瘸子,干不了农活,一家的活就落在母亲与两个姐姐身上,两个姐姐马上到快嫁人的年龄了,她母亲就不要她念书了,就在家喂喂猪,养养蚕,过两年可以嫁人了。 但是张校长真的算慧眼识真金,他觉得这个女生是可以培养出来的,就亲自带上班主任周老师、杨主任一行去阳聪家,对阳聪母亲做了大量的工作,最后同意她来读书。 阳聪人也长得漂亮,到初三长得一个活脱脱的大美女,邹东就在打她的主意,左右想追阳聪,要不是我过早按住这“早恋”的暂停键,阳聪的成绩会增得这么快吗? 阳聪是个学习上的人才,既然有资格去县城参加英语竞赛。我就为她出了去县城参加竞赛的一切费用。 学生去县城参赛,要人带队,我恰巧要到重庆市参加自考,我就委托张凤师带她去。 我到办公室对张凤说:“麻烦你带阳聪去,我要去重庆参加自学考试,阳聪参赛的费用和你产生的费用,你先垫着,用了多少,回来我给你。” 没想到张凤没有推辞,她说:“好的,你去忙吧,回来再说吧。” 在我心目中,张凤算是耿直的姑娘,也是一个贤惠姑娘,谁娶了她,就是谁的福。 我自考回来,我问张凤共花费了多少钱,我把钱给她,她只是说:“没用多少,算了。” 既然她不说,我就来算算细账:从土门到镇上走就不算费用,到镇上赶车去县城,车费3块,两个人就是6块,那么往返12块;在县城住宿费3块,两个人共6块;一日三餐,每人5块,两个人共10块;合计至少28块,差不多花了张凤一个月工资的三分之一了。 我给她30块吧,可是她与我推让半天,她始终不收我的钱,她并且说:“阳聪是我表妹,她的去加赛不让你破费了。” “阳聪还是你表妹啊?”我有点惊奇地问。 “是啊,是我舅舅的女儿,怎么?”张凤笑了笑说。 “是你表妹,这钱也不让你来出啊。”我说。 “你以为你钱多啊?我没记错的话,总务处好像你还有一张借条吧?对不对?”张凤突然对我说出所发现的秘密。 我羞得脸马上红了起来,不好意地说:“这个你也知道啊?” “领工资时无意中看到的。”张凤又笑了笑说,“不该和我争了吧。” “让你吃亏啊,我怪不好意思。”我还是坚持要给她。 “就这样吧,我也在参加高考,还有一本数学没找到,你帮我找找,有时间你辅导,这钱就算报酬,行吗?”张凤连忙问我。 我忙点头说:“行行行,绝对没问题 ” “其实,帮助贫困生,都是我们老师的责任。”张凤叹息了,“据我了解,你这一学期资助了不少学生,我可以点好几个名,汪成兰学费是你垫资,午餐也是你帮助,罗华光学费也是你垫,李其刚的学费,还有生活费,你出资,就这几个加起来也是几大百,你工资150元,你……算过这账没有?” “是啊,谁叫我们是他们的老师呢?”我摇了摇头说。 “以后学生有困难,我们一起帮助,帮我找书,记住,还要辅导,不要忘了。”张凤说 我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那一段时间我教学工作也特别卖力,只要上完课,就在办公室与张凤讨论高考的解析几何。 有时我对学生说:张凤老师都在努力自学,你们还有什么不努力学习的呢? 学生们真的三五成群去把张凤围着,翻阅着她学习的书。 这样,学生学习英语兴趣很高,以前那种不爱学习的学生也转变了观念,各科成绩都在提高。 一天,上课时,我都对孩子们说:土门还真的是一个好地方,我们要努力读书,要成为有所作为的人,如果哪一天,孩子们有出息了,把土门开发出来了,让土门村既有发电站,既有工厂,建造很多高楼大厦,将来交通也发达,通往镇上的公路也是柏油路,与繁华的大都市还有什么区别呢? 孩子们热情很高,都认为我这个设想一定能实现,他们要努力学习,回来建造土门。 “寒老师,张老师上课时昏倒了,快去看看。”初二二班一个学生汪跑来对我说。 我听了,匆忙着三步并着两步跑到隔壁教室,两个学生已扶起了张凤坐在凳子上,张凤脸色苍白,无神的眼睛盯着我的到来,看起她这样,我好着急,忙用手掐住她的人中,我估计是营养不良造成的。 “张老师,你怎么了?你哪儿不舒服?”我把她抱到办公室的椅子上躺下,不停地问,内心十分着急。 不一会儿,她睁开了眼,脸慢慢有了血色。 “可能今天早上没有吃饭的原因。”张凤有气无力地说。 “你怎么不吃饭呢?”我忙问她,其实我也没有吃早餐,我有许多次没有吃早餐,在上第四节课都饿得发慌。 我正准备把她背到王医生处,张凤她坚持说:“没事的,一是没有吃早餐,还有可能是昨晚看书久了,我坐一会就好了,到王医生那儿至少也要花许多钱。” “不能节约钱,身体要紧。”我硬要背她去医院,她还是坚持不去。 我生气地说: “看病的钱我为你出。”我说着,转向学生汪成兰,“赶紧去叫王医生。”汪成兰转身飞也似跑。 “不去,也许是一点小感冒而已,何必大惊小怪的呢?”她挣扎着从椅子上立了起来。 一会儿余香来了,秋老师、周老师也来了,他们建议把张凤扶到她的寝室,让她休息一会儿。我一直观察着张凤,只觉得她有一点疲劳,脸上开始露出微笑,对我说:“不 要大惊小怪的,我真的没什么,一会儿就好了,我这样昏倒有好几次了。” “什么?你倒地好几次还没事啊?你要去检查一下。”我忙说。 “我才不去,我没有什么病,不信下午我还继续上课。”她勇敢地站起来,打开她的教案,“你去忙你的,你不要管我,我保证没事。” “真的没事吗?”我还是不相信。 “不信我下午与你去山上散步,你不一定赶得上我。”说着,她露出灿烂的笑容。 很快土门街上的王医生背着药箱到了,张凤拒绝王医生看病,王医也哈哈两句:“来,我给你测一个血压。” 王医生仔细听诊,然后说:“血压偏低,我开点药吃了就好。” “我不吃药,我过一阵子就没事了。”张凤仍然坚持着,王医只好背着药箱离去。 张凤的性格本来很温柔,但有时也有倔强了,不过我很喜欢这样的性格,至少她很豪爽,她心善良。 后来我一直对她说:“为了孩子们学习,你还是要照顾好自己。” 她笑了笑说,没事的,我不是好好的吗? 二十四、聚餐醉酒 时间过得非常快,很快就期末考试,期末考试由全县统一命题考试,由各乡镇教育办公室统一组织考试、阅卷。 统考结果出来,我当班主任的班各科考试成绩均在全镇同年级排列第一;我所教的全校各年级的英语在全镇同年级排列第一、第二名。初三年级英语超过同年级第二名平均成绩分三十多分。 看成绩那天,办公室里挤满了师生,都在关心着自己或自己学生的成绩排名;最关心的还是余香与张茜,她们既关心自己所教的学科成绩,也关心她们各自的侄儿的成绩。 还好,余快总成绩排在初三前六名,排在全镇同年级七十八名;刘佳佳总成绩排在我班第级四位,居全镇同年级总分第五十多名。其实这两个是老师亲戚给我无形的施加了很大的压力,这两个孩子没有让我失望。 这是我初出茅芦的第一次成绩的大丰收。 放假前学校要进行一次大的聚餐。 学校决定由老师们自己做饭菜。我们分工很明确,一些老师负责切菜;另一些老师负责洗菜;黄老师负责煮饭。我和张凤,余香负责打杂:打水、烧水、倒水、洗刷碗筷等。张校长、杨主任,刘主任等都是学校领头的,只有张着嘴等着吃吧。 我与张凤、余香又来到办公室时,把四张办公桌子每两张摆在了一起,围成了两大桌,然后把椅子摆在四周。这样大家都坐在一起显得更和气更热闹。 一切都有序地准备好了,三年级的阳聪与张平两个女生到办公室来找我,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这时阳聪对我说:“老师,张茜老师让我们来叫你参加我们班上的的联欢会,我们班上取得了好成绩,让你也来庆祝一下。” 三年级的时间抓的很紧,平时只是周日休息一天,让学生周六下午回家一趟,洗洗衣服,打扫一下卫生,周日下午又返校上课。 期末考试一进行完了,初三就一直在补课,今天已是腊月十八了,学校决定上完今天上午的课学生放假。 上午上了一节课,学生就建议搞活动,因为很早就由文娱委员准备了节目。再加上班主任伍老师也是爱热闹人,决定由学生们自己开一个联欢会,学生们又把能歌善舞的张茜老师请来。 张茜虽年轻但说不上漂亮,毕业于渝西学院中文系,她任初三的历史与政治两门学科,同时任一年级语文。她比我早来这学校一年,她家就住土门村。她分配到自己家乡学校,她也是一百个不愿意,因为自己从小本来在这山旮旯生活已厌倦了,再到大城市读了几年书,城里丰富多彩的生活有一种优越感;回到家乡,要想再出去就太难了。 她虽说其貌不扬,但骨质里眼光很高,说这一辈子不想在特别偏僻地方生活。 张茜对我的印象很好,她特别佩服我教书的能力,更想听我弹得一首好吉他,和一副金嗓子。于是就让学生来找我。正好没有什么事,于是就答应了。我整理好衣服到寝室带上吉他,跟她们来到初三教室。 教室里已经布置得充满了节日的气氛。这时我一下想起了自己的学生时代。上学时每年的元旦都是我们最盼望的节日,然后我们可以尽情的玩、尽情的唱、尽情的跳。毕业后以为这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今天忽然走到学生中间,顿时感觉是那么亲切。同时很庆幸自己选择了教师这个职业——每年都可以开联欢会。 联欢会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大家轮流唱歌。先是学生唱,几乎每个人都把自己最拿手的歌唱了一遍。然后轮到我和张茜,她谦让着让我吉他伴奏先唱。我没有推辞,然后站在教室的中央。 我忽然想起自己毕业那年元旦的情景。于是说:“同学们,非常高兴今天能和你们一起联欢。仿佛又让我回到了学生时代。学生时代是最美好的,我也是失去了才感觉非常的留恋。希望你们把握住自己的命运,把握住自己的明天。我在这里祝福大家一生平安。献给大家一首孙悦的《祝你平安》。” 于是我先深深的一躬。我不知道自己说的怎么样,但同学们给了我热烈的掌声。然后我一边吉他伴奏一边唱。这首歌我不知道自己唱了多少遍了,虽然唱得不好,但我唱的很认真。也许正是我的认真的演唱,深深的打动了在座的每个孩子。顿时,我几乎就成了明星,同时也带动起了同学们的情绪,同学们不自觉跟着唱了起来,最后轮到张茜唱了。但她始终没有唱歌,可能是真的不擅长。 张茜始终没有唱,最后阳聪上场把这尴尬场面代替了,她说:“我给大家表演一个独舞。正综的新疆舞。” 听说阳聪从小与打工的父母在新疆长大,对于新疆舞,她有独特的天赋。说罢用收录机放起了新疆的舞曲,随着音乐声,她偏偏起舞。她那娇小的身躯随着节奏舞起,显得很专业。看着阳聪那娇柔的舞姿,我的手不自觉的跟着舞了起来。 新疆舞,在我上大学时,我与班上的女生也跳过,我比较熟悉,但没有阳聪那么专业。 我也跟着阳聪跳新疆舞,没想到又得到同学们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张茜对我投来敬佩的目光,教室外,张凤与余香也是一阵阵地喝彩。 我停了下来,阳聪也停了下来,走向讲台,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大束野菊花向我献上,我学着歌星的模样,轻轻一声“谢谢!” “寒老师,你其实跳舞比我跳得好,我还要向你学习,如果以后有什么活动,我们一起跳舞行吗?”阳聪把野菊花递给我时对我说。 “当然可以,其实我应该向你学习才对。”我看了看窗外的张凤,又看了看面前的张茜。 两个小时我们的联欢结束了。学生也放学回家了,我在孩子们一声声:“明年再见!”中离开了教室。 紧接着大家聚餐,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菜,我已唱饿了、跳饿了,一上桌就不客气地吃了起来。大家看我动手了,也纷纷拿起了筷子动了起来。 还没吃一会,学校的几个同事来向我们敬酒,先是张校长,第一个敬我的酒,说:“兄弟,你平时工作都很认真负责,学校考出了好成绩,学校的大凡小事都少不了你,你算帮我撑起了的,这一杯干了。” 一谈起喝酒,我真的怕了,因为我醉过酒,现在几乎谈酒色变了。 记得第一次醉酒是去年实习,实习时,我们去的重庆江津县中学,那学校可大,初高中加起来师生有一万多人;学校热情接待了我们为这一群八个实习生,当天晚上为我们接风洗尘,在学校食堂里,实习生八人与分别的指导老师八个围了一大桌,我的指导老师何老师也是一个好客人,在酒桌上用了不少劝酒文化,他说,中国是一个历史文化悠久的国家,酒作为一种文化,在历史的长河中源远流长且传承至今。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短短几个字,未见酒面,浓烈的酒香已扑面而来。自古无酒不成交,无酒不成乐,山水之乐,天地之乐,皆因有酒。 就这样,对我们实习生进行了酒文化教育,何老师还列举了古人有关酒的诗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他从李白、苏轼、辛弃疾的诗句一一解释开来,说哪句离开过酒?在他的劝酒文化熏陶下,几个从不喝酒的女生也喝了,我一个爷们敢不喝吗? 副校长也来与我实习生敬酒,他也说,中国人喝酒,历来崇尚酒德。古人倡导“温克”,即虽然可多饮,也要能自持、不失礼、不失言、不失态。说完向我敬酒,诚惶诚恐之际,还未申辩我不能喝酒,他已一仰头,咕咚一声,一饮而尽。 我从未经历喝酒的场面,更不懂得怎么拒绝,因为他的诚恳,格外感受到了饮酒的庄重,没有任何犹豫,双手捧起大酒杯,一饮而尽,还学着他的样子,将酒杯倒立,没有滴下半滴,与副校长四目相对时,还莞尔一笑。 喉咙、胸腔和胃已被烈性的白酒烧得象着了火,喘气顷刻间也粗了起来。也许是看我如此豪爽,班主任相继向我敬酒,我只得咬咬牙,一不做,二不休,连续又干了两杯。 后来我是怎样坚持下去的,我已记不清了,最后我沉稳地踩着软绵绵的步子离开食堂。在涂金的黄昏,我潇洒地挥手,体内起伏着醉酒后的虚飘,到寝室后倒床便睡,第二天清晨头仍裂痛到不能思考,在那样的空洞里,我第一次体会到醉酒后的难受。 现在,我真的见酒就醉,我怕酒了,可是在酒桌上,张校长与我称兄道弟了,我还有什么不喝呢?虽然我不会喝酒,还是把张校长递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接着,杨主任也来敬酒,他端着酒对我说:“兄弟,这是咱哥俩初次在一桌喝酒,首先感谢你在工作上对我的支持,以后还要你对我工作的帮助,你来这儿都委屈你了,来,我们哥俩干了。” 哎,这杯酒又不得不喝,喝了这杯酒感觉到胸内火辣辣的。喝完了,他还说要加深印象,还要咱哥俩单独喝一杯,说着就又喝了一杯。 一会儿,总务处的刘主任也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他举杯对我说:“兄弟,你的工作大家有目共赌的,你的个人问题慢慢发展。”他说着弊了一眼我,“祝你爱情事业双丰收,我们兄弟俩干了。” 我又不得不端起酒杯,仰着头喝了个见杯底。 这时小学的陈校长也端起酒杯来到我面前。陈校长是我校特邀佳宾,三十岁左右,他说师范与我的一个学校——和川师范,算是校友,算起来他毕业时间比我早五年,也就是说,他来这学校已八年了,他是珠溪镇上的人,分在这儿两三年还没有解决个人问题,在一个女的老师覃老师的撮合下,与镇上供销社工作的姑娘恋爱结婚了,现在孩子已五岁了,陈校长举杯对我说:“我们既是校友,这一杯看你干不干?” 无奈,只得又举杯把酒干了。 也许他看我喝酒实在不行了,便对我说:“本来还想与你再喝一杯,这一杯就留在下次我们俩兄弟好好喝个痛快。” 可能是由于的酒精的作用,让我慢慢的对酒没有了雅兴,感觉很困,头脑中很乱,很快酒精开始发挥作用了,感觉有些头晕,趴在那棵榕树下开始呕吐起来,吐得天昏地暗,鼻子周围有一股浓浓的酒精味,吸引着胃部的蠕动,没完没了的吐。可能张凤最先发现,余香与她一起来扶我,她们一左一右,扶住轻飘飘的我,我刚走几步,我胃里又是一阵翻滚,我挣脱她们串出去,倒在沟里,她们又把我扶起,我弯腰又想吐,可是,胃里空荡荡的,吐出来的全是苦涩的胆汁水,张凤与余香在我背上不停地拍,又用毛巾给我擦嘴,最后见我没有再想呕吐的意思时,再把我扶到了寝室。 我后来怎么躺下的,一点也不知道。这一睡便从下午睡到了第二天上午,我才醒来。 二十五、流浪于深圳 快过年了,总务处通知各位领这个月的工资。 我一到总务处,刘主任就问我,是把上次借的钱扣除还了,还是下个月再扣除。我的工资150块,加上学校过年发的福利50块,刚好一共200块。我说下学期开学再扣还,于是领了200块准备回家。 回到家里,给了母亲100元,总感觉自己太窝囊了,工作半年还欠钱,我为何不趁放假这一个月到姚瑶那儿去闯一下,也许在这一个月还能打点零工,挣个千二八百的,不是广州那边到处都是黄金吗? 我把想法对父母讲,母亲说,可以去与姚瑶建立一下感情,离上次见面快半年了,应该去。 这样,母亲又把我给的100块还给我,还多给我了50块作为车费。 腊月二十,我奔向了南下的火车,经过了两天两夜的颠簸,终于到达了大都市——深圳特区。 到达深圳已是腊月二十三,下了火车,天空下着绵绵细雨,天色已经接近黄昏,加之冬天的天阴沉沉,大都市已开始了它夜晚的生活。路灯映照着积水的街道,象一条条灿烂的银河。两边的人行道上只有三三两两的人,支撑着各种雨伞在匆匆行走。主干道上穿梭着各种车辆;一个接一个的叉路口,红灯绿灯在交替闪烁。 我按照姚瑶书信上的地址,换了各种交通工具,终于找到她所在的公司——深圳南方新东方制革限公司。 由于时已春节,来深圳打工的都纷纷返回自己家乡了,姚瑶的公司门也紧闭着,我感到有些失落,她不是在信中叫我放假过去玩吗?可是,来了却见不到她人。在车上我还幻想着与她见面的情境,与她来一个拥抱,再把玫瑰送给她,她请我到餐馆里美餐一顿……这一切都那么失望。 我不是深圳当地人,也不是外来务工的,我只是来这时找人。这时天已黑了,我只有找一个旅店先住下来,明天再来看,姚瑶肯定在这里。 深圳,对于我来说是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虽然没有找到姚瑶,还是带着新鲜感,去领略大都市夜色的风光。 在大街上,沿途一盏盏的路灯下不远处就是一台公用电话,哎,只与姚瑶写信,为什么不问一下她公司的电话码是多少,如果先打电话给她,她来接我,不就省很多事了吗? 在街上买了一袋方便面,两元一包,那是奢侈的晚餐,我们老家的土门,没有人见过这种面条吧。一个人逛着非常无聊,再加上还有点冷意,还是返回旅店好些。 第二天一大早我又来到姚瑶的公司, 恰好有一个值班的门,我把信封给他看,向他打听姚瑶其人,门卫说,这公司与其厂里这么多员工,来来往往、进进出出,他根本不知道姚瑶这个名字。 我又问:“这里是不是又新开了股份公司?” “股份公司,有这么回事,不过在沙头角边。”门卫回答我。 一打听,沙头角离这儿还有几百里,那怎么办?我不知道,我只是还幻想着姚瑶还会出现在这家公司门口。 无奈,我只得背着行李无目的地瞎逛。 我总认为,再等等。春节期间,旅店每天都在涨价,第一天20块,第二天30块,第三天就要50块了。我只能换着旅店住,一旦一家旅店的价格超过30块,就换一家更便宜的,前前后后换了四家。 我每天都要到姚瑶的公司去等上一两个小时,盼望着她的出现。 除夕那天,我一个人窝在旅店,吃了一包泡面。来深圳之后,我身上不到200多块钱,住旅店几乎花光了所有的钱。住了十天旅店,只剩下15块钱了。我算了算,不能再住下去了,还得吃饭。只好把房退了,背着背包,拎着袋子,走出旅店,开始流浪。 可是天很快变黑了,我可慌了手脚,去哪儿过夜呢?没来之前就听老乡们说,如果在深圳没有身份证和有关的证件,被抓去要罚千二八百的。否则就要关起来通知家里人拿钱来领人。一想到这些,我简直被吓倒了。趁天还没黑之前,我来到一个正在施工的建筑工地上,进入了已建筑好的工地上,把那些水泥纸铺上,在那儿过夜了。 那一夜,我冻得一直没有入睡,这才想起了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啊。这也想起了学校师生们在一起的温馨。 第二天,天刚亮,我就想去找这建筑工地老板,希望能在工地上打工。可是守建筑工地的老头却被我一身肮脏的打扮吓坏了,认为我是杀人犯什么的。说春节后才开工,叫我快走。我这才看到自己穿的衣服还是来时那一套。全身脏得发出一股自己都难以忍受的臭味。 我用建筑工地上的自来水冲洗了一下,从背包里拿出了干净的衣服换上。再次到大都市碰运气去了。 我来到街头,五花八门的招工广告真叫人眼花缭乱,可是没有哪一样工种适合我。一打听说一家餐厅要招洗碗工,于是我来到这个餐厅,向餐厅门前坐着的一个老板娘模样的女人说了我的情况,哪知老板娘看了我后,用手捂住她的鼻子,骂道:“臭小子,滚开,否则你这样子影响了老娘生意。” 时间很快到中午了,我早已饿得疲惫不堪了,深圳白天天气还比较暖和,阳光把天空涂抹得如凡高的印象画,斑驳地洒落在地上。火柴盒式的楼房层层叠叠编织着许多扑朔迷离的幻影。 我又来到一个大型超市,问要不要杂工,门前那位正与一位美女打俏的中年汉子,腆着大肚子,见我问话,他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把手一挥也叫我滚蛋,说我的打扮严重影响了深圳的市容市貌。并补充一句:“要是个漂亮的女孩子还差不多。”带着伤害,我不得不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这个地方。 我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沿着那条街胡乱地走,走了一两个小时,走累了,我走进一个公园,躺在长椅上,靠着背包睡着了。 一个警察把我喊醒,“不准在这里睡!”那我能在哪里睡呢?后来我才明白他的意思,不能躺在椅子上,但是坐在椅子上是被允许的。我就用背包把自己撑起来,靠在背包上睡。 我想不到怕,身上除了20块钱就是衣服,有什么怕的?人都怕鬼,这街上人都没有见到,哪有鬼?都是流浪鬼。 凌晨四点,我被冷醒了。双脚冻得没有劲儿,我只好起来走路,走到了早上七点钟。太阳出来了,阳光晒在身上好暖。趁着阳光,我靠在路边一条长椅上又睡了会儿,就这样过了流浪的第一天。 这十多天,我睡过的地方太多了,都不好意思说,感觉丢人。我换了五六个地方了,去过汽车站、公园、电影院、地下室,有的地方露天,躲不了雨;有的地方用建筑工地那种铁板封住了,进不去;有的地方太冷了,晚上睡得腰痛。换来换去,公园里的木板凳睡起来最舒服。公园里有洗手间,还能在里面刷牙和洗脸。开始流浪后,我再也没有洗过澡洗过头,身上总有一股味道。 不睡觉,我就走路。武汉的街头看不到什么人,偶尔碰到几个,盯着我,看我拖着背包,都离得远远的。他们认得我是流浪的人,嫌我。但我没办法,还是得不停地走。只有走起来才能不那么冷。停在那里,寒风呼呼地吹。最怕下雨,没有伞,只能到处找可以躲的屋檐,还不能老站在屋檐底下,必须得运动,得在不同的屋檐下穿梭。 一整天,我未必能吃上一顿饭。餐馆卖的饭都很贵,剩下这么一点钱,哪儿吃得起。只有饿到全身无力的情况下,我才舍得吃一包泡面,比如今天吃了,明后天就得饿着。 流浪的这十多天,我吃过十五次泡面。看到有一家重庆小面,以为便宜,也要5块钱一碗。有一回运气好,看到了有推车卖盒饭的,8块是最便宜的,打开盒里一看,一大滩辣椒铺在米饭上,只能夹出两片肉。 我能进超市,我就买包方便面泡面,找不到开水,就干嚼。有一次比较幸运,碰到一个超市有开水,我马上进去买了包泡开水吃了。一天只吃这一餐,吃完了还舍不得丢掉这纸盒,还再用开水冲冲再喝完。 有时实在饿了,就找点水来充饥,街上是没有水的,就在公园的卫生间喝自来水,冷冰冰的。应该是吃不到水果的缘故,没有维生素,我喉咙开始痛,口腔里有了溃疡。 大年初五,我再到姚瑶的公司去,又在那里等了三个多小时,还是遇不见她。 我正要离开时,突然有一个女孩在公司门口,我觉得有点像姚瑶,我开始叫她的名字:“姚瑶,你在这儿吗?我是寒冬啊。” 那女孩没有听见,我又再来到她面前,重复说了一遍刚才的话。 那女的转过身来,看到我这模样吓了一跳说:“你是谁?你找谁?” “你认识姚瑶吗?”我这时才看清她,是一位中年妇女,小心翼翼问。 “姚瑶?你是她什么人?”女孩忙问。 “我是她男朋友,我在重庆教书。”我以为她知道姚瑶的消息,应该遇到救星了,快速说。 那妇女笑了笑着说:“姚瑶不是说早与教书的男朋友告吹了吗?你怎么来找她,她是股东了,和合伙老板恋爱了,他们已在股份公司在沙头角,合伙人是台湾人,春节间他们应该飞台湾了吧。” 我怕她搞错,万一是同名同姓的人呢,进一步证实是与我书信交往了几个月的姚瑶。 我似乎被当头一棒,我在心里臭骂这个烂女人,你瞧不起我穷教书的,你也不应该这么忽悠我啊! 身上没有钱了,我准备步行回重庆,走出深圳。我试着走了一夜,又冷又饿,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路上没有足够的吃的,不敢想半道上会不会饿死。走在街上,有时候看到别人吃肉吃菜,我心里好酸。有谁知道我成了流浪人呢? 打工的人还会背着棉被,来深圳时,我只带了个背包,装着三件外套。这些天,三件外套我都穿上了,两件毛呢的穿在里面,一件皮夹克裹在外面。昨天冷,所有的裤子,三条薄单裤,也都套上了,但晚上还是冷。上半夜还可以睡着,下半夜总会冻醒。冻醒了,我就坐起来,手掌捏着两只脚捂一会儿,实在冷得受不了,我就在地下通道的楼梯上来回地走,走半个小时,走累了,靠在墙边睡下,一直睡到被饿醒,再到厕所里喝点自来水充饥。 流浪了大概一周,我感冒了。头很昏很痛,喉咙还疼得要命,但我没什么钱了,我撑着身体,去药店里买了点感冒冲剂。没有开水,冲剂泡不开,我就往嘴里倒颗粒,干咽下去,咽完再猛吞几口自来水。 那时,我一点都不害怕警察抓,被抓还好受一点,起码有些人给我吃的,证实我身份后还可以送我回去。 我往前走,走了半个小时,我来到长途汽车站,希望能遇上回重庆的长途汽车,向司机说明情况,通融一下,回到老家再给钱。 就车站里有气无力坐下,坐了一下午,坐着坐着我就困了,在地板砖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我看到有些人从我面前走过,城管,叫卖的,消毒的,还有一个扫地的,跟我相隔不到三四米。他们都没有来问我为什么睡在这里,他们都好像根本没有看到我。 两天,我都没遇到回重庆方向的车。从流浪开始,我都是一个人。前天,我在车站遇到了其他两个流浪者,也算是认识了。之后,我跟他们一起,睡在公园旁边的地下通道,一共三个人。 我在路边捡了两块泡沫板垫,垫在身子底下,睡起来才好受些。那是我第一次在路边捡东西。我不想捡垃圾、翻垃圾桶,觉得不卫生,也不体面。那天晚上,突然下起了大雨,我把衣服盖在身上,反反复复地睡不着,冷。雨水顺着楼梯往下流,风从人行通道两侧出口灌进来,在身上刮,冷极了。 二十六、女友移情别恋 已是正月初十了,我仍然还在深圳的车站流浪,那天下午,我看到了一辆来自于重庆的长途大巴车正在下客,我看到了希望,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我来到大巴前,这些乘客都是南下的打工群,提着大包小包行李从车上下来;大巴车门口,司机与售票员在指挥着乘客按顺序下车。 我来到他们面前,向他们讲述我的经历,希望能得到他们同情,乘坐他们的车回到重庆我就付钱,司机向我摇了摇手说:“不行,这样的事我遇多了!” 我感到绝望时,突然有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叫道:“寒冬……寒冬。” 我回首一看,一位二十三四的女孩,一头黑发披肩,高高的身材,白皙的皮肤,黑亮的大眼睛。 “张敏——”我一看到她我就叫出声了,这不是我初中的同学张敏吗?初中毕业七八年了,她依然还是那么漂亮,性格仍然十分开朗。 初中二年级开始,她就和我同桌,我们其实还是亲戚,我的舅妈是她的姨妈,她的母亲是就我舅妈的姐姐,在我与姚瑶之间拉红线的那位红娘。 由于是亲戚关系,我们之间就不像别的男女同桌那样在桌上划了“三八线”,我们反而还相互照应,当时我家比她家穷一些,她经常从家里带一些吃的东西到学校来,少不了给我吃,我有时也从家里偷偷拿一些东些也给她吃,算是回敬,礼尚往来。 其实我们的学习成绩也不相上下,到初三时,她经常缺课,原因是她的嫂嫂又生了第二个孩子,她的母亲又要忙于农活,她的父亲与哥哥要忙着在外打零工,她照看月子的嫂嫂与侄儿的活自然落在她的头上;她没来上学,我心里有些失落,每天魂不守舍的;得知她要退学了,看到她痛苦的样子来学校收东西,我着急了,马上去找舅妈,让舅妈亲自劝张敏的母亲让她完成学业,张敏才重庆返回课堂。 张敏耽误的课程多了,她的学习成绩也就下滑了,虽然我帮助她也不少,但是她也只考上一个普通高中。 后来听舅妈说她上了两年高中就去广州打工。 真是造物弄人,多少年我们未曾谋面,今天却在深圳汽车站不期而遇。 当我认出张敏时,她看到我这落魄的样子,感到很惊讶:“还真的是你啊,你怎么来深圳了啊?” 当我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她时,她带着一种责备的口气说:“这些事情我妈怎么没告诉你啊?我已写信给我妈了,姚瑶其实移情别恋了。” 我并没有感到吃惊,只说了一句:“在感情的世界里,没有绝对的对错,也没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好多爱情故事中,两个人走到一起,故事还未完满结束;其实,这才是生活的开始。” “你还是那样书生气。”张敏说,看了看我这副模样,又说,“走,先到我厂里住着,明天再走,深圳到重庆的车要明天中午才发车。” 然后她又去帮我购了一张明天的车票,带着我到她打工的地方去了。 我们一边走,一边聊,从她口中我了解了许多关于姚瑶的事。 原来姚瑶是张敏表姐,姚瑶来深圳打工比张敏早两年,张敏来深圳打工就是姚瑶叫来的,她们的关系非常好,张敏的母亲在我舅妈家走亲戚也经常遇到我,见我是一个懂礼貌的知识分子,突然联想到她的表侄女姚瑶对人处事还相当可以,于是为了撮合我们,才从中拉线。 姚瑶十八岁就来深圳打工,做过好几种工作,三年前应聘到这家制革公司,由于工作努力,在这家公司当上了管理,公司发展的很好,福利待遇也不错,张敏也跟着进了这家公司。 去年年底,姚瑶跟老板一起见客户,这个客户非要让姚瑶喝三杯白酒,她只能勉强喝一杯,如果她喝下去估计要吐了,老板就帮她喝了,她非常感激老板,不知道不觉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好感。 其实姚瑶是经朋友推荐才进了这家公司的,听说老板陈智是个台湾人,四十多岁,才华横溢,短短几年工夫就成为业内的后起之秀,所以满腔热情的姚瑶成了这位潇洒老总的新助手。 陈智真不枉商业奇才的美誉,他对商机的正确判断以及果断干练的行事风格,常常让姚瑶叹为观止,而姚瑶则凭着巧言善辩和敏锐的反应能力,为他的成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他们是圈内人眼中的黄金搭档,不过最重要的是:我们互相欣赏,每每意见相合时的会心一笑足以证明。 新开制革公司,也是姚瑶提议下,陈智一拍即合,说干就干,姚瑶写信给我准备入股时,十万只差一万时,陈智已替她补足。张敏资金不足,没有成为股东。 元旦前夕,姚瑶助陈智谈下一单很大的合同,签单的当晚,陈智提议去小小的庆祝一下。姚瑶拉上张敏和他走进了“KTV吧”,他要了一杯红酒,姚瑶与张敏要了两杯卡布基诺,在幽暗的灯光里相对而坐,陈智英俊帅气加上语言诙谐幽默,几次逗得姚瑶开怀大笑。完完忽视了张敏的存在,张敏看在眼里,心绪不宁,就感觉姚瑶与我之事肯定无戏了。这样日久生情,姚瑶爱上了他是自然的。 仿佛是咖啡的浓香激醒了姚瑶,她故作炫虚地问老板:“怎么总是见你一个人?谈谈你私事吧。” 陈智大方地回答:“我感觉幸运,有亲情、爱情、感情、恋情,绝对符合新时代四有新人的标准。” 随即,是一阵开心的笑。姚瑶很虚伪地举杯:“祝贺你,事业家庭双丰收。” 他微笑着喝了口酒,问姚瑶:“你有男朋友吗?用不用我帮你介绍一个?” 姚瑶惨淡一笑:“曾经表姨介绍一个教书匠,没什么本事,怎么,你要推荐给我的,与你堪比如何?” 不等陈智说话,姚瑶又接道:“如果不和你一样,还是免了吧。” 然后就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直看得他的笑变得不自然,她才看看张敏,然后低头轻轻啜一口咖啡,让倾瀑般的长发遮住了羞红的脸。 离开酒吧时已有深夜的冷意,姚瑶故意惊叫:“快冷死我了!” 姚瑶说罢没有顾及张敏在场的感受,随即一把掀起陈智的风衣?钻进他的怀里。可陈智只是拍拍她的肩,便脱下风衣披到她的身上。 后来,姚瑶委托张敏开始收集与他有关的资料,比如陈智社会交往中还有没有别的情人啊;还有没有别的女孩纠缠啊。 新开的公司成立后,姚瑶就负责沙头角那边了,为他精心安排日常工作,助他处理公司大小事物。他的公事私事,她都尽心办好,陈智不得不佩服姚瑶的能耐。 陈智一如既往地和姚瑶相处,丝毫没有尴尬或暗示,直到元旦他外出回来,推开办公室的门,姚瑶紧紧地抱着陈智忘情地亲吻,他没有拒绝她,眼里才流露出了深深的爱意。 元旦,姚瑶打电话到张敏公司,对张敏说,不再与我这教书匠交往了,因为她以身相许陈智了,叫张敏写信给母亲,让张敏的母亲亲口对我说这事,让我打消与姚瑶交往的念头。可是,张敏的母亲没有对我说,也没有对我父母说过这些事。 春节快到了,张敏又再接到一次姚瑶打来的电话,说她要与陈智到**一次旅游,不回台湾过年,但对外说飞台湾。 张敏春节回家乡后,又给她母亲说起这事,让母亲到我家把这事说一说,以免让我再对姚瑶抱希望。 听完了张敏对我讲姚瑶与老板的罗曼史后,我表情很冷静,我知道,我一个穷教书的,她看不上也是很自然的事。 对于职场里的女孩,爱上老板的故事司空见惯。职场女孩和老板的爱情故事也层出不穷,但好梦成真的总归是少数,多数人还是那些痴迷的失落者,且在失落的伤痛里缅怀逝去的爱情,直到梦醒后才知,原来那不是爱,不过是爱的错觉。 至于姚瑶的爱是不是错觉,我暂不评论。 很快我与张敏来到她曾与姚瑶的合租房,张敏打开房间,屋里发出一股霉味,房间两室一厅,看起来很雅静温馨。 张敏示意我坐下,她怕我伤心,还在不停地安慰我:“寒冬,别难过,相信你会找到爱你的和你爱的人。” 她不安慰我,我反而心情还好好的,可一想起在举目无亲的深圳流浪十多天,我泪水情不自禁地泪了出来。泪奔,很想像一个小孩子扑在她身上放声痛哭一场,我克制了自己。 张敏带我到一家餐馆吃了晚饭,那一餐,是我来深圳吃得最丰盛的,也吃得最饱的一餐,张敏不是往我碗里夹菜,就是给我盛饭。 突然在张敏这里感到一种慈爱,泪水再一次涌了出来,嘴里不停地说:“张敏,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能会饿死在深圳,你的恩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你说的太夸大了,出门在外,谁都会遇到困难的,这点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张敏一边说一边看手表,然后补充说,“吃完了我带你去把旅店房间定了,明天我天始上班,没有时间来送你,你自己去乘车吧。” 张敏为我定好了旅店后,说:“你早点休息,这些天你也没睡过好觉。” 我立刻抓住了她的手说:“谢谢你,你花的钱,我晚一点给你汇过来,或者给你的妈。” 张敏挣脱了我的手准备离开,她说:“不用,真的不用,说不定以后我会找你帮忙呢,回去好好教书,为家乡教育事业多做点贡献。” 我使劲地点着头,目送着张敏离开旅店。 又过了一会儿,张敏又提着一大包吃的返回来,说:“拿着,明天你在路上吃,”然后又递给我一张20块的钞票,“拿着,路途遥远,用得着。”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握住她的手说:“谢谢,我真没想到,你对我这么好……” 张敏看到我这般窝囊,有点难为情地说:“这些都是小事,路上保重。”然后转过身去,以小跑的步子“咚咚”离开了。 二十七、失落返家 返家的大巴几乎晚上才启程,车上稀稀拉的十多个人。他们是不是与我一样流浪了深圳呢?我不知道。 车窗外的景物随着时间不停变换,月光在城市的灯光下竟然显得暗淡。城市的夜景都是相似的,灯火阑珊,人群聚散,而每一个城市都有独特的地方,只有深爱着城市的人才会发现。 我不想多看一眼这里,不想让大脑留下这里的痕迹。深圳这城市也开始远离我,窗外走马灯般的景色,不容我窥探它的内心独特。 车上的人裹紧自己的衣服,把脑袋靠在椅背上在昏昏欲睡了,没有人留意到我眼角闪烁的泪光、没有人注意到我不断拭去的泪水。 一路上,我的思绪只是张敏,只是想:张敏对我这么好,她的母亲为什么只想到把一个与我素不相识的姚瑶介绍我,而不委托人把张敏介绍给我呢?