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起源3尘埃》 第一章梦醒 这仿佛是一条永远走不到尽头的街道，纵使倾尽力气，也是徒劳。 傍晚时分，街道两边高耸的楼宇，遮挡住西坠的落日，不见一丝阳光。 周围充斥着压抑的灰暗，直压得人仿佛连气都喘不过来。 啪嗒！啪嗒！啪嗒…… 紧密急促的脚步声在这无人的街道上响起，无比突兀。 声音传来处，一个稍显瘦俏的身影，浑身裹在白底紫缎的华丽衣袍下面，怀里抱着一个蓝色的包裹。 从身形上，依稀分辨出来是个女人，却看不出年纪长相。脚上穿着银白色的高跟皮鞋，慌乱急促的步伐，使得鞋底与水泥地面碰撞出密集清脆的撞击声。 看装扮，这女子像是从富贵人家出来的，却不知为何如此慌张。 叮啷啷啷…… 女人的身后，突兀地响起铁棍与地面的摩擦声，十分刺耳。 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 黑影身材颀长，手里拎着一根幽黑的金属长棍，浑身都藏在黑色衣帽里。脸上带着一张红色的脸谱面具，鲜艳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啪！啪！啪！啪…… 女人明显更加慌乱了，奔跑的声音，如同断了线的雨珠般。 但是奈何离黑衣人却越来越近。 “何必呢？人不是都得有一死？呵呵……“ 一阵分不清男女的中性声音，乍然在耳边响起。 女人就如炸毛的猫一般，边跑边侧头向身后望去，步子不自觉慢了下来。 黑衣人右手倒拖着长棍，不疾不徐地跟在女人身后，像是一只捉弄老鼠的猫。 脸谱面具下的双眼里，流露出促狭的目光。 “跑！跑快些！只要你跑得够快，你就死不了。”黑衣人见到女人放慢脚步，并没有立刻追上去的意思，反而戏耍道。 听到黑衣人的话，女人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狠狠咬了下嘴唇，想要鼓起力气继续逃跑。 刚迈出没几步，却又突然站住，像是用光了全身力气似的，身体摇摇欲坠。 只见这女人转回过身来，这时才看清她的长相。 鹅蛋面庞，脸色略显苍白，几缕发丝从发束里偷偷溜了出来，和着汗水凌乱地贴在额前。 琼鼻玉唇，两叶英眉斜飞入鬓，颇有几分英气。一双大眼炯炯有神，脸上虽然略沾了些土灰，倒也难掩白净。 “人都言你血罗，性格孤僻怪异，喜欢先将人折磨得身心崩溃，最后才取人性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女人用右手拢了拢衣袍，将胸前的包裹抱得更紧了些，表情略带讥讽。 衣袍上沾染了些鲜红颜色，细看却是受了伤，鲜血顺着她的右手指尖缓缓滴落。 再看女人怀里抱着的包裹，蓝色毛绒布料，上面绣着花鸟图案。一头遮掩得严严实实，另一头留了个不大的孔洞，看不清里面装了什么。 “只是，我家与你有什么仇怨，竟值得你这隐世蛰伏数十年的血罗，如此出手？” 女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轻轻地将包裹移到左臂臂弯处。 左手将身上开襟的外袍合拢起来，遮挡住身体。右手在外袍下微微颤抖，顺着手指缓缓流下的血，在包裹上画着一些鬼画符。 因为怕被黑衣人发现，她的动作并不大，画的很慢。 黑衣人见她不再跑了，踱步上前。 凝视片刻，黑衣人突然说道：“没有什么仇怨，只是你们家的人，都该死！” 女人脸上掠过一丝怒色，因为失血过多，苍白的面颊下显露出一抹病态的嫣红。 她左手又紧了紧衣袍，左臂将包裹搂的更紧了。 黑衣人慢慢举起了手里的长棍。 终于将这鬼画符画完了。神奇的是，画符完成后，包裹上的血污竟然缓缓地隐入包裹内，消失了。 女人轻轻吐了口浊气，似是认命。 她缓缓闭上双眼，半弓着身体，将包裹护在身下，把头稍稍向棍子前倾了倾。 “哇啊！哇啊……” 突然，女人怀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她浑身一个激灵，顾不上右手的血污，急忙掀开包裹，里面赫然是一个还未足月的婴儿。 方才应该是女人太过用力，将包裹里的婴儿勒醒了。 她深深地望了婴儿一眼，带着无比的眷恋，和此生再难陪伴的遗憾与愧责。 像是突然下了某个决心一般，女人抬起头，满怀乞怜地望向黑影。 “既然你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又何必赶尽杀绝？孩子终究是无辜的。我愿一死，只求你放过……” 长棍挟着破空声，朝女人兜头劈下。 嘭！ 一声重响，水泥铺就的路面竟被长棍砸出一个大坑来，周围散落着一地的混凝土块。 却见女人半蹲在八九米开外的地方。 她左手紧搂着包裹，右臂无力地垂荡在身体一旁。 华丽的衣袖变得有些破烂，被血水浸染成红色，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碎骨碴子。 虽然躲过了致命一击，但刚刚血罗那一棍，却将她的右手手臂敲碎了。 黑衣人对于自己没能一击杀死这对母子很不满意，双眼微微眯起，露出阴鸷的目光。 “这样才有意思嘛！那个男人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束手待毙？” “出手吧，我会将你身上的骨头一根一根敲碎。然后在你死掉之前，当着你的面杀死你的孩子……” 女人直痛得大汗珠子往下淌，满脸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她为黑衣人的阴狠，异常恼怒，更被那恶毒的话语气得浑身发抖。 若不是因为刚生产完还未出月子，若不是因为先前被围攻时受了伤，以她的身手修为，断不会被如此戏耍羞辱。 即使打不过血罗，但拼着一死也不会让对方好过。 可是现在…… 婴儿像是感受到了母亲的痛苦与愤怒，大声哭嚎。两只小手紧握成小小的拳头，胡乱地朝空气中挥舞着。 女人看着怀里的婴儿，流露出万分的疼爱与不舍。 她银牙一咬，抬头四下望去。然后快步走向一座青石露台，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包裹放在地面上。 女人取下外炮，将其折叠成团，垫在露台上面。然后抱起盛着婴儿的包裹，轻轻地放了上去。 将婴儿安置好后，女人走回原地站定。 黑衣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做完这一切，并不着急出手。 就像老辣的猎人看着落入网罗的猎物，丝毫不在乎猎物是否反抗。 这是对自身实力的极度自信。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瞪大了眼睛。 女人先是深深地望了一眼露台方向，然后回过头来，稍稍平复下心绪。 左手猛地摸向自己的右臂，因为触碰到了伤处，她额头上的汗珠密如雨下，脸色更加苍白。 强自咬牙镇定，她用蘸着血的左手，在地上飞快地画起符印来。 符印之术，复杂难学。画符结印之时，要求必须一气呵成，中间若有停顿，则聚灵之力无以为继，符印威力尽失。 而女人用自己的鲜血刻画符印，使用的必然是血咒符印。 血咒符印，最是繁复诡秘，威力也是奇大无比，但要求也更苛刻。并且过程一旦被中断，施术之人轻则残废，重则殒命。 女人左手翻飞，刻画得迅疾无比。 周围开始有淡淡的土黄色流光，朝着符印聚拢过来。 并且，随着符印即将完成，她开始吟唱起了祷词。 “天悬日月，地载水风。幽罗煌煌，是为玄冥……” “以血为媒，这画的是乾坤八鉴里的坤元印。玄冥，玄冥，她是要召唤……”听到美妇人的吟唱，黑衣人气急败坏地道：“疯……疯了，这该死的女人。” 黑衣人再顾不得装什么高手风范，用力抓紧手里的长棍， 黑色的金属棍身上泛起阵阵幽蓝的光芒。 他紧走两步，左腿微弓，身体斜倾向前。左手掐了个起手印式，右手倒拖着长棍，抡圆了朝着女人打去。 长棍挟着破空声势如雷霆。照着刚才那一棍的威力，要是打在实处，别说是人了，便是一座铜塑，也能打得粉碎。 恰在此时，女人慢慢站直了身子。 符印，成了。 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 长棍斜飞出去，插在一堵混凝土墙壁里。大半截没了进去，余下半截露在墙体外面，发出“嗡嗡”的颤音。 黑衣人被震飞到距离女人十几步远的地方，右臂低垂，手掌颤抖，有血顺着拇指和食指缓缓流下。 他的右手虎口被震裂了。 黑衣人双眼微微眯起，朝着前方看去。 一层淡淡的土黄色光晕，像一座倒扣在地面的大鼎，将女人护在里面。 这便是坤元印。 再看女人身上，坤元印虽然帮她挡住了黑衣人的全力一击，但是巨大的撞击力，依然将防护内的她震得七窍流血。 “承天效法，敬献三牲。厚德光大，载佩载瑛……” 即便受了如此重的伤，女人依然没有停止嘴里的吟唱，双脚像生了根，牢牢地扎在符印之上。 伴随着吟唱，周围的空气中开始出现丝丝黑雾，电蛇一般游向女人上方。 只一会功夫，女人头顶上空，便黑得像墨染了一样。 黑衣人抬头向女人头顶望去，露出忌惮的目光。他又瞥向经受他全力一击，现在光芒若隐若现，随时都会破灭掉的坤元印，心有不甘。 只需一击，便可将坤元印的防护击碎，在那女人吟唱完祷词之前将她杀了，这一切便结束了。 黑衣人左脚抬起，就欲再次出手。 突然，黑雾之中睁开了两只硕大的眼睛，每一只都有窗棂大小。 两只眼睛里神光迸射，似要凝成实质，死死地盯着黑衣人，就像是盯着案板上的食物。 黑衣人浑身汗毛乍起，像是被踩到了尾巴。 抬起的那只脚还未落下，另一只脚旋地一转，黑衣人直奔相反的方向逃去。 只几个纵跃，便消失在了远处，连插在墙壁里的长棍也顾不得要了。 逃得那叫一个干脆。 “今吾承祀，颂祈尊名。尚飨太牢，地彻天清。” 祷词终于吟唱完了，望着黑衣人逃去的背影，女人松了口气，委顿在地。 半空中，出现了一张完全由黑雾构成的巨大脸庞，线条有些阴柔，像是女子的面孔。 只是因为太大了，看起来十分震撼。 巨型脸庞朝着黑衣人逃跑的方向望去，似乎颇为失望。那可是属于自己的祭品，煮熟的鸭子竟然飞走了。 收回远眺的目光，巨型脸庞看了看地上的女人，然后仰起头，鼻翼翕阖。 有黑沙缓缓地从女人的双眼、双耳、鼻孔中溢出，汇聚到一起，涌进那张巨型脸庞的鼻孔里。 女人浑身颤栗，承受着灵魂撕裂的痛苦。 黑沙灌满了她的眼睛，她已经目不能视了，但仍倔强地望着露台。 那里有她此生的牵挂。 “啊……”她终于忍不住剧烈的痛苦，发出凄厉的叫声。 其音啾啾，其情切切。 一滴黑色的泪从眼眶滑落。 这是她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眷恋。 …… “呼哧！呼哧……”急促的喘息声，从屋子的角落里传来。 一个瘦小的身影，弓着背，脑袋低垂，双手微曲撑在床板上。满身满脸的大汗珠子，像水洗了似的，被子和床单都浸湿了大片。 又做噩梦了。 第二章初现 本是入夜时分，月亮却似乎在偷懒，慢悠悠的不肯从地平线的云丛中探出头来。 沉寂的大地，像是掉进了一口大染缸里，黑得能拧出水来。 不远处的校园，却一片灯火通明。 正是晚自习时间，教学区六楼的一间教室外却站着一名学生。 他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制式校服，脚上踩着一双明黄色的帆布鞋。 一米七多的个头，身材匀称。板寸头发，面相清秀，一双眼睛不大却有神。 沈岩百无聊赖地站在教室的后门口，双手插兜，左脚踢着右脚跟。 他又被罚站了。 作为新来的转校生，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就刷新了临水中学自建校以来的最高迟到记录——十五天十一次迟到，被政教处三次口头警告，两次书面处分，两次通报家长，没被学校开除，可真是个奇迹。 外面的漆黑与校园内的光明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仿佛有一只庞大的巨兽潜伏在黑暗中，伺机择人而噬。 哗…… 沈岩支棱起耳朵。 紧挨着校园围墙的白桦林里，传来树叶的摩挲声。 起风了。 “沈岩。” 听到呼喊，沈岩转过头去，是班主任于老头在叫他。 “进来吧！”与沈岩疑问的眼神接触后，这个稍微有些矮胖的老头无奈地说道。 打自己当老师以来，还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学生，想到这里，他就一阵头大。 执教三十余年，连续十三次被评为地区优秀教师，八次省级优秀教师，五次国家级优秀教师。一生获誉无数、桃李满天下的他，对这个问题学生是束手无策。 亲情攻势不行，先礼后兵也不行，怎么都治不了沈岩爱迟到的毛病。 于老头用钢笔挠了挠了本就毛发稀疏的脑袋。再被这个小子烦下去，剩下的几根头发估计也要保不住了。 沈岩对自己的这位班主任也很是无奈。 他并不在意学校是否会开除自己。 他只想专心完成自己想干的事。 奈何，每次政教处要做出开除处分时，于老头都会挺身而出，与万恶的“官僚主义”者们作斗争，高呼“有教无类”。 于老头威胁政教处的领导们，要是敢开除他的学生，他就写报告给教育厅。 结果，愣是把这个问题学生保了下来。 真叫沈岩哭笑不得。 抬脚刚想跨进教室，沈岩突然扭头，双眼锐利地向校园外的天空中望去。 从他目光所视的地方，传来剧烈的轰鸣声和一阵炫目的白光。 “终于出现了……”沈岩喃喃道。 说罢，他迅速向楼梯口奔去，留下一教室瞠目结舌的同学，还有气急败坏的于老头。 “沈岩！你干什么去？你给我回来！”于老头恨不能一把抓住沈岩，然后将他按回到座位上去。 但这小子跑得太快，于老头可抓不住他。 却说沈岩这边，三步并作两步，从楼梯飞驰下楼。 然后他斜穿过学校操场，直奔围墙而去。 只见三米多高的围墙，被他轻松翻越。 “这小子……呵……这小子……哎呀……我得先喘口气……” 于老头出现在一楼的楼梯口，左手扒住扶手，右手拄着膝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看到沈岩从围墙翻过，震惊于一个孩子怎么会有如此的弹跳力，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一边却又胡思乱想着：这小子要是报个体育特长生，那不得为学校赢回一堆的跳高奖杯？到时看政教处那帮眼高于顶的家伙，还好不好意思再提开除他的学生。 这可真是个护短的老头。 离开校园，沈岩径直从白桦林里穿行向前。 本是无月的夜晚，再加上初夏时分，树荫茂密，外面更是透不进一丝光来。 整片树林里一片黢黑。 虽说艺高人胆大，但毕竟只是十四五岁的中学生。本能的对于黑暗的恐惧，还是让沈岩提心吊胆。 他一边脚掌着地，急速狂奔。一边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四周的动静。 “哈，来了位小朋友！”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黑暗里突然冒出的声音，吓得沈岩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站定后，他向声音传来处望去。 并没有人，只是一片黑暗。 浓得像墨汁一样的黑暗。 沈岩感觉到，自己的后脖颈上，汗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 沈岩不怕人。 但是，他怕鬼。 “不想死，就回去。”一个尖细的声音，从其他方向传来。 沈岩立刻再次转身，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依然没有人。 他觉得自己的腿肚子有些抽筋。 勉强给自己壮胆，他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吓唬你爷爷！” “我们？我们不是人。”一个小孩的声音，从另外一个地方响起。 不是人？沈岩只恨自己没有多长两条腿，好甩开四蹄，飞奔而逃。 “我们也不是鬼。”一个粗旷的声音，又从与原来不同的位置响起。 不是鬼？不是鬼我怕你个球啊。 沈岩气得想骂娘。 “他好像怕我们？”一个苍老妇人的声音传来。 “他好像又不怕我们了。”紧接着一个天真少女的声音响起。 “爷爷怕你们？怕你们我就不是你爷爷。” 沈岩撸了撸袖子，打算把丢了的面子找回来。 “有本事就别躲着，看爷爷我怎么收拾你们。我一个打你们一群。” 他朝着双手各吐了口唾沫，搓了搓，然后右手上扬往背后一摸。 豆大的汗珠从脑门上冒了出来。 坏了，今天没带家伙事儿。 这时，沈岩前方的黑暗处，一个人影闪了出来。 只见这个人影好奇地说道：“你要收拾我们？” 沈岩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但大话说出去了，也不能认怂，他硬着头皮道：“没错！你们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 说完，并未看到有其他人出来，沈岩暗松口气。 指着眼前的人影，沈岩大声喝道：“他们不敢出来。要不你先上？” “我就是我们。”人影突然变换了一种声音，一边说着话，一边向沈岩走了过来。 随着靠近，沈岩终于看清了眼前这个人影。 只见，它有着人一样的体型特征，个子不算高，但是头很大。 而且头上没有头发，覆盖满了羽毛。 一张脸上长了七八张嘴巴，两眼狭长，没有鼻子，却有两个小小的鼻孔。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双手插在袖筒里。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沈岩眉头微皱，“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不是个东……我名啌啌，来自神界的彼岸天。” “山海‘来客’？难怪了。”沈岩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来中央世界做什么？” “我来这个世界的目的，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不然，你可能会死得很惨！” 沈岩眉毛一挑：“从山海世界到这里可不容易，你就不怕再也回不去吗？” 啌啌拢了拢袖筒里的双手，斜眼瞟向沈岩，一张嘴里吐出妩媚的声音：“小哥哥你在威胁我吗？” 沈岩打了个哆嗦，一阵恶寒。 “这件东西，不是你们山海世界能染指的。当年为什么重开世界，想必你心里清楚得很！” 沈岩先是斥责对方，然后诘问：“如今各界平静，万族休养生息，你们耐不住寂寞了吗？刚有点风吹草动，就想动歪心思？难道就不怕战火重燃？” “战火重燃？呵呵！”将两只手从袖筒里抽出，手掌摊开、托举向天，啌啌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要变天啦！” 嘭！ 沈岩很不喜欢对方说话的语气，更不喜欢它所说的内容。在啌啌仰首分心的瞬间，一拳将其击飞了出去。 啌啌在空中倒飞了十几米，直到后背撞断一棵白桦树，才重重跌落下来。 它七八张嘴巴里，都有涎水流下，看来刚刚那一拳可不轻。 “变不变天你说了可不算，得问过小爷才行。”偷袭得逞，沈岩右手大拇指一抹鼻子，不无得意地说。 啌啌双手撑地站了起来，狠狠地盯着沈岩，那双狭长的眼睛快眯成了一条缝。 它将右手探入斗篷，抽出了一把漆黑的短匕。 随着短匕的出现，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 地表的草皮上，都凝结出了一层白霜。 沈岩打了个冷颤。 他盯着啌啌手里的黑色匕首，开始后悔起来。 今天出门，竟然忘了带兵器。 “此匕名冷夜，是彼岸天有名的神兵。凡近身之物如覆冰霜，动作迟缓。不知道你能在我手上走几招？” 啌啌一边说话，一边右手倒持冷夜，平伸向前。 “嘿，巧了！我也有件匕首，也叫冷夜。不晓得你听没听过？”沈岩双腿曲蹲，右手探向地面。 他也有件匕首？也叫冷夜？听到沈岩的回应，啌啌有些惊疑不定。 这个山海“来客”，貌似脑袋不太灵光。 “看招。”沈岩大喝一声，右手从背后抡出，一件黑色物体，直奔啌啌面门而去。 树林里依然一片漆黑，只能朦胧识别物体的轮廓。 看到飞来的那团黑色东西，啌啌下意识地扬起手中匕首，一刀劈去。 幽光一闪，这匕首不愧是神兵，唰地切过，黑色物体应声分开。 然后就听到“吧唧”一声。 切开后的黑色物体，结结实实地扣在啌啌的面门上。 竟是一团烂泥。 啌啌被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七八张嘴巴一起哇呀呀地喊叫起来。 也顾不上使什么招式，它只想一通乱劈，把眼前这个无耻的小混蛋剁成肉酱。 沈岩像一条滑不溜丢的泥鳅，早在甩出泥巴的那一刻，就跑开了。 趁着啌啌失去方寸的瞬间，沈岩从它身边绕过，继续朝着此行的目的地奔去。 但他低估了对手的反应速度。 刚与啌啌错身而过，就听“嘶啦”一声。 他感觉屁股有些凉凉的。 伸手一摸，裤子后面被斜斜地划开了一个大口子。 他又左右摸了摸，暗松了口气。还好没受伤，只是衣服被划破了。 “你大爷！”沈岩大为光火，忍不住骂出一句脏话。 此刻，啌啌可没有什么好心情与沈岩逞口舌之利，又是一匕首划来。 沈岩也顾不得再骂。 他一个侧身，险险地躲过匕首，袖子外侧被划掉了一片。 手臂与匕首接触的地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皮肤上像是结了霜一样。 沈岩明显察觉到，随着与匕首的接近，自己的反应确实变慢了。 这把叫冷夜的匕首，不负神兵之名，确实厉害。 啌啌不给沈岩喘息的机会，趁势追击。 只见它用一张嘴巴叼住匕首，双手往胸前啪地一合，另一张嘴巴喊了一声意义不明的短促音符，身体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眼见失去了对方踪迹，沈岩只得一边小心提防，一边快速退向一颗大树，避免留下背后空门。 空气骤然凝固下来，沈岩的精神，高度集中。 他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 初夏的夜晚，正是虫子活跃的季节，却听不到一声虫鸣，安静的可怕。 沈岩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突然，他感觉到头顶上方有空气流动，轻得像风扶过落叶。 来不及思考，他下意识地一个侧翻，几根头发像是被风吹断了似的，从空气中飘落下来。 在原来沈岩站立的地方，一把匕首从半空中无声地出现，紧接着一个身影也从空气中挤了出来。 正是啌啌。 沈岩摸了摸发茬，有些头皮发麻，竟与死神擦肩而过。。 知道自己吃亏在没有兵器上面，他飞身攀上一颗白桦树。 选了一根粗细正好的树枝，双脚用力踹在上面。他随着树枝一起落下，在半空中使了一招猴子捞月，将树枝抄在手中。 落地站定，沈岩一手抓着根部，一手顺着树枝一撸，一杆简易长枪成型了。 耍了个枪花，还挺顺手。 于是擎起木棍，直指啌啌，大喝一声：“再来。” 第三章少年 万物沉寂，月亮还没有升起。 在一片空旷的原野上，有一座隆起的小土丘。土丘的中央位置，长着一颗高大的梧桐树。 一根粗壮的梧桐树枝上，站着一个人。 他右手虚扶树干，嘴里噙着一根狗尾巴草，时不时地搅动一下，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这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材匀称，四肢颀长，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运动服。 五官俊朗，鼻眼分明，微长的头发遮住前额，两叶剑眉斜飞向鬓。看起来十分帅气。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好几天了。 若不是传来消息的，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他才不会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里。 他翘起脚尖，伸长了脖子，四下望去。 周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他有几分不耐烦。 今晚若是还没有什么征兆，他就要选择离开了。 嗯，这次回去要给妹妹带些什么礼物呢？那个丫头…… 思绪飘散开来，想起自己刁蛮任性的妹妹，顾言诚无奈地笑了笑。 唉，真是拿那丫头没办法！谁让她是父亲的掌上明珠，全家人的心头肉呢！ 地平线处，朦朦胧胧，开始有亮光透出来。 可能是因为云层的原因，依然见不到月亮的身影。 这时有风微微吹来，从宽大的梧桐树叶上掠过，留下阵阵呜呜声。 起风了。 初夏的夜晚，再加上旷野间的风，还是有几分凉意的。 顾言诚左手拢了拢敞开的领口，右手将拉链提至下巴处。然后双腿盘起，坐在粗壮的树枝上。 这时才看清，他身边横放了一个几乎与他身高等长的黑木匣子。 外观很古朴，没有什么花纹样式，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顾言诚斜过头，看了看木匣，左手抚摸着木头的纹理。 “咔……” 一道轻微的木头错动声，传入少年的耳朵里。 这声音像是在耳边响起，又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看着身边的黑木匣子，皱了下眉头。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警惕地向四周望去，双眼锐利，像是黑夜里的鹰隼。 “咔咔咔……” 连续的木头错动声响起，顾言诚轻轻拍了两下木匣，像是在安抚一只暴躁的野兽。 土丘的边缘，靠近白桦树林的位置，出现了两道人影。 顾言诚瞳孔缩小，想要看清远处的来人。 但奈何离得太远，只能模糊看到这两人都穿着宽大的衣袍，一个黑色，一个白色。 只见这一黑一白聚到了一处，似乎在讨论什么。 然后黑衣人扭头进了白桦树林，白衣人则缓缓地向梧桐树的位置靠近。 顾言诚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白衣人，一只手将黑木匣子竖起，身体向树干靠去。 然后整个人跟着匣子一起，完美地融进了树干的阴影里。 白衣人停下脚步，在距离梧桐树四五十米外的位置站定，从怀里取出一尊精致的石英沙漏，平放在手心上。然后面朝梧桐树的树冠方向。 过了好大一会，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白衣人看着刚好流尽的沙漏，将其收回。又探手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白色布袋，从里面掏出几颗闪闪发光的白色晶石，开始绕着梧桐树快速地行走起来。 每走一段距离，就将手里的晶石放一颗在地上。 梧桐树干上，突然出现了一双眼睛。 两只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一圈，等聚焦后，向地面看去。 白衣人披着一件及地的白色长袍，长袍的裙边上，绣着许多人类的面孔。喜怒哀乐，表情各异。 两只宽大的袖子遮挡住双手，就连袖口上，也绣满了各种表情的人脸。 身材高挑妖娆，宽大的衣袍都遮掩不住玲珑有致的曲线。 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被一支束带扎起，披散在身后。 但是脸上却没有鼻子和耳朵，只有四个小孔出现在原来的位置上。 也没有眼睑和眉毛，一只眼眶里嵌着瓦蓝色的眼珠，另一只眼眶里的眼珠则是琥珀色。 嘴巴抿成一条缝，看不见嘴唇。 “无面。”看着树下的白衣人，顾言诚心里冒出一个词，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升起。 “这异界来的生灵，想要做什么？” 很快，无面围着梧桐树转了一整圈，一共摆放了二十八颗白色晶石。 它走回原地，双手从宽大的袖袍中伸出，托举向天。 没有五官的脸仰望夜空，它双手突然下沉，用力拍向地面。 只见二十八颗白色晶石，放出耀眼的光芒，像激光束一样斜射向天空。 光束在空中汇聚于一点，爆发出剧烈的轰鸣和一阵刺眼的白光。 顾言诚被突然出现的极致光亮，刺得双目流泪。 无面也急忙遮挡住没有眼睑保护的双眼。 白光过后，顾言诚缓缓张开眼睛，适应了下周围的光线，向地面看去。 无面半跪在地上，挡在脸前的那只手臂放下，没有眼睑的双眼死死地盯向半空。 顺着无面的目光，在原来二十八道光束汇聚的地方，空气像是水波一样开始晃动起来。 顾言诚感觉到一股空间颤动的力量，像是一面折叠的镜子，被碾压展开。 空气中开始有淡淡的雾气产生。 感觉到空间的颤动，无面越发激动起来。 它从半跪变成五体投地，对着上方顶礼膜拜。 薄雾慢慢凝聚成浓雾，最中心的那一部分甚至凝成了水膜。 水膜并没有反射周围的景物，在水膜的后面似乎有着另外一处世界。 那世界里有山，高万仞；有水，广千里。 只是这世界显得有些残破：天空在塌陷，大地被洞穿。高山更迭，喷出冲天的熔岩；水面震荡，激起百里的巨浪。 这个残破的世界好像随时会在下一刻毁灭，而支撑着它的，则是悬浮在世界中央的一件巨型器物。 由于隔着水膜，显得很模糊，而且它实在太巨大了，根本看不清轮廓。 这件巨型器物，时时刻刻不在散发着厚重的灵光，托举天空，修补大地，驱赶熔岩，镇压巨浪。 随着这个残破世界地缓缓展开，俯跪在地上的无面抬起头来。望向残破世界……或者说望向残破世界中的巨大器物，兴奋地双目流泪。 它擎起双手，浑身激动地发抖。没有五官的脸上，一片潮红，表情近乎狂热。 无面又探手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黑色布袋。 打开布袋后，掏出里面的东西，是一些发着玄光的红色晶石。 它将手里的红色晶石，按照一定的顺序摆放起来。 一会儿功夫，就在地上摆出了一个五米见方的圆形图案。 藏在梧桐树上的顾言诚，现出身影。 他一边密切地注视着无面的举动，一边将手中的黑木匣子打开。 将最后一颗红色晶石摆放好，无面站直身体，右手平伸，五指缓缓收紧。 只见它的手指上，绕着着密密麻麻的透明丝线，每一根都连着一颗红色晶石。 无面右手握紧后，五指猛地再度张开。 随着它的动作，圆形图案里的每一颗晶石，都释放出剧烈的红光。 一股股毁灭的力量，从晶石内部透出。 圆形图案的上方，凝聚出一条等粗的巨型能量光柱。 并且随着光柱越来越炙烈，周围的草地直接化为飞灰。 就连无面的衣服和头发，也慢慢焦化，有了燃烧的迹象。 无面强忍着痛苦，持续激发巨型光柱的威力。 顾言诚打开黑木匣子，从里面取出一把造型奇特的长弓。 长弓通体赤红，像是燃烧的火焰一般。两头是两只毕方神鸟，鸟喙衔着弓弦。弓把则是一头神兽犼，身体俯卧，四肢蜷伏，张着血盆大口，獠牙向外。 奇怪的是，木匣内并无箭矢。 顾言诚轻轻放下手里的黑木匣子。一手竖握赤红长弓，一手拉着弓弦，张弓虚瞄向远处的无面。 随着长弓被拉成满月状，一只像是由火焰组成的箭矢，在弓弦上缓缓凝聚出现。 无面全神贯注地操控着红色晶石。 因为光柱的能量气息太过强烈，再加上要时刻忍受光柱带来的灼烧，它并没有发现站在梧桐树上的顾言诚。 巨型光柱的能量越来越凝练。颜色由红转向淡黄，又慢慢向炽白转变。随着能量达到临界点，轰的一声射向半空中的残破世界。 啵啵啵啵…… 一连串声音响起。无面手指上缠绕的透明丝线，一根根绷断。有的丝线勒进皮肉，右手顿时鲜血淋漓。 同时，它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横飞出去，落在几十米外的地面上，衣衫褴褛，狼狈不堪。 能量光柱冲向残破世界，接触到半空中雾气所化的水膜后，发出铁水交融的呲呲声。 地上红色晶石组成的圆形图案，在源源不断地为巨型光柱提供能量。 很快水膜抵挡不住光柱的冲击，被融出了一个大洞。 能量光柱贯穿进了残破世界。 趴在地上的无面，还没来得及高兴。似乎是感受到了外部的侵袭，残破世界内的巨型器物微微震荡，一股无法言喻的透明波束朝着光柱的方向冲来，携带着似乎能毁灭天地的能量。 光柱被冲击得倒贯而回，地上的红色晶石瞬间变成齑粉，周围大地被冲击得下沉几十米。 一个直径二十多米的圆形巨坑出现在大地上。 由于瞬间受到剧烈的高温和强大的冲击力，坑底和坑壁都变成了琉璃状，平滑整齐。 巨坑外面，受到余波的影响，所有凸出地面的草木被压成了一张薄纸。 无面被压进泥土里，身后的衣服全都不见了，露出**的后背和光溜溜的屁股。 哗啦啦…… 位于土丘中央的高大梧桐树，轻轻摇晃了一下。树叶、树枝全都扑簌簌掉落在地面上，只留下一根孤零零的主干，杵在那里。 顾言诚反应稍慢，有些狼狈的从落叶堆里爬了出来。 “呸……”他张口吐出嘴巴里的碎树叶子，震惊地看向周围剧变的地形。 击退了光柱的入侵之后，残破世界内的巨型器物缓缓地散发出灵韵神光，修补着被光柱融开的水膜。 半空中，雾气开始逐渐变淡，最终连着残破世界一起消失了。 第四章月亮 寂静小区，屋子一角。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床上坐起，随手拎了件米白色的衬衫穿在身上。 一边随意地扣了两下扣子，一边缓缓踱步，走到窗前。 伸出双手，撑开厚厚的窗帘。 一道淡白的光，从帘子的缝隙，偷偷溜进了屋子。 月亮出来了。 趁着蒙蒙月光，看出来这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脸尖尖的，身材偏瘦。 枯黄的头发，完全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眼睛很大，但双瞳光芒黯淡，有些无神。 米白色的衬衫上，斜斜地扣着两颗扣子，并不对称。 领口露出大片白色。 只是这白，太过扎眼，隐隐看到藏在皮肤下面的静脉血管。 凭心而论，就外貌所见，这女孩跟漂亮两个字完全不沾边。 少女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伸手揉了揉两侧的太阳穴，似乎想把刚才的噩梦从脑海里赶出去。 从有记忆开始，少女就经常会做噩梦，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物、故事、经过。但她从来不知道这梦有什么意义，又昭示着什么。 在很小的时候，少女就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在这个世界上。 爷爷奶奶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叫许安宁。 很好的寓意，就是希望她能一世安宁。 许安宁从小就体弱多病，一直流连于首都的各大医院，天生是个药罐子。 但不知什么原因，在上个月爷爷突然做出决定，带着奶奶和她一起从首都回到了临水老家。 也许，爷爷也对治愈她的病，无望了吧？ 她以前在很小的时候，也问过爷爷奶奶，自己的爸爸妈妈呢？ 只是每次听到这个问题，爷爷奶奶都会告诉她，自己的爸爸妈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等小安宁长大了，他们就会回来。 等到小安宁慢慢长大，似乎是明白了一些东西，就再也没有问过他们这个问题了。 许安宁跟着爷爷奶奶回到临水老家后，没多久，就通过考试获得了临水中学的转入资格。 或许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在首都的学校里，没少受同学和老师的异样眼光。 临水这个新的环境让她很放松，她对新的学校还是有些小期待的。 等再过两天，办理完相应的入学手续，她就可以去新学校上学了。 想到这里，一丝笑意悄悄爬上少女的嘴角。 淡白月光，缓缓地倾洒在她的身上。 …… 校园外面，白桦林里。 沈岩身姿英挺，右手擎着木棍，直指啌啌。 一阵清风从林间穿过，顺着被匕首划开的缝隙，钻进裤子。 裤子顿时被夜风灌得鼓胀起来，像一个咧开嘴巴哈哈大笑的怪物。 白花花的屁股蛋，则像两颗裸露的大门牙。 沈岩左手绕到背后，食指弯曲，悄悄挠了挠。 一缕淡淡的天光从树叶间穿过，照射在他和啌啌之间的空地上。 月亮出来了。 突然，啌啌动了。 只见这个脸上长着七八张嘴巴的人形生物，速度快如闪电，一手倒持着匕首就朝沈岩奔来。 在啌啌动身的瞬间，沈岩速度更快，只见他擎着长棍的右手迅速撤回，再猛地伸出，一招龙蛇出洞刺向啌啌的咽喉。 望着毒龙一般直取自己咽喉的木棍，啌啌侧头闪过，手里的匕首向着木棍削去。 沈岩招式未老，右手微收，躲过匕首。 棍头上扬，左手猛的横推长棍的一头。一招神龙摆尾，啪地一声，棍稍狠狠抽在啌啌的左侧眉角。 啌啌使劲眨了眨左眼，火辣辣的疼。 它没有料到对手反应会这么快，而且招招都比它领先。 看来因为距离增加，神兵冷夜对沈岩的速度影响降低了不少。 沈岩乘胜追击，长棍如枪，或刺、或扫、或劈、或挑，只听啪啪声不绝于耳。 啌啌左右支绌，被打得上蹿下跳。 而且沈岩下手很黑，长棍专照对方头上招呼。 啌啌的脸上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像是开了染坊。 “一寸长，一寸强。”沈岩炫耀道。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啌啌深深吸口气，努力平复被沈岩激起的怒火。 它清楚自己的速度不如沈岩，要想获胜，必须想办法逼对方近身肉搏。 啌啌鲸吸一般，七八张嘴并用，胸腔随着空气的剧烈聚积不断扩大，然后朝着沈岩尖声狂啸。 那真是口水共唾沫一色，鼻涕与眼泪齐飞。 别提多酸爽了。 沈岩脸色巨变，急忙抬起左臂去遮挡。 可惜挡得住口水，挡不住声波，一时间七八种不同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沈岩只觉得脑袋像要裂开一样，天旋地转。同时胃里一阵痉挛，恨不得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趁着这短暂机会，啌啌揉身上前。 沈岩赶忙举枪去刺，只见啌啌手里的匕首像穿花蝴蝶一般，舞得飞快。 沈岩手里的长棍被一截截削去，最后只剩下握在手心里的短短一截。 啌啌得势不饶人，匕首也频频朝着沈岩的面门、咽喉、心脏等位置刺去，招招致命。 沈岩闪转腾挪，躲过要害攻击。但毕竟失了先手，很快身上多处挂彩，蓝色校服也被划成一条一条的，很是狼狈。 “一寸短，一寸险。”啌啌也不示弱。 …… 梧桐丘上，巨坑旁边。 望着消失的残破世界，顾言诚松了口气。 他一手握住赤红长弓，一手提着从残枝落叶里翻找出来的黑木匣子。 顾言诚绕过巨坑的边沿，朝无面走去。 “不会是死了吧？” 看着整个镶嵌进泥土里、凄惨无比的无面，顾言诚小声嘀咕道。 “喂！”他用手里的长弓，戳了戳无面光溜溜的屁股。 “好像真的死了……” 突然，无面的两条腿抽搐了一下。 顾言诚瞪大了眼睛：“这都死不了？” 无面从泥坑里艰难地拔出自己的四肢，翻过身来。 看着眼前的顾言诚，它脑袋有些发懵。似乎是忘记了自己是谁，刚才发生了什么。 好半天回过神来，两眼不由得望向巨坑。没有嘴唇的嘴巴吃惊地扩成O型，眼神终于有些聚焦。 无面回过头来，警惕地看着顾言诚。然后艰难地挪动身体，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你是谁？”一个好听的女性声音从无面嘴里传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我在地上躺了多久？” 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帅气少年，无面忙不迭地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会说人话？那就不难沟通了。” 听到对方的问话，顾言诚并未给予回答，自顾自说道。 “你是从山海世界来的？”顾言诚试探道。 “你怎么知道神界？”无面吃惊地问，然后顺着顾言诚的右手看去。 “裂焰……你是顾言诚？” “嘿！我这么出名吗？你竟然还识得裂焰？” 无面望着顾言诚手里的裂焰神弓，使劲咽了口唾沫，没有继续言语。 “你刚刚那个同伴呢？”顾言诚继续问道。 无面依然没有说话，但它内心又吃了一惊。 顾言诚竟然知道它还有同伴，那么说明他很早就在这里了。自己所做的一切，肯定都被对方看在眼里。 这次它和同伴从神界而来，是为了做一件十分重要、甚至可以说是伟大的事业。 如果成功了，它们所在的世界，就不用继续被封印于一隅。它们就可以走出来重新统治诸天万域，就可以收复中央世界，把那些劣等种族统统驱逐奴役。 “你们不止两个人吧？”虽然没有得到无面的回答，但顾言诚依然将心中的猜测问了出来。 “我刚刚看到，你有一个同伴进了西边的树林。应该是为了防范有人突然出现，打扰你的动作吧？那么东边、南边、北边是不是也有你的同伴？” 密切注意着无面的眼神变化，顾言诚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继续推测道：“我看你实力稀松平常，这么重要的行动，你应该不是领头的吧？想要得到那件器物，凭你这点本事可不行。” 听着顾言诚近乎嘲讽的话语，无面双目喷火，想要反驳。 但看到对方手里紧握的裂焰神弓，它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无力地垂下了脑袋。 对方的反应，验证了自己的猜测，顾言诚继续试探。 “你们这次行动，领头的应该藏匿起来了吧？它躲在暗中，要么是为了预防突发情况，保护你施法时不受干扰。要么是为了给意外出现、破坏你们行动的人致命一击……但，不论如何，它此时此刻都应该站在这里才对。可是它并没有出现……” 无面也诧异起来。 按道理说，这么大的动静，领队应该现身出来才对，但不知为何，却没看到领队的身影。 “那么，你们领头的，应该是遇到了让它无法脱身的局面。也就是说，它被人拖住了。而且拖住它的人，还很厉害。你觉得呢？” 无面望着眼前的这个少年，瞳孔收缩。一边吃惊于对方缜密的分析能力，一边惊诧到底是什么人能拦住它们的首领。 顾言诚转身望向半空中，残破世界消失的位置。 他嘴角上扬，玩味的说道：“看来这次你们是白跑一趟了。需要我送你们回去吗？” 听到顾言诚的二次嘲讽，无面用手捂住胸口，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不过，让我非常纳闷的是，你们的神庭是怎么找到这个游移的世界碎片的？又是怎么精确预测出，世界碎片会在这个时间出现的？连我们的宗老会也只是猜测出个大概而已。” “……” “算了，知道你也不会说。你走吧！” 无面诧异地望向顾言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难道还想留下来喝茶吗？” 闻言，无面不再犹豫。 强忍着伤痛，它迅速站起身来，朝着白桦树林跑去。 此时，云层退去，柔和的月辉倾洒在大地上。 月亮出来了。 顾言诚望着无面白花花的背影，好心的提醒。 “喂！你屁股露出来了。” “噗！” 眼看就要跑进白桦树林，无面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第五章神魑 刚山，多柒木，多?（tú）琈（fú）之玉。刚水出焉，北流注于渭。是多神魑，其状人面兽身，一足一手，其音如钦。 ——语出《山海经·西山经》 顾言诚望着消失在白桦林处的身影，略一沉吟，打开身边的黑木匣子，把握着的烈焰神弓放了进去。 他双手将木匣合拢封闭，取出一根紫色绶带绑缚起，背在身后。然后缓步朝着无面离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却说白桦林内，沈岩披着一身破布条，手里攥着被削的只剩下一小段的木头，被啌啌逼入了窘境。 啌啌与沈岩隔着有三五米距离，四只眼睛互相瞪视着对方。 争强好胜本就是少年心性，沈岩还是第一次被逼得如此狼狈。 他心头火起，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对啌啌狠狠道：“哼！要不是今天没带兵器，我一准打的你叫爷爷。没功夫陪你玩了，是你逼我出绝招的。” 言毕，不等啌啌反应，他猛地将手里的半截木头柄掷向啌啌。 “看招！” 对于这个古灵精怪的人类少年，啌啌没少吃亏。 它迅速扬起手中的匕首，轻轻一拨，将飞来的小木柄挡开，防备着作势要扑上来的沈岩。 不想沈岩丢出木柄后，头一扭，朝着身后树林窜去。 他也不择路，随便选了个方位，奔逃而去。 啌啌被沈岩恍得一愣，随即快速向沈岩追去。它可不打算放过这个混蛋小子。 月亮透过树冠洒下斑驳的月光，两道身影在树林间飞速穿行，时隐时现。 不过前面那道身影，明显没有后面的速度快，两道身影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 沈岩一边左突右转，企图拉开与啌啌的距离，一边随手捡起地上的枯枝烂泥，忙不迭地往身后丢去，嘴里还欠欠的喊着：“哎！你追不上我！追不上我……” 一场紧张刺激的追杀，画风顿时有些…… 啌啌恨得牙根痒痒的，拼命地追赶着前面的沈岩。同时，还得小心躲闪从空中飞来的各种不明物体。 刚追逐一会儿。 “停！好汉，我错了。”沈岩倏的停下脚步，直挺挺地站住。 啌啌急忙刹住身型，单手握匕，架在胸前。 不知前面这混账小子，又要作什么妖。 沈岩苦涩地看着出现在前方、一身白衣的生灵，有些垂头丧气。转过身去对着啌啌道：“好汉，不打了。我认输！” 啌啌也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白衣生灵，它们两个一前一后正好将沈岩拦在中间。 但此时啌啌的注意力显然不在沈岩身上了。 它带着疑问的目光，望向前去，七八张嘴同时叽里呱啦发出一堆莫名其妙的音符。 眼前的白衣生灵，正是之前被顾言诚放走的无面。 原先穿在外面的白色外袍，被它脱下来围着腰身系了一圈，看起来像裙子一样。上身穿着贴身的白色小衣，只是露出白花花一片后背。 无面听完啌啌一大段叽里呱啦的问话，只是朝着它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看到无面点头，啌啌神情有些激动，紧接着又是一通叽里呱啦。 无面摇头。 看到这次无面的回应，啌啌的神色，明显黯然下来，似乎有些失魂落魄。 “那个，打扰一下。”沈岩举起一只手，晃了晃，“如果没什么事情，那我先告辞啦？” 啌啌恼怒地看向沈岩，七八张嘴巴里的牙齿，咬的嘎吱作响：“话多的人，死的都快。” 沈岩脸上挤出尴尬的笑容，心里一万只神兽跑过，暗道：“这不是形容电影里反派的吗？我这么英明神武，怎么能说我呢？” 啌啌对着无面咕哝了一声，下巴抬起，向着沈岩，右手持着匕首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咕咚！”沈岩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这是要杀人灭口呀！他看了看严阵以待的啌啌，又扭头看了看无面。 无面双手一背，侧着身子让开了一条路。 沈岩有些难以置信。 啌啌看到无面竟然给沈岩让开了一条路，愤怒地叽里呱啦一通咆哮，脖子涨得通红。 无面没有双唇的嘴角翘起，鼻子位置的两个小孔里，传出哼的一声，似乎在嘲讽啌啌。 看来它们也不是铁板一块嘛！想到这里，沈岩暗松口气，不再停留。 他谨慎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从无面一侧，奔跑而过。 看到无面真的并未做出阻拦的举动，啌啌有些气急败坏。 望着正在逃走的滑不溜丢的小泥鳅，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沈岩侥幸躲过啌啌的追杀，还未来得及高兴。 突然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身影，要死不死地堵在他逃跑的道路上，不由得咒骂一句：“有完没完了？” 沈岩定睛一瞧，不禁两股战战。眼前挡住去路的，是个什么鬼东西？ 借着树叶间透射下来的零星月光，一个浑身披毛的怪异生物，出现在视野中。 它像一只放大版的猴子，体型庞硕，有三米多高。后背微微佝偻，浑身上下长满了浓密的灰褐色毛发。 一手一足，没有尾巴。大腿十分粗壮，一只手臂从胸口位置长了出来，像是胡乱拼接上去的，看起来十分别扭。 双目发赤，鼻颧高耸，鼻头狠狠突出，鼻翼鲜红，一张脸更是拉得老长。两颊如叠嶂，外缘纯白似敷粉，中间蓝绿相间，酷似山魈。 嘴唇外翻，上下四颗獠牙裸露在外，寒光闪烁，尖如铁锥。嘴里不时吐出白气，显得异常凶狠。 这要是夜晚在野外碰见，小孩子一准被吓哭。 起码现在的沈岩就快哭了，木木地站在原地，连动一下也不敢。 不远处的啌啌和无面，也注意到了这个刚刚出现的鬼怪。但它们显然并不害怕，向着鬼怪趋步走来。 这两个生物，从瑟瑟发抖的沈岩旁边经过，走到鬼怪面前，双双跪地，纳头便拜。 拜完后，它们站立起来，开始向那鬼怪说一些沈岩听不懂的语言。 听着无面的诉说，鬼怪一会赤目中流露出兴奋的目光，一会紧皱眉头。 无面说完后，鬼怪伸出单手抓挠着自己的下巴，似乎陷入短暂沉思，然后扭头向啌啌看去。 啌啌看到鬼怪目光转向自己，急忙也叽里呱啦汇报起来，更是一边说话，一边还不时地扭头看向沈岩。 鬼怪先是抬首扫视了下四周，然后一双赤红的眼睛，越过啌啌的头顶向沈岩望来。 感觉到鬼怪的注视，沈岩双腿一抖差点给跪了。 他赶紧闭上双眼，默默喊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鬼怪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瞥了眼沈岩，然后怀疑地看向站在身前的啌啌，似乎在质疑它：这就是你说的难缠的小鬼？ 啌啌看着沈岩的表现，面子顿时有些挂不住。立马用人类的语言为自己辩解道：“这小子怕鬼。” 听到啌啌说的这句人话，沈岩睁开一只眼睛偷偷瞄向它们。 只见鬼怪、啌啌、无面三个正瞧着自己，他急忙闭上眼睛，嘴里喃喃道：“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听声音，都快哭了。 此时，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一颗老桦树，树干上突然裂开，出现一双眼睛，两只眼珠子先是骨碌碌转了几圈，然后找准焦距，眼皮眨了眨，望向地面。 一个啌啌，一个无面，还有一头——神魑。老桦树双眼瞳孔骤缩，这下难办了。还有，沈岩这个混蛋小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神魑径直向沈岩走去，啌啌和无面赶紧为它让开一条道路。 走到沈岩面前，神魑大腿弯曲，后背弓起，把头凑了上去。 它的鼻子几乎伸到沈岩的脸上，使劲嗅了嗅。鼻孔里呼出的气流，将沈岩身上穿的破布条条刮的哗啦啦作响。 沈岩依旧紧闭双眼，咋呼道：“鬼大爷啊！别吸走我的灵魂啊！我的灵魂又黑又脏，您肯定不会喜欢的！” 神魑伸出手臂，一把将沈岩抓了起来，然后直起身子。 沈岩双脚离地，身上的骨头被神魑攥的咯咯响，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将沈岩送到脸前，神魑张开嘴巴，呼哧呼哧的粗气喷在沈岩脸上，四颗獠牙上下碰撞，发出咔咔的声响。 沈岩吓得小脸都绿了，又急忙咋呼道：“鬼大爷啊！别吃我啊！我身小体瘦，还不够您塞牙缝的，口感不好，您肯定不会喜欢的！” 显然不满沈岩的大呼小叫，神魑口吐人言：“闭嘴！再说话，就把你吃掉！” 沈岩立马乖乖闭嘴，嘴唇绷得紧紧的。 神魑很满意自己的威慑效果，恶狠狠地说道：“从现在起，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要是敢说谎，我就一口把你吞了，将你嚼得稀巴烂，消化完了再变成粑粑拉出来，给这里的大树做肥料。” 沈岩赶紧点头如捣蒜。 “你叫什么名字？” “沈岩。” “你是干什么的？” “学生。” “嗯？” “呃，不。守护者。” “你来这里做什么？” “有消息说这附近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我来这里巡视。鬼大爷，你别吃我，我什么都告诉你。”沈岩语带哭腔。 “你怎么知道这里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 “我是意外听说的，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除了我，还有一个人，叫顾言诚。然会就再没有其他人了。” “这个人整天拿着一把破弓，能力不怎么样就喜欢臭显摆，长得丑还喜欢耍帅，一天到晚得瑟个没完，我早就看他不爽了。” 沈岩嘴里絮叨个没完。 “等会见到他，不用你们出手，我帮你们揍他。不过他有个妹妹倒是很好，长得漂亮，说话又好听，每次见到我都喊我小哥哥，嘿嘿……” “停！”受不了这话唠小鬼的聒噪，神魑立马出言制止。 “顾言诚现在说不定就躲在树林里的某处，等着阴你们呢！顾言诚，快出来。再不出来，本大爷就要被你玩死了！” 藏身在老桦树上的顾言诚，被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一箭射死这个小混蛋。 听到沈岩的这些话，神魑和啌啌一齐望向旁边的无面。 在得到无面不确定的眼神暗示之后，它们谨慎地审视四周。 老桦树上的双眼赶紧闭合。 这时，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听声音正在慢慢向这边靠近。 声音的主人，踩得枯树枝噼啪作响，手里拿着一只照明手电筒，强力光束四处乱扫，似乎想驱散树林里的黑暗和恐怖。 “沈岩，是不是你？沈岩！我听到你说话了……”声音的主人小声的呼喊着，似乎怕惊扰到黑暗中什么可怕的东西。 三个山海“来客”和沈岩一起，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 一个人影从大树后面探了出来，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第六章老头 白桦林内，树叶间的斑驳月光消失了。 月亮似乎也因为害怕，悄悄躲进了云彩里面。 一颗头发稀疏的脑袋，小心翼翼地从大树后面探了出来。 于老头。 随即一束强光，从于老头的手里射向前方的空地。 空地上依次站着七八张嘴巴的啌啌、没有五官的无面、单手单足的神魑。 脑袋突然缩回了树后。 强光也收了回去。 于老头是一位人民教师，同时也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他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场景，便是夜里做梦也没梦见过。 “早就跟老伴说让她给我重新配个老花镜，她就是不听。你看现在东西都看不清楚了，还出现了幻觉。”于老头埋怨起来。 “子不语怪力乱神。”于老头一边打着手电往回走，一边嘴里念念叨叨。 也不敢抬头看路，只低头瞅着地面。似乎觉得不够有说服力，又接着念叨：“圣人保佑！圣人保佑！” 于老头没走多远，就听咚的一声，撞在一颗树上。 他伸手摸了摸树干，又低声喊道：“圣人保佑，圣人保佑……” 一边喊，一边绕过树去继续向前走。没走出几步，又撞在一棵树上。 怎么软乎乎的？ 于老头伸手摸了摸。 怎么毛茸茸的？ 于老头也不敢抬头去看，只是翘起脚尖继续向上摸去。 嗯？怎么湿漉漉的？ 神魑单足蹲在于老头面前，大手还攥着沈岩。手臂收在腹下，一颗五颜六色的大脑袋凑近于老头。 于老头一手翻开神魑湿乎乎的大嘴巴，继续摸向神魑的獠牙。 一根铁锥子？于老头顺手摸到“铁锥子”的一头，摊平手掌试了试，还挺尖。 忍不住抬头望去，一张花花绿绿的大脸印入眼帘，两只滴溜溜乱转的黑眼珠和一对赤红眼珠彼此对视。 良久之后，黑眼珠的主人撇开视线，悄悄转身，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朝相反方向走去。嘴里小声嘀咕：“见怪莫怪，见怪莫怪……” 约莫走了有五六步，被神魑攥在手里的沈岩着急了：“老师！老师？哎，你别走啊！于老师……” 于老头现在的心情跟顾言诚是一样一样的，恨不得掐死这个混蛋小子。 但他又不敢转身，只能装作没有听见，踮起脚，猫着腰继续往前走。 神魑一把将手里攥着的沈岩，狠狠地掼在地上。然后跨出一步，单臂伸出，大手张开，作势就要抓起于老头。 间不容发之际，神魑张开的手掌像是被什么重物击中了，斜斜飞起。 一串血花飙向空中，然后才听到咻的一道破空声传来。 顾言诚捺弦，收弓。刚刚那一箭竟然超越了音速。 地面上三个山海生灵和两个人类的目光齐齐望去，只见顾言诚稳稳地站在一根粗壮的枝干上。 神魑双目赤红，仿佛能滴出血来。 它狠狠地盯着顾言诚，随时准备将树上的人类拽下来，然后撕成碎片。嘴里吭哧吭哧地吐着白气，像是一口沸腾的锅炉。 沈岩觉得，刚刚神魑那一掼，好像把自己的尾骨摔折了。他的下半身都麻木起来，动都动不了。 于老头则趁着那些怪物的注意力都被转移走之时，快步走向瘫坐在地上的沈岩，一把将其抱了起来，然后头也不回地向树林外学校方向走去。 一直分心留意着沈岩的啌啌，可不会放这可恶的小鬼轻易离去。 它从地上捡起一棵枣核大小的尖锐石子，反手弹射出去。石子嗖的一声，射向于老头左腿的小腿肚子。 于老头应声扑倒在地上，怀里抱着的沈岩也被抛飞了出去。 只见他左小腿血迹斑斑，刚刚那颗石子应该是刺破了裤管，钉进了肉里。 沈岩跌落在地上打了两个滚，这下感觉尾椎骨好像真的断掉了。 于老头强忍着痛，硬撑着站起来，瘸着腿走到沈岩跟前。把沈岩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左肩上，缓缓将沈岩背了起来。 兴许是不小心碰到了沈岩的痛处，只听他哭声嘶喊着：“轻点，轻点！哎呦！疼，疼，疼……” 于老头好气又好笑，奶奶的腿，你疼我不疼呀。想到这，不禁也轻嘶出声。 站在空地上的啌啌，又想弯身去捡石子。 顾言诚张弓便射，但显然由于蓄力不够，箭矢这次并没有突破音速。 一道急促的破空声传来，啌啌原地一个翻身，箭矢擦着它的袖子飞过。 一道裂锦声，然后空气中飘过一股似有似无的焦糊味道。 啌啌躲得不可谓不快。 它低头看了看右臂的袖子，从手肘到袖口这一段，完全被箭矢带动的气流划破了，露出里面的手臂。 一道焦黑的划痕，赫然出现在手臂上，从那里传来阵阵灼伤的刺痛感。 这一箭若是射中手臂的话，它的右手肯定废了。 感受到神弓的威力，啌啌再不敢轻举妄动。 顾言诚瞄了一眼地上的于老头，感觉到对方受得伤并无大碍，于是全力防备着对面的三个山海生灵，对于老头道：“你带着他赶紧离开这里，它们交给我了。” 听到顾言诚的话，于老头坚定下信心，瘸着腿快步向学校走去。 背上时不时传来沈岩的哭喊声：“慢点！疼！疼……” 神魑自始至终没有插手，它一直紧盯着顾言诚和他手里那把弓。 “这是裂焰神弓？你是顾言诚？” 顾言诚看着神魑，未置可否。 从对方的眼神里，他感受到了一丝惊惧，还有一丝贪婪。 神魑甩了甩受伤的大手，刚才被顾言诚一箭洞穿的手心，正在慢慢愈合。鲜血已经止住，不再流出。 这种强大的恢复能力，是神魑一族的天生优势。 顾言诚知道，要不是凭借着裂焰的威力，再加上刚刚趁神魑分心，普通的箭矢别说射穿神魑的手掌了，可能连破皮都做不到。 这个种族天生就皮糙肉厚，适合战斗，成年后的神魑更是不用修炼，就可以直达超凡的境界。 看来这头神魑，就是此次山海‘来客’的头领了。 不知道它刚刚被什么人阻拦，破碎世界出现时，它竟没有现身。 “你走吧！你不是我的对手。”不知为什么，神魑眼里的战意突然消失了。 “我想试试！”顾言诚不为所动。 “卑劣的人族！找死的小东西！”听到顾言诚的回复，神魑被激怒了，再次陷入狂暴。 单手猛击地面，大地被捶得震动不已。 它将一棵水桶粗细的大树倒拔而起，抄在手中，向着远处的顾言诚冲去。 顾言诚，抬手、弯弓、瞄准，一气呵成。 整张弓被拉成满月状，弓把上蜷伏的神兽犼原本红色的眼瞳，渐渐转变成蓝色。 一只幽蓝的箭矢出现在赤红的弓体上，像是幽幽鬼火被挤压、拉扯、变长。 蓄力完成，蓝色箭矢飞速射向神魑，然后才传来一道破空声。 这种速度的箭矢，虽然已经突破音障，但对这头实力强大的神魑来说，却依然可以躲过。 然而，似乎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实力，神魑并不躲闪。 它扬起手中的白桦树，抖手倒掷了出去。 大树与蓝色箭矢在空中相撞。 箭矢像是没有遇到任何阻挡似的，一穿而过，整棵树消失了。 若是把速度放慢一千倍，就可以清晰地看到，在大树与箭矢接触的一刹那，从根部开始，树木一寸寸炸裂、粉碎、分解，化归于无。 在投出大树的那一刻，神魑就张开大手，对着地面一按一提。一道厚重的弧形土墙拔地而起，将神魑保护在后面。 就在土墙刚刚立起的那一瞬，蓝色箭矢撞在墙面上。 预想中的猛烈碰撞并没有发生。 蓝色箭矢在穿过大树之后，没有继续与土墙对撞。 在接触到土墙的瞬间，蓝色箭矢就像融化的冰雪一般，覆盖在墙壁上。而且迅速的渗透，整面黄色土墙，在顷刻间化成蓝色。 看到整面化为蓝色的墙壁，神魑有些惊讶，但没给它多余的反应时间，第二箭来了。 刚刚，在第一箭射出的同时，顾言诚已经在蓄力准备第二箭。 与第一箭射出时情况不同的是，随着裂焰被拉成满月状，弓把上神兽犼的双瞳变成黄色，一只橙黄的箭矢凝聚而成，像是正在燃烧的火焰。 第二箭出。 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的火焰箭矢，射在蓝色墙壁上。 轰。 剧烈耀眼的白光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传来。 四周的树木受到爆炸冲击，呈放射状向外围倒去。 有的被拦腰摧折，有的被连根拔起，一时火光冲天。 一个巨坑出现在蓝色土墙的位置，却比原来的土墙不知大了多少倍。 站在巨坑外缘的啌啌和无面，神色紧张，焦急地望向坑内。 “着火啦！着火啦……”远处的校园内，学生们从教室内涌出。 不顾辅导老师的阻止，他们站在教学楼上，望着远处着火的白桦树林，一个个激动的大喊起来。 好像着火了，他们就不用上学了似的！ 背着沈岩，快走出树林的于老头，转身向来处望去，嘴里喃喃道：“刚刚那位英雄不会死了吧？” 听着于老头的话，沈岩嗤笑道：“什么英雄，弱鸡一个，我比他厉害多了！” “可是人家刚才救了你。” 沈岩被于老头一句话噎个半死，犹自强行争辩：“那我也比他厉害！” “你刚刚还哭了。” 沈岩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巨坑中心，浓烟散去。 一个壮硕的身体顶开废墟，从土灰里钻了出来。 神魑抖了抖身体，土灰连带着被烧焦的毛发一起扑簌簌的掉下，露出里面的**皮肤。 它浑身焦黑，**的皮肤上，布满了一道道狰狞的伤口。 有的伤口鲜血淋淋，显然是被空气撕裂的；有的伤口焦黑一片，则是被炸伤的；还有的伤口，甚至飘出一股股烤肉的味道。 顾言诚看着站在坑中的神魑，一脸凝重。 连续使用神弓，让他直呼有些吃不消。刚才两箭若是没有重创神魑的话，那自己就该跑路了。 看着领队惨不忍睹的现状，啌啌和无面赶紧从坑外跑到神魑跟前。 啌啌亮出手中的冷夜匕首，无面也从围在腰身上的袍子里，取出一尊石英沙漏。 它们挡在神魑和顾言诚之间，守护着它们的领队，准备跟顾言诚拼命了。 神魑突然怒咤了一声，啌啌和无面疑惑的扭头看向自己的领队。 神魑又愤怒的从嘴里吼出一串短促的音符，啌啌和无面只得无奈退下。 喝退两名下属之后，神魑单手握拳，向着自己胸口疯狂捶打。 顾言诚不知道这头神魑是脑子被打坏了，还是受伤太重得了失心疯。 但他显然猜错了。 随着一下一下的捶打，神魑赤红的双目像是要燃烧起来，目光似要凝成实质。 这是神魑一族特有的天赋。 神魑一族在受伤严重时，可以自主进入狂暴。 狂暴状态下，血液流速会比正常快十倍以上。身体机能和代谢速度也被激活，可以快速的治愈伤势，还能强化提升战力。 唯一的副作用，就是狂暴状态结束后，神魑会有一段时间的虚弱期。 在虚弱期里，一个人类小孩，拿把普通小刀，都能把它宰了。 神魑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并且毛发快速生长，很快覆满体表。 顾言诚悄悄收弓，将黑木匣子背负在身后。 他知道，接下来自己要跑路了。 第七章逃杀 初夏的天气就像女人的脸，阴晴难测。 刚刚还皓月当空，这会就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燃烧的白桦林，被雨水淋得慢慢有了熄灭的势头。 毕竟是初夏，树木潮湿，本就不容易燃烧。 远处校园里的学生，看到树林的大火渐渐熄灭了，顿时没了兴致。一个个蔫了吧唧的，被辅导老师赶回了教室。 神魑仰首望向黑沉沉的天空，任雨滴洒落在四颗龇起的獠牙上，撞得水花四溅。 它张口一呼，面前坠落的雨点被吹的向上倒飞而起，形成了一片雨幕。 低头望向顾言诚逃跑的方向，已经过了十息，远处逃跑的人影渐渐化为了一个小点。 神魑单腿微蹲，腿上的肌肉和大筋一根根隆起。 一步跃出，像是弹射出膛的炮弹一样，落在远处的地面上，砸塌了一小片树林。 再跃起，再落下…… 顾言诚一边奔逃，一边回首留意着神魑。 见到对方发力追来，且距离越来越近，他急走不停，侧身张弓，一箭一箭向身后射去。 弓身并不拉满，弓把上神兽犼的双瞳也没有改变颜色。 一道道无声透明的气箭迎着神魑飞去。 神魑对于这些飞来的透明气箭并不顾忌，气箭射在神魑身上连一丝伤害都造成不了。 就像小孩子的手指戳在大人的肚皮上一样，最多微微一凹，就迅速恢复如初。 陷入狂暴状态的神魑，身体自带的防御能力，实在太恐怖了。 这一追一逃，很快就出了树林范围，来到一片广袤的原野上。 眼看着神魑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顾言诚并不慌张。 他一边计算神魑的起跳落地时间，一边尝试调整每一箭射出的威力。 就在神魑踏入与顾言诚一百米距离的时候，顾言诚再次张弓。 神魑一脚狠狠跃起，顾言诚将弓弦拉至与地面垂直约四十五度角的位置。 就在神魑即将跃至最高点时，顾言诚手指连拨两次弓弦，一箭瞄着它的左眼射了出去。 神魑身在空中，已经力尽下坠，无法再转变方位，透明气箭照着它的面门而来，神魑只得抬手遮挡左眼。 只见神魑捂住左眼的手背微微一凹，随即复原，但它的右眼眼眶里，眼球突然炸开。 就听到它嗷地一声痛嚎，犹如困兽。 连珠箭。 一箭中的，顾言诚十分沉着，面上不露喜色。 收弓，转身，继续奔逃。 神魑在半空中身型已乱，狠狠地跌落在地面上，打了几个滚，毛发上沾满了脏水烂泥。 它爬起身来，愤怒地仰天嘶吼，右半边的花脸被鲜血染得一片赤红。 它伸出一根手指捅入右眼眼眶，将里面的碎肉都抠了出来，空洞的眼眶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 神魑状若疯魔，仅剩的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远处逃跑的小人儿。 好一头山海魔神。 借着这难得的间隙，顾言诚发力狂奔，又逃出去老远。 神魑被激出了真火，再度朝着顾言诚追去，誓要抓住他，将其生吞活剥了不成。 就这样，一人奋力在前面跑，一怪拼命在后面追。每次神魑拉近距离到百米范围，都会因为顾忌顾言诚手里的裂焰神弓，又被迫再次拉开。 玩过游戏的人都知道，这就是典型的放风筝。 就这一会奔跑的功夫，神魑那颗被射爆的右眼竟然渐渐有了重新长出来的趋势，真是不可思议。 顾言诚震惊于对方变态的恢复能力，但却并不慌张。 因为他知道，这场追逐只要持续下去，神魑必定会脱离狂暴状态，转而进入虚弱期。 这场追逐战从一开始，胜利就属于他。 神魑右眼正在慢慢复原，但它却越发狂躁起来。 它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对它来说，久战不利。 在下一个即将进入百米范围之际，神魑突然不追了。 它单手伸出，摸了摸嘴上的四颗獠牙，在两颗更加粗大的下獠牙里选了一颗，用力掰下。 咔嚓一声，随着獠牙被它狠戾掰断，整张嘴里顿时血流如注。 但它却不管不顾，再度与顾言诚拉近至百米距离，猛地将手里的獠牙当作飞镖一样投掷出去。 牙齿的密度本来就高，更何况是一头神魑的牙齿。 再加上狂暴状态下神魑的奋力一掷，这颗巨型獠牙的速度，可一点不比顾言诚的箭矢慢。 虽说顾言诚身手矫健，在瞬间做出反应，侧身躲避开了獠牙的尖端，但粗大的牙根依然擦中了顾言诚的身体。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列火车给撞了一下，左侧肋骨一下子断了七八根。 一股腥甜从喉间涌了上来，压都压不住。 “噗！”顾言诚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打着滚翻向泥泞的地面。 局势瞬间扭转。 神魑趁机，迅速向顾言诚落地的方向追去。 顾言诚在地上连着打了几个滚，却不敢有片刻停留，爬起身来，强忍剧痛，继续向前跑。 他感到左半边身子都麻木了，左臂无力地垂着。由于肋骨断裂，左手无法用力，弓箭也没办法再使用了。 左肺像破了洞的风箱，他艰难的呼吸，每进一口气，身体都撕裂般疼痛。 断裂的肋骨肯定扎穿了他的肺。 神魑奔上前来，捡起落在地上的獠牙。陡然瞥见一旁被顾言诚遗弃的裂焰神弓，眼睛里流露出贪婪的目光。 抖手将獠牙抛下，一把抄起裂焰，将弓弦挂在剩下的那颗下獠牙上，神魑继续向顾言诚追去。 顾言诚现在身受重伤，再加上没有了弓箭去阻挠神魑，他跟对方的距离被不断拉近。 被神魑追上是迟早的事。 这是一场真正的猫捉耗子的游戏。 看着越来越近的顾言诚，神魑大嘴咧开，缺失了一颗獠牙的嘴巴十分丑陋。 它伸出肥硕的舌头，舔舐着嗜血的嘴唇，已经开始想象对方在自己嘴里时，挣扎哀嚎的景象。 顾言诚越跑越慢，神魑只需再次奋力一跃，就可以将他抓住。 他开始后悔自己的托大，这毕竟是一头成年神魑啊，这是在宗门典籍的记录里，曾经翻江倒海、祸乱天下的山海魔神啊。 自己的成长是不是太一帆风顺了？竟让自己变的如此的骄傲自大、目中无人起来。 神魑高高跃起，它的指尖都已经触碰到顾言诚的衣衫了。 看来是没有机会改正自己的错误了。这个英俊少年放弃继续奔跑，闭上了双眼。 神魑望着近在咫尺的少年，兴奋起来。它张开手掌，一把抓向顾言诚。 嗯？ 它恍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再次伸手一抓。 嗯？ 怎么回事？ 神魑蹬腿伸手，狠狠地抓了好几次。看起来就像一个犯了癫痫的病人，十分滑稽。 每一次伸手，它跟顾言诚的距离都被瞬间拉远，等它缩回手来，两者之间的距离又再次恢复原状。 落在地上，神魑才反应过来，有人在戏耍它。 它顿时恼怒起来，向四周望去。 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健壮的中年男人。 顾言诚正纳闷，怎么神魑这么久还没来抓自己？ 他睁开眼睛，也看到了前方出现的中年男人。 只见这男子，身穿一套灰色立领的中山装，体型挺拔魁梧，脸庞刚毅有力，浓眉大眼，鼻梁高挺，满头短发像钢钉一样根根竖立。 男子肩上扛着一柄巨大的战锤，锤头似高腰圆鼓，雕刻着繁复的铭文烙印，其纹理似名山大岳、极地冰川，锤身通体冷灰，巨大的锤柄上刻着“撼山”二字，霸气异常。 他站立之处，有一层看不见的能量场。雨水离着一米开外就自动弹开，难以近身。 “任叔。”顾言诚欢快地喊道。 由于太过激动，牵扯到了伤处，他痛得嘶嘶直吸冷气。 神魑忌惮地看着出现在跟前的男人。 就是这个男人，刚刚用神通延展了大地，让自己抓不到顾言诚的。 更是这个男人，在破碎世界出现时拦截自己，还把自己打成重伤，害得自己使不出强大神通的。 不然的话，自己在树林里就解决掉顾言诚了。 怎么会让一个人类少年戏弄那么久？还一路被对方吊着，差点将自己活活耗死。 这个被顾言诚称作任叔的中年男人，先是对着顾言诚笑了笑，表示赞赏和鼓励。然后扭头对神魑说道：“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把神弓放下，你走吧！” “任叔，不能……”顾言诚听到中年男人要放神魑离开，自己非常不理解，张嘴刚想反驳，就被制止了。 中年男人对顾言诚竖起手掌，示意让他别说话。 神魑有些迟疑，它知道自己绝对打不过这个男人。 早在先前一战被打伤后，对方就主动放了自己一次。现在这个男人又要放过自己，他葫芦里究竟装的是什么药？ 神魑可没蠢到以为，什么时候，山海世界和中央世界的关系好到如此程度了。 但看了看一旁对它跃跃欲试的顾言诚，神魑不再犹豫。 它将挂在獠牙上的裂焰神弓摘下，轻轻地放在地面上，以示对中年男人的尊敬。 然后一转身，神魑急速奔向远处的白桦树林，去寻找它的同伴。 路上经过自己掰断的獠牙时，它也没敢停留去捡。 收回望向神魑的目光，中年男人看着身边的小帅哥，大笑起来。 “哈哈！不错嘛！小伙子，不愧是九神兵的小主人！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先别着急，我帮你治好了伤再说。” 任叔一只手搭在顾言诚的肩膀上，一股温暖柔和的能量顺着肩膀而下，快速的修复着顾言诚受伤的身体。 断掉的肋骨正位续接，戳破的肺叶恢复如初，震伤的内脏和左胳膊一起都在快速复原。 所有的伤都治疗好以后，似乎怕留下什么隐疾，温暖柔和的能量仍然顺着顾言诚整个身体游走了一遍，中年男人才撤回他的手。 整个过程顾言诚舒服得差点哼出声来。 “来，把这个药喝了！”中年男人从中山装的口袋里取出一个白瓷小瓶。 回过神来的顾言诚脸红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他接过任叔手里的瓷瓶，也不问是什么。打开瓷瓶小盖，仰起头，一股脑倒进嘴里。 药液入口即化，初时微苦，而后有股淡淡的清香和返甘，顺着唾液散向四肢百骸。 “刚刚让你喝的是百花灵，固本培元用的。骨伤虽然好了，但怕伤了你的本源。好好体悟今天发生的一切，应该能帮助你突破进境。”中年男人说道。 “谢谢任叔！” 中年男人单手拎锤，锤头轻轻一点地面，一堵干燥的石墙从草皮下倒卷而出。像一片屋檐一样，刚好将二人遮挡在下面。 地底还钻出两个石墩，平整光滑。 中年男人坐在其中一只石墩上面，也不见如何动作，那柄巨大的锤子竟然消失不见了。 他用手轻轻拍了拍另一只石墩，示意顾言诚坐下说话。 “好了，现在有什么想知道的，问吧！” 顾言诚张口欲言。 可能是有太多疑问，话到嘴边，竟不知该先问哪一个了。 终于，在中年男人的主动讲述下，顾言诚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概在一个月前，福地洞天的宗老会，收到来自山海世界的谍报讯息。 讯息称神庭派遣山海生灵来中央世界，意图寻找解除世界封印的上古器物。它们准备从新的封印裂隙闯入中央世界，最终的目的地就在临水县梧桐丘。 但是谍报上，并未说这批山海生灵的具体行动时间。 所以，宗老会在研究商议之后，决定派遣守护者来此地巡视，小心防范。 果不其然，遭遇了神魑一伙山海“来客”。 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停歇，此时的东方露出一抹鱼肚白。 这一夜追逐，天都快亮了。 朝霞慢慢烧红了小半边天，想来，今天应该是个不错的天气…… 第八章新生 校园东边的广阔原野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并肩而行，迎着朝阳一路向东。 中年肩上扛着一柄巨型战锤，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丝毫不显吃力。一边前行，一边回答身边少年的问题。 少年肩上扛着一根有自己身高一半长度的獠牙，这根獠牙虽然也挺大，但跟身旁的战锤一比，就显得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而少年却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还得费力追赶，跟上傍边的中年。 “啧啧，脑袋虽然聪明，但是身体素质太差了。才背着这么个小东西，就走不动啦？你看我们家小天。你真该好好锻炼锻炼。” 少年一撇嘴，谁跟你们家那个小变态比力气，莫不是闲着没事干，吃饱了撑的？ “还有，不要仰仗着自己聪明，就不把一切都放在眼里。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相比今天遇到的神魑，更加厉害的强者海了去了。不要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置入险地。” “嗯！我明白了！”少年回应。 “要不是我收拾完了其他三个方向的山海生灵，赶来最后一处，恰巧在白桦树林外遇到你，跟了你一路，那你这次可得跌个大跟头。” 少年刚想继续表示自己受教了，可仔细一回味，不对呀！ 一把将獠牙掀翻在地，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少年生气道：“原来任叔你一直都跟在我身边啊？我被那长毛畜生打得那么惨，你就在旁边眼睁睁看着不管呢？” 中年男子看着眼前生气的少年，忍不住哈哈大笑，并不去与他计较。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若是这么点小磨难都受不住，我想那是裂焰选错人了。” “你觉得裂焰选错人了吗？”中年故意用言语逗着少年。 “哼！那自然没有。” “哈哈！我觉得也没有。” 这一大一小两人，正是顾言诚和他口中的任叔。 “任叔，照这么说，在残破世界刚刚出现时，拦截下神魑的人就是你喽？” “没错！” “那你当时怎么没出来阻止无面？万一它们把那件器物取走了怎么办？” “阻止？为什么要阻止？你小子不会真的以为，它们有能力把神器取走吧？别说无面了，神魑也不行。这次所有偷溜进来的山海生灵都上也不行。” “什么？神魑都不行？那得达到什么样的实力才能把那件器物取走啊？任叔你行吗？” “与实力无关。小子，这么跟你说吧，残破世界跟我们中央世界根本就不在一个空间位面，甚至都不在一个时间位面。再强大的实力也不可能将残破世界中的神器取出来。就算让整个宗老会所有宗老一起出手都不行。明白吗？” “噢！”顾言诚挠了挠头：“不明白。” 中年有点被噎到的感觉，无奈的解释道：“以你目前的认知，确实很难明白其中关键。等你将来像我一样强大，成为裂焰神弓真正的主人时，你就会明白了。” “嗯！我会努力的。我一定会成为比任叔更强的男人，毕竟裂焰比撼山可厉害多了。对吧任叔？” 中年感觉到自己又被噎了一下。 少年眼里流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像只小狐狸。 “我原来以为宗老会只派了我一个人来这里巡视呐！没想到还派了其他人过来。” “其他人？谁？我怎么不知道？”中年诧异道。 顾言诚闻言心里一动：“不就是任叔你喽？” “臭小子，我算其他人吗？讨打。” “嘻嘻！” 看来果然如自己所想，沈岩那小混蛋并不是宗老会派来的，毕竟他还没到十六岁，成为不了守护者。那他是怎么知道梧桐丘这里的呢？对了，肯定是自己的妹妹…… 顾言诚手拍脑门，心里直呼：“气煞我也！” “对了，任叔！你为什么要放走神魑啊？” “想不明白？” “不明白。” “这次的山海‘来客’是怎么闯入我们的世界来的？” “封印裂隙……噢！我明白啦！任叔是想找到新的封印裂隙，所以故意将它们击伤，却又不取它们性命。” 顾言诚思索了一下，继续道：“此行，寻找解除世界封印的器物无果，而且身受重伤需要治疗，它们肯定希望尽快回到山海世界。那么，只要跟着它们，就可以找到新的封印裂隙了。” 顾言诚眼睛亮了起来，跃跃欲试，似乎想马上循着神魑一伙的蛛丝马迹，追踪过去。 “哈哈，果然聪明！不过风字小队已经跟过去了，你就别瞎操心啦！老老实实跟我回福地洞天。”一眼看穿了顾言诚的想法，任叔说道。 “哦！”被看穿了小心思的顾言诚，只得老老实实。 “这次回宗老会复命，我会如实上报你的功绩，并为你争取一次开天门的机会。你要好好把握，争取一次突破武道，冲入天门。从此天高海阔，任你遨游。” “嗯！谢谢任叔。” “臭小子，跟我还客气什么……”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地平线处。 …… 临水中学，一间学校医务处的小病房里。 一老一少两个伤患。 一个腿上缠着绷带，在病床上躺着。 一个身上缠着绷带，在病床上趴着。 昨夜从白桦林回到学校，于老头就背着沈岩，直奔校医务室而来。 幸好，晚上值班的医务老师还没下班。 看着这一老一少两人身上的奇怪伤势，医务老师几度想拿起电话打给警察叔叔，都被于老头极力拦下，并一再安抚劝说：两人伤势只是看起来严重，实则并无大碍，也没有受到什么校外不法分子的伤害。 医务老师半信半疑。 但碍于对老教师的尊重，她只得将沈岩身上的伤口清洗干净，敷药后缠上绷带。然后将于老头腿肚子里的小石子取了出来，伤口消毒后做了包扎。 还好小石子入肉不深，不然在这小小的医务室，还真完成不了这样的外科手术。 给沈岩缠绷带时，医务老师检查了下沈岩的骨头，尤其是尾骨。发现并无大碍，只是软骨组织损伤，趴着静养两三天就好了。 不过沈岩身上的利器伤口倒是有些严重，有些伤口还伴随有轻微冻伤，处理不好很有可能会留下疤痕。 也得亏了学校医务老师医术高明，不然这一老一少非送县医院去不行。 夜里，折腾到很晚，二人的伤势才处理完毕。 再加上于老头和沈岩都经历了这么一场意外磨难，可谓是身心俱疲。 回到学校后，这一放松，躺在病床上没多久，二人就沉沉睡去。 翌日早晨，日上三竿。 今天是周六，学校休息。于老头不用早起去教务室点卯，沈岩也不用上早读。 看来这一老一少确实是累坏了，快十点光景，还没睡醒。 也幸亏因为是周六，医务老师昨晚回家后，今天并未过来。所以也没人打搅这一老一少躺在病床上休息。 “猴！猴子！猴子……”一声惊叫将沉睡中的两人吵醒。 沈岩趴在病床上，睡眼惺忪地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哎呀！于老师，干嘛呀你？” 于老头有些尴尬，他刚刚做了场噩梦，梦到一只猴子，然后就被吓醒了。 那猴子单手单足，猴脸花花绿绿……等等，那不是梦。 “沈岩同学！沈岩？你给我起来，快起来。” “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那猴子是个什么东西？” “还有那个没脸的家伙。” “对了，还有个脸上长满嘴……。” “哎呀，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面对一连串的诘问，睡意正浓的沈岩忍不住发起牢骚来。 “睡觉？昨晚发生那么奇怪的事，你还有心思……” 沈岩反手扯过身上的被子，把头蒙了起来。 “嗨！你你你……睡觉是吧？我让你睡觉……”于老头脾气也上来了。 只见他四下瞅了瞅，似乎想找件顺手的东西。 偶然瞥见了床头柜上的电视遥控器，他一把抄了起来，然后猛地一下……打开了小病房里的壁挂电视，把音量调到最大。 沈岩觉得自己快疯了，他将蒙在头上的被子一把扯下，准备对于老头开始他的恶龙咆哮。 “下面插播一条简讯，根据前方记者的最新消息，昨夜有数颗巨型陨石坠入我国临水县的一所中学附近。陨石留下了两个巨大的陨石坑，并造成了严重的森林破坏。所幸陨石坠落地点距离该中学有一定距离，并未造成人员伤亡……” 沈岩艰难地转身侧卧，仰头注视着电视里播报的新闻镜头，于老头也默默地调低了电视音量。 两人都不说话，看完了这侧新闻播报后，沈岩望向于老头：“于老师，昨晚谢谢您！” 于老头被沈岩突然冒出的这句话，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但是请您答应我，昨晚您看到的所有的东西，都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人。您最好能把这些事烂在心里，或者彻底忘掉它。千万千万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因为一旦被某些人知道……” 看着表情异常严肃的沈岩，于老头咽了口唾沫，“怎么样？” “他们很可能会清洗掉您的记忆。” 于老头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本以为已经震慑住于老头的沈岩，没想到于老头又好奇地问了句：“像美国大片儿里演的那样？” 沈岩装作更加深沉的样子，郑重点头道：“就像美国大片儿里演的那样。” …… 时间如流水，周末一转即逝。 两天的时间，沈岩都是在跟于老头拌嘴中渡过的。 除了拌嘴，于老头还经常好奇地问沈岩一些让他很难回答的问题。 比如什么“你是不是会特异功能啊”、“你说的那些人是不是会魔法啊”、“那天晚上我们看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之类的。 这一度让沈岩觉得，自己两天前，郑重其事地洗脑是不是失败了？ 每当沈岩重提事情的严重性时，于老头总是信誓旦旦地说：“我又不告诉别人，我只是跟你说。” 期间于老头的老伴经常来学校探班，每次都做好了丰盛的食物给他们带过来，避免了两人挨饿的局面。 沈岩的“监护人”也来过学校医务室一次，但似乎并不太关心沈岩的状况，只待了一会，没说两句话就走了。 话说正是由于见识到这位“监护人”的态度之后，于老头才打算留下来，陪沈岩在医务室待了两天。 就是怕沈岩这小子挨饿，不然老伴第一天过来的时候，就把他接回家了。 于老头的腿伤恢复的很快，两天时间已经能下地行走了。 沈岩身上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就是尾椎骨还没彻底恢复，估计还得再趴两天。 今天是周一，于老头伤势初愈，就坚持要去上课。 他临走时叮嘱沈岩，要好好休息，他会让班里的同学把一日三餐给沈岩送来。 沈岩贫嘴道：“放心吧，于老师！我会好好趴着的。” 上午第一节是语文课，也就是于老头的课。 于老头背着手，缓缓踱步，走上三尺讲台，面对台下莘莘学子。 “起立。” “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 “谢谢老师！” 让学生们坐下后，于老头向着门外招了招手，面露微笑，“进来，快进来！” 教室前门外，站着一个女孩。 是今天一早，于老头从教务处领来的转校生。 “今天，我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 第九章冲突 门外，一个怯生生的女孩，小心翼翼地向着讲台走去。 哗！ 全班的目光聚拢在她的身上。 女孩顿时有些局促不安，右手拇指指甲紧张地抠着左手食指指甲。 “她可真白！” 台下有人小声议论。 “你看她的头发，跟茅草一样！” 又有声音说道。 “黄毛丫头。”不知是哪个调皮捣蛋的男生大声起哄。 “哈哈哈哈……”全班哄堂大笑。 啪！啪！啪！ 于老头用板擦猛烈地敲击了三下教案，“安静！” 看到老师生气了，台下的同学赶紧收敛笑声，正襟危坐。 似乎怕吓到新同学，更怕新同学太尴尬，下不来台。于老头换上了一副温和的笑脸，对女孩说道：“来，站到讲台中间来。” 于老头一边说着，一边掰断一截粉笔，对准一个小胖子砸了过去，“朱显龙，又是你调皮捣蛋。给我写一篇两千字的检讨，放学前交到我的办公桌上。” 面对于老头的训斥，名叫朱显龙的小胖子站起来无辜地说道：“老师，不是我……” “嗯？再加一千字。” “啊？老师……”小胖子朱显龙明显更委屈了。 “哈哈哈哈！”同学们看着可怜的朱显龙，纷纷笑出声来。 不过这一次，于老头没有制止。 身边的小女孩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用手捂了下嘴巴，吐了吐舌头。 于老头松了口气。 “那么，请我们的新同学做下自我介绍。” 于老头用眼神鼓励小女孩。 女孩感受到老师善意的目光，深吸口气，向老师和同学们鞠躬致意。 “老师好！同学们好！我叫许安宁，来自首都，但我的老家在临水。我没有爸爸妈妈，可是我有非常爱我的爷爷奶奶。临水就是我的爷爷出生和长大的地方，临水中学就是我爷爷读过的中学，我非常开心能来这里学习，也非常高兴能和大家成为同学。” “哇，她的声音真好听！” “像百灵鸟唱歌一样！” “她是从首都来的耶！” “呜！她好可怜啊！” “我们要护着她，看谁还敢乱说话。”女同学叽叽喳喳。 “以后谁敢欺负她，我们就揍谁。”男同学挺了挺胸膛。 “我没有……”小胖子瘪了瘪嘴。 许安宁站在讲台上做完自我介绍，于老头第一个鼓起掌来。随后，整间教室陷入一片掌声的汪洋中…… 许安宁非常开心来到这所美丽的学校，景美，人也美。 但可惜不是所有的人都美。 …… 今天是星期三，许安宁新入学的第三天。 夏日的中午，阳光有些炙烈。 在医务室小病房里趴了四天多的沈岩，终于见到了久违的太阳，但他却有些不太开心。 昨天，过来医务室给沈岩送晚饭的同学告诉沈岩，于老头说明天开始就不再给沈岩送饭了。 所以今天从早上到午饭时间，医务室连个人影都没有。 沈岩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他打算到学校食堂去“觅食”。 “肯定是医务老师偷偷跟于老头打小报告，说自己身体康复了。唉！多一顿饭都不肯给，真小气。”沈岩暗自腹诽。 他褪下病号衫，换上昨天同学送饭时带来的一套新校服。然后离开医务室，从学校操场斜穿而过，向食堂走去。 点了份自己酷爱的青椒炒青椒和蘑菇炖蘑菇，又点了份西红柿鸡蛋茶，外加一份米饭。 一大勺菜，在技艺高超的打饭师傅手里，抖进餐盘时只剩下了勺底那点。 沈岩简单地对付了几口，起身准备去教室。 食堂里的学生熙熙攘攘，往来穿梭。吃完饭后则涌向食堂大门，掀开门帘挤了出去。 外面燥热的空气，随着掀开、落下的门帘，灌进屋子里。 “喂！你不长眼睛啊？干嘛往我身上撞？”一声尖细的女音传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很抱歉！”一个好听的声音随后道，声音的主人不住地道歉。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先给你一巴掌，然后再跟你说声对不起，可以吗？” 嘿！学校还有这么蛮横的人？ 真得见识见识。 沈岩跟着看热闹的人群，涌出食堂门口。 只见几个学生站在食堂门外，其中一边有一个男生、三个女生，另一边则只有一个小女生。 那站在一块的四名学生，身材都高高大大的。 单独站在一边的女生，则有些瘦小，皮肤在阳光下有些病态的白，一头枯黄的头发。 明显没想到对方会这么不讲道理，头发枯黄的女生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看到聚拢了越来越多瞧热闹的人，那名男学生怕事情闹大，悄悄拉了拉站在前面的高个女生的袖子，示意就这么算啦。 这女生本来也没打算怎么样，既然嘴上占了便宜，就不计较什么了。 可是突然看到，围观热闹的学生听到她蛮横的话语之后，对着她指指点点。 顿时一股无名火起，一把甩开男生拽着她袖子的手，对周围的人大喊：“看什么看？看什么看？” 看到高个女生有些失态，男生明显不愿牵扯其中，直接走开了。 只剩下另外两名女生还站在高个女生身后。 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有些过火，高个女生平复了下心情，哼了一声，径直向前走去，想穿过人群回教室。 经过瘦小女生身边时，不知为什么，看到对方一副不知所措的柔弱模样，就让自己很不舒服。 她小声骂了句：“丑八怪！” 声音小到只有自己和瘦小女生能听到。 在高个女生从瘦小女生身边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躲在外围看热闹的沈岩，敏锐地感觉到有一股让他很不舒服的能量，从瘦小女生的身上升腾而起，而后扑向高个女生，这能量里充斥着黑暗与邪恶。 