偏偏命运捉弄一下我,也许我想多了,张敏对我好,应该只是同情我远在他乡的遭遇,并没有别的意思。欠别人的,尽快早点还给别人。 想着想着,我也困了,睡着了,一觉醒来,只听得车子马达发出“突突”声响,窗外漆黑一片;再入睡,又醒来,睁开眼看,已是第二天中午了,客车到达一个小站,乘客与司机下车小憩,他们涌向站内卫生间;有的涌小卖部买吃的。我也下车上了卫生间,返回车内,打开张敏送我的小吃,吃了饼干,喝了半瓶水。 摇摇晃晃的大巴车又上路了,客车上历时四十多个小时,我在睡梦中度过了。显得有些简单,感觉有些失落。 大巴车到达县城车站已是正月十三下午了,家乡的年味慢慢淡下去了。 下了车,突然想起明天是父亲的生日,既然是父亲的生日,那么为父亲买点什么呢?摸摸口袋,身上张敏给的20钱还在, 算了,节约点,在街上给父亲买二两旱烟行了,那是他喜欢的东西,价格也只需要几块钱。 又从县城乘客车回到小镇上,再步行回到家,天还没有黑。父亲在家院子里用竹子编着篾篮,那篾篮随着他那粗糙的大手不停地翻滚着,编了几圈,他又停下来用柴刀在篾篮的周围使劲地敲几下。 我家的小黄狗最先发现了我,迎上前来跳到我的肩上,不停地发出嗷嗷的叫声,许久没看到主人,使劲亲热我。 父亲抬头见到我,很高兴的样子,我递上了旱烟,他接过后,第一句话就问我:“去了这么久了,与姚姑娘发展得怎么样了?” 我没有马上回答他的是问,心里想,如果把我没见到姚瑶并且在深圳流浪这些的真实情况说出来,父母一定更难过,还要破口大骂姚瑶这没人性的,并且还要去找张敏的母亲讨个说法,怎么介绍一个这样的人;还有可能到姚瑶的家去大闹一场,这样显得我们家没有素质。人的存在,不能只为自己,父母赋予我们身体,我们没资格伤害,都过去了,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没怎么样,她工作很忙。”我忙谎称说。 “春节期间也工作忙?”父亲不相信。 “是忙啊,如果春节不忙,她还不回家吗?”我说。 父亲听了我这么一说,脸上显出平静了,摇了摇头,说:“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父母不管。” 其实话是这么说,任何家子女大了,父母最操心的就是婚事。 他叹息着:“要把握机会,年龄大了,耽误了,就不好找了,你老大不小了。” “爸,你不要急,我会让你抱上孙子的。”我虽然嘻皮笑脸,却是苦恼人一笑。 父亲看着我疑惑不解的表情,有点不解地问:“那意思你与能与姚姑娘好上?” “那还要靠缘份,”我向父亲辩解开来了:“我要是与她结了婚,我就更累了,从做一个人的饭变成做两个人的饭,从洗一个人的衣服变成洗两个人的衣服,住的房子会比一个人住脏得快,各种家务事也会大大加重,到时候,你们老了,我的时间精力都用来侍候她了,我还有什么精力照顾你们和去赚钱呢?” 父亲点上烟,抽了一口说:“难道我儿媳妇什么都不干吧?” “爸,你看现在的女孩,找个会走路都很难,你还想指望她们做饭洗衣服?” 我这么一说,父亲傻了,他只说了一句:“我希望在死之前能看到我的孙子。” “呵呵,会的。” “我还不知道在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坚持多久?”父亲一脸愁怅,有点无奈。 当然,儿女自有儿女的婚姻观,作为当子女的婚姻大事情上,父母不想有任何条条框框,只想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只希望子女能有幸福的婚姻,这样子女就可以家庭事业双丰收。任何父母都这样的思维方式。 父亲继续着他手上的篾篮手工活,显得有些老泪纵横,那满是皱纹的脸显得苍老多了。 这时,母亲背着猪草,回到家里,看到我也,她很高兴的问:“冬儿回来了?” “嗯,妈,你还在忙吗?” “我们不忙,你爸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他一直盼望你回来,不知道你与那姚瑶发展得如何了。” 母亲也开始问同样的问题了,问得我真的难堪,不知怎么回答了。 “妈,不问这个好吗?功到自然成。”我回避母亲的问话。 “啊!你爸爸还盼着你们结婚,怎么还不让我问?”母亲越说越带劲,把猪草往地上一放,坐在门外的石凳上了,要是以往,她把猪草放下,拿起刀来,不停地砍着猪草与我交流起来,现在听我这么一说,她难免有些生气。 “妈,你放心,什么事都得慢慢来。”看到母亲气得这样,我安慰她说。 “你去二十多天深圳,都在做什么?”母亲追问起来了,“姚瑶没与你一起吗?” “妈,她也忙啊,她在公司忙得昏头转向的……”我还真不知把故事怎么编下去。 “我不相信冬儿的话,他处处都在骗我们。”父亲放下手中的活,点上了旱烟,哒吧哒吧地抽着,一边抽一边说。 “真的,下次我再去,我一定把她带回家。”我没有底气了,也编不下去了,为了不让两位老人失望,安慰一下老人。 说着,这时邻居李大爷也过来了,父亲赶快让坐,把正抽着的旱烟从嘴里取下,用衣角擦了一下,递了上去,李大爷接过烟开始也开始抽起来了。 “李大爷,吃了晚饭了吗?”我上前招呼。 “还早着呢,夜饭夜饭鸭子生蛋,你懂啊!”李大爷呵呵两声,是的,我们农村晚饭吃得晚,就用鸭子生蛋来形容,因为鸭子生蛋几乎是在深夜时候了。 “你看,李大爷与我年纪差不多大,他当爷爷好多年了,他的孙子都十多岁吧。”父亲说。其实父亲说这话也不是一次了,我在上大学时,我已经听了很多遍了。 李大爷听了,笑了笑说:“我孙子十二岁了,下年要上初中了,我就是来问问寒冬,上初中难不难,我那孙子明光成绩差得很,考不上初中,帮我找找关系,还是让他上初中。” 其实那个年代上初中都必须经过考试才行,但邻里关系,我认为帮忙也没什么,我笑了笑说:“过了这学期再说吧。” “那好,谢谢你。”李大爷听了乐滋滋的,马上又问起我的婚事,“听说你相亲成功了,什么时结婚呢?” 我还没有回答,母亲忙上前向李大爷:“快了,姚瑶这些时间忙,下半年再说,那女孩,人又漂亮、贤慧、能干。”这就是农村人的虚伪的地方。 “那好,到时不要忘了请我喝喜酒。”李大爷听了也乐了。 “那是当然的,那是当然的。”母亲一边说着,一边进厨房开始做饭了,“李大爷,今晚就在这里吃饭吧。” 李大爷听了反而立起身来摆摆手说:“不用、不用,我家也快要做饭了吧。”然后离开了。 我失落,确实不愿意伤害父母,有苦只有独吞。 爱情,自私的多、无私的少;谁愿意与一无所有的人一起吃苦呢?选择了教师的职业,注定贫穷,特别是在乡村学校,有多少教师成富翁呢? 再说,在感情的世界里,每个人的三观不同,没有绝对的对错,也没有绝对的有情人和无情人。任何人的感情和婚姻,都不要随便评论和干预,冷暖自知。 鞋子合适不合适只有自己知道,很多不因为金钱的爱情故事,那是作者编造出来的,两个人走到一起,没有经济基础,哪来上层建筑?这样的人即使在一起,各种琐碎的关系和鸡毛蒜皮接踵而至。面对摩擦,面对压力,矛盾开始洗涮着光鲜圆润的情感,出现棱角和尖锐,当这种棱角和伤害瞄准对方刺下去的时候,裂缝就出现了。 姚瑶选择是正确的,我不该恨她,我一无所有,又有什么能耐呢? 一学期教书生涯,因为贫穷,我几乎遍体鳞伤、身心疲惫。面临又要开学了,想到欠费的学生,难免有些不寒而栗。 但一想想初心,不是捧着一颗心来吗?教育也要用心营造,为了孩子而且要用力经营,这不仅仅是一份责任,也是一种磨砺。,所以,人要努力生存并精彩生活,不仅仅为了我们自己! 二十八、为学生都在付出 正月十五,正是元宵节,土门村这个地方没有元宵节的气氛。 学校在放假前就强调这天教师进行开学前的会议,学校组织教师开会了。 上午十点,召开了新学期的第一次教职工大会。因为正好是一学年的一半,所以大部分教师的工作都没有调整,和上学期的一样。我还是五个班的英语,兼职班主任。 会议仍然行政办公室由张校长组织,其实平时有重要的事也是在行政办公室开会,只不过时间很短,而今天开学会,相对进行得长一点。 会议内容也是讲有关报名收费问题,这次周老师在会上发了言,说出了我们班主任心声。 周老师说:“学生欠费且半途辍学,这个费用不能在班主任工资里扣除。” 而总务处刘主任却说:“有些少数班主任已收取了学生学费,而学生又辍学,班主任不上交,为己有,这样的事曾发生过。那又怎么处理?” 二年级二班的班主任何老师却说:“那班主任带行政人员去学生家核实。” 一年级一班主任张茜老师说:“学生没缴费不发书本不就行了吗?” 许多班主任倾向张茜老师的一种意见,但张校长看法不一样,他说:“我们要按人数上交不仅是学杂费,还有一些其它费用,按定案人数上交,学生未缴费且辍学,这笔费也照上交不误,那谁来补贴这部分费用呢?” 讨论来讨论去,没讨论出一个最佳的方案;许多班主任怨生载道,都说不想当班主任了。 最后还是张校长表态说:“这样,只有麻烦班主任尽快催学生缴齐学杂费,万一收不到,学生又辍学,学校确证属实,由学校贴这笔费用。” 张校长这么一表态后,班主任们才表示接受。 张校长还是提出要把学生入学的巩固率摆在第一位,不能让一个学生流失,学生的流失,上面要追责,追责到班主任,那就是工作的失职,班主任每月十元的津贴没有,评职晋级就得取消。 可是,第二天报名仍然有欠费的学生,家长带着孩子来,欠学杂费的理由很多:有的说在外打工没有赚到钱;有的说家里负担重,上有老下有小;有的说去年收成不好,种下的粮食除去种子钱、化肥钱、灌溉水田请人抽水钱,卖了粮食开支后几乎所剩无几了。 听到他们倒不完的苦水,还是让家长给学生报名把书本领了。 打听其他班的情况,都差不多。 已是下午五点,我班还有汪成兰、李其刚、罗华光、潘大发四位孩子没来报名缴费,我心里还是很着急,当天下午就去家访。 还是先到汪成兰家。 汪成兰家的房子仍然保留着计划生育队搞烂的样子,那被推掉了瓦的墙,明显增添了被雨水洗过的痕迹,有的地方已冲掉了半边,剩下薄薄的一层墙,简直成了危房了,根本不能住人。而在房子对面,用茅草搭建了一间屋,屋内只有一张床,这是汪成兰祖孙三人住的地方,茅草屋的旁边用一个三块石头搭起一个小灶,灶上有一口破了半边的锅,这是她们做饭的地方。 没见到汪成兰,还是邻居的小伙伴带我到后山上,才见到正种蔬菜的汪成兰和她的妹妹与奶奶。 我一谈起叫汪成兰上学的事,汪奶奶感恩不尽我去年的帮助;一谈到汪成兰的父母,老人一把鼻子一把泪述说她家惨痛的遭遇。 汪成兰的父母为了躲生男孩,逃到贵州一个大山里的煤矿,她父亲到煤矿上挖煤,母亲在矿上为这些工人做饭,满以为这样一年时间既能挣钱,也可以把孩子生下来。 可是,汪成兰的父亲下煤窑不到一周时间,煤矿发生塌方事故,正在作业的十名工人被埋在了井下。 四天后,抢险人员才打通了井下通道。其中六名矿工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四名矿工奄奄一息。当中就有汪成兰的父亲,经过三天三夜的抢救,他才从死神中抢了回来,脱离了生命危险,汪成兰父亲的腿粉碎性骨折,需要要截肢才能保命。 截肢后住了两个月院,以为能找煤老板赔偿一切损失费,可是,这是一个小煤矿,死伤那么多人,找煤老板的人多,煤老板根本承受不了这么大一笔费用,连汪成兰父亲的医疗费还欠有一部份,煤老板就逃跑了。 汪成兰的父母知道家里已被计划生育队搞得一塌糊涂,回来也没有作用,春节期间便在贵州荔波县租了房,父亲摆一个杂货摊,母亲去餐馆当洗碗工了。 我听了后真,心里感到隐隐作痛,如果把汪成兰叫来读书,学杂费及中午的生活费,又得让我承担,我回忆起流浪无钱的痛苦,我真想狠下心转身离开汪成兰,什么也费用也不出。 又一回想到张敏对我的帮助,我停下来对汪成兰奶奶说:“汪成兰明天来上学吧,所有的费用都不缴,午餐到我这时领饭票。” 汪奶奶听了我这么一说,激动得忙说:“老师,太谢谢你了,你是活菩萨,你是大恩人,以后汪成兰有出息了一定报答你。” “不说这些,老人家。”我又对汪成兰说,“在校要努力学习,品德要高尚,多做一些有利班集体的事。” 汪成兰只是不停地点着头。 我离开时,汪奶奶硬要把两棵小白菜塞给我,说是自己种的,没使用化肥,吃起来干净。 从汪成家回来,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二月份的天气依然非常寒冷,虽然残冬凝结的落败气息悄然融化,但始终看不到一种盎然的春色;只有湿润的空气、湿润的土壤,湿润的心情。 我在走黄昏的小路上,寒风吹在脸上,像拿着鞭子抽打着我,寒气逼人,路上我遇到何老师也在家访,何老师一直在偏远的土门中学工作了十多年。山沟沟的学校落后,贫穷,交通不便。二十多年里,不知他资助过多少贫困生,走访过多少贫困家庭,让多少贫困生走出了大山深处。何老师还十分勤劳,为了资助贫困生,他利用课余时间养过猪,种过地,这些东西变卖后的收入来帮助贫困生。他的勤劳造就了他的学识、深化了他的思想、磨炼了他的意志、鋳成了他的人格。使得他一登上讲台,就成了一名优秀教师。 我又与何老师往回走,在途中蒙胧的夜色下,我看到熟悉的一个影子在面前的岔道上行走,感觉是隆刚,我试着喊一声:“隆刚……” “怎么是你?你在这儿干吗?”隆刚很快辩别出是我的声音,停下步子问我。 “我们家访,你在做什么呢?”我走近了隆刚,“这是何老师,应该认识吧。” “认识,早就识了,何老师是优秀教师,是我们学习的榜样。”隆刚说着,又停了一下,“我也是家访,今天下午走了两家,还有一家没有走完。” 我又问:“天黑了,还要去吗?” “只有这一家了,去看看,也不远。”隆刚说着又迈开了脚步。 隆刚所在的小滩村与自力村相邻,我看他有些气喘的样子,知道他也走了不少路,我与何老师说,干脆我们陪他去家访剩下的最后的一家,何老师同意了,说:“既然不远,我们陪你去。” “那行,全是土路呢。”隆刚怕我感到路不好走,就补充了一句。 在黑夜中,我们摸索着走了一公里路,来到山凹口,隆刚说:“到了,就是这家,去年我来过。” 我们进入这低矮的茅屋里,屋里点着煤油灯,其实煤油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之前,这是山村人家都是必备品。一到晚上,村子笼罩在一片祥和宁静之中,煤油灯的灯光如点点繁星,从各家各户的窗户溢出,衬托出山村寂静的夜。 这煤油灯还是我七八十年代夜间读书时用过,没想到九十年代了,这家人还在用这种照明方式。 昏暗的煤油灯光下,依稀看得清这家人。 这是一个极度贫困的家庭。一家四口人,父亲是农民,母亲有智障,两个孩子只有这个女生是正常的人,家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屋里的灶与床相隔不到两米,床上的被子被烟熏火烤的,黑得发臭;地面全是坑,走路不小心就会被摔倒或崴脚。 隆刚看了很平静的样子,问这个小女孩子:“肖兰,你明天应该来上学了。” 这个小女孩看了看她的爸爸,又看了看隆刚,似乎要等着自己的爸爸发话,允许就去,不允许就算了。 这个中年男子并没有发话,而是在哒巴哒巴抽烟,风月的皱纹深深地刻在他脸上,他的脸显得一苍白无力,似乎有些无奈。 “家长,明天还是送肖兰来上学吧。”隆刚见这男人没有理踩这小女孩,他递又给男子一支烟。 “来上学,哪来钱交学费。”男子接过香烟,不紧不慢地说。 隆刚忙说:“仍然像上学期那样,学费免了。” 那男人还是不理不踩的一副神态,顿了一会儿说:“学费免了,生活也艰难,你看我这个家,哪里还像什么家,什么都没有。” 隆刚听了有些为难,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小女孩,然后说:“这样,她午餐在学校吃,我给她饭票,自己去食堂打饭,可以吧。” 这男子听了隆刚这么一说,紧皱的眉头一下舒展开来,然后说:“这怎么好呢?” “没什么,算帮她一次吧。”隆刚说。 这时肖兰也主动说话了:“爸爸,我不回家做饭,你要干活,只有早一点回家给妹妹与妈妈做饭了。” “行行行,只有这样了。”男子那喜乐心情明显了。 经过教师与家长协商,这个小女孩要去上学了,隆刚高兴得像一自己孩子上学一样。 从这家出来,天已经黑下来了,只有冷风不停地打着脸,我辩不清方向了,哪是东,哪是西,只是一片漆黑,只有何老师熟悉,他指着前方不远处有一丝微弱的亮光说:“那就是土门村的店铺上。” “我感觉有点饿了,你们呢?”我似乎觉得有些难受的,应该寒冷与饥饿的信号,我对隆刚说。 隆刚说:“走,到土门村的店铺上买点饼干、花生,喝二两酒暖暖身子,我办招待。” 黑夜里,我们沿途一路向前挪动,手拉着手,严然像红军草地上行走,生怕跌到沼泽一样。 二十九同学青云直上 我们在黑夜中摸索着到达土门村的店铺上,店铺前有一盏白炽灯,灯下围着很多人在赌博,他们赌博的方式是用扑克牌,只选一到九的数目,共三十六张牌,最多可以六人参与,每人手里拿五张牌,用三张加起来的数是整十或整二十,再看剩下两张,如果庄家的两张加起来比下家的几个都大,庄家就全通吃。 何老师说他回家吃饭,他家就在附近,并邀请我与隆刚去他家,我与隆刚都觉得麻烦别人,心里过意不去,拒绝了他的邀请,何老师就独自回家了。 我们感到饥饿,没有心思去看赌博,到店里桌子旁边坐下,在店里称了一斤饼干,一斤花生,外加二两土门老白干,我们一边吃一边聊起来。 我突然想到好朋友尹波,我问:“尹波不去家访呢?” “尹波还家访什么?你不知道,他借到县**当秘书去了。”隆刚喝了一口白干说。 “怎么我不知道呢?那他原来那个班怎么办?”我又问。 “请临聘老师呢……” “那尹波是什么关系借调的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旧情复燃……嘿嘿。”隆刚突然笑了起来。 于是隆刚谈起了尹波的初恋罗曼史来。 原来尹波跟初恋是在师范二年级认识的,她叫李月梅,身材很好也很漂亮,她与尹波在同一桌,他们经常交流学习上的问题,一来二去就熟悉了,然后暗生情愫,课堂上偷偷在桌下手拉手,下晚自习在操场上牵手散步,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幸福,他们是彼此的初恋。 尹波是班里足球队的一员,时常和外班比赛。李月梅每次都站在场外和其他的女生一起喊加油,每一场都无比认真。要知道,可当他站在场上的时候,她却挪不开眼,身着队服的他,在她的眼里魅力四射,连一个带球动作都堪称完美。 有一次,班级球队比赛,和外班起了冲突,以至于矛盾激化到了场外。本该休息的时间,两个班的男生却打起了群架,其中外班的一个学生头部受了重伤,其中就有尹波。 经学校调查,尹波是肇事领头者,情节最为严重;校领导很生气,把他们全部进行了处分,尹波要以开除处分。 李月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很难过,一直为他担心,也到处打听确定消息是不是真的,她跑去向班主任求情,班主任说,他说了算不了数,要找学校主要领导。李月梅也是豁出去了,去找父母动用了县里领导的关系,这样尹波才以“留用察看”的处分保住了。 从此以后,尹波对李月梅更加关心,尹波每天为她送早餐到教室,李月梅感冒时,他为她买药,呵护等,她感冒的难受被尹波满满的爱给融化了;一起走在路上,尹波永远都是走在靠近公路的那一边,她感到他的贴心和安全感;在图书馆看书到很晚时,图书馆的人几乎都走光了,尹波也一直陪着她,等到她把东西做完一起送她回宿舍……… 虽然尹波不是高富帅的那种男生,但他给李月梅的安全感和细心,让她就想和他一直在一起,她更加很喜欢尹波。 师范三年级时,有一天,李月梅的姑妈无意中在街上遇到李月梅与尹波手拉手走,就把这事悄悄地告诉她母亲,母亲知道后很生气,立刻要她断了,后来她只有偷偷与尹波交往了。 在一起整整两年。 后来,尹波才知道,李月梅的母亲是县组织部副部长,父亲是县七大常委之一,她把与尹波恋爱之事告诉父母,父母硬是反对,尹波一个乡村来的,家底算什么?门不当户不对,这就是父母反对的理由。 最后一个寒假,李月梅刚进门还没有把气喘韵乎,就挨了母亲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你还与那小子的通什么信?你想干什么?你一个堂堂富家女孩,你们再来往我就死给你看!” 母亲这可把李月梅搞懵了,这完全不是一个国家干部的形象,这也把李月梅整清醒了:是啊,父母在县里是有头有面的人物,自己找一个乡下小子,他们面子往哪里搁呢?在说自己是家里的独生女儿,母亲真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啊? 直到尹波分配到偏远的小滩村,李月梅的父母才让他们彻底断了关系。迫于无奈他们就分手了,他们在沉默中走到了尽头。 李月梅在县城一所小学任教半年,就保送到重庆读书去了,可是她一直在尹波的心里,时常想起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在小滩村小学,尹波再也没遇上爱情。 他时刻思念着李月梅,每一年阳春时节,细细的雨轻轻落下时,尹波就站在那雨洗过的柳丝下,看到它长得更加嫩黄翠绿,微风吹过,悠悠飘飘,就像李月梅那美丽的长发,牵动着他的情思。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隆刚知道尹波禁不住又想她了,一行眼泪随之而下。 暑假寒假,小小的县城,尹波一直希望能在某个地方遇见她,每一个假期都到县城去一趟,可是从来没有遇见过,问同学也不知道她的联系方式,就这样留在心中怀念着。 也许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今年的寒假,尹波遇到了她,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她打扮的很时尚,也显得成熟了,她对尹波微微一笑,道了句:“好久不见,多么想念。”他们就差拥抱在一起了,那天他们在县城那新开的奶茶店坐了很久,无所不谈,仿佛回到了那年时光。从此她们联系上了,她说他们要重新来好不好,这正中尹波的心,心情激动的想要向全世界宣布。 他们来到校园一角的小树林旁边,这是他们上学时谈情说爱的地方,李月梅下了车看到一对小情侣正在那里搂搂抱抱,她想起了,当时她和尹波坐在草坪上,头靠在尹波的肩头和他说过的那些情话,此时她想重温一下当时的情景。 李月梅来到他们玩的草坪上,尹波也跟着下来了,那对情侣看到有人来了,就赶紧不舍的分别了。尹波看到后无辜的笑了笑,他也想起了自己和李月梅当时也是偷偷的来这里约会,可时过境迁,往事回忆好甜蜜。 爱情是一种感觉,在生活中,每个人开始一段感情的初衷都有不同的,有人是因为感觉,而有些人则因为是感动,不知他们是感动或感觉又选择在一起。 尹波在县城住在旅店里,李月梅就天天往他那儿跑,他们在一起后,发展很迅速,李月梅把身子交给了她,但这是尹波的第一次,而不是李月梅的第一次。尹波不介意,他认为她三年里交过男朋友很正常。 整个寒假都腻在一起,几乎在宾馆里一起过夜。李月梅虽然瞒着父母说在一个朋友家,但还是被细心观察的母亲知道了,李月梅的父母也无奈,只得成全他们交往下去。 在寒假这段时间,李月梅的父亲轻易通过同事朋友关系,把尹波从小滩村小学借到县**秘书办,当县领导的秘书了。 “尹波到小滩村小学搬东西,我还亲自送他去的**。”隆刚说。 我说:“现在尹波这家伙有关系了,他虚荣心更强了,不出半年可能是正式调令。” “送他时,他对我却流下眼泪,说朋友加同学再加同事还加兄弟那么久,真舍不得。那一刻,我真是千般滋味在心头。”隆刚又说。 “哈哈,舍不得那是假话,舍不得为什么离开哥们?”我不服气地说。 隆刚又动情地说:“在偏远的小滩村呆了几年,有关系借调到县里去,那就象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是毫不犹豫地去的。当然尹波去给县领导当秘书,那可一定要珍惜这次机会。县里有人,我们以后办事也要方便些。” “时位之移人。”我轻蔑地看了隆刚一眼说,“时间地位变了,以后很容易忘记我们老朋友的。” “哎,随便他吧,只要他过得好就行了。”隆刚冷冷地说。 他说,尹波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慷慨与悲壮。可是到了县里,见过了领导、然后被带到机关办公楼旁一栋阴暗的小楼里。小楼其实是废弃的居民房。楼上是供借调人员住宿的,每间房摆了三张单人床;楼下是办公室,十几平方的房间里摆着三张旧的办公桌。见此凄凉情形。 隆刚不敢相信,忙低声问:“这就是你工作的地方?” 尹波还是很高兴地说:“总比偏僻的小学好。” 是的,尹波说得很对,他现在比我们强多了,我们对他的借调只是羡慕,为他的将来好的发展只是祝福。 我们在这偏僻的土门村继续我们的教育工作。 三十、无奈,欠账也募捐 开学已上了连续三天的课了,罗华光还是没有来学校。 我动员来了汪成兰上学,为她垫付了学费,暂时给了她两周的午餐票;再把李其刚给动员来了,学费不让他缴,但我没有承诺给她生活费。这样我的经济实力也受不了,我在学校总务处欠的200块,打算从三个月的工资中扣除,减少压力。 罗华光没有来上学,这个无父无母的孩子,爷爷的情况怎么样我也没有了解。如果把他请来上学,学杂费又该我垫,我真的怕了。 可是学校从开学第一天就到每个班清查学生到校人数,要班主任去追查学生流失的原因,搞得我整天焦头烂额,左右为难。 我又只得第二天下午又去家访,原来,罗华光的爷爷在春节期间也过世了,爷爷在去世之前把他交给姑姑收养。罗华光的姑姑家境也不是很好,姑父是一个赌鬼。 罗华光的姑父以前还是老实肯干的农民,由于生了两个女儿后,被计划生育队把他抓去结扎了,从此认为自己绝了后了,经常不干活,在土门村上聚众赌博,输的钱不少,一输了钱就喝酒,一喝醉了就回家打骂妻子,打骂两个女儿,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掉又去赌。 两个女儿过着恐怖的日子,还没满十六岁,就干脆到广东打工去了,后来早早嫁人了,几年没有回过家。 罗华光的姑姑家也没有什么经济来源,一个妇女既要下地劳动,又要靠养鸡养猪挣点钱来维持基本生活。家里再增加了罗华光,多一个人要吃饭,难免经济困难。 罗华光其实很想上学,尽管只有65元的学杂费,但对于姑姑这样一个家庭来说,也是一笔大的支出。再说姑父长期不干活,没有收入,懂事的罗华光决定辍学,在家里帮助姑姑做点家务,以减轻姑姑的负担。 我了解情况后,我一脸的凝重,心理酸酸的,我真的不敢再承诺免他的学杂费了,我有气无力地回到了学校,两公里的路程我走了很久,我想了很多,真不知道在这所学校能待多久,如果一直待下去,我当老师连吃饭都是问题,何从娶妻生子,何从孝敬父母? 回到学校,天还没有黑,但师生已走完了,开学第一周时间,学校还没有安排初三学生上早晚自习,整个校园又显得空荡荡的。 我回到了寝室,也没有做晚饭的想法,今晚准备不吃饭。顺势一头倒在了床上。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了过后,我虚掩的门“嘎吱”一声开了,我立起身抬头一看,是张凤。 看到张凤我先是一惊忙问:“你怎么还没有回家?” 她手里拿着一本高考复习的数学资料,回答说:“我在寝室做高考数学题,有一道题我被难住了,你看有没有办法?” 我接过资料一看,是一道解析几何题,我才知道张凤今年七月份要去参加高考。我不得不佩服这姑娘的耐心与坚强的毅力,既要教学,又要备考。我其实很久没有接触这样的题了,我也说不准能否解决。 我看了半天,终于悟出解决这道题的办法了,于是对张凤说了解决的方法。 张凤明白了,然后看了看我的冷锅冷灶的,问:“你不做晚饭吗?” “我没有饿,不想吃呢。” “不吃晚饭不行,还有整整一夜,饿出病来怎么办?”张凤非常关心的样子说,然后开始动手给我的灶生火了。 “真的我不想吃。”我再强调了一下,想阻止她做饭。 她笑了笑说:“你不吃,我可不可以在你这儿吃呢?” “当然可以。”我忙点头,也帮着生火。 张凤把火生好了,又说:“我从家里带来了腊肉与香肠,我去拿过来。”说着,她往她的寝室跑去。 很快,她拿来很大的几节香肠和很大一块腊肉,说:“今年我老爸老妈喂的猪比较大,过年杀的猪肉可能要吃整整一年。” “你父母真能干。”我接过香肠与腊肉,把香肠洗了一节,放在锅里,渗上水,再在上面蒸饭。 张凤突然转移了话题,问起班上情况了,她问:“班上罗华光没有来上学,你去家访后情况怎么样?” 我回答她说:“他爷爷死了,他在姑姑家,姑父是一个赌鬼,姑姑家又没钱他上学。” “依我看,还是把他叫来上学。”张凤说。 “把他叫来上学,只有我倒霉,已经承诺了几个学生的学费与生活费了,我们有多大能耐呢?我也要生活啊!”我马上反驳张凤的观点。 “这我知道,但还是要想想办法。”张凤还是微笑着对我说。 “想什么办法?”我说,“还不是我贴学费与生活费,难道你还有别办法吗?” “办法嘛,我早就想好了一个。但是需要得到班主任大人你的支持!”张凤故意卖关子。 “说说看?” “捐款!” “捐款?这怎么行啊,我们班的学生都不富裕,谁愿意捐?”我还是不同意她说的。 “罗华光没了父母,死了唯一依靠的爷爷,孤儿了,向学校反映一下他的情况这,学校能免一点,班上师生捐一点,罗华光就可以上学了。”张凤似乎很有把握的分析。 说师生捐,我最清楚,物理老师王老师、数学老师黄老师,他们一家老老小小就靠他们一个人的工资,王老师女儿还在上大学,要不花钱;黄老师的妻子长年生病,吃药要花钱;生物老师张老头,自私得很,他会捐吗?想到这里,我的头摇得象拔浪鼓一样,坚决不这样搞。 我还是说:“不行的。” “先向学生提出捐,能捐多少就多少,然后我再给罗华光补足学杂费和这学期生活费。”张凤还是坚持建议捐款。 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有什么说的呢,只好同意她的意见。 聊着聊着,饭熟了,张凤切了菜,香喷喷的肉端在我寝室的课桌,我们吃了起来,我原以为没有饿,结果吃的比张凤还多。 吃完后,张凤说到自己寝室去学习,餐具就我自己洗了。 星期五下午的最后一节,我介绍了学生罗华光成为孤儿的遭遇,寄养在姑姑家,生活困难,学生们有的唏嘘不已,有的已泪流满面。 趁此机会,张凤也说:俗话说,一人有难,八方支援!现在,我们相处了一个学期的同学,一个视学习如同生命的同学,一个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拖累亲戚的同学,仅仅因为家庭连连失去亲人、告别心爱的学校,告别朝夕相处的老师和同学,大家说,你们愿意吗? 是的,你们不愿意,作为老师,我也不愿意!我希望每一个学生都能够通过学校这个平台献出一点爱心,实现人生的价值。如果过早辍学,就好像搏击长空的雄鹰折断了翅膀,就像奔驰草原的骏马瘸了双腿。所以,我们应该尽自己的一份力来帮助罗华光。 张凤一说完,她拿出50元钱来放在讲台上,也是她这一个月的生活费,她一个月仅仅只有80多块钱,她都这样大公无私。 学生们用热烈的掌声表示支持的同时,班委会成员也适时地走上讲台捐款,于是,一场自发的捐款行动就开始了,一角,两角,五角、一元、两元。 此时,数学与物理老师王老师也进入了教室,他从口袋里摸出20元,从容也放在讲台上,“我也表表心意。其实寒老师帮助了很多同学,我知道了,我很也感动,我也要向他学习。” 王老师说完,班上又想起了热烈的掌声。 何老师没有任我班课程,听说了罗华光家的情况,也来为他捐了50元钱。 我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去了,虽然还欠款,但我还是从口袋里掏出50块捐了出来,其实我身上早就没有钱了,这钱还是昨天学生报名的学费,我今天把这钱捐出去,明天又到哪里补足这50块上交这笔钱呢?虽然50块,也是公款,我打肿脸充胖子啊。 捐款的场面是动人的,气氛是凝固的,过程是有序的,结果也是满意的。 望着这些钱,我十分的感动,多好的师生啊!这些不但解决了罗华光的学费,也解决了他这一学期的生活费。 第二天,我把这些捐款给罗华光送去了,罗华光的姑姑感激流泪,要求罗华光向我跪下了,我马上把他扶起来,说是师生的心意。 罗华光顺利地回到了课堂了。 学生顺利来上学了,可我连生活费都没有了,还欠了一笔,我该怎么办? 我突然想起了张茜,她平常与我关系还不错,向她借点生活费她可能还是会同意的吧。 于是我悄悄来到她的寝室,她见我神密兮兮的,我真的找不到借口向他借钱,在她那儿站了一会,找了一些不着边的话聊了几句。 “你一定有什么事吧。”张茜看我心神不定的样子问道。 我好不容易把来借钱的原因向她说了,她却一阵哈哈:“我知道了,没问题,其实我也没什么多余的钱,我班的学生欠费也多,上学期我也垫了不少,遇到这样的学生,我们有什么办法啊。” “那是,真的苦了我们……”我听到张茜为了学生处境与我差不多,我也有些难过了。 “给,借一百给你,你在学生面前是一个大好人。”张茜还是把钱给了我。 我接过钱说:“谢谢,下个月领了工资一定还你。” 张茜说,你都是帮助学生搞穷了,别急着还。再说你对刘佳佳有所照看,我还没有感谢你,春节我姐姐姐夫从广州回来,看到佳佳成绩增长那么多,说打算请你吃饭,又没办法联系你,春节后他们又匆匆走了,委托我请你单独吃顿饭,你看什么时候抽个时间去镇上。 我说吃饭就免了,佳佳的学习成绩是靠自己努力的结果,与我无关。 我看着100块钱,仔细计算一下,总务处,我还欠200块,这学期我承诺的几个学生费学杂费的还没有上交总务处200块,再加上捐的50块也要上交,共计欠账550块。 天啊,我欠这么钱啊,每月150块的工资,要四个月工资才能还上,并且不吃不喝。一想起心里多么紧张,额头上冒出冷汗来。 三十一、爱也朦胧 星期六仍然上课,第一节课后,张凤在办室告诉我班上刘小兰没来上学,刘小兰,算是班上最听话,学习最认真,对人最有礼貌的孩子。她怎么突然缺课了,问邻桌的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很着急,张凤也着急的心与我一样。她首先要求与我一起去家访刘小兰家。 我一查看,刘小兰这期的学杂费只缴了20块,还欠有45块,既然正常上课,刘小兰没有到学校,那肯定是有原因的,我还记得上学期刘小兰欠费快到期末才给我。 “放学我俩就去刘小兰家,可以不?”张凤对我说。 “你和我去家访?”我惊奇地看了看她。 “什么?你不愿意与我一起去?”张凤更惊讶地注视着我。 “不是不是,”我又摇了摇头:“我认为路远,我怕你受不了的。” “刘小兰就在我那村上,离我家一两公里吧。我可以给你带路,再说我也是她任课老师。” “谢谢你,就这么定了!”我同意了地点头。 一放学,我便与张凤去刘小兰的家,途中经过了张凤的家,再翻过一座山, 走进刘小兰的家,贫困得会让你窒息:不足20平方米的屋子却被大量的旧物所占据,一条仅容一人的小道一直通到由几块砖头和破木板搭成的床;除了幽暗的灯光,整间屋子被旧物所散发出来的各种异味所填充;一张旧得不能再旧的桌子放在床边 ,继续履行着它的使命,多年来,它一直监护着父女俩人吃饭、刘小兰趴在上面学习等诸多重任。 然而捉襟见肘的家境,并没有淹没从这她的爽朗的笑声。 因为计划生育搞得严,刘小兰的亲生父母连续生了两胎是女孩,当生下刘小兰也是女孩时,亲生父母把她就过继给舅舅收养,然后一家人远离家乡到新疆去了。刘小兰有两个舅舅,这是大舅,快六十岁了,本来先过继给幺舅,幺舅后来与一个离婚的女人结婚了,就把刘小兰转继给大舅,而大舅又是残疾人,一双已经萎缩变形的腿吃力地支撑着他消瘦的身体,这身子,早已丧失了劳动能力;疾病缠身却支撑着全家人惟一的收入:捡破烂、卖破烂,刘小兰一有空就帮着养父把破烂背到街上去卖。捡破烂的这么一点收入,很难维持这个家。 当询问起刘小兰为什么今天没有上学,她说背破烂到街上去卖了给养父买药,本打算明天星期天去,养父的药停了两天了,不能再拖了。 了解情况后,张凤就对刘小兰的养父说:“叫她来上学吧,她的学费就算我帮缴了。” 张凤马上又拿出钱,说每月给刘小兰15元生活费,刘小兰与她那养父非常激动。 张凤怎么了?她代课费仅仅80多块,她家也不是很富有,她却承诺每月给生活费,再说刘小兰以后的路还很长,这样,张凤承担得起吗?但我没有问她,只不断地思索这件事,担心张凤的承诺太早了,以后难兑现。 我确实不敢再承诺了,欠了很多钱,我压力太大了。 回家的路上, 张凤似乎心情很轻松多,嘴里哼起了歌曲;哼着,她开始唱起了流行的歌曲《潇洒走一回》,没想到她的歌声悠扬,那嗓音真的让人听了是一种享受。 人才,确实浪费了,如果张凤生活在大城市,她即使不能当明星,至少是一个出色的歌手,看到她又是唱又是跳的那个劲,童真未脱。 天快黑了,我试着主动去牵张凤的手,没想到她的手自然与我的手拉在一起,这样我们手牵手一起沿着山路走,快到她家的房子前,她挣脱地甩开了我的手,问我:“到我家去吃晚饭可以不?” 我对她的邀请感到有点突唐,我想了想,说:“今天算了,还是下次吧。” “不去就算了,你等我,我回家一趟向爸妈说一声,还是陪你一起回学校。” 我就在她家的附近的路边等。 一会儿,她带着两棵儿菜出来,说:“今晚吃儿菜,很好吃。” 我们一人拿一棵儿菜,手牵着手,在夜色中朝学校走去。 到了学校,张凤又主动做饭,我把她上次带来的香肠拿出洗了起来。 “好香啊!你吃得真好,过节了吗?” 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余香,她人未到,声音却早早就到了。她走的近了,在灯光下,她穿着套粉红色的毛料长裙,脸上还涂了胭脂,看起来气色不错。她一只手里提着一个大蛋糕,一手提着一瓶他“盘龙山”老白干,说今天是她的二十三岁的生日。 我也不知道今天星期六晚上她跑来学校干什么,她突然看到了张凤,有点惊讶:“你也在这里啊?” “是的,我们刚家访回来。”张凤也没有过多的解释。 “你的生日是今天啊,有诗意啊!”我对她说。 “什么诗意?”她把酒与蛋糕往我桌上一放问。 “今天是2月14日,外国的情人节。”我解释说。 余香说:“外国的节日,我们不管,中午我在家里吃了生日宴,今晚上我们三个再来个不醉不归!” “好。”我轻声答应着,悄悄看了看张凤,她见我后又笑了笑。看见她笑了,我心里的还真舒畅了。 我们开始吃起来,余香一个劲儿地喝酒,而张凤滴酒未进,我勉强喝了几口,剩下的酒被余香一个人喝光了。 晚饭吃了很久,直到一弯月儿露在天上,发出幽幽的光。余香喝了很多酒,她脸上的胭脂粉显得不协调了,她大概是喝醉了,一个劲地说很喜欢我,一会说我嫌她没有张凤长得漂亮,一会还说我是个贪色的家伙,最后说她喜欢我,她问我喜不喜欢她,她还让张凤滚蛋。我们都知道她醉得厉害了,没在乎她说的,但是她最后还硬要我唱歌给她听,还说要向我学弹吉他,不弹出来不要我去睡觉,哎,这个女人,我真的没办法。 余香纠缠着要听我唱歌,我看了看张凤的反应,她说:“你会弹唱,就弹唱几曲来听听,为这月夜,也为余香的生日祝贺一下。” 没办法,我拿出吉他,坐在寝室外,弹唱的是自编的歌曲《大山里的寂寞》: 夜色深深, 大山守着, 没有人问过 你是否寂寞 窗外白云朵朵 从我眼前飘过 载满了忧伤 载着我的寂寞 月光灿灿 陪伴着我 她不停地对我说 不要怕寂寞 大山里还有我 夜鹰惨叫着飞过 听见我的失落 听不见我寂寞 我弹着,唱着,我的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哪知被余香看到了,她喝的太醉了,她哭了,她哭着说:“我命苦,我真的命太苦了,我相亲无数次,以你的标准去找,就是找不到,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张凤命比我好得多,有你爱与呵护。” 我看着这个女人,真的无奈地摇着头。 我和张凤想把余香送她的寝室,可这个女人,这个月夜,一定要我们陪她聊天聊到天亮,没办法,只有依她了。 很快,月亮升入了天空,还有一大半是圆的,它在群山的陪衬下,宛如银盘,我仿佛看见美丽动人的嫦娥仙子裙裾飘飘,正翩翩起舞,好像望见吴刚正用力地砍那棵桂花树,似乎瞧见活泼可爱的玉兔拿玉杵,正跪地捣药。月亮特别明亮,像雪球高悬中天,皎洁的月光,像水似地泻向大地。 几朵灰白色的、轻纱似的云陪伴在她的身旁,宛如仙女舞动纱巾翩翩起舞。大山里,是不是只有我们在和嫦娥做伴,我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受苦的吴刚呢? 此时星光孤寂清冷,只有这温柔恬静的月光,才能这般地恰到好处。它的光透过斑驳的校园的黄角树木,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 “我看到了嫦娥了,她在向我招手!”醉酒的余香指着那月光说。 “嫦娥会捧出桂花酒来招待我们的。”我对余香说。 “哈哈哈,她不会的,只有张凤才招待你的。”余香接过我话说。 余香说着,又哭了,说那天上的嫦娥不理她,又说自己的所爱的人不爱自己,她感到非常绝望;又说活在这世上真没多在意义。 余香哭后又突然笑了起来,要我们一起来唱歌,我看了看张凤,张凤说,我们就为她唱吧,于是我们唱又起《潇洒走一回》,唱了一遍又一遍。 余香已经累,她终忍受不了疲倦的袭击,我们把她送到她的寝室,让她睡下。 我与张凤从余香的寝室出来,我想再牵牵她的手,她拉了一下我的手,她说她也疲倦了,要到寝室睡了。 道别的时候她主动给了我一个拥抱,我感觉她的身体软绵绵的,我一下激动起来,深深地吻了一下她的嘴唇,一甜甜的感觉。 晚上,我做了个梦,我结婚了。张凤戴着盖头,我们在众多宾朋的欢呼声中拜了天地,然后被送进了洞房。房间红彤彤的,张凤的全身也是红艳艳的,我坐到她身边,凝望着这个我深爱的女人,内心的渴望渐渐涌动了起来,我轻轻地掀起张凤的头盖——天啊!怎么我的张凤怎么变成了鼻歪嘴斜,还满口黄牙? 三十二、爱情,不懂 今天的风好大,四棵高大的雪松在舞动着长长地枝叶,好似翩翩起舞,不时抖下枯黄的针叶。两排冬青树的新叶已经长大了,绿油油的,耀人的眼,扁圆的枯叶也在来回的摇曳中纷纷落地。天空灰蒙蒙的,大风从南边的山沟里卷起废弃的白灰,用力地抛洒到起来,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白色的尘土。 和张凤在一起,一切烦恼忧郁都被赶跑了,剩下的只有幸福和无尽的甜蜜。真正的爱情,不是一见钟情,而是日久生情;真正的缘份,不是上天的安排,而是你的主动;真正的自卑,不是你不优秀,而是你把她想得太优秀;真正的关心,不是你认为好的就要求她改变,而是她的改变你是第一个发现的。 这些我都懂。 除了上课,其他的时间我都跟她腻在一起,备课与批改作业都想与她一起。惹得黄老师直骂“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哈哈,你只说对了一半,我重色,但不轻友。”我轻轻地说,然后走到黄老师身边,“黄老师真会开玩笑。” “年轻人,可以理解,我也是年轻时过来的。”黄老师说着抱着一大叠本子出去了。 是的,张凤在我心里,不只是个女孩子。她可以在我高谈阔论的时候静坐在一隅,默默地聆听,也可以在我纵情歌唱之后与我促膝长谈,对我品头论足。于我,她是一个朋友,一个知音,一个可爱的姑娘。 有时和张凤在一起的时候,余香也经常来。其实我倒也愿意她掺合进来,毕竟我们之间还没有正式确立,跟张凤单独相处也许不太好。 余香呢,也不知道她真傻还是装傻,对她,我怎么都爱不起来,感情根本不需要追的,两个人的默契,在慢慢将两颗心的距离缩短,在无意识中渐渐靠近彼此;从好朋友到情人,真正的感情是用不了多久的。从你喜欢上他的那一刻起,也许他也在那一刻喜欢上了你。 对于余香,我没有感觉,本来就不爱,也是两路人,以后能生活在一起也是一地鸡毛。 余香有时故意来到我身边,有时故意问一些奇怪的问题的。 “寒冬,有人说太阳比月亮大 月亮比星星大 星星比什么大呢?”余香来到我面前就问这个,与教学还真的无关的问题。 “这个问题老掉牙了,猩猩比比猴子大。”我说。 “聪明,看不出来你脑袋够用。”余香不知是讨好我,还是真的夸我。 最近几天,余香又有些不高兴,她故意在我面前不停地说述哭说:“我又去相了几次亲了。” “成了吗?”我本不想听她经常提到的这个问题,觉得太不尊重她,也只好应付关心问问她。 她摇了摇头说:“没有,能成吗?” “为什么不成,你这么有气质的女子。”我知道她长得不漂亮,忙从另一个角度夸她。 “你在损我啊!” “没有没有。”我忙说,又关心地说,“你眼光不要太高了啊。” “我哪有眼光高啊。” “还说眼光不高,一定是那些男人都不如你意吧。” 她却说那是,相亲的男人不如意,不是这个男人身高有问题,就是那个男人没有气质,还说看到的基本上都是丑男,最后听她又把我拿来做参照物,感觉在套近乎我,我难免有一点优越敢,有时乐滋滋的傻笑。 听她一说起相亲的男人们怎么样怎样,也不知她是不是在瞎编故事,还是真有其事,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我心里在想:自己也不拉点稀屎照照,看看自己的模样。 大概每个女人都以为自己是白雪公主吧,对要托付一生的白马王子总是充满了期待的。 听的次数多了,跟她在一起聊的的时间长了,也渐渐同情起她来——老大不小了,总是找不着合适的对象,心里够着急的了。 再说余香人长相样就暂不评论,可她的的脾气,还真的惹不起,说实在的,她的骨子地很善良。 她知道我在资助我班的一些贫困生的学费欠了不少,她也为我班的汪成兰学买了一套衣服,这让汪成兰和奶奶在土门村传了很远,传了很久,说余香老师如何如何的好,那才是一位好老师。 我为汪成兰垫付了学费和给了生活费一事,汪奶奶也遇人就说,说这些老师是菩萨,是救世主,搞计划生育的人员是魔鬼,只有土门中学的老师来专门来救他们一家。呵呵,这儿的农民就是这样。 余香主动接近我,我有时真的忙得对她要理不理,她有时还冲我发脾气,不是说我这样不够哥们,就是那样不够义气。 有一天,我正在忙着看自学考试的《语言学概论》,余香在我面前说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到,她就大发脾气,顺手抓了办公桌上的一本书向我砸来,而且还伤伤心心的哭,我感到真的莫名其妙,好在那天是星期天,否则学生看到了还认为我在欺负她呢? 看到她哭得伤心,我也忙安慰她说:“香妹,怎么了?遇到什么伤心事?” 她哭着哭着趴在我肩膀上哭得更厉害了,我慌了,还以为她精神出问题了。 哭累了后,她在我肩上重重打了一下,说:“我恨你。”转身就走了。 张凤就不这样,她很矜持,张凤与余香比较,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虽然张凤外在上比余香要美,内在也不比她差,其实我不挑剔,余香性格太泼辣了,想想,世上哪一个人又不爱美呢?古人不是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吗?余香可以做我最好的朋友。 还有一次,是下午放学时了,师生走完了。 可是余香留下来,她心血来潮,来到我寝室,想向我学吉他,我其实也很忙,即使我不是很忙,我又哪有闲心教她吉他呢? 这下又惹到了她了,哪知她那牛脾气发了可让我真难受,她又是哭又是闹,骂我太绝情了,骂我没有人性,骂我太清高,自以为是。最后干脆哭着对我直白地说:“你以为你多了不起,姑奶奶对你的苦心,你装傻不知。你不懂爱情,你不是男人!” 看到她又是哭又是闹的,于是我连哄着她说:“我教你学吉他还不行吗?” 我知道:男人不该让女人流泪 但男人不是救世主,女人不是泥娃娃。 爱情,我不懂,可有人一生都在追寻爱情,什么是真爱?却很少有人弄的清楚,搞的明白。真爱是自己喜欢的人吗?是喜欢自己的人吗?还是两个人互相喜欢?也许,这些都是爱,但是不是真爱,每个人都有心里自己的判断。 真爱,更多的时候就像空气一样,我们都知道它的存在,但是却看不到、摸不着、说不清、道不明。真爱太难定义了,更多时候它是一种感受,一种体会, 一种不离不弃的,用行为表现出来的无声的承诺。 余香是懂真爱的人吗?我现在不知道。 但后来她确实知道我所喜欢的人不是她,而是张凤时,自尊心强,爱面子的余香是输不起的,她就再也没有提学吉他的事了。 “长沟流月去无声”,转眼又到清明了,气温却不显冷,反倒一天比一天的更温暖。 鸟儿们三两个快活地相互追逐,跑累了就在树梢上相互偎依,唧唧喳喳的说着情话。 我对余香的冷漠有点过意不去,但是她也很知趣, 打扰我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可是,我对张凤一刻也没冷淡过,她与我很有默契,我感觉她是我的真爱。 那还真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的真实写照。 渐渐地,我与张凤间感情有了进展了,周末,我邀请她一起去爬山,她接受了,我们相约来到山上。 其实这里到处是山,我们的足迹几乎踏遍了周围的峰峦山冈,站在山巅,我一次次呼喊“我爱你!”山谷里回音阵阵,几只白鹤受惊拍动着翅膀,我们已经无心观赏,四目相对,一切都上了爱的光晕。还真有点“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平时只要是下午放学,我就到去打篮球,那破旧的篮板的篮圈锈得只有一半了,我还是投着球。一大群孩子见了,总缠着我与他们一起打球。我们那烂了的水泥操场上跑来跑去,张凤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看我,等到我汗流浃背的时候,孩子们总还意犹未尽,张凤一边轻声说着“好了,今天就打到这里了……”,一边递过毛巾给我擦汗,嘴里嘀咕着“看你,还象个孩子……”可她的眼神里只有心疼和爱怜。 只有这时我才真正感受到我与张凤在恋爱了。 三十三、家长为孩子护短 这儿的春雨来得很迟,当地的农民播种后也没有下雨。 吹风了,突然天气化,春雨季节开始了。 雨中的土门非常寂静。雨水洗过的青石板路上,看起来没有多少行人,土门街上商店的门都开着,但顾客寥寥无几;店老板坐在店铺前面,寂寞地打望着这迟来的雨水。 土门街道两边一些低矮的老式房顶上,水迹明亮,立着一行行翠绿的瓦葱。到处都能听见淙淙的流水声。空气中满含着土腥味。天空灰暗的云朵一直低垂下来,那边山坡上蓝色的雾气溶接在一起,缓慢上升着向北方涌动,偶尔传来一声公鸡的啼鸣和几声狗的吠叫,那声音听起来是湿漉漉的…… “好雨知时节”,是的,多好的一场雨,给庄稼增添了不少生机。 勤劳的农民披着雨衣扛着锄头到田间去堵这场少见的雨水,让自己的田灌得满满的,到“立夏”时正式插秧时用水。 天已亮了,雨还没有停,孩子们有的戴着斗笠;有的身披塑料;也有的打着老式雨伞匆匆往学校赶。 我到办公室看了看我的课表,今天上午上午三节课,下午两节课,也坐下来简单备备课,重点是看看初三,初三年级学生经过上学期复习,大多数学生一二年级内容基本掌握,三年级内容赶到期末上完,考得不错,看来从头复习有效果。初三马上毕业,在这个月必须上完新课,再进入一轮复习,迎接中考。 我刚理完了上课的思路,听到校门口传来一阵骂声:“老子要找这个余香算帐,平白无故打我儿子,我要她吃不了兜着走!” 我觉得不对劲,出办公室门,到校门口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迎面来的是两位四十多岁的男女家长,女的家长牵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男孩是三年级的学生,叫王巧,他的脸明显被打过的一道痕迹。那骂声是从那妇女嘴里发出的。她那样子显得相当愤怒,又吵又闹,指名点姓要找余香。 妇女长得肥胖,九十年代初还很少见胖子,她胖的身子显得臃肿,连上学校的台阶时身上的肌肉都一颤一颤的,特别她那张脸,看起来满脸横肉,凶神附体,她骂人的声音没有一点女性的嗓音,有点像咆哮的狮;又有点像马嘶。总之听起来有点恐怖。 让我想起古老的相学家说这种人是欺世盗名之辈,现实生活中我还少见过这样长相的人。我也意识到此人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但那男子沉默在妇女后面,一声不响跟着走。 但是我还是有耐心说服这两位“恶人”的到来。 “两位家长有什么事吗?”我在校门口停住了,有礼貌地问。 “我要找校长,余香打了我儿子,你们学校有没有王法。”满脸横肉的妇女上下打量着我,气愤地说。 “两位家长请到办公室,这儿学生太多,影响不好!”我心平气和地对他们说。 妇女用轻蔑的眼光看了看我问:“我要找校长,你是校长吗?”那样子好像觉得我这毛头小伙子算什么东西,没有必要与你答话。 我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我是不是校长无所谓,我看这妇女不好惹,只对这男家长说:“请到办公室说话,在这儿解决不了问题。” 男人点了点头,向胖妇女递了一下眼色,妇女满不在乎的样子,牵着王巧的手一边跟着我走,一边在骂骂咧咧:“我儿子是我的命根子,我的儿子生出来是计划生育被罚了款的。哪个打了我儿子,我都要他得付出惨重的代价!” 她闹着还是要找校长评理,但张校长还没来到学校。 “我也是王巧的老师。”我看了看王巧说,“王巧平时还是乖,怎么了呢?” 妇女没有听我说的话,进入办公室站在我面前,怒气仍然没有平息下来。 我怎么安慰家长呢?我在思考着,我突然想到实习时,何老师怎么处理学生事件的,他一直是一种平静的心态处理,让学生家长很满意,特别是护短的家长,有一次,老师打了学生手,家长护短,何老师分析得让家长口服心服。 他说,孩子犯错时家长不但不纠正,还一味地包庇孩子,从这件小事当中就可以反映出这个家庭的教育是失败的。 如果家长教育孩子不从小抓起,孩子长大后走出社会了肯定会吃亏,家长不教他,以后社会自然会给他一个教训。老师可以不管孩子,家长却不能放弃孩子。教育孩子的过程中,最不该护短的是家长,最不该娇惯的是孩子。 我深深记住了何老师的这些话。既然吸取了何老师处理这方面的经验,我又为何不这样试一回来呢? 但今天面对的是蛮横的家长,烫手山芋,我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 我也没有多想,把两位家长请到我办公室,让他们坐下后,给他们递上开水后,心平气和地问原因。 原来王巧在上周上余香的语文课不守纪律,余香招呼他,他不听,狮子口余香声音大,走到王巧面前,去拉王巧,而王巧握头拳头,要与余香对干的气势,好强的余香也不服气,她很气愤,上前就扇了王巧一记耳光,余香的手指甲却把小巧的脸划了条伤痕。 “大哥大嫂,消消气,余老师肯定有她的不对的地方,我们要问清原因。”我看了看妇女,她还满脸怒气,而且脸上横肉越堆堆越多,越看越吓人。但我还是镇静下来。 妇女坐在我对面并没有解除心中的怨恨,当他们知道我不是校长时,女的还在不停唠叨:“我要找校长,要找余老师讨说法。” “大嫂,你听我解释好吗?”我又一边安慰妇女,一边看看王巧的父亲,还好,男子的没有说什么,只是提出想要见见打他儿子的老师,希望以后不要发生这样的事。 “听你解释,你晓不晓得,生个儿子有多难。我前面三个都是女儿,为了生儿子东躲西藏,生儿子苦不苦,你问问你自己的妈不就得了。”这妇女说着反而教训我了,“生我儿子被罚款上千,我们两口子从来没舍得打儿子,没想到你们老师居然打我自己儿子,这还了得。”她一副傲慢的神态,没得到解决不罢休的样子。 “大嫂,你冷静下来,”我不停地安慰她,并说:“放心吧,学校一定对余老师的行为要严惩,王巧受伤了,我带他到医院去看看。”我说着主动从包里掏出钱,说马上带王巧到医院看看。 “不,不,不用。”男子说,“伤不是很大,现在已好了,我们来的目的是为了讨说法。希望以后不发生。” 但我还是执意要带王巧去王医生那儿看看,要治疗。我想用我的做法来感动他们,于是带着王巧到土门街上的王医生那儿,王医生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拿了三次服药给王巧,总共价格3块钱。 虽然钱不多,为的是让这家长消消气。当回到学校时,我叫王巧先到教室,再安顿两位家长到办公室坐下,这时,满脸横肉的妇女的怒气有所减了,那堆积的横肉变少了。 “两位家长,真的,我们当老师的都是希望孩子成才。任何老师一开始任教都希望教更多学生成才,不可能希望自己专门来打学生啊,余老师工作很负责,家长都希望负责的老师是不是?王巧上课调皮,受一点轻伤,这是余老师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见两位家长怒气有减,才语重心长地与他们交流。 “我儿子不是读书的料,我也不希望他成才,我希望他以后能为王家传宗接代。”妇女脸上的横肉又堆起来了。 “这老师是懂理的。”***起来向女人大喝了一声。“你听老师讲,不要只顾自己说个不停。” “大哥也冷静。”我招呼男人坐下,“我觉得教育孩子不要护短,有句话说得好:校园之外没有温室,长大之后没有儿戏。现在不管,外面的世界早晚会狠狠惩罚那些无法无天的孩子。对孩子教育方法不当,并且宠爱孩子,为他们护短,其实害了他们。你们听过死刑犯在枪决前要吃妈妈奶的故事吗?” “没有。”妇女与男人摇了摇头说。 于是我把这个小时从母亲那里听来的故事讲给他们听了:从前,有一位妈妈,一直宠爱她的儿子,儿子很小时就惯偷,每偷一样东西回家时,这位妈妈就表扬儿子能干,由于妈妈的表扬,儿子渐渐以偷盗为生,某一天,儿子长大了,在偷盗中杀了人,被公安机关抓住了,马上执行枪决,儿子在刑场上要求见妈妈一面,儿子的要求得到了同意,妈妈来了,儿子说要吃妈妈的奶,妈妈知道这是儿子最后的遗愿,为了满足儿子遗愿,妈妈让儿子吃奶了,哪知,儿子把妈妈的奶咬掉了。妈妈痛死了,问其原因,说是妈妈害了他,他要报复。” 妇女与男人听完这个故事后,有所触动,男人说:“这个故事我听说过。” “我想你们也是明白人,这个故事说明了当父母的不能总是护着儿子。做坏事护着,如果孩子一旦走上犯罪道路,被判刑或者判死刑了,到时你去说:‘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生儿罚了款的!’法官是不是就不判刑或不枪毙了孩子了呢?可能那时一切都晚了吧,到时后患无穷。”我接着进一步讲一些通俗的案例,他们也明白了。 他们听后觉得有道理,我又指出他们缺点:“你们以后不能当着儿子面说我儿子是命根,是宝贝、心肝等等的话,这样更支撑了孩子的气势,让他跃跃欲试,简直是在害孩子。” “那我们该怎么做?”男人不解地问。 “你们即使爱他,也要在心里,你们这是明显的护短。” “没想到还有这些道理?老师,你简直就是校长。”男人拉着我的手说,“我们不找余老师了,希望你们以后好好管教我的儿子。” 我又耐心向他们讲述了许多教育孩子的方法,他们终于被我说服了。 他们从一副凶面孔变成了和善了,而且露出了微笑,说不再找校长与余香的麻烦,并千恩万谢后走了。并说改日请我去他家做客。 家长刚走,狮子口余香哼着歌走进了办公室。我向她说了此事,她还冷冷地说:“你少吹。” “我说的是真的,信不信由你,如果我不这样说服他们,他们非找你不可。”我说。 “哼哼,东风吹,战鼓擂,我是流氓我怕谁……”余香没有回答我的话,反而哼着这着曲子离开办公室,用手在嘴上做了一个飞吻朝我“拜拜”声,“我要上早自习课了。”扭着屁股离开了办公室。 这个妞,真是气死我了。 三十四、寝室的灵异怪事 又是开学两周了,初中三年级的学生又开始住校上晚自习了,余香所任的初三语文在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在镇上同年级排列于后,又由于经常与学生发生冲突,学校决定把余香调整去上初一的语文,初三的语文让教务主任杨世界来上,杨主任是比较有经验的语文老师,这几年一直任语文,并带完了一个毕业班的语文,而且学生也考得不错。 杨世界既要上两个班的语文课,又要利用业余时间自学法律,他头脑聪明,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取得了法律专科学历,现在本科也考完了,正在考研究生学历同时考律师证;还有教务处的事情一大堆,他还利用周末节假日为人打官司,曾多次免费为乡村贫困的村民打官司,为许多人提供免费的法律顾问。 我与杨世界接触的时间也比较多,交流也比较频繁,了解到他确实也是一个大好人,帮助的贫困生不少,其中有一个还正在读大一的男生,虽然每月给的生活费20块不算多,但对于当时一个大学生来说,半个月的生活费够了。杨世界的妻子江凤在对面土门小学任教,她比较自私,小心眼重,掌握家里的经济大权,喜欢打扮,把家里一些钱用在打扮上了。 杨世界资助学生的费用基本上是帮别人打小官司的得到的费用中支取,虽然表面上看他精力充沛,但有时他整天满脸疲惫,拿着法律书竟然在办公室睡着了。 由于杨世界上初三语文,为了更多精力花在学生头上,他决定从土门小学妻子那里搬到土门中学住,土门中学有一间有二十多平米的杂物室,张校长亲自带领几位同事把那杂物室收拾出来,我也参与其中,收拾好了后看起来干净、漂亮、舒服。 屋子又由杨世界用竹子夹成两屋,一间他与江老师住,一间准备让乡下的母亲来学校带小孩住。杨世界的母亲六十多了,头脑还是十分清醒,长期在农村劳动,身体也比较结实。耳不聋,眼不花,背不驼。 星期三晚自习,我正在初三上英语课,杨世界也在隔壁教室一年级上语文课,突然在教室外传来一阵哭泣声,我出教室门一看,是杨世界的母亲在哭,杨世界还在安慰她什么的。 我走过去,看到杨世界的母亲大汗淋漓,神色十分恐慌的样子,说话也语无伦次。我与杨世界把她安顿到我的办公室坐定让她慢慢说。 原来,杨世界的母亲说她在他们的寝室里遇到鬼了,杨世界马上否定她说的:“妈,你是不老糊涂了,哪有什么鬼?” 杨母却坚持说:“我一进屋,拉开灯,椅子上坐着一个女人,然后又亲眼看到这个女的在屋里晃来晃去。”她说得千真万确的,不会有假。 我不相信地问:“是不是江凤老师呢?” “不是,江凤的妈生病,她一放学就带着孩子回娘家照顾去了。” 然后杨母再把整个情境描绘了一下: 大约晚上八点钟时,那时我们正在给学生上课,杨母倒了垃圾后开门进了寝室,她拉开电灯,忽然看见夹层的外屋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穿白衣的女人。 杨世界的母亲以为是儿媳江凤,就问:“凤儿,你回来了啊?孩子呢?” 白衣女子没有回话,突然往屋角处闪去,只见一团白影,飘飘呼呼,杨母说清楚看见是一女子身穿白衣,在扭动身躯。杨母当时以为自己花了眼,可是仔细看,却看到那女子若隐若现,不一会儿, 这个女的从屋角飘了过来,在杨母的眼前晃荡着,头发很长,半遮着面,无法看清她的脸。身上的衣服马上变得灰蒙蒙的。 “你是谁?”杨母对那女人大声吼道。那女人飘飘然的突然消失了。这时杨母吓出一身冷汗,忙退出房门,连门也没关就直奔杨世界上课的教室外,开始哭起来。 听到此时,我顿时感到毛骨悚然,汗毛直竖,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难道食堂的老李传言这吊死鬼是真的出现了?我还是怀疑着不相信。 我不相信世上有鬼,我要与杨世界和他母亲回到他们的寝室看个究竟,那间收拾得干净的寝室里,外屋灯光下有一张椅子,椅子旁边就是一张床,那是杨母与杨世界的孩子住的,里屋除了一张杨世界与妻子住的床外,也没有看有什么异样的事发生过。 不过我还是安慰杨世界的母亲说:“阿姨,是不是你看花了眼啊,或者说是的幻觉啊。哪有什么鬼啊。” 杨世界的母亲还是坚持说她看到的就是鬼,并且是女鬼,她要求当晚无论如何也要回老家去住,叫儿子与她一起回去。 杨世界没有答应要回去,因为土门离他的村要步行一个小时的路程,并且黑灯瞎火的,再说下晚自习已是晚上十点了,第二天早上他还有早自习。目前正上着晚自习,只暂时安排杨世界的母亲在办公室坐着,等待下晚自习再说。 下晚自习后,杨世界还是叫上我,一起把母亲带回到寝室,我先先进入房间,杨母还是颤颤兢兢跟在我们后面,我先用手电筒四处看了看,再拉开灯,确信没有什么再让杨母进屋。我笑着说:“你看,哪有什么鬼?你这不是自己吓自己吗?” 虽然我这么说,但我内心的恐慌还是无法控制的。 晚上凌晨一点过了,杨世界的寝室还亮着灯,我去上厕所,也没有遇到女鬼来。 第二天杨母坚持回家去了,说不想再来学校住了。 这件事,只有我与杨世界和杨母知道,我叫杨世界千万不要对他的妻子江凤说,也不要让杨母传出去,如果说了出来,江凤本来胆小,如果知道有这么回事,她根本不敢进寝室。 时间又过了一个星期,江凤的母亲病也好了,她放学后也带着孩子回土门中学住了。 又是星期三的晚上,我仍然与杨世界在不同的班上晚自习。 时间也是晚上八点钟左右,又从寝室那边传来一阵哭声,紧接着是小孩的哭声。杨世界“咚咚”朝哭声跑去,我也安顿好学生,跟着跑到那寝室去。 江凤在寝室门前哇哇大哭,也说拉开房内灯时看到了一个女鬼,发生的事与杨母那天遇到的完全相同,胆小的江凤急得大哭起来,她手上抱着的孩子也跟着哭了起来。 我也不停地安慰江凤说:“江老师,估计你产生了幻觉了,不可能有什么鬼。” “我一拉开关,灯一亮,我亲眼看到椅子上坐着一个女人,我问她是谁,她一闪就到屋角,飘了一会儿就不见了,千真万确。”江凤描述时还心有余悸,一脸冷汗。 “江老师,今晚你带着孩子睡我那寝室,我与杨主任两个大男人睡你们这寝室,看看那女鬼还来不来,好不好。”我不相信这女鬼,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晚上,等到初三全体学生入睡后,我与杨世界住进了他的寝室,我们交流着教学上的经验,还忘记这两周发生的灵异怪事,聊着聊着,杨世界入睡了,只听得他那如雷鸣的鼾声带有节奏感,没有间断,害得我真的难以入睡,直到凌晨两点,我才昏昏欲睡,天亮醒来还也没有看到那女鬼再次出现。 接连几天晚上我都与杨世界在他寝室睡觉,一直等那女鬼出现,等到的仍然是杨世界的鼾声,每次都伴着他的鼾声在凌晨一两点钟入眠。 没有抓到鬼,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我们还是各回各的寝室睡觉了。 又一天晚上,杨世界的寝室又出现了灵异怪事,那女鬼又出现了,吓得江凤又哭又闹。当我再去看时,江凤已精神失常,指着我骂道:“杨世界,你把钱拿给别人用,你资助贫困生,你害苦了我,你想找人害死我,我也饶不了你……” 她说着就拿着叉衣棍劈头盖脑向我打来,我连忙躲闪,还是躲闪不及,被重重打在背膀上,痛得我直叫。 就这样,江凤疯了,她白天还是去上课,下课后她开始到那“帝王井”去挑水,挑了一趟又一趟,她挑起的水不是用来饮用,而是用来洗寝室,把寝室洗了一遍又一遍。 江凤这样一直持续了很久,杨世界没办法,只能叫大家帮忙把江凤送到疯人医院去。 在疯人医院江凤服了药后就安静入睡,只要一醒来又是大吵大闹大哭。家里人又只好把她接到学校。 江凤的母亲一家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情去请刘仙姑来收“鬼”。 刘仙姑在杨世界的寝室与以前在学生李洋家一样,嘴里叼着香烟,在桌上的米碗上插上三支点燃的香,再叫主人端来一碗水,然后把嘴里的香烟吐掉,嘴里念念有词,念了一会儿,喝了一口水,来到江凤面前,江凤由她的母亲扶在椅子上坐着,微闭着双眼,显得没有一点精神。 刘仙姑“吐”的一声,把嘴里的水全吐在江凤的脸上,这下江凤突然清醒过来,好像睡了一觉醒来,她擦了擦自己的脸,问发生了什么事。 就这样,江凤杨世界的寝室就没有再发生类似的事了。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也是科学不能解释的,尤其是对于鬼神的秘密就更是如盲如哑,因此在世界上的科学家通过比较研究也得出了佛教是非常了不起的结论。 我查阅了许多这方面的资料,知道伟大科学家伽利略、经典力学的创始人牛顿、相对论的创始人爱因斯坦等人都是虔诚信仰佛教的,难道他们也相信鬼神吗? 但是,我偏偏看不到鬼,我相信有鬼时,鬼不会出现;我不相信有鬼时,鬼也不会出现。我似乎明白,鬼是不足怕的,相对而言,鬼应该是怕人的,所有的鬼也许都是不幸的结局。 后来,江凤住在这屋里有心理阴影,一家干脆搬出了这间大寝室,回到土门小学去住了。 我偏偏不怕,我却搬进了这间大的“鬼屋”,我住在里面觉得宽敞、明亮、舒适。 三十五、户外野炊也求神 清明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了,随着开春以来的第一场春雨,山坡里到处是绿油油的一片,校园里的果树上已经长出了饱满的花苞,随着清凉的春风带来无限的生机。这样的季节总会给人无尽的遐想,即使在无所事事时也会让人对明天、对未来充满期望和梦想。 明天又是星期天了,几个孩子硬要我明天带全班去搞一次野炊,他们自己把野炊小组都分好,哪些带什么东西,在上周就已经准备了,只等我发话了。好好好,野炊就野炊吧,带你们欣赏一下大自然的美景。孩子们听了那高兴的劲头真无法形容。其实大自然的美景他们天天一路看来。 既然野炊,还是问张凤去不去,我来到她寝室门前,余香也在,当我把明天去野炊的事向她说了,张凤还没开口答应,倒是余香很显得很兴奋:“我要去,我要去。” “行,去就去吧,去哪儿?”张凤也直爽。 “玉滩水库,那儿好玩哦。”我说。 其实玉滩水库,是我们当地一个大型的发电站,供给我们当地居们的用电,但还是满足不了我们当地用电,所以也经常停电。听说国家将要启动这项工程,建一个全国最大的发电站。 “我不回家了,今晚住学校。”张凤说,转过身又问余香,“你呢?” “那都住学校,明天一起出发。”余香回答说,然后又对我说,“今晚做三个人的饭,我在你那里吃。” 这个香妹,毫不客气、大言不馋。 第二天,我“咚咚”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睁眼一看窗外有了朝霞,这是晴空万里的景象。 猛然想起今天要带孩子们野炊,起身、穿衣、开门,一大群孩子带着锅、碗、瓢、盆围在了门前,唧唧喳喳的闹开了锅。 我赶紧领着他们去校外的空地上集合,简单交代了些注意事项后,我让刘小兰去叫张凤老师和余香老师。 一会儿,她们来了,张凤满面春光,唯余香还是一脸睡意,那舒展开来的笑容也有些难看。 “哇,张老师,你今天可真漂亮!”人群里有女生叫着。 “说什么呢?人家张老师一直就这么漂亮!”刘小兰瞪着大眼睛,不服气说。 张凤今天的确有些不同,脸上略施粉黛,上身穿着一件可爱的卡通牛仔衣,下身是雪白的七分裤,裤脚裁剪成今年最流行的玉米穗式样;脚上穿着一双鞋跟足有五公分厚胖头小皮靴。看起来非常的娇小玲珑,真象一只可爱的小白兔。 “老师,该出发了!”孩子们的嚷嚷让我回过神来,我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睛一直盯着张凤,脸刷的一下又红了。 我们顺着一条小河前进,我带着男孩子,张凤与余香跟女学生一起,几个孩子自告奋勇带路,队伍象长蛇一样在河边上前行。 山路难行,我都感觉有点气喘了,回头看张凤明显有些走不动了,余香也显得格外娇气,嘴里不停地叫嚷着:“累死我了。” 我于是吩咐大家放慢速度,自己来到张凤身边,有男生打趣地说“寒老师,看看张老师走不动了,快背背她啊。” “背她,那我呢?”余香听了,怒着嘴说。 “干脆叫寒老师轮流背你两个。”调皮的李洋说。 “别乱说,小孩子。”我不高兴地扫视了一眼李洋。 这时其他同学都笑了,我感觉耳朵很烫,张凤的脸上也有些不自然。唯独余香没事。 在孩子们的喧闹声中,我的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大水库横亘眼前,这就是我们当地出名的水库。水库里的水碧波荡漾,映出四周那山峦的倒影。 我们头顶着明丽的阳光,脚踏着松软的草坪。此情此景就象我们第一次见到大海一样。 眼前的景象自然没有海边那么宽阔,但由于刚从蜿蜒崎岖的小路走来,两旁时而还有高山侧立,感觉实在太过逼狭,忽然来到这么个开阔的所在,心里难免生出“山随平野尽,日涌大江流”的感慨来。强烈的反差往往带来奇特的效果,譬如泰山原本并不十分雄伟,杜甫却吟咏——“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鹤立鸡群,想不出众也难了。这一刻,我看了看余香,又看了看张凤,她们不正是绝妙的对比吗?对了,一个是我请来的,一个是不请自来的。余香这个女人,她要是不来最好。 我指导着学生分工,一些孩子做灶;一些孩子拾柴;一些孩子提水;一些孩子洗菜、切菜。 很快,大家忙开了,孩子们三个一群,五个一组,分头行动。张凤帮着一些男孩子们切菜炒菜,余香却要我陪她观赏水库的风景。 孩子们都在家做过家务,训练有素,没过多久,炊烟袅袅,菜香四溢。 等到所有饭菜都弄好了以后,我吩咐大家按组就餐,三个老师分别加入各组里,在一个平地上,铺一些报纸,很快,地上放满了丰盛的菜来,虽说不上美酒佳肴,但也是自己亲手做的,于是大家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我跟张凤蹲在一起,由于人很多,我们靠得很近,今天与她在一起,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淡淡的馨香,混合着河水微腥的味的香,这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气味让人迷醉。 