沈岩都做好了出手救人的准备，但是这股能量接触到高个女生后直接消失了，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状况。 沈岩皱眉凝思，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上次受伤没好彻底，留下了什么后遗症，所以导致刚刚出现了幻觉。 沈岩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留心看了眼那个瘦小的女生。 只见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脸上说不出是生气还是委屈，最后竟都渐渐化为平静。 看热闹的人群逐渐散去，沈岩也向自己教室所在的那栋教学楼走去。 只留下一个瘦小女生，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她努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愤怒。 刚刚有一瞬间，竟有一种想要扑上去咬死那个高个女生的冲动。不清楚自己的内心，为何会有如此可怕的想法。她只能克制，拼命克制。 指甲因为用力过度，都嵌进了肉里，但她丝毫没有感觉到。 就这样，瘦小女生在太阳下足足站了有一刻钟，才缓缓平复心中那难言的愤怒。 因为惨白的皮肤，缺少黑色素的有效保护，强烈的紫外线将她的脸和胳膊晒得有些皲裂。 可是这疼痛，并没有让她有半点动容。 这女孩到底经历过什么？ 拥有这样的外貌，不是她的错。 这刁难和侮辱，也不该由她承受。 沈岩坐在教室里自己的座位上，眼睛盯着空空的黑板，心思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梧桐丘一战已经结束好几天了。 养伤的这几天里，他还是有些心惊胆战的，生怕自己在这里的事，会被顾言诚给捅出去。 唉！想到这里就头疼。 当初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对，怎么就想着从顾言诚妹妹那里套出顾言诚的任务，跟着顾言诚屁股后面跑来了临水呢？ 还有，他这个转校生的身份是假的。 户口是办假证那里买的，转校学籍是他花钱请人办的，转校考试倒真是他自己考过的。 至于“监护人”，也是他花钱请来打掩护的。 养伤那天，“监护人”来学校医务室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探望他，那是来找他要“工钱”的。 这次出来，风头没出成，功劳没挣到，好处没捞着，关键还出了糗，落了把柄在顾言诚手里。 最最关键的是，他这次出来时，可是偷跑进宗老会、把排名第三的神兵给顺了出来。 这次梧桐丘事件也结束了，受的伤也养好了，也是时候回福地洞天了。 不行，还是不能回去。这次偷溜出来，什么正事没干成，倒捅下一大堆窟窿。 想想他爷爷要是知道真相后，还不得把他的屁股打开花？ “唉！都是债啊！” 必须得干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才能回去。 嗯，就这么定了。 心里做出重大决定的沈岩回过神来，正好看到一个身影从教室门口走了进来。 沈岩眉毛一挑，竟是在食堂遇到的那位瘦小女生。 看到女生走进教室，有同学开始热情地跟她打起了招呼，女孩一一回应着。 她内心的阴霾驱散了一些，脸上漾出了笑容。 她从一排排桌椅间穿过，径直来到沈岩的桌子前。转身，落座。然后从课桌书夹里抽出一本历史课本，打开看了起来。 沈岩一开始还以为这女生是来找自己的。心想着无冤无仇的，你找我做甚？ 原来是坐自己前排啊！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想起在食堂外，高个女生与瘦小女生擦肩而过时，发生的异象，沈岩决定要好好观察观察这个女生。 沈岩站起来，探身偷瞄了一眼前面女生桌子上的作业本，上面写着“许安宁”三个字。 “许——安——宁。嗯，好名字！看来我的功劳，就要应验在你的身上了啊！” 万一她要是个大妖怪呢？那我把她捉住，送到宗老会，能不能将功补过？或者顺便再给点奖励，颁发个终身成就奖什么的？ “嘿嘿嘿！”做着白日梦的沈岩，笑出了猪叫声。 第十章端倪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沈岩坐在教室的窗户旁，背诵着宋代大词人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 这些天在学校里，他一直留意着许安宁的一举一动。 甚至为了更好的观察许安宁，最近他上课都没有迟到过。 可惜并未发现对方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学校里非常平静，貌似没有让他干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的可能。 “众里寻他千百度……唉！我的千百度，你在哪儿啊？”沈岩有些沮丧。 几天前，校园里流传，有一个叫苏慧玉的女生在家里突然无缘无故的疯掉了。 这虽然暂时给了无聊的学生们一些课余的谈资，但没过两天，就被大家遗忘了。 但沈岩可不会忘。 他依然清晰记得，在打听到这个疯了的女生所在的医院后，他在病房里看到那个女生时的样子。 她的脸色说不出的憔悴，嘴唇因脱水而干裂。眼窝塌陷，两眼瞳孔涣散，双手抱膝紧挨着墙角，蹲坐在病床上。精神时刻处在崩溃的边缘。 这明显是受了过度惊吓。 关键这个叫苏惠玉的女生，就是那天在食堂门口跟许安宁起冲突的那位。 这让沈岩越发笃定，许安宁可能就是个大妖怪。 可是这几天的观察，并没有发现对方有什么不正常，许安宁甚至比他还正常。 沈岩非常无奈，总不能跑到对方面前直接问“嗨，你是不是妖怪”吧？ 也许她是棵稻草精？ 沈岩望着坐在前排的女生那头枯黄的头发，强忍住去揪一揪的冲动。 或者是个树叶子精？ “什么跟什么啊？树叶子怎么会成精？”沈岩拍了拍自己天马行空的脑袋。 “唉，想不通！” 于老头今天有些郁闷。 他遇到了一个自己非常不想见到的人。 两天前，学校召开班主任会议时，教务主任告诉大家，近日将会有一位非常年轻的老师加入他们的工作队伍。 这位新老师，是省教委和省体委联合调派来的。 说是为了帮助临水中学，更好地实行素质教育主题工作。希望教职工们全力配合，做好迎接准备。 然后，教务主任给在座的年级主任，每人发了一份新老师的简历，让大家传阅。 当时于老头看着简历上的新体育老师，摇了摇脑袋，叹气道：“唉！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前有混账不听管教的沈岩臭小子，现在又来了个小娃娃当老师。唉……只是这个新老师，照片看上去怎么这么眼熟啊？” 今天在阶梯教室举行的欢迎仪式上，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眼熟了。 这不就是那天晚上救了他们的那位少年英雄吗？ 想起沈岩叮嘱自己的话，于老头一时冷汗涔涔。 顾言诚在讲台上做入职演讲时，于老头感觉到对方的眼神，经常有意无意地落在自己身上，这让他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熬过了欢迎仪式和入职演讲，于老头怕引起注意，缩着脑袋就想悄悄溜走。 顾言诚走下演讲台，向教务主任指了指于老头离开的方向，与教务主任攀谈了几句，然后快步向于老头追了过去。 “于老师？” 刚刚从阶梯教室后门溜出来的于老头，还没来得及庆幸，就被叫住了。 他假装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哎！于老师，你别走啊！于老师，你不记得我啦？” 眼见躲不过，于老头无奈的回头应付道：“哦！是小顾老师啊。” “什么小顾老师？您真的忘记我啦？那天晚上？小树林里？” “什么晚上？什么小树林？”于老头故作不知，“小顾老师，我可是很正派的人，你可不要乱说话。” 顾言诚心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于老师，你真的忘记了？我，弓箭，大狒狒……”顾言诚先是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比划了一个射箭的姿态，最后又学着狒狒作出捶胸的动作。 于老头先是表现得一脸茫然，而后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顾言诚。 顾言诚讨了个没趣，讪讪道：“哈哈，那个，我跟您开个玩笑，学生们还在操场等着，我先上课去了。” 看到顾言诚跟着教务主任走了，于老头偷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太危险了，差点就装不下去了。 于老头迅速离开，朝着教室走去。 他要把顾言诚到来的消息，尽快告知沈岩。 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教室，于老头扬起右手，用力拍向自己的脑门。 这节是体育课…… 学校操场上，站着一个班级整齐列队的学生，他们在等着新来的体育老师。 当教务主任领着新来的体育老师跟学生们介绍时，下面爆发出一阵议论声。 “哇！好帅呀！”花痴女生。 “哇！实在太帅了！”花痴女生加一。 “……”一众无语中的男生。 “切！” 听到这些议论声，看不惯女同学们对顾言诚的夸赞，本来见到顾言诚后还有些紧张的沈岩，立刻发出反对的声音。 结果引得一众女生对他怒目而视。 “看什么？我打喷嚏不行啊？啊欠！”沈岩见机不妙，赶紧认怂。 做完引荐后，教务主任独自离开，留下年轻的体育老师在这狼窝——哦不，莘莘学子之中。 “同学们好！做下自我介绍，我叫顾言诚，是你们的新体育老师，接下来的这一学期，我将负责教授同学们体育技能，并有幸与同学们一起学习、进步。希望同学们以后能积极配合我的工作。谢谢大家！”顾言诚做了一个简单的开场白。 哗！ 操场上传来女同学们激动热烈地响应，间杂着稀稀拉拉的男同学的掌声。 “今天是我来咱们学校任教的第一节课，还不认识大家。为了方便咱们彼此熟悉，同学们先来做一下自我介绍吧！接下来，先从男生开始，从左到右依次进行。开始吧！” “老师好，我叫朱显龙！朱是朱显龙的显，显是朱显龙的朱，龙是……呃！”小胖子挠了挠头，圆圆的小脸红得像颗苹果。 哈哈哈哈。 队列里传来一阵笑声。 “哈哈！朱显龙同学还是很幽默的嘛！那么下一位同学请继续。”顾言诚爽朗地笑了起来，帮助小胖子化解尴尬。 “老师好，我叫张浩，张是弓长张，浩是浩然正气的浩……” 随着同学们一个个的做着自我介绍，顾言诚翻看着手里的学生名册，一一对照，眼睛还时不时地瞥向杵在那里、有些心虚的沈岩。 “我叫沈岩。”终于轮到沈岩做自我介绍了，他一脸嫌弃的表情。 “我是顾言诚的大爷。”这句话他是在心里嘀咕的，可没敢真说出来。 顾言诚看着沈岩，一副随时随地可以揍他的样子。 “就这样。”明显接收到顾言诚的威胁信号，沈岩只得老实一点。 “老师好！我叫许安宁，许是许愿的许，安宁是一世安宁的安宁。” 一声好听的像百灵鸟一样的声音，将顾言诚的目光拉了回来。 他注视着眼前的女生，眉头微不可觉地皱了下。 他倒不是嫌弃女生的长相。 对方的外貌，明显是因为身体本源亏耗过度造成的。 如果不是神通者修炼出了差错，那就一定是被外物邪祟影响导致。 普通人根本不会本源亏耗到这个程度。 感受到年轻帅气的老师，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许安宁有些不好意思，脸红起来。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顾言诚赶紧收摄目光。给了女孩一个善意的笑容，然后眼睛虚瞄向学生名册。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顾言诚小心运转密术，探查向许安宁。 这一探查不要紧，他立马察觉到，在女生的身体里藏着一团莫名隐晦的能量。 而且这能量运转不通，十分滞涩，淤积在女孩的肩井位置。 除此之外，女孩周身，还隐隐散发出一丝污秽的气息。 但这气息并不是从她自身传出来的，而是像有什么污秽的东西沾染到了她。 这引发了顾言诚浓烈的好奇心。 他想探知清楚，这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散去密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由于是新老师任职的第一节课，所以今天并没有教授什么实际内容。 顾言诚让同学们做完自我介绍后，剩余半节课的时间让大家自由活动。 结果就是，男生们打篮球的打篮球，踢足球的踢足球。而顾言诚身边，则围了一堆的女学生。 这些女生开心极了。 她们本来就比顾言诚小不了几岁，只把他当成一个帅气的邻家大哥哥，叽叽喳喳，问东问西。 叮铃铃铃！ 清脆悦耳的下课铃声响起。 “集合！”同学们在班级体育委员的招呼下，队列整齐。 “下课！”顾言诚笑着向学生们宣布。 “解散！” 体育委员话音刚落，男生们就像开了笼的鸟一样，四散跑去。 只剩下一堆女生，依依不舍的离开。 顾言诚望着那个肤色苍白、头发枯黄的女生背影。 回想之前在女孩身上探查得知的结果，他渐渐陷入沉思。 “她可是我的菜，你可别打什么主意啊！” 顾言诚看着不知何时站到自己身边的沈岩，目光略带玩味。 沈岩感受到顾言诚眼神中的异样，反应过来：“不对，她不是我的菜。我是说，我还要从她身上赚功劳呐！” 顾言诚看着一脸认真的沈岩，虽然不明白沈岩嘴里的功劳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仍回应道：“嘁，小屁孩！” “我是你大爷！”沈岩瞪着顾言诚，心里暗道。 对，气势上不能输。 第十一章尾随 临水中学，操场傍边的树荫下。 “梧桐丘一战，在树林里救了你的于老师，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他为什么说不认识我呢？”顾言诚质问眼前的小滑头。 沈岩的眼珠子，骨碌碌乱转。 原来于老头跟顾言诚碰过面了啊！ 于老头竟然没跟顾言诚说什么，看来在校医务室躺着养伤的那两天，自己对于老头**的不错啊！哈哈，都会装失忆了。 “你长得那么丑……普通，人家为什么要记住你？”沈岩犹自嘴硬。 “又皮痒了是吧？”顾言诚不理会沈岩的信口胡诌。 “你怎么又从福地洞天出来了？还当了这什么破体育老师。”说到这里，沈岩眼睛一亮。 “你这证书找谁买的？妙得很！我也去买一个来，做学生每天听课考试烦死了。还是当老师好，站在讲台上多威风。对了，有没有校长证书卖？” “滚一边去！什么污七八糟的？我真想打开你的脑袋看一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顾言诚训斥道。 “切，小气！不说就不说。”沈岩不屑道，突然眉毛上扬：“哎！我找小青青问去。” “你还敢提我妹妹，上次的账我还没找你算呐！”顾言诚撸了撸袖子，作势要打。 “你敢动手，我就告诉我大哥你爹。”沈岩躲出去几米远，依旧嘴欠。 顾言诚两眼一瞪，看来是太久没打这小子，真的皮痒了啊！ “告诉你，我可不是怕你。我是给我大哥你爹面子。” 沈岩是从小被顾言诚揍到大的，主要是这小子嘴臭得很。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个亲戚跟前，听来的这九曲十八弯的关系。 绕来绕去，竟绕成了跟顾言诚的父亲是平辈，非要占顾言诚辈分上的便宜。 不过当着顾言诚他爹的面，沈岩可不敢造次。 结果就是，每次都被顾言诚一通胖揍。 嘴上功夫了得，可要真动起手来，十个沈岩也打不过一个顾言诚。 没办法，顾言诚的实力，在福地洞天的年轻一辈中，实在是太变态了。 毕竟是九神兵选中的人，就是这么强得不讲道理。 尤其是这一次，经历过梧桐丘一战之后，再见到顾言诚，沈岩已经完全看不透顾言诚的实力深浅了。 估计现在，二十个自己也打不过他了吧？也许是一百个！ 眼看顾言诚有暴走的倾向，沈岩占够了嘴上便宜，赶紧扯开话题。 “停！正事要紧。你这次来临水中学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有刚刚那个叫许安宁的女学生，我觉得有古怪，说不定是上次梧桐丘事件之后，有山海世界的怪物留下来潜伏在这里的，只不过是披了张人皮而已。” 沈岩咂摸咂摸嘴，继续道：“嗯，你看过一个电影没有，叫《画皮》，演的就是一个怪物披着人皮的故事。啧啧！我告诉你，电影可好看了。比我们福地洞天的那什么镜像投影有意思多了……” “你懂个屁！镜像投影记录的是真实的情景影像，不是什么虚假的动画制作。还有，那个叫许安宁的女同学是个人类，不是什么怪物。”顾言诚斥责道。 似乎怕对方不肯信他的话，又补充道：“总之许安宁的事，你就别管了，她身上有些古怪，不是你能对付的了的。以后少看些乱七八糟的神怪小说，多花点心思在修行上，连我妹妹都打不过，你也不嫌丢人！” “我又没说真假，我是说好看。再说了，谁说我打不过小青青？我那是让着她。”沈岩继续死鸭子嘴硬。 想到打起架来的小青青，那战力简直是恐怖，完全不输他大哥，也是个小变态。 记得有一次自己嘴馋，抢了小青青的棒棒糖，直接被急了眼的小姑娘一拳锤得几天下不了床。 不过，平常小青青还是很听话、很可爱的。 “那个，许安宁真的是个人类？”该不会想跟自己抢功，故意忽悠自己吧？沈岩一脸不信的表情。 “废话！我骗你做什么？” “那我怎么看不出来？” “就凭你那点三脚猫的本事，看得出来才怪。” 沈岩悻悻。 “我郑重警告你，绝对不要管那个女孩子的事，她身上有股诡异的力量，连我都看不透。你可别自找苦吃。” “那好吧！”看在你这么臭屁的份儿上……小爷还非管不可了，“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来临水中学当老师是想干什么呢！” “我来是为了完成宗老会委派的特殊任务，具体是什么，你一个小屁孩就别管了。你什么时候回福地洞天？我可跟你说，我在这里看到你的事，还没告诉任何人呐！你早点回去，说不定没人知道，也免得自己受惩罚。” “上学这么好玩，干嘛着急回去？再说了，电影我还没看够呐！” 顾言诚看着沈岩，脸上写满了不信，心想：这小子，不会是犯下了什么大错，不敢回去了吧？ 呃！话说，私闯宗老会神武堂，顺走排名第三的神兵算不算大错？ “周末有时间没？我让你请我看电影去。” 明显感觉到顾言诚不相信自己说的话，沈岩赶忙扯开话题。 “算了，爱回不回！懒得管你。到时要是被天字小队或者雷字小队发现了，你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一听到这两个掌管外事巡防和戒律的小队，沈岩就头疼。但是没办法啊，想到自己溜出来时顺走的神兵，这要不立点大功劳，回去怎么交代啊？ 沈岩一边东拉西扯，一边当先往教学楼走去。顾言诚默默地跟在沈岩背后。 在经过一处拐角时，沈岩当先一步转了过去，正好看到迎面走来的于老头。 只见于老头焦急的额头冒汗，见到沈岩，眼睛立马一亮。 “沈岩同学！沈岩！我可找到你了，了不得了呀！那天晚上在树林里救了我们的那位少年英雄，也就是你的那位同伴，他来学校当老师了……你眼睛怎么了？你撇嘴干嘛？你抽筋了啊？” “于老师，你想起我来啦？”顾言诚慢慢从墙角一边转了出来。 我抽什么筋啊？你老人家说话怎么跟机关枪似的啊？不知道先看清旁边有没有人啊？ 沈岩想一头撞死。 “呃！那个……咦！我怎么在这儿啊？真奇怪，我不是在批改作业吗？哎呦，头好疼……嘶……” 于老头右手食指朝天，放在胸前，他左右晃了晃身体，然后转身准备开溜。 步子还没迈出，顾言诚就一把拦住了他，说道：“行了，别装了于老师。” “呀！小顾老师啊！这么巧啊！那什么，我急着有事，回见，回见哈！”于老头的求生欲可真强…… 顾言诚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的沈岩，沈岩知道再也装不下去了，喊道：“于老师，回来吧！他都知道了。” 闻言，于老头立马尴尬地转身：“哈哈！都知道了啊？都知道了……嗯……” 看着于老头的反应，顾言诚纳闷道：“我又不是吃人的怪兽，于老师你这么怕我干嘛？而且，你又不欠我钱，干嘛装做不认识我？” “那个，英雄，你不是来消除我的记忆的？” “消除记忆？”顾言诚疑惑地看向一旁的沈岩，后者以手遮面。 “你没有带那个按一下，别人就会失忆的棒棒？” “什么？”顾言诚一头雾水。 “那你不会杀人灭口吧？我警告你，这里可是学校，这是讲法律的地方，你可不能乱来啊！” 顾言诚内心直呼：天哪！这说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啊？ …… 费了好一番口舌，顾言诚终于弄清楚了到底怎么回事。 他跟于老头解释了没有什么消除记忆的执行人，也没有什么消除记忆的规矩。纯粹是沈岩这小子信口开河，瞎编出来的。 于老头说：“那要是我跟人乱说，泄露了你们的消息怎么办？” 顾言诚道：“您跟普通人说这些，他们会信？说不定马上把您送进精神病院才对吧？” 于老头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正准备找沈岩算账呢，结果那小子早不知溜到哪里去了。 跟于老头分开后，顾言诚一个人在学校转悠着，今天没什么课，他想先熟悉熟悉校园内的环境。 临水中学始建于清末民初，最早是民办国中。原来的名字叫“山东省临水国民中学”，建国后更名为“临水第一中学”。 现在的学校是在原来老校区的基础上扩建的，规模比原来大了十几倍。 新建成后的临水中学，全称叫“临水第一重点中学”，开设有初中部和高中部。由于师资力量过硬，生源不断增加，所以在六年前，就重新划了一块地方，将整个初中部迁了出去。 现在顾言诚所在的这个校区，严格来说只是临水中学的高中部。 校园里还遗留了很多清朝和民国时期的老建筑，顾言诚在这些建筑中穿行而过。 这些老建筑的历史，跟福地洞天中的建筑根本没法比，但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新建成后的校区，坐北朝南规格。 从进入学校大门，依次有行政楼、教研楼、科教楼、图书馆、体育竞技馆、三栋主教学楼、两栋男女宿舍楼、一栋教师公寓楼，学校食堂建在教学楼和宿舍楼中间，除此外，大操场、中心小湖、林荫道、读书亭也依次比邻。 老建筑物群则集中在教师公寓楼后面，主要是存放一些教学器物器具、淘汰替换掉的老旧教学实施，还有一些具有收藏意义的老物件。 其中有几座老四合院，那是学校校长和其他校领导们的住处。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老建筑，零星地散布在新建筑群中。看上去倒也别有韵味，并不显突兀。 除了新老建筑和大操场、中心湖、林荫道以及读书亭之外，还有很多空地都种上了绿植。 再往外，就是一道高高的围墙，将学校和外面分为两个世界了。 顾言诚溜达的很慢。 不知不觉，就从艳阳高照的晌午，溜达到了日暮黄昏。 叮铃铃铃…… 放学铃声响起。 今天是周五，没有晚自习。 放了学，除了外地来的寄宿生之外，本地的学生都可以回家了。 此时的顾言诚围着学校转了一整圈，正好走回到学校大门口。 他在等一个人。 随着汹涌的人流缓缓冲出校门，汇入暮色中，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顾言诚的视线里。 许安宁。 女孩背着书包，被滚滚人潮裹挟向前。 明天正好是周末，学校休息两天，她今天就可以回家看爷爷奶奶了。 顾言诚站在一处高墙的阴影下。 不仔细看，还真注意不到那里站着一个人。 看到女孩走出校门后，渐行渐远，消失在一个拐角处，他却并不着急跟踪。 不出他所料，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拐角处。 那身影踮着脚，看向女孩消失的方向，悄悄跟了上去。 第十二章夜魅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 作为一个老牌县城来说，临水县城的现代化设备，明显铺设不够。 很多街道上，连路灯都没有。 新老楼房无序的挤在一起，高矮错落，像是黑暗里张牙舞爪的怪物。 小街上行人稀疏，偶尔还能听到旁边巷子里传来的狗吠。 一个瘦小的身影，孤独地行走着。 许安宁和爷爷奶奶就住在县城的老房子里。 爷爷说，这是他们家的祖产，从他的爷爷辈就开始传承下来了。 随着离家越来越近，她的步伐越发轻快起来。 许安宁从小就不惧怕黑暗，甚至天生对黑暗就有一种亲近感。 夜晚，会让她感觉更加惬意和舒适。 而且，在夜晚也不用再在意自己的外貌，因为夜晚让所有人都变得一样。 所以她一个人走夜路，也从不害怕。 街边的一处垃圾站，散发着些许恶臭，那是人类残留食物的腐败气息。 几只肥硕的大老鼠，唧唧吱吱地窜来窜去，在垃圾堆里翻找吃食。 偶尔撞倒垃圾袋里的玻璃瓶子，发出哗哗啦啦的滚动声，吓得几只小老鼠四下逃窜。 而那几只肥硕的大老鼠则并不慌张，立起后肢，扭动脑袋张望了下，又淡定地继续翻找吃的东西。 许安宁捏着鼻子一阵小跑，越过垃圾站后长出一口气，这是回家路上的必经之地。 就在许安宁经过垃圾站的时候，那些正在觅食的大老鼠都吓得缩头缩脑，一动不动。 还有些刚刚躲起来的小老鼠，则透过洞口和下水管道，望着外面发生的一切，瑟瑟发抖。 一团团黑色阴影，有大有小，时刻变换形状，一会幻化成猫，一会幻化成蝙蝠，一会又幻化成小狗，形态各异，不一而足。 这些黑色阴影或在地上奔跑，或于房顶跳跃，或从空中飞舞，都追向许安宁跑去的方向。 许安宁快，它们就快；许安宁慢，它们则慢。 等许安宁走的远了，这些老鼠哗的一下钻进洞里，全都不见了。 又过了一小会，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街道上。 穿着一身蓝色校服，背着根长长的、用帆布包裹着的东西，这人正是沈岩。 沈岩皱着眉头，鼻子狠狠地抽动两下，似乎想从空气中捕捉什么重要讯息。 可惜除了旁边垃圾站的恶臭，什么也没有。 “咳！咳！”他被这难闻的味道呛到了，赶紧捂住鼻子，朝着许安宁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吱呀！ 用力推开老式木质大门，闻着从堂屋飘来的阵阵饭菜香，许安宁兴奋地喊道：“爷爷，奶奶！我回来啦！” “宁宁回来啦！快来快来，洗洗手，赶紧吃饭。”听到许安宁的呼喊，一个约莫六十岁出头的妇人连忙从堂屋里走了出来，伸手接过许安宁肩上的背包，宠溺地说。 “哎！”许安宁甜甜地回道。 “回来啦？”一个白发皓首地老者出现在堂屋门口，看着许安宁笑问。 “嗯！爷爷。”女孩开心地说。 一家人围坐在桌子旁，老的给小的添饭，小的给老的夹菜，其乐融融。 团团阴影，躲在光明十米之外。 沈岩站在一处高高的建筑物顶端，俯视着一处老院落。 他终于明白那次在食堂门口，女孩身上冲出来的黑暗能量是怎么来的了，就是这一团团的黑色阴影——魇。 但是还有一点没有搞清楚。 那天感觉到的邪恶的能量，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些叫“魇”的小东西，可不具备那么强大的邪恶能量。 唉！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 这才是沈岩，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 夜越发深了。 今夜无月，星星洒满天空。 许安宁和她的爷爷奶奶，也都进入了梦乡。 又是那条仿佛走不到尽头的长街，压抑充满了街头的每一处角落。啪嗒啪嗒声开始响起，一个裹着华丽衣袍的女人再度出现。叮啷啷啷…… 睡梦中的许安宁皱起了眉头，她的表情有些痛苦。 辗转换了个姿势，似乎想让自己躺的舒服一点。 但这似乎没有什么作用。 她的右手无意识地挥了挥，想要驱赶走什么不好的东西。 一丝丝带着恐惧气息的黑暗能量，从许安宁的屋子里飘散出来，汇拢在屋子四周，并且越聚越多。 围在屋子周围的魇，欢快地跳跃起来。 它们化成一个个动物的形象，伸长鼻子，使劲嗅取着空气中的黑暗能量，准备进行一场盛宴狂欢。 不远处，一座高高的建筑物顶端。 沈岩抻了抻四肢和脖子，发出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他顺着高大建筑物的外墙飞速下坠。 先把这些魇处理掉再说吧！ 沈岩向魇所在的位置移动。 突然，那些正在进食的魇停止了狂欢。 它们开始聚拢在许安宁所在的那座小屋上面，像一片乌云一样将屋子遮挡起来。 所有的魇，都幻化成了长着獠牙利爪的动物。像是一只动物组建的军团，磨牙霍霍，在保护它们的——食物？ 这时沈岩刚好冲了出来。 靠近沈岩这一方位的魇，纷纷扭头看了一眼突然出现的人类，然后又齐刷刷地回头，继续盯着上空。 原来它们不是为了对抗自己啊？ 感觉到被无视了的沈岩，摸了摸鼻子，也不着急动手了。 他也想看看，这些魇在玩什么把戏。 平静的夜空中，空气似水纹般抖动，从最中间处一点，漾了开去。 然后半空中出现了一个……穿着暴露的……美女？ 沈岩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困得迷糊了。 他瞪大眼睛，再一瞧，还真是个美女！ 只见这个突然出现的生物，身材妖娆有致，脸蛋精美，美目泛水，耳朵尖尖的，就像西方神话中的精灵。身上穿着多处镂空的连体衣物，露出一片片旖旎。 情景虽美，但是这个凭空出现的美女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一点也不美，甚至可以说是充满了邪恶。 此时，更远更高的一处建筑物顶端，站着一名帅气少年。 他双眼锐利，即使隔了很远，依然将远处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一名神射手必备的能力。 这个少年正是顾言诚。 他看到夜空中出现的女性生物，轻声嘀咕道：“夜魅？好像还是成年的。” 他仔细回想着自己以前看到过的、关于夜魅的讯息，分析着这种生物的能力和习性。 夜魅是一种自然生物，雌雄同体，无性繁殖，以黑暗能量为食。 这种生物在中央世界很少出现。 人们甚至一度认为，夜魅在中央世界已经绝种了，没想到今天竟被自己碰上一只。 魇并不制造恐惧，只是以自然产生的黑暗能量为食，对其他生物没有主动危害性，所以它们看上去更像是一群扫除黑暗能量的清洁工。 与魇不同，夜魅邪恶而强大。它们已经不满足于被动获取黑暗能量，所以经常会刻意制造恐惧，然后坐享其成。它们进攻性强，对绝大多数生物都具有危害性。 一旦有生物被夜魅盯上，轻则发疯，重则死亡。 这只夜魅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又怎么会跑进了普通人社会呢？ 要知道，普通人类身上能产生的黑暗能量实在太少了，远远不能跟具备神通的生物相比。 而且，已经在整个中央世界绝迹几百年的夜魅，竟然出现在一个人类小女孩的身边，这太不正常了。 沈岩这混小子可真是上赶着花样作死。 这只夜魅的实力，虽然不及上次遇到的神魑，但也完全不是沈岩可以对付得了的。 最近刚刚在宗老会晋升了一个境界的自己，或许可以试试跟它掰掰手腕。 至于沈岩？还是算了吧！ 他会被这只夜魅啃成渣的。 却说沈岩这边，屋顶上的魇见到出现的夜魅，就像是遇到了天然克星，一片慌乱。 但是它们显然不想放弃自己的食物，更想保护这个持续给它们提供食物的人类女孩。 所以虽然害怕，它们却并没有退缩。 咿呀！ 夜魅率先发难，发出与自己长相截然不符的刺耳叫声。 飘在屋顶的魇，瞬间噼里啪啦、像下饺子似的掉了下来。 沈岩一阵眩晕，赶紧用手捂住耳朵。 这声波冲击到房顶位置又自动返回，所以并未惊扰到睡梦中的人，显然这只夜魅有自如操控声波的能力。 受到一波冲击的魇，迅速重新列阵。 它们重整旗鼓，气势汹汹地冲向半空中的夜魅。 只见，天空中就跟皮影戏似的，好不精彩：一头彪壮的犀牛低头拱向夜魅，被夜魅一把擒住，掰断犄角，随手扔了出去；一只狂暴的花豹张口撕咬向夜魅的脖子，被夜魅双手一撕，前半身和后半身分了家；一条凶悍的大狼狗一口咬中了夜魅的大腿，结果被激怒的夜魅一拳将它的脑袋开了瓢，只剩下半颗脑袋的大狼狗夹着尾巴，嗷嗷逃走…… 但并不是所有的魇都冲了上去。 沈岩就看到一只拳头大小、幻化成肥猪形态的魇，偷偷地趴在地上，撅起屁股，大口大口的吞吃着黑暗能量。 沈岩觉得有趣，脱掉上衣，一下扑上前去，将那只肥猪魇兜头包住。 结果肥猪魇异常灵活，从衣服的袖筒里钻了出来，飞到一边，继续吞吃，远远地避开沈岩。 这些魇的实力和夜魅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很快就被夜魅杀得溃不成军，然后一哄而散，纷纷逃走。 那只肥猪魇打着嗝，也加入了逃跑的行列。 但是由于吃得太饱，一打嗝，就有一团黑暗能量从它嘴里冒出来。而且撑得都有些跑不动了，只得从背上幻化出来一对小翅膀，颤颤悠悠地飞走了。 赶走了所有魇后，夜魅也不去理会站在一旁的人类少年。 它径自飞到屋子上方，大口大口地吞噬着充满恐惧气息的黑暗能量，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看到这一幕，血气方刚的沈岩，鼻血差点飙出来。 第十三章神威 夜沉如水，风高无月。 在一座老县城的一角，一片老旧民居的上方，有这样一副诡异的画面：一个穿着性感暴露的女性生物，凌空而立。从一间小屋子里，持续涌现出一缕缕黑色烟雾。烟雾环绕聚拢，最后被女性生物吞噬进身体。 小屋傍边，围墙外的街道上，站着一个人类少年，背着一根被帆布层层缠绕的东西。 少年抬头仰视着半空中的女性生物。 小屋里，一张铺着印花床单的小床上，躺着一个人类少女。 许是梦里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她眉头紧皱，小手紧攥着枕头。 一缕缕黑烟从她身上升起，顺着窗子飘向外面。 窗外，伫立在半空中的女性生物，快速吞噬着漂浮在小屋上方的黑烟。 看着从窗子里飘出的、越来越淡的能量，它明显有些不太开心。 也许是女孩昨天太累了，睡觉前连窗帘都没顾得拉上。 透过干净的玻璃，可以看到小床上躺着的少女。 她的眉头慢慢舒展，小手也松开了枕头。 她终于从噩梦里挣脱出来，身上也再没有半丝黑色气息。 挣脱了噩梦纠缠的少女，熟睡的样子非常恬静、安然，一如初生的婴儿。 细细看去，她的五官并不难看。 如果不是因为先天发育不良，导致她皮肤惨白、头发枯黄，这应该会是个美人胚子吧？ 空气中残留的最后一丝黑暗能量，也被吞噬殆尽。 夜魅在半空中上下飞舞，开始焦躁起来。 有些搞不太清楚状况的沈岩，也不敢轻举妄动。 半空中的夜魅，情绪渐渐有些失控。 透过窗户，它贪婪地望着躺在床上的人类少女。 但是它并没有着急进入屋子的的打算，里面似乎有什么让它都感到恐惧的东西。 只见它飞到靠近窗户的一边，也不敢离窗户太近，停驻在半空中。 夜魅右手抬起，手掌半摊开，一根能量细丝顶开它手心的皮肉，钻了出来。 能量细丝像一根快速生长的藤蔓，朝着窗户飞去。 站在一边的沈岩，一直在小心防备着妖艳的女性生物。 他虽然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生物是一只夜魅，但是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浓烈的邪恶气息，就可以肯定这可不是什么小角色。 看到从夜魅手心里钻出的能量细丝，沈岩可不打算放它进去伤害自己的同学。 沈岩纵身跃起，站在院里的围墙上，只身挡在小屋前，他想先跟对方谈谈…… 然后，他飞了出去。 顺便还砸塌了一堵墙。 远处一阵鸡飞狗跳。 有的房屋里亮起了灯，传来女人的催促声和男人的喝骂声。 刚刚夜魅只是简简单单地伸出左手，隔空对着沈岩轻轻一拨，然后沈岩丝毫来不及反应就飞了。 夜魅收起左手，像是赶走了一只蚊子，一脸不屑。 能量细丝继续延伸，终于攀上了窗户，然后直接无声地穿过玻璃，向着床上的少女探去。 顾言诚在沈岩被击飞的那一刻，就后悔起来。 他低估了这只夜魅的实力，更没想到沈岩连夜魅的一招都没扛住。 这小子不会被一巴掌拍死了吧？ 顾言诚紧张地望向那面被砸塌的墙壁，半天都没看到沈岩爬起来。 其实也不能怪沈岩。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么漂亮的生物，下手这么狠。 而且动起手来，连个招呼都不打，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他在砖头堆里挣扎了半天，终于缓了口气，咳嗽几声，吐了口裹着泥土的血痰。 这户院墙的男主人，犹自躲在屋里骂骂咧咧个不停，只是不敢出来。 间或传来女人嫌弃男人没胆的埋怨声，以及小孩子闹床的哭泣声。 沈岩挣扎着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实在气不过，对着屋子吼了一声：“有种你出来嘛！看老子不把你狗腿打折了？” 男人也不骂了，女人的埋怨声也没了，孩子也不哭了，屋子里的灯悄悄熄灭了。 顾言诚依然站在远处高高的建筑物上。 这次从学校里出来，跟着沈岩和许安宁二人，他身上并没有以往随身携带的黑木匣子。 只见他右手平平伸出，掌心向上。 可以看到一股股能量流，从顾言诚全身各处，汇向他的右手。 一把毕方衔弦、神犼咽箭的神弓，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上。 正是裂焰。 不知道梧桐丘一战后，顾言诚回到福地洞天，在宗老会都经历了什么？ 而任叔所说的“开天门”又是什么。 现在的顾言诚，竟然能将烈焰神弓，融入进自己的身体了。 顾言诚张弓捺弦，瞄准夜魅手心里钻出的能量丝线。 这次烈焰弓体从一出现，就一直在微微颤抖，发出微不可觉得“嗡嗡”声。 似乎非常兴奋。 顾言诚有些纳闷，不知道烈焰这是怎么了。 一只夜魅而已，连上次力战神魑时，都不见它如此激动。 但无暇分心，他时刻注视着远处的夜魅，提防对方做出伤害许安宁的举动。 他有信心，在夜魅伤害许安宁之前，先一箭将能量丝线切断。 能量细丝穿过玻璃后，夜魅越发小心操控。 现在能量细丝已经延伸到床上，末端的能量触手，探向熟睡中的女孩。 顾言诚精神高度集中。 弓把上，神兽犼的双目，变成了以前没见过的紫色。 弓弦上，一只电光缠绕的紫色箭矢，凝聚成型，随时准备射出。 小屋里，就在能量细丝，刚要攀上女孩身体的一瞬。 一股异常强大的黑暗能量，从女孩的肩井位置一冲而出。 就像是等候多时，故意钓能量丝线上钩一样。 这个强大的黑暗能量，化成一只大手，一把抓住能量细丝就要往身体里拖。 与此同时，一只紫色箭矢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撕裂空气而来。 感受到能量丝线被女孩体内那股强大的黑暗能量抓住，夜魅慌乱起来。 有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它疯狂挣扎，但是奈何根本挣脱不了。 咻！ 连接夜魅和女孩身上那股黑暗能量的细丝，应声而断。 夜魅跌落在地，脸上一副惊魂甫定、劫后余生的样子。 而女孩身上的那股黑暗能量，将断掉的能量细丝全部容纳之后，意犹未尽的返回了女孩的身体，重新在肩井位置驻留下来。 “呃！我好像救了那个夜魅？”顾言诚一脸尴尬。 侥幸逃脱一劫的夜魅，再不敢停留，起身准备离开。 但是，一个身影挡在了它的面前。 是那个被它一巴掌拍飞的人类少年。 沈岩站在街道上，有些灰头土脸。 上次梧桐丘一战，他因为没带武器，连啌啌都打不过，更是险些被神魑重伤。 这次他跟踪许安宁，之前还特地将武器藏在校园里，然后一路带了过来。 本想好好表现一番，立个“泼天”功劳，也好回福地洞天有个交代。 起码让自己擅离小世界、夜闯神武堂、顺走第三神兵的事也能少受些惩罚。 谁想到，招呼还没打，就被一巴掌拍得差点又成重伤。 这是他成为强者之路上的耻辱，里程碑式的耻辱。 而且还是两块。 他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取下背后用帆布包裹的武器。 随着他一层一层解开帆布，顾言诚手里的裂焰颤动得更加剧烈。 福地洞天，宗老会。 一个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头，从神武堂内跑了出来。 只见他雪白长发，在头上挽了个髻，用一根青玉簪住，蓄着三缕长髯。身穿纯棉背心、细麻长裤，脚上踩着一双印着唐老鸭卡通图案的人字拖。 他神色慌张、语带哭腔，边跑边喊：“天爷呀！灭灵枪不见啦！” …… 顾言诚望着沈岩解下层层帆布，露出包裹着的一杆明蓝色长枪，震惊得下巴差点掉地上。 “这！这！这……” 灭灵枪——中央世界《神兵谱》“九神兵”排名第三。 其威力崩天裂地、分江断海，曾在中央世界的历次防卫大战中留下赫赫威名。 在如今神器不显的时代，这是绝对的兵王象征。 顾言诚的裂焰神弓，虽然也是九神兵之一，并且是排名第七的存在，但是其威力根本无法与排名前三的九神兵相比。 就像是《神兵谱》上其他神兵，无法与九神兵相比一样。 两者有云泥之别。 那是一道分水岭，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顾言诚终于知道，沈岩为什么不敢回福地洞天了。 这何止是捅了天大的窟窿？这窟窿比天还大啊！ 沈岩单手持枪，嘭的一声，杵在地上。 摆了个帅气的姿势，他指着夜魅大喝道：“忒！你这孽畜，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夜魅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瞥了一眼沈岩。 它可不认得什么九神兵，更不晓得灭灵枪。 它只想再像刚才一样，一巴掌把这个人类小子拍飞……不，拍死！ 夜魅抬起左手，一股股充满邪恶气息的能量，注入空气中。 周围的空气，受到夜魅的操控，开始缓缓凝聚、压缩。 半空中，出现一个巨大的透明巴掌。 差点死在许安宁身上那股黑暗能量的手里，夜魅急需要一个恼怒情绪的宣泄口。 它要把这个胆敢两次出现、阻拦自己的小东西拍成烂泥。 空气高度压缩而成的巨大巴掌，嗡的一声，狠狠拍向沈岩。 沈岩横起长枪，双手举过头顶，灭灵枪身迎向极速飞来的空气墙。 预想中的爆炸碰撞或者某人被拍飞的局面，并没有出现。 夜魅的邪恶能量，裹挟着高度压缩的空气，在接触到灭灵枪的一瞬，消失了。 沈岩还没来得及表示惊讶，就见灭灵枪身上一道蓝色光芒升腾而起，向枪尖凝聚。 然后蓝光从枪尖飞出，朝着没反应过来的夜魅一冲而过。 夜魅惊愕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就像摔在地上的瓷娃娃一样，充满裂纹，然后一片片剥落、分离。 一阵风吹过，夜魅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兵王之威不可犯！ 就这？ 这就结束啦？ 沈岩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自己就这样举了一下，挡了一下。那个邪恶而强大的生物，就没啦？ “也不怎么样嘛！” 沈岩一手握着枪柄，将灭灵斜扛在肩上，看着从远处走来的顾言诚，得瑟起来。 难怪顾言诚拿着把破弓，整天牛气哄哄的，九神兵果然厉害嘛！ 哼，有了灭灵枪，我沈岩以后就是你真大爷！当着你爹的面，我也是你大爷！ 顾言诚向着沈岩缓缓走来，他目光有些呆滞，明显还没回过神来。 那么强大的夜魅，实力几乎媲美刚成年的神魑，就这么一下就没了？ 他现在可是切身感受到了第三神兵的威力。 想梧桐丘一战，他拿着裂焰迎战受伤后的神魑，还差点死在对方手里，可是这灭灵枪…… 这还不是最让他震惊的。 他最震惊的是，沈岩竟然能驱动灭灵枪！ 作为九神兵之一的裂焰神弓的主人，他再清楚不过了，这是九神兵择主的表现。 灭灵枪，竟然选择了沈岩这混小子做自己的主人。 它的上次择主，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噢！还有，以后可能没机会，再揍这个小混蛋了。 第十四章治病 愉快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一眨眼，就到了周一。 想起两天前经历的事，恍如隔夜。 九神兵里排名第三的灭灵神枪，初次显威，瞬秒掉了夜魅。 而后顾言诚告诉沈岩，他已经得到了灭灵神枪的认可，成为了九神兵之一的主人。 但是他从神武堂顺走灭灵这件事，肯定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糊弄过去，迟早会被宗老们知道。 而且顾言诚作为宗老会认命的守护者，有义务也有责任向宗老会汇报这么重要的事情。 言外之意就是：“沈岩你这个臭小子，就别想瞒天过海啦！” 最后，在沈岩的恳求下，顾言诚才表示：自己会如实上报对方获得灭灵神枪认主的事，并在灭灵的帮助下，沈岩还消灭了一只正在危害人类的邪恶成年夜魅。 这也算是立了件不小的功劳，算得上将功补过。 所以他会恳请宗老会，从轻处理沈岩擅离小世界、顺走灭灵枪一事。 至于现在，大家都不要急着回福地洞天，在学校里安心等待宗老会的回复再做安排。 看到沈岩唯唯诺诺的样子，顾言诚憋住笑，心道：“小样，还治不了你了？” 其实，在看到灭灵神枪护主发威的那一刻，顾言诚就知道，宗老会不可能会真的惩戒沈岩了。 灭灵神枪已经好几百年都没有主人了。 现在神兵择主，那帮老头子高兴还来不及。最多略作小惩，做做表面文章，这事就揭过去了。 而且现在，九神兵里排名第一的神兵失踪了十几年，排名第二的神兵也跟着它的主人驻守中间通道超过了百年时间。 整个中央世界，已经很久听不到关于三大神兵的故事了。 顾言诚望着手里的裂焰神弓，想到当初自己获得神兵认主时的情景，心里暗笑：“原来九神兵都是一样的脾气呀！” 稍微收拾了下现场残局，顾言诚和沈岩就回学校休息了。 沈岩办的是寄宿生手续，而顾言诚也分配有教师公寓。 