我一边吃着饭,一边偷偷地看着她,她正专心地吃着饭,鼻尖微微渗着汗珠,俏皮的短发为她平添了些活泼,秀气的眉下有着长长的睫毛,过一会,睫毛就随着眼睛抖动一下,渐渐地那浓密的睫毛幻化成了五十弦的锦瑟,在晴空下奏出了华美的乐章…… 不一会儿,余香也凑了过来,也蹲在我旁边,嘴里不停地唠叨着:“这一样好吃。”就尽量往自己碗里送。一会又说:“这一样难吃。”又从碗里夹出来丢在地上。 看到此情此景,我对她有点说不出什么的感觉,几个孩子看着她,哈哈笑了起来。 吃完饭,我吩咐必须把餐具洗好,装好,再休息,各自欣赏景色。 此时太阳已经到了头顶,春天的阳光,让人感到浴沐的舒畅。但孩子们玩兴正浓,他们在草地上打滚,追逐,去小河边玩水。 李其刚竟然从附河里捉来些螃蟹,说是给我的,我接过一个大螃蟹。李其刚叫我小心,螃蟹的夹要夹人。 这只螃蟹还真的大,圆圆的眼睛,粗大的夹,在我手掌中挣扎着。 本来我不敢捉螃蟹的,小时在小河里捉螃蟹被夹坏了手,痛得让我甩也甩不掉,后来还是姐姐帮助下把螃蟹夹割断,用草药把伤口治好了。 但是这只是大螃蟹,我把这螃蟹放在空地上,想找东西把它装上,带回学校放在水池里养起来,我四处张望,在这里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东西来装它。于是我让李其刚看着它,我去扯了几根很深的草,把草扎成辩子,把螃蟹套上。 我很顺利地把这只若大的螃蟹套好了,哪知这家伙一挣扎,草扎的绳子被挣断了。当我再把它从地上拾起,又绑上时,我的手被它牢牢的夹住了。并死死夹住不放,我用力一甩,我的脚拌在一块石头上,我用力站直,但还是被掀翻了,我在山上翻滚着,最终在地片乱石中停了下来,孩子们一阵惊呼,迅即围了上来。 张凤第一个赶到我的身边,她的脸色甚是紧张,目光里充满了关切,那一瞬间,我的心象花儿一样在绽放,其实我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肩膀在草地上撞得有点疼,但在学生们的搀扶下,我从地上起来了,我的脸上破了点皮,张凤马上拿出手帕为我轻轻地擦拭着伤口。 虽然有点痛,但我明显感到自己幸福了。这时我忘记了一切,仿佛听到张凤在问我:“寒冬,你痛不痛啊?” “这点痛算什么!”起身,走了几步,说,“没事的。” 当张凤看到我能走动时,她很高兴说该没事了吧。 余香却在一旁哈哈笑过不停,那笑声还真象山里的怪兽发出的叫声。 前面,有一座寺庙,同学们提议:“去看菩萨吧。” 于是大家又一起去寺庙。 庙还真的比较大,可能算当地最大的庙了吧,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菩萨:财神、孔子神位、岳王、送子观音、千手观音…… 来到庙前,同学们三三两两去观赏着这石刻艺术。 张凤轻轻对我说:“许个愿吧,很灵的。” 我喜欢有信仰,但没把它当真,在我看来,中国人是缺乏信仰的。佛教,道教等等能够并存,是因为中国人是功利的。像在西方国家,大家只信耶酥,但是在中国,众神能够和平共处,一个寺庙供奉着各种各样的神,只因为为了满足大家的需要。如:要求子的,有送子观音;求财的,有财神…… “呵呵,你求什么呢?”我问张凤。 几个孩子串到我身边说:“老师,求送子观音吧。” 张凤在一旁脸不自觉的红了,我看了后,打消她尴尬的足面说:“算了吧,我什么也不求,心诚则灵。” “我来许一个愿。”余香忙冲上前来,来到送子观音前,两掌一合,微闭双眼,嘴里念念有词。 “哈哈,余老师求错了,那是送子观音啊!”聪明的刘小兰突然提醒余香,大家跟着笑了起来。 “有什么可笑的呢,我没有求错,我先求子,再求结婚不就行了吗?”余香还有些不满,不承认自己错了。 今天,一个愉快的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三十六、交通事故遇难一家子 “五一”放假一天,我没有回家,张凤邀请我去她家做客,说是做客,我去干了一天农活——插秧。 一大早我就与张凤回到她家里,农村正是插秧的季节,张凤的父亲与哥哥挑着竹筐离开家正准备到田里去,见张凤领着我往家里走,他们也停下了。 张凤忙向我介绍说,这是爸爸,这是哥哥。我礼貌地拿出香烟递了上去,然后说与他们一起去插秧,她父亲不同意,说刚来做客就在家里玩行了,再说这农村的粗活本来是我们农民干的,一位教书先生怎能干这些活。 我说,我也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娃儿,从小就干起农活,耕田、挖土、插秧、收割、种红薯、种土豆我都不在话下。再说农忙季节,我在她家袖手旁观怪不自在。 在得到张凤老爸的同意,张凤也与我一起去参加劳动了。插秧也分工,先是扯秧苗,把扯好的秧苗捆扎成一大把,然后分撒在已耕好的田里, 再开始插秧。 张凤与我主要负责扯秧苗,父亲与哥哥负责插秧,当扯的秧苗能够插了,我也开始与他们一起,在大田里插了起来。 这块大田,有两亩左右,四个人忙了一天才完成,连午饭也是张凤的妈送到地里来吃的。下午五点过,忙着三年级上晚自习,我独自一人赶回了学校。 我到了学校门口时,初三的部分学生已到了,余香也来到了学校。 我看到余香显得格外高兴的样子我问:“香妹,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破天慌地的第一次下午来学校哦。” “我高兴了,你知道为什么吗?”余香显得神出鬼没的样子。 “肯定是找到男朋友了。” “去去去,我才没找到。” “那是什么使你这么高兴?” “我自考考过了三科了。”余香很得意的样子,拿出成绩合格证。这下我想起四月份的自学考试成绩出来了,我下周该去自考办查查看我又合格了几科。 “那你该请客了。”我说。 “好,我请你两口子。”余香说着又哼起了小调。 “什么两口子,我还没结婚呢。”我辩解说。 “迟早的事。” 我与余香进了校园,余香到她寝去了,我准备进办公室,但我觉得好像和以前不一样,感觉发生了什么事情。平时初一二的老师很少在上课前一天到校,而今有不少老师,我也没有向别人打听是怎么回事就进了办公室。这时黄老师和总务处刘主任也来了到办公室,其实刘主任平时很少到我们办公室。 他们两个人显得很严肃,谁也没有说话。这更让我感觉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我没有直接问发生了什么事,一边擦汗,一边嘴里说着:“今天的天气真热。” 但没有人说话,我就感觉更加奇怪。这时一阵喇叭声,我透过窗户看到一辆拖拉机颠簸驶进了校门口。拖拉机上用白布盖着什么,我刚要说:“怎么拖拉机来学校干什么?” 这时,黄老师和刘主任也听出汽车的声音。然后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回来了,快去看看怎么样了?”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这时意识到一定是发生了大事情,于是没来得及问清是怎么回事就跟着跑了出去。 从办公室出来时,我看到拖拉机已经停在了校门口,有张校长与几个老师搭着两辆摩托车下来了,站在了拖拉机的周围。然后张校长好像在说什么。结果旁边站着的女老师汪老师与张茜老师开始抹眼睛,别的人也都低着头。这时紧跟着来了几个村民去抬车上白布盖着的东西。 黄老师走在最前面,没有听到张校长下车时说的话。走到张校长跟前就急切的问:“怎么样?怎么样了?”这时我和刘主任也已经走到了跟前,听到张校长又很费力的说了一句:“伍老师一家五口人都没了。” 这时,我还没有弄太明白到底是伍老师一家怎么了。然后就问:“伍老师到底怎么了?” 张校长显得很沉重地说:“出车祸,伍老师一家人都没有了。” 张校长说话的声音很小,我听到伍老师一家没有了时,有如一声炸雷。顿时感觉大脑中一片空白,他们又说了些什么我都不知道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又敢再往下问了。 伍老师,我不禁自己又重复了一遍。上周不是给学生上课时还是好好的吗?几天前还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与我交流教学的经验,今天就没了。生命真的好脆弱……说走就走了,上天就这么剥夺了他的一切…… 我感觉过了很长时间,刘主任才给我介绍了事情的经过。 伍老师的儿子是外地某部队的军人,他的儿媳“五一”前是预产期,在四月二十四日肚子痛了一大天,一家人以为快生了,叫土门村王医生的老婆来接生,但王医生的老婆感觉是逆生,叫伍老师一家送儿媳到县卫生保健院去,在卫生保健院经医生检查后,说还有几天,伍老师说干脆剖腹,于是在四月二十七号那天剖腹产下一男婴,伍老师的儿子也从部队赶了回来。“五一”那天,是儿媳出院的日子,伍老师带着老婆租了一辆小车去接儿子儿媳及可爱的小孙子。 从镇上到土门村,那通村的道路还是一条宽度不到三米的老土路,土黄的颜色在山间缠绕,在绿色的山间时隐时现。那一些路全坑坑洼洼,有很多地方还是杂草丛生。上午十一时,伍老师租的车在那楠木沟的半山公路上,不知什么原因,司机开往了百多米的悬崖边,一个轮胎脱离开了地面,悬在崖边,司机又猛打方向盘,却一下栽进了悬崖。 伍老师一家五口人无一人幸免,可奇怪的是,司机从车里爬出来只受了一点轻伤。 出事后还传有一种版本,我不知是真是假,土门的人称半仙的“周八字”,精通《易经》,给人算命很在行,只要求算的人生辰八字报给他,经过他推算,可预测求算人的未来,伍老师的儿子曾考上军校之前也来他这儿预测过,实现了他的愿望。 伍老师也很相信人的命运,儿媳在出生之前,请“周八字”为孙儿预测一下什么时候出生最好,会拥有宰相的命,如果孙儿出生长大后拥有有宰相的命,当爷爷的也会享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周八字”查阅了《易经》方面的很多书籍,经过推算四月二十七日午时剖腹,这孩子将来就是大富大贵的命。于是伍老师要求儿子按“周八字”预测时间剖腹。可是,偏偏不如人意,孙儿出世后,伍老师一家人接儿媳一家人出院回家的路上出车祸全部遇难。 据“周八字”说,他事先就告诉伍老师,预测剖腹按这“八字”上讲,这命很大,孩子如果能承受得起,那就大富大贵,可能是“宰相”命 ;如果孩子承受不起,就有灾难。但伍老师坚持按照这个方案。 那天, 当村民发现时小车翻下山时,伍老师还有一口气,马上通知张校长的同时,又送往医院,在途中,伍老师就再也没醒来了。 伍老师一家人的遗体抬了回来,停在校门口,师生们哭泣着,伍老师的父母及亲戚已哭成了泪人。 一位小女孩子,与一位中年男子来了,中年男子衣服穿得很厚,补了很多补丁,要小女孩向伍老师的遗体跪下,中年男子也说:“伍老师是大好人,我女儿脚上的鞋,身上的衣服都是伍老师买的。”女孩不停地抽咽着。 这女孩是初一的刘敏,因为贫困,冬天还赤着一双脚,伍老师上周给她买的鞋与衣服。 其实伍老师帮学生买衣服不仅只有刘敏一人,听说还有好几个学生,他们都是贫困生。有时伍老师把自己的饭票给那些中午没有饭吃的学生。这我早听说了。 伍老师的工资也不高,妻子没有职业,儿子在部队工资高一点,但还要养一家人,多么无私的老师啊,我感动得流泪了。 伍老师一家人的遗体在校门口停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按到我们当地的风俗习惯埋在学校的后山坡上。说真的,伍老师的死还真的让师生们怕了很久,胆小的女老师不但夜间不敢经过停放过伍老师一家的过地,就是白天经过也放快了脚步。 这以后,初三学生早上起来跑步时,学生都必须经过伍老师所停放的地方经过,也是这样,他们敏感地放快脚步跑,结果一个学生的脚在那儿摔断了,这也麻烦了我,因为初三学生晨跑都由我带着跑,原因是住在学校的只有我一个男老师。 学生的脚摔断了后,我向学校反应了情况,住校生早上跑步也被取消了。 正因为这样,全体老师在讨论着,是不是学校风水有问题,该不该请懂风水的先生来做做法或把学校搬了之类话。 第二天晚自习该张茜上一年级的语文,她晚上不敢来,委托我晚自习上两个班的英语。也这样,在那半个月时间,学校临时取消了早晚自习,早晚自习一取消,全体师生在放学之前又回家了,学校又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人了。 到了晚上,又停电了,校园四围黑乎乎的,我点亮了油灯,在昏暗的灯光里,我仿佛是一只受惊的鸟儿蜷缩在巢穴里,一想到伍老师一家的遇难,内心的恐惧达到极点,当我带着恐惧进入睡梦时,伍老师一家人哭泣着,一张张变形的脸上那双双哀求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个个伸出一双双手要我拉他们一把,我自己已感觉到是梦境,但又无法摆脱,我迈开双腿使劲地跑,无论我跑到哪儿,伍老师一家人都停留在我的前面,不停地乞求着我…… 一阵阵炸雷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吓得大汗淋漓爬了起来,在床上坐着起。几道闪电像一把把利剑一样划破了天空,远处的群山在窗外清晰可见,紧接着雨点噼啪噼啪的砸在屋顶上,又一次大雨降临,不过教室寝室的瓦已经让工人翻盖了,没有上次漏雨那么严重了。 外面电光闪耀,雷声轰鸣不断,瓢泼大雨越下越大,在这雷雨交加的夜里我独自一人再次难眠了…… 伍老师的离世,初三的数学课暂时没有人上。 三十七、准媳妇回家见公婆 五月的天气本来开始炎热起来了,但是五月的西南一带,暴雨后总是淅淅沥沥下起小雨。下小雨时,天边还泛着些白光,有大片大片的云朵卷着,被风吹往西去。土门那起伏的连山,平实古朴,树影参差迷离,错落有致。 又是周末,我才知道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这次我决定把张凤带回家,让父母看看盼望多久的准儿媳,给他们一个惊喜。 当我向张凤提出去我家时,她似乎有准备,答应得非常爽快:“好啊,那我为未来的公婆买点什么呢?” 没想到,她首先想到为我的父母买东西,真的难得遇到一个孝顺姑娘,可我到她家却是两手空空,根本没想到买点东西孝敬她的父母,我有些难为情,于是对她说:“不用要你买东西,我的父母能看到你肯定高兴得合不上嘴。” “听你吹吧,我才不信。”张凤向我抿了一下嘴,“在外面等等我,我还是要打扮一下,否则丑媳妇怎么见公婆?” 没想到平时不爱开玩笑的她却开起了玩笑,我被她逗乐了,高兴地点了点头。 我收拾好了回家的东西,在张凤的寝室外等她,不知什么时候余香也从寝室跑了出来,也跟着张凤在房里一直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等了半天,门终于开了,张凤一身素打扮——中长的白色对襟衣,黑色长裤,一双黑色皮鞋,肩头斜垮一个黑白相间的小包,粉黛不施,素面朝天。手里还带着把雨伞。 张凤看了看我,略显紧张地问我“怎么样?” “雪中的牡丹,出水的芙蓉。”我笑着对张凤说。 “你嘴巴真甜。”张凤睁大眼,对我怒目着,眉眼里却带着些喜悦。 余香却又在一旁嚷开了:“去好好玩好啊,你们回来得给我带点什么好吃的东西哦” “那是肯定的,我们怎么会把你忘了呢,我们都是好哥们。”我说,向余香笑了笑。 “你们回来还要请我吃饭啊。”余香突然又对我们说。 “吃饭小问题”我说。 “你懂的。”余香脸上布满了神秘。 “我懂的?”我不解地问。 “哎哟,真看不得你们两口子,赶紧走吧。”余香的话里分明有些酸酸的。 “呵呵……”张凤一不好意笑了笑。 余香拿着一本书,说:“我不送你们了,我要认真读一下书,争取下次自考全部通过。” 天公不作美,一会儿下起了细雨。 来到土门街上,这时恰好有一辆来土门酒厂拉酒的车,车上也没有别的人,汽车司机是镇上的,搭他的车很多次了,算是老熟人,经过他的同意,我与张凤坐上了副驾室。 汽车在崎岖的山路上行驶着,我的心也随着车轮的颠簸跳跃着。瞅瞅窗外,雨中的远山雾朦朦的一片,层层山峦起伏着向车后移动着,车窗的玻璃滴水顺着往下流。看看张凤,她却有些心不在焉的低着头,脸色有点苍白了,我赶紧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轻轻摇了摇头。 我想,我已把我父母那慈祥和蔼的老实农民形象,向她说过很多遍了,打消了她很多顾虑,虽然她是个既漂亮又温柔的女孩,可能真的有一点“媳妇”总是怕见“公婆”的想法。我就握了握她的手,把她的头靠在我的身上,减少颠簸的车对她的折腾。虽然觉得是在司机面前秀恩爱,但是司机装着没看见,眼睛一眨也不眨注视前方的曲折的路。 车颠簸行驶着,忽然转过一道急弯后,整个车身剧烈抖了起来,车子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司机只好把车子停了下来,说车轮陷入泥坑里了; 这时司机跳下车拿出随车准备的铁撬,用铁撬陷入泥坑 的车轮下,然后又上来启动车子,发动机不停地发出“突突突”的轰鸣声,排气管喷出一团团浓浓的黑烟,车轮徒劳的在泥潭上的铁撬上打转。 司机又一次下车查看,我也跟着司机一起下车,司机叫我与他一起搬来石头垫在泥坑里。有几个村民在地里劳动,看到车陷入泥坑,也过来围观。泥坑里塞满石头,为了防止再次打滑,司机请几个村民搭手帮忙推一下。 司机上车加大了油门,车轮在轰鸣声中卷起的泥浆四处飞溅,人多力量大,车轮终于挣出泥坑,可是我们没有注意,身上溅了很多稀泥。 车子又摇摇颠簸着继续向前行驶。到了镇上。从这里到我家还有四五公里地,只有一条弯弯的小路。由于天下着雨,小路满是泥泞,我和张凤高一脚低一脚地蜗牛一样的前进,张凤走得实在太慢了,我只得牵着她的小手慢慢前行。 本来就走得够慢的了,恰好那天又是赶场的日子,路上的人洛泽不绝,大家直盯盯地看着我们这两个年轻人手牵着手艰难地行走,一边看一边轻声询问是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弄的我们一路上面红耳赤,好不尴尬。 有几个邻村上的何二爷认出了我,“这不是教书那寒冬吗?” “是的,是何二爷啊。”我也认出了他们,其中一个是舞狮队的何二爷,我们当地有人去世后,孝家有请狮队风俗,他就带着舞狮队去舞狮。 我客气地问:“何二爷还在舞狮队舞狮吗?” “老了,早就没干了。”何二爷对我说,并看了看张凤一眼还说:“你娘说得不错,她的儿媳漂亮,果然不错。” 听了他们夸,张凤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只得陪着笑脸,递上一只烟然后再交谈几句,又走我们的路,虽然天下有雨,但是走了很久的路,身子也发热起来了张凤的额头上渗出不少汗。 这样停停走走,当我终于看到那熟悉的老屋的时候,四处已经是炊烟袅袅了。到家了,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着,正在烧火,她把稻草小心地缩成一小把,再用火钳夹着放进灶膛,那红艳艳的灶火荡漾在母亲的脸上,印着母亲苍老的面孔。这情形我是再熟悉不过了,是的,母亲的头发已经花白,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沧桑。 母亲见我带着张凤回来了,母亲乐开了: “冬儿啊,快过去叫姑娘坐啊,都怪你,回来也不打个招呼,家里没个准备。看把人家姑娘走得那么辛苦……” 我只有傻笑。其实我很想通知家里,以前母亲捎信来都是通过在土门方向的学生家长带口信,可是没有遇到赶场的学生家长。 “寒冬儿!快点回屋去!天热,我去找一把扇子出来。”母亲放下手中的活转向堂屋。 母亲找来找去,也找了一把老得四周都发烂的棕扇儿,硬要张凤拿着,张凤坚持不要,说:“阿姨,我不热。”最后还是拗不过母亲,她只好接过来扇了一下。 只听得门外说话声,我知道二叔与二婶也来凑热闹了,不外乎来看看未过门的侄儿媳妇。 看到锅里还煮着什么,灶里没有了火焰,我赶快用火钳夹柴放了进去。 “你去陪陪人家姑娘,这里由妈来,你不有管。” 奉着母亲的钧旨,我转身来到堂屋。父亲、二叔二婶正和张凤说着话,我的二叔的孙女欢欢站在张凤的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张凤,欢欢是个很调皮的孩子,今天倒还乖巧,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个阿姨。 就这样闲聊了很久,饭菜好了,摆了一大桌,父亲特意拿出一瓶未喝完的土门老白干,给二叔与自己斟上了一杯。 父亲对张凤说:“来,你喝点酒不?” “谢谢叔叔,我不会喝酒。”张凤显得斯文,很有礼貌的样子。 平时农村吃午饭要一两点钟才吃,今天天还没有到十二点就吃了,我与张凤坐在一桌子一方,我只顾自个儿吃,还没看张凤。 张凤刚来,似乎不好意思,半天夹点菜,在那细嚼慢咽。看到这个情形,母亲一个劲地给她夹菜,直到她的碗里堆成了“小山”。 几杯酒下肚,父亲的话开始多了起来,平时不善言辞的他此时说个没完,又从集体生产包产到户,从以前没饭吃到吃饱饭,没完没了的,我听得真的厌烦了,我把在土门学校的经历说出来,岔开父亲的话题。 不知道怎么父亲说到计划生育了,父亲毫不掩饰对这种政策的不满:什么计划生育要求一对夫妇只生一个,狗屁,计划生育还不是整我们老百姓,怀上第二个就抓去堕胎,抓不到孕妇就抄家,把我们老百姓搞得家破人亡;你看看那些戴了一顶小小“乌纱帽”的,那些大款倒爷们,有多少不是三亲四妾,大老婆生了,小婆娘又生。 “爸,你可不可以说点别的。”我招呼着父亲。 但父亲根本不听我劝说,只顾自己不停地喝酒,不停地说话,说着说着就望着张凤说个不停。他说,我要求你们以后多生一个,不是说我老封建思想,但我要说一个家庭生一个孩子是不合适的。生男生女都无所谓,人哪能没个三长两短呢?如果老了,动不得了,一个孩子照顾不过来,也还有另外的孩子啊。要是每家人真的都生一个孩子,老人年纪大了,走不动了的时候真是可怜,至少要生两个才好。 父亲说得张凤红了脸,好不容易把那碗饭吃完了,母亲再给她舀上一碗,她推辞着说再也吃不下了,好在我来解围,母亲才没这么执着。 吃完饭,母亲收拾餐具,张凤也来帮忙,母亲一个劲地说:“你休息,不要把你的身子搞脏了。” “不,没事的,我能洗。”张凤还是抢着洗碗。 一会儿,院里的王大娘抱着孙子来串门了,她的那个孙子才两三岁,长得十分可爱,一见人就笑,一点不认生,当我父亲冲他张开手臂,他就吵着要大爷抱,看着父亲抱着孩子美滋滋的样子,我忽然想,如果这孩子是父亲的孙子,不知他如何高兴。 一会院子里的人来了很多,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在张凤的身上,都夸张凤漂亮,说我父母福气好,赞得我母亲笑得合不拢嘴,张凤呢,却是一脸绯红。 三十八、父母的心愿早抱孙 天黑了,雨也停了,邻居各自回自己的家了,家里亮起了微弱的灯,那时农村刚刚安上了电灯,家家户户都用的是小功率的灯,发出淡黄色的光,屋里能看见的东西都很昏暗。 除了一台老式收录机外,没有任何家电,想买一台黑白电视也要一千多块,相当我大半年的工资了;那台老式收录机还是我读书时为了英语听力考试时买的,现在早已不能用了。 张凤两眼呆呆地坐在屋角,我也不知她心里想着什么,估计不习惯这里环境吧。 母亲在屋里翻了一阵子,用盘子装上米花糖与花生,那米花糖是自己做的,用的包装纸是我初中时的课本纸,仔细看看,是初三几何,圆与直线的位置关系那一页,我看了看脏兮兮的纸,有些埋怨母亲,又看了看张凤,她却没有吃。 母亲拿了一盒要张凤吃,张凤推说现在不想吃,母亲硬要塞在她的口袋里,叫她饿了自己吃。像对待孩子那样。这样让张凤反而有些不自在,她接过米花糖又放回盘子上。 “凤妹儿,不要客气,我妈对你多好啊!”我开玩笑地对张凤说。 “嗯,我知道。”张凤没有答话,用眼扫视了我一眼,“还用你解释?” “冬儿。”母亲在屋子一角落我,“你过来一下。” “什么事?”我走到母亲面前。 母亲又叫我到另一间比较干净一点的卧室,那是以前姐姐没出嫁时住的房间,因为很少有人住,只是有一点点灰尘,母亲把旧床单取下,把那一直舍不用的新床单换上,她问我:“你们在学校住在一起没有?” 母亲这一问,让我脸红了,我马上摇头说:“没有,别人家也是很传统的。” “我以为城里的人都兴谈恋爱就住在一起呢。”母亲一边整理床,一边说。 “她不是城里人,她是土门学校附近的人。”我看母亲那心急的样子,我向她解释说,“她的父母也是农村人,她还是临聘老师,只是代课。” 母亲还是乐呵呵的,说:“代课老师好,认真负责,不像有些老师那样傲慢,既然你们相中了,你们赶快结婚,结了婚就不让她教书了,生了小孩,趁我们这老骨头还能动得,帮着带孙子。” 母亲一边整理好了床,一边说,又再看看有点不整齐,又用手去理了理,又说床宽你们可以住在一起。 “妈,我们还没考虑结婚的事,她还要想考大学,读了书再考虑这些事情。”我很耐心地向母亲解释说。 母亲看了看我,又理了理那零乱的花白头发说:“那要等多久啊,你老爸想抱孩子都想到命里去了,看来要猴年马月了。” “妈,你别急,这些事是急不得的。”我又转移了她的话题,“你觉得张凤怎么样?”母亲评价张凤很好,人家多好姑娘,本本分分的,不像那些娇里娇气的姑娘,连路都不会走,走了一会儿,说我脚走疼了;也不像那些好吃懒做的,粗粮一律不吃,吃了一点,说这也不好吃。这种人最不好将就。母亲说就看上人家张凤姑娘,还没过门就抢着洗碗。母亲不停地贬低那些娇气好吃懒做的女孩,来抬高张凤。 此时张凤从外面进来了,她看了看整齐干净的床说太麻烦阿姨了,应该自己来收整,我笑着说:“你看我妈好疼你,专门给你准备的床。” “我真的不好意思,太麻烦阿姨了,你都累了,你该休息一下了。”张凤说着,用手不在母亲的额头上擦了一汗珠。 “快不这么说,一家人不要说两家子话,我们冬儿以后有哪些地方对你不好,欺负你,你要对妈说,我可饶不了他。”母亲看了看张凤,看了看我,转过来又对我说,“凤儿身体看起来太瘦了,体质有些单薄,你以后要好好照顾她”。 我在母亲面前频频点头,说那是一定的。 母亲说,凤儿身体不是很好,明天把那大公鸡杀了,让她补补身体。 母亲又突然想到要杀大公鸡了,那大公鸡是去年春节前母亲就说着要杀来吃,说春节等我回去了再杀来吃,后来我春节没在家,公鸡也没被杀。再后来听说公鸡价格很高,父母建议拿去卖,会卖一个好价钱,没过多久说这大公鸡留着我相亲时杀,如果相亲成功了,人家姑娘要来家,这把公鸡杀了招待一家人。我又一直迟迟没有相亲,这大公鸡又幸免于难了。 现在张凤到家了,父母认定是自己的儿媳,当然想到要杀公鸡招待她。 “阿姨,不用杀鸡,还是你留着与叔叔吃吧。”张凤听了母亲说要杀鸡,突然这么说。 “呵呵,不,是特意留给你来,我与叔叔再喂养一些鸡,以后慢慢杀来吃。”母亲笑对张凤说,显出一副对贵客不能亏待的样子。 其实母亲喂养过很多鸡,在记忆中很少吃过自己养的鸡,只记得第一次杀鸡吃还是我考上重点高中那年,母亲破例杀了平生养的第一只鸡,那只公鸡没有现在这只那么大,并且很瘦,杀后的鸡肉不多,看到炖好的鲜鸡肉,母亲舍不得吃,一直往我碗里夹。 家里第二次杀鸡是我上师范大学时,开学前一天,母亲把那养了大半年的大鸡公杀了,那只大公鸡与现在这一只家养的差不多大,父母舍不得吃,只吃了一半,几乎是我吃了,剩下那一半,母亲给用口袋包上,让我带着上学路上吃。 现在要杀公鸡,可能是第三次了。因为未来的儿媳来,这是贵客。 第二天一大早,母亲果然把这只公鸡杀了,母亲杀鸡时没注意,她的手也被割了一刀。但还是痛着把鸡毛扯完了。当张凤知道她的手受伤时,她心疼地问:“阿姨,肯定痛吧?” “不痛,这一辈子我砍猪食被刀砍的次数也不少,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母亲不停地忙着对张凤说。 “阿姨,这些事我可以来做,我在家都做会了的。”懂事的张凤忙上前夺过母亲手上的鸡,又招呼我,“你去拿稻草来,把没扯完的鸡毛烧一下。” 我们农村都有这习惯,杀了的鸡先扯毛,扯了后要把鸡用火烧一下,这样杀出来的鸡毛就没有毛了。 于是这事就由我给张凤两个做起来。母亲看了乐呵呵的。 父亲也到镇上街的去买了一些菜,请来了姐姐姐夫一家。 姐姐来到家里,看了看张凤,心里特别的满意,悄悄来到我跟前对我说,问弟媳好漂亮,你们发展得怎么样了,姐姐牵着小侄女,小侄女也说阿姨长得好可爱好可爱。 我对姐姐说,我与张凤才刚刚起步,还没有正式确立恋爱关系。 “人家姑娘看起来不错,你要对她好点。”姐姐对我说,“不要像你姐夫那样,懒得死人。” 是的,姐姐算是包办婚姻,初中毕业的姐姐在媒人撮合下,姐夫拿了几百块的彩礼算是订婚了,订婚两年后就嫁了。可以肯定,姐姐的婚姻不是令人满意的,我大二那年,姐姐被姐夫打了,满面伤痕跑回娘家。心软的母亲与父亲只教育了自己的人就算了事。 姐姐然后教小侄女到张凤那儿去叫阿姨。 小侄女刚好四岁,十分乖,嘴真甜,在张凤面前左一个阿姨右一个阿姨叫个不停,张凤把着小侄女亲了又亲,小侄女就粘上了她了,寸步不离。 中午,父亲又多喝了一点,话又多起来了,他把我与张凤叫到跟前,郑重其事地问我们两个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不理他,我老爸又醉了,在说糊话。”我赶紧拉着张凤走开。 哪知张凤却不愿意离开,而是很礼貌地回答:“叔叔,我们暂时还不考虑结婚,过两年再说,你放心,我认定了寒冬,我不会变的。” 她一句话,把我爸的话给堵回去了,没法说了。妈妈赶紧解围:“他喝多了,话也多,他爸一直盼望儿子早点把婚结婚了,他都六十岁的人了,一看见别人家孩子结婚他就想哭。他说在农村儿子二十好几了还没结婚,别人说三道四的,他抬不起头。” 张凤是一个很精明的人,一看我爸不说话了,就知道自己让老人生气了,赶紧陪笑脸,说了句:“我和冬儿再商量再说吧,我们会尽早给你们答复的。” 这次带张凤回家,真的让她难堪极了,我心非常过意不去。 下午,雨又开始下起来了,我们准备返回学校了,于是收拾行李后,我们踏上了土门学校的路。这一次,母亲无论如何也坚持要送我们,张凤昨天来时打湿了的皮鞋已经让母亲烘干了,母亲给她换上雨鞋,自己背上了一大背的东西,都是些米面什么的。我执意要自己背,可母亲怎么也不肯。一路上,母亲一直在叮嘱我,工作要努力,多做出点成绩来,对张凤要好点,什么活要抢着干,不能把她累坏了,否则我绕不了你,之类话。 母亲一直送我们到镇上,让我们坐摩托车回土门,车开启动那一瞬间,我看见头发花白的母亲张着嘴,却没有说话,她努力地笑了笑,我有些不敢看她,我不想在她面前落泪。车开出了很远,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母亲依然站在那,望着我,在蒙蒙细雨中,她似乎站成了一尊雕像,我的心一阵抽搐,眼眶瞬间潮湿了。 三十九、新来同事有点怪 星期一下午,学校张校长在教师会上宣布初三学生继续上早晚自习,班主任由杨主任代理,初三马上要进入升学考试了,还是要抓紧点;但初三的数学由周老师暂时代课,周老师去年刚从初三轮流下来上初一两个班的数学,由于上了年纪,精力不再旺盛了,他勉强答应上。 会议结束过了一时,杨主任走进我办公室。今天杨主任穿着一身新西服,还扎了一条领带。显得年轻了很多,手里拿着个记事本,进办公室后就对我说:“寒冬老弟,你去一下张校长那里,张校长有事找你。”我当时听了心里一惊,以前校长很少单独找我,会有什么事呢?这几天看到张校长心理就发虚,是不是因为我与张凤恋爱的事?我从办公室出来,一路上都在设想着,我这年龄谈情说爱也是正常的,再说又没影响教学工作;对了,是不是我借总务处200块钱还没还?我为学生垫资的钱都上交了总务处,这200块在这个月与下个月应该还清了。最后走到行政办公室,我还在不断的告戒自己没什么可怕的。 进了行正办公室,张校长笑着对我说:“寒冬,你的教学效果还真不错,你又帮助了不少贫困生,我都觉得亏欠你。” 究竟张校长要对我说什么,我感觉很奇怪,然后我用很小的声音说:“张校长,感谢你的栽培。” “隆刚这小子怎么样,我想向你了解一下他?”突然张校长问起隆刚来了,张校长见我没有反映,再补充了一句,“在小滩教书那隆刚,平时与你的关系不错,你比较了解。” “隆刚怎么了?”我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他。 停了十几秒钟后,张校长接着说:“我想把隆刚借调过来任初一的数学,周老师上初三行了。” “好啊,隆刚是一个很实在的人,我们初中是同学,教书挺认真负责的。” 杨校长又说:“我相信你,那就这么定了,我到镇教育办公室去向领导说一声,如果领导同意,明天就叫他过来上课。” 第二天,果然隆刚来到了学校,他先到我寝室。 他说从来没有上过初中的课,不知道怎么教,我鼓励他说:“没关系,你上学时学理科那么好,数理化不在你的话下。再有咱们学校还有两个数学老师,你可以向他们学习,取长补短,把教材教一遍后,你就知道怎么教了。” 接下来我带他到张校长办公室去,从张校长那里拿了初一的教材,张校长又安排他暂时到我办公室备课。 我的办公室以前是一间教室,教室后面堆放了一些杂物,有油印机和一台破旧的风琴,还有一个大箩筐装的几个篮球,剩余的空间摆有八张办公桌,空间就显得非常有限了。再加上办公椅,坐在里面的教师想出来都费力。现在隆刚成为办公室的成员,周老师一看这样太不方便了,于是就说:“大家动动手,把办公桌都摆到办公室中间来。我们围坐在一起,这样既可以节省空间,又显得有气氛。” 于是一起动手,很快所有的办公桌就都摆到了教室的中间。然后周老师与我分别对坐在两头,隆刚与其他老师都围在周围。经过这样一改装,整个办公室很像一个公司的会议室。周老师与我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感觉自己就像电影里战争片《战上海》里的国民党正副将军开会的情景。张校长去我们办公室看到我们这样的布置都感觉很新奇,很有创意。 隆刚的办公桌就挨着我,他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看到桌子上放了一份学生名单,我正感觉奇怪。这时周老师说:“隆老师,那是我的班的学生名单,你先熟悉熟悉学生的名字。以后学生交给你管了,学生有什么问题你直接找我。” 隆刚笑了笑,接过学生名单看了起来。 隆刚的寝室也自然与我住在那间“鬼屋”里,“鬼屋”是杨世界夹成两间,隆刚住外面,我住里面。 一天上课下来,我们来到寝室,我问隆刚教学的感受:“上初一的数学课,应不错吧?” 他撇撇嘴,然后说:“不错什么?上了几年的小学,初中的数学有些陌生了,真的有些是赶鸭子上架。我不知道应当怎么教,今晚熬夜才把初中的数学书看完,再备备课。” 我歪着头看着他说:“我们上初中时,你的数学就不错,要有信心。相信你不会误人子弟的。”隆刚笑了笑说:“说不准还真误人子弟呢。”我知道他在和我开玩笑。 我们正在说话时,忽然听到有人在敲我们半开着的门,我一看是初三的一个女生张平,她说:“这几天阳聪一直在哭。” 我惊奇地问:“她哭什么啊?杨主任知道吗?” 张平说去找了杨主任几趟了,就是没有看到人。伍老师离世后杨主任暂任这个班的班主任,杨主任事情也多,除了上课,这个班他确实管的很少,这个班还有点乱了,还是我每天利用课余时间在这个班转转,了解学生的动态,学生马上要考试了,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事、苦恼事又找到不老师述苦,那么就影响学习影响考试。 我听了后马上说:“走,我去看看。” 我这么一说,隆刚也跟着我一起到三年级教室去了。阳聪趴在自己的座位上,泪水流了一桌子,我走到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说:“走,到教室外面去。” 阳聪抬起头来看了看我,起身就跟我走出教室,我把她带到办公室,向她了解哭的原因,她抽泣更厉害起来,办公室除了隆刚,也没有别的老师,我安慰她别哭,有什么事说出来。 阳聪哭了半天才说,她的父亲患腰椎病,要到县城医院动手术,需要很多钱,但家里没有多少钱,如果父亲动了手术,阳聪以后上学更难了,母亲叫她不再上学了,让她在家里喂猪,就连这个星期的生活费都没有给她,她带来交食堂的大米因为没有钱补碳火差价,一袋大米还放在教室里,她一天多没有吃饭了。 我听了后很着急,阳聪这一年的成绩非常不错,考上师范应该没问题,这样影响了她的学习,耽误了她的前途还真的伤不起。我马上叫她把大米从教室里拿出来,带她去食堂去称大米。隆刚也跟着去了食堂。 食堂的老李称了大米说:“到总务处刘主任那里去补碳火差价,菜票也在他那里购买。” 食堂称米、买菜、买油、买煤由老李负责,再由总务处主任那儿凭收据报销,老李称了大米后开了白条给学生,学生再到刘主任那里交钱补差价,买饭票。 于是我们又来到总务处,刘主任正好准备关门下班回家,见我与隆刚带着学生来了,又坐下来,接过老李开的条子,习惯用算盘拨了几下说:“补差价6块,还买多少菜票?” 阳聪也不知道买多少菜票,因为她没有钱,我忙说:“给她买14块钱的菜票,吃两个星期的吧。” 我正准备掏钱,可是,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钱了,这时隆刚立马拿出二十块钱说:“我给了行了。” 阳聪感激地看了看隆刚,我对阳聪说:“这是新来的隆老师,还不说感谢他。” 阳聪笑了笑,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隆老师。” 这时我才发觉阳聪已经是一个婷婷玉立的大女孩了,已经完全蜕去了那稚嫩的模样,如果她考上了师范,再一打扮,那岂不是一个温柔柔、水灵灵的大姑娘了。活脱脱的一个美人胚。 走出总务室,我对阳聪说:“还有一个月就要参加中考了,还是要上学,以后有困难就对我或者杨主任说。” 阳聪说:“以后再麻烦你们老师,我还不好意思呢。” 我有点生气地对她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学生有困难,老师尽力帮助,你看看隆老师多好,今天才来,都不认识你,也伸出了援助的手。”说得阳聪还真的有点感激,不停地说谢谢。 看看时间,离吃晚饭的时间还早,我建议隆刚与我在操场上去打打篮球。 操场上有几个初二年级的学生们正在热火朝天的打篮球。刚开始学生见到我还有些打怵,我说明了来意,我们两个老师分别加入学生已分好的两组,他们才镇静下来。 那破烂的篮球架虽然没修整,支起的半边篮筐还可以投球。 既然老师参与,同学的热情被激发起来,也不管我们是不是老师了,目标就是投球、赢球。初二的学生有的已经开始发育,个头和我们差不多,加上他们每天东奔西跑,身体素质非常好,他们一动真格,我还真被他们卡死,隆刚接球也比我好不了多少,我的脚被学生狠狠的撞几下,感觉到深痛深痛的,既然大家都是为了图个快乐,并且也不是想故意给我造成伤害,只有忍着疼痛继续接球投球。 很久没有打篮球了,还是学生时代打过,二十分钟下,我也气喘吁吁的了,看隆刚也是满脸是汗,脸上还有明显的泥土。两队结束后,以10:7的比分,我的队输了。 回到办公室休息,我才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疼痛。张凤与余香还在办公室看书,张凤看到我累成这样,让我坐在椅子上,我撸起裤腿,看到腿上、脚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张凤惊讶地埋怨说:“哎呀,怎么弄成这样了啊?” 余香也凑过来,酸溜溜地说:“看,弄成这样了,好心痛啊,快到王医生那去买点创口贴嘛。” 我也说:“香妹,什么时候也学会体贴人了?那你去帮我买吧。”余香噜着嘴说:“有人心痛,我为什么要去买?” 张凤没再说话了,还真的跑到土门王医生那去买创口贴去了。 余香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隆刚在旁边也笑了起来。 四十、土门通车挤公交 五月还有两天就结束了,这个月很高兴的是把总务处借的钱,与垫付学生的学费全部与总务处结清了,借张茜的那一百块也还了她了,推来推去说什么也不要,说她侄儿在我这班照顾了不少,本来辛苦了,还没有感谢我;我说教育孩子是我们份内的事,这借钱归借钱,借的钱应该还的。她说不好意思收下了,我说借了这么久了,不好意思的是我。 已经月底了,我上的五个班又该进行一次模底测试了,特别是三年级,应该每周进行一次中考模拟测试。在土门中学,一直没有现存的试卷,必须靠老师自己刻蜡纸,再在油印机上一张一张的印出来。以前没有经验,刻了一学期的蜡纸,也印了一学期,有时把油墨弄得满手满脸都是,但是为考核教学水平,学生是否掌握了知识,只有靠印刷试卷来测试。土门中学的老师除了教学、备课、批改作业,其它的时间都在刻印蜡纸。 我今晚不上晚自习,先把三年级的试卷刻出来,今晚印出来明天进行第一次中考模拟考试,看学生们复习得怎么样了。 我先选好了一套四川省的会考模拟试卷,总分是100分的题,这套题深浅度适合这个班的学生做,于是我到教务处把刻板、蜡纸、刻笔借来,到办公室去刻。 正好杨主任在办公室,他打开抽屉看,有两块刻板,三支刻笔,我各选了一样,但是蜡纸筒里只剩下两张蜡纸了,我说这不够用,我至少要刻四张。杨主任再其他的抽屉都翻遍了,再也没有找到了。 怎么办呢?我急着问杨主任,这时正要上晚自习的周老师也来了,他也是来要蜡纸刻三年级数学试卷的,我们都遇到相同的问题了。 杨主任说:“明天你们谁去镇上那指定文具店,叫郑氏文具店买几筒蜡纸,还有油墨也要买了。我们学校都在那里买,在店老板那里记在账上,期末后结账。” 周老师看了看我说:“寒冬,你年轻些,你明天去一趟,如果不买,三年级各科都要印试卷怎么办?” 杨主任也说:“你去吧,土门到镇上都通车了,早上8:00到镇上,下午5:00-6:00返土门。” “土门通车了?什么时候通的车?”我问。 “前天开通的。” 我想了想,明天星期三,早上有四个班的朝读课,必须守着他们背单词,上午有两节课排在第三四节,第三节课的时间是10:30,我算了算时间,上了朝读后8:00,回来只有搭摩托车,能赶上第三四节,于是我答应去购买蜡纸与油墨。 看来明天白天学生不能模拟测试了,今天刻两张,明天赶回来再刻两张,印出来晚自习再测试了。 我还是拿走这两张蜡纸,去办公室刻起来。 第二天早上,吃了早餐便守了初一初二四个班的朝读课,看时已7:50了,离下朝读课还有十分钟,为了能赶上土门唯一的一班八点钟的车,让学生继续读单词短语,就匆匆忙忙跑向土门街上。 土门村终于开始通车了,是一辆大巴车,是土门村一个叫张酒罐的人买的车,张酒罐其实不爱喝酒,因名字叫张知九,九与酒同音,而土门是盛产酒的地方,大家都叫他张酒罐。 张酒罐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早年参军,在部队开车十多年,退伍后又帮人开了几年车,他觉得开车这职业不错,来钱比做其他的事容易,再说自己除了开车,也不会做别的事,于是买了这辆车。但是张酒罐买的车主要不是经营土门到镇上条公路,他主要客运路线是县城到重庆市,拿他的话讲,土门到镇上这条公路坑坑洼洼的,来去车辆的轮胎要不了多久就被磨损,再说一天只经营这一段路,每位乘客2块钱,找不了多少钱,只有赶集的日子,出去的人才多一点。 张酒罐家住在土门街上,车只能在晚上停靠这里,他一般是早上八点从土门出发,顺便把土门村上要出去的人载出去;下午一般五六点回土门,有耐心的乘客就在镇上等他的车回到土门,没有耐心的就搭摩托车。 今天正值镇上赶集子日,早上村民去赶集的高峰期,没有车的日子,多数人是步行,一有了公共汽车,这些人也懒得走这二十多里路了,大多数农民都是挑着农产品到镇上买,乘这车又只按人头收费,顺便带的货物不收费。 当我挤上车时,车内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他们有的把装满箩筐农产品放在过道上,也有的把背筐放在座位旁边,还有一些没有坐上座位的只有站在过道上用手抓紧扶手的手环,还有的没有手环可抓的人不停地吵嚷着;没有上车的人群都在车外伸长脖子向车里张望,有的焦急地看腕上的手表,有的已经开始咒骂了。 还有些人都争先恐后涌到了车门口,准备拼搏一番。但是,这辆车门口已被车上的人堵住了,连上车的机会都没有了,周围的人群里发出一片唉声叹气。 售票员的是张酒罐的妻子,四十多岁,个子不高,脸上涂满了白色粉末,一头卷发遮住小半个脸,肥胖的体形,走起路来有如一个滚动的橄揽球,说话的声音特别大,没有女人应有温柔,当她发起怒来的时候,眉脸一皱,那白色的粉末便撒落下来,四处飘起。 车已启动了,车门被死死的堵住,不能关上,只见售票员用力推站在车门里的乘客,嘴里不停地咒骂着。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把门边的乘客推了进去,终于关上了车门。 汽车开始行驶了,在坑坑洼洼的路上颠簸着,没有上到车的村民在车外连声叫苦。 “买票了,买票了。”售票员在挤满人的过道上拨开人群,扯开嗓门叫道。 “你的车可不可以多跑几趟呢?”被挤得受不了的乘客问。 “不可以。”她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下车再买票好不好?”一个老头被挤得受不了,问售票员。 “不行,你嘴这么多!”她斜瞪了老头一眼。 “你服务态度怎这么不好!” “态度不好又怎样?你要什么态度?谁叫你坐这车?”售票员一连串恶语。 车到了一个上坡,颠簸得很厉害,我一下子被涌到了后排座位中间,两条腿被许多条腿夹住纹丝不能移动。我赶忙躬下腰将两手托在车窗旁的扶手环上。幸亏我身后有两个小伙子顶着压力,否则我就根本招架不住了。 我半趴半站,又过了会儿,售票员挤过来,扯开嗓门大叫:“买票了,2块钱。” 售票员从后面开始卖票,我看别人买票,才反应过来我也应该买票。我一只手用劲握着扶手手环,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摸钱,我没有2元零钱,我只好掏出5元人民币,对售票员说:“买票。” 售票员收下我递过去的钱,在钱箱里数了数几张零钱算找给我,又向前面挤了去。 我接过一大把零钱看了看,8块钱。我大声叫道:“你找错钱了!”,车上的喧闹声把我声音压住了,售票员好像没听见,一边挤一边收别的乘客的钱。 于是我也扯天嗓门大叫:“售票员,你找错钱了。” 她这下听清楚了,嘴里骂骂咧咧:“你喊冤啊!我怎么找错钱,我卖了二十几年票了!” “你多找了钱给我!”我这一声她听清楚了,她转过身来,用她肥胖的身体又使劲的挤回来。 我附近的乘客轻声对我说“小伙子,你收好行了,她这么蛮不讲理,不给她。” 我对这乘客说:“算了,这是人格的问题,我人格也不只值五块钱吧。” 她挤到我身边,气喘吁吁问我:“多找了你多少钱?” “我给你5块,你找了我8块,应该找我3块,多找了5块。” 我把她多找的5块钱递给了她,她连谢谢也没说转身又挤回去卖票了。 客车摇摇晃晃将近四十多分钟,我透过车窗玻璃看着外面,车已到了小镇了,镇上的房屋高低不齐并排在街道两边,太阳刚出来不久,水泥街道上很干燥,还存留着几天前雨水的痕迹,所有的街道似乎才打扫不久,是虽然很干净,车子开过的地方还是尘土飞扬。 客车一到镇上就停下 ,所有的乘客又开始涌着下车,我待所有的乘客下完了最后一个下了车,然后径直向那家指定的郑氏文具店跑去。 郑氏文具店在镇**的斜对面,是镇上教育办公室副主任尹主任的家属开的,全镇里中小学一共二十多所学校都在郑氏文具店购文具用品,每所学校都有一个记账本。由于是第一次来,老板娘不认识我,我说明来意,她把土门中学的记账本拿出来,记账本上密密麻麻记了几十页,她翻到最后一笔记账后面写下要购物品,然后说,还带几打白纸回去,如果白纸用完了,你没有纸印了又得跑一趟,多不划算啊。这个老板娘还真会做生意,我只是说,带多了太重了,我不好搭车。老板娘硬说帮我叫一辆摩托车,摩托车费她付,然后就记在这账本上,这省得麻烦我报销车费了。我只得同意,然后让我在账本上签了我的名字。 老板娘把我所购的油墨、蜡纸、两打白纸装好,准备叫门市旁边一辆摩托车。 这时我看到有几辆小汽车停在镇**门前,**门前一行人马上前去迎接,这时几辆车上下来十几个人,其中有一个是尹波,他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西装革履领带,手提公文包,随着那一行人进入**大门了。 “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呢?”我问文具店的老板娘。 老板娘看了一眼说:“听说县委书记和县长今天下来检查什么?这几天镇上都在安排人打扫街道。” 尹波这小子,在村上小学教了三年半,通过关系就青云直上,真的混得不错,在县**没多久,就前呼后拥的了;小车去小车来的,哪像我挤公交车,这小子,让我心生羡慕忌妒恨了。 四十一、乡村露天电影 我回到学校,正好赶上第三、四节课,中午吃完饭,没有休息,忙着刻蜡纸,把三年级中考模拟试题赶着刻完,好容易刻完蜡纸后准备印刷出来,又是下午上课的时间了。只有等着上了课后再印出来。 下午的课在紧张中上了两个年级的英语,第二节课是一年级,张校长与杨主任带着隆刚推门听课,他们事先没有向我说,自己端着凳子在教室的后排坐下。 我知道他们三个人对英语这学科是外行,张校长虽在教学方面有着丰富经验,但听不懂,不过对教学整体结构应该了解的。再说由于刻蜡纸占据了我备课的时间,这节课准备不充分。 因此,我的心扑通扑通的一阵乱跳,仿佛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我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可是我越想镇静越使我头昏脑胀,脑袋里不停地嗡嗡着响,平日没有人听我讲课,我觉得无拘无束,今天教室里来了几个人,而且还是张校长与杨主任来听课,我顿时手足无措,乱了方寸,如果只有隆刚一人,我就无所畏的态度上好这节课。 看来我真需要在更大的公开场合锻炼一下讲课的能力。我当时那瑟瑟发抖的窘态他们看得很清楚,我还是给我注入了一只强心剂,暗暗提示自己不要慌,这下高度紧张的心慢慢放下了,硬着头皮还是讲,我不时用眼睛的余光看看张校长。他很少抬头看我,低着头不停的在本子上记着什么。他不抬头看我,我感觉心里的压力小了很多。于是几分钟后,我感觉自己的的精神基本上都放开了,跟没有他听课时差不多了,当他一抬头,时间仿佛凝固不前,由于紧张,我竟然忘了很多内容因而讲漏掉了,好在他们都没有发现,当然学生也没有注意这些,只是这节课讲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学生听懂没有,我也不知道。总之这节课我认为讲得实在是糟糕透顶,好不容易挨到下课时间,我终于松一口气。 下课后,张校长居然夸我这节课讲得好,叫隆刚多向我学习一下讲课的环节与方式方法。还说隆刚在村上小学时间久了,讲课没有一点头绪。 下午放学,我没有吃晚饭就赶着印试卷,晚自习让学生测试。 印刷试卷就是在油印机上,把蜡纸夹在一个纱布片上,在一个手推上打上油墨,再在纱布上推,蜡纸上的字就印出来了,这样推一下,就要翻一页被印出来卷子。 印试卷也要讲方法,有时没有方法时,试卷印不到一半就皱了,印出的试卷就看不清楚,字是重复的;方法恰当就快,推的动作不能过重,要轻要快,如果用手推的过程中,有一个人来翻试卷,那就更快了。 我拿着试卷去办公室印试卷时,看到余快正好没事,于是把他叫来帮我翻卷子,他爽快地答应了。 我一边推印,一边与他一搭不一搭地聊起天来,他这一年来学习进步很快,也很听话了,与去年相比完全是两个人了。 而余快呢,也喜欢与我聊天,并且对英语上不懂的地方也经常来询问我,所以,我也对这小子有好感了。 我与余快刚好把卷子印完,办公室外传来孩子们欢笑声,说今晚学校操场要放电影。 阳聪带着几个同学在办公室门口碰上了我,她说到处都没找到我,主要是传达张校长的话,张校长叫我今晚不上晚自习,带领初三全体学生看露天电影。 慌慌张张赶印出来的试卷,今晚测试不了,我有些遗憾。但是在土门放露天电影也是一件稀罕的事,我在土门快一年了,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于是我只得同意了,学生们听了后欢呼起来了。 在观看电影之前,我把初三的学生集中在教室里讲一些注意事项,要求他们必须像个中学生样子,遵守纪律,在观看过程中千万不能高声喧哗,不能随意走动等等,最后叫他们带上凳子,回来时一定记着把凳子带回教室。 夕阳刚刚下山,天还没有黑,人们扶老携幼来到学校外的操场里等候着,五月,土门的天气白天与早晚的温差比较大; 白天像夏天,但早晚有如过冬天。这些,都挡不住村民的热情,有的穿一件衬衣,手上抱一件厚厚的外套;有的在衬衫外面加穿了一件外褂。 在学校附近的村民有的带着凳子来;有的带着椅子来。远一点的村民没有带凳子的就在操场边找来石头、木块,再找个最适合自己的位置与观看的角度坐下。 村子里的孩子们好奇地围拢在放映机周围,那个年代,对于祖祖辈辈生活在大山深处,整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层面缺乏各种精神文化的村民来说,能看上一场露天电影简直是一件稀缺的事情。 我带着初三的学生端着凳子到了操场,要把学生集中在一起看电影很难,只有让他们各自找适合自己的角度观看。 这时操场那破篮架上前面,用两根竹棒固定后,中间悬挂起一面巨大的布幕,我也把凳子安放在村民的中间,阳聪与另一个女生也把凳子挨着我的位置放下;在喧闹声中,我才闻到空气中混合着浓重的旱烟味、汗臭味、脚臭味,各种味道夹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隆刚这时也端着一个凳子从校门口慢慢走来,他东张西望,我知道他在找我,我向他挥了挥手,但是他没看到,阳聪用双手在嘴前做了一个喇叭状扯开嗓门喊他,由于嘈杂声太多,他根本没听到,最后好不容易发现了我,也挤了进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天色已完全暗下来,放电影的工作人员把要用的电线拉到我们学校的教室里搭起了学校的电,这也是预先给张校长商量好了的。 一会儿,电影机组旁边的灯泡也亮了,所有的目光都焦急地聚焦在布幕上,布幕下的两只音箱响声振耳欲聋,一切准备就绪,屏幕下方的音响停止了喧闹,我看到土门村的村长唐中贵站在放映机旁边,手持话筒,音响里传来他对着话筒‘噗——噗’的吹气声,他开始说:各位观众,耽搁大家几分钟,请大家保持安静,今天镇**领导对我们村高度重视,特在我们村放一次电影,给我们宣传一下计划生育,计划生育是我国的基本国策,是头等大事。 他还说,一对夫妇只生一个,这是必须的,如果怀上第二胎的,一定要主动去堕胎;该安环的要安环,该结扎的一定要结扎;怀上二胎的不主动打胎的,计划生育队必须强行拉去打胎;偷偷生了二胎不结扎的,计划生育队的工作人员也要强行拉去结扎。 听到这里,我想到汪成兰一家的悲惨的遭遇,对他家人感到愤愤不平,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这不是哪一个人的决策,这是国家的决策,全国人民都必须拥护这个决策。 只听唐中贵还在说,希望广大群众要配合他们的工作,支持他们的工作,如果有人发现有违反计划生的人,请积极的举报,对举报有功者,要一定给予奖励;对那些窝藏孕妇在家的,被计划生育工作队知道了,要严惩。 村长唐中贵的话快讲完时,他还说,镇里计划生育办公室主任何主任特地来关心大家,现在请他给大家讲两句,大家欢迎,说着唐中贵就带头鼓掌,可是没有他预料想得到一片热烈掌声,只有他孤掌响了几声,让他感到有点不好意思把话筒交给了何主任。 何主任就是何刚,是计划生育领头人物,其实他以前是土门寺最坏的地痞,计划生育工作队看他牛高马大,又能呼风唤雨,把他叫来搞计划生育工作最合适,这个家伙本来没有工作,对得到了这份工作后,搞计划生育工作最积极,搬桌子扛板凳,他冲在前面;牵肥猪抓鸡鸭,他率先干;看到怀有二胎的孕妇,连拖带拉,他绝不手软。村民没有几个不恨他的。 由于他工作积极,从计划生育的临时工转为半脱产干部,又从半脱产干部转为脱产干部。现在混上了计划生育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了。顺便说一下半脱产干部就是既要参加劳动又在余业时间干工作,脱产干部就是摆脱了生产劳动的国家工作人员。 何刚接过话筒,结结巴巴地说,各位观众,刚……刚才村长该说的差……差不多了,现在……现在……我再补充两句,我们的计划生育一……一定要……长期搞下去,如果有谁搞破坏,我们绝不……绝不饶恕,请大家……擦……擦亮眼睛,把破坏计划……计划生育的坏分子揪……揪出来……我就说这……这几句,谢……谢谢! 何刚说的话虽然不长,但拖的时间也不少,他的发言引起在场的哄堂大笑。 讲话结束后,终于放映影片了,开始放映的内容是一些关于计划生育题材的宣传片子,所有人对这类画面都不感兴趣,在场的观众,有相互交流的;有的高声喧哗;漫骂声、欢笑声、大叫声混合在一起,像一壶沸腾的开水。 终于放映完了计划生育宣传片,接着就放映战争片《血战台儿庄》,这部电影才拍摄不久,已在各地巡回放影了。 这时场上顿时安静下来,影片讲述了国民党军队在台儿庄与日军展开了正面的战斗,很快观众被影片吸引了;日本人侵略中国并在中国的土地上大肆进行烧、杀、抢三光政策,让观众们看了恨之入骨;国军与日本人拼死奋搏场景扣人心弦,紧紧地抓住观众的眼球,大伙的命似乎和抗日战士们紧紧贴在一起,这时镜头下的日军兵临城下,国军师长掏出香烟,用战火中未熄灭的木柴点燃香烟,淡定地吸了起来。师长吸完烟掏出手枪准备自杀那一瞬间,忽然停电了,一片漆黑,放映停止,场上立刻响起一片惋惜声。 在我旁边的阳聪这下不停地问我:“老师,《血战台儿庄》这部电影是不是在歌颂了国民党与日本人作战的勇士吗?那不是蒋介石得到了认可了?” 阳聪真的聪明,居然提出这样的问题,我也不知怎么回答她,我想了想,我接过她的话题说,对的,这场战役是中国人民八年抗战正面战场上第一次重大胜利,要一分为二来评价蒋介石,他领导的抗日是得到认可,但他发动的内战犯下的滔天罪行是亿万人民永远也不能原谅的。 放影工作人员在手电筒照射下,到拖拉机上把那笨重的发电机抬下,放在操场的角落“突突”的发起了电了。这时发电机发出“突突”的轰鸣声,电影机组旁边的灯泡又亮了起来。 有的小孩子挥舞着双手,透过放映机的光柱,在荧幕上投下有猫、兔、狗等一幅幅可爱的图片。一会儿,放映又继续进行,这时人群里有弯着腰从放映的光柱经过,那扭曲的身影挡住了放映机投去的光柱,顿时场上又响起一片惊叫声和谩骂声。 观众们正在为牺牲抗日志士感到婉惜时,电影就结束了,这时已是晚上十点,人们才依依不舍呼叫着自己的孩子回家了。 我指挥着三年级的学生最后退场,这时操场一片狼藉,地面上留下一片片糖果纸,一堆堆瓜子壳,一支支香烟头;那些被人们搬来坐的石头、木块乱七糟八放在着。 四十二、浓浓醋意 第二天,我想办法找出时间对初三进行了一次中考模拟测试。下午阅试卷时,办公室又围着几个关心自己成绩的学生。特别是阳聪与张平,首先选出她们的试卷让我率先评阅,阅完后,阳聪97分,张平95分。她们高兴的劲头那简直无法形容,她们看了自己成绩如此高后,就主动帮我阅其他学生的试卷。 当老师的都知道,教学最重要的是能让自己讲的内容是否被学生弄懂,对所学的的知识点是否接受了。如果能做到这一点,那么就可以成为大家认可的好教师。 进一步如果再能把学生的认知、接受时间缩短一点儿,那么这样的教师就可以成为教育家了。虽然我缩短了,把三年的六本书,在一年时间复习与上新课同时让学生达到这样效果,让孩子的家长们是满意的了。土门中学因为教学条件的限制,学生的自身素质存在很大差异,教学环境等等方面的因素也有很大的影响。唯一的目标就是想教好学生,处于对眼前利益的考虑,我知道学生的成绩是我工作的最好见证。 这儿的家长服,就是同行的老师也服我的教学与管理方法。 我与阳聪、张平阅完了试卷,上90分的还是有二十多人,上80分的人也不少,她俩看了也满意离开了办公室。 这时我才感到天气炎热,办公室没有电风扇,我就坐在办公室门口吹吹风,我的目光四处游走,想看看张凤还在不在学校,她也在进入紧张的复习中,马上要参考成人高考了;虽然天天出入一个办公室,但这几天各忙各的没有相互照应过,记得原来从书里看过这样一段话:如果当你爱上一个人时,无论何时何地,你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的在搜索她的身影。 就这时我却看到张茜正校园外进入办公室,我忙从门口站了起来,“红妹,你放学了你还没回家?” “我回家了一趟,又来了,特意为你回来的。” 我愕然,然后接一杯水给她,“有什么事吗?”我问。 她说:“也没有啥要紧的事。”这时,她从只纸袋里掏出一双鞋说:“寒冬哥,给你买双鞋,也不知道合不合脚。” “茜妹,你这是干啥呀,你给我买鞋干啥,我怎么要你买鞋?” “哎呀,不就一双鞋,你看看你自己脚双那双鞋烂成什么样子了。” 我这才知道自己脚上的皮鞋帮子的线快脱了,而且很快穿不得了,我又没有多余的皮鞋,只有一双拖鞋在寝室。 张茜叫我坐下来说:“你试试,不合脚我带回去换。” “你带回去退了,或者给佳佳穿,他个子比我还高了。” 张茜执意要我试,“不行你就别推辞了,快试穿一下。” “我真的不能要,你拿去换一双你自己穿。” “我的我早买好了,你看,就是这双。”她拿出一双红色的皮鞋给我看。“真的,你试试合不合脚。” “这双鞋子多少钱,我要给你钱才行。”我从包里掏出钱来塞给她。 “你看你,你是诚心让我难堪是吧,别人一片好心,你当驴肝肺。”张茜明显的生气了。 我知道她是因为刘佳佳成绩稳步因我功劳代谢,我真的不想要,看她这么生气,我就说:“好吧,我只有谢谢你了。” 她说,“哪里话,要谢,应该是我,我代表我的姐姐姐夫感谢你。” 我听了觉得不舒服,我忙说:“如果是你代表你姐姐姐夫我真的承受不起,学生家长,我岂不是受贿了。” “那是我的心意吧,是我的心意,我们是铁哥们。”张茜还真会说话,让人听了心暖暖的,“那你现在可以试试吧。” “我脚臭,现在脱出来你闻了受不了。”我笑了笑说,“我到寝室去洗一下脚穿一下。” 我洗好脚穿着新鞋走到办公室,张茜看着问:“合不合脚,不合脚我去换一双。” 我笑着说:“还可以,大了一点点,垫上鞋垫就刚合适了,谢谢红妹。” “哪来那么多客气,那就不用换了,你只有将就着穿了吧。”张茜说,“不要只对学生舍得,对自己也要舍得。” 我穿着鞋在办公室来回的走动,双眼不停地盯着这双新鞋,内心无比感激。 张茜看了看鞋,然后说:“哪天有空,我请你到我家做客。” “谢谢,不必了,或者等佳佳明年考上了重点高中或师范时,我再去做客。” “哪能等那么久?”张茜噜着嘴说,“今晚没有晚自吗?” “没有,好像是杨主任上。” “那今晚陪我一起去我家。” “不不不,谢谢,改天。”我忙回答她,我知道她是真诚的邀请,如果我去,如果张凤知道,她的感受肯定难受,要是我与张凤没有那层关系,你张茜这么一邀请我绝不拒绝,今天只有拒绝了。 我只陪她走了一段路程,来到土门街上,这时遇到余香与她的母亲,我向她与她的母亲打了声招呼,余香的母亲问起,这就是教余快英语的老师吧,我回答是,又问了阿姨的身体可好吧,余香的母亲笑着说还可以,又嘱托我多多关照余快,这小家伙不听话。 我也说了很多客套话,然后与张茜、余香母女道别返回学校刻二年级的英语测试卷子了。 初二的一套试卷刻下来印出来,要花四个多小时,等印出试卷后基本上是晚上十一点了,我到寝室时,隆刚已经呼呼入睡了。 第三天,我又找了两节课时间对初二的学生进行了测试,初二两个班,我同时进行测试,我叫张茜帮忙监考一下初二一班,刘佳佳正在那个班,也让她看一下刘佳佳的成绩是否真实。 以前进行一次测试,学生要花两节课才能完成试卷,我现在把时间压缩了,利用第二节课和课间操二十分钟,64分钟时间,学生都能完成。 课间操的二十分钟只花了十分钟,留了十分钟让学生解手。 张茜把收来的试卷交给我,试卷的第一张就是刘佳佳的,她让我先评出来看一看,我利用三四分钟时间就评阅了,结果刘佳佳是98分,让张茜又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几天,张茜整天在我面前转,性格不算张扬的张茜突然活跃起来了,张凤从来没有搭腔,我想张凤整天栽在成人高考的书里去了,也没有怎么打扰她,只是关心客气地问问她吃饭没有,她对我要理不理的,更恼火的是,我知道她今天没吃午饭,忙着到食堂打来端在她面前,她却将这碗饭倒在地上,一直没有理我。我只得拿来扫帚把地上那一摊饭打扫了。问她什么原因她也不说,一直认为她对成人高考准备不充分而去失去了信心了。 下午,我看张凤正对着我班的学生刘佳佳正发火,我去问原因,她理也不理我,后来我问刘佳佳,刘佳佳说自己默写古诗只错了一个字。 这下我明白了,张凤一定在吃醋,她也知道刘佳佳是张茜的侄儿,既然张凤冲刘佳佳来,那一定是有目的的。看来,我不解释清楚,对她参加考试有影响。我得找个时间亲自向她说明与张茜的事。 晚上张凤却出其不意的到我寝室来找我,让我感到惊奇的同时,让我高兴不已,“来,进来坐。”她看到只有我一人在寝室里,便走了进来。 我问,“凤妹,这几天你怎么不理我?” 她还是很生气地说:“我没有不理谁,我来,你不欢迎,我就走。” “不,我没有不欢迎你的意思。” “今晚我来,就是来向你道别。” “你要去哪里?”我感到莫名其妙。 “我还有十来天要参加高考了,我已辞职,在家好好看看书,准备充分一点。” “你也用不着辞职啊,再说离考试还有这么久的时间啊。” 她说着还有点伤心的样子,“我不想在这学校,每天在这里活得很累很累。如果高考上不了大学,我要到很远的地方去。” “你到底怎么了啊?”我关切地问。 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隐隐作痛,如果张凤真的走了,我们可能之间的事就这样结束了。她的双眼盯着我的新皮鞋说,“你揣着明白装糊涂,我离开了,你可以找张茜……” “哦,这双新皮鞋……我还没来得及向你说……”我看出她的意思了,我准备向她解释。 张凤却说:“没必要向我解释,既然我都没关心你却让一个局外人看到,我心里也自责。” “不是,凤妹,你听我说……”我突然来了一股勇气,把她抱在我怀里,坐在椅子上,她竟然没有挣扎一下,“凤妹,我是爱你的……” 然后我把张茜的姐姐姐夫想叫我吃饭及送礼品的事一五一十向她解释了。张凤才松了一口气,又说,“我爸也说我们之间搞不成,你是在编老师,我是临聘老师,有差距。” “你要不要我发誓,我是舍不得你。”我把她搂得更紧了,“即使你没考上,我养你一辈子,我学校娶农村媳妇的还少吗?” “那我相信你,就不用发誓了。”她还真的笑了起来。 我说,在土门中学,我除了你张凤,我谁也不娶,我与那些女生只是哥们,是她们的男闺蜜,一定要相信。好容易才把张凤哄得高高兴兴,有说有笑,然后从包里拿出两双鞋垫,两双上面都绣有梅花,上面还有“花好月圆”的字。说:“这是我十六岁那年亲手绣的。” 九十年代之前,土门流传有一句颜语“没有不会绣花的姑娘”,女孩在十五六岁就要亲手绣花鞋垫、花布包之类的定情物,一旦女孩子找到了心上人,就亲手送给他。 这是张凤送给我的定情物吧。 四十三、一个弃婴 基本上让张凤缓和了心情,张凤象平常继续上课,仔细认真的批改学生的作业;她也是一个相当有爱心的老师,虽然她是临聘老师,无论在关心学生方面,或是她教学效果方面不比别的在编老师做得差。她也善于发现学生的学习动向,学生学习上有困惑或学习成绩有所下降的,她找来单独谈心,为学生解惑;她更的是了解学生在生活上的困难,多次帮助那些家庭困难的学生。但是她也没有放弃自己的学业,她利用课余时间继续复习参加考试课程。 我的教学任务重,五个班的英语教学任务,有时累得喘不过气来,对我自己的班有时也没顾及管多少,都是张凤协助我管理,哪天有哪些学生没有到校,她都要向我汇报情况,想办法抽时间去家访,让我感觉到她成了我的贤内助了。 一天,张凤下了第三节课来到办公室对我说班上李其刚今天又没到校,李其刚有两天没来上课了,其实我还真正没有注意到李其刚的座位上空着,但李其刚的家庭情况我们也知道,可以家里又发生了什么事了吧。张凤对我说,无论如何要再去他家一次,她决定下午放学后再次陪我去家访,我答应了她。 在下午放学后,我在办公室刻着初二英语测试的蜡纸,准备印出来第二测试一下学生这几个单元的握掌程度,把家访李其的事已忘了,张凤走过来提醒我说:“贵人多忘事啊?” “什么事?” “哈哈,家访……”张凤笑着把家访二字故意拖得长长的。 “哦,我还真的忘了。”我放下刻笔,站了起来,“走吧。” 带上手电筒,我们沿着到李其刚家的那条小道走,一路上还有许多放学回家的学生,这些学生有的疯打着;有的追逐着;有的高声叫喊着,山谷荡起了一阵阵孩子们的回声。当孩子们看到老师来了,他们收敛了,个个变得乖巧懂事了,不停地一声声“老师好。” 一路上我们还遇到那些计划生育队的人,不知道他们抄了哪家,一个个搬起不是很值钱的柜子、箱子、桌子等。特别是那个叫何刚的高个子,手提一个公文包走在后面与一个女计划生育工作人喜喜哈哈说着什么,与我们擦肩而过。 终于到了李其刚那半山腰的家了,李其刚与他的父亲在他家附近的地里挖着土豆,李其刚的父亲在挖,他蹲在那里不停地把土豆捡起来,用手把土豆上的泥擦了擦,然后放进箩筐里。 当他看到我与张凤到达时,先是一愣,然后马上立起身来叫我们:“寒老师、张老师。” 我与张凤走到他们面前,我说:“李其刚,你两天没上学了,是什么原因呢?” 李其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爸爸叫我挖土豆。” 他的父亲喘着气,他那明显的哮喘声有如狂风在呼啸,放下手中的锄头,说:“老师,土豆在坡上都生牙了……再不挖就不行了,我一个人就弄不回去,只让他停两天学……” 张凤也插嘴说:“你不能上学,你也找人带个信,请请假呀,这样,老师好担心啊!” “我没找到人帮我请假,对不起,老师。”李其刚有些歉意。 我还真的有点生气了,但我压住了,还是耐心说:“李其刚啊,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你缺课,特别是张老师,最担心你。” 李其刚的父亲咳嗽了,他咳个不停,喘息着说:“请老师……原谅,老师,拿点土豆回去吃。” “谢谢,谢谢,我们不要。”我一边摆手一边离开了,对李其刚说了一句,“明天早点来上学。” 我们家访了,又准备返回学校。 虽然是五月,这儿早晚与白天的温差比较大,不觉已接黄昏,起风了,那微风抚过脸上还有一丝丝寒意,乡村的道路上几乎没有人了。 我与张凤走过一个岔路口,突然传来一阵阵微弱的婴儿哭声,张凤吓了一跳,但她马上又镇静下来,我们又仔细听,确定是婴儿的哭声,不是什么孤魂野鬼,我们沿着声音小心走去,看到那小树下有一个纸箱,打起手电筒往里看,放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用一个小棉被包裹着,那婴儿的小手露在外面,在乱抓着,包裹的旁边放了两包米粉与奶瓶,再没有别的东西了,那个年代我们这些地方几乎看不到商店有奶粉卖,米粉倒不少,也便宜,两块钱一包。 我们来时没有看到,应该放在这里不久,张凤看了后,小心抱起这婴儿,然后很气愤,她说,“谁家这么缺德,也生下小孩丢在这儿,造孽呀,肚脐带还没断呢。” “那怎么办呢?”我担心着问张凤。 张凤又把婴儿放回纸箱里,向四周看了看,天黑了,四周黑压压的一片,她焦急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走吧,走吧,计划生育搞得这么严,这种事情天天有,我们也管不过来。”我拉了一把张凤说。 张凤随着我走了几步,似乎很不情愿离开这婴儿,她拖着我又返回去,在电筒光下,纸箱的婴儿似睡非睡,似乎在享受着这光亮。 我再次拉着张凤离开,她只好跟前我离开,每离开一步,又回过头看一眼,似乎是她自己的婴儿一般,我们没走多远,再用电筒照一下那放婴儿的地方,几只野狗围着纸箱伸着长长的舌头,唾液一滴滴流出来,它们不停地嗅着纸箱里的婴儿,叫着、跳着,好像在期待着一顿美餐的来临。 张凤甩开我的手,冲上去赶开了那几只野狗,然后她走过去抱起婴儿,我看到,我焦急地问:“凤妹儿,你想干吗?你要抱回去吗?” 张凤没有回答我的问话,反而哭了起来,对我大声咆哮:“你还有没有同情心!” 我看周围也没人,看到可怜的婴儿,我说:“那抱回去吧。” 我接过婴儿,把手电筒交给张凤,张凤用手电筒看了是一个女婴,这儿从来没有丢过男婴的先例,先抱回她家,先让她的母亲照看,看哥哥嫂嫂愿意接受不,如果哥嫂愿意接受,就送给他们做养女;如果哥嫂不同意,让母亲养着,以后自己做养女,如果我愿意与她成家,一起收养,不愿意,她永不嫁人。 