折腾了大半夜，他们也确实困了。 回去的路上，沈岩问顾言诚：“许安宁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身边为什么会聚拢这么多黑暗生物？” 顾言诚皱起眉头，认真想了想，告诉沈岩，他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类似许安宁的这种情况。 但是时间太久远了，他已经记不清书上说的内容了。 只模糊回想起来，许安宁身上，应该是被种下了一种秘术。 具体的，要等周一学生返校时，当面向许安宁问清情况之后，才好判断。 …… “沈岩同学，早上好！”陷入了回忆中的沈岩，被一个好听的声音拉回现实。 “噢！早上好，许安宁！” 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那个，你周末过的怎么样？”沈岩其实是想问，你的身体有什么毛病，但是他怕被打。 许安宁正准备走开。 她跟沈岩并不熟，刚刚只是恰巧遇见，出于礼貌的问候一下同班同学。 没想到沈岩会主动跟她攀谈，这让许安宁很开心。 “嗯，非常愉快。沈岩同学你呢？” 这个女孩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以前太缺少朋友了。 能跟同龄人多说几句话，她就很高兴了。 “我也不错。噢，对了！你中午有时间吗？”这里人来人往，显然不是适合问话的地方。 “怎么了，沈岩同学，有什么事吗？”许安宁有些诧异。 “哦，那个，我有两道数学题不会，想中午向你请教下。” “可以呀！那我先去教室了。拜拜！”女孩的大眼睛笑成了两弯月亮。 “拜拜！” 与许安宁道别后，沈岩走向教师公寓，他要去找顾言诚。 在教师公寓楼门口，沈岩正好遇到刚走出来的顾言诚。 “喂！”沈岩喊道。 顾言诚皱了皱眉头，这小子就不会称呼人吗？ 抛却其他的不讲，现在自己起码是他的老师吧？ “叫我顾老师！” 乖乖听话那就不是沈岩了，没张嘴一句“大侄子”，已经很给面子了。 “有件事情忘了告诉你，今天早上遇到许安宁时，我才想起来的。” “……” “你没来学校之前，有一次在食堂门口有个女生跟许安宁起过冲突，后来没过几天那个女生就疯掉了。周五晚上见到那只夜魅后，我才想明白是什么把那女生整疯的。虽然挺不喜欢那个气焰嚣张的女生，但我觉得还是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你。至于能不能救、要不要救，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这些，沈岩从裤兜里掏出一支笔和一打便利签，把那个女生所住的医院、科室、病房号都写了上去，然后撕掉，递给了顾言诚。 顾言诚接过了纸条，揉了揉鼻子，看着眼前的沈岩，心道：不错嘛！这小子什么时候知道关心起别人来了？ 沈岩被顾言诚瞧得浑身不自在，直接转身走掉了。 望着沈岩的背影，顾言诚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由于周一上午没课，顾言诚直接来到了沈岩在纸条上所写的这家医院。 一个憔悴的小女生，蜷缩着身子，斜靠在墙角的病床上。 她的身体不时地抽搐一下，眼神没有焦距，空洞地望着前方。 病床旁边坐着的妇女应该是女孩的妈妈，上半身趴俯在病床上，睡着了。 顾言诚走近了一些。 许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靠近了自己，这个叫苏惠玉的女生，身体开始大幅度的颤抖起来。 这惊醒了一旁睡着了的妇女，她茫然抬起头来，先是迷糊了两三秒钟，然后回过神来，赶紧去安抚浑身打颤的女孩。 应该是感觉到了身后有什么人，妇女转回过身来。 只见这妇女眼里布满了血丝，不知有多少个日夜没好好休息过了。 她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并不认识的大男孩，问道：“你找谁？” 沈岩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教师工作证，递给了妇女，说道：“您是苏惠玉的妈妈吧？我是临水中学的老师，代表学校来看望苏惠玉同学，顺便了解一些情况。” 妇女的戒备心稍微放下了一点点，但仍有些怀疑，怎么会有这么年轻的老师？ 她把教师工作证递还给顾言诚，嘴里说道：“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是……可是人怎么突然就傻掉了啊？就那么睡一觉就傻掉了……” 妇女刚开始还很平静，可说着说着，整个人就突然崩溃了，大哭起来。 这间病房里，临床的病人和家属们都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 “我可以检查一下苏惠玉同学的情况吗？” 怕引起对方误会，顾言诚连忙补充道：“哦，我家世代行医，我有祖传的行医手艺。只是因为个人爱好，所以才当了老师。而且我上大学时，有选修心理学，说不定可以帮到你们。” 听到顾言诚的话，妇女忍住悲痛，点了点头，示意可以让顾言诚检查。 虽然早就听多了医院里的老主治医生们说的话：她闺女是得了重度失魂症，治不好了。 但作为一个孩子的母亲，她总是希望孩子哪天一觉醒来，就可以恢复成以前健康时候的样子。 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顾言诚走近苏惠玉身边。 女孩还是一直不停地颤抖。 妇女一边帮忙控制住女孩颤抖的身体，一边安抚女孩的情绪。 顾言诚翻开女孩的右眼皮，仔细查看着女孩的瞳孔，并分出了一丝意识能量进入女孩的身体里，探查着女孩体内的情况。 女孩身上没有一丝受过外伤的痕迹，大脑也没有明显受创过。 涣散的瞳孔表明女孩曾经受到过过度惊吓，现在精神还在游移，这是夜魅特有的手段所导致的。 意识能量在女孩身上游走了一圈，并未感受到女孩身体里有邪恶力量的残留，这就好办多了。 现在，顾言诚心里已经有数了。 其实女孩的这个状态，很好解释。 在一些偏远的乡下，村里往往都会有巫师神婆，他们会管这种现象叫丢魂儿。 这是一种蒙人的说法，无非是为了骗取钱财。 人死如灯灭，哪里有什么三魂七魄。但是人活着的时候，身体里是有一种意识能量的。 这是一种能量体，它游弋在大脑中，会通过大脑产生电磁波束，给身体发号施令。 如果大脑一旦受到重大创伤或刺激，就可能会导致这股意识能量，跟着受损或被扰乱。 那么这个人的意识能量通过大脑产生的电子波束，也会变得紊乱。 严重了会变成植物人，轻了就是我们所说的失魂症或者痴傻。 知道了症结所在，就看怎么医治了。 中央世界普通人社会中的现代医疗体系，还没有发达到能检测出这股意识能量体，就更不用提治疗手段了。 也许其他世界会有科技文明比较发达的，说不定可以做到。 但是现在，除了和山海世界有连通之外，早在开天一战之后，中央世界就已经无法再跟其他任何世界联系了。 至于乡下的巫师神婆，除了那些混吃混喝、骗人钱财的之外，倒确实有少数的巫师神婆是有真本事的。 他们是通过一种乐器敲打或者吟唱咒语的方式，以达到与意识能量体的共鸣。从而帮助矫正或修复意识能量体，最终治愈病人。 但是上述这些，都不是最好的治疗方法。 最好的方法，当然是直接用意识能量去矫正和修复意识能量体。 梧桐丘之战以前，顾言诚还真办不到。但是对于现在已经迈过天门的顾言诚来说，兴许可以尝试一下。 总之就是一句话：治疗这病，有戏！ 顾言诚撤回自己探出的意识能量，收起双手，往后退了两步。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可信，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低沉、更成熟一些。 “苏妈妈，苏慧玉同学的病，也许我可以试一试。” 第十五章啪啪 清晨，窗外阳光正好。 微风吹动翠绿的杨树叶，发出好听的哗啦啦的声音。 临水县第二人民医院，一间病房里。 顾言诚正在叮嘱苏妈妈一些事情。 “苏慧玉同学是因为受到了大的惊吓，有些失魂。我从小跟着我爷爷学了一些祝由之术，我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帮她把魂儿招回来。” 怕苏妈妈听不懂，顾言诚只好用外面那些骗钱的神棍的说辞来解释。 “你们学校的老师还会这个啊？”倒不是怀疑顾言诚，苏妈妈本来就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只是没想到教书育人的人民教师竟然也信。这小顾老师太厉害了，家里有祖转的医术不说，还会跳大神。 顾言诚闻言有些尴尬，只得继续糊弄道：“兼听则明，兼听则明。” 从顾言诚的话语里，苏妈妈看到了新的希望。 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既开心又紧张。 “那小顾老师，我们开始吧？” “呃！这个招魂没那么简单，需要安静的环境，而且我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今天肯定是不行。” 听到顾言诚说今天不行，苏妈妈又着急起来。 不过一想电视里看到的那些跳大神的，不都是要准备很多行头嘛！什么鸡血、狗血，什么大鼓、棒槌，好像还得披着狗皮、鹿皮做的大氅。苏妈妈又瞬间释然了。 “小顾老师，那要等什么时候？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这样吧，我需要回老家取一件东西，快的话一两天，迟的话三四天就会回来。您不需要准备什么，我回来后会主动找您的，但是在医院里肯定不合适，要不到时去您家里吧？” “好的好的。”苏妈妈忙不迭的点头，然后从病床旁边的桌子上拿起纸和笔，写了起来，撕下来一截，递给顾言诚。 “这是我们家的地址，下面还有我的手机号。小顾老师，您把您的手机号留给我吧，万一我有急事，找您也方便。” 苏妈妈生怕这个有希望医治好女儿的老师转眼就消失了，留个电话才放心。 手机号？这可把顾言诚难倒了。 他从福地洞天来临水，一共也没几天时间，哪里有什么手机？ 小世界里的生灵们通讯可不用手机，他们那里又没装信号塔，可接受不到手机的信号频率。 而且他们的通讯方式，可比手机高级多了。 “那个，苏妈妈。我的手机前两天丢了，而且原来的号码是我上大学时办的，算是外省的号了，所以就不打算补办了。等我办了新的本地号，再告诉您。” …… 辞别了苏慧玉的母亲，顾言诚往学校走去。 学校里还有一位生病的学生，等着他救助呐！ 临水中学，上午一共有四节课。 前两节和后两节之间，有个休息时间稍长的大课间。 许安宁就是在大课间时，被新来的体育老师叫走的。 体育竞技馆，因为没有赛事比赛，此时的馆内空地上站着两个人。 许安宁有些好奇，这个新体育老师叫自己来体育馆干嘛？ 看着近在咫尺的帅气大男孩，许安宁怀如小鹿乱撞。 “那个，许安宁同学。平时你有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异样？” “啊？” “就是跟正常时候不太一样。尤其是晚上的时候。” 不知道小顾老师到底要问什么，许安宁没有回答，就这么睁大眼睛盯着对方。 看对方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想来她自己是不知道潜藏在身体里的那团黑暗能量的。 他打算开门见山。 “你能不能给我看看你的肩膀？” “哈？”许安宁先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后脸慢慢变红，像个熟透了的小苹果，扭头拉开体育馆的大门，跑掉了。 “啧！嘶……”顾言诚用手挠着自己的头发，他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 一个身影从体育馆敞开的门缝里溜了进来，走到顾言诚身边。 “问完啦？她怎么说？” 顾言诚看着突然出现的沈岩，刚刚自己喊许安宁来体育馆时，这家伙肯定在屁股后面跟了过来。 还好刚刚的谈话内容没被这小子听到。 “怎么？没问出来？” “……” “哈哈，还是得小爷我出马。” 沈岩拍了拍顾言诚的肩膀，眉毛一挑，给了对方一个我办事你放心的眼神。 “看我的吧！” …… 剩下的两节课，许安宁都是在恍惚中过去的，连英语课上老师的提问都答错了。 她心里一直在想着体育馆里的一幕。 看起来斯文帅气的小顾老师怎么会这样？他怎么能想看自己的肩膀？简直是，是——禽兽。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放学，许安宁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餐具盒，准备去食堂吃饭。 “啊！”她刚起身就差点撞到一个人的身上。 跌回座位上，她抬头看了看挡在过道里人，不解地问道：“怎么了，沈岩同学？” “你忘啦？早上说好了我有数学题要向你请教的啊!“ 半个上午时间都在胡思乱想的许安宁，还真忘了这茬。 她看着沈岩手上拿的两道数学题——二元三次方程式，吐了吐舌头，“嗯，没忘！就是太饿了！” 许安宁开始给沈岩解答这两个数学题，沈岩则心不在焉的听着。 等把两道题解答完，教室里的其他同学都走光了。 沈岩跟许安宁说了声谢谢，然后收起小作业本，放在身后自己的课桌上。 许安宁笑着说不客气，拿起一边的饭盒就要去食堂，但是沈岩仍然没有起身让开的意思。 许安宁回以一个询问的眼神。 沈岩右手抹过前额，头一仰，摆了个自认很帅的造型。 “许安宁同学！你能不能衣服脱了给我看……” “啪！” …… 教师公寓楼，小顾老师的屋子里。 看着脸上印着五个手指头印子的沈岩，顾言诚嗤的一声，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沈岩脸一黑，顾言诚赶紧憋住笑声。 “这下完了，她不会告诉于老头去吧？天哪，我的一世英名啊！这下全完了。” “你没有跟她解释？” “有啊……”沈岩想起刚刚的一幕。 自己追上去想跟许安宁解释，还没说话，她就又扬起了巴掌。 然后他就跑到公寓楼找顾言诚来了。 “可是她根本不听我解释。老顾……” “叫我顾老师！” “老……顾老师，你得帮帮我啊！你女人缘这么好，福地洞天里的那些小妖精，整天见到你就像苍蝇看到粑粑似的，恨不得一口把你吞了的样子，你去帮我跟许安宁解释解释吧!“ 你听听，这是人话吗？这是要请人帮忙时说的话？再说了…… 顾言诚揉了揉鼻子，现在自己找许安宁估计也要挨巴掌。 看不出来，这小姑娘平时瘦了吧唧的样子，竟然能在皮糙肉厚的沈岩脸上留下五个手指印，这力量不小啊！ 自己还是躲着点吧！ “嗯！看机会吧……”顾言诚应付道。 不知道自己所托非人的沈岩立马轻松下来，一扭一扭的走出了顾言诚的公寓。 不过，不论顾言诚帮不帮沈岩说情，他的担心明显都是多余的。许安宁并没有把沈岩冒犯自己的事告诉于老头的打算。 一下午的时间，沈岩都是在忐忑中渡过的。 他一会看看坐在自己前面的许安宁，一边看看身边的窗户，生怕窗户外面突然跳出个于老头，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指着自己说：“哈，你个大色狼，这下逮到你了吧！” 熬到放学铃声响起，沈岩一把抓起校服外套，飞也似的准备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沈岩同学。” 沈岩身体僵直，一动不敢动，门口站的正是于老头，他不会是要当着全天下的面公布自己的“罪行”了吧？ “你怎么冒这么多汗？”于老头纳闷道。 “呵……呵呵！” “小顾老师托我转告你，让你下午放学去找他，他在他的公寓里等你。” 不是来公布自己“罪行”的啊？吓死小爷了。 沈岩拍了拍胸口。 于老头跟沈岩说完这些，刚转身准备走开，突然又回过头来。 沈岩冷汗涔涔，再度紧张起来。 “噢！对了，小顾老师还说让你记得带上自己的身份证。” 就这？于老头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会吓死人的。 于老头用怀疑的目光瞥了瞥沈岩，这小子今天看起来怎么感觉怪怪的？然后大步离去。 沈岩目送于老头离开，彻底松了口气，迈开腿准备离开，一个声音再度让他紧张起来。 “沈岩同学。” 被叫住的沈岩，转过身去。他不敢直视许安宁，这女孩的目光像是大法官审判罪犯一样，能刺透人的心。 “哦！那个，许安宁同学啊!啊，哈！今天天气不错哈！”沈岩顾左右而言他。 “我有事想跟你谈谈。”许安宁说罢，率先朝着教学楼楼顶走去。 沈岩无奈，只好跟上。 教学楼楼顶上，除了沈岩和许安宁之外，没有别人。 沈岩默默地跟在许安宁的身后，看着眼前女孩的背影，心中不禁有些郁闷：“我又没有真犯什么错，干嘛跟做贼似的？解释清楚不就完了吗？” 想到这，他壮了壮胆气，“其实……” 许安宁转过身来，沈岩吓得往后一跳。 又想动手？ “沈岩同学，本来我不想再理你了，但是我觉得那样不好。每个犯错的人都有机会更正自己的错误，我们都是高中生，身体正处在快速成长和变化的过程中，萌生对异性的幻想这很正常。但是很多事情，我们自己要学会克制，往后退一步海阔天空，但是往前进一步就是犯法了，知道吗？我不希望沈岩同学变成一个问题少年，更不希望以后变成一个罪犯，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沈岩能感受到女孩说这些话是付出了很大勇气的。 他也能感受到对方语气里的善意。 这让他更希望自己能帮助到许安宁，查出她身体的异常，帮助女孩恢复健康。 他在斟酌该怎么跟对方开口。 “那个，许安宁同学，我说你有病你信吗？” “啪！” …… 第十六章天道 顾言诚等到沈岩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看着眼前这身打扮的沈岩，顾言诚有些无语。 大热天的，沈岩用一条长长的围巾，把自己的脸严严实实地捂了起来，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天这么热，你围个围巾干嘛？”顾言诚一边说话，一边动手去扯。 沈岩躲过顾言诚的双手，生气道：“要你管？” “嘁！谁乐意管你啊？”顾言诚心道。 “怎么这么晚才过来？我不是跟于老师说让你下午放了学就立刻过来吗？” “遇到点小麻烦，别提了！你让我过来有什么事？” “本来让你早点过来，是想借你的身份证用一下，办张手机卡。谁知道你小子下了晚自习才过来。”顾言诚对于爽约的沈岩，很是不满，“现在这个点，通信大厅早关门了，只能等明天了。” “我这不是临时有大事要办嘛！又不是故意放你鸽子。” “算啦……对了，你有手机吗？” “当然有了!我可告诉你，这上面有个叫宏信的东西，可好玩了。不仅能**流瓶，还能摇一摇。你看你看，摇出来个美女，距离……”沈岩从裤兜里掏出一部手机，当着顾言诚的面演示起操作来。 咔咔，咔！卟呤！ “你看你看，又摇出一个来。” “……” “身份证带了吗？” “嗯！”沈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居民身份证。 “你这个身份证，真的假的？”顾言诚从沈岩手里接过身份证，翻来覆去瞧了个仔细。 “废话，我花了一口袋宝石，才搞定了一个当官的帮我办来的。”沈岩一把将身份证抢了回去，有些肉疼地说道：“真他娘的贵。” 顾言诚从桌子上拿起一只空的塑料瓶子，托在手心中。 就见这只塑料瓶子飞速的瓦解、分离，变成元素颗粒漂浮在空中。等整只瓶子完全分解成元素颗粒之后，开始排列、压缩、重组，最后一张小小的卡片出现在了他的手心上。 “好像薄了点，而且太小了。”顾言诚观察着新组合而成的卡片，伸手又拿起一只玻璃杯子。 旁边的沈岩，看得目瞪口呆。 玻璃杯在顾言诚的左手上分解，小卡片在顾言诚的右手上分解。而两件东西分解出来的元素颗粒则涌向一起，在顾言诚胸前汇聚、重组，最后一张大卡片出现在他胸前。 顾言诚皱了皱眉头，显然不太满意自己的成果。 “太厚了，而且太大了。” 一旁的沈岩，看得两眼放光。 大卡片重新分解，剥离掉多余的一部分，剩下的继续重组。 最后，一张身份证形成了，跟沈岩的一模一样，只是上面的照片和名字变成了顾言诚。 “天……天道……天哪！你进入天道境了？”沈岩一脸崇拜，看着正兀自得意自己造假工艺的顾言诚。 “嗯，梧桐丘一战之后，我不是回去宗老会复命嘛！任叔觉得我武道境已经臻至圆满，可以突破了，所以就替我向宗老会请求举行‘开天门’仪式，我也在仪式上顺利迈过天门，进入了天道境。只不过现在刚刚晋升，境界还不稳固，而且很多能力都在摸索和适应阶段。”顾言诚心满意足的收回卡片，心情一片大好，顺便向沈岩解释道。 “这么说，你已经可以随意飞来飞去喽？” “还行吧！” “那我以后能不能骑……呃，你以后能不能带着我飞天，让我感受感受？” “不能！”察觉到了沈岩嘴里吐不出象牙，顾言诚斩钉截铁，立刻回绝。 沈岩也不气馁，继续道：“我看你刚刚跟变戏法似的……你是不是也会点石成金术了？” “那是当然，分解物质——重组元素——重构物质，这是天道境的标志性能力好嘛？要不然电视上演的那些神仙似的人是怎么来的？” 沈岩脸上表情显得更加崇拜了，完全一副小迷弟的样子。 “哼！小子，叫你以后还敢不敢目中无人，这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看到沈岩的反应，顾言诚腰杆一挺。 他双手交叉胸前，仰头四十五度向天，一副高手做派、等着沈岩来跪拜的样子。 不过一会儿后，顾言诚就感觉自己快要被沈岩烦死了。 这个家伙唠唠叨叨、啰里啰嗦，而且嘴巴里净是一些奇怪的问题。关键是竟然还想让自己帮他变出一袋宝石来，好弥补他以前的亏损。 这小子刚刚眼里的崇拜，是装出来的吧？ 顾言诚不胜其烦，把沈岩赶出了他的屋子。 …… 福地洞天，宗老会。 金兰玉树，郁郁葱葱，亭台轩榭，流水叮咚。 好一处桃源世界。 一个穿着大背心、细麻裤，踢踏两只印着卡通图案的人字拖的老者，背着手，哼着小曲，摇头晃脑的走过。 旁边，一个看起来年纪要大得多的老头，头上都没剩几根头发了，看不惯穿背心的老者的做派，生气道：“沈老头，你说你得意个什么劲？叫你看个门你都看不好，演武堂的灭灵枪都丢了。那可是《神兵谱》上‘九神兵’里排名第三的兵王，卖了你也赔不起。你不好好反思过错，还腆着脸出来晃荡，你还要不要点脸皮了？” 被称呼为沈老头的大背心老者，闻言生气起来，摘下一只拖鞋就朝那个看起来年纪更大的老头砸去，骂道：“要你管，三伢子！你不去写你的书，反倒管起老子的事来了？小心我告诉你爹，看他怎么揍你。呸！” 被称呼为三伢子的无发老头，可能是因为自己年纪太大了，身手不够利索。被沈老头丢过来的人字拖砸在脸上，盖了个大大的印戳，一片通红。 他瞬间恼羞成怒：“你个死老头子，倚老卖老，看我不告到大长老那里去，让他狠狠治你的罪。” “三伢子，有本事你去告呀！凭我的威望（沈老头拍拍自己的胸脯），凭我的人脉（沈老头翘起大拇指抖了抖），大长老会治我的罪？” 三伢子嚎啕大哭起来：“你们这是官官相护啊，你们这些宗门的蛀虫，腐败的蝇蛆。我要在史书上细细记下你们的罪恶，让后世千千万万年鄙夷唾弃你们；我要在诗词里狠狠批判你们的丑陋，让未来十亿百亿人耻笑咒骂你们，我要……哎哎哎……爹……爹……你别拧我耳朵啊！” 一个龙行虎步的中年人，拧着无发老头，哦，也就是三伢子的耳朵，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从小我就告诉你，让你不要写书，不要写书，你就是不听。给我滚回家去。” 一大一小，不对，是一中一老步履踉跄，渐渐远去。 获得了这场骂战最后胜利的沈老头，兴高采烈地捡回那只砸人的拖鞋，继续背着双手、哼着小曲走开了。 这老头的行事风格、做人做派，怎么看都有沈岩的三分影子。 …… 夜晚，临水县第二人民医院。 给女儿办理完出院手续，苏妈妈推着轮椅从大门口走了出来，轮椅上坐着痴傻的苏慧玉。 苏妈妈听从了顾言诚的安排，准备回家等着小顾老师上门，来给她女儿治病。 而且，以她女儿现在的状况来说，待在医院和回到家里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苏慧玉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工伤去世了，母亲用赔付的钱在小县城做起了生意。 因为苏妈妈精明强干、能打会算，生意竟越做越大，成了临水县第一家年纳税超过百万的民企。 期间苏妈妈没有选择再嫁，自己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苏慧玉拉扯长大，可以说女孩就是苏妈妈的心头肉。 母女二人在医院门口等了一小会儿，一辆欧系商务车停在了她们跟前。 司机从驾驶位上走了下来，帮着苏妈妈把苏慧玉架到了车上，然后打开后备箱，将轮椅放了进去，驱车离开了。 …… 临水中学，女生宿舍。 许安宁躺在上铺床上，久久不能平静。 她想起了在教学楼天台上，沈岩对自己说的话。 她可能真的有病，不，她确实有病。先天性发育不良，这是医生对她的诊断。 在她很小的时候，爷爷经常带着她去医院看病。 有医生说，这个孩子可能活不过五岁。 然后在爷爷奶奶整日提心吊胆、精心照料之下，小安宁活过了五岁，来到了六岁。 再去医院，换了个医生，仍然告诉他们说，这个孩子可能活不过八岁。 再然后，爷爷就经常带着小安宁，跑遍了首都的各大医院，她从小就是被药灌到大的。 现在，小安宁已经长成了大安宁。 她不仅上了学，还读了高中。并且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 她今年已经十五岁了，死神似乎已经忘记了她。 这也是为什么她的爷爷毅然决然要带着她回到老家县城。 他们一家人都希望能淡忘掉以前，淡忘掉首都的医院，淡忘掉医生说的那些话。 她每天过的都很开心，除了晚上的噩梦和白天偶尔遇到嘲笑她外貌的同学。 因为她知道，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赚来的，活着——就是上天赐给她最好的礼物。 如果哪一天突然死去，她希望自己是安静的，是平和的，是不留遗憾的。 其实也是有遗憾的，那就是再也不能对宠溺她的爷爷撒娇了，再也吃不到亲爱的奶奶做的可口饭菜了。 一滴泪从眼角划落，缓缓流淌。 泪珠划过她的眉梢，流向她的鬓角，顺着她的发丝，流到了天上…… 今夜，无梦。 第十七章拷上 仲夏踩着四月的尾巴，悄悄来临。 顾言诚一大早起来晨练，此时的校园里，还看不到其他人的影子。 他从公寓出发，绕着中心小湖、林荫道、读书亭一圈圈的跑着。 随着东方泛白，校园里开始不断涌现出早起的人来。 先是辛勤的环卫阿姨，她们扛着大扫把，在清理路上的浮尘和垃圾。 然后是食堂的大师傅们，他们走进后厨，开始为老师和学生们准备早餐。 再然后是学校的老师们，他们梳洗停当，去往教务处例行点卯、准备教案。 最后则是我们的莘莘学子，他们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从宿舍楼里走了出来，三五成群，涌向大操场列队跑操。 今天领操的是一位高三的体育老师，下周才轮到自己执勤。顾言诚停下脚步，皮肤上蒸腾起淡淡的白雾，他在湖边寻了一块空地，双腿盘坐，调整呼吸，开始今天的吐纳修行。 顾言诚在打坐入定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怎么没看到沈岩那小子啊？ 于老头气急败坏的从教务处方向走来，向着男生宿舍而去，他刚刚接到班里体育委员的小报告：沈岩又没起来跑早操！ 早操结束，女生们返回宿舍准备去换衣服，男生们则直接走向教室开始晨读。 此时的太阳从东边的大地上冉冉升起，第一缕光穿透云层，投射在湖面上，反射出粼粼波光。 回宿舍路上的女生们，偶尔侧目，欣赏湖光美景，不经意看到了湖边打坐的顾言诚。 阳光映在他的脸上，皮肤泛着好看的小麦色，女孩们纷纷惊呼：“好帅哦！” 另一边，于老头扯着沈岩的一只袖筒，将沈岩从男生宿舍拽了出来，嘴里不迭地教育着：“少小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顾言诚回公寓冲了个凉，换了身衣服。顺便从抽屉里取出几张照片，揣在兜里。来到学校食堂匆匆用完早饭，就出学校去了。 他昨天找学校领导请了假，说自己家里有事，需要回去两天。 所以今天一大早，他就先到通讯大厅办张手机卡，顺便买部手机，然后就要回福地洞天去取东西。 县城不像大城市，各类营业厅都开门很早，这才八点不到，通讯大厅里就涌进了不少人。 顾言诚走进去后，大堂经理帮他取了个排队号，让他先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等服务窗口叫号。 “零二五，请到三号窗口办理业务。零二五，请到三号窗口办理业务。”一道电子音播报。 终于轮到自己了，顾言诚连忙走到服务窗口边坐下。 “先生您好！请问您需要办理什么业务？”一个长相甜美的业务人员问道。 “嗯，那个，我要办一张手机卡。”顾言诚这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心里颇为紧张。 “好的，请问您的证件带了吗？” “啊？” “请问您带身份证了吗？”看着这个帅气的大男孩，业务美女展颜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哦！带了，带了。”顾言诚赶紧将裤兜里的身份证递了进去。 “好的，我这边先帮您录入用户信息，这是套餐服务清单，您先看下您想选择哪个套餐。”业务美女将一张宣传彩页递给了顾言诚，然后把身份证放在信息识别器上，准备信息录入。 识别器发出滴滴两声轻响。 正在认真看着套餐清单的顾言诚，继续埋头“苦读”。说实话，这上面写得好多服务内容他都看不太明白。像什么“视频畅享流量套餐”、“宏信免费流量服务”、“千度浏览流量会员”之类的，他完全不明白什么意思。 一只葱白玉手把识别器上的身份证拿了起来，正反看了下，又放了上去。 滴!滴！ 识别器上再次传来两声轻响。 一颗脑袋悄悄从电脑屏幕后探了出来，瞥了瞥坐在那里的大男孩。 感觉到注视的目光，顾言诚抬头望去。 那颗偷窥的脑袋赶紧缩了回去。 “嗯？”顾言诚眉头皱了皱。 一张笑脸从电脑后露了出来，“先生您好，非常抱歉！电脑出了点小故障，现在没办法录入信息了。您稍等一下，我找同事帮我修理一下，很快就好。” “没事。”顾言诚露出和善的微笑。 业务美女快速起身，拿了一块“暂停办理”的塑料牌子挂在玻璃窗口上，也没有把身份证还给顾言诚，就急匆匆地从柜台后的侧门走了出去。 顾言诚放下了手里的套餐业务清单。 既然看不懂，索性选个最简单的吧！ 不到两分钟，业务美女从侧门走了回来。 她取下“暂停办理”的牌子，对顾言诚歉意道：“不好意思，先生！我同事正在忙，要等十来分钟才能过来。这是业务申请表格，您先把表格填一下吧！” 顾言诚接过业务美女递来的表格，开始填起来。 边填，边皱起眉头。这个申请表格，可一点不比刚才的套餐“天书”简单啊！ 在业务美女的“热情帮助”下，顾言诚慢慢地填写着表格，心里想：这个姐姐人真好，长得漂亮又有耐心。很多地方，对方都详细地跟自己解释清楚，生怕自己不明白。 顾言诚心情不错，将填好的表格递了过去。 正准备接过表格的业务美女，看到大厅门口走进来两个身穿警服的人，顿时放松下来。 只见这两个警察来到咨询窗口前，一人伸出一只胳膊，按在了顾言诚的肩膀上，顾言诚一脸发懵。 其中一位警察带着问询的目光，看向柜台内的业务美女。 业务美女则轻轻点头，暗示就是此人，没错。 “铐上！” 此时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六个大字——无法识别信息。 …… 看着眼前把自己从拘留所里领出来的朱副校长，顾言诚一脸尴尬。 “小顾老师啊，你身份证丢了就回老家补办一张嘛！怎么找个办假证的……” “一时糊涂，一时糊涂。”顾言诚脸臊得通红，我倒是想回老家补个身份证，可老家它不给办呢！ 顾言诚被抓进拘留所的原因是，使用伪造居民身份证。 要不是朱副校长，他还真没那么简单就能出来。最后只交了一千块罚款，免了十天拘留。 他的教师身份，是宗老会委派外务部执事帮他办的。 包括他的出身、学历等，都是网上可查的。 可能是人老了都容易犯糊涂。 这位外务部执事，虽然帮顾言诚搞定了身份问题，却没有顺手帮他做一张身份证出来。 而且顾言诚也不清楚，自己随手做出来的身份证，只徒有其表，并没有“芯”。 识别器能识别出来才怪。 看来自己在修炼上，还需更加努力，日益精进才好。 “给，拿着！”朱副校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顾言诚。 “这是我的老六星手机，你回家路上先拿着用，过两天回来了再还给我。对了，这手机不能上网，你们年轻人可能用不太习惯，先将就下吧。” 顾言诚非常感动，“朱校长，您把您的手机给了我，那您呢？” 朱副校长从另一只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得意道：“我还有大米。” 辞别了朱副校长，顾言诚也没回学校，径自出了县城，向着东方而去。 …… 这三天，沈岩一直心绪不宁。 课堂外每每遇到许安宁，他都下意识的躲开对方，那两巴掌让他记忆犹新，可真疼啊！ 但这么一直躲着也不是个事儿，只会让误会越来越深。 他现在就期盼着顾言诚从福地洞天快点回来，好帮自己向许安宁解释清楚。 今天是周六，早上……中午起床后，他的右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 按理来说，许安宁周末也回家了，自己应该不会有什么“血光之灾”呀！ 他一个人百无聊懒的在教师公寓楼下晃荡。 顾言诚回福地洞天都过去三天了，还没回来。 他过来是想看看老顾回来了没有，敲了对方半天门也没反应，还被住在顾言诚隔壁的老师赶出了楼。 福地洞天虽然有比普通人类社会更先进的通讯工具，但是必须要满十六岁才能领取。 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沈岩打算去学校外溜达溜达。 一个身影穿过林荫小道，映入沈岩的眼帘，正是从福地洞天归来的顾言诚。 沈岩开心地向着顾言诚迎去。哎，老顾的脸怎么这么黑呀？ “别打，嘿！别打……再打我还手了……” 沈岩被顾言诚撵得鸡飞狗跳。 “还手？我让你还手！”又是一通老拳。 “停！停！我服了……你是我哥！” 顾言诚揍他揍得正解气，如何肯停下来？ 半个小时后，看着两眼乌青的沈岩，顾言诚浑身舒坦。 “你个混蛋小子，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做的那张身份证不能用？” “我本来是要告诉你的啊！”沈岩脖子一伸，辩解道。 “然后呢？” “然后你不是把我赶出来了嘛！”沈岩一脸幽怨。 “呃……”顾言诚摸了摸鼻子，自己好像错怪好人了？ 不管了，刚刚那一阵胖揍，感觉可真爽。 沈岩被顾言诚修理一通之后，变得老实了许多。 让沈岩在公寓楼下等他一会，顾言诚上楼洗去身上的仆仆风尘，然后换了套衣服，背上一个大大的旅行包，走了出来。 下了楼，顾言诚脚步不停，径直向学校大门走去。顺便向等在楼下的沈岩勾了勾手指，示意让他跟上自己。 “干嘛去？”沈岩揉了揉差点被揍脱臼的下巴，不情愿地道。 “吓神！” 第十八章吓神 顾言诚带着沈岩一起，循着苏妈妈留下来的地址，向着苏慧玉的家里走去。 “昌福路，绿苑。就是这里了。”看到这个小区门口的牌楼上镶嵌的两个大字，顾言诚说道。 这是一片别墅建筑群，但是在别墅群的北面也坐落着十来栋小高层。可能是开发商考虑到小县城没有那么多富人，所以别墅和高层混着建的。 这样的建筑风格也算是“符合国情”了。 来的路上，顾言诚告诉沈岩，他答应了苏慧玉的妈妈，要帮他女儿治病。 他这次回福地洞天，就是为了取一套能提升自己对意识能量操控力和感知力的小玩意儿，叫意识增谱仪。 本来预计，一天时间就可以回来了。 但是没想到被一些事情耽搁了，所以多花了两天。 沈岩紧张道：“因为什么事耽搁了啊？跟我有关系吗？是不是宗老会要我回去受罚了？” 看着沈岩脸上的两个乌青眼圈，顾言诚忍俊不禁：“放心吧！跟你没关系。” “还记得前段时间的梧桐丘之战吗？山海‘来客’被击溃之后，宗老会安排风之小队去追踪他们了。本来一直都好好的，可是就在一周前，宗老会突然失去了风之小队的消息，这可让宗老们着急坏了。我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才被耽搁的。” “哦，对了还有……现在宗老会没心思管你的事。沈爷爷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后，特地跑来找我，要我好好照顾你，并让我下次回福地洞天时一并带你回去。 “切，谁需要你照顾？”沈岩表示不屑。 但听到爷爷的关心，他还是很高兴的。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回去？”沈岩问道。 “医治好苏慧玉之后，我们要尽快想办法查清许安宁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如果跟山海世界或者小世界有关的话，我们能帮最好还是帮下她。我现在是受宗老会的委派，要我看守梧桐丘一带。宗老会没有下命令让我撤回的话，起码要到过年换防，才能再回去。” 听到顾言诚说起码要过年才能回去时，沈岩有些崩溃，大呼一声：“天哪！你三天前回福地洞天时怎么不带上我？” “你那时也没说要回去啊！”顾言诚出言驳斥道，然后心里暗想：“再说了，你回去了，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多没意思？还是拉个垫背的好一些。” 沈岩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颓然道：“得等到年底才能回福地洞天，这让我如何忍受？” 瞥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有气无力的沈岩，顾言诚暗自怀疑：这小子这么着急回去，该不会是因为自己成为了灭灵神枪的主人，想在那些小屁孩们跟前炫耀吧？ 知沈岩者，顾言诚是也！ 两人迈步向绿苑小区的大门走去，在门口却被保安拦了下来。 顾言诚用朱副校长借给自己的老六星手机，给苏妈妈拨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苏妈妈知道是小顾老师后，又喜又急。 这三四天时间，苏妈妈是度日如年，生怕给自己留下一丝希望的小顾老师就此消失了。 苏妈妈让顾言诚在门口稍等，她马上亲自来接。 顾言诚只好跟沈岩在小区门口等待，好巧不巧，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身着通信大厅员工制服的漂亮女人，正骑着一部电动小摩托，向着绿苑小区的大门驶来。 看这女人的样子，应该是刚从公司下班。 今天虽然是周六，但通信大厅可是不歇业的。 随着越来越近，那女人显然也认出了站在门口的顾言诚，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她看到那个帅气大男孩身边，还站了一个剃着板寸头的社会青年。 看来，来者不善呢！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小区门口，你还想犯罪行凶不成？门口的保安可不是吃素的。”她给自己壮胆。 “你想怎么样？”驱车停在小区门口，跟两人隔了一个自认为安全的距离，“你可不要乱来啊！” 女人有些生气，心想：抓你的是警察，报警是因为我们公司有规定。冤有头债有主，你不去找他们，打击报复我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顾言诚脸一黑，并不想搭理这女人。 沈岩两只眼睛骨碌碌乱转，一会看看美女，一会看看顾言诚：这俩人，有故事？ 女人见顾言诚不说话，胆气越发壮了起来：“我警告你们，你们可不要想跟踪尾随我。我男朋友是武术教练，我跟我男朋友练过的。嚯！嚯！” 小区门口偶尔经过的住户，都纷纷侧目，好奇地看着这个长相漂亮却行为古怪的女人。 顾言诚则把脸背了过去，给了对方一个背影。 女人有些尴尬，“啊！不是来找我的啊？” 她赶紧骑着摩托，过了门岗，灰溜溜的逃掉了。 “嘿！老顾。” “嗯？” “这美女看起来年龄比你大哦。” “怎么了？” “看不出来，你喜欢吃老草啊！” 顾言诚一脚踹了过去。 苏妈妈很快就来到了大门口，在门卫那里签了字，带着顾言诚和沈岩走了进去。 今天的苏妈妈，跟在医院时有些不同，明显是打扮了一下，也不像在医院时那么憔悴了。 她身边跟了一个年龄比较大的妇女，应该是家里花钱雇的阿姨。 这位阿姨想要接过顾言诚背着的大旅行包，被后者婉言谢绝了。 苏妈妈见到顾言诚后，明显能感受到她的开心，一口一个小顾老师。 顾言诚向苏妈妈简单介绍了下沈岩，说这是自己老家的亲戚，现在跟着自己来临水读书。他们家也是世代行医，济世悬壶。这次来给苏慧玉同学治病，这位亲戚也许可以帮上忙。 苏妈妈一听更开心了。 在她的逻辑里，人多力量大，治愈自己女儿的希望也多了几分。 四人步行了大概有三四分钟，来到一座小别墅前。 别墅的建筑风格不算特别奢华，但也别有韵味。 沈岩小声嘀咕道：“难怪那么蛮横，原来有个有钱的妈！” 顾言诚回头瞪了他一眼。 沈岩有些悻悻然。 苏妈妈并没有听到沈岩说的话。 她在前面领路，带着两人走进了别墅院子。 那位阿姨，则连忙跑到前面去开门。 顾言诚在院子里看到了一辆熟悉的小摩托，脸又黑了起来。 走进别墅，里面的装饰风格倒有些出乎人的意料，非常简单，基本上都是普通人家里常见的家具。 唯一奢华的，可能就是一架安放在落地窗前的跑步机了，如果这也算的话。 苏妈妈招呼两人在大厅坐下，在征求了两人的意见后，让阿姨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白开水。 “小顾老师，咱们什么时候开始？要不我让阿姨做点饭菜，你跟这个小同学先吃了饭再说？”苏妈妈强忍着自己内心的焦急，善解人意地道。 “不用了，我们不饿。先看看苏慧玉同学吧！” “哎！好好好！我带你们上楼。”苏妈妈应和道。 三人踩着旋转楼梯，走上二楼，穿过一小段回廊，来到一个房间门口。 苏妈妈伸手敲了敲房门：“莹莹，我进来了啦！” “嗯!进来吧！姐。” 听到这略感熟悉的声音，顾言诚的脸，更黑了。 苏妈妈推门进屋。 “怎么是你？” 果然是她。顾言诚脸黑如炭。 “你们认识？”苏妈妈惊讶道。 “姐，你不知道，这个人就是我说……”被苏妈妈称呼为莹莹的女人，开始准备向自己的姐姐吐槽。 “我是苏慧玉的老师。”一个声音压过了莹莹。 “什么？你是老师？”她一脸不可思议。 “也是这次给苏慧玉同学治病的医生。”顾言诚语气加重。 莹莹不吭声了…… 一旁，眼睛滴溜溜乱转的沈岩刚想说话，暗地里就又挨了一脚，只好闭嘴。 感觉到屋子里气氛有些不对，苏妈妈赶紧出来打圆场：“原来你们认识呀？那实在是太巧了。小顾老师，咱们真有缘分呢！是吧，莹莹？” 苏妈妈用胳膊肘戳了戳自己的妹妹。 “啊，哈……是挺有缘分的……哈……”被自己姐姐戳疼的莹莹，用手揉了揉肋骨。 顾言诚不想搭理这个看起来挺漂亮，但做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 “苏妈妈，麻烦你准备一个大一点的，隔音比较好的房间。” “哦，好的，小顾老师！三楼的钢琴房，我让阿姨收拾一下，给腾挪出来。” 顾言诚点了点头，他这才来得及向卧室里的大床上看去。 一个脸色越发憔悴的女孩，瘫坐在床上，上半身小幅度地前后摇摆，双眼空洞的盯着墙壁。 顾言诚分出一丝意识能量，探查向女孩。 女孩大脑里的意识能量，更加紊乱了，也有了虚弱衰败的迹象。 再不及时医治，可能真的会永远失去意识，成为一个现代医学所说的——植物人。 收回散布出去的意识能量，顾言诚向沈岩点了点头，意思是：还有救。 沈岩也稍微放下心来，别等下救不了人，反被当成骗子，给人赶出门去或者报警抓起来。 苏妈妈和阿姨一起，把三楼的钢琴室打扫收拾了一番，然后走回二楼，告诉顾言诚可以了。 顾言诚则让苏妈妈背起苏慧玉，莹莹小心地扶着姐姐，他们一起来到了三楼。 阿姨取出一块厚厚的毯子，铺在了地上，苏妈妈将苏慧玉放了上去。 顾言诚打开自己的旅行包，从里面取出来两个头盔样式的东西，这就是他口中所说的意识增谱仪。 苏妈妈好奇地看着顾言诚手里的东西，心里纳闷道：鸡血、狗血、桃木剑呢？ 说好的跳大神呢？ 第十九章冰释 窗外夜色渐浓。 屋子里的人，则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喘。 房间的正中央铺着一张纯手工编织的地毯，地摊上平躺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 男的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长相异常帅气。 女的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个子高高的，长相还算漂亮，只是有些憔悴。 两人脑袋上各自带了一只奇形怪状的头盔，两只头盔被数不清的各色线路连接着，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他们紧闭双目，就像睡着了一样。 围绕着这一男一女的，还有一个短发少年、一个长发美女和一个中年妇人。 他们紧张地注视着躺在地上的两个人。 两人保持这样的状态，已经有将近五六个小时了。 时间也从傍晚来到了凌晨。 沈岩专心守护着陷入沉睡状态的顾言诚，避免有任何人或东西打扰到他。 这个医治过程看起来缓和平静，其实里面暗藏着普通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凶险。 一般情况下，医生给重症病人治病，最差的情况无非就是治疗失败，病人死亡。 