开初我还以为她是开玩笑或说气话,最后知道她说的是认真的。 我们就把这女婴抱回了张凤的家,家里人看她抱个婴儿回家,她的母亲忙问:“是谁家的小孩啊?” “我们在路边捡的。”张凤对母亲说,母亲一听说是捡的,母亲及一家人顿时紧张起来,母亲开始责怪起来:“你哪是捡的小孩,你捡的是一颗定时**,这个时期你敢往家里捡婴儿?计生办知道了要抄我们家,要我们缴罚款钱,你捡个小孩回来,你要不是要我命吗?” 被母亲这么一骂,张凤也慌了,问我:“那怎么办?” “怎么办?在哪里捡来的,就丢回原地去,”母亲很不客气地说。 张凤走向哥哥嫂嫂,满以为哥嫂答应出面收养,可以哥哥嫂嫂吓得连忙摇头。 “妈妈,还是请你帮我养着,哥嫂不要,以后我要,计划生育知道了,找我,我与他们拼了。”张凤显得非常冲动,这是我与她接触一年来第一次看到她发这么大的火。 我也安慰张凤说:“好,叫阿姨先养着,就把小孩放在家里,不露面,一般很少人知道,即使计划生育队的人知道了,我们把孩子送给他们,他们如果不要或者弄死,他们就是遗弃或谋杀,就拿法律与他们说话,遗弃与杀害婴儿是犯罪的。” 张凤见我站在她的立场说话了,似乎有一线希望了,更加诚恳去请求母亲,我也在一旁对阿姨说:“阿姨,你先带着,以后孩子能走路了就交给我。” “好吧。”阿姨终于同意了,然后对大家说,“这事先不要说出去,过了计划生育这段严整风,可能就没事了。” 张凤的父亲一直没发言,现在他憋不住了,他对我与张凤说:“你们又没结婚,孩子的户口怎么办,难道你们以后不打算要自己的孩子吗?” 我突然想到我一个叔父,他年纪五十多了,独自一人生活,虽然他没有能力养孩,户籍可以上在他的头上是完全可以的,我们村像这样钻计划生育空子的还很多,我就把这个主意说了出来,他们都认为这是一个好办法,但现在还是把孩子暂时养起来不能张扬出去。 张凤与我都知道,养一个孩子倒不是今后的生活如何艰辛,而是计划生育这一关过不了,我作为一个有编制的人民教师,在那个年代捡到弃婴不会因救了一条性命而伟大,反而是违反了计划生育,违反计划生育是要开除工职的。 张凤与我一致,为了小生命,良知发现,我们只有豁出去了,先把小孩养起来再说。 张凤给婴儿取名为晓晓,意思以后要让她晓得自己来到这世上不容易,阿姨也很有耐心照顾晓晓,晓晓肚脐有点化脓,肚子肿胀有点大,身上到处是大小便,一身很脏。我忙去烧了一壶水把她全身清洗干净,换上张凤侄儿的旧衣服。 第二天我又去王医生诊所咨询了一下出生婴儿脐带化脓怎么处理的知识,在王医生那里买了消炎药,带回来给晓晓清理化脓创口上药,在米粉里放了些抗生素药,再给她喂了,一会儿晓晓也安静地睡了。 经过半个月左右的治疗,晓晓已恢复了健康,阿姨已和婴儿晓晓有了很深的感情,晓晓看起来很乖,吃了就睡,不吵不闹,张凤与我都喜欢她。 四十四、初二学生嫁人 距离期末考试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我丝毫没有的松懈过教学,每天忙于复习、检测、批改、辅导,还要对学生进行交流等等,这次期末次考试,是检验每个年级一年来的教学成果,我心里很着急,全校三个年级五个班的英语掌握在我手里,特别是初三这次全省的预考,决定着孩子们的命运。 虽然上学期每个班都考得不错,但这一学期,其他学校的师生经过努力后,我的学生成绩不一定还在前茅,所以老是担心学生考不好。 初三重点抓,我也没有放松过一二年级的教学。偏偏这个时候,我班的一名女生张家菊中途辍学了,第一天她没到校是张凤发现的,张凤只是问我知不知道张家菊没来上学,由于我整天忙着刻蜡纸、印卷子,只是对张凤说,过两天看她来不来,也许她生病了呢。 但是,一周时间过去了,第二周的星期一,张家菊还是没有来上学,虽然她成绩不是很好,但很听话,至少很省老师的心。 张凤又来找我,要求与我去张家菊家进行一次家访,但这次我没有让张凤与我一起去,张凤也马上要参加考试了,考试对于她来说也很重要;还有张家菊家住柏木村,又是很偏僻的小山村,离土门中学有十多华里,张凤还要回去时不时帮助她母亲照顾晓晓,也就不要她去家访了。 我干脆把隆刚叫去,隆刚只要有空,叫他去,他是不会推辞的。果然隆刚够哥们义气。 下午第三节课,我与隆刚都没有课,我们就出发。我们沿着上山间的小道一边走,一边聊。 我们一下聊到了尹波了,我把我上次我在镇上看到尹波与县委书记、县长来我们镇的事对隆刚说了。隆刚却说他在“五一”前与尹波在一起吃过饭,那时尹波就告诉隆刚要来珠溪镇上检查有关计划生育情况。 隆刚还说:“尹波告诉我准备结婚了。” “没想到这小子还真够快。”我笑了笑说。 “他告诉我主要是他女朋友李月梅肚子有了,再不结婚就是未婚先孕了。” “那他什么时候结婚呢?”我问道。 隆刚喘了一口气,说:“他说大约在我们放暑假时,时间定在七月初,他让我先向你说说,一起去参加他的婚礼。” “这小子,他算得够精,我们是好哥们,又不得不去,送多少呢?送多了我们受不了,送少了又拿不出手。” 隆刚又说:“他说本来不想举行婚礼,女方的父母不同意,独生女,不举行婚礼面子上过不去,他既然要办婚礼,我们只有去。” “那是。” 我们一搭不一搭的聊着走着,走了一个小时曲折的山路,来到柏木村,附近的树林颓废着,象溃败了的士兵。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倦缩着脑袋地蹲在树枝上,呆呆地看着斑驳的树影。路况很差,有时甚至因路边的蔓草阻挡而无法过去。一不小心树枝打在我们脸上生疼的。虽然天气不够热,但我身上的衬衫湿透了,粘乎乎的,象许多虫子在爬。 不一会儿,在黄绿的色彩中慢慢浮出灰黑的村子来。村子靠着河,清清的河水在微风下泛起一丝波纹。 我们进入村子,三三两两的房屋歪歪斜斜的,青莽的旧瓦,院子里,光着脚的孩子,抽着旱烟的老人。一切都和我想象中的差不多。 当我们向老人们说是来家访的老师时,老人们很高兴地为我们让坐,并拿出自己做的米花糖来招待我,这米花糖的包装全是用学生的教科书纸包起的,显得很脏,我与隆刚早已走饿了,不客气吃起来,味道还算不错。 我也很有礼貌地向老人们一一递上香烟,并给他们点上香烟后问道:“请问,你们知道张家菊家住哪儿吗?” 几个老人相互看着,一脸迷惑。其中一个说:“张家菊,是不是张克明那幺女啊?我们只知道小名叫张幺姑。” “她的爸爸叫张克明。”我赶忙回答,因为在家访之前我看了学生报名登记表的地址。 老人指着对面说:“在河对面那山上。” 我顺着老人的手望去,那山顶上住着一户人家,离这儿还要过渡河。本来很疲惫的我还真的望而却步呢。 “你知道她在家吗?”我又想向老人打听一点张家菊的情况。 “听说嫁人了哦。”老人吸着烟,不紧不慢地问答我。 我怕老人搞错了,我再补充道:“我说的是在土门中学读书的那张家菊,她还不到十七岁吧,怎么会嫁人呢?” “没错,就是她,家穷,她爸生病,她娘就把她与万灵镇妃子村的小伙订婚,听说没几天就嫁过去了。”老人说着叹息着。 上学上得好好的,怎么说嫁人就嫁人呢?简直不可思议。为了搞明白老人说的真实性,我们还得到她家去一趟。 “怎么才能到张家菊家呢?”我问老人们。 “要坐渡船才能去。”一个老人对我说着,随即对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说,“二娃,快去撑船,送俩位老师到对河去。” 称为二娃的那小男孩率光着臂膀子,先了我与隆刚一下,冲我们笑了笑,甜甜叫了一声“老师好,这边上船。”,然后先冲去河边,拿着船浆,熟练地套在船上,我们来到船上,船颠簸厉害,我随船摇晃了好几下,感觉到头发晕,于是坐在船的边缘。隆刚摇得更厉害,差点摔倒在河里了,我往船另一边用力,船才保持平衡,他就站稳了。 当我们坐稳了,小男孩抓着船浆摇了起来,船在水面上穿梭而过,在那青山绿水间轻轻滑动,渔民在河里划着船撒着网,时而拉开网来,有几条不知名的鱼在欢跳中被捉进了船仓。 远山像一幅静止的水墨画。我无心观赏这幅美丽的画,心里思索张家菊为什么会这么早嫁人了呢? 只记得我儿时有一个女孩叫李芳,李芳算是我儿时最好的朋友,与我又是本村邻居,她比我大三岁,但上小学时我们是一个班的同学。她的成绩比我的成绩好,完全是一个读书的料,放学后她经常带着我与其他小朋友上山割猪草,在山坡上,她不像别的小朋友那样玩家家,而是在岩石上写一些算术题让我们做。 后来我与她都考上了初中,可是她却没有去上学,在我上初二的一个暑假时,她就嫁人了,原因是她的父亲死了,母亲与她拖着两个弟弟太难了,母亲把她嫁人的目的是让男方拿点钱来养一家人。而要嫁的男人比她要大十五岁。只记得她嫁人那天不是欢天喜地的嫁,而是哭闹着不想嫁,当时我与我的母亲看了都流泪了。 再后来,我上师范时,李芳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她的生活不是很好。 现在我的学生张家菊也是不是这样,难道又是李芳的翻版吗? “老师,到了。”二娃把船停了下来招呼我们,我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我们下了船,叫撑船的二娃与我们一起去山上张家菊家,这小男孩很听话,光着小脚丫把山间小路整得吱吱着响。张家菊的家就在河岸的上面,还要登一会儿山,那一片片丛林里露出一条石条镶的台阶路,一直弯向山顶。 二娃蹦蹦跳跳的在前面带路,看来他很熟悉这山路。 “二娃,还有多远?”我已经走累了,希望快到。 “一百七八级台阶,走完了就到,不信你数数看。”二娃跳着,还真的在数着石板。 “二娃,你经常去山上吗?”我问。 “嗯,”二娃只是嗯了一声,还在不停地数台阶。 “你哪个亲戚在山上呢?”我又问二娃。 “哎呀,我数到多少来了,你都给我岔掉了。”二娃一脸不高兴,“好了,我不数了。” “你认识张家菊姐姐吗?”我我见二娃没有再数台阶的雅兴了,于是我问。 “认识,她是我大舅的女儿。”二娃回答说,“上个星期天我去我大舅家,她在哭。” “她哭什么,你知道吗?”我进一步问。 “不知道,只听大人说她快出嫁了。” “哦,”我轻轻的哦了声,没再做声了。 流了很多汗,也湿了衣服,更累得我精疲力竭,二娃才说到了。 我们到了张家菊的家。可是张家菊家门紧闭。 “二娃,他们人呢?”我问小孩。 “那边是我二舅。”我顺着小孩的手指的方向望去,有两个农民在地里忙着。 “哪一个是你二舅呢?”我又问。 “那一个穿蓝色的。” 为了证实证实张家菊嫁人的可靠信,我与隆刚向在地里干活的农民走去,他们在地里挖姜。 我递上烟,两位农民都停下手中的活,坐在地上抽起烟来。我说明来意后,他们还不停地说老师走这么远关心学生,真的少见。 张家菊的叔父把张家菊嫁人的经历对我说了,她爸爸得了股骨坏死,住院一个多月了,医生说要手术才行,可是家里已经没有钱治病了,她妈妈也想不出办法,只有叫女儿别上学了,张家菊也很听话,就没有上学了。 上周星期三,张家菊的妈妈流着眼泪对她说:女儿呀!都怪咋家穷呀,不是当妈的心狠,但这也是没办法了,哎!穷人家的孩子,就这命。 张家菊还不明白她妈的意思,她妈干脆明说了,你爸不做手术,只有瘫痪在床,可我们一家老小还指望着他呀,我们家哪还有钱,舅舅托媒人把你嫁给红砖厂刘老板的儿子,他家能拿一万二给你爸治病。虽然刘老板的儿子精神上有点问题,听说大多数时间还是清醒的,只有委屈了你了,孩子。 张家菊过两天仔细思考,也只好这样了,也就认命了! 张家菊嫁人那天还是哭了,毕竟自己嫁的不是一个正常人,唯一是他家有钱。张家菊的叔叔说着也哭了起来。 此时,我的心被震疼了。我在想:在当今社会,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究竟是张家菊家的悲哀还是我们这个社会的悲哀。我们只是一名普通的教师,我没有能力阻止她的出家,也不知怎样才能挽救她的命运。难道我们能够做的就是眼睁睁的看着她成为新娘,然后祝她“家庭幸福”吗? 在回学校的路上,我的步子很沉很沉。 四十五、计生组抓“大肚子” 六月十日与十一日,张凤参加了考试,由于我课程紧,就没有陪她去。 参加完考试,张凤就返回了学校已是下午放学的时候了,当时我正在收拾屋子,隆刚去教室留那些作业没完成或不会作业的学生了。 张凤显得很轻松的走到我寝室来。今天她特意穿了一件白色带暗格的衬衫,一条灰色的裤子。本来张凤就很有气质,今天显得格外精神。我刚要问她考的怎么样,她说感觉很良好,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件白色的男衬衫,说:“给你,试试,估计合适。” “看你,让你破费,我从来还没给你买过什么东西呢?” “我们间不要说客气话,我喜欢。”张凤说。 她让我试穿衣服,我脱下了外面这旧得发黄的衬衫,穿上这件新衬衫,在她面前走起了一字步,问:“怎么样?” 她看了后对我说:“还可以。” “你花了多少钱,我可不可以把钱给你。”我连忙掏钱。 “你真把我当外人?”她有点生气了。 “那这样,我今晚请你吃饭,就不到学校食堂吃了,别人都说土门街上王老七卤的卤菜好吃,我去买点,等会儿叫隆刚一起吃饭。”我显得有点兴奋。 她点了点头说:“我们一起去吧。” “我先到食堂把饭打来。”说着,我拿了饭盆朝食堂走去。 这时食堂里卖饭的窗口前排满了初三的学生,他们的日程排得满满的,三点一线不少,除了食堂、厕所、寝室,待得最久的还是教室,整天就是题海战术,只有少数学渣,他们实在学不进,只有玩的一份,不过他们也自觉,不影响升学的同学,就跑到操场上打打球,跑跑步。 初三学生看到我都不停地招呼“寒老师好。” 炊伙工老李在食堂窗口里,手拿一个大勺,在那热气腾腾的饭蒸子前忙得满头大汗,他接过学生的碗舀好了饭,然后递给他的爱人刘大姐,刘大姐又舀好了菜再递给学生。食堂的菜品不多,土豆丝与四季豆。 老李看到我,把手伸得很长,意思先给我打饭,我也不客气,把饭盆从前面几个学生的头顶上递了过去,说:“打一斤饭,三个人吃,不要菜。” 我端起盛了满满的一盆饭离开了窗口,却看见阳聪一个人在那棵大榕树下蹲着低着头,手里拿着一张试卷,但始终没有看那张试卷,又是在不停地用手慢慢撕。 这个女孩,不知道怎么了?我走过去问她到吃饭的时间了怎么不去吃,她嘴张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始终没有说出来。 我再三追问下,她才如实对我说,这个月我给她的饭票和菜票吃了三个多星期,今天放在课桌里,中午就发觉不见了。这个女孩子,丢了饭票又不说,中午就没吃饭,如果我没发觉,她不可能一直饿下去吧。都这么大的女孩了,要面子又不好意思向老师与同学说。 我马上带她到总务处去买饭票,来到总务处,门已上了锁了,看来总务处刘老师已经下班回家了。 “阳聪,到教室等着,一会儿我们吃饭的时候再叫你与我们一起吃。”我说完端起那盆饭回到寝室。 为了不凉了,细心的张凤把饭用另一个盆盖住,然后我们一起去出门到街上。 途中刚好遇到隆刚把那几个留下来的学生放走了,我叫他回寝室等着,一会儿我们买好卤菜一起吃饭。 我与张凤来到土门街上,土门街上不大,但又增加了几家店铺,都是土门村的村民挨着那些铺面建造的,建造都比较简单,只有王老七那家又新建了两个门面,一楼一底,楼上摆了八张桌子,是供村民空余时间来搓搓麻将和打打牌,也增加了王老七的收入。 这时,我与张凤看到街上有许多人,走近一看,看到几个人连推带拉着一个妇女,妇女又哭又闹,不愿意跟这几个人走。 我们走近一看,是计划生育队的在抓“大肚子”,那身材高大的那个中年男人就是计生办主任何刚,他没有亲自动手,他扯着嗓门,并且说话相当费劲,明显的口吃,他说:“你现……现在不去也……也得去,由……由不得你了。” 那个被抓的妇女汗水湿透了衣服,零乱的头发贴在脸上,面色苍白,嘴里不停地骂着,你们这些断子绝孙的,你们做尽了伤天害理的事,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我们走近看,张凤的眼尖,她认出了是我班李洋的妈妈。 街上围观的妇女比较多,其中一个妇女也在劝李洋的妈妈说:“算了,现在与他们挣扎也是白费劲,只有跟他们走了,免得受皮肉之苦。” 这里的计划生育搞得如火如荼,在计划生育运动中,这时上演着各种各样的悲剧,前不久计划生育还发生了一件令人痛心的事,现在说起来还心有余悸。 事情发生在小滩村,计划生育小分队在各村都有内线人,的确,天下事无奇不有,就有这么一些人为了各种各样的欲望和目的,愿意充当内线,向上级告密,提供被监视人的动向,提供的线索指引下,逮住第二胎妊娠妇女就去向村干部举报,举报后属实就有不少奖励。 被举报后,村干部带一帮人去捉拿孕妇,由村干部陪着妇女去计生办人工流产。小滩村的一个怀孕快临产的妇女在娘家被抓住了,这个妇女在途中突然肚子疼,接着就分娩出一个男婴。小滩村的书记慌了,因为乡镇干部在计划生育动员会上下了死命令:这次运动是政治运动,村上不位任何家生二胎,即使生了下来也不能活。哪个村上有二胎,村干部就地免职,违反政策的人要逮起来,该判刑就判刑,该罚款的就罚款,对于计划生育闹事户的办法是:你要上吊给你绳,你要喝药给你瓶。别怕出事,出了事国家给你们担着。 既然这个妇女在路上生了孩子,小滩的这个村支书怕丢了官帽,他失去理智,一时心血来潮就把刚生的男婴掐死了。 后来那妇女的公公知道后伤心至极,第二天直奔村支书家,刚好见村支书那三岁的孙子在他家大门口玩耍,这妇女的公公抡起铁锹两下击中小孩的头部、当即毙命。那妇女的公公一边用铁锹打一边叫道:“你让我没孙子,我让你断子绝孙!” 当村支书的老婆从屋里出来时,杀红眼的老头又把铁锹举向了她,这样,村支书家就俩人毙命。 而现在,只见李洋的妈妈还是在做无畏的反抗,很快被计划生育队的人员拖上了一辆汽车上。 这时,李洋的奶奶也赶来了,当她赶来时,载着李洋母亲的汽车已开走了,后面扬起了飞尘。 李洋的奶奶无助地一下瘫坐在地上大声地哭了起来。 张凤上前去劝李洋的奶奶,这老太婆一把鼻子一把泪的哭,本来叫李洋的妈躲远一点,她却只躲在娘家。 她说,李洋的妈妈怀孕有六个月了,原本打算到荣昌李洋奶奶的娘家去躲,却在李洋的外婆家,万灵镇马王庙村去躲,为了照顾身怀六甲的儿媳,李洋的奶奶去照顾。 婆媳俩在这里躲了一个星期,不知道被谁举报了,今天早上,计生办主任何刚就带着人来到李洋外婆家,他们突然到来,这位三十多岁的孕妇没来得及时跑,只有躺在床上,由于害怕,脸色苍白,浑身发抖。挨着床的锅台上,一口大锅正冒着热气,里面的水已经烧开,但烧水的老太婆正是李洋的奶奶,她不管这些,一个劲的拉着风箱。 屋里没有其他人,李洋的外婆一家去干农活去了。 何刚开始询问孕妇:“你叫什么名字?”孕妇不回答,他又连续又问:“你怀孕有几个月了?”孕妇仍然不答,何刚还是耐着性质再问:“你丈夫呢?” 看来李洋的妈坐了起来说:“我一个孕妇,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面对这种顽固的孕妇,何刚又讲解了一遍计划生育政策,希望她能主动接受打胎,孕妇听后十分犹豫,不知是在做思想斗争,还是有意拖延时间,有好长一段时间僵持不动。 何刚这时急了,大声说道,“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躲在娘家,这老太太是你婆婆,你丈夫去哪里了?我们已经把政策给你讲清了,现在,你只能跟我们去计生办流产,不然你娘家房子就要被推倒了!你娘家所有的财产都保不了。” 说着叫其他的人准备动**东西。 李洋的奶奶停止拉凤箱,走了出来,“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了。” 孕妇也被吓着了,向前挪了一下身子,何刚继续给她施加压力,“你自己乖乖的跟我们走,否则,你娘家的东西保不住,你肚子的胎儿也保不住,人财两空。” 何刚一边说,一边向计划生育人员使了个眼色,大家一齐把这妇女拖的拖,拉的拉,就这样拉扯走了十多华里路,来到土门街上。 李洋的奶奶在张凤的劝说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张凤对她说:“现在与他们斗已失去意义了,只有你回去准备带两件像样的衣服,给李洋的妈妈弄点好吃的去,打了胎还得吃好点。” 老太太只得擦了擦泪离开了。 劝走了老太太,我与张凤到店铺上买了卤菜回到学校,把阳聪叫来,我们一起吃晚饭了,这一顿饭,我吃起来心有点沉重,一想起计划生育把这些家庭搞成这般模样,让这些学生真的不会安心读书,我心疼极了。 四十六、计生主任家灭门案 李洋没有到校上课,第三天也没有来。 第四天传来李洋的妈与他的奶奶同时去世的消息。 很快要期末考试了,五十七人的班少了张家菊,现在又少了李洋,我心里有点难受了,为了不让李洋再流失,在他悲痛过后,我与张凤商量想办法让他回到学校。 李洋辍学一周后,我与张凤再次到达李洋的家里,他家的门上了锁,去问邻居刘仙姑,刘仙姑见是我们上次来找了李洋的俩位老师,让我们进她屋里入坐,对我们说:“我说他家要出事,还真的出事了,造孽啊。”于是他把李洋一家发生的事讲了出来。 李洋的妈意外发现自己怀孕了,李洋一家商量干脆躲着把孩子生下来,直到怀孕快六个月时,他们就去李洋外婆家躲,本来李洋的父亲决定带妻子去西昌那边去躲,但是路途比较遥远,只有得到近一点李洋的外婆家,李洋的奶奶去照顾儿媳,李洋的父亲一个人去广州打工去了。 计生办主任何刚带上雇佣的社会人员找到了李洋身怀六甲的母亲,连拖带拉拖上了计划生育租的专用车。 带到计生办后,要李洋的妈在打掉孩子的协议上签字,李洋的妈仍然反抗,何刚一行人先对她殴打,把她打倒在地,用脚跺她的脸,再用脚踹她的前胸后背,致使她当场吐血,造成脑震荡,腹内积液,全身遍体鳞伤。 他们边打边扬言:“如果你不签字不打掉孩子,今天就打死你。”整个过程由何刚一直在场观望指挥,何刚又再次对李洋的妈进行恐吓、威逼、蹂躏。李洋的奶奶赶到计生办时,亲眼看到李洋的母亲受折磨的一幕,婆婆上去找他们拼命,计生办看她年纪大,没对她殴打,非法拘禁婆媳一天一夜,婆媳俩抱头痛哭了一夜。 第二天在何刚的暴力威逼下强迫李洋的妈按了手印,最后强制对胎儿头部进行死亡注射,剖腹拿出婴儿直接扔掉,李洋的妈难以忍受,生不如死从二楼跳下…… 第三天李洋的妈在医院离世,李洋的奶奶气得脑溢血复发,当场在医院身亡在医院。 计生办出资请人把婆媳的尸体用拖拉机拉回家,草草地埋藏了。 听了刘仙姑讲述李洋的妈与奶奶的去世的经历,我与张凤流下了同情的泪,我又问刘仙姑:“李洋一家人在哪里呢?” “李洋的爷爷气得一病不起,被李洋的姑姑接去了。”刘仙姑说。 “那他爸爸还没回来吗?”我又问。 “听说发了电报去了,估计还在回来的路上。” 李洋还处在失去亲的人痛, 张凤对我说暂时不请他回学校,到期末考试再请他回来。 于是我们离开了刘仙姑家,回到了学校。 又过了几天,传来振惊全国的6.20特大灭门案,计生办主任何刚一家五口人被杀死在家里。 消息从土门街上王老七的茶馆最先传出来,有的人说太残忍了;有的人说何刚是报应,早在几年前就该死了。 在两年前,何刚带领计划生育的人去月台村抓了一个怀二胎的“大肚子”,那孕妇怀孕九个月了,已快要生了,计生办的人将这妇女带到计生办手术室,给她打了一针,当天下午这妇女就生下了一个男婴,然而那一针并没将胎儿致死,计生办的人见状,就将报告计生主任何刚,何刚亲自动手,把仍活着的婴儿丢掉河边的厕所里。 滴水村的刘婆婆在赶集去河边上厕所时,听到隔壁的男厕所里有一个小孩子在哭,她赶忙循着哭声找去,果然在厕所的便槽里发现这个小婴儿,只见他除了头部外,全身都浸在粪便里,刘婆婆急忙上前将婴儿捞起,简单地清洗后,马上抱到一个私人的诊所,为孩子剪断脐带,打了消毒针。一切处理妥当后,刘婆婆用衣服将孩子包好,带回家给孩喂米羹,孩子居然被她喂活了。 又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没有两天,计生办的几个人出现在她门口,不少围观的群众看计生办的何刚一把从刘婆婆的怀中夺过孩子,摔在地上,当时摔得“咚”的一声,孩子痛得四肢抽动,哭叫不停; 可是何刚还不罢休,又上前踢了孩子一脚,又将孩子拎走,走了很远,刘婆婆还能听到孩子的哭声,后来周围的村民还反映,将孩子活活埋在山坡上,围观的人还看到在铲子用泥土盖上孩子时,他的手脚不停地抓。 这事被婴生的父亲黄三知道了,他怀恨在心,很想除掉何刚,多次带着他的舅子晚上尾随何刚,都没有看到何刚一个人呆的时候,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终于有一天晚上,何刚喝醉了酒,计划生育队的人把他送到了家门口就离开了,何刚在门前停留了一下,准备敲门,黄三与他舅子冲上前去,一个用棉皮捂住了何刚的嘴,再用准备好的绳子把他捆了起来,用麻袋装起,抬到河边,准备扔到河里,黄三胆子还是有点小,只是把何刚放在河边,对他说:“何刚,你听着,你作恶多端,很想弄死你这狗东西,只要你动一下,你就死定了,你的身边就是河。以后你再作恶,你的报应不久就会到的,希望你好自为之。” 何刚吓坏了,喝醉的酒早就醒了,只有在麻袋里一动也不动,黄三与舅子也不管他的生死,觉得这样收拾他一下,把他的霸气压压行了。 没想到何刚遭到了那次打击后,差点没命了,都认为他应该没有那猖狂了,哪知他并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为了得到升迁,计划生育工作更加积极了;见大肚子妇女就下令抓,抓错了就抓错了,还真有点“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那种模式,只要听到风声,如果抓不到“大肚子”就搬值钱的东西、没有值钱的东西就推房子,搞得到处鸡犬不宁。 茶馆里的人们越谈越是咬牙切齿,都觉得何刚死有余辜。 何刚家被灭门,惊动了市与县的警局,公安局这下不分白日昼夜,进行拉网式的排查。 没过几天,来了三个警察来到土门中学,他们有县里的警察,也有镇上派出所的普通民警,他们一到学校首先是找校长。校长又叫杨主任来叫我去,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为这事找我,事后还有老师开玩笑说:那灭门案说不定与你有关,凶手是不是你啊? 其实警察是找我主要是问有关李洋的事,问我是否对李洋一家了解,还叫我只要我知道这孩子许多方面的情况,都要如实告诉了他们。 其中镇上那民警对我说,警察通过这几天的勘查和走访,6.20特大灭门案已经锁定了嫌疑犯,是李洋的父亲李中五是嫌疑犯,但李中五正在潜逃。 镇上那民警把李中五作案经过说了一遍,希望得到更多人提供线索,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 李洋的父亲叫李中五,他接到妹妹发来的电报后,六月十六号从广州回到家里,李中五的妻子与母亲已被埋藏了,他在坟前痛哭了一阵,然后回到家里,把家里的旧斧头找来磨了又磨,然后带在腰间,到妹妹家去,看到病重的父亲在床上,儿子洋洋也没去上学,李中五跪在父亲的床前痛哭了起来,痛哭了后对洋洋说,以后一定要去上学,好好学习,他这一别可能是永别,然后哭着离开了妹妹家,妹妹问他去哪儿,他也不说。 李中五离开妹妹家,就是想杀死何刚,在何刚家附近潜伏了三天两天夜,都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他白天以何刚朋友的身份进入何家,采点看何刚住的卧室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他都一一弄清了。 六月二十日晚上,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很多人早已下班回家,李中五翻墙进入何刚的家,悄悄潜到何刚夫妇住的东屋,用自制铁丝悄悄打开房门锁,他来到何刚的床前,举起斧头猛冲进房间,没头没脑向床头乱砍,还没清醒过来的何刚还不知发生什么,就被李中五用斧头砍破了脑袋,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失去了生命。 何刚的老婆被砍的声音惊醒,惊恐地嚎叫起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高喊“救命啊!杀人了!”何刚的老婆这一喊,把七岁的小女儿吓得哇哇大哭。 李中五一不做二不休,举起斧头一斧头斜着砍断了何刚老婆的颈动脉,又一斧头将七岁的女儿砍死在床上。 在隔着客厅,睡在西屋的是何刚的父亲与弟弟,何刚的弟弟刚从外地回来,暂住在哥哥何刚家,这父子俩被这惨叫吵醒,何刚的父亲拉开灯,穿上拖鞋拿了一根木棍开门查看,刚露头就被躲在一边的李中五用斧头砍在头上,何刚六十多岁父亲被砍得一头栽倒在地上就此死掉;何刚的弟弟看情况不对,肯定是有人抢劫之类,他于是踹开窗户就往外跳,他知道只要翻过墙头就能逃脱,他一边往墙边跑一边大喊“救命”,李中五提着滴血的斧头犹如恶魔般怪叫着冲向何刚的弟弟,弟弟被李中五的穷追猛赶吓得腿一软摔倒在地上,李中五手起刀落又一斧头砍在何刚弟弟的脑袋上,带着惊恐惊吓的弟弟,滚到了门口,然后爬起来,又 慌不择路一脚踹开窗户跳了出去,一边大喊“救命”一边跑向大门,李中五拎着带血的斧头紧跟着去追,何刚的弟弟在大门口,还没来得急打开大门,就被赶上来的李中五又一斧头劈在头上,杀红了眼的李中五拎起斧头连砍几下,直接将何刚弟弟的脖子砍断,脑袋滚出门去。 砍死何刚的弟弟后,李中五担心何刚等几人还没死,拎着斧头又进去补几下,确认他们全部死了后,李中五镇定的打开水龙头洗净溅在手上脸上的血迹,将作案用的斧头扔向窗外的河里,为延迟被发现的时间,李中五将院门锁上,然后逃离现场。 听了警察讲述杀死何刚的经过,我听出了一身冷汗,瑟瑟发抖地说:“你们来找李洋,可是李洋这几天一直没来上学,那怎么办?” 一个警察说:“就是以后他来上学了,你多注意李洋,看他的爸爸是否与他有联系,一旦有联系,请你通知我们。” 我点头表示同意,送走了警察后,我还真的叹息,李洋这孩子已被我**得相当乖,相当听话了,他家却发生了这样的事,哎,计划生育惹来的祸。 四十七、奇葩的母子 六月二十二日到二十四日,是初三毕业生会考兼重点高中与中师中专预考的日子,学生参加预考,由全县统一组织考试,以镇为单位设立考点,土门中学的初三学生到珠溪镇参考,考室设立在珠溪镇的小学与珠溪中学两所学校,土门中学的考生由班主任杨主任带队去参考,初一初二的学生照常上课。 期末之前,初一初二每周都行进测试,如果有成绩差的孩子,我都要留下来背单词、短语,英语这学科,如果单词、短语没有过关,考试就只能是朦,要想考高分是难上难。 初一一班的俞波这孩子平时脑瓜子够灵巧,只要英语中的每一个单元的单词记了,短语背了,他能考上九十多分,但复习这一段时间,考前面单元的内容,他都能考好,可是测试只要有后面两个单元的内容,他考得一塌糊涂,顶多七十多分。 朝读课时,我就把这个鬼精鬼精的小家伙叫出来问情况,我发现他的脖子上和耳根上有被抓伤的痕迹,我就问他:“你与谁打过架?” 他摇摇头说没有与别人打架。我再问他:“那你脖子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情?” 他这下只是摇摇头,一句话也不说了,我还以为被别的同学欺负后不敢说,我只有给他壮起胆子,又说:“你不要怕,有老师给你做主,你说了我不会讲是你说的,只是说有同学告的密。” 他用手摸了摸他的伤痕,但还是不说,脸上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嘴微微动了下,始终没有说出来。 我轻轻掀起他的衬衫,只见他的腰上背上到处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特别他背脊上有几条还残留下斑斑血迹,这显然是被谁用木棍击打留下的伤痕,刚开始我还以为被同学欺负,现在完全可以否定了,学生之间打架最多打一点皮外伤,不可能下手这么重,这肯定是成人干的,我十分心痛,谁会对这个孩子下手这么重,我含着泪水把的伤痕摸了摸,然后,刚才难过的心情才慢慢有点缓解,我焦急问:“告诉老师,是你爸爸打的或是妈妈打的?” 他低下头说:“是妈妈打有。” “你总是不听话吧,是吗?” “我洗餐具的时候打烂了碗。” 我更加迷惑,又忙问:“不可能打烂一个碗就把你打成这样啊?” “我还与邻居的孩子打架,把别人头打破了,鼻血也打出来了,妈妈赔了五十块钱。”俞波还是低着头说。 我这时发现他的衣服又脏又旧,裤子也出现了几处烂的地方,我总认为他家里应该发生过什么事,俞波的事应该班主任张茜很清楚,我去问问她就知道了。 朝读课快要下课时,张茜来到了学校,她一到办公室我就把俞波的事向她反映了,她说,俞波的家就在她的附近,他家的情况,张茜很最了解。原来俞波的父亲俞应德在土门办了一家酒厂,生意还相当好,酿的酒在当地出了名的,俞应德已生有三个女儿,还想生儿子,可是计划生育把他的妻子拉去结扎了,最后俞应德干脆酒厂也不干了,跑到贵州荔波县承包煤矿了,在那里生意也是风升水起的,五十多岁的俞应德有了钱,就在贵州荔波当地与一名有夫之妇相好了,俞应德与那妇女有个约定,要求那妇女为他生个儿子,如果生了一个儿子,俞应德就给她补偿一万块,八十年代,一万块钱对于农民来说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那妇女同意了。 一年后,那妇女果然生了一个男孩,这时俞应德的煤矿发生安全事故,死伤十多煤矿工人,赔偿也要几十万,俞应德拿不出这么多的钱,就准备逃跑,而那个有夫之妇,也就是俞波的亲生母亲没有生活能力,哪有钱来抚养孩子,俞应德只有把俞波抱回家,让自己的老婆养起来,但俞应德也不能在家待着,煤矿出了那么大的事,怕有人找上门,便离开了家,到现在还没有回家。 听了张茜介绍了俞波的家庭情况,我对俞波被她现在的母亲毒打深表同情,这种事情对于我们老师又不好插手去管。可又不能这样看到俞波长期遭受折磨,如果长期这样,在漫漫成长的道路上,孩子身心都得不到健康成长。我对张茜说:“这样的事,我们要想办法制止才行。” 张茜却说,“俞波的养母在周围几个村是出了名的泼妇,谁也惹不起,我也想不出办法。” 我想了想说:“这样吧,我们还是以家访为名去找她,说俞波这孩子大了,懂事了,只要努力学习,成绩还可能考在前面去,以后有出息了,还能孝敬你。” 张茜说这也是一个好办法,就按我的办法去家访。 但是家访我还是带上张凤一起去,一是让她了解了解学生情况后,怎么解决学生家庭中的矛盾;二是免得再让她吃醋,让她知道我与张茜只是工作上接触的关系。 当天下午,我们让俞波带路就直接去俞波的家,山路曲折,钻进一片茂密的小树丛里,再跨过一条明澈的小溪,一些零散村庄就在山坡下,到了俞波的家,这房屋是八十年人修建的石砖预制板平房,八十年代有这样的房,在当地是有身价的人,随着时间的久远,石砖已是一斑斑驳驳雨水洗过的痕迹了。 到了俞波的家,一位五十左右的妇女正在院子里砍猪草,那熟悉的动作看起来她不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人。 经张茜介绍,这就是俞波的养母,从她的脸上看到了岁月的痕迹,也看得出她过得相当辛酸。 俞波的养母看到我们的到来,停止了砍猪草,忙站起来叫俞波给我们端凳子,让我们坐,我叫俞波也坐在我们旁边,我开始向俞波的养母讲起了俞波,我说这孩子聪明,在学校各方面都表现很好,主动帮助有困难的同学,对老师有礼貌,积极参加班上的活动;但是这段时间学习进入不了状态,以前各科成绩都在班上前茅,特别是英语学科,以前没有低于九十五分,现在却只有七十多分了,老师来了解一下原因。 俞波养母却说,其实俞波从小与她在一起,自从他爸离家出走后,上面三个女儿出嫁,她一直把俞波当作掌上明珠,视为已出,这些年俞波的父亲不但一分钱没拿回来,连在哪里也音信全无,为了养育孩子,她可真是操碎了心,但是俞波不听话,以前不听话还很少打他,想到这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怕别人说虐待他。 前天,邻居一个孩子与俞波好生了冲突,俞波把那孩子的头用石头打破了,当时带到医院缝了几针,花费五十百多块,本来找钱就困难的她,觉得都是因为平时把他宠坏了,于是她把白天积聚的怒火,晚上回家后就会发泄在俞波身上。 在加上这天她在外面打了零工回到家,刚好看到俞波又拿着水枪“滋滋滋”地玩,搞得客厅都是水。她正好满肚子火,又看到这样的场景,情绪如同火上浇油一般瞬间暴涨,三两步就走到客厅,一巴掌把俞波打到在地,接着还不解恨似的,重重加了两脚,然后又用扫帚使劲的乱打,打累了才停下来。 