可是顾言诚为苏慧玉治疗意识之伤，则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一旦出现失误，两人的意识能量猛烈相撞，或者顾言诚的意识能量受到外力干扰也变的紊乱，那么别说苏慧玉了，顾言诚自己都得搭进去。 不说外面这些人的担心，顾言诚自己更能体会到这项救助有多艰巨。 他控制自己的身体陷入沉睡，然后驱使大脑里的意识能量，化作一根根能量触手，通过头上戴着的意识增谱仪探入到苏慧玉的大脑里。 他能感觉到，在对方的大脑里，完整的意识能量体，被破坏、分割成一团团乱糟糟的能量团，左冲右突、四处游走。 如果想要将对方的意识能量体恢复正常运行，就必须把这些乱糟糟的能量团理顺、连接，组合成完整的意识能量体，并对已经损坏的地方进行修复。 有数百万根意识能量丝需要连接，有数千万个意识能量团需要理顺，有数十亿个意识能量组需要架构，有数十万亿个意识能量粒子需要重组，这是一个无比浩大的工程。 如果不是顾言诚迈过了天门，拥有了控制意识能量的能力；如果不是有意识增谱仪帮助他最大限度的分出意识能量触手，并精准控制这些触手。那他想完成这项修复任务，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顾言诚静下心来，先仔细地将断掉了的能量丝一根一根连接起来。 初时慢，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熟练。可以同时操控所有的触手，在一瞬之间完成几十万根能量丝的重连。 完成所有意识能量丝的重连工作后，顾言诚开始对着混乱的能量团出手。 因为有了之前的经验，他在飞快地理顺乱糟糟的能量团。 理顺所有的能量团之后，剩下的两件工作就更加困难了。 他先是用自己的能量触手探入能量团的里面，开始对损坏掉了的能量组进行能量补充。 他主动将自己的一部分能量触手分解掉，填补进损坏了的能量组里面，完成对能量组的补充，然后重新排列修复完善的能量组，使其重构组成能量团。 现在，只剩下了最危险，同时也是最困难、最复杂、工作量最大的一步，就是帮助被打散的能量粒子，重组成能量组。 能量粒子最是活跃，稍有不慎就会发生碰撞，导致爆炸或者物质湮灭。顾言诚小心翼翼的控制着一个个微小的能量粒子重组着。 沈岩掏出裤袋里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半。 他扭头看了看身后的两位女士，眼神示意她们可以先去休息，自己守着就可以了。 莹莹有些犯困，无声地打着哈哈。 她看了眼旁边的姐姐，后者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要继续在这里守着女儿，等她醒来。 莹莹也摇了摇头。 沈岩看到二人的反应，也不再劝。 他转过头，继续小心翼翼地守护者顾言诚。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凌晨三点，没什么反应。 凌晨四点，还是没有动静。 …… 早晨六点，苏妈妈转身悄悄离开了琴房，她去叮嘱阿姨做些早饭送到三楼门口来。 早晨七点，阿姨将做好的营养早餐放在琴房门口。 苏妈妈怕这个平头小同学饿坏了，就让他先去吃饭，自己可以先帮他看着。 沈岩摇了摇头，并不离开。 需要他守护的人，还没有醒。 苏妈妈无奈，只好跟妹妹一起在门口简单的吃了点东西。 然后她就让莹莹下去休息。 本来莹莹还想坚持，苏妈妈说了句：“你先去休息，现在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治疗才能结束。我撑不住了，你再来替我。” 莹莹点了点头，跟着阿姨下去休息了。 看到自己的妹妹听话的离开了，苏妈妈舒了口气。 可扭头看到躺在地上的女儿和小顾老师，她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就这样，时间继续流逝。 苏妈妈靠自己的意志已经撑不住了，坐在房门口的一张椅子上，困得一直点头。 沈岩依然保持着守护者的姿态，眼睛紧盯着地上的顾言诚，身体坚定地立在那里，稳如泰山。 时间来到了上午十一点，苏妈妈已经坐在椅子上，完全睡着了。 沈岩看着地上的顾言诚，开始担心起来。 突然，顾言诚的右手食手指动了一下。 紧接着，双手十根手指，都跟着动了起来。 在地上躺了十六个小时的顾言诚，终于睁开了眼睛。 沈岩松了口气，他知道，没事了。 顾言诚缓缓坐起，沈岩想去搀扶他，被他抬手拒绝了。 他摘下头上戴着的意识增谱仪，看了看四周，怕吵醒了苏妈妈，小声对着沈岩说道：“苏慧玉的病已经医治好了，你动静小点，咱们走吧！” 沈岩点了点头，帮顾言诚摘下苏慧玉脑袋上的意识增谱仪，收进了旅行包里。 然后他背着包，搀扶着顾言诚走下楼去。 他明显地感觉到顾言诚精神上的疲惫，这比身体上的透支要严重的多。 熬过头了的苏妈妈还在沉睡中，二人没有想吵醒她。这是个好女人，更是个好妈妈。 沈岩和顾言诚在一楼，撞见了正在收拾屋子的阿姨。 他们告诉阿姨，苏慧玉的病已经治愈了，只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就能彻底恢复了。屋子的主人们都在休息，就不要叫醒她们了。 阿姨象征性的挽留了下他们，见二人坚持要走，便没有强留。 沈岩搀扶着顾言诚走出别墅，他对后者竖起了一根大拇指：“牛！我这下是真的服了你了！你以后就是我哥，异父异母的亲哥。” 顾言诚被沈岩的话逗乐了，笑骂道：“原来你的嘴里，也能吐出象牙来啊！” 沈岩闻言反讽道：“那是，要不然怎么配跟你做兄弟呢！” 顾言诚被噎得两眼翻白。 “哎！老顾，老顾……你别死啊！” 顾言诚累得昏了过去。 …… 临水中学，校门口。 沈岩打开出租车门，把顾言诚扛了出来。 他把旅行包背在身前，用嘴巴叼着司机师傅找来的零钞，扛起顾言诚就准备往校园里走去。 哎，那不是许安宁吗？她今天怎么来学校了？ 沈岩看到了站在学校大门横梁下的女孩，诧异起来。 女孩这时显然也看到了他们。 她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急匆匆跑过来，向着沈岩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啦？小顾老师怎么晕倒了？” 沈岩想要快点把顾言诚送回他的教师公寓里去，好让他好好休息，所以脚下并不停留，大步向前迈去，边走边回复道：“没事，老顾中暑了！” 这说谎的技术，真是炉火纯青，信手拈来…… “啊？那严不严重啊？要不要送去医院啊？”心思单纯的许安宁，捡起从沈岩嘴里掉落的钞票，拍了拍上面的泥土，然后一阵小跑，追上他们。 她托住顾言诚的一只胳膊，期望能帮沈岩分担些重量。 “不用，送他回他住的地儿休息一会就好了。” 两人很快穿过大半个校区，来到了教师公寓楼。 沈岩从顾言诚的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许安宁犹豫了下，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将顾言诚放在床上安置好，沈岩放下旅行包，找来一只干净的玻璃杯子，然后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在床头柜上。 他走到门口，把刚刚开门的钥匙抽了下来，又插进了内门钥匙孔里，将门一推，把顾言诚一个人留在了屋子里休息。 完成这一切后，沈岩往公寓楼下走去。 许安宁想了想，然后再度追了上去。 “今天是周日啊，你怎么来学校了？”沈岩见女孩追了上来，好奇的问了一句。 “我爷爷和咱们学校校长是老同学。今天校长爷爷约了我爷爷喝茶，我就跟着一起过来了。他们两个见了面以后，一直在聊天。我嫌无聊，就一个人跑出来了。” “哦！我说呢！” 两人开始沉默起来，气氛稍微有些尴尬。 “对不起！”沈岩突然出言道。 “嗯？” “因为我的原因，造成了很多误会。有一些可能对你造成了伤害。很抱歉！” “没事！我早就忘记啦！”一双好看的月牙儿露了出来。 “但是，我希望你能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沈岩郑重道。 必须要解释，不解释他会死不瞑目的。 “嗯！” “我上次之所以让你脱……”沈岩似乎想起了什么，止住话语，先站到三米开外。 许安宁眨巴眨巴大眼睛，等着他的下文，这次她给了沈岩一个把话说完的机会。 “我之所以让你脱衣服，是因为想看看你左边肩膀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左肩膀，奇怪的东西？许安宁眼睛一瞪，他怎么知道自己肩膀上有个胎记？ “上周周五，我和老顾一直跟踪你到了你家，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上周五，他和小顾老师跟踪我？他们想干嘛？还有晚上发生了什么？晚上没发生什么啊。”许安宁皱起眉头，暗自思量。 看到许安宁的反应，沈岩就知道这女孩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肯定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他打算开门见山。 “没错，那天晚上，有很多魇尾随你。后来又来了一只夜魅，夜魅打跑了魇，想要伤害你。结果你的身体里冲出一股巨大的能量……就是从你的左肩冲出来的，这股能量差点杀死了夜魅。结果老顾箭法太差，反而把这只夜魅给救了。最后还是靠英明神武的我，跟夜魅大战了三千个回合，最后一枪将那妖孽斩于马下。” 看到许安宁完全不相信的表情，沈岩有些崩溃。 “我讲的都是真的。” “你讲的这么好，怎么不去写小说啊？”许安宁不为所动。 沈岩连连摆手：“不能写小说，不能写小说，我们村有个三伢子，就是因为写小说，十九岁长得跟九十岁似的，关键还赚不到钱，差点被他爹打死。” 许安宁满脑门黑线：“注意我讲话的重点好吗？我说的是你写不写小说的事吗？我说的是三伢子……哎呀……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 三伢子：摆碗求票，求推荐。 第二十章符印 顾言诚醒来时，已经是半夜了。 他还是有些虚弱，精神恍惚。 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口水，感觉稍微好了一点。 屋子里没有开灯，一轮新月透过窗户映射进来淡淡光亮。 “你醒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漆黑的角落里传来。 哗啦！ 顾言诚吓得一个趔趄，撞倒了房间里的桌椅。 窗户旁边，那一团黑黢黢的，是个什么东西？ “你找死呀？人吓人吓死人的！”顾言诚生气地骂道。 啪！ 房间内的灯被打开了，屋里的光明将黑暗驱赶出窗外。 沈岩光着脚，蹲在靠近窗户的沙发上。 他手里拿着一部手机，一边揪着一根刚刚冒头、倔强成长的胡子，一边聚精会神的看着。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我这里来干嘛？” “……” 看到对方没吱声，顾言诚也不去计较，走进了洗手间。 哗啦啦啦。 顾言诚一手提着裤子，一手系着腰带，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看什么呢？这么专心。” 顾言诚凑过头去，看到手机显示屏上，展示着一组奇怪的鬼画符。 索性不多理会，他走到窗前，将开着的一扇窗户关掉，顺手拉上了窗帘。 他打开冰箱，从里面拿了一根香肠、一颗鸡蛋，然后又从橱柜里拿出一包泡面，走进了厨房。 叮呤咣啷一阵之后，顾言诚端着个大铁缸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香气四溢。 刚刚一直没抬头的沈岩，闻到香味，两眼盯了过来。 这时他才想起，自己从昨天中午被顾言诚拉走给人治病，一直到现在为止，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看到沈岩的反应，顾言诚赶紧手臂一圈，护住了大铁缸子。 “给我吃一口呗？” “不给！哧溜……” “嘁，小气！我自己煮去。”沈岩跳下沙发，趿拉着鞋子就向冰箱走去。 “没了。哧溜……” 沈岩打开空空如也的冰箱，然后又拉开橱柜看了看，最后不甘心的走回沙发那里，眼巴巴地望着顾言诚。 屋子里，顾言诚坐在书桌旁，拿着先前沈岩手里的那部手机，皱起眉头，思考起来。 “哧溜！呼噜噜噜……”得到了仅剩一口的泡面的沈岩，如愿以偿，开心地吃了起来。 嗯，这汤味道真好。 “你确定她肩膀上的是这个？”根本看不懂图案上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顾言诚怀疑道。 吃完了面，连汤也喝得干干净净的沈岩，又硬气了起来：“废话！我亲自拍下来的，还能有假？” “这个看起来很像是一种符印。”顾言诚凭着自己以往的见知分析道。 凝眉思考了下，好像又不太确定。 “但是我还从来没见过有什么符印，会刻画得这么复杂。啧……” “你不认识，就直接说不认识。整那么多废话干嘛？大千世界，你没见过的东西海了去了。” 顾言诚被沈岩呛了一声，有些尴尬。看来自己读的书还是少啊！ 他从上衣内衬口袋里，掏出一块小小的方形金属盒子，然后把金属盒子放在身前的书桌上。 指尖凝出一股能量，轻轻点了一下，只见这个盒子就像活过来一样，瞬间从桌子上漂浮起来。 然后，金属盒子分解为16份大小均等的小金属块，飘向房间四周，一个大型立体多面的“投影仪”出现在房间里。 顾言诚随即走进了投影内，在一块块面板上翻阅，检索起来。 沈岩有些眼馋地看着房间里的小金属块，他要是也能有一个就好了。 这是中央世界里，包括福地洞天在内的所有小世界的通用传讯工具。名字叫“同方”，意思是“可以同步跨频传输的通讯方块”。 这个同方不仅有讯息传输的功能，还拥有像手机一样的摄影、拍照、检索等功能，除此还能进行多维投影和多频同传。最关键的是无月租！ 当然了，它也有属于自己的弱点。 不像手机，同方没有信息云，它的信息库，只是单独储存在一个个小盒子里。 每个同方的信息库里面，存储的信息可能都不一样，没办法实现信息共享。 信息的更新和补充方式也很被动，只能人为的进行信息导入。 也就是说，同方除了“打电话”和“聊视频”外，并不具备上网功能。 “外部世界，发明信息云技术的人太厉害了，我以后也要在小世界建设信息云。”沈岩畅想着。 实际上，这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信息云需要建立庞大的云储存服务器。先不说有没有合适的材料，来作为同方的云储存的载体。单说同方的多维投影讯息的储存，所需要的储存空间实在太大了。根本不可能建立起来这么一个，沈岩梦想中的小世界的信息云。 站在多维投影里面，埋头检索了很久的顾言诚，终于抬起来头。 他向沈岩招了招手：“找到了，是符印。” 沈岩赶忙走了上去。 站在多维投影下，看着顾言诚检索出来的资料，沈岩怀疑道：“不对啊，这画的不一样啊。” 对于眼前不学无术的沈岩，顾言诚很是鄙夷。 “你懂个屁，怎么可能直接检索出来一摸一样的符印？这个照片上的符印纹络这么复杂，一看就知道是秘术传承。如果在同方上就能随随便便检索出来，还叫秘术？” “那你怎么能确定许安宁身上的神秘图案，就是符印？”沈岩不服道。 “书读的少，就尽量少说话。”顾言诚无情讽刺，接着解释起来。 “符印之术，繁复诡秘。整个中央世界加上被封印的山海世界，也没有几支传承。所以只要是同一支的，符印刻画手法上多少有些相同。你看这这个符印的勾画方式，是不是跟照片上的很像？” 沈岩认真地比较了下两幅图案，点了点头：“还真是，都是一字顺笔法勾画的。” 听到沈岩这句话，顾言诚赞赏道：“不错，还有些眼力劲儿！” “除了勾画手法外呢？”顾言诚循循善诱。 沈岩皱着眉头，仔细审视起来。 突然一拍手，沈岩兴奋道：“线条。我知道了，勾画的线条粗细完全是一致的。” 顾言诚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孺子可教也。 沈岩得意地一仰头，眉毛上挑，心道：“这可难不倒你大爷我！” “既然知道了这东西是符印，那就简单多了。我先把此事的经过和照片一起传回宗老会，看宗老们怎么定夺吧！” “嗯！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啦！我先回去睡觉了。”沈岩伸了个懒腰，“哎呦!两天没休息，快累死我啦！” 言毕，拉开窗帘，就要从窗户那跳下去。 “哎……”顾言诚急忙出言，想阻止对方。 哗啦！ 一个人影顶着破碎的玻璃，从教师公寓的四楼跌了下来。 “你怎么把窗户关上啦？”楼下传来沈岩杀猪般的叫喊声。 “我……”顾言诚杀人的心都有了。 公寓楼的灯，一户户亮了起来，沈岩一缩脑袋，赶忙溜走。 …… 翌日清晨。 顾言诚洗漱完毕，早早地来到了大操场上。 这周是他领操。 路上意外碰到了住在隔壁的王老师。 “早啊，小顾老师!” “王老师，早！” “小顾老师，昨晚你的窗户怎么掉下来了？”王老师一脸关心。 “哦，风大！风大！”顾言诚讪笑道。 “昨晚有风吗？”王老师小声嘀咕着，慢慢走远了。 沈岩打着哈欠，来到了大操场上，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 他找到自己的班级位置，列队站好。 看到顾言诚站在领操的位置上，正瞪着自己，沈岩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整个人矮了一截，消失在汹涌的人群中。 早上下了早读，沈岩就神秘兮兮的把许安宁拉到了楼顶。 “许安宁同学，我跟老顾查出来了。” “嗯？” “你肩膀上那个胎记，其实是个符印。我已经让老顾把那张照片传回我们老家了。我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回复，你就等好消息吧！” 虽然听不太懂沈岩话里的符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出于礼貌，许安宁仍然表示感谢：“谢谢你，沈岩同学！” “别客气，咱们俩什么关系啊？” 自来熟的沈岩，伸手就想拍许安宁的肩膀，可看到对方的眼神，又乖乖的把手收了回去。 “可是，符印是什么东西呀？”看到沈岩变老实了，许安宁才出言问道。 “哦，符印啊！符印是……” 沈岩刚想卖弄，可是他哪里知道符印是什么呀！ “昨晚真该好好向老顾请教请教。”沈岩心里暗道。 “哎！这些都不重要，你就等好消息吧！”沈岩一边说着，一边快步离开。 中午，顾言诚在教室门口堵到了沈岩，然后压着这小子给他修窗户去了。 “刚刚，宗老会来消息了。” 正在撅着屁股往墙壁上刷粘合胶的沈岩，闻言停下，一脸好学生认真听讲的样子。 “干活。”知道这小子想偷懒，顾言诚没好气地说。 沈岩只得撅起屁股，老实干活。 “宗老会传阅完我发的影像后，宗老们很重视。二长老精通符印，看出了这是上古符印秘术‘乾坤八鉴’里的水字秘印——水之镜像。二长老推断，这跟一支消失了的符印秘术传承有关系，而且有可能会牵出以前的一桩公案。” 沈岩手听得入神，慢慢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这一次，顾言诚没有再催促他。 “宗老们对这件事情非常重视。二长老特地将潇湘从沃伽神土召回，让她来临水亲自查探这件事。” “大美女潇湘？二长老的孙女？” “是的！潇湘从小跟着二长老修行，对符印一道有很深的见地。宗老会派她来，的确合适。” 沈岩撇了撇嘴：“怕不是二长老着急他未来的孙女婿，所以安排他孙女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吧？” 第二十一章潇湘 夜晚，星辰璀璨。 在临水县城外的小孤山上，眺望江边古城，万家灯火。 这才是世间最美的景象。 “你来啦！” 欣赏美好夜景的顾言诚，没有回头，向出现在身后的人道。 “嗯！好久不见了，阿诚哥哥！” 一个一袭红衣的美丽少女，走到顾言诚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这女子体态娇好，鹅蛋面庞，一脸白净，还未脱去婴儿肥。柳叶弯眉，下面点缀着一双剪水秋瞳。鼻梁挺直，一张小嘴好似饱满的樱桃。 顺着男子的目光望去，过了一小会，好奇地问道：“阿诚哥哥在看什么呀？” 男子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美丽女孩，脸上流露出一丝温柔，笑道：“看这大好河山，看这人间烟火。” 红衣少女展颜一笑，若三月花开。 “嗯！美则美矣，可这芸芸众生，如泥中蝼蚁，似宇宙尘埃，终不过是幻眼云烟。哪里像我们的神土世界、福地洞天？亘古传承，那才是真正的大美！” 顾言诚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 但以他的性格，也不愿意争辩什么，只是没了继续欣赏的兴致。 “走吧！” 言罢，顾言诚率先向山下走去。 不知道眼前的阿诚哥哥怎么好像突然不开心了，红衣少女暗自吐了吐舌头，跟了上去。 “潇湘，你带身份证了没有？”快走到山脚下时，顾言诚转头问向身边的少女。 “带了呀！怎么了，阿诚哥哥？” “那就好，我先帮你找个酒店住下，等明天再去找那个身上带符印的女孩。” “不要嘛！我要和阿诚哥哥住在一起。”潇湘撒娇道。 “不行！我住在学校安排的教师宿舍里，你过去要是被人看到的话，影响多不好。”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金屋藏娇了？”古灵精怪的少女，指着顾言诚的鼻子道。 “你……你瞎说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住在你那？” “你一个女孩子家，跟我住在一块，算怎么回事？” “不嘛！我就要跟阿诚哥哥住在一起。”少女继续展开撒娇攻势。 顾言诚无奈，只能摆出一副严肃面孔，“听话！” “哦！” 少女看顾言诚要生气了，立马老实起来。 顾言诚带着潇湘，走了小半个县城，终于找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五星级酒店。 不要怀疑在一个小县城里，怎么会有五星级酒店。因为这家酒店的名字就叫“五星级——酒店”。 帮少女办理好入住手续，顾言诚就一个人回去了。 回学校的路上，顾言诚想起小孤山上少女的那句话，摇了摇头。 看来西方也不是什么都好嘛！ 潇湘才去沃伽神土，待了不到半年，就沾染了狂悖的脾气，竟然妄语“芸芸众生，如泥中蝼蚁，似宇宙尘埃”这样的话。要是被宗老们知道，肯定少不了一番责罚。 好在她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矫正回来。 下次见到二长老，一定要告诉他，不要再派潇湘去沃伽神土帮忙驻守了。 不仅是潇湘，其他年纪小的孩子都不能去。他们的性格没有定型，很容易被一些不好的价值观所影响。起码过了及人之礼，才合适去那些神土小世界。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 早操结束后，顾言诚喊住了准备去早读的沈岩。 “沈岩，你等一下，我有事找你。” 顾言诚是真服了这家伙，都跑完早操了，他还能一脸睡不醒的表情。 “怎么了？”沈岩揉了揉还在打架的上下眼皮。 “潇湘来了。” “哦！” “我跟你说潇湘来了，你哦什么哦？” “你媳妇儿来了，关我什么事？” 顾言诚一脚踹了过去。 “停！有什么事儿，您尽管吩咐。”挨了一脚，沈岩立马精神不少。 “昨晚潇湘在一家酒店里住下了，你等下去接她来学校。我上午要去教研中心开会，走不开。”顾言诚从裤兜里掏出一张酒店名片，递给了沈岩。 “房号是零二零六。”顾言诚不忘补充。 “大哥，我还要早读啊！”沈岩想偷懒，借口道。 “我已经刚跟于老师打过招呼了。” “……” 循着名片上的地址，沈岩来到了酒店楼下。 “五星级酒店？好霸道的名字。回去我要在我们村里盖个七星级酒店。” 走进大厅，柜台接待人员是个年轻的胖女人，正坐在靠椅上，仰着头打呼噜。 沈岩直接走进电梯，按了下六楼的按钮。 叮咚！叮咚！ 沈岩站在零六零二的门牌号下面。 “谁呀？这么一大早，要死啊？”一个尖里尖气的声音从屋里响了起来。 听动静，声音的主人正在向着房门走来。 “大半年不见，潇湘的声音怎么变了？”沈岩纳闷道。 房门被拉开，一个脸上浓妆没卸干净的丰满女人站在房门口。 女人看着眼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青年，举起一只手，半倚在墙壁上，摆了个妖娆的姿势。 “哟！小帅哥，什么事呀？” “呃！不好意思，敲错门了。打扰……打扰了……”沈岩吓得一激灵，忙不迭地道歉。 丰满女人抛了个媚眼，“没事！小帅哥，进来玩嘛！” 沈岩一阵烟似地溜走了。 “嘁！没意思！”女人扫兴地关上了房门。 酒店大堂。 沈岩一边听着接待人员的呼噜声，一边焦急地来回踱步，嘴里嘀咕着：“没道理呀!我记得明明是零六零二啊！” “还是先问问酒店接待吧！”沈岩心想。 敲了敲接待柜台，没反应。 再使劲敲了。 “喂！您好！” “啊？不吃了……不吃了……”胖胖的女接待，吧唧着嘴从梦中醒来。 发现眼前没有了烧鸡、烤鸭和大猪蹄子，她才意识到自己还在酒店上班，立马坐直了身子。 “先生您好，请问您是要住店吗？” “您好！我想打听个人。昨晚有没有一对帅哥美女来这里开房？女的长得大概有这么高，长头发，非常漂亮……”沈岩一边说，一边比划。 “哈？这是戴了帽子，来抓奸的啊？那我不能告诉他。不能影响了酒店的声誉。”胖接待心想，立马打断了沈岩的询问：“抱歉，先生！没有。” “你再仔细想想。” “真的没有！”胖接待斩钉截铁地回答道，非常有职业操守。 看到对方坚定的眼神，沈岩有些无奈，继续尝试道：“再想……” “没有！” “算了，回去吧！”他抬脚朝酒店大门走去。 “不行，接不到人，我回去会被我大侄子打死的。” 等吧！沈岩在大厅里找了个椅子，坐了上去。“于老头，这你可不能怪我旷课啊！我也是没有办法。” 酒店里，零二零六房间。 一早就梳洗打扮好了的潇湘，盘腿坐在床上，进行今天的吐纳功课。 她心里有些纳闷：“不是说好了早上来接自己的嘛？阿诚哥哥怎么还没到？” 她已经换掉了昨天的那身衣服，不过仍然是一身红。 上身穿的是一件红色紧身的半休闲外套，衬托出傲人的身姿，下面穿了条红色塑身裤，凸显着修长的大腿。 与昨天那身装扮相比，少了几分仙气，却多了几分活泼和性感。 因为吃不惯外部世界的食物，她并没有出门用早餐的打算。 吐纳完成，她从床上起来，趿拉着一双可爱的毛茸茸的狐狸头拖鞋，走向床对面的桌子。 在桌子上拿起一个红色小包，然后从包里取出一只小巧精致的白瓷瓶，接着从瓶子里倒出一颗充饥用的丹丸，仰头吞了下去。 潇湘走到窗户前，用力拉开厚厚的落地窗帘，想欣赏一下外面的街景。 结果，一条破落街道和一堵水泥墙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她忘了这是二楼。 扫兴地把窗帘合上。 “阿诚哥哥怎么还不来接自己？是不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算了，我还是直接自己去阿诚哥哥的学校吧！”潇湘穿上一双红色的运动鞋，准备出门。 转念一想：“不行！阿诚哥哥说好的要来接我，我要是自己直接过去了，他会不会不高兴啊？那我还是在这里等他吧！” …… 临水中学，终于从教研中心开完会走出来的的顾言诚，急匆匆地奔着教学楼去了。 站在六楼的一间教室外，透过窗户，看到了坐在那里认真听课的许安宁，顾言诚稍稍心安。 可是看到许安宁身后空空如也的座位，顾言诚纳闷起来。 “沈岩这小子到底去哪了？不会是带着潇湘去我公寓等我了吧？那也不能成为翘课的理由啊！” 顾言诚正准备回公寓去看看，恰好被讲台上正在讲课的于老头看到了。 于老头快步从教室里走了出来，喊住了他：“小顾老师！” 开溜失败的顾言诚，只好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于老师。” “沈岩呢？” 顾言诚故作惊讶：“沈岩？不知道啊！” “早读不是你给他请的假吗？”于老头质问道。 “我去找找哈，一会儿准给你逮回来。”顾言诚一脸尴尬，赶紧开溜。 回到公寓，打开房门。窗户开着，屋里却没人。 顾言诚大骂一声：“这不靠谱的家伙！” 一关房门，便向酒店而去。 —————————————————————————————————————— 亲爱的读者们：今天外出有些忙，回来后又一直在翻阅资料，整理题纲，好为以后的章节提供更准确、更精彩的素材。 喜欢这本书的，希望能将此书推荐给身边的朋友，或者帮作者在贴吧、论坛什么的做做宣传。在此谢谢大家了！ 作者一定会以更好地故事回馈给大家。 现在故事的主线还在铺设，等到三十章左右，本书宏大的世界观就开始慢慢展开： 山海世界、中央世界、中央世界里的小世界，以及小世界里东方的福地洞天、南亚的婆娑神土、西亚的天启神土、中亚的拜月神土、东洋的高天神土、北美的巫萨神土、西欧沃迦神土等等等等，你闻所未闻的但是又确实有可能存在在地球上的神奇土地。 和许多许多像大椿、建木、扶桑、榣木、青铜神树、横公、巴蛇、吉光、鹣、鹔鹴、青鸟、伏、藏龙、夔、年、梼杌、魈、魑、鼍、蒲牢、螭吻、椒图、嘲风等等等等稀奇古怪的植物动物。 还有《神兵谱》“九神兵”里的惊夜、撕天、裂焰、撼山…… “九小神兵”里的天罗、赤地、玄台、织星、九霄、舞风…… 以及更多的啼血、天涯、蔷薇、问心、青丝、弄月、飞花、七海、积羽、红月、白露…… 更有在第五卷才会初现端倪的九大上古神器：混沌钟、开天斧、驱山铎、量天尺、摩珂图、坤虚鉴…… 更更有第七卷以后先会出现的诸天万域和绚烂的外星文明。 届时故事会更加精彩、更加光怪陆离、更加大气磅礴。 作者是有自己的小野心的，希望能写出一部，别人从没写过的小说。 从小说名字《起源3尘埃》就可以看出来，作者还有《起源2》和《起源1》要写，书名是倒着写，时间上也是倒叙。作者想写的是一部题材宏大、内容驳杂的系列小说。 好，说到这里，还是要靠大家多多投票。 万祁再谢！ 第二十二章玄台 顾言诚从酒店接回潇湘。 其间，自然少不了对沈岩的一通教训。 瞅了一眼一直黑着脸的顾言诚，沈岩也不敢耍贫。老老实实地跟在两人身后，回学校去了。 体育馆内，许安宁看着眼前美丽的红衣女孩，有些自惭形秽。 “许安宁同学，这位是陆潇湘。她是专门从我们那里赶来，帮忙解决你身体的困扰的。”顾言诚介绍道。 许安宁转头瞥了一眼身旁的沈岩，后者点了点头，“我们村的！” 潇湘走上前去，大方地伸出了手，展颜一笑：“许安宁同学是吧？你好！我叫陆潇湘，你也可以像阿诚哥哥一样，叫我潇湘。” 许安宁有些局促，伸出手跟对方轻轻握了一下，道：“潇湘同学你好，我叫许安宁。” 潇湘闻言，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心里暗道：“同学？你可不是我的同学！” 许安宁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显得更加局促起来。 顾言诚为了化解尴尬，出言道：“是这样的，潇湘对符印之术非常有研究，所以宗老会特地派她过来，希望可以解决你肩膀上的符印的问题。” “哦！”反正也听不懂对方说的具体是什么意思，许安宁索性简单回答。 “你能让潇湘看一下肩膀上的符印吗？” “嗯。”虽然有些难为情，许安宁还是将左肩上的衣服稍稍褪下了一点。 潇湘走上前去，仔细察看许安宁肩井上的奇怪印记。 似乎是怕自己观察的不够细致，潇湘还伸出手来，点了点许安宁的肩膀。 然后潇湘退后一步，笑着对众人说道：“没错，这确实是‘乾坤八鉴’里的水字秘印——水之镜像。” “乾坤八鉴？水字秘印？水之镜像？”从来没听说过这些词眼的许安宁，有些摸不着北的感觉。 “那造成她身体孱弱的原因，就是这个水之镜像符印吗？”沈岩急忙问道。 潇湘看向沈岩，微笑道：“这个还不清楚。‘乾坤八鉴’属于上古传承的符印秘术。这种秘术，已经在中央世界消失了不知道几千年。” “上古传承？符印秘术？消失了几千年？”听着这些匪夷所思的信息，许安宁心里直呼：这些人莫不是精神有问题吧？ “虽说一二十年前，中央世界重新出现过精通这种秘术的人，但也只是昙花一现，很快就消失了。现在，应该已经没有人知道这个符印的施术方法了。所以，我也无法判断，这个符印到底是不是造成她身体先天不足的原因。” “那怎么办？”听潇湘说她也不清楚符印到底是不是元凶，沈岩火急火燎地道。 “虽说‘乾坤八鉴’已经消失了几千年，但是有一些属于它的信息还是有记载的。就保存下来的资料来看，水之镜像只是一种影像储存投映之术。是施术者将一段时间内的影像封印储存在某一媒介之上，需要观看封印的影像内容时，再用独特方式激活的术式。按常理来说，这种术式应该不会对人体造成损害才对。”潇湘解释道。 “又一个说话大喘气的！”沈岩嘀咕道。 顾言诚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潇湘显然也听到了沈岩的嘀咕，但是她明显清楚这熊孩子的脾气，并未生气。 她继续解释道：“虽然我不会这种符印的结印和解印方式，但是我可以通过爷爷传授给我的引符之法将水之镜像符印激活，然后再用导引术将符印转移到一件媒介物质上。这样也算变相解决了符印寄存在人身上的问题。” 潇湘将目光转向沈岩，回答他先前的问题：“到底是不是水之镜像导致了这位许安宁同学的先天不足，等我用引符之术将水之镜像激活后，就清楚了。” “潇湘大美女，还是你厉害！”沈岩竖起了大拇指，同时心里暗道：“说了一大堆废话，就这句最有用。” “那现在开始吧？”沈岩搓了搓手，有些迫不及待。 “哪有这么简单！想要施展引符之术，我需要提前准备布置一下，而且还要寻找合适的转移符印的媒介物质。再说了，在这里引动水之镜像，你们就不怕被其他凡人看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凡人？什么凡人？”沈岩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后醒悟道：“哦……你是说外面那些老师和学生们啊？” 顾言诚眉头微皱，明显不喜欢潇湘口中的“凡人”这个称呼。但是现在正事要紧，他也没心思去计较。 “潇湘，你需要多长时间留给自己布置？” “阿诚哥哥！我要先回酒店取些东西，然后差不多两三个时辰就够了。” 顾言诚思考了一下，说道：“为了避免水之镜像符印引动时，被老师和学生们看到，引起恐慌，我们不能在校园里进行。” 他伸手指了指体育馆外的小孤山方向，“就定在今天晚上，小孤山。我陪潇湘回酒店取东西，然后提前去小孤山布置。沈岩，你跟许安宁上完课后，晚上来小孤山，我们在那汇合。” “还有，这次靠谱点！”顾言诚耳提面命。 沈岩也觉得上午自己确实不怎么靠谱，尴尬道：“这次一定……一定！” 他们三个在这里聊得火热，似乎忘记了一旁的主角。 “晚上？出校园？不太好吧？”许安宁本能的有些抗拒。 除了身体不好外，她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女孩，本能上自然抗拒去做觉得危险的事。 “怕什么？有我在！”沈岩拍了拍胸脯。 许安宁看了眼沈岩，坚定地摇了摇头。 “呃……”沈岩无奈，心道：“我有这么不靠谱吗？” “不用怕，有我们在！”顾言诚在一旁打气。 许安宁看向一旁的顾言诚，大大的眼睛眨了眨，依然摇头。 倒不是不相信眼前的小顾老师和同学沈岩。 而是对于未知的事情不盲目好奇，更不把自己陷入无端险境，这是一个聪明人应该做的事情。 许安宁聪明吗？ 不聪明的人能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 潇湘歪着脑袋，打量着一旁的三人。 她有些想不明白，自己的阿诚哥哥和沈岩为什么这么在意一个凡人女孩？ 她更想不明白，自己眼中的凡人女孩，为什么要抗拒他们的帮助？ 眼见劝说无果，顾言诚迫于无奈，只得耍出像上次给苏慧玉治病时一样的招数——诈唬。 只见他趁着许安宁不注意，从对方头上拔下一只蝴蝶发卡。 许安宁刚想问：小顾老师，你干什么？ 就看到这只蝴蝶发卡在顾言诚手上粉碎成一粒粒粉尘，最后完全消失了。 许安宁吃惊的瞪大眼睛：小顾老师是个魔术师吗？ 顾言诚举起另一只手。 只见在原来那只手上粉碎、消失的的蝴蝶发卡，竟然在这只手上慢慢凝聚形成，并且不断变换形状。 一会是小瓢虫，一会是小蜜蜂，一会又变成小蜻蜓。 甚至连材质也放生了变化，一会是铁质，一会是银质、一会又变成金质。 最后，停留在一只金色毛毛虫的形态上，不再变化。 顾言诚把上面趴着一只金色毛毛虫的发卡递给许安宁，示意她接过去。 还沉浸在不可思议的状态中的小女孩，缓缓伸出一根手指，点了下发卡上的毛毛虫，然后飞速收回手指。 只见被女孩手指触碰到的毛毛虫，竟然活了过来。嘴里吐出金色的丝线，将自己裹成了一只茧。然后茧壳破开，从里面钻出一只纯金的蝴蝶。蝴蝶振了振翅膀，从发卡上飞了起来，围着四人转了一圈，洒下点点金粉，最后重新落在了发卡上，还时不时地扇动一下翅膀。 新的发卡，除了变成了纯金的，形状跟原来的发卡一模一样。只是更加漂亮了。 整个过程中，许安宁吃惊地张开嘴巴，足足能塞进去一颗鸡蛋。 看到成型的漂亮发卡，许安宁一把从小顾老师的手里抢了过来，捧在手心里，开心极了。 事实证明，顾言诚的方法——有效极了。 夜晚，查寝过后。 许安宁悄悄溜出寝室，爬上女生宿舍的顶楼天台。 沈岩已经在这里等着她了。 他向女孩招了招手，示意一切都在掌控中。 许安宁趴在沈岩的背上，搂紧了他的脖子，随即，一阵强烈的失重感传来。 沈岩背着女孩从楼顶天台上俯冲而下，女孩吓得差点惊叫出声。 校园外，小孤山上。 已经等候多时的顾言诚和潇湘，看到从山脚下走来的少年男女，缓缓舒了口气。 四人汇到一处，沈岩率先说道：“许安宁同学，看你平时挺瘦的，想不到这么沉啊！” 许安宁被沈岩的话闹了个大红脸。 没有哪个女生喜欢被男生说自己重的。 瞪了一眼沈岩，顾言诚道：“好了，就你废话多！都准备好了，咱们开始吧！” 说完，不忘给许安宁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眼前有一片空地，四周插着一根根一米来高的金属细棍，按照魁罡斗数和六十四卦的阵势围了起来。 魁罡斗数由七根细棍布置组成。 每一根金属细棍的顶端，都缠绕着一根红色丝线，将七十一根细棍连接起来。并且在每一根细棍上，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号。 这是潇湘要施展引符之术必备的场域。 因为引符之术，就像是用自己家的钥匙去开别人家的门，如果不精巧细致，怎么可能打得开？ 再者说了，不做好一些防护措施，随便打开别人家的门，可能是要挨揍的。 潇湘带着许安宁走进圈内。 顾言诚和沈岩则站在圈外，小心戒备着。 潇湘告诉许安宁等下尽量放松呼吸，不要紧张，剩下的交给她就行了。 许安宁听话的点了点头，给了潇湘一个感激的眼神。 两人在圈内魁罡所指的方位坐下。 潇湘从上身所穿的休闲外套里，取出一枚印章。 只见这枚印章，通体玄青，四周环绕山河，上下悬浮日月，甚是神奇。 “哟！二长老对你的未来媳妇挺舍得呀？连《神兵谱》‘九小神兵’里的玄台，都被他传给自己的宝贝孙女了。” 看着潇湘取出神兵玄台，沈岩忍不住挪揄顾言诚。 然后，嘴欠的沈岩被顾言诚一脚踹飞了。 第二十三章魁罡 “罡为魁首，上应三五。 魁为罡尾，下敕四九。 重卦六四，曰既济、未济。 连山、归藏，曰巽震坎离。” 潇湘手持玄台，顺时针绕圆行走，为胡旋舞，身姿曼妙，同时嘴里念念有词。 这是魁罡斗数和六十四卦法阵的激活法式，也是引符之术的操纵口诀。 随着潇湘吟诵完毕，她的脚步恰好又重新踏回到魁罡指引的位置。 这时神兵玄台自动飞离开她的双手，升至头顶位置，然后开始发出一束束玄青色的光芒，共计七十有一。 这些从玄台神印内部激发的玄青光芒，按照严密的数学排列组合顺序，一一照射在地上的七十一根金属细棍上。 首先是最外围的六十四根金属细棍，布满棍身的神秘符号统统闪耀起来。像是活过来的蝌蚪一样，顺着红线攀爬向圈内的七根金属细棍。 然后魁罡斗数的七根金属细棍，激发出一道银色光线，直射向席地而坐的许安宁。 就在许安宁被银色光线射中的瞬间，瘦弱的她根本经受不住这种强度的能量，只在一瞬间就失去了知觉。 好在银色光线并不具备杀伤力，只是为了激活她身上的水之镜像符印。 只见从许安宁的左肩井位置，一个小小的符印开始散发出阵阵彩色光线。 这些彩色光线十分柔和，并不强烈。待铺射满近百米范围的空间后，一幕幕景象开始出现在潇湘、顾言诚和沈岩三人的眼前。 首先是一条昏暗的街道，一个身穿华丽衣袍的女人正在逃离身后黑衣人的追杀。这个黑衣人看起来手段狠辣、穷凶极恶，竟残忍到连妇女和婴儿都不放过…… 如果此时许安宁没有昏睡过去的话，她一定会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 因为这些景象跟她夜里所做的噩梦，一模一样。 顾言诚和沈岩都被景象里紧张的故事情节吸引住了。 就连潇湘也似乎被黑衣人的凶恶给吓到了，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施展导引术，好顺势将激活后的水之镜像符印转移到媒介物质之上。 一直留心观察的顾言诚，感觉有些不对。 这水之镜像激活之后，所散发出的能量，没有一丝黑暗的感觉。 他扭头向一旁的沈岩看去，恰好看到对方也向自己望来。 似乎，他们俩是想到一块去了。 那天晚上遇见的许安宁体内的黑暗能量，并不是坎字秘印——水之镜像的能量。 也就是说，造成许安宁先天不足的原因，并不是这个符印。 沈岩也明显感觉到，这件事情有些不对。 他跟夜魅战斗的那天晚上，见识过从许安宁体内冲出的那股黑暗能量，到底有多么的恐怖。 强大的夜魅在那股黑暗能量面前，毫无抵抗的能力，只剩下挣扎和嘶嚎。 若不是最后关头，顾言诚摆了个乌龙，巧合之下用裂焰神弓将夜魅救了下来。那么当时的夜魅，应该会被黑暗能量给“吃”掉吧？ 沈岩向站在引符阵内的潇湘提醒道：“我跟老顾在她身上见过的黑暗能量没有出现，估计跟这个水之镜像符印没什么关系。你小心一些！” “没错！那股黑暗能量十分强大，而且非常诡异。我也没有把握能将它制服住，你务必小心，千万不要大意！” 潇湘听到沈岩和顾言诚的提醒，更加认真起来。 她不再去管彩色空间里所演示的内容，开始施展导引术，准备先将符印从许安宁的身上剥离出来再说。 她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颗镜像晶体。 这种晶体是专门用来录制储存影像用的，作为水之镜像符印的转存媒介，再好不过了。 潇湘伸出一根手指，从落在许安宁身上的银色光线里挑出细细的一根，用小拇指挑起。 银色光线竟然真的像一根细线似的，柔软扭曲起来。 她将银色光丝搭在了手里的镜像晶体上。 集中精神，开始使用导引之术，将许安宁体左肩井上的水之镜像符印引导出来。 随着潇湘的施法，一个纹络复杂的符印，从少女的体内缓缓升起，开始慢慢与许安宁剥离开来。 但是因为引符阵一直在持续作用，所以水之镜像也一直被激活，彩光范围内的景象也一直在持续变化。 彩光影像内，被锦袍女子称呼为血罗的黑衣人，一棍子将锦袍女子的右手肩膀敲得粉碎。 而女子在安顿好自己的孩子后，开始与血罗展开战斗。 女子一边用蘸着自己鲜血的左手刻画符印，一边嘴里开始吟唱起远古的祷词： 天悬日月，地载水风。幽罗煌煌，是为玄冥。 承天效法，敬献三牲。厚德光大，载佩载瑛。 今吾承祀，颂祈尊名。尚飨太牢，地彻天清。 随着女子吟唱结束，一个由黑雾组成的的巨大女性面孔，出现在半空中…… 恰在此时，潇湘已经将整个符印从许安宁左肩井上完全剥离出来，并且转嫁到一块镜像晶石之上。 看到影像消失，潇湘已经完成导引之术，并且停止了引符之术。 原来被影像的内容给震撼得一动不动的顾言诚、沈岩二人，都长舒了口气。 刚才影像里的内容太过于震撼和压抑了。 引符之术停下了，水之镜像也完成了转嫁，影像也被终止了。 可是…… 那张停留在半空中的脸是怎么回事？ 此时，在这小孤山上，还醒着的三个人冷汗涔涔。 直觉得山上的阴风都透过全身的毛孔，拼命地往身体里面灌。 沈岩浑身打着哆嗦，连“鬼啊”这一声惊呼也不敢喊出来。 着实吓得不轻。 顾言诚虽不像沈岩那样怕鬼，但看到飘在半空的人脸，要说心里不发毛，也是不可能的。 而潇湘虽然平时自觉的高“凡人”一等，但毕竟是才刚满十六岁的半大少女。 看着天空的人脸，她虽没有哭出声来，眼泪却不由控制的流下。 天空中那张巨大的人脸，睁开了一双神光烁烁的眼睛，瞪视着地上众人，带来了强大的威压。 三人都无法动弹，一股似乎从地狱而来的气息充斥在众人六感之中。 人脸缓缓靠近地面，在接近他们的地方，做了个嗅鼻子的动作。 周围的空气都向着这张人脸的鼻孔里急速涌来。 顾言诚、沈岩和潇湘，直感觉脑袋里的意识能量好像都要离开自己，奔着那两个硕大鼻孔而去了。 巨大的人脸，从空气中嗅着三人身上的气息，而后鼻子下面裂开一张嘴巴，竟然口吐人言：“人不对。” 随后巨大的人脸慢慢的消散在空气中。 看着空空如也的半空，三人突然有一种大难不死，重获新生的感觉。 沈岩先是缓缓地出了口气，猛地拍了一把旁边的顾言诚：“吓死大爷了！” 刚刚从大恐惧中回过神来的顾言诚，又被沈岩这一吓，顿感气恼，直接飞起一脚，踹了过去。 被沈岩这一闹，顾言诚才来得及向潇湘问去：“潇湘，你没事吧？怎么样，成功了吗？” 听到顾言诚的关心话语，潇湘觉得心里暖暖的，展颜一笑：“我没事，阿诚哥哥！水之镜像符印，已经完全解除了。只是……” 不用潇湘说，顾言诚也知道只是什么。 沈岩也同样苦恼起来：符印既然解除了，那么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们都没有受伤就好。刚才出现的那张诡异巨脸，没有要伤害我们的意思，不然我们谁也抵抗不了。”顾言诚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六十四卦阵里，想要把还在昏睡的许安宁唤醒。 沈岩则看着地上排列的六十四卦阵，略有所觉：“不愧是二长老的孙女，在这符印和阵法上的天赋造诣都是拔尖的。就拿这地上的六十四卦来说，已经脱离了‘易’的形体束缚，返璞归真，初具连山、归藏的神韵了。” 