俞波知道自己犯下了错误,跪下来向养母求情:“妈妈,我错了。” 这下,养母与俞波抱头痛哭起来了。 俞波的养母说,俞波的爸爸送把他送回来时离开那一天,她多次想把俞波送人,但都没成功,第一次是俞波在六个月时,养母用一个背筐背到土门一个岔路口,她一狠下心来离去,可她只走了一百多米远,俞波那哇哇的哭声就像乱箭穿心一样,箭箭扎在她的心上,她只得回去再把他背回来了。 第二次是俞波在三岁那年冬天,养母生活更困苦了,那年天旱,收成也不好,养的猪因瘟病死光,生活十分困难。她就把俞波带到镇上去,她故意说自己上厕所,让俞波在那儿站着等,一个小时过了,两个小时过去,半天过去了,他没见到养母从厕所里出来,他也没哭,就在那里傻傻等,过了无数的行人问他,他都说在等妈妈,任何人骗他,他都不跟着别人走。养母回到家,感觉自己良心受到遣责,马上赶回镇上去找俞波,天快黑了,俞波还在那里站着,他的脸和一双小手冻得通红。养母马上上去抱着俞波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亲着俞波的脸,俞波叫着:“妈妈别哭。”用那双小手不停为母亲擦眼泪。 从此以后,养母再也没有丢弃他了。这一次毒打他,确实是意外,她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俞波的养母说到这里,又转向我与张茜说:“老师,我在帮别人打零工,背水泥,一天才找五块钱,我要干十天活才能找来五十块,让我赔了医药费,又让别人痛苦,我怎么不生气啊。” “其实你养俞波这些年辛苦了,你也够伟大,没有埋怨过。”我叹气地说。 她也叹了口气,说,“怎么说呢,既然他与我生活在一起了,也算是缘。” 张凤也说:“你已经做到了一个当妈应尽的责任了,俞波以后长大了,会对你尽孝的,你就是他亲妈。” 俞波的养母对毒打他深表内疚,她也向我与张凤、张茜表态说,以后要好好待他,做一个合格的母亲。当然俞波也认识到自己错误,以后不再调皮惹事,一定要妈妈高兴。 我与张凤、张茜为这母子俩感到高兴,为这次家访收获也感到满意。 四十八、请求学生参加期考 初三学生毕业会考兼中专中师预选考试后,接下来是初一初二期末考试,期末考试也是全县统一考试,为了考试过程的公平,各个学校之间轮换老师监考。 还是张凤提醒我,李洋家发生了事情后,一直还没来学校上学,我们是否可以去请他回来参考试。 期末考试前一天下午放学后,我与张凤再次到李洋家,来到他的家,房门还是紧锁着,他家的邻居唯有刘仙姑在家,其他的都外出打工了,我们再到邻居刘仙姑那里去咨询一下关于李洋一家的情况。 这时刘仙姑家里挺热闹,在她家求神问事的有十多人,在那乱糟糟的屋里有坐着的,有站着的;有抽闷烟的。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注刘仙姑那里,而刘仙姑闭着双眼,嘴里念着:“我给你讲明,你家对面有座坟,坟上坐着一个人,他一天到晚都在叫你的名……”让人听了感到危言耸听,背心麻麻的。 在屋里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说刘仙姑真的很神奇,能从神水碗里看到求访者的未来的吉凶,刘仙姑不只一次在外说计划生育办公室主任何刚要遭来杀身之祸,不到两个月,何刚家出来了。 我与张凤无心听这些,当下是找到李洋在哪里,张凤对我说,李洋应该在他的姑姑家,他妈妈与奶奶去世,他爸爸在逃犯,他爷爷病重被他姑姑接去,很明显的事。 关键的是李洋的姑姑家住哪里,刘仙姑又忙着阴阳对话,不能直接与我们对话,他满屋的人都是外村人,根本不认识李洋一家人,我们只好再去找别的人问。 我们一走出刘仙姑的家,外面路边就有一个扛着锄头的老农,我上去又是给烟,又是给他把烟点上,再问有关李洋的姑姑家在哪里,老农回答很含糊,李洋的姑姑在万灵古镇那边。 万灵古镇又那么多村,又到哪里去找呢? 没办法,我还是去刘仙姑家等,她总有忙完的时候,于是我们在刘仙姑家坐下,闲着没事看看她怎么表演的。 只看刘仙姑又对另一名求问者看神水了,她还是闭着双眼,嘴里念个不停,先是吐词不清,然后睁开眼看了看她面前的碗,在米碗里抓一小把米,撒在水碗里,又开始清楚地念那让人听了背心发麻的话:“祖宗来说话,请你一定要听清,你家吊死鬼是两人,淹死鬼只有二十零,把你缠得紧……” 我们等将近两个小时,刘仙姑为五个来询问者问了水,每人收取服务费五元,这些客人陆陆续续离开了,剩下我与张凤两人,刘仙姑认得我们,我们向她说明了情况后,她告诉我们李洋的姑姑在万灵古镇熊家坪村二队。 我们告别了刘仙姑,寻人问路找了很久,到达李洋姑姑家时天已黑了,我们看到了李洋正在姑姑家洗菜,这时李洋的姑姑也从屋里出来了,其实李洋的姑姑年龄不大,只有二十四五岁,她也认识张凤,在土门中学上初中时张凤比她低一个年级,回家都是一个方向的路。 张凤先开口说:“李洋这种情况,还是让他读书吧。” 李洋的姑姑很支持说:“肯定要他读书的,我都劝了他很久了,他就是不来,主要是他接受不了失去妈妈与奶奶,爸爸也……”她说着流下泪水,就说不下去了,停了一下又说,“他的爷爷也去世……” 我把李洋叫到身边,摸着他的头,关切地问:“李洋,你要勇敢一点,要化悲痛为力量,你是男子汉,老师相信你以后有出息,明天考试了,先参加了考试,下学期再来上学。” 我给他讲了很多很多,他表示明天要来参加考试,这儿离学校比较远,明天参加考试肯定会迟到,我要求他今晚与我们一起到学校,经得他姑姑的同意,我们一起到学校了。 我们学校的老师到珠溪镇王滩中学监考;我们的学生考试是珠溪中学的老师来监考。考试试卷由教育办公室专人乘摩托送来,考试后的卷子都要送到镇教育办公室,由镇教育办公室组织把全镇五所中学的试卷混合在一起,按密封线订载,再从各学校派教师到镇教育办公室统一评阅。 考试之前大部分教师心理都很紧张。如果学生的成绩的排名在后边,作为老师、领导脸面上都过不去,那时学生成绩与职称晋级挂钩,职称评定也是那时才刚刚开始。 教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平时的教学过程已经决定了现在的结果。只有少数的学生存在着临场发挥的问题,这对学生的整体水平并不影响;一些平时不太突出的学生一下超常发挥考了很高的成绩,这些个别现在对整体水平还是不影响。 学生平时的基本功、素质、能力等等,不是一天、二天能够提高的,但土门中学的教师基本上天天抓得紧,就拿学校用的蜡纸、油墨、白纸,就比那些班级更多的学校高出好几倍,这是总务处结账时对比了的。平时如果不抓,想让一个班的学生突然集体的提高成绩,或者发挥失常都是不可能的。 第二天,我与隆刚早早起来,分别敲开了在学校住着的几位老师的门,有张凤,有余香,张茜也在学校;我把唯一住在学校的李洋也喊醒,让他自己到我的灶上自己下面吃。然后我们走出校门,其他老师也早早在校门口等着,张校长带队也来到校门口了,留在学校的总务处刘主任与教务处杨主任看管学生。 学校也统一安排一辆拖拉机早早在校门口等,张校长本来去联系了土门唯一有客车的司机张酒罐,他说六点太早了,单独拉十多人,跑一趟二十多块钱不划算,如果到八点还可以拉上更多外出的人,满满的一车,收入至少也上一百块。最后价格涨到五十块,张酒罐还是不同意,最后才联系上拉货的拖拉机,早上送下午接一共三十块,便宜得多。 我们在拖拉机上用手抓紧车箱两边的边沿,半蹲着,车坑坑洼洼的公路上颠簸很厉害,一下往左边倾,一下又往右边倾,吓得我头上直冒冷汗,张凤抓着车沿的手从车沿上滑了几次,只有用手使劲把我衣服紧紧攥住,余香吓得哇哇叫了起来,随着车倾斜几乎蹲不稳了,她也一只手抓着车边沿,一只手抓紧我的手臂。随着车子的抖动,我感觉身子的骨头都快被抖散了一般。 特别是拖拉机那股浓烟让我们每个老师呛得咳嗽不止,车在那盘山路最陡的地方,无法向前行驶,车上所有的男老师下来推着走,否则车就要往后滑,那就更危险了。 拖拉机在盘山路上整整行驶了一个小时,过了盘山路,便是比较好一点的泥土路,车就稍微平稳前进,到达王滩中学时已快八点了,大家的到学校食堂简单吃了馒头稀饭。 第一堂考试时间是九点,我与余香分配监考第三考室,这些考室都让我们自己亲自布置,一二年级的学生交叉坐,每张课桌上分别坐有一二年级的学生,这样就相互看对方的卷试的题是不相同的。 坐在考场里我才更加深刻的体会到考试的公正性实际都掌握在监考教师的手里,如果责任心强,一个人完全可以监考一个标准考场。学生在做什么,是在作弊、或在认真答卷,监考老师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上面领导这样安排统一组织监考与阅卷是英明的,而且应当说公平的竞争对老师、对学生都是有好处的。余香也非常负责,一进入考场就就要学生坐直,要横看成排竖成峰,要求学生把所有的书全部交上讲台,不准交头接耳、不准左顾右盼。 第一堂是语文考试,我端一张凳子坐在讲台上,翻阅着学生交上来的书;而余香则站在那里,双手叉在腰间,两眼巡视着那一排排学生,整个教室内听到的声音只有学生手里的笔和纸摩擦的声音。偶尔有人不小心把笔碰到了地上,或者有人咳嗽一声都会招来大伙一致的目光。 答题时间过了一半多的时候,余香忽然冲往第五排去,一个低着头学生正在抄写的一张纸,余香一把抓了起来,是一张语文课本上的古诗那页,这位学生却把它撕了下来,趁我们监考老师没注意,偷偷抄了起来。现在余香抓住了,让那学生站起来,我也走到那位置上去,看学生的作文写得满满的,估计成绩一般,余香问我怎么处理,我示意算了,可她非要上交考场主任不可,考场主任就是张校长,张校长把试卷又还给这位学生,让他继续做题,说这学生作弊一事,他请示镇教育办公室后再处理。 经过两天的监考后,特别是我们来回坐拖拉机,那简直是在遭罪,回到学校已疲惫不堪了,我们都不想做饭,余香与张凤各自回家了,学校只有我与隆刚俩人,我们倒头就睡了。 第二天阅卷,我们所有的老师八点钟赶上了张酒罐的车,来到镇上还没有到阅卷的时间。 我们吃过早餐,在镇上小学一间大教室里参加本次阅卷工作的会,镇教育办公室副主任郑主任主持会议,郑主任宣读阅卷工作的规定:在阅卷时必须把握严肃、认真、公正、公平,严格,的评分标准;阅卷人对阅卷项目承担直接责任,坚持一把尺子量到底;阅卷组长组织阅卷人员学习评分标准;阅卷老师要准时参加阅卷,遵守作息时间,按时上下班,不迟到、早退,更不得旷工等许多制度。这些规则我一一记录下来,参加阅卷的教师分为八个组,每组任命一名组长,我们英语组的组长龙石中学的教务主任,又把英语组的教师分成两个小组,分别阅一二年级的英语试卷,我阅一年级的试卷,非常轻松。 经过两天的阅卷和总分,成绩很快就出来了,我所教的两个年级的英语在全镇同年级排名中又是第一第二名。 四十九、小小庆祝 知道了我所任学科的成绩后,我如释重负,想约隆刚到操场上打篮球,而隆刚有些闷闷不乐,他在中途接的两个班的数学,考试的成绩虽然不是排名在前,但也在中间,但是他对自己成绩不满意,我给他找到了解脱的方法说,你是新手,从小学借调中学来还不适应,再说你那两个班的数学成绩又不是考得好差,我拿着全镇一年级共二十多个班的成绩分析给他听:把其它学校最差的一些班数学成绩拿来比,其中一个班超过九十分只有两三个人,超过八十分只有七八个人,及格的一共十四五个人,平均分是60多分。而隆教的班级超过九十分的六个,超过八十分的有二十多人,及格的一共是三十人,平均分70多分。有十多个班级还不如你的班呢? 张校长看到这个成绩很高兴,拍着我的肩膀说:“小寒,咱们学校的英语成绩很好。你一个新手,竟然把别的学校的老手干掉了,以后慢慢干。”然后他又拍着隆刚的肩膀说:“小隆,你的也不错,虽然你没有教到前面,你这两个班的成绩也干掉后面好多个学校,以后教材熟悉了学生后成绩一定还能进步。” 我毫不谦虚地说:“张校长,我的课太重了。如果我教两个班,或者三个班,我教的平均成绩至少比别人高出二十分。” “好说,下年新分了英语老师,你就教两个班行了,如果没有分来,你还得继续五个班,还有可能六个班。”张校长说。 “怎么能教六个班?”我有点犯傻地问。 “这个三年级学生毕业了,二年级一百多人,不可能合成一个班,再说一年级招生也要招两个班,明年是义务教育,小学的学生全部入学,那班级还要扩多,我们差的老师更多。” 从张校长说话的语气中,我明显感觉到给我减班是不可能的了我开始感到压力太大了。 管他这么多,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还是把隆刚拉上,到那烂操场打一阵篮球放松了再说。 我俩来到球场上,有几个附近的学生正在操场上打篮球,看到我与隆刚上场,他们主动退到一边,我还是招呼他们分组打,这四个小伙伴又把我与隆刚分别分到他们的两个组, 我们又开始疯狂的打了起来。由于没有上课的烦恼,在篮球场上尽力发挥,我与另外两个孩子把隆刚那一组赢了十个球。我们整整打了两个小时。 最后感觉浑身都是湿的,汗水已经湿透了衣服裤子,觉得打得差不多了,我们从操场往学校里走时,突然看到阳聪高兴地在向我招手,她手里拎着两瓶矿泉水跑了过来。然后对我说:“我预选起中等师范了,7科我总分考640分,超过预选分数线30分。”说着把矿泉水递给了我,我接过矿泉水又递给背后的隆刚。阳聪不好意思,又把她手上的另一瓶递给我,我推了一下,意思留着你自己喝,我又问:“我们学校预选上了多少个?” 阳聪没来得及回答我的话,又再次把那瓶矿泉水给我,说:“接着,我又去买,我好高兴啊……我们学校中师预选上了六个,中专预选上了八个,重点高中有十个。” “哇,我们学校今年大丰收了!”我高兴得跳了起来。然后又对身边的阳聪说,“这段时间要加紧复习,争取考上。” “嗯,我一定要考上。”阳聪说着也朝学校里跑去了。 我与隆刚来到行政办公室,张校长、杨主任还有其他几位老师都在看我们学校初三学生录取的预选名单,张校长见我来到办公室,高兴得马上招呼我入坐,说:“小寒,今年预选上线的学生比哪一年多高,我看了一下,是你英语这门学科起了很大作用,以前没有几个学生及格,现在预选录取的名单中个个英语九十以上,你的功劳。” “哈哈,校长过奖了。”我客气起来了。 “不是夸奖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通知预选上线的学生,明天马上到学校上课,七月十四日参加中考,你得认真备好课。”张校长对我说,然后转向杨主任,“你安排人去通知学生,又让学生去通知预选上了的学生,保证明天能上好课。” 杨主任听了,拿起学生名单,走出行政办公室去办这件事去了,我又问:“我也去通知预选上线的学生吗?” 张校长马上回答:“你就不去了,你与小隆去把食堂的老李叫来,今晚给我们留在学校的老师做一顿饭,我去街上买点卤菜,我私人办招待,小小的庆祝一下。” 很快我们在土门村上把食堂的老李喊来了,我与隆刚帮他打下手,不一会儿张校长一手提着卤菜,一手提着一只鸡,后面秋老师提着几瓶酒也跟了进来。 张校长把鸡交给老李说:“老李,整红烧土豆鸡。”然后又对我与隆刚说,“等会儿把行政办公室收拾出来,晚上那在那里吃。”张校长说完了就与秋老师离开了食堂。 就在我与隆刚在行政办桌子弄在一起时,余香也哼着小调进来了,她看到我与隆刚就问:“你两个怎么在这里,晚上聚餐?” 隆刚回答:“就是聚餐,校长要劳搞一下寒冬,说他的英语这三个年级都考得好。” 余香一种嗤之以鼻的腔调说:“听你吹。” “香妹,你不信哦,我们学校今年预选上中师六个,中专预选上了八个,重点高中上了十个,校长高兴了,他说办招待小小庆祝一下。”我连忙向覃午解释说。 余香这才感到惊奇,“考上那么多啊?去年我们学校只预选上线一个,中考落下去了。” “今年也算不准。”我回答说,“哎,已通知预选上线的学生明天上课了,我看了名单上,余快中专预选上了线了,没有人通知他吗?” 余香听了简直高兴得不得了:“余快也上线了?快把名单给我看看。” “名单被杨主任拿去通知学生去了。”隆刚回答说。 余香听了,转身就跑出行政办公室,我补充了一声:“一会儿过来吃晚饭。” 也不知余香听到没有,只顾一个劲往校外跑,她肯定是去向侄儿报喜去了。 见余香离开,我对隆刚开玩笑说:“这妞怎么样?你找她恋爱,她肯定要干。” 隆刚慢腾腾地冒出一句:“你有没有眼光,这么丑,往我身上推,你当初不找她,却找比她漂亮的凤妹儿。” 我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其实香妹儿优点还是蛮多的,你不愿意就算了。” 晚上八点钟了,晚餐在行政办公室进行,桌上就四样菜,有卤菜、一盆红烧土豆鸡、两个白菜汤。 吃饭的有张校长、杨主任、隆刚、周老师、秋老师、余香、黄老师和我共八个人, 张校长把喝水的杯子拿来,然后说:“今晚每个人先喝一杯‘盘龙山’白干,我们接下来安排工作再逐一进行。”我怕喝酒,更害怕醉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说:“我们都少来点吧。”张校长说:“兄弟,你今晚要多喝点。平时我就看你是实在人,工作认真负责,今天学生预选上线这么多,是土门中学空前的第一次,我心里痛快,这杯酒你喝了,我还要安排你的任务。” 我知道自己的酒量,最多半斤酒的量,喝一杯至少也就二两,没超过我的酒量。我心里有底,就说:“行”我接过酒准备喝,张校长说:“不要忙,先大家一起干,我把所有人的酒倒齐了再说。” 张校长为大家都倒满了酒,然后拿起杯子说“大家干了这一杯,祝愿这二十多个学生全部考上。”张校长一说完,大家举起杯子“咕噜咕噜”喝了起来,然后举起空杯子递给张校长,只有秋老师,她没有喝酒,只是说马上回家还有事,不喝,张校长也在为她解围说:“我的贤内助,一天忙,喝酒就算了。” 张校长拿着酒瓶又开始给我们倒酒了,我刚喝下的酒已经在体内起了作用了,全身火辣辣的,脸也开始红起来了,然后把我杯里收回来对张校长说:“张校长,我真的喝不得酒,我的酒量有限。” 张校长抓住我最后一句话说:“小寒,我要批评你,哪一个的酒量是无限的吗?武松喝十三碗酒,他的酒量都有限,那他不喝三十碗,来,整起。”说完接过我的杯子再往里倒酒。 当张校长把给余香倒酒时,余香也说自己酒量不行,不能再喝了,张校长一本正经地说:“你侄儿余快预选上了,还要感谢小寒,他努力不少,他既然要喝,你也要喝。”他说完也给余香倒得满满的,让余香哭笑不得。 酒倒齐了后,张校长说:“我们先吃菜,酒慢慢来喝。”然后大家开始吃菜了,一边吃菜,张校长就开始布置我的任务,为了确保预选上线的学生都能在中考取得好成绩,他要求我在英语题上练习加大难度,自己多查阅一下年几年中考的题型难度有多难,这就为难我了,我在哪里查,那个年代既不能上网,学校又没有图书馆,哪里查资料,我只对张校长说:“我是新手,我也没办法找到资料,要不要叫一个去县城书店看看,问问书店老板哪些资料最适用于中考。” 张校长听我这么一说,是否给他提了个醒,他马上说:“这个事情就让你与杨主任去办,明天你与杨主任到县城去一趟,专门选中考的资料回来。” 我点头表示同意,杨主任说:“明天乘土门张酒罐的车直接到县城,下午等他的车从重庆回县城,再乘他的车回土门,后天再按资料刻蜡纸印卷子让学生做,做了评讲。” “是的,反复练习,离中考还有半个月,天天练还来得及。”张校长说着,又端起了酒杯叫大家一起干。 这杯酒我只喝了一半,张校长已喝完了,他又向一个个要空杯子,我说:“张校,我实在喝不了,怎么办?” “他就是喝不了多少酒。”余香也要为我说话了。 张校长看了余香一眼说:“你们又不是一家人的,你怎么知道他喝不了多少酒?” 余香说:“上次放寒假之前,我见他醉那样子,心里难受。” “是你心里难受还是他心里难受?”张校长接过余香的话问道,这问得余香无语了。 我把剩下的半杯倒给隆刚说:“哥们,帮我喝了。”隆刚接过杯子一仰脖子帮喝完了,然后把空杯子递给我,我又递给张校长。 张校长看着我说:“好,就看到你教英语这次考得好的份上,饶了你,再次给你倒一杯,好不好?” “好。”我接过张校长倒过的这杯酒说,准备喝了,余香似乎很关心的样子,把她那一杯喝了,然后把空杯递给我,说:“倒一半给我,免得一会儿醉了难受。” 秋老师看了却说:“搞错没有啊?” 大家就这样盯着我把酒倒了一半给余香,余香却说:“谁叫我们是好哥们。”就这样,余香又帮我喝了半杯,隆刚与余香帮我解决了困难,我轻松多了,我们吃了几口饭后就开始大喝酒,然后胡乱的再吃几口菜。这样,几瓶白干就没了。 我们都很兴奋,并且互相赞扬对方的酒量。然后把卤菜、红烧土豆鸡都吃光了外,又我与隆刚两个打着饱嗝,收拾桌子时,余香也帮着收碗筷,然后对我说:“我们够哥们吧。”我说:“够哥们,你应该高兴,余快也预选上了。”余香说:“如果他考上中专了,我也请你喝酒怎么样?”我赶紧说:“那好,那好。” 隆刚这时好像酒劲上来了,说:“香妹儿,只请寒冬,不请我吗?”余香很聪明,一隆刚为么说,就赶紧说:“一起请,到时喝个痛快,不许谁帮谁喝了。” “那是。”我回答说,然后把行政办公室的桌子复原,然后各自回寝室去了。 五十、都在不断为学生付出 初三预选上线的同学进入紧张的复习备考中,没预选上线的就算初中毕业了,就不用来学校上学了,初一初二的师生也放假了,我们初三的学生虽然只有十多人,但几个老师没有少忙,我们又是刻蜡纸、印试卷、测试、评讲、再测试,再评讲。特别最忙的还要算黄老师,他既上物理,又上化学,刻了物理试题的蜡纸又刻化学试题的蜡纸,忙得他没空闲回家了。 星期三了,我也在办公室刻蜡纸,这时张凤从家里来到学校,到办公室,兴奋地对我说:“我被重庆教育学院录取了,两年制。” “真的啊,祝贺你啊,我的凤妹儿。”我听了也很高兴,我站了起来还准备一个抱的动作,学生阳聪却冲进办公室,我把上把动作收了回去,阳聪没有看。 “小朋友,什么事?”我问阳聪。 阳聪看了看周围,看只有张凤在办公室,她却说:“你真会开玩笑,谁是小朋友,我今年十七岁了。” “未成年,都是小朋友。”我补充说。然后问,“什么事?” “英语短文填空,我觉得很难,这个问题怎么办?”阳聪拿着我发的那张短文填空的专项练习问。 “首先,要记短语,有许多空在短语里,第二,要按逻辑推理;第三,很多填空隐藏在上一句里,上下文连惯性很强,你更应注意。” “我明白了,谢谢了老大。”她已经不只一次叫我老大了,好像是黑社会老大一样。 阳聪离开了,我问张凤:“你特地来给我报喜吗?” 她说:“是啊,其实我知道你也忙,我妈叫你去我家吃顿饭。” 我问:“叔叔阿姨还好吗?” “我妈就是不太好。” “阿姨怎么了?”我惊奇问,“严重吗?”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风湿病患了,昨天才到王医生这儿看了病,带了两副中药回去吃了,现在轻松了些了。” “叫她少做点农活,注意身体。”我说。 “我劝了她多次,她就是不听,真的没办法。”她说,“可是她就舍不得喂她的几头猪,这次我考上了,她说缴学费要好几百。” “我这个月工资发了送你做学费,学校与私人的账,我都还清了。” “谁要你给我出学费,我妈说了,没过门就自己家缴学费。”张凤不停地用手翻着桌上的那些书说。 “好,我争不过你。” “今晚上我家吃饭吧。”张凤说,然后用眼扫视了一眼周围,见没有别的人,“也去看看晓晓吧。” “好,晓晓好吧?” “长得很结实,胖圆圆的。”张凤说。 “我去买几包米粉给晓晓,我也好长时间没去看叔叔阿姨了,那我们走吧,”我说着就准备关办公室门,又想起了,“我还是到王老七那去买点卤菜吧。” “什么也不要你买,晓晓的米粉还有,家里肉也有呢。”张凤说着,把桌子上有关她的书籍顺便弄了些走。 来到张凤家,张凤先带我进屋去看那捡来的婴儿晓晓,晓晓躺在个竹篮婴儿椅上睡熟了,阿姨也笑喜喜的走过来,说晓晓如何如何的可爱,自从到这里已来,很少哭,吃了米粉后呀呀说一阵又睡了。 看了晓晓后,阿姨让我到堂屋坐,堂屋里刚刚打扫过,很干净,桌子上早已摆着一些腊肉做的凉菜,还有一些糖果,阿姨客气了一下就到厨房去了,张凤也跟着去,我也来到厨房,她父亲正在灶前烧火,我把向叔叔问好后并递上一支烟。他问我:“你们也快放假了吧?” “还有初三的学生还在复习,要参加中考。” “还要考啊?凤儿说不是考起了很多学生吗?” 我说:“那是预选,还要正式考试,叫中考,中考录取了才叫考上了。” 这时张凤拿起菜板开始切肉了,她说这是切来炒回锅肉的,她从菜板上用手抓了一点全是瘦肉,叫我张开嘴,我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她父亲说:“瘦肉,很好吃,吃嘛。” 我才张开嘴,这腊的瘦肉还真的好吃。 这时,张凤的哥哥嫂嫂背着一个小男孩从外面回来了。我向他们问好,忙接过小男孩,小男孩伸过手让我抱起来了。 “叫叔叔。”嫂子教小孩说。 小孩叫了一声叔叔,从我怀里挣扎下地上来了,我问孩子:“叫什么名字?” 孩子才三岁左右,吐词不清,说了一名字我也没听清,张凤补充说:“张亮亮,”又对小孩说,“快跟叔叔玩。” 嫂嫂也说:“叔叔也是老师呢,你不与叔叔玩,以后上学读书,他不教你。” 张亮亮根本不听这些,各自去玩自己的了。 我又问张凤的母亲:“阿姨,听说你风湿又患了,严重不?” “才到王医生那儿买了药,服了几副药后,这几天感觉好多了。”阿姨说。她又转过身去问哥哥,“去问好了没有,打算什么时候去深圳呢?” “王三说收了谷子再去。”哥哥说。 我听说张凤的哥哥要去深圳,忙问道:“到深圳去做什么工种呢?” “哎,就是进电子厂,听说台湾老板新开了一个电子厂,大量需要人,我准备和你嫂嫂一起去。” 我说:“那可以,现在都是打工热朝,听说外面很好挣钱,我都不想教书了,教书钱太少了。” ; 哥哥接着我的话说:“那不能这样,教书职业还是稳定些,再说拼命考学校为了什么?我与你嫂嫂参加高考就是没考上,复习也没考上,只有打工了,东奔西跑的,什么时候才算到头呢。” 我们随便聊着,感觉张凤的哥哥还很健谈,劝我说还是教书好。 在吃晚饭的时候,我向叔叔阿姨提出,张凤考上教育学院,学费要四百多,我可以用工资给她上学,但是叔叔阿姨坚决反对,张凤妈说:“这不行,我们家还能够支付她上学的开支,下个月我卖了两头肥猪,就可以了,不用你操心,你自己还有父母,再说你们现在只是谈恋爱。” 张凤也说:“你以为你有多少钱?我帮你算了一下,你上学期的工资都帮学生垫付了,还欠了账,这学期才还上。” 我不好意思低头吃饭,阿姨感到惊奇了,“怎么帮学生垫付那么多,还欠钱?” 我说:“凤妹儿还不是在资助了学生,那个刘小兰,舅舅捡来的那个女孩,她可帮的不少。” “哎呀,你们这样教书,帮助这个帮助那个,到头来什么都没有。”阿姨有点生气了。 叔叔却说:“帮助学生还是可以,还是少帮助一点,给自己留一点也行啊。” 我忙说:“那是,那是。” 吃完晚餐后,我与张凤又到屋里看了一下晓晓,这时晓晓醒了,一双小手在不停地抓,张凤抱起来让晓晓潵了一泡尿,又把她放回婴儿椅上,我也拿着一个小玩具来逗她,她开始有意识要抓附近的小玩具了,好可爱的孩子啊。 我准备还要回学校,张凤的父母也不是很封建类的人,他们叫张凤送我回学校,张凤也拿了电筒,我们一起手挽手慢慢到学校了。 到学校后快十点了,初三的教室还亮着灯,我与张凤去看了看,二十几个学生还在进行题海大战,值守晚自习的杨主任已离开了。 我对张凤说:“我要回到办公室刻蜡纸了,如果你想休息,你回寝室吧,等学生下晚自习了,我还要催他们睡觉。” 张凤说:“初三学生睡觉不是值守老师守他们睡了才离开吗?” “杨主任委托我帮他守学生睡觉,他事情多,他老婆又生病,没办法。”我说。 “呵呵,你还是个大好人。”张凤说,我们回到了办公室,她坐回她原来的位置看书了。 我翻开中考复习资料,选择了一些难度较大的中考题,然后拿出刻笔与钢板,把蜡纸铺开,放在钢板上开始刻了起来。 我还没有刻几道题,有两个女生扶着阳聪来到办公室,其中一个叫张平的说:“老师,阳聪肚子疼?” 我与张凤同时站了起来,忙问:“阳聪,怎么了?”她面部表情很痛苦,艰难地说:“我肚子疼了一下午了,还上了很多次厕所,现在疼得更难受了。” 听到这里,我赶快把阳聪接过来,背起往土门街上王医生门诊部,张凤与两个女生也跟在后面。 来到王医生的诊所,王医生的妻子正在给一个病人打针,我忙问:“王医生呢?” “王医生出诊去了,马上回来了。”王医生的老婆说着,把打了针的注射器针尖取下,放在消毒液盘子里。 王医生的妻子看到难受的阳聪,上前摸了摸阳聪的额头,额头上渗出很多冷汗,然后叫阳聪躺在病床上,王医生的妻子用手在阳聪的肚上按,“这儿痛不痛?” “痛。”阳聪面色苍白,声音很细。 这时,王医生背着药箱回来了,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阳聪,放下医箱,拿起听诊器,在阳聪的肚子上来回扫听,最后对我说:“老师,这娃儿得了急性肠炎。” “那该怎么办呢?”我急切地问。 王医生说:“马上输头孢消炎,输了明天再输一次,基本上可以好。” 我急切地说:“那输头孢吧,只要她病好就行了,还有几天就中考了。” “老师,你还是要通知她家长。”王医生看了张凤一眼,又说,“输液费用相对高一些。” 我一想到阳聪父亲刚做了腰椎间盘突出手术,家里没有收入,通知了家长,他们更难了吧。我想到这里,心里打了一个寒战。 那天晚上,阳聪输液到十二点钟,直到阳聪感到疼痛轻微了,王医生算了账,说这次诊断费可以免费,但是输液费只收20块,用他的话说,是学生,不能多收。 我与张凤才扶着阳聪离开王医生诊所,我问阳聪这几天吃了什么,引起肠炎病,她说昨天早上与中午没有吃,还是下午吃晚饭,最后一个去打饭,食堂老李把剩下的全给了她了,她吃多了一点,然后拉肚子。 我又追问:“你是不是饭票又用完了?” 她不好意思地说:“前天就只剩一张饭票了,所以昨天早上中午没吃饭,晚上多吃了一点,就……” “你怎么不早说呢?还有几天考试了,明天我再到总务处给你买饭票。”我说。 把阳聪送到寝室,我与张凤离开了,张风也感觉疲倦了,到她自己的寝室休息去了,我去叫了还要做题的余快和几个学生睡觉,我也去睡觉了。 第二天上课前的第一件事就是问阳聪病好了没有,她说好多了,然后在总务处给她买了最后八天的饭票,给她饭票时,我再次了解了一下她的父亲病是否好了,她说父亲病做了手术后一直在床上躺着,只有母亲在家照看,确实没有收入。 我也没有多想了,只是鼓励她努力,争取考上师范学校,她点头后说了声谢谢就离开了。 五十一、都在任命 七月十四日到十六日在县城举行中考,共设有三个考点,我们土门中学二十多个学生的考室设在大足中学,每个学生的车费、生活费、住宿费交50元,阳聪家根本拿不出这笔钱,杨主任找张校长商量后,决定学校帮她出了这笔费用。 这二十多个学生到县城本来由杨主任与张校长带队,由于杨主任临时说他的妻子又患病了,他去不了,张校长就让我与他一起带队。 早上这二十多个学生集合好,带到土门街上张酒罐的汽车上,还好,十三日那天不是赶集日,客车上人不多,除了 二十多个师生到县城,其他的人都在镇上下车。 这二十四个学生大部分是第一次到县城,大部分也是第一次乘这种豪华的大巴车,他们在车上也十分兴奋,他们争着坐窗边,看窗外的景色,颠簸的客车让我们在车内左右摇晃,那起伏的连山慢慢尾随在后面,时令已快过小暑节了,漫山遍的百花争斗艳的盛开起来了,那稻田的稻谷也青黄青黄的了,看来收割时节快到了。 客车过了镇上,直奔县城,张酒罐还要到县城车站拉客去重庆,在稍平坦的公路上,他加足了马力,车开始飞奔起来了。快到县城了,学生们也欢呼起来了。 张酒罐把车开到学生要考试的地点大足中学 ,让学生们下了车,就掉转车头匆匆离开了,张校长叫我把学生集合起来,他讲了几个要点,不准私自到县城里乱串,学生统一在学校食堂用餐,今天中午用餐后就发准考证,按准考证自己去熟悉考场,吃晚餐前把准考证收回来,以免学生搞丢等等,讲话完了就带学生进入校园,接待的男女工作人员问了是哪个学校的,并填了一张表,然后带领我们进入了学生住宿楼,女生住宿楼才修建不久,都是新的,女工作人员把十个女生带入女生住宿楼;男工作人员把我们与男生也带到男生宿舍,男生宿舍相当简陋,砖瓦平房,每间有四架上下铺的单人床,可以住八人,我们学校住了两间,我与张校长住一架上下铺,我住上铺。 安顿好学生,先让他们先休息,十二点一起去吃午餐。 第二天上午九点学生参加第一堂语文考试,考试时间两个小时,学生进入考场后,张校长对我说,他要去见一个老朋友,让我在领队室休息。 张校长前脚一走,我也觉得无聊,领队休息室都是陌生人,我也无法与这些陌生人交流,也走出校园,到县城去逛逛,县城其实不算大,东往西一条街,北往南一条街,形成了一个十字街头,那新建的大楼和破旧瓦房屋参差不齐地拥挤在一起。旧房改造的工人们还在烈日下挥起铁锤砸那些石块,还没完工的新建筑上,搭起的竹排架上,工人们抬着水泥板朝上挪动着,看来这座城很快就要旧貌换新貌了——如此也可以联想到我们整个的社会生活开始发生变化了。 不知不觉走到那**门口,**门口还是老式建筑,那大门前左右的两个石狮子张着血盆的大,似乎睡狮猛醒一般。 来到这里突然想到朋友加兄弟的尹波,他应该就在**里上班,我只在门前停留了两分钟,从门口向里面看,看不到全景,只看到两棵大黄角树后面便是一个老式的四合院,四合院还是古色古香的木板墙。我没有打算进去看,准备转身就走,刚转过身来,便遇上了尹波,他夹着一个公文包,惊讶问我:“寒冬,你来县城什么?” “学生中考,我带队。” “哦,该学生中考了呀?” “是的,中考了,你……你怎现在才去上班?”我看了看时间,九点半了。 “在这儿上班,基本上很少有事做,只要去意思去坐一下就可以了,我们的事情简单,如果领导要发言,把发言的内容说一遍,我让我写发言稿;领导有时出差,叫我去就跟着去,不叫我去,我就在办公室一坐就是一天,今天我的上司就外出了,但还是要去坐一下才行。”尹波很明显有些卖弄自己高贵了,工作轻松的感觉。 “你真的混得不错。” “哪里,哪里,这只能说运气好,有时一个人的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这也是别人说的命运,任命吧,呵呵。”尹波一副自豪的神情,他停了停,然后又说:“隆刚给你说没有,我这个月二十号结婚,在堂城酒家。” “隆刚上次给我提起过你结婚,没有给我说具体时间。” 尹波笑了笑说:“哦,我上次也没定时间,现在看到你了,你给他说二十号,你们一起来喝酒,你们现在在一个学校,应该有一个照应了。” “是的,他干工作很努力的。” “哦……你带学生来考几天?” “三天,十六号下回去。” “哦……就这样,”尹波说着看了看手上的表,“我上班去了,有空我找你玩。”尹波说完转身就走。 呵呵,这个小子越来越虚伪了,我明明来县城只有三天时间,他还有空找我玩,什么时候他会有空?今天?明天?朋友加兄弟的关系,这样说客有套话,简直是在装啊!手机、传呼都没有的年代,要不是巧遇,也很难遇到,这个小子变了。 十六日,学生中考所有的学科考完了,张校长有要事,没有与我们同车返校,他委托我一定要把学生送回学校,并再三强调注意安全。 在返校的车上,这些学生叽叽喳喳闹过不停,讨论考试的题,有的说有很多学科做过原题;有的说语文作文不难;也有的说英语做的原题最多。特别是阳聪,故意要与我坐一个位置,她说英语短文填空就是我评讲的第二套试卷的题,是原来完型填空变换过来的,句形转换全都做过;只有英语阅读有一个题没有把握,那意思是英语考98分没有问题。我问她其它学科怎么样,她说数学最后一题难度大,是几何与三角函数结合在一起的题,几何有直线与圆的位直关系,而三角函数则是锐角度数。她不知道做正确没有。总体上考得还可以,估分总分至少也是600左右,我说,600左右完全考上,去年中师录取分数钱是586分。她听了高兴得跳起来了,她还说,这次她运气太好了,她觉得这也是命,任命了。 学生余快也说他能考570分左右,我也说570分中考也能上,去年540分中考就录取;还有很多同学估分都让我分析能否考上,我都一一帮他们分析了,直到客车到了我们镇上,大家才觉得还没坐多久的车呢,客车在镇上又上了很多回土门的乘客,座位已挤满了,我看到一些年纪大一点的乘客,我主动让了位置,其他同学也跟着让位置。最后我们的学生站着到土门的有九名。 学生考试完了,我们也轻松了,我也该回老家度过暑假了,当然还要与隆刚商量去参加尹波婚礼一事。 第二天一早,我又乘张酒罐的车回家,我回到家里,母亲在忙着砍喂猪草,父亲坐在门槛上一声不响的低着头。当他抬头看到我时,显得面目憔悴,我问:“爸,你怎么了?” 父亲没有回我话,只是母亲说:“你爸病了很久了。” “爸病了怎么不去医院看病呢?”我急忙问。 父亲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病。” 母亲说,这次父亲真的病得不轻,咳嗽,气喘,乏力,还伴有失眠。姐姐们回来都劝说父亲,叫他去检查一下身体,可父亲说自己已是多年的**病了,有什么可检查的?没什么大事的。