再看向一旁的魁罡阵，沈岩继续赞赏道：“不错，魁罡已经不局限于斗魁和天罡的正定之术，演化出来天罡三五、斗魁四九。厉害，实在是厉害！” 欣然接受了同伴的马屁，潇湘笑道：“哟，沈岩你的嘴里也能吐出象牙来了？” 沈岩闻言一愣，而后摇头道：“啧啧！完了完了！其他哪都好，就是这说话，跟顾言诚一个德行。” 潇湘像是没有听到沈岩话语里的挪揄，听对方说自己跟阿诚哥哥一样，小嘴一咧，开心的笑了起来。 看着水泼不进的潇湘，沈岩大呼：“没得救了，这是中‘顾毒’太深了啊！” 在轻声呼唤下，侧躺在顾言诚怀里的的许安宁悠悠醒转。 她看了眼顾言诚，小脸稍微红了红，坐直了身体，小声道：“小顾老师，我这是怎么了？刚才发生什么了？” 顾言诚答道：“许安宁同学，刚刚潇湘已经把你身上的符印解除了。” “真的？太谢谢你了，小顾老师。”似乎反应过来自己只谢顾言诚一个人不妥，赶紧转头向着不远处的潇湘和沈岩道：“谢谢你，潇湘姐姐。还有你，沈岩同学。” 听到对方的称号，潇湘也有些小高兴，回应道：“不客气，我只是帮我阿诚哥哥的忙而已，要谢就谢我阿诚哥哥好了。” 沈岩则挥了挥手，示意许安宁跟他不必客气。 “但是……”顾言诚斟酌了下语言。 “造成你身体虚弱的原因，很可能不是因为水之镜像符印。应该跟你身上的一股黑暗能量有关系。但具体是什么，我们也不太清楚。” 他并没有把刚刚出现的巨型人脸的事告诉许安宁，主要是怕女孩恐慌。 “不过你放心，我们那里的宗老会，有很多厉害的人物，他们一定能弄清楚你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这就将今天的事传回宗老会，相信很快就会有答案的。” “没事！还能坏到哪里去呢？”许安宁弯眉一笑。 看着眼前乐观的小姑娘，顾言诚只觉得有些心疼。 第二十四章锦旗 从小孤山回来已经有两天了。 这两天里，许安宁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 或许是因为，上天刚让她看到一丝希望，又一下子把她打落了深渊吧！ 看着坐在自己前排，最近经常上课走神的女孩，沈岩心中五味陈杂。有很多劝慰勉励的话，到了嘴边却无法说出口。 顾言诚在回来的当天晚上，就通过同方将小孤山上的经过禀告了宗老会。 得知潇湘已经确定女孩身上的符印就是“乾坤八鉴”的坎字秘印——水之镜像，并且已经将其解除时，宗老们对这件事更加重视了。 顾言诚还告诉宗老们，符印并不是造成许安宁先天不足的原因，元凶很可能是潜伏在女孩身体里的黑色能量。 听完顾言诚的汇报，由于此事非常复杂，而经历又过于离奇，宗老们一时无法判断突然出现的巨大人脸和许安宁体内那股黑色能量到底是怎么回事，两者又是否有关联。 最后，宗老会决定，让顾言诚转告潇湘，令其尽快带着已经转嫁成功的镜像晶石返回福地洞天。宗老们需要借着符印内的景象，以便推测许安宁身上的秘密。 另外，如果沈岩想要这个时候回福地洞天的话，可以让他跟着潇湘一起返回。 潇湘在得知宗老会的决定后，明显有些不乐意。 自己刚和阿诚哥哥见面，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又要分开。既然沈岩着急回福地洞天，干嘛不让他带着镜像晶石回去？ 顾言诚不顾潇湘的撒娇耍赖，严令她带着镜像晶石，尽快返回福地洞天。 见自己无法说动顾言诚，少女不开心地跺了跺脚，趁着顾言诚不注意，翘起脚尖，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欢快的跑开了。 顾言诚摸了摸一侧被亲的脸，无奈地说道：“你这丫头！” 看着向自己跑来的潇湘，沈岩赶紧用两只手把自己的脸捂得严严实实，喊道：“别乱亲，我可不是的你的阿什么哥哥。” 少女闻言，学着顾言诚，对沈岩一脚踹来，生气地喊道：“你走不走？” 沈岩望向已经解除了符印，却又面临着更大问题的许安宁。 透过女孩乐观的笑脸，从对方的眼底，他感受到了一丝深深地落寞，就像是小时候的自己。 他立马回头，对着潇湘嬉笑道：“我们俩一块回去算怎么回事？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你还是自己回去吧，大侄媳妇！” 躲过了飞来一脚，沈岩大笑着跑掉了。 “嗯！许安宁的事，就是我沈岩的事。”跑远的少年，在心里暗暗发誓。 “你说，你们那里是什么样的啊？”一个好听的声音，将思绪飘到九霄云外的沈岩拉了回来。 原来已经中午放学了。 望着只剩下自己和许安宁的教室，沈岩回答道：“我们那里啊？我们那里跟这里一样美，当然……在我心里，我们那更美一些。人们都忙着各自喜欢的事情，劳者有其食，居者有其室。不像这里的房子，那么贵！人们欣然自得，怡然自乐……” 听着沈岩的描述，女孩开始了美好的畅想。 “但是，我们那里也有不美好。”男孩的眼神开始忧伤起来。 “再宁静的生活，都会有暗流涌动。” “我们那也有战争，虽然都是对外的守护战争。” “我的爸爸妈妈就是在守护战争中离开的。” 感受到沈岩的伤心，许安宁一颗心也揪了起来，她也是从小就没有自己的爸爸妈妈。下意识地握向对方的双手，想给以安慰。而后反应过来，又迅速把手缩了回去，小脸红通通的。 沈岩从伤心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强颜一笑：“不过还好，我还有爷爷。我爷爷可疼我呢！” “算了，不提这些让人不开心的事了。我告诉你一些……我们那儿新奇好玩的事情吧？” “好呀！” 毕竟少年天性，两人很快就忘记了刚才的不快。 “我跟你说，我们那除了人，还有其他会讲话的生物，你信吗？” “机器人吗？” “机器人可不是生物！” “嗯！那我就想不到了。” “我们那里除了人，还有妖灵，还有精怪，他们都会讲话。” “喔！”许安宁眼珠子上翻，比划了一个夸张的表情。 知道女孩不信，沈岩也不去辩解，继续讲道：“我们那有掌握大神通的人。可以像你们的电视里拍的那样，不喝水，不吃饭。那个名词怎么说来着？对了……仙人。” 许安宁的眼珠子继续往上翻了翻。 “我们那还有凤凰。我跟你说，凤凰对我们小孩可好了，会给我们讲很多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听。”沈岩讲到凤凰，神采奕奕起来，可是很快又叹了口气：“可惜，这个老凤凰太老了，毛都快掉光了。真怕它什么时候老死了。” 许安宁也不当真，只当故事来听，随着沈岩的话语，听得渐渐入迷。 “我们那还有龙！可惜我没见到过。困龙渊太深、太危险了，长辈们禁止我们过去。小时候有一次我偷偷跑到困龙渊，被我爷爷揪了回去，差点没把我打死。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去了。” “不过我听说老顾进去过困龙渊，还说他见过真龙。可是这可恶的家伙，每次我问他，他都不告诉我。” “我们那还有榣木，你见过长得比山还高还大的树吗？榣木就是。我们小时候经常喜欢去榣木底下捡榣果，有时候走了一整天，都走不到榣木的根须那里。对了，榣果是不能吃的，但是它有很强的浮力，我们喜欢抱着它去大江里游泳。” “你见过青铜长成的大树吗？” 许安宁眨巴着眼睛，摇了摇头。 “是真正的生长出来的青铜大树哦！可不是你们这的景区里用铜皮糊成的假树。它的根须、树干、树叶都是青铜的，在我们那里，大家都叫它青铜神树。” “除了这些，还有大椿，还有吉光，还有嘲风，还有没脚的蛤蟆，长腿的蛇，一条腿的大牛，两个头的狗……” “对了，对了！除了这些，我们那最新奇最好玩的是有个叫三伢子的人，他只有十九岁，但是老得却像他爹的爹。” 少女这里才好奇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他竟然写书。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 “……” “许安宁。” “嗯？” “如果这次潇湘回去后，寻不到治疗你身体的办法的话，那你跟着我一起回去吧！宗老会的宗老们厉害得很，只要你本人亲自过去了，宗老们一定会想到办法医治好你身体上的毛病的。” 少女歪头思考了起来。 “哈哈！我瞎说着玩的。潇湘回去一定会寻到治疗你的办法。”怕刚刚走出低迷状态的少女再度钻牛角尖，沈岩只得往乐观了说。 “嗯！一定会的。”少女笑了起来。 看着开朗起来的许安宁，沈岩内心也变得轻松起来。 …… 下午，正在操场上教授体育课的顾言诚非常纳闷。 刚刚传达室的人说，有两个女人来找自己，正在学校的接待厅里候着呢。 顾言诚左思右想，也猜不出到底是谁来找自己。 他在小世界外，没有其他的亲戚。更何况来者还是两个女人。 当走进接待厅后，沈岩才恍然，来的竟是苏慧玉的母亲苏妈妈，还有苏妈妈的妹妹莹莹，二人身边有一个学校领导正在作陪。 两人见到顾言诚后都非常开心，一再表示对他的谢意。言称那天顾言诚医治好苏慧玉的“失魂症”以后，就带着那位小同学急匆匆走掉了，连饭都没吃上一口。 她们醒来以后，心里觉得十分过意不去，但又实在想不到该怎么表达对小顾老师的感谢。 所以苏妈妈今天就特地拽着她的妹妹一起来到学校，来给小顾老师送——锦旗。 顾言诚闻言后，额头有些冒汗。 他可不希望自己成为学校的公众人物，还是低调些好。 苏妈妈却表示，为了体现她们的诚意，她上午特地给县教育局的领导打了电话，约着一起来学校见证这一“辉煌”时刻。学校的校长也接到了电话通知，知道局里有领导要过来，所以会安排学校领导一起参加。 在这个仪式上，苏妈妈除了要给小顾老师送锦旗，还会给临水中学捐赠建校款。 顾言诚只觉得自己脑袋更大了。 他几次婉言谢绝，奈何苏妈妈和莹莹一再坚持。 并且，旁边作陪的校领导一直拍马恭维，导致顾言诚根本推辞不掉。 没过多大会，一辆十六座的中巴车开进了校园。 跟随着车子进来的，还有苏妈妈厂子里的员工。 从车上走下来三四位教育局的领导。 苏妈妈公司的员工们，则搬着礼物在后面跟着。 苏妈妈明显跟带头的领导很熟络，快走几步迎了上去。 临水中学的老校长还没过来，跟在苏妈妈身后迎上去的是朱副校长和其他几位学校领导。 这些领导们一阵寒暄，直到礼台都快搭建好了，老校长才露面。 比老校长更姗姗来迟的，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沈岩。 他正上着课，就被教务主任拽了出来。 沈岩当时还琢磨：“最近我也没犯啥错呀！是不是抓错人了？” 作为救助苏慧玉的配角，沈岩还是要参加这次所谓的捐赠仪式的。 这个仪式说来隆重，过程其实也简单。 只不过是苏妈妈希望凭借自己的影响力，帮助小顾老师，在学校和教委领导面前露露脸。 好为小顾老师以后的晋升，铺铺道路，以报答他对苏慧玉的救治之恩。 因此还请了几个小报记者。 只是顾言诚却并不怎么领情，只想早点结束这闹剧一般的仪式。 教育局领导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开场词，苏妈妈向顾言诚赠送锦旗。 锦旗打开的一瞬，只见老校长说了一声“胡闹”，用力地排开众人，生气地走开了。 留下尴尬的众领导和苏妈妈。 原来锦旗上写的是：杏林圣手，师者仁心。 难怪老校长会生气了。 第二十五章诅咒 谁扰乱了法老的安眠，死神将张开翅膀降临他的头上。 ——图坦卡蒙的诅咒 锦旗闹剧引起的风波，很快就过去了。不过是给平淡的生活，增添些油盐酱醋。 宗老会那边依旧没有什么好消息传来。 沈岩等得开始着急起来。 而自从跟沈岩的那次谈话之后，许安宁的状态看起来倒是好了许多，十分开朗。 据顾言诚说，宗老们还在研究镜像晶石里的内容。对于许安宁身上的特殊情况，他们也没有头绪。 宗老们还告诉顾言诚，风字小队失踪到现在还一直没有半点消息，这足以说明事情的严重性。让他密切监视梧桐丘发生的一切，若是发现有山海“来客”或者其他任何可疑生物的踪迹，都要尽快将消息上报宗老会，绝对不要妄自行动。 听到顾言诚的话，沈岩无奈，也只能继续等待。 今天下午第一节是沈岩最喜欢的历史课。 历史课老师名字叫丁照臣，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成熟帅气男子。也是他们班几何老师的丈夫。 丁老师梳着偏分头发，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的近视眼镜，看起来就很博学的样子。 左耳耳垂上长了一颗痣，他经常给同学们开玩笑：“据家里的老人们说，我这是一颗福痣。” 丁老师讲课跟一般老师讲课不一样。 他从来不拿教案，也不带课本。 他说书上的内容都在他的脑子里呢！ 教了七八年历史，他闭着眼睛都能把书上的内容一字不差的写出来。 还有一点不一样。 他正式讲课之前喜欢先给大家讲一个故事，以此来提高学生们的听课热情。 所以不仅是沈岩，班里几乎所有同学都喜欢丁老师，也喜欢他讲的历史课。 而且，他们班不论学习多差的同学，历史课就没有挂科的。 现在，丁老师正在讲台上进行着他的生动讲述： 一九二二年，一个叫霍华德·卡特的英国考古学家，带着一行二十六人的探险队，打开了一座古老的墓门。 他们在墓穴里发现了数之不尽的黄金宝藏：有镶嵌着巨大宝石的黄金权杖，有纯金打造的铭牌，有制作精美的黄金面具，等等等等，不计其数。 就在这伙人陷入狂欢的时候，他们却不知道，厄运正在悄悄地降临在他们身上。 在刚打开古墓大门时，这个霍华德·卡特就发现了两处石刻铭文。 其中一处上面写着：谁扰乱了法老的安宁，死神将降临在他的头上。 还有一处写着：任何怀有不纯之心进入这坟墓的人，我要像扼一只鸟儿一样扼住他的脖子。 作为狂热的探险者和不信神的考古学家，他们起初并没有在意这两句咒语。 一年后，这只考古探险队的资助者卡纳冯勋爵，同时也是跟着卡特一起进到古墓中的队员之一，他在回到自己的居住地之后，脸上就莫名其妙的长出了一个肿块。有一天早晨，他在刮胡子时，不小心刮破了脸颊，然后就感染至死。 卡纳冯勋爵的死，不过是一连串死亡事件的开始。 死神只是刚刚降临。 卡纳冯勋爵死后不久，他的助手以及参加过挖掘和调查的专家学者们纷纷神秘死亡。 曾经在挖掘时，参观过图坦卡蒙墓室的一个美国人，次日便发高烧死亡。 一个南非的富豪在参观完陵墓的挖掘现场后，在归途中从游艇跌进风平浪静的尼罗河中淹死了。 最怪异的是，七年后卡纳冯勋爵的妻子也死了。而且据报道她是被虫子叮咬而死的。 此后，打扰过法老安宁的人纷纷神秘离世。 而这个考古探险队里，唯一幸存的队长霍华德·卡特，似乎是得到了幸运之神的眷顾，死神一时没有降临到他的头上。 但可惜的是，十七年后，卡特也因为癌症去世…… 同学们聚精会神的听着，教室里除了丁老师的声音，讲台下面一片安静。 “好了，同学们！这就是著名的‘图坦卡蒙的诅咒’的故事。当然了，随着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人们对这些人的死亡做出了更加科学的判断。” “有的认为是古墓中存在致命的真菌，有的认为是法老墓中有辐射物质，还有的认为纯粹是精神压力的原因。” “但不管怎么说，随着‘图坦卡蒙的诅咒’的故事流传的越来越广，法老图坦卡蒙和他的金字塔也越来越广为人知。” “古老的‘四大文明古国’之一的埃及，也随着法老们的传说和璀璨的金字塔文明，走进了我们的视野。” “那么现在，同学们请打开课本第三十七页，今天我们要学的是《古代埃及的历史遗产》……” 随着丁老师结束故事的讲述，同学们才敢长出一口气，仿佛怕打扰了教室的安宁，死神也降临到自己头上一样。 讲台下面传来哗啦啦的翻书声。 沈岩的内心却久久不能平静，“诅咒，诅咒……是诅咒！我终于明白了！” 他开始激动起来，恨不得立马跑出教室，去找顾言诚。 …… 下午，第一节课后，课间休息。 沈岩来到操场，找到了正在跟一帮男同学打篮球的顾言诚，把对方拽到了一边。 看着神情激动的沈岩，顾言诚也搞不清楚这家伙是怎么了。 “诅咒……是诅咒！” “什么？什么诅咒？谁诅咒你了？”顾言诚一头问号。 “不是……许安宁……诅咒！” 看着还是没听明白自己想表达的意思，沈岩抓狂道：“哎呀！我说的是许安宁身上的黑暗能量，是一种诅咒。” 这下顾言诚听明白了，但是却不太信沈岩说的话。 “你怎么知道许安宁身上的黑暗能量是诅咒？谁告诉你的？” “我们丁……哎呀！你先别管谁说的！先赶紧告诉宗老们，就说许安宁身上的诡异能量，很可能是一种诅咒，让宗老们往这个方向重点查查。” 感觉到沈岩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再者自己对于许安宁的状况也确实着急，既然宗老们没什么头绪，那就给他们一点头绪。只是这头绪不知道靠不靠谱。 顾言诚跟一旁等着他的“球友”们打了声招呼，让他们找个替补的上场。然后自己带着沈岩回了自己的公寓。 路上顺便找于老头帮沈岩请了一节课的假。 以为他们又要去做什么拯救地球的大事，于老头也不拦着他们，还说：“一节课够吗？要不两节？” 沈岩刚想说好啊好啊，就被顾言诚拎着领子拖走了。 教师公寓内。 顾言诚打开同方，开始联系福地洞天的宗老会。 同方接通后，出现在多维投影里的，是一个看起来非常严肃的中年男子。 顾言诚告诉中年男子，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要尽快汇报给今日的值守。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让顾言诚稍等，然后就从同方的多维影像中消失了。 过了一小会，一个灰衣褐发的老人出现在多维影像中。 顾言诚行了一个躬身礼，对着老人的影像道：“六长老您好！” 六长老的影像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瞥了眼站在一旁的沈岩。 沈岩也连忙行了个躬身礼。 褐发老人这才颔首说道：“顾言诚，你有何事汇报？” 顾言诚赶紧道：“六长老，近些天宗老们研究的那个女孩，我们怀疑她身上出现的神秘能量，很可能是一种诅咒。” 褐发老人没有立刻回应，先是思考了一下，而后问道：“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证据，认为这是诅咒呢？要知道诅咒之术在东方已经不存在了，现在也只有大越、象征、黑酋、巫萨这四个神土存留有诅咒之术的传承。你这样说，很可能会挑起小世界之间的矛盾。” 面对六长老的质问，顾言诚一时有些语塞：“我……” 顾言诚没有想到，今日的值守竟然是严厉苛刻的六长老。如若知道，说什么也得先问清楚沈岩，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觉得许安宁身上的黑暗能量就是诅咒的。 就在这时，一旁的沈言插嘴道：“诅咒的事，是我告诉顾言诚的。至于证据，我没有。反正宗老们也没有头绪，不如就当做诅咒来查查看看！” 褐发老人看向站在一旁的沈岩，目露审视。 沈岩被六长老这一凝视，顿时紧张起来。 在福地洞天的宗老会里，六长老向来以固执保守和不近人情著称。要是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估计这次回去没自己什么好果子吃。 但是老人并没有斥责沈岩，而是收回目光，对着顾言诚说道：“你们的提议，我等下会禀明所有宗老的。毕竟人命大于天，多一些考虑总是好的。顾言诚，你还有其他事吗？” 顾言诚连忙答道：“回六长老，没有其他事了。” 褐发老人点了点头，然后关掉了同方。 结束通讯后，屋子里两个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都松了口气，彼此笑了起来。 人命大于天——宗老会的宗旨一向如此。 在整个中央世界内，除去其他神土小世界，整个福地洞天内的守护者们，都在用生命践行着这个宗旨。 文字很轻，承诺却重于山岳。 第二十六章有龙 斗转星移，日月如梭。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盛夏。 临水中学高一的学生们，也即将迎来这半年最重要的日子——期末考试。 随着学习任务的加重，加上于老头的监督，属于沈岩的灾难日子来了。 他跟其他的学生一样，每天奔波于宿舍、食堂、餐厅这三点一线，仿佛也成了一名再普通不过的中学生。 就在马上要进行期末考试的时候，宗老会终于有消息传来。 宗老们确认了沈岩的判断，许安宁身上的黑暗能量确实是一种诅咒，而且还是一种很古老的诅咒。 依旧是在学校的竞技体育馆里。 咋一听消息，刚想欢呼的沈岩，立马又迷惑起来：“什么是‘很古老的诅咒’啊？” 顾言诚明显是个诚实的好孩子，听了沈岩的疑问，没好气的说道：“我哪里知道？” 许安宁相比两人，则淡定了许多。最起码，知道自己身体上的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不是吗？ “那宗老们就没有说怎么解除这个诅咒吗？”沈岩又急忙问道。 “没有。” 听到了顾言诚的回答，沈岩急得抓耳挠腮。这些宗老们未免也太不靠谱了吧？ “但是宗老们说，近期可以安排人接许安宁同学去福地洞天。也许亲眼看到黑暗能量之后，宗老们会有解决诅咒的办法。而且要我务必征得你本人的同意。”顾言诚说着话，眼睛望向了许安宁。 沈岩有些吃惊，宗老们竟然允许小世界之外的人进入福地洞天？但他知趣地没有打断顾言诚的话。 “如果你本人愿意的话，我会回禀给宗老会，宗老会也会尽快安排人来接你。” 女孩有些为难，她从小到大还没有一个人出过家门，但是这毕竟是有可能治愈她身体的希望啊！ 她先是望着顾言诚的眼睛，似乎想征求对方的意见。 顾言诚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支持她去他们的小世界一趟。 然后许安宁又看向一边的沈岩。 沈岩立马大大咧咧说道：“肯定去啊！而且这次正好我也回福地洞天。有我陪着你，怕什么？” 许安宁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又突然迟疑道：“可是，爷爷奶奶肯定不放心我一个人去呀！” 顾言诚和沈岩也有些头疼，他们在普通人类社会待习惯了，也了解这确实是个很难解决的问题。 “那要不然，就直接跟你爷爷奶奶挑明了，让他们跟着一块去？”沈岩试探道。 “那不行，先不说我爷爷奶奶会不会信我说的话，他们那么大年纪了，我也不希望他们冒险跟着我一起去陌生的地方。” 顾言诚也道：“这确实不是个好办法。而且，宗老会不一定同意让你的爷爷奶奶也一起跟过去。” “那要不然我们去找于老头。让他编个理由，就说学校举行学生夏令营，让你爷爷奶奶放心？” “不行！”顾言诚和许安宁异口同声的说道。 “为什么不行？” “于老师可不会配合你演这么拙劣的骗局。”顾言诚驳斥沈岩的提议。 “何况我爷爷跟咱们校长是老同学。有没有夏令营，他一问便知。到时候穿帮了就不好了。”许安宁则解释道。 “哎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说怎么办？”沈岩为难的直嘬牙花子。 三人都陷入了沉闷中。 就在临水中学的三位少年正在考虑寻找什么借口，才能帮助许安宁离开临水老家，去到福地洞天时。远在数千里外，云深不知处。 宗老们按照沈岩的提示，寻找各类关于诅咒的记载资料。最终根据顾言诚和回到洞天福地后的潇湘的描述，判断出来许安宁身体内的黑暗能量，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诅咒。 而且根据潇湘向宗老们汇报时的描述，在帮助许安宁解除符印那晚，天空中出现的异象。宗老们推测，许安宁身体内的黑暗能量，很可能是资料记载中的，一种非常古老的诅咒。 但具体是什么诅咒，资料上并没有说明，宗老们也没人知道。 大长老将宗老们推测出来的结论，制作成一份详细的信息，通过同方传递给福地洞天内其他各族生灵的族长和首领。希望一些长寿和博学的生灵，能够知道一些关于这种古老诅咒的秘密。 信息传出后，没过多久，来自翥羽一族的族长就给大长老传回信息，说自己认出了这种诅咒，这是来自远古神祇的诅咒。 在大长老的转述中，得知这一消息的宗老们和其他各族的族长、首领都非常震惊。 “神祇”这个字眼，在中央世界已经有太久太久没人提起过了，甚至在一些资料中，都变得模糊起来。 现在的宗老们，那是恨不得许安宁立刻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这时的许安宁要是对宗老们提出意见的话，别是自己的爷爷奶奶了，就是让整个临水县七十多万人一起来福地洞天参观旅游，宗老们都会点头同意的。 因为，这已经不单纯的是宗老们想要救助一个普通人类社会的小女孩了。而是干系到整个中央世界，乃至诸天万域的事情。 难道在历史记载中，消失了一百八十多万年的神祇，又出现了？ 那可真是要颠覆宇宙了。 先不说福地洞天内的宗老们和各族生灵的族长、首领的担心。 这边体育馆内的三人，终于想出了一个稍微可行的办法。 他们决定先试一试。 另外，许安宁还告诉顾言诚，至少要等到期末考试结束了，才能出发。 顾言诚点头答应，说自己会将许安宁的要求详细汇报给宗老会的。 主意已定，三人分开，各自行动。 因为是周五下午放学，所以许安宁准备直接回家里，按照计划，先说服爷爷奶奶，让他们同意自己暑假里离家外出。 顾言诚则回到教师公寓，向宗老会汇报结果。 沈岩闲来无事，则自己在校园里随意溜达起来。 这一溜达，正好见到了被顾言诚医治好“失魂症”的女学生苏慧玉。她已经回学校上学了，不过显然对方并不认识他。 苏慧玉跟着几个女学生有说有笑的从沈岩面前经过，朝着学校大门走去。看这女孩的状态，应该已经完全康复了。 心里轻松，沈岩吹着口哨，围着中心湖转悠起来。 顾言诚回到公寓里，向值守的宗老汇报了情况，说许安宁同意去福地洞天，但是她要先说服自己家里的长辈，而且她点名要宗老会派潇湘来接自己。 当日值守，听完了顾言诚的汇报，表示同意许安宁的要求，会尽快派潇湘来临水接她。顺便还告诉顾言诚，让沈岩跟着潇湘和许安宁一块返回福地洞天。 这边刚结束完通讯，关掉了同方的顾言诚，就听到自己的房门被拍得震天响，外面传来沈岩急促的呼喊声：“老顾！大事不好了，老顾！要出大事了……” 顾言诚急忙打开房门。再慢一点，大门都要被这小子拍烂了。 “什么事？”顾言诚皱眉问道。 “湖里……湖里……龙。” “什么龙？”隔壁公寓，房门开着，露出来一颗脑袋，正是隔壁王老师。 “没什么，王老师！他是说我耳聋。”顾言诚一把将沈岩拎进屋子，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莫名其妙！”隔壁王老师也把脑袋缩了回去。 顾言诚把沈岩拎进屋子，往沙发上一扔，“怎么回事？慢慢说。” “龙……湖里……”沈岩拼命指着窗户外面的中心湖，语无伦次地说道。 顾言诚一愣，赶紧走到窗户边，望向沈岩指着的中心湖，瞅了半片也没看到有什么东西。 他回过头来，看向沙发上的沈岩，目露疑惑。 沈岩还没有从自己刚从所见的场景中回过神来，依旧沉浸在震惊中。 顾言诚试图引导对方一下，他斟酌了下语言：“你……刚刚……在湖里……看到了……龙？” 沈岩听到顾言诚的话，急忙点头。他终于缓过神来，说：“没错！” 顾言诚闻言大笑道：“哈哈！不可能。” “真的，长长的身体，四只爪子，像牛一样大的头，身上长满了鳞片。跟电视里的一模一样。” “你管电视上那四只脚的长虫叫龙？哈哈！” 沈岩看到顾言诚的反应，一下子急了起来：“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我现在在跟你说龙！很大很长的那种！你不信就算了！嘲笑我干嘛？” 顾言诚也觉得自己过了，毕竟不是谁都见过真正的龙。 他正经道：“你真的见到了，你说的那个……龙？就在中心湖里？” 沈岩连忙回应：“骗你是小狗。” 中心湖里，被沈岩当成了龙的生物，此刻蜷伏在湖底，有些郁闷。 来这个世界之前说好的，自己在这附近找个地方潜伏好，时刻注意梧桐丘的情况，最近会有同伴来接应自己。 可是这都过去两个多月了，梧桐丘倒是动静挺大，自己的同伴却一点不见动静。 它有些着急，不知道自己的同伴是不是出事了。如果同伴们都被抓了，那该怎么办？如果封印裂隙再被这个世界的守护者修复了，那自己不是永远回不去了？ 它转头又一想，其实回不去也没什么。这里比自己的世界可好太多了，而且要是回不去的话，也没谁再对自己颐指气使了。 就是每天看到一些可口的点心，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想吃又不敢吃，怕被这个世界的守护者抓住，忍得挺辛苦的。 想到这里，恰好一个人类少年从湖边急匆匆地跑开了。 “咦？刚刚那个小点心是不是看见我了？” 第二十七章四脚 傍晚时分，太阳像是喝醉了酒似的。通红着脸，挂在西边的天幕上。 顾言诚跟着沈岩，来到中心湖旁边，朝着湖底看去。 此时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湖面平静的犹如镜子一般。 看了良久，顾言诚也没看出沈岩说的长着四脚的“龙”在哪。 他给了沈岩一个疑惑的目光，似乎在问：“你说的‘龙’呢？” 沈岩站在离着中心湖远远的地方，伸长脖子，也在望着湖底。 “奇怪呀！怎么不见了？我刚刚明明看得清清楚楚的，就在湖底趴着。不可能是眼花了呀？” “你离那么远干嘛？”顾言诚鄙夷道。 “要你管！” 以前读叶公好龙这个故事，只觉得古人好笑。今日看沈岩的反映，终于明白，其实大部分人都是叶公。 顾言诚无奈地摇摇头，背着手往公寓走去。 “哎！你别走啊！真的有龙。”沈岩看到顾言诚要走，出言挽留，但还是不敢走到湖边。 “有个屁的龙！那是你眼花！”顾言诚生气道，一边说着，一边快步离去。 沈岩眼见顾言诚快要走远了，看了眼中心湖，只觉得湖底像是有个怪物在注视着自己，也不敢停留，直向顾言诚追去。 感觉到湖边两个“小点心”走远了，躲在湖里的四脚“龙”才敢长出口气。 随着吸气呼气，它的身体也变得忽大忽小，大时如山峦，占满湖底，小时如微尘，眼不可见。 神奇的是，不论它如何变化，中心湖的湖水，都不见涨落。 刚刚那个站在湖边的小点……哦不……强者，让它现在还心有余悸。要不是它见机得快，将自己的身体缩小隐藏了起来，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想到此处，它又有些得意起来：你比我强又怎么样？还不是看不到我？ 快到教师公寓时，沈岩追上了顾言诚。后者见离中心湖足够远了，皱眉道：“那湖里确实有东西！” 听到顾言诚的话，沈岩激动起来：“我就说我看到龙了吧！你还偏偏不信！那你刚刚怎么说湖里什么也没有？” 顾言诚给了对方一个看白痴的眼神。 “哦，我明白了！你是怕打草惊蛇对吧？” 顾言诚刚想说，你小子反应还挺快的。 “你不会是想捉住它吧？捉龙会不会不太好？呃，那个顺便问下……龙值不值钱？卖了的话，够不够把我那袋子宝石赚回来？” 顾言诚翻了翻白眼，打断了沈岩的胡扯。 “我是感觉到了湖里有东西。我刚靠近湖边的时候，感觉到了湖底有一股很强的能量波动，不过很快就消失了。而且我站在湖边探查湖底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它。” “所以……”沈岩没明白。 “所以，我就索性装作什么也没感觉到。让你说的那个四脚的东西放松警惕，才好捉它。” “那是龙！你真的要捉它啊？” “龙什么龙？你见过龙啊？”顾言诚斥道。 “你见过啊？”沈岩不甘示弱。 “我见过。”顾言诚也不退让。 “你……那你也不能说你见的龙是龙，别人见的龙就不是龙啊！”沈岩声音小了下去。 “嘁！你懂个屁！”顾言诚嗤笑一声，不再跟沈岩辩论下去。 看到顾言诚一副我懒得跟你解释的表情，沈岩试探道：“你真的见过龙？” 顾言诚转过身去，留个背影。 沈岩绕到顾言诚面前，赖着脸皮问：“湖里那个真的不是龙？” 顾言诚被气笑了，真拿这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家伙没办法，只得解释道：“整个世界，乃至整个宇宙，只有一条龙……” 沈岩听到顾言诚的话语，有些将信将疑。 “就在大渊。”顾言诚语气斩钉截铁。 “你是说困龙渊？” “没错！龙，并不是一种生物的名称，而是一个生灵的名字，更是一种荣誉的称号，就像人类对于‘英雄’的称号一样。只是这个生灵把自己封在了大渊里面整整四千多年。现在人们口中流传的龙，多是后人杜撰罢了。” “真的假的？”沈岩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没事多读点书吧，福地洞天里的小孩子都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 “你就没读过书！”顾言诚一字一字的说道。 本来还不想打击他，奈何有人自找难堪。 沈岩一脸悻悻。 “走！” “干嘛去？” “捉妖怪。” …… 是夜，月朗星稀。 一只泥鳅从湖面上探出头，慢慢游到湖边，然后消失在水草丛里。 不大会儿，又从草丛里跳出一只蚱蜢，蹦蹦跳跳消失在湖边的小树丛中。 又一会儿，从小树丛中飞出一只野雀，扑棱扑棱飞向校园外。 “出现了！” 沈岩等得都快睡着了。听到顾言诚的声音，他打起精神，顺着顾言诚的目光望去。 借着月光，只见这半空中的“野雀”有巴掌大小，身体细长，浑身鳞片，也不长翅膀。真不清楚它是怎么飞起来的。 而且它长着四只小爪子，牛一样的头颅，额头上还顶着两个小杈杈，看起来萌极了。只可惜，光秃秃的尾巴，有些拉低了它的“颜值”。 沈岩心里暗自嘀咕了下：“真的很像……” 顾言诚看着已经飞离了学校范围、朝着梧桐丘方向而去的奇怪生物，对沈岩道：“你在这里守着，我去追。” 沈岩拍了拍背上背着的长布包裹，说道：“放心吧，这边交给我了！只要它敢回来，一准给它捉住。” 点了点头，顾言诚操控着空气中的元素粒子托着自己的身体飞了起来。 飞天，进入天道境后，除了元素重组之外的又一特殊能力。 元素粒子高频振动，释放出巨大的动能，将顾言诚的飞行速度急速提升，朝着远处已经化为一个小点的四脚生物追去。 随着越飞越高，前面的生物不再刻意控制自己的呼气节奏，随着每次呼吸，身体也变得忽大忽小。 顾言诚看着前面飞行的生物，再次提高速度。 就在快到达梧桐丘时，四脚生物又再度将身体变成野雀大小，降低到白桦树的树冠高度，低空飞行起来。 顾言诚速度不减，继续向前冲去，与四脚生物的距离越来越近。 感受到了身后空气中的能量波动，四脚生物扭头向身后看去。 这一看吓了一跳：“这不是白天站在湖边的人族强者吗？他怎么追来了？对了，一定是当时他就发现我了，真是狡猾啊！” 它不敢停留，大吸一口气，身体瞬间胀大，以远超原来的速度向高空中飞去。 顾言诚瞬间被它甩开一大截距离。 显然没想到身体变大后的怪物，速度竟会这么快。 顾言诚只得再次提速，埋头追了上去，两者距离在不断缩小。 本以为已经逃出很远的四脚生物，回头看去，又被吓了一跳，再度大吸一口气，身体胀得更大了，速度也更快了。 两者就这样，你追我赶。 你提速，我变大，你提速，我再变大。 一会儿工夫，四脚生物的头颅变得比汽车还大，身躯变得比火车还长，真如电视里播放的神龙一般。 顾言诚始终追不上它。 此时的四脚生物，又得意起来：“你比我强又怎么样？还不是追不上我？” 追了好久，不仅追不上对方，距离反而越拉越大。无奈之下，顾言诚伸手一招，裂焰神弓在他手中凝聚出来。 张弓引弦，一箭射出。 一只半透明的箭矢，嗖的一声射在四脚生物的身上。 箭矢能量消散在空气中，这一箭并没有破开对方的防御。 只是这个四脚生物，胆子似乎不怎么大，被一箭射中后，吓得立马将身体变小到泥鳅大小，以降低目标范围。免得自己像个大靶子似的，射哪里都是十环。 只是随着身体变小，四脚生物的速度也大大降低下来。 眼看离四脚生物越来越近，顾言诚左手持弓，右手引弦，随着弓把上神兽犼的眼睛逐渐变蓝，一只蓝色箭矢凝聚在烈焰之上。 正是梧桐丘一战，一箭粉碎大树，冰冻防御土墙的蓝色箭矢。 顾言诚是希望依靠蓝色箭矢，将前面飞行的这只四脚生物，冰冻活捉了。 瞄准对方的身体，蓝色箭矢从弓弦上急速射出。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顾言诚，却看到四脚生物竟然瞬间变成蚂蚱大小，躲过了蓝色箭矢。 顾言诚一箭不中，也不气馁，纳弦再射。 蓝色箭矢在弓弦上再次成型，瞄准蚂蚱大小的四脚生物，一箭飞去。 箭矢一冲而过，并没有撞到任何实体，飞向远空。 四脚生物竟然消失了。 可是空气中的能量波动还在。 顾言诚操控意识能量探寻过去，察觉到四脚生物竟然化成一粒肉眼难见的微尘，继续向远处遁逃。 它再次完美躲过了顾言诚的弓箭。 此时的四脚怪物，更加得意起来：“你比我强又怎么样？还不是打不着我？” 两次操控蓝色箭矢，都被对方躲过，顾言诚火气也上来了。 “挺能躲是吧？那看你这一箭躲不躲得掉。” 顾言诚索性停在半空中，也不追了。裂焰弓弦一张，以前从没出现过的青色箭矢赫然在神兽犼的嘴里成型，锁定了远处的四脚生物。 就在被青色箭矢锁定的一瞬，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从四脚生物心头升起，也许这是源于天生胆小的生物的天赋本能吧。如果能放大一万倍，就可以看到他身上的鳞片正在耸动，剥离，最后竟然全部转移到身体一侧，形成了一块厚实的盾牌。 青色箭矢成型的一瞬，从裂焰神弓上飞出，直直射去。被锁定的四脚生物，无论如何也逃不脱这一箭。 先是一声空气被撕裂的声音，紧跟着咄的一声箭矢射在盾牌上的声音，然后是嗷的一声痛吼声。 最后，青色箭矢和四脚生物一起从顾言诚的感知里消失了…… 刚刚顾言诚的青色箭矢射中了四脚生物，但是也恰巧将对方带离了他的意识探查范围。 顾言诚很是无语，操控元素粒子从半空中稳稳降落下来。 就这样，追丢了目标。 第二十八章蟭螟 独智世不容，接舆久佯狂，神龙为蟭螟，白刃莫能伤。 ——语出清·屈大均《孤竹吟》 狡猾逃脱的四脚生物，如惊弓之鸟，一路急急慌慌，逃窜回临水中学校园内的中心湖。 至于它为什么还敢回来，原因很简单。 第一个是因为它有任务在身，必须潜伏在梧桐丘附近。它不敢违抗给它下命令的人，而梧桐丘附近最好的潜伏点，就在临水中学校园内。 第二则是因为它不能长时间脱离水源，否则无法生存。而且水可以成为它最好的庇护，只要在水里，谁都探查不到它。 现在它受了不轻的伤，顾言诚最后一箭射出的青色箭矢，将它身上的防护鳞片破坏的七七八八。残损的鳞片，挂在身上，叮呤当啷的，就像乞丐一样。 它必须尽快返回中心湖。 为了提高速度，它又化成了牤牛大小。 从围墙飞过，并没有出现它所担心的危险情况，眼看就要飞进中心湖里，心里一阵轻松。 可就在它一头插进湖水，身体还露在外面的时候，被人一棍子扫飞了。 还在半空中，四脚生物就出于自我保护，身体快速缩小起来。 然后，它就被装进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面。 沈岩用盖子盖上玻璃瓶，上下左右摇晃了几下，嘿嘿傻笑起来。 刚刚沈岩恰巧躲藏在湖边，静等四脚生物靠近后，抽下背上的灭灵，将其一枪扫飞了。 四脚生物被关进玻璃瓶子后，剧烈翻腾挣扎。甚至想吸气胀大身体，好撑破瓶子，逃离出去。 奈何瓶子里的空气就那么点，他拼命把瓶子里的空气吸完，也才堪堪跟瓶子内的空间一样大小。 完了，这下真的栽了。它不再挣扎，颓败的跌坐在玻璃瓶一角。 沈岩敲了敲玻璃瓶子，仔细打量着里面的四脚生物，啧啧称奇：“像！真像！跟电视里播的一模一样！” 这时顾言诚才从梧桐丘返回，越过学校围墙，落在湖边草地上。 因为自己没有听从宗老会的安排，遇到特殊情况并未汇报给宗老会，妄自行动，关键还追丢了目标。 顾言诚此刻有些懊恼。 沈岩走到顾言诚身边，炫耀着手里的玻璃瓶子。 顾言诚心里正烦躁，刚想挥手打开，一眼瞧见瓶子里装着的四脚生物，立马开心起来。 “嘿！可以啊，你！还真让你捡漏给捡着了。” 沈岩脸上不无得意：“那是！谁让我英明神武、足智多谋呢？” 顾言诚心情正好，也不反驳沈岩的自吹自擂。 教师公寓，顾言诚的房间内。 看着被沈岩关在瓶子里，缩小成迷你形状的四脚生物。 顾言诚敲了敲玻璃瓶子，里面的小东西半死不活的，也不回应。 沈岩故作凶狠，朝着瓶子里面喊道：“接下来，他问你的话，你最好老老实实回答，不然我就把这瓶子封死了，然后找个地方埋他个一两百年。” 四脚生物听着外面沈岩的威胁，一阵哆嗦。一两百年？离开了水源的话，自己一两个月都活不下去。 “你是从山海世界过来的吧？”顾言诚问道。 瓶子里的四脚生物点了点头。 “你是什么种族的？” “我是龙。”怪物挺了挺胸膛，口吐人言。 顾言诚目露不善，一旁的沈岩立马瞅着瓶子喊道：“埋了，埋了！” 四脚怪物一阵颤抖。 “再说一遍？” “蟭螟。” “名字?” “四脚。” 沈岩差点内伤，还真是只四脚？ 经过顾言诚和沈岩两人一唱一和，对这个名字叫四脚的怪物一通审问，三吓唬两吓唬，这个胆小的家伙就什么都招认了。 四脚是山海世界的蟭螟一族，该族善吞云吐雾，能大能小，喜欢成为强者驱使的脚力或者坐骑。 至于它刚刚为什么自称“龙”，据它自己的解释，山海世界内，龙已经消失一百八十多万年了。这个英勇的称号，现在不光是蟭螟一族在用，其他的泅鳞类种族也有用的。 它们号称自己为龙，并为了显示自己的种族是真龙，而经常打的不可开交。 山海世界里的那些强者们，也没人去管它们，而且拥有一只“龙”成为自己豢养的宠物或者坐骑，听起来貌似也还不错。 这个认知显然与顾言诚所说的不同。 沈岩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老顾，不对呀！你不是说，宇宙中唯一的龙，不是在四千年前把自己封在大渊了吗？这只四脚怎么说山海世界，龙已经消失了一百八十多万年了呢？” 在玻璃瓶子里刚刚还畏畏缩缩的四脚，听到沈岩的话，立马激动起来，叫喊道：“大渊？大渊在哪？龙真的把自己封在里面了？” 顾言诚深深地看了沈岩一眼，这家伙嘴里就没个把门的，真的是什么都能往外说。 沈岩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马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轮到你发问了吗？我看学校公共厕所后边那块空地就不错，那土是又臭又硬，正好适合埋东西。” 四脚打了个哆嗦，不敢胡乱说话了。 顾言诚继续问道：“就你自己从山海世界过来中央世界吗？” 四脚点头回答道：“是的。” 顾言诚又皱了皱眉。 沈岩也不知道在哪里找了把铁锹，在一旁比划起来。 四脚语带哭腔：“大爷！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过来时，封印裂隙特别小。就因为我们蟭螟一族能大能小的特性，所以才被委派过来。至于我过来之后还有没其他生灵进来，我真的不知道啊！大爷！” 顾言诚抓住对方话语里的关键：“这么说，你是最早来这里的了？” “是的。” “你来到中间世界以后，就没有再遇到山海世界来的别的生灵？” “真的没有！我来这里的任务就是提前熟悉附近的环境，并且潜伏下来，等待神庭派遣的下一波同伙主动来寻我。与它们会合后，一切听从新来的头领的指挥。” “可是，我真的并没有等到任何一个我们世界的生灵啊！我在这里潜伏小半年了，我都等得着急了。可是真的没有谁来找过我！” 顾言诚根据对方讲述的信息，脑袋飞快地运转着。 按照四脚的说法，梧桐丘一战时，自己遇到的神魑一伙，显然没有跟四脚碰头。 要嘛是因为当时沈岩意外出现在白桦林里，扰乱了他们委派的啌啌接头四脚的计划。要嘛就是他们另外安排了其他生灵联系四脚，但是被任叔意外阻截了。 但不论是什么原因，最后见事不可为，神魑一伙逃离时并没有着急联系还没有暴露的四脚，希望它继续潜伏下来，好为以后再作打算。 顾言诚猜测的虽然不是完全正确，但也离真相不远了。 当时从山海世界来到临水县梧桐丘的神魑，并没有想要联系四脚的打算。 原因很简单，神魑的上属领导和四脚的上属领导，在山海世界内分属两个不同的阵营。当时自认为已经摸清楚情况的神魑，并不打算把这份功劳分给四脚一份，所以根本未联系四脚。 而至于神魑一伙事情败露、并且被任叔打伤后，认识到此行任务再难完成，回去肯定少不了要经受一番责罚。索性不如把此事推在四脚身上。就说他们联系不上四脚，信息获取不足，最后导致行动失败。 而且，他们怀疑，四脚很可能已经将他们出卖了。不然中央世界的守护者们怎么会来到梧桐丘？ 想好了这一套甩锅言论，神魑一伙更不可能去联系四脚了。 可怜四脚左等右等，最后被同伴卖了，还不清楚状况呢！ 不过现在也没差别了。毕竟被顾言诚和沈岩两人抓到，一通诈唬，四脚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理清其中关系，顾言诚最后问道：“你是从封印裂隙偷渡来中央世界的，那么你也肯定知道封印裂隙在哪了吧？如果你肯带着我们找到封印裂隙，我可以为你求情。第一不会杀了你，第二不会将你驱逐回山海世界，而是给你一个机会，可以让你在中央世界的众多神土小世界中，选择一个作为你的栖居地。” 四脚拼命点头。如果封印裂隙因为它的原因被补上的话，它回到山海世界会被扒鳞抽筋，挫骨扬灰的。它必须要留在中央世界。 看到四脚点头同意，顾言诚当场拿出同方，联通了宗老会的值守。 他把四脚的情况和四脚所透露出来的消息，一字不拉得汇报了过去。 今天的值守依旧是六长老。 一向不苟言笑的六长老，在听完顾言诚的汇报以后，看着屋子里的两个少年，目露嘉许。并且称赞他们道：“你们做的非常好！风字小队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相信如果找到了封印裂隙，应该会有他们的消息。” “这件事，我会尽快的回禀其他的宗老们。至于最后宗老会做何安排，你们二人静候消息就行。另外，潇湘已经出发去你们那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会到达，你们去迎一迎她。” 六长老说完这些，眼光落在一旁瓶子里的四脚身上。 四脚看这感觉十分厉害的老头瞅着自己，赶紧下跪，磕头如捣蒜。 六长老没有理会四脚的反应，对顾言诚说道：“至于这只四脚，目前先由你严加看管，切不可放他逃走。我与众位宗老商议后，看安排九字小队中的哪一只小队，去你那里与你交接。切记，万事不可莽撞，一切等宗老会的安排。” 顾言诚欠身行礼，道：“言诚明白，一切等宗老会的安排。” 六长老又转头望向一旁的沈岩，沈岩也赶紧欠身。 “嗯！”六长老点了点头，显得十分满意，然后关掉了同方。 见六长老的投影消失了，沈岩放松下来。 