然后就去药店买点药吃就行了,可是吃了买的药还是没有多大的效果。 母亲又劝他,他还生气地说,不用去医院花那么多钱,去了医院,花费至少也要上百,没病都说成有病,当诊断报告单出来,人都吓死了,坚决不去。 我们都知道父亲怕花钱,从小到大,穷苦日子他过怕了,那时候一大家子七口人,那时田地没落户,只是靠在生产队劳作得工分领食品,常常是食不果腹,吃了上顿缺下顿。 我又劝父亲说:“有病得医治,别省那钱,也别为钱的事操心,医药费我出吧,如果不够,我去借。” 父亲却说:“你年轻人不懂,你的生活压力还没来,你还要娶妻生子,到时欠了债还不清。你有一大家人,上有老下有小。你的工资又低……别为我担心,没事的,就算身体真有事,也没办法,阎王要你三更死,你活不到五更去,这就是命运,也是我的命,任命吧。” 任命的人还真多,我遇到身边朋友任命;学生任命;自己的父亲也任命。这就是他们的宿命论。 第二天早上,父亲还是咳得厉害,坐在门槛上咳了一滩痰,痰里还有少许血,这下我可急了,我再次苦口婆心劝说父亲,可父亲仍不肯去医院就医。最后对着父亲发火了:“病成这样子,还不去医院看病,你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都不管你了!” 父亲只得听我的了,才勉强坐车去镇上的医院。 镇上的卫生院条件虽然比不上县级医院,但比小诊所至少要好多了,父亲经医生诊断,父亲的肺有严重问题,医生确诊是肺上有炎症,并且肺炎相当严重。于是让父亲住下院来进一步治疗。 我去办住院手续激费,他跟着来,无论如何也不要我出这笔费用,他说他种烤烟、蔬菜卖,他有钱。其实我并没有多少钱,前面几个月为学生垫了学杂费与给学生买了饭票,又还了上学期的总务处的欠款,根本没有钱剩,就领取七月份工资180多块钱。 既然父亲心疼我为他出医疗的钱,我就只好依了他,让他自己出这笔费用。 父亲在医院住院输了两天液,他觉得轻松了,吵着闹着无论如何也要出院,医生都拿他没办法,只好给他办了出院手续,总共用了120多块钱,让他心痛了很久。 五十二、婚礼邂逅 我刚把父亲从医院接回家,隆刚到我家来了,我明白了,估计是尹波婚礼的事。 父母叫隆刚进屋坐,他还没有坐定就说:“尹波后天举行婚礼,他说已向你邀请过,是不是呢?” “上次我带学生参加中考,遇到他时,他就说二十号举行婚礼。”我说,又忙问他,“你什么时候遇到他了?” “昨天他回来了一趟,特地请他们的亲戚朋友参他的婚礼,他也到我家来了。” 我又问:“难道他要搞很隆重吗?” 隆刚说:“他的岳父母是县里有头有面的领导,再说李月梅又是独生女,肯定要搞隆重点。” “那我们送他多少礼金才合适呢?” 隆刚摸了摸头,没有回答,反而问我:“我也不知道,我还问你呢?” 我对隆刚说:“我们工资才180块一个月,送多了我们也承受不起,送少了,尹波又是我们的好哥们,在县**上班,送50块呢,估计少了,送200块,就相当于把我们一个月工资全送了还不够,100块,你觉得怎么样?” 隆刚很赞同我说100块这个数,他说:“我也是这样想的,那就每人送他100块吧。” “那明天我们自己乘车去吗?” “他那边派了车过来的,他的亲戚朋友都有好几十人,我们就一起乘车去。”隆刚说,忽然他又说,“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他请我俩当他的伴郎。” 我感到太突然,又太惊奇了,我说:“当伴郎?我没干过,当伴郎要做些什么?” “我也不太懂,我昨天问了一些人,说当伴郎主要是帮新郎迎接客人、收礼金并登记,还要帮新郎喝酒之类的,总之,我们去了再说。”隆刚解释了一下伴郎做的事,我还是没有弄明白,既然他看得起哥们,那就当吧。 我又问隆刚,我们当伴郎,是不是要西装着履,他回答说肯定要穿。 接下来问题来了,可我没有新的西装,还是读大二时买了一套,皮鞋呢,一次张茜为我买的这双,脚上穿着,可以将就。上次张凤为我买的新的白衬衫,可以穿。 还是隆刚说:“我可以帮你去借一套西装领带,我表哥春节才当了伴郎,西装领带都有。” “那好,就这么搞定,谢谢了。”我高兴地说。 第二天下午,我们乘坐上尹波派来拉亲朋好友的车,车子直接到达了县城的堂城酒家。 在吃晚饭之前,尹波把两条香烟和两大包喜糖交给我,并安排我与隆刚布置婚车,明天好登记礼金。 布置婚车,说干就干,酒店前停靠成一排的六辆车,那就是婚车。我与隆刚到酒店二楼一大厅拿气球来打,大厅已有几个女孩在那里扎花和打气球。气球已打好了一大堆;花也扎了不少。我准备去抱起这花时,低着头正在扎花的一个女孩子抬头看了我一眼,我也看到了她,我……我当场傻眼了,这不是我以前的女友舒婷吗?我不是在做梦吧,我把眼睛揉揉了,再仔细一看,没错,正是舒婷,她也认出了我,立马站起来,“寒冬,怎么是你啊?” “对啊?你怎么也在这里啊?”我们几乎快拥抱再一起了,但周围有这么多人,我们抓住对方的手握了起来。 虽说我们快两年没有见面了,但她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变,还是那么漂亮和迷人。 我们从相识到彼此相恋的感觉至今让我难以忘怀,因为有了她的爱,我慢慢变的开朗,因为有了她的爱,我启封了我多年的情感,因为有了她的爱,她如春风般的温暖,滋润着我的心田,让我在爱情的天空里自由飞翔。想不到一别之后在自己同学的结婚时相遇了,我的心此时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酸甜苦辣涩五味俱全,其实我该对她的眷之情没有停止过,不过有了新的感情之后,虽然想忘怀,有时梦里又遇到。 舒婷与李月梅在上大学时是好姐妹,以前我们也经常约李月梅一起玩,但我怎么也没有联想到李月梅与尹波恋人关系,再说那个时候她与尹波分手了,后来李月梅与吴开果恋爱发生不愉快,我与舒婷一起安慰过她,聊天时李月梅从来没提起过尹波,所以彼此不知道这之间的关系。 舒婷是以伴娘的身份来参加李月梅的婚礼的,在半个月前就收到李月梅的邀请信,今天在里邂逅,感到既亲热又难过。由于安排了各做各的事,也没聊几句,就各忙各的了。 我与隆刚把六辆婚车布置好了,大家在酒店吃晚餐,餐厅桌边坐了很多人,二十多桌,我一进餐厅,就用眼光在搜寻舒婷,她在餐厅最边远那一角,不停地向我招手,我走了过去,隆刚这家伙怕当灯泡,在另一桌坐下了。 餐厅人多嘈杂,彼此听不到对方说话,我与舒婷草草吃了饭,相约出去交流。 我们来到滨河路,沿着河边漫步,舒婷眼里露出惊喜地笑容,慢慢的我们的聊了起来。这好像又回到了我们在校园漫步的情景。 舒婷和我是一个学院的,不同专业。我们在文学社早就认识了,大一就知道她的名字,被她迷住过,暗恋过她,给她写了信但终没有胆量交给她,而失去机会,在文学社共同策划封面后,我就大胆给她写过信,她也回过信,后来就没怎么联系了。 我认为自己本人长得还可以,虽然不是特别帅,但是特别阳光,舒婷说我笑起来眼睛会说话,身上也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也因为我,开启了她迈向另一种生活的大门,把她**成了现在既矜持又奔放的多元化女孩子。 真正与她熟悉,还是大二时的一次晚会上,就是那种学生部分组织的那种。有人说,大学的学生部门其实就是恋爱中介中心,这话还真不假。这次晚会活动玩得挺开心的,是在校园外一个公园里举行的,舒婷是那种不十分爱交往的女生,虽然性格比较活泼,但是一种慢热型的那种。 “舒婷,你好!”我非常冒失的,很远就向她打招呼。 她四下张望了一下,看到我径直朝她走过去,并且我挺大方的说:“还记得不,又是很久没有遇到。” “记得啊,策划文学社封面的高手,哪有记不得呢?”她很高兴地说。 现在想想,我大胆这种搭讪方式成就了我们熟悉,我们聊了一会儿,估计舒婷对我印象挺好的,她笑起来也很阳光,人也很漂亮,这天晚上又再次相互认识。 后来在历次学院活动中时有碰见,上公共课也会碰见,我是那种喜欢和人打招呼的类型,每次遇到脸熟的我都会有意无意的打个招呼,对她也是如此,一来二去的也就更熟了一点。 舒婷和我真正有突破性进展是在宿舍李月梅的生日会上,李月梅与我老家在同一个县,因此是老乡,整个学院我们认识的老乡也只有几个,当时我们几个老乡一起在公园的草坪上为李月梅过生日,舒婷也在,因为她们是一个宿舍的好姐妹。 李月梅早恋爱很早,这次生日会还有她的男友吴开果。但是他们这一对也是最悲催的一对,让我们老乡都很纠结的。 李月梅和吴开果恋爱时,刚开始两人轰轰烈烈的。李月梅与吴开果两人就经常到学校周围的民房开房,吴开果开完房回来后竟然在我们宿舍讲他的感受。什么都讲,讲得无所顾忌。讲他们是怎么开始怎么结束,讲当时是怎样飘飘欲仙。 而且还有点炫耀的成分在里头,他讲的时候我们都不敢吭声的,因为很黄很暴力。唉,从本质上讲,我的性启蒙教育就是从他那里开始的。那时我和舒婷正处于暧昧阶段,那方面的知识只是比高中稍微懂了一点而已。 一个多月后,舒婷告诉我,李月梅愤愤地搬回了宿舍,以后她与吴开果俩人在一起就开始吵架,而且越吵越厉害,李月梅每天都在哭。舒婷也不知道在那一个多月里,李月梅发生了什么事。李月梅搬回宿舍之后,舒婷问她什么都不愿意说。 没过多久,悲剧显现了,李月梅开始有了妊娠反应,恶心,呕吐。李月梅怀上了,怎么办呢,只能告诉吴开果了,叫他来料理这些事。那时候吴开果已经和李月梅分手了,互不往来了。 后来呢,吴开果好歹陪李月梅去打胎了。 但是呢,吴开果不是个男人。在医院陪了李月梅两天,就又吵起来了。吵得昏天暗地啊,他说怀孕不是他的错,他要戴上,李月梅不让戴,所以怀上也不是他的错。李月梅呢,蒙在被子里一个劲的哭,很没出息的样子。 当时,舒婷与我都在,枪口一致对外。很多人围观呢,吴开果的脸皮真是厚,袖子一甩,抛下一句:反正我没错,怪我也没用。然后跑了,再没出现过。他们的这段奇葩的恋情也彻底结束了。 我和舒婷在李月梅看到这些后,我们发展速度挺慢的,可能她神经质敏感吧,我也没恋爱经验。我有时晚上约她,她基本不出来。可能她还没意识到我在追她如此热烈,她只把我当做一个普通的朋友而已。 也许舒婷是受李月梅的影响,那时候,舒婷和我已经单独约会过几次了,已经不再以一堆人为掩护约会了。但是那种约会,呵呵,彼此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因为关系还没确立。 五一节的前两天,我终于发动进攻了。那天晚上,我们自习完就逛校园。走着走着,她跟我说:“李月梅和吴开果彻底分手了。” 我说:“我知道,吴开果还对我说过呢。”然后沉默了一会儿,我突然抓着她的手说,“李月梅这边,只有你去安慰,我们是不是开始……。” “你指什么开始?”舒婷有些不明白,显得有点很害怕,“我的初恋啊,我还没做好准备。我很慌很乱很怕,还想着要不要告诉我妈,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我看她不动声色,就抱住她的肩膀,又问了她一次:“都什么年代,这种自由恋爱,还征求你妈的意见?我觉得没必要,让我们在一起好吗?” “嗯。”她很木讷的点点头,当时我肢体真的有点不受控制了。后来她对我说,女孩子在选择的时候,答应的时候,还是要打一下草稿的,综合考评一下,不要轻易的就把自己交出去。 确立关系之后,我有点性解放那味道。第二天晚上我就要求要吻她。她说这太早吧,无论怎么求她,她就不答应我,还说至少要一个月以后才能允许我吻。 当她看我好像很沮丧、失望的样子,她主动提出,可以抱抱她。于是那个晚上我们抱了好长一段时间。她说她很喜欢那样的感觉。她说在我的温暖的怀里,静静的,好享受。 那样的美好甜蜜的时光,现在只是回忆了。 现在,我们静静地走着,她没有说话,也许她有许多话要对我说,又无从说起。 我打破了沉默,我对她说:“你有点发体了。” “是呀,我没心嘛。你比以前帅些了。” “是吗?” 舒婷的脸上又露出了那迷人的微笑。以前我们在一起时,我总这样夸她笑容迷人。她听了乐呵呵的,这时,舒婷一边笑一边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 我感觉有些出乎意料问:“怎么,你把头发剪短了?” 她那让我魂牵梦绕的长发变成了短发,我刚刚认识她时,她的头发也是这样短。我当时说她留长发比短发更好看。后来她就留起了长发,直到分别时仍然留着。今天,那秀美的长发没了,但她脸上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的灿烂,时间消耗一切的,但她的笑容不变。 我们没有更多的语言,于是,漫无目的的在滨河路上走。这时,舒婷对我说:“你在乡村学校教书,有何感受?” “还行,就是工资少得不够花。”我很爽快的说,“你呢?” “我在成都一中上课,还过得去,工资不高,但补课收入比工资高出几倍,有机会来成都,我请你吃饭。”她笑着说。 “在城里的工作就不一样啊。” “你怎么不给我写信呢?”她突然问。 “写信?你给我的地址夹在一本书上丢了。” “你不知道找李月梅要啊” “这一年多,我也没有联系过她。”我说,然后向她解释,尹波与李月梅是破镜重圆,她“哦”了一声,怪不得从来没听到李月梅提起过尹波。 当我把在乡村学校遇到贫困生的情况向她讲了,并且许多老师都在资助、帮助贫困的学生时,她感到惊奇,她说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贫困生,对于她这一从小在城里长大的女孩,她根本没有感受到过,甚至也无法想象到乡村学校的困难。但是她主动说要帮助我的学生,并且要了我在学校的地址,到时有针对性的帮助。我对她表示感谢,像这样能主动伸出援助之手的人不多。 我们聊着,天已黑了,滨河路灯光很微弱,但还能看清她那灿烂的笑容了。 我伸出手去拉她的手,她却把我的手甩开了。 “我也快要结婚了。”她突然说,让我仿佛遇到一堵坚实的墙,无法逾越。但这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我很平静的说:“你和谁结婚?你那妈妈的闺蜜的儿子,那个军人?” “是的,他退役分配在成都市**。” “哦,很好呀,让你妈妈满意了吧。” “是的。” “那就好。” 我言不由衷,但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就象我和她的感情一样。她这时已显得非常平静,又沉默了一会儿。她向我介绍了她与我分别后的情况。 舒婷毕业后因为和我感情的结束,对她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在工作后,那个军人也退役了。他也经常来找她,后来她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舒婷和他对彼此从小就很熟悉,他们的关系发展很快。每天早上他都接她上下班。然后他们就在一起。 她又忽然对我说:“其实我已经怀孕了。” 我听了感到异外,但我平淡地对她说:“祝贺你,要当妈妈了。” “真的吗?” 这时,我看到舒婷突然扑在我肩膀上也忍不住哭,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 “怎么了?”我关切地问她。 “他……他与单位上的一个漂亮女孩又好上了,不过我要用肚子的孩子要挟他,决定与他结婚。”她停止了哭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我不知这样好不好?” 我听了,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是默默地安慰她:“不要伤心,你看着办吧。相信一切都会解决的。” “所以,我就希望有一个朋友述述自己的苦恼,这样心情好受些。”舒婷说着微微偏过头,唏嘘了一下,有些伤情地望着我。显然脸上藏有许多怨恨与惆怅,眼帘内慢慢渗透喜悦,娓娓地说:“这些只怪我命苦。” 那晚就以这样的方式,我们聊了很多,我鼓励她要坚强些,以后在信中常联系,她表示感谢。 二十日这天,尹波的婚礼开始了,六辆婚车从堂城酒家出发,到新娘家只要了几分钟,车子在一座刚建不久的小区前停了下来,这就是新娘子的家,也是尹波以后的家,尹波与我一样,从农村出来的,城里哪有家呢,这就用他的话说,他的命。 一会儿,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新娘上了婚车,紧接着车子发动起来。今天的一切仿佛都变得很美好,虽然今天主角不是我,但看到车窗外别人投来羡慕的目光,听着倍感隆重的烟花爆竹声,让我自己感到欣慰极了。接新娘回酒店的路上非常慢,摄影师要求还要慢一点,录出的效果才更好, 到了堂城酒家,新郎新娘到布置了好了的婚礼舞台站前着,等候客人们到来。 我负责接礼金,隆刚负责记账,我拿来了两只盘子,一只盘子里面放着喜糖和花生,另一只盘子摆香烟,前来送礼金的宾客一波接一波,等接收完礼金时已经十一点了,婚礼马上要举行了。 婚礼办的很气派和浪漫,婚礼台布置得相当温馨,五颜六色气球飘在半空,花朵灿烂芬芳,大厅高朋满座,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新娘子闪亮登场了,真没想到此李月梅就是彼李月梅,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纯白的裙摆裁制成无数条皱褶,参差不齐的蕾丝花边点缀上朵朵玫瑰,舒婷与另外一个伴娘陪伴在她两边,台下顿时现场喝彩声和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我也与隆刚陪伴着尹波迎接新娘,这时族拥在周围的女孩们撒下一片片花碎,纷纷落下的花碎飘飞在新郎、新娘和我们这些伴郎、伴娘的头上,衣服上。形成了一副美丽的图画,让摄影师永久记录下这个难忘的日子。 那个年代没有专业的婚庆主持人,是尹波的岳父特请县广播站的节目主人主持婚礼,她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个新郎新娘的情况,并让新郎给新娘戴上了结婚戒子,主持人也模仿西方婚礼仪式问新郎:无论是疾病还是健康,无论是贫穷还是富有,你愿意爱她,照顾她吗? 新郎响亮地回答:我愿意。然后也同样问新娘,新娘也答道:我愿意。只是声音没有尹波答得响亮。然后新郎新娘敬二老的茶,我与隆刚端过茶来,尹波接过一杯茶单膝跪着双手把茶举过头顶,先递给岳父:“爸爸请喝茶。”再接过茶递给岳母说:“妈妈请喝茶。” 这样简单的仪式过后,宾客入座,婚宴上宾客云集,觥筹交错,热闹非凡,我们又随着新郎新娘挨着一桌一桌敬酒,新郎新娘都不胜酒力,都由我与隆刚代喝。 吃过饭,我与隆刚把所收的礼金交给了尹波,总共两万三千多元,看到如此多的礼金,我暗暗在想,足足超过我在乡下教二十年的书的待遇了,但是我们都为他这么多亲朋好友感到高兴。最后尹波也给我与隆刚一人一个红包,然后与来时所包的车辆回乡下了。 五十三、收掰玉米 参加完婚礼回到家里,看到父亲的病稍好了些,我心情也高兴了,拆开尹波给的红包,两块钱,我心里暗骂这个守财奴,送他一百块钱,替他累死累活一两天,他两块钱就打发了,心里又高兴不起来了。 在农村,时节快要立秋了,收割季节随之而来了,风景也特别的美,天变得越变越蓝,树叶变得越来越黄,庄稼一天天成熟,地里散发出清香。很快,田野里将是一片繁忙景象。掰玉米、收稻谷、挖花生、割大豆。 现在,地里的玉米已熟,是掰玉米的时候了,这种体力活我从小就学会了的。父亲种了三亩玉米,由于他养病,母亲忙着喂猪养鸡,所以还迟迟没有收割玉米,既然我放假了,当然帮着干这些农活了。 收获的季节总是令人欣喜沉醉,但收玉米的过程,却是兼具体力与耐性的煎熬。在那个年代,人们都是一如既往地延续传统的用手掰玉米,遇到天气好的时节,一家三四口人要用将近一周的时间,以致人精疲力尽,才勉强把十亩玉米掰回家。如果遇到天气不好时,要持续半个月乃至一个月,才能掰完,那也是愈发艰辛忙乱掰回家。 掰玉米艰辛不说,那茂密的玉米地里,蚊虫四处纷飞,稍有不慎,那叶片就会在裸露的皮肤上划出道道伤痕,痛痒难忍。 我家的土地基本上是父亲在打理,我们很小时偶尔帮一下忙,收玉米,要钻进地里玉米林子里,用手把玉米皮剥开,然后把玉米从桔杆上掰下来放进袋里,装满后再扛出去,挑回家里,上初中时正遇上农村承包土地的年代,玉米成熟的季节,放学回家就帮着家去掰玉米,有一年,天下绵雨,天几乎没放晴过,如果不把玉米收回家,玉米就要烂在坡上,我和姐姐与父亲来到玉米地,玉米地里地面泥泞满地,我们就在这泥泞的玉米地穿梭,掰完了一块玉米地,我们全身湿透了,扛出去也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地里走,鞋上沾满了泥,走起路来不断地打滑,我那时不小能摔了一跤,崴了脚,半个月才下地走路,这是我童年满满的记忆。 今天,来到乡间,那一片片一望无际的玉米地,在微清风下,发出一片哗哗声,那粗实饱满的玉米棒傲然立于秸秆之上,目之所及,皆是一片丰收的喜人景象。 吃过早饭,我就换上旧衣旧裤,戴上草帽,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挑上箩筐,向玉米地进发。我叫父亲别去,在家养病,他担心我一人会胡乱掰,留下一些在玉米桔杆上烂,是一种浪费,坚持要去。 今年的雨水,导致玉米地泥泞不堪,雨水散去后,火辣的太阳又将密不透风的玉米地烤得像个蒸笼。我将箩筐放在玉米地旁边,父亲和我一起各自拿着尼龙袋,开始掰玉米。 我们将掰下的玉米放进手中的尼龙袋里,同时拖着越来越沉的袋子在地里慢慢移动,待尼龙袋装满后,然后扛着倒进箩筐里,接着再拿着空袋子再掰。掰满了又扛去倒,由于很久没做体力活,我干在后面竟扛不动了。父亲带病来扛,他非常体贴我,叫我只管掰,扛运的任务由他负责。看着消瘦而花白头发的父亲,扛着那一口袋玉米在泥泞的地里穿行,心里有一种难掩的难受。就这样,我们掰完一片又一片的地,汗水湿透了衣裤,太阳从密集玉米桔杆上洒下斑驳的光点,我不时抬头看着天空叹气。 然而我们费尽心力将玉米掰回家之后,将玉米放在阳光下晒,再将晒干的玉米棒还要逐个将玉米粒剥下。记得儿时,我这儿天气比较潮湿,为了防止晒干的玉米棒发霉,玉米棒不能积压,第二天必须把玉米粒剥下来,那时父母都会让我与姐姐们留在家里剥玉米,他们到地里继续掰玉米,掰满两箩筐又挑回来,这样大家分工合作,把玉米收回家。 我们姐弟几人面对堆积如山的玉米棒,我们想了很多办法,我找来烂胶鞋,把胶鞋套在板凳脚上,胶鞋底上有凹凸纹路,拿起一个玉米棒往凹凸纹路摩擦,玉米棒上的子就纷纷落下,这样就完成了剥玉米粒的过程既省力也省时。我们再将剥好的玉米粒挑到太阳底下再晒,两三天时间就晒干了。这样,不到一个月,玉米就收完了,而且满满一仓,然后挑到镇上去卖,每年收割玉米能收入三四百元。 今年收割玉米,我与父亲掰了一个星期,将玉米子剥下晒干时,已经是八月十日了。 十日那天,我与父亲每人挑了一百斤玉米上镇上,我家到镇上已通客车了,只花一元钱便到镇上了,我们直接交给收购玉米的粮食站,按每斤玉米三角钱的价,总共卖了六十元钱,我把钱交给了父亲,让他掌管,毕竟是他的汗水换来的。 既然到了镇上,我准备买一双凉鞋来穿,大热天还穿一双皮鞋,实在受不了,我在镇上从一个商店逛到另一个商店,自认为一家比较便宜的一点商店停留下来,仔细挑选一双鞋,我挑好了一双,坐下来准备试穿,突然一双带有清香手把我的眼睛捂住了,捂我眼睛的人发出“咯咯”的笑声,从笑声中我听出是一女孩的声音。 是张凤?不对,张凤的笑声还要轻,有如一波细流;是余香?也不对,余香的笑声有点粗,有如直流的山洪。那又是谁呢?张茜?也不可能,我确实猜不出对方是谁,那笑声更甜了,如水波逐流。 对方把双手马上松开,我转身一看,是阳聪。 “老大,我考上了,看,我今天来领通知书。”她满面笑容地说。 “哇,真的啊?” “看,录取通知书在这儿。”阳聪说着把中等师范录取通知递到我面前。 我仔细看着这张带有鲜章的录取通知书,看来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的付出,她的付出,都没有白费,我们师生的努力值得了。 我把通知书还给了她,问:“还有几个考上了?” “考上中师的三人,张平与邹燕考上中师,考上中专的五个,余快考上了,还有那十个都考重点高中了。” “哇塞,你们真棒。”我高兴得连鞋也没试了,拉着阳聪说,“走,今天吃午餐,我办招待。” “老大,又是你办招待,我真不好意思了。”阳聪还有点不愿意的样子。 “没事,以后你有出息了,就办老师的招待。”我说,“想吃什么?” “吃碗凉面与稀饭行了。” “就这么简单啊?”我问。 阳聪却说:“老大,你不是经常教育我们要提倡勤俭节约吗?只有能填饱肚子,就可以了。” 那好,于是我带着她到黄角树下的一个凉面摊位上坐下,要了两碗凉面和稀饭,其实我早就感到肚子饿了,老板一端来我就狼吞虎咽的吃个精光。阳聪看到我那副吃相,她忍不住笑了,“老大,吃慢点呀,这样对胃不好。” “没事的,你慢慢吃吧。”我说。 阳聪又问:“老大,你在家掰包谷没有?” “掰啊,你呢?” “你看,我一身被包谷叶子扎惨了。”她说着,撸起手臂让我看,确实那一条条伤痕在她的手臂上展现出来。 我问:“痛不痛呢?” “不痛才怪。”她噜着嘴说,然后笑了,“你家没有掰完,我来帮你,可以不。” “我家早已掰完了。”我说着又想起她生病的父亲,“你爸爸的病好了吧?” “还没有,他可以下地拄着拐杖走了,今天我还要去给他买药。”阳聪一边说,一边在身上摸着什么,却把录取通知书摸了出来了。 我替她拾起通知书交给她说:“你的录取通知书要收藏好,如果掉了,那可就很麻烦。” 她收好了通取通知书,却说为父亲买药的钱不见了,我叫她仔细再找找看,她翻遍了有所的衣服裤子的口袋,都没有找到。看到她着急的样子,我说:“找不到就算了,在我这里拿钱去买药。” 我话是说出来了,我身上也只有三十块钱了,八月份的工资惯例开学才领取,如果学生缴不齐学杂费,这个月的工资又是该扣出的了。 我干脆给她二十块钱,说,“这十块是奖励你考上中师的,这十块你给你爸爸买药。” 她没有接我的钱,开始流泪了,连剩下的凉面与稀饭也没有吃了。 我开始用急将法了:“刚才还这么开朗的女孩子,一下变得这样懦弱了。” 她马上擦了一下泪水,接过我的钱,苦笑了一下:“老大,你帮助我这么多,我以后有出息了一定感谢你。” “好,你以后也要成为人民教师,我们是同行了,希望你也帮助别人就行了。” 她咬了咬牙说:“你以为我很自私么?” “我相信你不自私。”我说,“好,我回去了,你去给你爸爸买了药,早点回家,不要玩久了。” “你还以为我是孩子啊!”阳聪不服气地说,“我也走了,老大,开学前我来看你。” 等我付了老板的钱后,我们各自向相反的方向走了。 五十四、赤膊上阵 当大地接受过炎炎烈日的灼烤后,农田里的稻谷黄了,整个大地仿佛镶嵌在一片金黄的世界里,成熟的稻谷、谷穗是饱满、黄金闪亮。从远处看,仿佛像一块块金色的地毯铺在田中间,整齐、规则,看起来舒服。清风徐来,稻谷随风翻起了一轮轮浪波,那浪波像是在轻轻的追逐,风里传一片火哗哗声,同时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从近处看,稻谷已是垂头俯身了,那一粒粒谷穗充实饱满,在掌心揉搓的谷穗,从壳里露出的是白白的大米,这时证明稻谷已成熟。 太阳收起它的烈焰,把明亮柔和的光泽涂满这一片暗淡的山野,蔚蓝的天空显得又高又远,田地里到处一片丰收繁忙的景象。 农民就开始陆续收割稻谷了,我与父亲先去看了一下稻田,我的田里的稻谷也成熟完了,我们决定搬来搭斗开始到田地里打谷子了,搭斗是一种用来收割稻谷的农用工具,呈正方体,长宽两米左右,高半米,打谷子时,把它放在已割了的稻谷空地,再把挡席把三面围起来,另一面对着人,这样打谷子时,防止谷粒到处溅。 天刚朦朦亮,我们戴上草帽,穿上旧的衣服,短裤,就开始下田,田里水能淹到小腿那么深,水很凉爽,我拿起镰刀哗啦啦割起来,每割上一大把,就要把稻禾摆好,方便用打谷子时一转身就能拿到。割到天大亮时,一大块田已割了一半。然后我与父亲支起搭斗,弄好挡席,我们开始双手握住沉甸甸的稻禾,在搭斗边沿磕打起来,随着这种声响,一粒粒稻谷落在斗中。 本来收割稻谷至少要四个人组合才能打,由两个人割稻谷,两个人拍打,这样既快又不窝工,但是从承包土地以来,我家都是自己干,别的有的出钱请人干,有的换工,要不了几天就干完了。 收割稻谷伴随我成长,是我一生难忘的记忆,那种烈日炙烤和高强度的劳动铸造了我健康的体魄和吃苦耐劳的意志, 收割稻谷也是每年暑假我必做的活,十岁那年,我开始割谷子,父母就负责打谷子,我那时就一人割,基本上能满足他们俩人打,斗里装满了就用箩筐装上挑回家的晒谷场上去晒。 晾晒场上更是热闹非凡,一个大的晒谷场还是未承包土地之前集体合作社留下的,晒谷场上有妇女、老人、小孩。男人们挑着沉甸甸的谷子喘着粗气放在晒谷场上,女人则赶快用谷耙把谷子散开。 打谷子时节,大家都希望着有个好天气,在最短短的两三天时间里将谷子晒干,一般情况当天打的谷子没有晒干是不会挑回家的,晚上还要人到晒场守看谷子,我就最喜欢露天晚上睡觉的感觉,在晒谷场边铺上稻草,放上席子,躺在上面,闻着谷子的香味和泥土的芳香,数着满天的星星,听着蛙声入睡。 随着年龄的增加,我成了家里的主劳力了,母亲只晒谷子,父亲越来越苍老,体力也远不如从前,一个人根本拉不动搭斗了,十五六岁的我也咬咬牙坚持自己多干点,让父亲轻松点。但我们家的谷子收割完了,父亲还要到别人家帮人打谷子挣点工钱供我上学。以后,打工的热朝兴起,许多人不愿意在家务农,都南下打工了,我们家把周围邻居所有不种的地都种上稻谷,一般打谷子要打半个月。 打了十多年的谷子,现在仍然没有脱离农业,一个教书匠,还有着农民的本色。 现在我与父亲打的谷子已是满满的一搭斗了,我拿来箩筐装上挑到了晒谷场。母亲已在那里扫了一块平地,等着我把谷子挑去。我与父亲一共挑了四趟,才把搭斗的谷子挑完,然后草草吃了早饭,又开始下田了。 太阳当空照,已打了三个小时了,我脸上的汗水往下淌,眼睛也灌进了汗水,难受极了。 越往田中央走,淤泥就越深的,水和泥很快就被踩成了泥浆,把腿紧紧的吸住,每走一步都要使劲把腿拔出来。那被割下来的稻禾,也因为有水的缘故,格外重,往空中扬起砸到搭斗上,溅一身的淤泥,一会儿,我与父亲都成了泥人。一直干到中午,挑着谷子到晒谷场散开后,我们回家吃了午饭,只休息两个小时,再拖着沉重的步子,拿着镰刀,往田里去。 我们家的谷子在四天时间被收割完,晒谷子的活交给母亲了,不过上公粮也少不了我肩挑背扛,那还得等粮站那些收粮的爷们出通知了。 在我们当地,都有一个风俗,凡是订了婚的男子,都要去帮没过门的媳妇家收割谷子,否则女方不高兴。那时传有这样一首民谣:土地下放到户,全靠女婿做,女婿不来做,退他几尺布。因为那个年代,男女订婚的礼物都是送布料,意思女婿不去干劳活,把那订婚的布料全退还你。 我该去帮张凤家收割谷子了,虽然我们没有举行订婚仪式,也没有送布料,即使不按农村风俗也该帮帮,她的父母年纪也大了,再说又快一个月没去看晓晓了,虽然晓晓没有明确是谁家的孩子,但是,她是我与张凤检来的,按理说我也该有一点义务来养,虽然上次买了十多包米粉,也应该吃完了,我再买了些去,也给张凤侄儿买一点小吃去。 我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往张凤的家,张凤正与她的母亲在自己家院子晒谷子,她家的院子不大,而且谷子晒得很厚。此时,张凤在用谷耙正散开谷子,母亲用筛子在不停的筛谷子,把那粗的稻禾筛选出来,那小侄儿在谷堆里玩。 张凤的母亲最先看到我,我马上问:“阿姨,你们的谷子收割了多少了?” 张凤听到了我的声音,先愣了一下,替母亲回答道:“已收割了,你现在才来啊?”然后笑着说,“来吃饭还差不多。” “真的收割完了吗?”我有点不相信。 “骗你的,哪这么早就收割完了。”阿姨回答说,“我们是请人在打谷子,承包给别人打。” “承包给别人打,怎么承包呢?”我不太理解地问。 张凤给我解释说:“我家的五亩田,承包给别人,打完谷子包挑回家,一共付给他们300块,还包他们吃午餐晚餐两顿饭。” “哦,我明白了。”我说,如果按照这样计算,收割谷子的每四个人组合起来收割五亩田,三天时间就通打完,四人三天能挣300块,每个人能分75块,按当时我的工资计算,算是高的价额了。 “晓晓呢?”我把买的几包米粉交给张凤。 “在屋里睡熟了。”张凤接过我给的米粉说,她带着我进入房间,晓晓睡在婴儿椅上,睡得很香。 “晓晓长胖了,计划生育工作组的没来吧?”我小心地问。 “难道你想计划生育工作组的来吗? ”张凤反问着说。 阿姨也进来了,她说:“自从计划生育工作组的主任被杀死后,那些人处处小心了,有些人睁只眼闭只眼了,他们从这里过了路,没进屋,我也怕啊。” “晓晓长大一点,我去帮她把户籍上了,我回家对我叔父说了,他表示同意,到时候我给他一两百块钱就可以了。”我说。 “那太好了。”张凤高兴地说,“她有户籍,以后也可以顺利入学。” 我看她家收割稻谷承包给别人打了,我留下来也没事干,我准备说要离开了时,张凤有点生气了,她说:“留下来帮我家晒晒谷子呀,做饭呀,中午打谷子的还要吃午饭呢。” 我只得留下来开始晒谷子了,张凤的父亲虽然把收割承包了,又怕请那些打谷子的人打不干净,就去田里拖稻草,顺便对那些人监督。她的哥哥嫂嫂前天就去深圳打工了,张凤说晒谷子也是一个不轻的活,她已晒谷子两天了,已整得精疲力竭了。 我叫她休息,这晒谷的活由我来做。 晒谷子不是容易的事,这需要锻炼恒心,也需要不怕吃苦的精神。中午太阳总是又毒又辣的,晒在人身上火辣辣的疼,谷子需要勤翻,才容易晒干。 这时,有人把刚收割回来的稻谷挑回来了,一挑接一挑的,这些口袋的袋口扎得很紧,一拆开,紧绷在袋里的谷子一下倾泻出来,黄中又带点青涩,散发出刺鼻的稻香味,湿湿的。我用双手拎起蛇皮袋的两个角,往上猛地一提,再猛的一抖,谷子就全被轰了出来。一堆堆的谷子就像一座座金黄色的小山丘。我再把这些小山丘给铲平,摊开,用谷耙散开,耙均匀。 我这熟练的动作,让在一旁的张凤笑了,“想不到你还是晒谷子的老手。” “从小就干起这活,基本熟练了。”我一边用谷耙均匀,一边说。 这些谷子还很湿,稻草很多,要用谷耙把稻草清除来,而且要慢慢的,动作要轻,否则把谷子也带到稻草里弄掉,我除了一遍稻草后,就休息一会儿。等谷子稍微干一些时,再一次除稻草。经过两三次除稻草后,没杂草的谷子就干净了,晒干后我又用风谷机把谷子的杂草空壳清除掉。 我帮张凤家晒了两天谷子后就回家了。 回到家里,母亲说父亲又生病了,这次病得不轻,躺在床上已两天了,除了喝水,一点饭也没吃,父亲是收割玉米与稻谷,还把五百斤谷子挑去粮站上了公粮,我认为是累起的病。 我得送父亲去医院,父亲说就是死也不想去,但我还是叫来邻居帮忙,用一个板车把他拖拉到了镇上的医院,这次住院四天后,他才感觉到轻松,再让他多输一天液,他却拔掉输液,连针头处毒也没有消,转身就走,吓得护士追着给他消毒。 这次父亲一切费共用去了三百多块钱,我想为他出这笔费用,可我口袋空空,想出也拿不出了,只能父亲自己来结这笔账,用他的话说,这次收的玉米与谷子帮医院挣了。 家里也再没有结余的钱,买什么东西都难了,还有十多天开学了,开学一到,学生缴不了的学杂费,学校又要给我扣除,我可能连基本的生活费也没有了,怎么办?我突然想到去帮别人打谷子挣一笔钱,如果按照一亩70块钱,四个人一天可以打完一亩多谷子,两天可以打三亩地,我干三五天,还能挣到开学的生活费。 说干就干,我联系上我们村上那几个专门为别人收割稻谷的人,我先找到吴大开,他是我的一个表哥,我从小就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他是知道的,于是我们很快凑了四个人,就挨家去问,最后联系了三家还没有收割稻谷的,估计至少要收割十天,他们正愁找不到人。 这十天,最难煎熬的十天,既要割谷子,也要在搭斗里打谷子,火辣辣的太阳晒得发慌,汗水湿透了衣了,吃午饭时又干了,下午干活又被打湿了。这种是干与湿的衣服交替着穿,对身体相当不好,但是,还是得干这活下去,我的手指全被磨穿,十指连心那种疼是难受的疼痛,白天磨烂了一些,第二天起床看快要干疤了;可是又要继续收割谷子,那又得被磨掉,第八天手磨破且流血了,我还是咬紧牙再坚持,到晚上,那才知道疼痛的厉害,痛得来根本无法入睡,第九天只有放弃了。 整个暑假收玉米、打谷子、晒谷子,我完全被晒成了非洲人了,承包打谷子这小工活儿,八天挣得了170块钱,不错,一个小小的收获。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