他走到顾言诚身边，接过他手里的的玻璃瓶子，使劲上下摇了摇，把里面的四脚颠地七荤八素。 “好好表现，争取宽大处理哦！” 第二十九章神瓶 沈岩和顾言诚捉住四脚后，潇湘也来到了临水，准备接许安宁去福地洞天，顺带捎上沈岩。 随着时间的推移，期末考试也终于到来了。 因为教室有限，高中三个年级的考试都是分开进行的。 高一年级先考，高二、高三年级先放假两天。等高一考完了，再轮到高二、高三。 此时的教学区内，早已看不到高二、高三学生的影子。 随着一声嘹亮的哨子声，考场内的同学们交完试卷，陆续走了出来。 沈岩非常开心，这是最后一场，考完就解放了。 虽然被于老头整天逼着做期末冲刺复习，但是效果还是很明显的。就像这场地理考试，自己应该不会挂科了。 他站在门口等着后面出来的许安宁。 看着后者脸上愁眉不展的，沈岩担心地问道：“怎么了？你爷爷奶奶还是不同意你暑假出游吗？” 许安宁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沈岩，摇摇头说道：“不是。爷爷奶奶基本已经同意我出去了，只是还要再见一见邀请我的女同学。” “直接让潇湘陪着你，去见一下你爷爷奶奶不就行了吗？那你还愁什么？” “哎呀！我愁的不是这个。” 我们沈岩同学最大的优点，就是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你愁啥？” “我刚刚有道地理题答错了。倒数第四题：天文学家推测‘水世界’类地行星无法支持地球型生命存在的主要依据是什么？” 稍微顿了顿，许安宁继续补充道：“我答得是‘该行星不存在大气层’。但正确答案应该是‘该行星距离恒星太近’。” 看着有些懊恼的许安宁，沈岩刚想安慰她。 “这下我肯定得不了满分了。” “……” 学渣心中最大的痛，就是永远不懂学霸心里在想什么。 沈岩其实想告诉她：人类目前对于地球之外的判断，都是基于现在的认知，很多观点未必就是宇宙的真相。 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以许安宁长期在普通人类社会的学习经历，想要让对方接受他的这一说法，估计也是不可能的。还是等她去了福地洞天，看看不一样的世界再说吧。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走向学校门口。 恰好遇到了从校外回来的顾言诚。 “你们俩考试考完了？” “嗯！”沈岩和许安宁同时点了点头，许安宁还打招呼道：“小顾老师好！” 谁都喜欢有礼貌的人，顾言诚也对许安宁客气道：“许安宁同学好！” 看着这客套寒暄的俩人，沈岩两手垫在脑后，鼻孔向天。 顾言诚和许安宁知道沈岩的脾气，也不搭理他。 “你跟你的爷爷奶奶说通了没有？咱们定的那个计划可行吗？” “嗯，爷爷奶奶基本上已经同意了。他们也希望我能多交一些朋友，更希望我能出去走走看看。只是他们比较担心我的安全问题，还是希望先见一下我的女同学，再做最后的决定。” “那让潇湘陪着你一起去吧！”顾言诚左右看了看：“她没跟你们在一块吗？” “没有，我们今天要考试，潇湘一个人无聊，所以就让沈岩送她去小顾老师你的公寓了。” 顾言诚看向一旁的沈岩。 “你别瞅我啊！你媳妇儿要进你屋，我管得住吗？” 顾言诚强忍住出手揍人的冲动，急匆匆向自己公寓走去，边走边说：“你这个白痴，你忘了我公寓里放着什么东西了吗？” 沈岩懒懒散散道：“你屋里放着什么，关我……我靠！四脚！” 说完，也急忙追了上去。留下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的许安宁。 顾言诚快步走回公寓，伸手一把打开了房门。 看着乱七八糟、破烂不堪的屋子，瞬间担心起来，急忙喊道：“潇湘！” “阿诚哥哥！你回来啦？”一个开心的声音从一张破烂的沙发后面传来。 顾言诚赶忙绕过沙发，一眼瞅去，顿时目瞪口呆…… 却说今天一早，顾言诚跟沈岩、许安宁、潇湘三人打了个招呼，说自己不太放心，要再去梧桐丘附近转转，让他们三个考完试后，就去学校对面的小饭店等他。 一来是想着这学期都结束了，作为老师请自己的两个学生吃顿饭，二来则是潇湘到临水，自己还没带她品尝过临水县的特色美食，这次正好凑够一桌。 本来潇湘是挺抗拒普通人类社会的食物的，但既然自己的阿诚哥哥喜欢，那自己陪着也就无所谓了。 顾言诚走后，沈岩和许安宁还没进考场，潇湘就说在外面等得无聊，想让沈岩送她去顾言诚的公寓里等他们。 沈岩一想也是。自己和许安宁进场考试，怎么着也不能把潇湘晾在外面等一天吧？ 于是他便自作主张，带着潇湘，从窗户溜进了顾言诚的公寓。 自从上次沈岩把顾言诚的窗户撞坏了以后，顾言诚就再没敢锁过窗户。 刚把潇湘带进顾言诚的公寓，预备铃声就响了起来，沈岩只好赶紧跑回考场，准备考试去了。 潇湘一个人待在顾言诚的屋子里，东摸摸，西看看，非常开心。 屋子里收拾的非常干净，一张单人床，铺着蓝白格子的床单。屋子中央是一张茶几，茶壶茶杯归置得整整齐齐。顶着墙的是一张书桌，各类书籍杂志按照大小码放在书桌上，井然有序。 书桌上除了书，还有一个奇怪的黑色大盒子，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潇湘好奇心也没那么重，并没有理会。 她先是坐在桌子上翻看了一会儿书籍，福地洞天和东方的文字是共通的，只不过使用的是繁体。但是看起简体的书籍，也没有什么障碍。 这是一本体育杂志，才翻了不到一半，潇湘就有些无聊起来，把书合上，放回了原处。 看着桌子上的黑盒子，潇湘双手抱了起来，这个盒子竟然没有盖子。 盒子非常轻，她晃了两下，盒子里也没什么响动，她又无聊地放了回去。 在黑色大盒子里面，严严密密地封着一个玻璃瓶子。 瓶子里正在打盹的四角，被一阵摇晃给弄醒了。 它以为又是沈岩那个混蛋点心，也不去理会。翻个身，继续大睡起来。 潇湘来到临水后，顾言诚和沈岩并没有告诉她四脚的事。 倒并不是两人故意瞒着潇湘，只是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也确实跟潇湘没什么关系。 潇湘从书桌前站起，走到床边，横躺上去。 “嗯！”少女长出口气，想休息一会。 突然感觉头下面有些硌得慌，伸手摸了一下，从枕头下面掏出一本书来。 她刚想把书扔到一边，眼角瞥到了书的名字——《格林童话》，便把举起的手收回，举到眼前，打开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只见她拿着书，走到一面落地镜子前，望着镜子里一身红衣的自己，孤芳自赏起来。 “魔镜啊魔镜！你说谁是这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 镜子肯定不会说话。 “唉！无聊！”少女垂头丧气。 “当然是你啊！”空旷的房间里，一个声音传来。 潇湘被吓了一跳。 “谁？”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疑惑的潇湘看向镶嵌在墙壁上的镜子，伸手摸了摸，心里暗想：“难道真的有魔镜？” 于是少女再次对着镜子说道：“魔镜啊魔镜！谁是这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没有回应…… 少女有些尴尬，不会是自己幻听了吧？ “当然是你呀！”声音再度响起。 不过这次潇湘没有看向镜子，而是看向书桌上的黑盒子。 刚才的声音，正是从盒子里面传出来的。 她走到书桌旁，再次捧起了黑盒子，嘴里问道：“你是什么东西？” “我不是个东西。”盒子回应道。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回答有些问题，又补充道：“我虽然不是魔镜，但我是神瓶。只要你能把我放出来，我就答应帮你实现三个愿望。” 潇湘歪着头，“神瓶？三个愿望？啊，我知道了，你是阿拉丁神瓶。” 阿拉丁？阿拉丁是谁？ 虽然听不懂少女话中含义，盒子依然回复道：“没错，我就是阿拉……丁神瓶！” 少女好奇地打量起手里的盒子，“可是，你也不是个瓶子啊！” “愚蠢的人类啊！那是因为我被坏人关进了这个黑盒子里面。只要你能帮助我从这个盒子里逃出来，我可以满足你任意三个愿望。” 少女欢呼雀跃：“真的呀？” 盒子里传来声音：“那当然！” “嗯，好吧！我的第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你把自己救出来。” “嗯？呃……” 少女的嘴角露出一丝狡黠：“快啊，快啊！我等着你表演呢！” “……” 好一会儿，盒子里都没有什么动静。 四脚斟酌了下语言，继续忽悠道：“愚蠢的人类啊！我被锁在黑盒子里，魔力被禁锢了。只有把我放出来，我才能恢复法力，帮你实现愿望啊！” “那我怎么才能把你放出来？” “你看到盒子上面有一块九格图案了吗？” “真的有哎！”潇湘看到九格图案，雀跃道。 “这是九宫锁。”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手机上的九宫锁嘛！”少女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手机？什么东西？我说的是九宫阵法演化的九宫锁。”四脚纳闷道。 九宫者，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 四脚还想给潇湘解释九宫的意思，却不知从小跟着二长老研究阵法符印的潇湘，在这方面的专业能力，可以做它的祖师爷了。 “那这个怎么解啊？好复杂哎！”少女故作天真，“是不是这样划一下？” 潇湘伸出右手食指，在九宫锁的上三格划过。 被关在黑盒里面，玻璃瓶内的四脚刚喊出“不要”两个字，只见从瓶子上方劈下来一道紫色雷电，打在它的身上。 一阵噼啪作响，四脚被紫色雷电劈得皮肉发黑，鳞屑四下纷飞。 疼得它一会变大占满整个瓶子，一会变小微不可见。 盒子外面。 “什么？不对啊？那是不是这样划一下？” 潇湘右手食指在九宫锁的下三格和斜对角划过。 盒子内，同时两道雷电劈来。 四脚被劈得皮开肉绽，凄惨无比。四只爪子岔开，趴在瓶底，一动不动。 “哼！敢戏耍我？” 听到盒子外传来的声音，四脚就知道，自己——完了。 第三十章启程 待潇湘惩罚够了盒子内的四脚，就想打开盒子，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黑色盒子，是福地洞天内常见的一种用来隔绝内外连通的封闭容器。 外面的九宫锁也是非常简单的九宫基础阵势，对于潇湘这种阵法世家出来的人，简直是小菜一碟。 潇湘手指翻飞，用举月和飞星两种手法，很快就分析出来九宫锁的破解机要。 就听咔嚓咔嚓声不断，黑色盒子一层层退去，露出里面包裹的玻璃瓶子。 透过瓶子，潇湘看见一条黑不溜丢的小虫子，趴在瓶底上，一动不动。 就刚刚那一会儿功夫，盒子里的落雷，已经把四脚身上的鳞片劈的粉碎。 它就这样——变秃了。 “不会是死了吧？”潇湘担心道。 “也不知道这个东西对阿诚哥哥重不重要。万一真死了的话，阿诚哥哥不会生气吧？” 看着还是趴在瓶子底部，依旧一动不动的四脚，少女心里也有些没底。 不行，得赶快倒出来看看，别真的死了。 潇湘小心翼翼地拧开玻璃罐子，打开一条缝，防止里面的东西装死跑掉。 她从瓶盖与瓶身的缝隙间探眼看去。 还是没有动静。 “坏了坏了！看来真的死了。” 潇湘赶紧将瓶盖丢在一边，伸进去一根手指，扒拉了一下那只小虫子。 还是不动。 这下潇湘真的慌了，将瓶子倒扣过来，把那只光溜溜的虫子倒在手心里，两只手指轻轻地捏了起来。 “完了完了！你别死啊！我跟你闹着玩的。”少女语带哭腔。 “呼！” 就在少女分心的一刹那，手指捏着的那只虫子，竟然猛吸起气来。 随着吸气，这四脚虫子迅速胀大。 潇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瞬间变得有屋子大小的四脚，狠狠地挤到墙角里。 变大后的四脚，身体占满了整个房间，屋子里的家具被撞得七零八落，中央的茶几和一侧的大床更是被碾得粉碎。 潇湘身体朝着墙壁，动弹不得，小脸都挤变形了。 “嘿嘿！愚蠢的人类。大爷终于逃出来了！饿了这么久，就把你当点心吃掉吧！”秃了的四脚得意道。 这家伙诈死的本领可真有一套。 少女拼命蜷动身体，希望能将手臂抽出来。 可是狡猾的四脚哪里会给她机会，就准备继续扩大身体，想要将这个人类女孩活活碾死。 潇湘被挤压得痛苦不堪，拼着胸腔里的最后一口气，喊了一声：“玄台玄台，呼之则来！” 话音刚落，一方小小印章，飞速地从少女上衣的贴身口袋里飞出，嗡的一声镇压在四脚身上。 四脚发出”啊嗷“一声惨叫，像是被打断了腿的野狗。 神兵玄台，通体玄青，四周环绕山河，上下悬浮日月，狠狠地将四脚压在地上。 一**日从玄台上冉冉升起，散发出无比炽烈的强光。强光照耀在四脚身上，四脚就像一块被挤光了水的海绵，迅速变小，最后停留在只有巴掌大，不再变化。 大日飞回，可神兵玄台依旧悬浮在四脚上方，发出点点玄光，将其罩在下面。 四脚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像是遇到了天然克星。 就在四脚被玄台镇压的那一刻，潇湘也从墙角里掉了下来。 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生气地来到四脚身前，抬起脚来，就想踩下去。 又一想，这家伙既然是阿诚哥哥刻意封印起来的，别真一脚踩死了。 可是一想到刚刚这可恶的家伙竟然诈死，险些让自己受伤不说，还逼得自己瞬间形象全无，越想越气，直恨得银牙咬碎。 四脚望着漂浮在头顶的玄台，可真的是给吓坏了。 这种法印神兵，对它们这一类可随意幻化大小的生灵有天然的压制，可以锁死它们周身天地，就算你有天大本领，在玄台面前也难施展。 四脚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一边磕头谢罪，一边不迭地喊道：“姑奶奶！饶我一命吧！我再也不敢了！姑奶奶……” “闭嘴！谁是你姑奶奶？”潇湘杏眼圆睁，余怒未消。 “对对对！您不是我姑奶奶！您是我亲奶奶。”这四脚蟭螟果然不知骨气为何物。 潇湘被气笑了：“给我爬！” “啊？好嘞！” 四脚背负着玄台，慢悠悠的在地上爬了起来。 像极了一只没壳的乌龟，驮着一方大碑。 走进屋来，绕到沙发后的顾言诚，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顾言诚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还好潇湘没有受伤，四脚也没有逃走。 “小顾老师，你屋里这是怎么了？”由于顾言诚着急进来，没来得及关门，房门口露出来一颗脑袋四下乱瞅，正是隔壁王老师。 “没事，刚刚地震了。”顾言诚一边说着，一边向房门走去。 “有吗？我怎么没感觉到啊？” 此时，恰巧四脚驮着玄台从沙发后爬了出来。 “哟！您这王八养得不错嘿！唉？唉……” 顾言诚将隔壁王老师的脑袋按了出去，嘭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顾言诚把四脚丢进玻璃瓶，顺便给瓶子注满水，将其重新封印在黑盒子里。然后和后来赶到的沈岩一起收拾打扫了一下房间。 看着衣服乱糟糟的潇湘，顾言诚也舍不得狠心责备，只得无奈道：“走吧？许安宁还在饭店等着我们呢！” “嗯！嘿嘿……”看到顾言诚没舍得责备自己，潇湘傻笑起来，开心地抱起顾言诚的胳膊向学校门口的饭店走去。 四人在饭店吃完晚饭，也才下午六点不到，因为是盛夏季节，天要到晚上八九点钟才能黑。 所以许安宁就带着潇湘一起去见爷爷奶奶，让潇湘冒充自己的女同学，邀请自己到她的老家去玩。 沈岩则被顾言诚拉回教师公寓，继续帮他收拾房间。 四人约在第二天早上，学校大门口见。 潇湘陪着许安宁去见了两位老人，他们都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姑娘。看到许安宁有了自己的朋友，他们也为自己的孙女感到开心。 叮嘱了一些要注意的话，两位老人就开始帮自己的孙女准备行李。 因为并不是马上就要走，许安宁还要等学校的期末考试结果下来，所以他们也不着急。 当天晚上，潇湘婉拒了两位老人的殷勤挽留，自己一个人回了酒店。 第二天一早，四个人在临水中学大门口碰面。 许安宁将爷爷奶奶已经正式同意自己，可以跟潇湘外出度假的好消息，告诉了沈岩和顾言诚。 两人心中的担忧也终于放下。 沈岩表示自己要去疯狂大采购，需要带很多礼品回去，送给亲人和小伙伴。 另外三人无事，也跟着他一起去了县城最大的购物商场。 没想到，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顾言诚买的东西比沈岩还要多。 刚开始还有些诧异，当得知自己需要帮顾言诚把这些东西一起扛回福地洞天后，沈岩大喊一声：“天呐！你放过我吧！这么多东西，你是想累死我啊？” 顾言诚不为所动，淡定道：“你看看小天，再看看你！明显缺乏锻炼！” 沈岩摇头，坚决不从：“谁要跟任小天那个变态比啊？” 最后，抗议的结果就是，顾言诚又偷偷加塞了几个大件商品。 就在众人收拾行李时，期末考试的成绩也发了下来。 许安宁还是一如既往的年级第一。 沈岩也不错，班级倒数第二。 “起码有个垫底的。”沈岩开心起来。 后来这句话不知道被谁传到了于老头的耳朵里，直接把于老头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最后辞别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县城老巷，许安宁向站在门口的两位白发老人使劲挥了挥手，“爷爷！奶奶！你们回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两位老人十分不舍，这是十五年来，小安宁第一次离开他们。 潇湘也感受到了两位老人的心情，在一旁说道：“两位放心吧！我会照看好许安宁，不会让她出什么事的。” 两位老人对着潇湘笑了笑。 许安宁的奶奶说道：“谢谢你，小姑娘！你是我们家安宁十五年来第一个朋友。” 她的话似乎触痛了许爷爷，白发老头的表情有些黯然。 许安宁看出了爷爷的失落，大大的眼睛笑成了两枚弯月，安慰道：“爷爷！奶奶！放心吧，我以后会有更多好朋友的！谢谢你们带我回老家，我喜欢这里。” 这句话差点让白发老头崩溃，赶紧转过身子，背着手向身后挥了挥。 老太太连忙伸出一只手，去搀扶老伴，朝着许安宁和潇湘慈祥地说道：“行了！你们快点走吧！路上注意安全，记得到了那里，给我们打个电话。” 许安宁晃了晃挂在脖子上的手机，拖着长腔回答道：“知……道……啦！” 然后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拉着潇湘跑开了。 “这丫头！”老太太被调皮的孙女逗乐了，而后又突然叹了口气：“唉！” 她回身，轻轻拍了拍老伴的后背，“你说，我们要不要告诉小安宁，她的身世啊？” 许爷爷抬头看着远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良久，他才回答道：“还是别说了吧？在这有限的时间里，还是尽量让她多一些快乐吧！” 老太太扭过头，向着许安宁和潇湘远去的背影看去，只余一声轻叹。 …… 拐过街角，对面的马路边上，背着大包小包的沈岩，已经站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看到了走过来的两个女孩，沈岩赶紧快步迎上，接过了她们手里的大件行李。 许安宁对着沈岩甜甜一笑，心想：“这才是我十五年来，交的第一个朋友吧！嗯，还有小顾老师，也算一个！” 第三十一章登天 巍巍高山，天青云阔。 在人迹罕至的山谷丘壑间，一行三人，循着隐蔽小道，徐徐前行。 “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 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 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 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沈岩心情大好，高声唱颂着自己胡乱谱曲的古诗，身后一袭红衣的潇湘时不时地和上一两句。 一身米白色登山服的许安宁，跟在两人身后，时不时传来清脆的笑声。 这是女孩第一次离开家乡，外出远游。 置身于这大山大水之间，只觉得心胸开阔，直欲高歌。 从临水离开，已经有三天时间。按照沈岩和潇湘的正常速度，足够从福地洞天到临水打个来回了。 二人为了照顾许安宁，才没有急着赶路。 刚出临水时，三人乘坐汽车到达滨州。等再从滨州离开，走入茫茫大山，现代交通工具无法进入，只能步行了。 虽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三人也不觉枯燥。本就是青葱年少，三人之间有聊不完的话题。 搭帐露营，烧烤野炊，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快活。 许安宁和潇湘都很轻松，除了身上背着的小包，什么都没拿。 可怜沈岩背上背着两个比他还高的旅行包，其中一个旅行包上，绑着一根长长的布包裹。此外双手还各拎了一个大行李箱。 旅行包里装的是沈岩和顾言诚分别采买的礼物，还有路上扎营用的两顶小帐篷，以及被褥毯子什么的。 两个旅行箱，一个里面装的是自己的衣服和路上的吃食，还有一个是许安宁的。 行李虽重，可是沈岩心情舒畅，再加上马上就要回到家了，也不怎么觉得累。 一行人走走停停，傍晚时分，终于来到了一座高山脚下。 沈岩寻了块干净的地方，将手里的行李箱和背上的旅行包一起卸下，躺在草地上，大呼一声：“累死我了！” 潇湘抬头向山上望去，对沈岩说道：“我们直接上山吧？走得快的话，晚上就能到了。” “不行，我走不动了，要走你自己走吧！我陪着许安宁在这山下住一夜。” 潇湘回头看看了许安宁，后者走了一天，明显有些精疲力尽了。 她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反正都到大门口了，也不着急。那我们就在这里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再出发吧！” 沈岩从地上一跃而起，哪还有半点疲惫的样子，麻利地扎起帐篷来。 许安宁从旅行包里拿出一些炊具，做起简单的晚餐来。 一会儿时间，这从不见烟火的大山脚下，飘起袅袅余烟，伴随着诱人的饭香。 晚饭做好后，沈岩抱着自己盛满食物的缸子，走到一边，寻了块大石头，坐上去吃了起来。 许安宁则端着饭缸，走向潇湘，对后者关心道：“潇湘姐姐，你要不要吃点？” 潇湘抬头客气地笑了笑，摇了摇头，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子。 她打开瓶盖，倒出了一粒丹丸，吞了下去。然后对着许安宁晃了晃手里的小瓷瓶子。 许安宁恬然一笑，也不说话，坐在一旁吃起饭来。 是夜无话，三人早早休息。 翌日清晨，天刚微微亮，一行人早早的收拾好行李，开始往山上进发。 上山的路，还是比较难走的。 沈岩虽然背着大包小包，但也没什么。 许安宁就明显有些体力不支，经常要靠潇湘搀扶。 直到太阳升得老高，他们才爬到山顶。 行至一处断崖边，沈岩停住脚步，向前望去。 潇湘也来到沈岩旁边，从随身背着小包里，取出一枚小小的玉珏。 玉玦形似凤凰衔尾，通体碧绿，非常好看。 她一指点在玉玦上面，小小的碧绿玉玦，颤颤悠悠地飞起来，向着悬崖对岸飞去。 玉玦飞到一半的距离，悬停在半空中， 潇湘从地上捡了一颗石子，在手里掂了掂，隔空对着玉玦投去。 石子在碰到玉玦的一瞬，就感觉到悬崖上方的空气中嗡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 这时空中的玉玦又颤颤悠悠地飞了回来，潇湘伸手接住，塞回自己的包里。 “净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沈岩撇了撇嘴。 向沈岩比划了个拧耳朵的手势，后者老老实实闭嘴。潇湘从脚下抓一把浮土，向着悬崖外撒去。 尘埃飞扬，从空中洒落。 许安宁有些好奇潇湘在做什么，刚想出口询问，就见尘土落下的地方，凭空出现一片片悬浮的镜台。 每一片镜台仅有脚掌大小，镜台与镜台之间也仅隔半步。 镜台彼此相连，延伸到远处天边，竟是一条“登天之梯”。 “走吧！”潇湘扭过头来，朝着许安宁潇洒一笑，拽着她的手，就往最近一片镜台走去。 潇湘边走边说：“跟紧我的脚步，千万不要踩空了！还有，你要是恐高的话，绝对不要往下看。” 许安宁被潇湘拉着一只手，笨拙的踏在镜台上。刚踏出一步，低头往脚下一看，有些眩晕，赶紧又把迈出的那只脚收了回去。 潇湘笑道：“哈哈！许安宁，你真的恐高啊？” 许安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她一点也不恐高，但是敢在万丈悬崖上边，踩着脚掌大的地方，凌空行走，一般人还真没这胆气。 沈岩说道：“许安宁，别担心！你抓紧潇湘的手，我在后面跟着你呢！不会掉下去的！” 许安宁深吸口气，壮了壮胆子，用力抓紧潇湘的手，再次迈步踏了上去。 这次好了很多，起码没有被吓得再退回去。 就这样，潇湘在前面领路，许安宁在中间胆颤心惊的跟上，沈岩则在后面做好防护。 为了腾出双手，沈岩特地取出长布包裹里的灭灵神枪，将两只大行李箱系在神枪两头，然后扛在肩上。 曾经威震寰宇的灭灵神枪，今日竟然成了扛东西的扁担。 不过，这才是沈岩的行事作风。 许安宁颤颤巍巍，行走在登天之梯上，好几次差点踩空。 还好潇湘时刻注意着跟在身后的女孩，每次都牢牢的搀住了她。 为了舒缓女孩的紧张情绪，沈岩讲起了这“登天之梯”的来历。 “许安宁！” “嗯？”听到身后的男孩在叫自己，许安宁也不敢回头，紧盯着脚下每一块镜台，生怕不小心踩空了。 “你知道这登天之梯是怎么来的吗？” “怎么来的啊？”少女好奇问道：“不会是仙人修建的吧？” “没错，就是先人修建的。” “真的啊？世界上真的有仙人啊？”女孩欢呼雀跃，差点一脚踩空。 沈岩有点懵，纳闷道：“当然有先人啊！没有先人，哪有我们啊？” “我们真的是神仙造出来的啊？‘进化论’不是说……” “神仙？进化论？”沈岩一翻白眼，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你刚刚不是说，这条登天之梯是仙人修建的吗？” “我说的是祖先的先，不是神仙的仙。这条登天之梯，是我们人类的祖先修建的！”沈岩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所说的“先人”和许安宁所说的“仙人”压根不是一回事。 “怎么可能？”女孩震惊道。 “怎么不可能？你知道颛顼吗？” “知道呀！五帝之一嘛！” “没错，这条登天之梯，就是颛顼帝下令修建的。” “不可能！”女孩直接摇头否认。 “真的，不信你问潇湘。” 走在最前面的潇湘，明显对两人的谈话不感兴趣，只是应付了一句：“嗯，真的。” “你听说过历史传说中，颛顼帝的‘绝地天通’吗？”沈岩继续道。 “听说过呀！颛顼在位时，曾对天地间的秩序进行过一次大的整顿。他曾命令重和黎，抬天坠地，使天地隔绝，人神分制。不过，这只是神话传说呀！” “任何神话传说，在历史中都有一定的映照。并不一定完全真实，但肯定有过那些人，做过类似的事。只是被后世杜撰篡改，变得面部全非罢了。要知道‘空穴来风，事出有因’啊！” 沈岩说的后面这句话，许安宁就有些听不大懂了。而接下来的话，更是闻所未闻。 “颛顼帝绝地天通，既不是神话中所说的‘隔绝天地、人神分制’，也不是现代学者研究的‘神道设教、加强王权’。” “而是在四千多年以前，中央世界遍布着怀有大道神通的生灵，不仅仅局限于人类。他们大多不事生产，却喜欢奴役普通人类。并且有一部分甚至还帮助山海世界，搅闹得整个中央世界战火四起、生灵涂炭。颛顼继承了轩辕大统，也继承了轩辕意志，势必要重塑山河。” “轩辕在位时，便帮助颛顼铺垫好了一切。等颛顼继位，就开始命令东方所有的大神通者修建小世界。神通者们开辟洞天，打造福地，与普通人类异地而居。现在的福地洞天，就是那时修建的。” “福地洞天修建完成后，颛顼帝命令大神通者用封印之术将小世界与中央世界隔离，划地而治，再也不许神通者干扰普通人类社会的运行。” “从此以后，福地洞天连接外部中央世界的唯一通道，就只剩下我们脚下的这条登天之梯。” “后来整个中央世界的其他大陆，看到我们东方打造的福地洞天，也纷纷效仿。一座座神土小世界也如雨后春笋般，从各地林立而起。” “像南亚的婆娑神土、西亚的天启神土、北亚的文特神土、中亚的拜月神土、东洋的高天神土、东南的大越神土、北非的象征神土、南非的黑酋神土、北美的巫萨神土、中美的玛雅神土、南美的印加神土、北欧的奥丁神土、西欧的沃迦神土、南欧的考斯神土，再加上我们东方的福地洞天，共计一十五个小世界。” 听到沈岩所说的这些匪夷所思的故事，许安宁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第三十二章福地 横亘在半空中的登天之梯上，三个小小的身影徐徐前进。 主要是许安宁走得太慢了，为了照顾到中间的女孩，潇湘和沈岩也只能缓缓而行。 许安宁还陷入在沈岩所说的故事里，久久未能平静。 随着潇湘一声“到了”，许安宁抬头向前看去。 天梯已经走到尽头，再往前已无路。 潇湘隔空叩了三下。 空气中传来“咄咄咄”的敲击声。 接着传来巨大的“吱呀”声。 神奇世界的大门——缓缓打开。 一片大地，凭空出现在众人脚下，潇湘举步踏了上去，转身对许安宁招了招手。 许安宁伸出一只脚试了试，这漂浮在空中的大地，竟然是真的。 踩在厚实的土地之上，许安宁悬着的心终于落下。缓缓出了口气，展目四望，陷入更大的震惊中。 大地之上，江河交汇，宛如一条条玉带；湖泊错落，似点缀在锦衣上的明珠。 一座座灵山，倒悬在半空中，林木葱翠，灵气逼人。有河水从山顶倾泻而下，汇入地上的江河里。 有大木参天，高耸入云，下不得见其根，上不可望其首。 好一处山河福地。 沈岩伸手指了指其中一颗巨木，对许安宁说道：“那里就是青铜神树，也是宗老会所在的地方。” 三人出发，沿着秀丽山河，向青铜神树走去。 初次进入福地的许安宁，就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似的，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 草丛里有五彩的蚱蜢，旋转跳跃；巴掌大的斑斓蝴蝶，展翅飞舞；长尾的白腹锦鸡，雄赳赳、气昂昂，后面跟着一群小鸡仔儿，列队整齐，迈着一样的步伐，从林间穿过；一只遍体通红的狐狸，皮毛华丽无比，悄悄地靠近一只正在吃草的小白兔，猛地一扑，啃了一嘴泥；小白兔扇动着两只大耳朵，飞向空中，嘴里咀嚼着，悠闲地飘走了。 河水里有七彩的锦鲤，畅游翩跹；一尺长的金黄泥鳅，翻涌来回；体型巨大的江豚，成群结队的从水面上跃起、落下，追逐嬉戏，激起一阵阵浪花，宛若碎银；一条凶猛的黑鱼，身上黑黄斑纹交错，形似大蟒，张开满嘴獠牙，咬向一条掉队的小花鲈，大嘴一合，咬碎了牙齿；小花鲈吐了个气泡，把自己包裹在内，从水面飞起，飘向半空，啵地一声，气泡破碎，小花鲈又跌落回水里。 更有奇花异卉，奇珍异兽，数不胜数。 “呵呵呵……” 山水间传来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小女孩感觉自己跌入了童年的美梦里，真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看着开心的许安宁，沈岩也觉得心情舒畅，看向从小长大的地方，越看越美，仿佛整片天地都活了过来。 一路上，走走停停，许安宁一会去捉花间的蝴蝶，一会去追漂亮的云雀。偶尔寻处草坪，仰面躺下，看向湛蓝天空，呼吸清新的空气。 沈岩和潇湘一路跟着，也没有出言阻止。 他们能感受到女孩发自内心的快乐，也为自己出生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而骄傲。 “你们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回过神来的许安宁，有些不好意思，刚刚自己太失态了。她整了整凌乱的衣衫，羡慕地问向沈岩和潇湘。 “对啊！我们从小就生活在这里。” “真是太美了！我真想现在就死去？“ “嗯？”沈岩被吓了一跳。 “那样我就可以长眠在这里。想一想，多美好啊！” “哈哈！”沈岩被逗笑了。 “这算什么？洞天才叫美呢！比这里美一万倍。”似乎不屑于许安宁这没见过世面的表现，潇湘出言道。 许安宁弯腰伸头，看向走在自己身前的潇湘，小脸上写满了惊讶：“比这还美一万倍？真的？那我可真想象不出来了！那得有好看啊？” 潇湘伸手指向倒悬在空中的一座座灵山，说道：“看到没有？那里就是一座座洞天，也是我们这方小世界里最强盛的宗门和最强大的种族居住的地方。那里的新奇和瑰丽，一个凡人女孩当然想象不到。” 许安宁有些赫然。 听到这话，沈岩却有些不舒服，嗤道：“凡人？说的跟你多长了两条胳膊、两条腿似的。” “你……”潇湘被沈岩呛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我？我可没多长两条胳膊、两条腿，我好得很着呢！” 论吵架，沈岩自认还没输过。 许安宁不希望他们因为自己争吵，从身后拽了拽沈岩的衣服，示意他不要说了。 沈岩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主，也打算就此止住，不再说了。 “哼！住在下面的人，哪里懂得上面的风景？”潇湘辩不过沈岩，却也不肯吃亏，对着后者鄙夷了一声，率先快步走开，也不等后面的沈岩和许安宁了。 “下面的人？宗老会也在下面，也没见上面的人有哪个比我们的宗老强了。再说了，你爷爷不也住在下面吗？”似乎不满意潇湘的态度，沈岩朝着前面，大声喊道。 许安宁怕二人再起争吵，又拽了拽沈岩的衣服。 “哼！就不能惯着她。瞧给她惯得……”沈岩大大咧咧说道。 等潇湘走得远了，许安宁好奇问道：“沈岩，什么是‘住在下面的人’啊？” “嗨！你不知道，这里之所以叫做‘福地洞天’，就是因为这方小世界由‘福地’和‘洞天’两部分组成。”沈岩伸手指了指脚下的大地，又指了指头上的一座座灵山，向女孩示意道。 “本来呢，福地洞天内人族和其他种族和谐相处，倒也融洽。管理人族的最高机构就是你知道的宗老会，管理其他种族的最高机构叫族老会。”沈岩又伸手指向远处的一颗参天巨木，对女孩说道：“看到那颗大树没有？那就是扶桑神木，族老会就建在那颗大树下面。” “可是不不知道过了多久，人族建立的宗门就有了大小之分，强弱之别。当然了，其他种族也一样。那些大的宗门和种族，就要求自己要住在洞天内，要宗老会和族老会把最好的资源分给他们。慢慢的，大的宗门和种族把一座座洞天全部占据了，小的宗门和小的种族，则被赶到了福地上。” “时间久了，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那些住在洞天里的宗门和种族，就开始喊住在福地上的生灵为‘住在下面的人’或‘住在下面的什么什么’。” “刚开始我们住在富地上的，也是不认这种说法的。只是后来时间久了，我们自己也把自己当成了‘住在下面的人’。” 许安宁安静的听着沈岩讲述着这里的历史。 沈岩指了指头上的灵山，“现在，每一个大的宗门和族群都各自占据一个洞天，而小宗门和小族群，则只能挤在资源相对匮乏一些的福地内。从此，‘住在上面的人’见了‘住在下面的人’再也不会客客气气，‘住在下面的人’见了‘住在上面的’人也不再和和气气。” 他看向一脸认真，倾听自己讲述的女孩，道：“所以说啊，我的许安宁同学，这里未必就如表面看起来这么美丽。世外桃源，也未必就是真的桃园。这里也有纷争，也有看不见的龌龊。” 许安宁听了沈岩的的话，静静地思考起来。 “是啊！哪里又有真正的桃园呢？”女孩心里叹息。 过了一会，许安宁又问道：“潇湘是住在洞天里面的吗？可是你不是说她的爷爷住在‘下面’吗？” “嗯！她的爷爷是宗老会的二长老，二长老人还是不错的。可是二长老的儿子，也就是潇湘的爹，从小就在太吴宗宗门修行，养了一身臭毛病。还好后来生的女儿，也就是潇湘，被二长老一直留在身边，我们是从小一块玩到大的。可惜一年前潇湘又被他爹带回了太吴宗。没想到一个人十几年养成的习性，短短一年就可以完全改变。唉……” 说到最后，沈岩有些失落起来。 “哦，对了！太吴宗宗门就在一处洞天内，那处洞天的名字叫太吴洞天。” 说到这里，怕女孩没听明白，沈岩又解释道：“本来这些洞天都不叫这些名字的，后来被一个个宗门和种族占据了，原来的洞天名字也根据这些宗门和种族的名字，全改掉了。” 许安宁默默点了点头，听沈岩为自己介绍着福地洞天内的一切。 像沈岩、顾言诚和潇湘他们，都是从小就在福地里的宗老会长大的。 宗老会修筑的并不繁华，就如一个世外小村，里面除了各位宗老，也住着一些身手不是太强的人。 族老会则修筑在扶桑树下，那里的族老也都挺平易近人的。 但是反观各大洞天，那些强盛宗门里的弟子和宗主们，以及强大种族的生灵和族长们，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就太不招人喜欢了。 福地洞天内，看着一切安静和谐，那是因为有宗老会和族老会弹压着。 如果一旦宗老会和族老会不在了，那又会怎么样呢？ “这样一个看着牢固，但实际上根基已腐、风雨飘摇的福地洞天，还能再领导各族抵挡住山海世界的再一次进攻吗？” 想到这里，少年不禁心情沉重起来。 第三十三章有个 从远处观看青铜神树，还只是觉得高大。当走到巨木跟前的时候，才感觉到更加强烈的视觉冲击。 一股磅礴而厚重的气息，随着这颗青铜神树扑面而来。 许安宁站在树下，头几乎仰到了九十度，脖子酸疼，也看不到青铜巨树的尽头。 “走吧！”陪着女孩在神树外边缘站了好久的沈岩，出言提醒道：“潇湘说不定都已经到宗老会了。” “哦！”许安宁收回目光，有些不舍，紧走几步跟上沈岩。 “宗老会是建在这颗大树上面的吗？”思绪翻飞的女孩开口问道。 “哈哈！宗老们又不是鸟，怎么会住在树上？”沈岩笑道，而后补充：“青铜神树下面有个小村，宗老会就建在那里。族老会倒是有一半建在扶桑神木上，因为有一些族老是鸟……长着翅膀的生灵。” “啊？宗老会建在一个村子里面啊？” “对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本来村子里的人就比宗老会更早居住在青铜神树下面，宗老会后来选址青铜神树作为宗会基地，总不能把原来居住在这里的人赶走吧？” “哦！这样啊！你们的宗老会真好。” “那当然。宗老会选择把基地建在福地上而不是洞天内，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两人行走在青铜神树下面，神树树冠茂密，遮天蔽日，但是树下并不阴暗，许安宁越看越觉得新奇。 她伸手从地上捡起一片青铜落叶，只有手掌大小，外形酷似桑榆。叶片纹络分明、薄如蝉翼，十分好看。 “好轻啊！” “那要是重的话，谁还敢住在树下面？”沈岩听了女孩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许安宁脸色微微一红，她将手中的树叶举到眼前，对着天空比划了下，光线透射过树叶，映出一片青金色。 她从背后的小包里取出一本书，小心翼翼地将青铜树叶夹了进去。 两人在树下行走了三个多小时，许安宁才终于看清青铜神树的树干。 大地之上，一根巨粗无比、苍虬有力的青铜树干，拔地而起，直刺苍穹。 一个村落围着青铜树干而建，村中院落鳞次栉比。 整个村子看起来有十里大小，比一般的小镇还要大得多。 “这个小村可真大！”许安宁心中感慨。 在进村的路口旁，立了一块巨大的石碑，上书四个大字——有个小村。 “有个小村！”许安宁默读道，好魔性的名字。 她走到近前，细细地观看着巨型石碑，只见落款那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名字：沈德彰。 沈岩站在一旁，伸手指了指石碑上的名字，自豪道：“我爷爷。” 然后他又抬手指了指石碑上的大字，更加自豪：“我爷爷立的。” 看着一脸得意的沈岩，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哈！原来你是地主家的儿子啊！” 两人绕过石头，只见一帮人已经等在了村口。 为首的是一个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者。 只见他雪白长发，在头上挽了个髻，用一根青玉簪住，蓄着三缕长髯，身穿纯棉背心、细麻长裤，脚上踩着一双印着唐老鸭的人字拖…… 老者看到走进村来的许安宁和沈岩，右手抚胸，微微颔首，对着许安宁道：“远方而来的尊贵客人，欢迎你来到有个小村。” 老者身后的一群人也跟着行礼。 许安宁不敢怠慢，双臂绷直，急忙回了个九十度的现代鞠躬礼。 就在许安宁给众人弯腰回礼的空档，白发老者悄悄对女孩身旁的沈岩挤了挤左眼。 许安宁和沈岩跟在村里人的身后，向着村子里的宗老会走去。 老者悄悄落后两步，一把搂住沈岩的肩膀，附耳说道：“行啊！臭小子。” 眼角余光瞥了瞥走在前面的许安宁，似乎又觉得女孩有些营养不良，啧啧道：“就是眼光太一般了啊！” 沈岩挣脱了老者手臂，无奈道：“爷爷，你说什么呢？那是我同学？” “同学？同学就好，同学就好！其实不是同学也不错……” 看着孙子越来越黑的脸，老者赶忙改口道：“咳！那什么……今晚带回家吃饭哈！” 这白发老者，正是沈岩的爷爷——沈德彰，也是有个小村的村长。 在去宗老会的路上，许安宁好奇地观察着村子，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那么的新奇。 有朱红漆木的大门，有檐头高阔的门脸，有看门的青石狻猊…… 屋舍之间，阡陌交错，流水映泉，亭台广厦，玉树葱茏。 恍如进了仙家宫阙。 行至一处青砖瓦舍，沈岩对许安宁说道：“许安宁，这就是我家。宗老们应该已经在宗老会等着我们了，等从那里回来我再带你参观我家。” 女孩点头微笑：“嗯！好的。” 有个小村，宗老会。 这里没有砖瓦建筑，都是竹楼木屋，但层台累榭，飞檐吊角，却也别有韵味。 门前站着一群人，潇湘则站在一位褐发老者的身后。 沈岩一行人正好走了过来。 看到褐发老者，沈岩的爷爷和村里人都一齐行礼：“六长老。” 沈岩也带着许安宁一同行礼。 褐发老者点了点头，然后目光转向许安宁，“祖地来的客人，欢迎你来到福地洞天。我是宗老会的六长老，负责迎接你，请客人跟我来吧！” 沈岩刚想跟着许安宁一起上前，六长老又说了一句：“沈家小子……” “六长老！”沈岩再度欠身。 沈岩的爷爷沈德彰听到六长老叫自己孙子的名字，也有些紧张起来，微微躬身，以示尊敬。 “你去雷字堂报道，记得带上灭灵。” 沈岩额头见汗，应道：“是，六长老。” 许安宁听到自己要跟沈岩分开，有些紧张的牵住沈岩的袖子。 沈岩看到女孩正在注视着自己，似乎有些害怕，便给了对方一个鼓励的眼神，说道：“放心吧！宗老们都是好人，尤其是六长老，你别看他外表严肃，但是面冷心热，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我从雷字堂出来后，立马过来找你。” 许安宁只得松开抓住沈岩袖子的手，跟上六长老他们，不时还回头看一下沈岩。 六长老似乎听到了沈岩恭维自己“面冷心热”，哼了一声，甩了下袖子，不置可否。 走在竹板铺成的路面上，许安宁内心有些忐忑。 一旁，跟在六长老身后的潇湘，看到女孩的拘谨，靠近过来，攥了下许安宁的手，悄声说道：“别怕，有我在呢！” 许安宁回以微笑。 走在前面的六长老也不回头，说了句：“祖地来的客人，你的名字叫许安宁对吧？” 没有想到老者会跟自己说话，许安宁急忙回答道：“是……是的。六长老！” 感受到了女孩的紧张，六长老竟然破天荒的笑了笑：“哈哈！小姑娘不必害怕。我又不是吃人的妖怪，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其实外面的人对我多有误解。嗯，还是沈家小子了解我一些。面冷心热，哈哈哈哈！” 听到六长老的话，潇湘脚下一个趔趄，差点站立不稳。 跟在六长老身后的一众年轻人也是瞠目结舌。 许安宁倒突然觉得眼前的六长老可爱起来。 “嗯，我不害怕！我感觉到了，您是好人。” “哈哈哈！”六长老捋了捋胡须，又笑了起来。 直惹得身后众青年和潇湘大呼不可思议：一向严厉苛责、不苟言笑的六长老转性啦？ 左折右转，不知道绕过了多少座建筑，终于来到了两排竹式建筑前。 竹式建筑共计十五座，后面十二座稍小一些的一字展开，另外三座比较大的排列在前。 六长老转身对许安宁介绍道：“这里就是宗会所在了。前面这三间稍大的，是议事厅、理事厅和会客厅。后面十二座是值守厅，宗老会加上我一共有十二位宗老，每人一间，按照十二地支轮流值守宗会事务。” “六长老。”许安宁等老者介绍完，喊道。 “嗯？” “为什么宗老会的屋子都是竹子和木头做的？难道就不怕失火吗？” “哈哈！”六长老捋了捋胡须，道：“当然不担心。这些竹子都是雨竹，木头都是苦木，一般的火是烧不了的。如果不是一般的火，那哪怕用钢铁建的，也起不了作用。” “哦！难怪呢！”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些，你以后慢慢都会了解的。今天宗老们不知道你到了，所以很多都不在。我是今天的值守，才恰好迎到你。”老者对许安宁说道，然后又转头对着身后的一个男性青年：“青木。” “六长老。” “你去通知其他的宗老们，就说祖地来的客人到了。明天一早，宗老们都在会客厅集合，迎接我们的小客人。” “是，六长老。”青木躬身退下。 一旁的潇湘突然插嘴道：“六长老，其他宗老们离得这么近，通知一下，不就马上过来了吗？干嘛还要等到明天啊？” 显然不喜欢别人打断自己的安排，六长老皱了皱眉头：“陆家的闺女，越来越没规矩了！离开了你爷爷，你爹也不懂得好好管教。贵客登门，当然要隆重接待，这是规矩。而且，长途跋涉，客人想来也累得不轻……” 六长老又转向许安宁道：“祖地来的客人……” “六长老，您可以叫我许安宁，或者小安宁。”女孩连忙道。 对于许安宁的打断，六长老却出奇的没有显出不高兴，反而开心道：“哈哈，好！小安宁……那我就叫你小安宁吧！一路劳顿，今日你就在会客厅好好休息。明天一早，诸位宗老便会统一去会客厅接待你。” “不……不用这么麻烦！”许安宁有些受宠若惊，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福地洞天这仙家世界的贵客，更是被宗老会奉为座上宾。 六长老微笑着，伸手打断了许安宁的话，又向身边一个女性青年道：“青鸢，你带小安宁去会客厅。告诉朱执事，安排最好的宾室给我们的贵客。” “是，六长老。”青鸢答道，并从老者手中接过了一个小巧令牌。 因为受到六长老的教训，潇湘有些生气，撒开了许安宁的手，背过身去。 青鸢则带着许安宁向一旁的会客厅走去。 第三十四章雷堂 上回说到许安宁被六长老安置在会客厅休息，还专门派了青鸢陪着她。 再看沈岩这边，跟着爷爷沈德彰先回了趟家，将两个大旅行袋和行李箱统统放在家里后，只身背着灭灵神枪去了雷字堂。 白发老者站在门口，担忧的望着自己孙子的背影，叮嘱了一声：“小心点，不行就报你爷爷的名号！” “虽然也没什么用。”老人心里嘀咕道。 沈岩也不回头，朝着身后挥了挥手，示意老人不用担心自己，大步走去。 雷字堂就是雷字小队的驻地。 包括已经失踪许久的风字小队在内，福地洞天一共有九只小队，分别以天、地、雷、风、水、火、山、泽、隐命名，所以称为“九字小队”。 九字小队直接听命于宗老会，是宗老会下属的最强战力，并且各自被赋予了不同的职能和职责。 其中，风字小队，主理追踪、探听，雷字小队，主理戒律、赏罚。 九字小队各自有擅长的领域，彼此互补，互为依存。 九字小队的驻地，则被称为九字堂。 沈岩这次去的就是主理戒律和赏罚的雷字小队。目的自不必说，自然是去领罚的。 一只脚刚刚跨过大门，就听到一个公鸭般的声音喊道：“哟！我说谁呢？这不是沈家的惹祸精吗？今天是什么风，怎么把你吹到这来了？” 光听声音，不用看就知道准是自己最讨厌的盛玉琮。看来是自己小半年来在外面，没人锤他，骨头痒了啊！ “狗鼻子，你还真是闻香到哈？”沈岩骂道，“狗鼻子”是沈岩给盛玉琮起的绰号。 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么骂似乎有些不妥，狗闻着香的不是屎吗？不妥，不妥。 “你不老老实实在你家里呆着，跑来村子里干什么？”沈岩赶紧扯开话题。 “这不是听说有人偷了九神兵，最近要被押解回来接受惩罚嘛！我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特别有正义感。看到坏蛋被惩罚，我心里头高兴啊！”又是一阵公鸭般的嗓音传来。 盛玉琮跟沈岩大小差不多，显然正处于变声期。 “嘎嘎嘎！嘎嘎嘎！叫得真烦。”沈岩讥讽道。 “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等下看你有得好受。” “嘎嘎嘎！” “你继续嘴臭吧你就！看你等下什么凄惨下场。” “嘎嘎嘎！” “你……” “你什么你？”沈岩一边说着话，一边撸起袖子，握着拳头就朝着盛玉琮一只眼睛捣去。 沈岩确实是自认吵架第一，但是能打得过的，干嘛要用嘴？扬起拳头，又是一拳揍去。 “杀人啦！杀人啦……”盛玉琮乌青着一只眼，门牙也掉了一颗，抱着头就从大门往屋里窜。 一群人闻声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盛玉琮的狼狈模样，很多人忍不住大笑起来。 盛玉琮羞愤难当，跑到一个高个青年跟前，一手指向沈岩，大声埋怨起来。 高个青年表情阴沉地盯着沈岩，也不说话。 这时一个黑面中年从内堂走了出来，看着乱糟糟的院子，吼道：“吵什么？都没事干了吗？” 听到中年人的吼声，院子里的人群一哄而散，看来这黑面中年威望挺高的。 等到看热闹的人都散去，院子里仅剩下沈岩、盛玉琮、高个青年和黑面中年四人。 黑面中年看了眼鼻青脸肿的盛玉琮，对高个青年道：“玉琛，带你弟弟先下去休息吧！” 高个青年点了点头，拽着盛玉琮就准备下去，后者被沈岩痛揍了一顿，自然不甘心。 “哥，我还……” “走！”高个青年回头狠狠瞪了眼盛玉琮，少年顿时萎顿下来，蔫巴巴地跟着高个青年下去了。 等盛玉琮兄弟二人也离去，黑面中年招了招手，转身往内堂走去。 沈岩无奈，只得跟上。 进了内堂，黑面中年向坐在上首位置的一位衣着性感火辣的漂亮女人拱了拱手，道：“叶队，沈岩带到。” 只见这女人窄衣束带，将腰勒得细细的，傲人的上围汹涌澎湃。一头乌黑秀发，斜披在左肩，右侧贴耳三分之一的位置剃地短短的，十分野性。剑眉凤目，琼鼻丹口。当得是十分姿色。 “嗯！田执事辛苦了，你先去忙吧！” “是。” 黑面中年用同情的眼神看了一眼沈岩，转身走了出去。 坐在上首位置的漂亮女人离开椅子，向沈岩走来。 她伸出芊芊玉指，挑起沈岩的下巴，朝着少年吹了口气。 沈岩立马一副苦瓜脸：“漂亮姐姐，饶命啊！” “呸！谁是你姐姐？我是你姑奶奶。” 沈岩心道：我倒是愿意喊你姑奶奶，可惜就怕你妹妹不同意啊！ “混小子！今日落在我手里了吧！看你还怎么嘚瑟？” 这位漂亮女人就是雷字小队的队长，也是雷字堂的主事，叶家三千金里的老大，叶知秋。 要说起这叶家三千金，放到福地洞天，乃至所有的小世界里来说，那也是传奇般的存在。她们的故事，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先说叶家另外两千金，叶知薇与叶知琳。这是一对双胞胎，两年前就已经过了及人礼。 这对双胞胎姐妹使用的乃是神兵谱“九小神兵”排名第一的天罗。 天罗神伞，共由两把组成，要求使用者必须相互默契、心有灵犀，正好适合这对双胞胎姐妹使用。她们也凭着神兵天罗在两年前的及人礼上，斩获了小世界新一辈第二的荣誉，未来潜力不可限量。 至于为什么是第二，因为那一年参加及人礼的还有顾言诚。 叶家大千金叶知秋，更是了得。她早在及人礼之前就已经迈过天门，达到了天道境，而今实力已深不可测，使用的是神兵谱“九神兵”排名第四的惊夜。 要知道，“九神兵”里排名第一的噬魂已经失踪了十几年，排名第二的破魔也跟着自己的主人在中间通道驻守了百年时间，排名第三的灭灵在沈岩顺走它之前更是几百年未曾认主。 作为“九神兵”排名第四的惊夜的主人，曾被人私下里称为小世界新一辈第一人，其实力只能用“恐怖”两个字来形容。因为但凡跟她动过手的人或其他生灵，还没一个能全须全尾而退的。 “灭灵带回来了吗？” “嗯！” 沈岩解下背着的灭灵神枪，递给了叶知秋。 叶知秋并没有伸手去接，反问道：“我听顾言诚那小子说，灭灵已经认你为主了？” 沈岩双手一摊，耸了耸肩。 “你可真是走了狗粑粑运。” 沈岩一脑门黑线。 “既然灭灵认了主，那这把神兵就是属于你的了。你死掉之前，宗老会都不会收回的。” “大姐，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叶知秋扬起了一只巴掌，晃了晃。 沈岩缩了缩脖子。 “这次宗老会让我全权处理你，六长老告诉我，只要不打死就行。” 叶知秋扭了扭手腕，比划了下拳头。 沈岩泫然欲泣，露出一副姐姐饶命的表情。 看到沈岩的表情，叶大美女对自己的威慑效果还挺满意的。 “打嘛还是要打的！放心，我给你留口气就是了。”叶知秋对着自己的小拳头哈了口气。 “别！大姐！姑奶奶！我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啊！您一不小心，要是把我打死了，那不就少了个忠心的小狗腿了吗？那得是多大损失啊？” 沈岩看叶知秋真的要打，赶紧讨饶。 开玩笑，被叶知秋一拳打下去，不死也得脱层皮。好汉不吃眼前亏，该认怂时就认怂。 瞅着沈岩这没骨气的样，叶知秋顿时失去了揍人的兴趣，鄙夷了一声：“嘁！没意思。” “我让你带的东西都带了吗？” 沈岩拍了拍胸口。 看到沈岩的反应，叶知秋兴奋起来。一伸手，一把乌金长鞭在她手中凝聚出现，舔了舔嘴唇。 “准备好了吗？” 她高高扬起手中的鞭子，啪的一声抽去。 “啊……” 雷字堂内堂里传出一阵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喊声，整个雷字堂正在工作的队员们，各自打了个冷战，而后继续忙起手里的事情来。 一间偏厅里，盛玉琮听到内堂里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高兴坏了，一拍手掌，“嘿！打得好！打死这狗日的。” 高个青年盛玉琛脸上的阴沉表情也慢慢淡去，顿感畅快。 黑脸中年田执事打了个哆嗦，摇了摇头，不敢想象内堂的画面。 而作为这件事主人公的两人，正在屋里干什么呢？ 叶知秋一鞭子抽在地上，期待道：“月亮脸。” 沈岩发出“啊”的一声嘶喊，从怀里掏出一瓶洗发水，递了过去。 叶知秋紧接着一鞭子抽在地上，开心道：“高丝。” 沈岩接着发出“呀”的一声惨叫，从怀里掏出一盒雪肌精，递了过去。 叶知秋又是一鞭子抽在地上，兴奋道：“我的‘至哉坤元，万物资生’。” 沈岩继续发出“噢”的一声呼号，从怀里掏出一支润肤露，递了过去。 偏厅里，正自开心的盛玉琮听着这阴阳顿挫的喊叫声，疑惑地望向身边的哥哥：“这叫声，听着怎么不太对呀？” 站在一旁的盛玉琛，脸色则变得更加阴沉了。 第三十五章宗老 沈岩受罚结束，从内堂走了出来，正好迎头碰上从偏厅出来的盛玉琮兄弟。 哥哥盛玉琛脸色阴沉。 沈岩掸了掸衣袖，舒展下手脚，说道：“我这好得很着呢！不缺胳膊不少腿的，让某些人失望了吧？” 盛玉琮刚想出声，就被他哥哥伸手拦下。 盛玉琛将目光从沈岩背后的灭灵神枪上收回，把头转向一边，也不去看沈岩，嘴里兀自道：“有些人不会一直走运的，走路时最好多看看脚下。要是哪天一不小心踩空了，摔折了腿，或者摔没了命，可就不好了！” 沈岩听着青年阴阳怪气的话语，将背在身后的灭灵取了下来，扛在肩上往外走去，边走边说道：“我运气自然是好的。不像某些人，偷跑进神武堂，想求神兵认主，可偏偏神兵不搭理他。于是某人就恼羞成怒，想破坏神兵。可惜呀！以他那不入流的水准，差点被神兵轻微的震动给灭了小命。真是可惜得很呢！” 听沈岩的语气，也不知道他是替没有获得神兵认可的某人可惜，还是为神兵没有灭掉某人而可惜。 感受到沈岩话语中的嘲讽，盛玉琛双拳攥得死死的，指节发白。 他与顾言诚同岁，却自小出生在洞天之中，他的父亲是一位宗门宗主。他从小生活优越，可以算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盛玉琮修于行上颇有天分，一直不怎么看得起身边的同龄人。当得知福地里有一位同龄人，竟然在七八岁时便获得了“九神兵”里排名第七的裂焰神弓的认可，便对那位同龄人心生妒忌。 十六周岁时，盛玉琮参加宗老会举办的及人礼庆典。 可惜的是，在拾薪之后，神兵认主的环节中，他并未获得任何一件神兵的认可。 而在新人大比上，他表现亮眼，一路高歌猛进，几无一合之敌。最后惜败于手握裂焰神弓的顾言诚之手，这让他觉得自己蒙受了莫大的耻辱。 于是他趁夜偷偷溜进神武堂，企图获得另外三件还未认主的九神兵的认可。 这三件神兵分别是：排名第三的灭灵、排名第六的定海、排名第九的碎云。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直接跳过了神兵定海和神兵碎云，来到了神兵灭灵跟前。 他双手握住灭灵，操控自己的意识能量与神兵沟通，但是结果却被灭灵排斥。 怀着一股失望之情，他又纷纷试了定海、碎云，竟然也被另外两大神兵接连排斥。 恼羞成怒之下，他举起灭灵，朝着其他神兵砸去。 盛玉琛企图毁掉这些神兵，以宣泄心中的怒火。 结果灭灵轻轻发威，将盛玉琛震成重伤。 动静闹得太大，惊动了看守神武堂的执事，执事将昏倒在地的盛玉琛救了出去。 醒过来的盛玉琛，得知自己被神兵排斥并且被灭灵震伤的事，已经成了众人口中的笑柄。再回想起自己在神武堂内的遭遇，心生怨怼，从此开始怀恨起所有获得九神兵认可的人。 而将自己击成重伤的灭灵，更是被他恨之入骨。 此事之后，因为他的愚蠢行为，盛玉琛的父亲便将他遣到宗老会，命其做满三年苦力，以示惩戒。 而宗老会念在他年龄还小，只是顽劣了些，略作小惩，一个月后就让他去了雷字堂当差。 所以，他从雷字堂其他队员那里得知自己弟弟的死对头沈岩，竟然获得了灭灵的认主。于是便连沈岩也一齐恨上了。 与爱屋及乌相比，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恶其余胥吧！ 而他的弟弟盛玉琮，则是在他受罚当差期间，时常从洞天跑下来看他。一来二回，渐渐就对宗老会所在的小村无比熟悉了。 这小子刚到有个小村那会，跟村子里的一帮小屁孩玩耍，经常口出狂言，说村子里的小孩是“住在下面的人”，没办法与他这种生来“住在上面的人”相比。就因为说这话，没少挨沈岩的揍。 且不去管盛氏二兄弟。 沈岩离开雷字堂之后，先是回了趟家，扛起一只行李箱，跟爷爷打了声招呼，便去了宗老会。 沈德彰看见孙子回来，还是跟以前一样活蹦乱跳的，放下心来，告诉沈岩让他先忙自己的。 在宗老会大门执事的带领下，沈岩来到了会客厅，将行李箱交给了许安宁。 许安宁道了声谢，活泼跳脱的少女一刻也停不下来，就想跟着沈岩去他的家里看看。 眼瞅着天色渐晚，再加上一旁一直对他虎视眈眈的青鸢，沈岩劝慰女孩道：“今天太晚了，带你去我家玩，你也看不清楚什么了。不如今天在这里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就过来接你。怎么样？” 女孩有些沮丧：“这样啊？可是六长老刚刚说，明天早上宗老们就会来这里见我，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嗯？那就明天下午！我先回去啦！”在青鸢的目光审视下，沈岩逃也似的跑掉了。 许安宁只得将行李箱拖进自己的房间，收拾起来。 没过多大会，青鸢就端了一盘食物进来。 “祖地来的客人，这是六长老特地安排村里人给做的饭菜，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因为我们这里很少有外面世界的人来，所以招待不周，还请您见谅。” “快别这么客气，您叫我小安宁就行。您叫青鸢对吗？我可以喊您青鸢姐姐吗？” “当然可以。小……安宁？”青鸢看着活泼开朗的小女孩，十分喜欢。而且一口一个“祖地来的客人”，让她喊着也觉得十分别扭。 “嗯！青鸢姐姐。”许安宁痛快地答应道，两只大眼睛笑地眯了起来。 她走近桌子上的餐盘，说实话她还真有些饿了。 看着盘子里色香俱佳的饭菜，许安宁一时食指大动。 “青鸢姐姐，你也过来一起吃一点吧？”强忍着立马开吃的冲动，许安宁向青鸢发出了邀请。 青鸢笑着对许安宁摇了摇头，回道：“不用了！我自从迈过天门后就不怎么使用普通食物了。你快吃吧！安宁妹妹，别客气了。” 许安宁虽然不知道“迈过天门”是什么意思，但既然对方不吃，那自己就——不客气了。 一顿风卷残云。 “嗯！真好吃。” 沈岩再次回到家里后，看到爷爷正坐在庭院里等着自己，少年心下高兴，喊道：“爷爷，你猜我给您带了什么好东西？” …… 翌日清晨，太阳刚刚升起。 会客厅的门外就站了十一位老人，七男四女，六长老也赫然在列。 会客厅的主事见过了诸位宗老，就想去厅内的贵宾室把许安宁叫醒。 六长老伸手制止了他，说道：“别去打扰客人，让她再休息会吧！这么好的早晨，怎么能扰人清梦呢？” 主事额头冒汗，望向站在一旁等候的其他宗老。 站在中间位置的白发老人，笑着对主事说：“朱执事，你先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们。” 听着白发老人的命令，朱执事松了口气，回禀道：“是，大长老。” 等朱执事走得远了，白发老人的身旁，另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抚须说道：“哈哈！六长老还是念旧啊！那我们这些老家伙就站在这里多等一会吧！” 其他老人纷纷言善。 看起来，这些宗老之间，关系倒也十分融洽。 直到日上三竿，许安宁才从自己的屋子里走出来。 假期里的小伙伴都有这个经历，不睡到自然醒，没谁会起床的。 许安宁昨晚睡得非常舒服。 现在是盛夏天气，这福地里竟然气候宜人，不冷不热。而且睡梦里都能感受到林地间有种种花香漂浮而来，让人十分安逸。 睡醒后，许安宁本来还想再赖会床的。突然想起来今天早上宗老们要见自己，便赶忙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趿拉着两只鞋子，匆匆洗了把脸，也没怎么梳洗打扮，就拉开房门，走了出来。 许安宁刚迈入大堂，就望见门口站着一众老人。 瞥了眼门外已经升得老高的太阳，女孩的脸不禁红了起来。 “真是的，青鸢姐姐早上怎么不来叫我起床呢？”许安宁小声埋怨道。 沈岩今天倒是起得挺早。 他连早饭也没吃，就跑来了宗老会。看到堵在门口的一众宗老，他也没有勇气在宗老们的注视下走进会客厅。 时间慢慢推移，沈岩替许安宁着急起来，生怕这些宗老们等得不耐烦了。 不过还好听到了六长老的话，以及大长老和二长老的态度，让沈岩稍稍放心。 看到日上三竿才从贵宾室走出来的许安宁，躲在院子里的沈岩悄悄竖了个大拇指，心道：“牛！能让宗老们在外面等整整一个早上外加半个上午，许安宁同学，你真牛！” 六长老看到悄悄探头望着自己这些老家伙们的许安宁，心下好笑。咳嗽了一声，道：“祖地来的客人，昨晚休息的可好？” “啊？”听到六长老突然的问话，小女孩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差点原地跳起来。 大长老单手抚胸，行了个见面礼，也呵呵笑道：“祖地来的客人，昨日没有来得及招待你，是我们失礼了。现在，我们能进来了吗？” 小女孩这才反应过来，赶紧邀请众位宗老入内。 等十一位宗老都进了会客厅，许安宁不好意思道：“对不起，诸位老人家！我起晚了。” “哎，不晚不晚！这么好的时光，不睡觉，岂不可惜？”二长老摇了摇双手，说道。 “呵呵！确实不晚。等会我还要回去补个回笼养颜觉呢！”一位褐发老妇人说道。 感受到从诸位老人身上传递而来的浓浓善意，许安宁稍稍缓和了一下心中的歉意，连忙让着这些老人坐下。 “昨天就听说我们的小客人已经来到了这里。本来想直接过来相见，奈何昨天的值守不让我等过来，说要先让小客人好好休息一晚。看来我们的六长老，还是比我们会心疼晚辈呀！啊？哈哈！”落座后，花白头发的二长老一边解释自己等人昨天没有来见的原因，一边调侃着六长老。 二长老话刚说完，就站起身来，为许安宁引荐道：“这位是我们宗老会的大长老。” 许安宁赶忙从座位上起身，躬身行礼道：“大长老好！” 大长老也起身还了个礼，然后再度坐下。 “这位是三长老。”二长老指向身侧那位刚刚说话的褐发妇人。 “三长老好！”许安宁甜甜道。 “好好好！”三长老也起身还了个礼，似乎特别喜欢许安宁，眉开眼笑。 “这位是四长老。”二长老指向一位头发灰白，但眼睛特别亮的瘦高老人。 “四长老好！” 四长老起身还了个礼，并没有说话，眼睛一直打量着许安宁。 “这位是五长老。”二长老指向一位身穿紫袍，头挽高髻的瘦妇人。 “五长老好！” “小客人好！欢迎你来到福地洞天。”紫袍妇人似乎也很喜欢眼前这个外面世界来的女孩。 “这位就不用介绍了吧？” 六长老笑着向许安宁挥了挥手。 许安宁则开心地向六长老回礼致意。 “这位是八长老。”二长老指向一位身穿貂裘，形似商贾的微胖老人。 “八长老好！” “哈哈！好好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八长老像一个老顽童，嘻嘻哈哈道。 许安宁差点被八长老逗笑，赶忙用手虚掩嘴巴。 “这位是九长老。”二长老指向一位身材健壮，像健美先生似的老人。 “九长老好！” 九长老起身，举起左膀右臂，摆了个夸张的造型，展示身上的强壮肌肉。 “这位是十长老。”二长老指向一位身穿华服，黑法中夹杂着几缕白发的雍容妇人。 “十长老好！” 雍容妇人点头微笑，并未说话。 “这位是十一长老。”二长老指向在座老人里最年轻的一位身穿蓝袍的灰发剑客。 “十一长老好！” 十一长老向许安宁行了个拱手礼，也未言语。 “这位是十二长老。”二长老最后指着宗老里最年轻的一位身着白衣，面容姣好，只是眼角微露鱼尾纹的妇人。 “十二长老好。” 白衣妇人唱了个诺，回礼致意。 “除了今天恰好值守的七长老没能过来，其他宗老便都到齐了。”二长老笑着向许安宁说道。 “谢谢各位宗老对小安宁的关爱，我也不知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得到各位宗老的垂青和关照，但……但是真的很感谢各位宗老！”许安宁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表述自己内心的感激之情了。 诸位宗老看着语无伦次的许安宁，纷纷笑了起来。 第三十六章重明 二长老刚向许安宁介绍完其他的宗老，宗老会大门的执事就急匆匆走了进来。 向宗老们躬身行礼后，这位执事对着坐在上首位置的白发老人说道：“大长老，翥羽一族的族长来了，就在门外等候。” 大长老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二长老纳闷道：“翥羽族的族长来了，直接禀报今日的值守便是，来这里告诉我等作甚？” “回二长老的话，翥羽一族的族长说，今日不是找宗会的值守，而是来见祖地来的客人。” 二长老回头看向大长老，后者略一沉思，点了点头。 二长老道：“清楚了！六长老，那你跟李执事走一趟，将翥羽族的族长请进来吧！” 六长老站起身，对着二长老拱了拱手，迈步走向厅外，心道：“这个坏人果然还是我当合适一些。” “注意礼貌一些，别唐突了客人。”二长老对着六长老的背影补充道。 一只脚已经跨出大门的六长老，嘴角一勾：“放心吧！会叫它注意礼貌的。” 站在宗老会大门外，一只大花公鸡，背着翅膀来回踱步，趾高气昂。 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的生灵，本来还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可看到跟在李执事身后的六长老，脖子一缩，立马蔫吧下来。 不等六长老说话，这只大花公鸡就将背着的双臂垂下，拱到身前，“六长老，多日不见，甚是想念。没想到您老人家还是这么精神矍铄啊？” “重明，少来这一套！你比我老多了，不用拿话来磕碜我。今天我也不揍你，等会进去你给我老实点就行。” 听了六长老的话，这只叫重明的大公鸡，表情讪讪，道：“一定一定！毕竟是祖地来的客人，我翥羽一族还是十分尊敬的。” 一旁的李执事看着一见到六长老立马变得老老实实的重明，强忍住笑。 这位翥羽一族的族长，来头可大着呢！ 重明的实力强悍无比，羽类种族里面绝对可以排进前三，向来都是瞧不上其他种族，整天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 要说这重明为什么会怕六长老，这得从六长老小时候说起。 六长老和许安宁一样，都是从祖地来的，这也是为什么六长老会特别关照许安宁的原因。 六长老是被一位外出公干的执事看中了根骨和品行，带回福地洞天的。 小时候的六长老非常顽劣，经常在福地和洞天之间胡作非为。 像什么上树掏鸟、下河摸虾、逃学翘课、顺带抢抢邻居家小朋友的棒棒糖之类的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六长老掏的鸟可不是一般的鸟，像什么西崖洞天的龙雀、泰和洞天的仲鹂、大夏洞天的灭蒙、福地黑水的猰貐、福地江涯的赤鱬…… 当真是把整个福地洞天搅闹的鸡飞狗跳。 还经常被苦主们找上门来。 有一次，胆大包天的六长老盯上了翥羽洞天内翥羽一族族长的老巢，打算掏只小重明玩一玩。 这下可捅了大篓子，被老重明追杀了整整一个多月，虽被揍得半死，最后竟然奇迹般地被他逃掉了。 从这以后，六长老和重明算是结下了梁子，他也不再光顾其他洞天福地了，整天就盯着翥羽洞天。 经常是掏鸟失败，被重明追杀；再失败，再被追杀。 时间久了，画风慢慢就转变成了这样：重明抱着自己的小崽子在前面跑，六长老在后面追。 直到有一次，六长老逮到了老重明，将它的毛拔光了。 这下重明像是被扒了衣服的女人，躲在翥羽洞天里一年多没露过面。 而六长老也经此一战成名，成了福地洞天里当之无愧的小霸王。所有羽类和鳞类的的生灵，见到了六长老都要绕着走。 不过这都是六长老小时候的事了，虽然偶尔也被人翻翻黑历史，但大都当做笑谈，一笑置之。 可是这重明，却留下了心理阴影，从此见了六长老就噤若寒蝉。 六长老走在前面，重明灰溜溜地跟在后面。 就这样，一人一鸡进了会客厅。 许安宁望着跟在六长老身后的锦冠大花公鸡，十分好奇。 这只鸡比六长老还高，此刻却缩着脖子。一身华丽无比的羽毛，十分好看，而且眼睛里竟然有两个瞳仁，天生异相。 重明先是向在座的宗老们一一见礼，宗老们也一一回过。 许安宁十分震惊，这只鸡——它不是一只普通的鸡，它……它竟然会说话？ 最后，重明盯着厅里唯一的小姑娘，说道：“祖地来的客人，我是翥羽一族的族长，我叫重明。” 虽然还在震惊中，但也不敢失礼，许安宁赶紧起身：“重明族长您好！您不用喊我‘祖地来的客人’，我叫许安宁，您也可以叫我小安宁。” 重明听到小女孩怯懦懦的话语，挺起胸膛刚想说话，瞥见了一旁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六长老，立马又萎顿下来，道：“祖地来的客人，您的身份就像六长老一样尊贵，都是我们翥羽一族最尊敬的人，应有的敬称还是要保持的。” 许安宁看向六长老，只见老人正对自己微笑，似乎在说：“你就让它这么喊吧！” 许安宁无奈，只得对重明道：“重明族长，那您请……自便？” 许安宁本来想说“请坐”的，可是想到对方这个样子，似乎也不好坐在椅子上。 重明听到许安宁的招呼，却寻了把椅子，两只翅膀提了提身上的锦羽，肥硕的大屁股坐了上去。重明刚翘起一只二郎腿，看到坐在对面的正盯着自己的六长老，又把那只翘起的鸡爪子乖乖地放下了。 “我是奉我们羽族老祖宗的指令，来这里看望祖地来的客人的。”重明坐下后，郑重道。 包括大长老在内的所有宗老，在听到重明嘴里称呼的羽族老祖宗时，全都站起身来，以示尊敬。 “它老人家本来是想亲自过来的，但是奈何最近身体不大好，所以委派我代它向祖地来的客人致以问候。” 说着话，重明从椅子上起身，一只翅膀抚胸，向着女孩再次行了个礼。 许安宁可怜屁股还没坐热，又起身还礼。 “这福地洞天里的生灵们，也太有礼貌了吧？”女孩心下暗自吐槽。 大长老张口询问道：“它老人家，还是不愿意控制自身的衰老吗？” 重明眼神有些黯然：“老祖宗说，它已经不想再减缓自身衰老了。从诞生开始，老祖宗先后经历了始古、太古、先古、远古、上古五个时代，一直到现代。老祖宗说它已经活得太久太久，不出意外可能已经是中央世界活得最久的生灵了。它经历了太多该经历的、不该经历的。最终它还是希望自己能够熵化，从宇宙中来，回宇宙中去……” “唉……”听重明讲述着羽族的老祖宗，一众长老不由嗟叹。 大长老怅然地望向外面：“宇宙尘埃，恒河沙数！天地间的芸芸众生都是为了争渡。能像它老人家这样，明明已经摆脱了生死，却又看透一切、放下一切的，还真是没有！我还是差得远呢！也许这才是它老人家之所以伟大的原因吧？” 重明听到大长老的话，心情更加沉重了。 一旁的二长老，看着厅内沉闷的气氛，缓和道：“羽族老祖宗的境界，自然是我等达不到的！它老人家的选择，肯定也是我等愚者想不明白的！既然如此，我们又为何徒作悲伤呢？它老人家的选择，自然有其深意。” 大长老收回远眺的目光，重明也调整了下心态。 重明感激地向着二长老一躬身，道：“多谢二长老，一语点醒梦中人！似我这种愚笨的性格，自然是不应该妄自揣度老祖宗的想法。更不该为自己理解不了的事情，徒增烦恼。” 二长老回了下礼，示意不必客气。 重明又重新看向许安宁，说道：“祖地来的客人，根据我前段时间观看的镜像晶石里的内容，预判出来这是很久以前听老祖宗讲过的古老故事里的一种诅咒。但是我自己又不敢确定，便找到了老祖宗请教。” 它稍微停顿了一下，目光有些复杂的望着女孩，继续道：“经老祖宗亲自观摩后，确定你的身上确实被种下了诅咒。而且是已经在我们整个中央世界，消失了一百八十多万年的神祇所下的诅咒。” 虽然宗老们曾经听重明说过这是一种“神祇诅咒”，可如今再次听到确定答案，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六长老有些着急，忙道：“那有什么办法解除吗？” 重明看着一脸急切的六长老，无奈地摇了摇头：“神祇所下的诅咒，只有神祇才能解开。” “那就找神祇解……”六长老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神祇，一个存在于传说中的传说的名字。 整个中央世界，已经近两百万年没有人再听到过这个名词了。就算在彼端的山海世界，或者其他未知的万域诸元世界，可能都已经不存在这种生灵了吧？ 这时，满头褐发的三长老突然说道：“这不对呀！神祇都消失了一百八十多万年了，怎么可能对现在的生灵种下诅咒？” 六长老这时好像也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和其他宗老一齐看向重明。 在这些实力强大的宗老的眼神逼视下，重明也有些紧张，赶紧道：“各位宗老别着急，我还没说完嘛！” 六长老转了转手腕，发出嘎巴嘎巴的声响，意思是“你要不想再被拔光一次毛，就别说话大喘气”。 “老祖宗说，镜像晶石里面的白袍人类女子，很可能是这小女……呃，是祖地来的客人的母亲。她所使用的神通，是上古时期祁风氏的符印秘术“乾坤八鉴”。最后用鲜血配合坤字秘印——坤元印一齐施展的是血咒秘术，这血咒秘术就不是祁风氏的传承绝学了。” 重明组织了下语言，继续道：“这种血咒秘术，老祖宗也没见过。血咒的祷词相信大家都还记得，‘天悬日月，地载水风。幽罗煌煌，是为玄冥。承天效法，敬献三牲。厚德光大，载佩载瑛。今吾承祀，颂祈尊名。尚飨太牢，地彻天清。’” 许安宁听着重明的讲述，竟与自己梦境中所见的一模一样。 她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原来这真的不是梦？原来里面的漂亮女人是自己的母亲？原来…… 女孩不知道自己此时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是笑？是哭？是震惊？还是其他？ “其中‘幽罗煌煌，是为玄冥’里的幽罗和玄冥，指的都是传说中一位神祇的领地。” 重明咽了口唾沫，“而‘承天效法，敬献三牲。厚德光大，载佩载瑛。’里的承天效法、厚德光大指的是这位神祇的尊号。通过这两点，这位神祇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而且关键的是，最后出现的那张黑雾组成的巨大的人脸，我们老祖宗也认识。” 众位宗老一齐前倾身体，聚精会神的听着。 “这位神祇就是——后土。” “冥帝后土？”大长老一拍桌子，将其他宗老吓了一跳，他惊呼道：“这不可能！冥帝后土不是早就被神庭的主宰给斩杀了吗？这太荒唐了！这不可能！” 听到重明最后的结论，大长老一时有些失态。 对于大长老的反应，重明有些无奈：“一开始我也是有些不信的。但毕竟是老祖宗说的。” “有没有可能是它老人家一直不控制自身的衰老，所以有些老糊涂啦？”大长老希冀地看着重明，希望能从后者那里找到一点点支持。 重明被大长老这不太恭敬的话语震得有些发懵，瞪大了眼睛看着大长老。 一旁的二长老赶忙打圆场：“看来大长老是太过于震惊了。毕竟是先古一战就已经灰飞烟灭的冥帝后土。虽然我们中央世界遗留的残缺不全的卷宗里，记载的关于这位神祇的资料寥寥无几。可这毕竟是一位远古神祇啊！还是一位大帝！说不吃惊，那是不可能的。” 重明一摊手，心道：“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爱信不信！” —————————————————————————————————————— 四千多字的大章，求推荐。 最近要构思怎么才能把福地洞天里的奇妙画卷，更好的展现在读者们的眼前。为了避免粗制滥造，写的很慢，最近两天都是一更，请大家见谅。 另外问大家一个有趣的事情： 还记得过年时贴的春联吗？是否有书友留意到门画上的大公鸡？您知道它的原型是什么吗？ 最后求大家多多投票支持，作者带着重明给大家道谢了！ 第三十七章祁风 会客厅里，众位宗老还沉浸在重明的话语中。 身穿貂裘、形似商贾的八长老，率先想到了问题的关键点。 他眨了眨精明的小眼睛，道：“那羽族老祖宗的意思是，后土神祇还活着喽？只要活着，那总会有解决的办法。而且作为一个神祇，它为什么要给一个普通人族小女孩种下诅咒啊？” 重明暗道：不愧是八长老，脑袋就是好使。 “老祖宗的意思，是觉得神祇后土还活着的。只是以一种我们无法探知的状态，存在于宇宙中罢了！而且这诅咒的问题，也没有诸位宗老想得这么麻烦。至于神祇后土为什么要给祖地来的这位小客人种下诅咒，那是因为这位小客人并不普通。” 八长老眼睛一亮，显然是验证了心中猜想，双手拱了拱袖子，又不说话了。 听到重明说许安宁并不普通，宗老们纷纷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望向重明。 在诸位宗老，尤其是六长老的目光下，重明也不敢再卖关子。 “之所以说诅咒的问题并不麻烦，是因为老祖宗说，后土神祇的诅咒并不是针对小客人而下的，应咒的另有其人。” 六长老略一沉吟，道：“是血罗？” “没错！” 重明肯定了六长老的猜测，然后补充道：“镜像中的人类女子用血咒符印召唤后土，后土遵循古老的神祇誓言，必会完成施术者的请求，然后享用献祭贡品。可是后土吸纳走了女子的意识能量，却被血罗逃掉了。等于是享用了贡品，却没有完成施术者的心愿，所以……” “所以后土就下了神祇诅咒，并将诅咒种在了小客人的身上。其目的，就是为了等血罗再来伤害小客人的时候，诅咒发作，取走血罗的性命。对也不对？”八长老接过了重明话茬，抢先说道。 重明点了点头。 “可是，这小姑娘身上的问题？”六长老担心道。 “六长老是担心小客人身体先天不足的事吧？放心吧！这个跟诅咒并没有关系。”重明道。 “那为什么……” “六长老还记得‘乾坤八鉴’水字秘印——水之镜像吗？” “当然记得。” “水之镜像本来也只是一种比较高明的镜像符印，并不会对小客人造成伤害。可是当无害的镜像符印遇到同样无害的诅咒能量时，问题便产生了。” 重明咂吧下嘴，继续解释。 “诅咒能量经常会无意识的激活水之镜像。本来水之镜像只是一种镜像投影，可是被诅咒能量激发之后，就会成为小客人的梦境。” “试问，哪个孩子在连续做了十几年噩梦后，还能健康成长？” “啊！是这样啊？”一众宗老瞬间茅塞顿开。 “现在问题虽然没有了，可是已经受损的先天怎么办？”六长老继续关心地问道。 “六长老，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补足先天的灵药，宗老会总不缺吧？” 六长老反应过来，自己是关心则乱，一时有些汗颜。 一直沉默的大长老突然张口说道：“重明族长。” “大长老。”听到白发老者招呼自己，重明赶紧将两只垂在椅子把手上的翅膀叠在胸前，拱了拱。 “你刚刚说祖地来的这位小客人的身份并不平凡，想来也不会无的放矢吧？羽族老祖宗是看出什么来了吗？” “回禀大长老，老祖宗认为镜像中的女子就是祁风氏的后人。这个在上古涿鹿之战中，光芒耀眼的符印密宗、圣门传承，本以为已经全部追随轩辕氏去了山海世界。没想到，在人间竟然还留有后代血脉。” “祁风氏……难怪羽族老祖宗会了解的这么清楚。”大长老喃喃道。 重明转向许安宁，目光灼灼：“而你，就是祁风氏的遗孤。” 此时的许安宁，早就被众人嘴里那些听不懂的名词搞晕了。 “你的祖先跟我们的老祖宗有很深的渊源。你愿意跟我一起去一趟神梧，见我们的老祖宗吗？”重明眼神迫切的望着许安宁。 感受到重明的眼神，许安宁有些躲闪，并不乐意跟重明一起去见它的什么老祖宗。 “我能跟您的老祖宗有什么渊源？” “你是祁风氏的遗孤啊！祁风，祁风，你知道我们老祖宗尊号是什么吗？” 女孩又往椅子里缩了缩，明显对重明的老祖宗叫什么不感兴趣。 重明看到女孩的顾忌表现，求助地望向坐在上首位置的大长老。 白发老者捋了捋胡须，言道：“我们还是一切都遵从客人的意愿吧！既然她不愿意去，你也不能强求。” 重明有些丧气，垂首道：“那么大长老，诸位宗老，我先告退了！今日的谈话，我还要去神梧，回禀给老祖宗。” 大长老点头示意，二长老则道：“那我送一送重明族长吧！” “谢二长老！”重明道了一声谢，跟着二长老离去了。 看到一人一鸡走得远了，大长老站起身来，对许安宁道：“祖地来的客人，其实重明刚刚说的没错。如果你真的是祁风氏的后代，确实跟它们羽族的老祖宗有很深的渊源。如果以后有机会，或者你想通了的话，还是去见一见吧！” 许安宁赶忙站起，回道：“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大长老！” “那我们这些老家伙就不打搅客人休息了，咱们先走吧！”大长老招呼众位宗老一齐离开。 六长老离开之前，对许安宁说：“小安宁，你放心，宗老会最不缺的就是灵药，一定帮你把身体调养好。另外，我安排青鸢陪着你，你想去哪里，只要不是禁地，让她带你去就行。” 许安宁感受到六长老话语中传来的浓浓关怀，开心一笑：“谢谢六爷爷！” 听到许安宁对自己的称呼，六长老先是一愣，而后开怀大笑，追上一众离开的宗老们。 等到宗老们都走了，许安宁舒了口气，心情复杂。 这时门口探进来一颗脑袋。 “都走啦？” 沈岩扫视一周，发现大堂里除了许安宁，再没有别人，便背着双手，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刚刚的谈话，我都听到了。”沈岩找了张椅子，瘫坐上去。 站了大半天，快累死了。 “你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身体的问题了。怎么样，跟着我来福地洞天，来对了吧？” 解除了身体隐忧，对她来说确实是天大的幸运，许安宁拖着长腔道：“是！来对啦！” “对了，潇湘姐姐呢？我怎么没看到她？” “她呀？她准备及人礼去了。” “及人礼？” “嗯！这是福地洞天每年一度的盛典，专为年满十六周岁的年轻男女准备的及人之礼。就相当于你们外界的成人礼，区别是一个十六岁，一个十八岁。” 许安宁眼前一亮：“盛典？好玩吗？” “那当然！不要太好玩。” 沈岩从桌案上抓起一只荨果，咔哧咬了一口。 “其实不光是我们福地洞天，听大人们说，那些神土小世界也会举行类似‘及人礼’这种年轻男女的成人庆典仪式。而且及人礼后还有大比，选出每一年最优秀的年轻人，去跟其他各个小世界的优秀者比赛竞争，决出胜负排名。” 似乎是觉得这只荨果不好吃，沈岩又换了一颗冬醴，咬了一口。然后嘴里胡弄不清地道：“打架什么的，我最喜欢了。可惜……” “嗯？可惜什么？” “可惜小爷我年不满十六，还是一朵娇花呀！” 沈岩拖着一副京剧腔，空着的那只手掐了个兰花指。 许安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沈岩三两口将整个冬醴吞下，味道不错，然后又从果盘里抓了几颗。似乎还嫌不够，张开裤子口袋，将盘子里的冬醴一股脑全倒了进去。 做完这些，沈岩拉起许安宁的一只袖子，就要往门外走。 许安宁忙道：“干吗去啊？” “走！我带你去我家看看。” 两个少年男女，一路欢呼雀跃，向宗老会外面走去。 路上正好遇到来找许安宁的青鸢，不情愿的跟在两人后面，一起去了沈岩家。 却说众位宗老，离开会客厅后，在大长老的带领下，都来到了一侧的议事厅。 二长老送走重明后，也走了进来。 众人落座，大长老环顾了一下，率先开口道：“血罗的事，诸位宗老怎么看？” 蓝袍灰发、背负长剑的十一长老浑身散发出一股杀气：“此獠当诛！” 身穿紫袍、头挽高髻的五长老说道：“血罗是从我离胜洞天叛逃出去的，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稍微顿了顿，坚定决心道：“本以为此子离开福地洞天后，能就此隐姓埋名，不再作恶为祸，我们也好网开一面，不做那赶尽杀绝之事。却不想他竟敢对圣门遗孤下手。我愿领命，亲去彻查此事，一日不捉住此子，我便一日不回洞天。” 二长老叹了口气：“五长老，都是一百多年前的旧事了，你还提它作甚？你那时已经卸任离胜门的宗主，这责任怎么也揽不到你自己身上。” 说完这些，二长老转向上首位置，道：“大长老，依我看，此事没这么简单。血罗虽然做过错事，但以他的脾气秉性，不至于对圣门后人下手啊！这其中，定有惊天大的秘密。” 十一长老道：“二长老，你也不必为你那逆徒开脱。他是什么脾气秉性，看他做过什么事就知道了！离牯洞天那平白死去的一万两千多条性命，可是清楚地很呢！” 二长老张开嘴巴刚想辩解什么，却又颓然叹气，不再说话。 大长老心下有了定论，说道：“老六，这次便麻烦你，去一趟祖地吧！务必查到血罗的踪迹，最好能查清十五年前血罗为何要对圣门出手，这背后有无隐秘。事急从权，准你便宜行事。” 二长老听到大长老口中的“便宜行事”，心中一痛。这便宜行事，意思就是可以下杀手啊！ 头发花白的老人，心中慨然：“逆徒！你到底何时才知道醒转？” 六长老听了大长老的话却不大情愿，推脱道：“大长老，那个，我还得……” 白发老者挥手制止：“许安宁的事交给五长老负责。你且放心，一定让那女孩恢复得健健康康。” 六长老张了张嘴，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反驳，只得拱手领命。 大长老思考一番，继续安排道：“风字小队还是没有消息。天字小队和火字小队也去了祖地的临水，与顾言诚交接山海细作的事宜。那就让地字小队全力配合你吧！” “是！”六长老右手抚胸。 “血罗毕竟师承二长老，实力虽不及你，但此子天赋惊人，做事又狠戾绝情。这么多年过去了，谁也说不准他如今到了什么进境。而且他还带着‘九小神兵’里的舞风，你切不可大意！” “请大长老放心。”六长老回应道，然后转向紫袍妇人：“五长老，我那老乡可就拜托给你了！” —————————————————————————————————————— 请求同学们的推荐支持，快来支持我们的六长老出山吧！ 第三十八章九字 许安宁跟着沈岩在村子里逛了一整个下午，晚上在青鸢的陪同下回到了住处。 推开房间的窗户，她望着斜挂在天空中的月亮。 一人独处，她的内心深处才来得及溢出忧伤。 原来梦里的那个女人，是自己的妈妈。 这是女孩第一次知道与父母相关的事，但是她宁愿不知道，宁愿还觉得自己的母亲还活着，还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 妈妈为了保护她，将自己献祭给了神祇，那爸爸呢？ 爸爸在哪里？ “妈妈……” 许安宁突然小声地抽泣起来，她趴伏在窗棂上，泪水开始模糊双眼。 恍惚中，她看到一个年轻女子，从月亮上走向自己。 那女子一身白袍，恬静美丽，长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她抬起一只手，伸向自己，然后拉着自己一起飞向天空，翩迁起舞。 空中仿似传来一阵美妙歌声： “姮娥曳我影，共上五仙亭。 斫去桂婆娑，长风绣月明。 恭作霓裳舞，歌舞越生平。 相庆无鼓瑟，击笳复歌行。 ……” 伴随着仙音妙曲，两人慢慢升向月宫中…… 女孩泪眼婆娑，趴在窗户上睡着了。 翌日清晨。 一身紫衣、头挽贵妇发髻的五长老，出现在会客厅里。 更早等候在这里的青鸢，看到五长老后，见了个礼：“五长老晨安！” 五长老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青鸢不必多礼。 “五长老您稍候，我去喊安宁起来。” “不用了，就让客人多睡会吧！反正我今日也挺空闲，等一等不妨事的！” “是。”青鸢纳了下双手，躬身退到一旁。 就在这时，贵宾室的房门打开了。 许安宁早已梳洗打扮好，只是眼泡稍微有些浮肿。 她穿过走廊，步入大堂内。 “五长老早！”女孩向紫衣老者行了个礼。 “小客人早！”五长老眉眼含笑，“今日怎么起的这样早？” 许安宁稍稍有些脸红，不好意思道：“前天有些累了，所以昨天早上起得晚了。让五长老见笑了！” 五长老拉起了许安宁的一只手，抚摸了两下，就像老奶奶宠溺小孙女一般。 “不碍事，不碍事！你还在长身体的年纪，多休息是好事！” “谢谢五奶奶！”许安宁甜甜道。 “哟！”听到许安宁的称呼，五长老开心地笑了起来：“这小姑娘，嘴真甜呢！” 面对五长老的善意调侃，许安宁吐了吐舌头。 “昨夜休息得怎么样？” “昨晚休息得很好！”许安宁撒谎道：“谢谢五奶奶的关心！” 都说人老成精，五长老看着许安宁浮肿的眼睛，就知道这小姑娘昨晚定是哭得不轻。 老人家也不戳破，又抚了抚许安宁的手，道：“六长老因为宗老会有急事，昨日便离开了福地洞天。走时匆忙，本来想跟你打招呼，可是在宗老会也没找着你，所以就先离去了。” “嗯！昨晚回来时，这里的朱执事都跟我说了。昨天我跟着沈岩去他的家里玩了，没想到六爷爷会急着出去，也没想到他老人家会急着找我。” “没事，多出去走走是好的！六长老找你也没别的什么事，就是想告诉小客人，他有急事要去办，小客人身体恢复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多谢五奶奶了。还有，您就别喊我小客人了，跟六爷爷一样，您叫我小安宁吧？” “好好好！小……安宁？” “哎！”女孩甜甜回道。 “呵呵呵呵！”五长老被小女孩逗乐了，拍了拍她的手背。 “那，现在跟我走吧？我已经安排水字堂那边整理出来了房间，老在会客厅这边住着也不方便，以后你就住在水字堂那边吧！这样对你身体的调理也很有益处。” “嗯！好的。谢谢五奶奶！”许安宁搀着紫衣妇人的胳膊走向门外，答应道。 五长老回头对青鸢吩咐道：“你去把小安宁屋里的东西收拾一下，然后搬到水字堂来吧！” 青鸢拱手道：“是，五长老。” 许安宁向青鸢道了声谢，好奇地向紫衣妇人问道：“五奶奶，水字堂是什么地方啊？” “你听说过宗老会的九字小队吗？” “嗯，听沈岩跟我说起过。” “九字小队，是直接听命于宗老会的特殊编制，也是福地洞天乃至整个中央世界的最强战力。按照天、地、雷、风、水、火、山、泽、隐九字排列。按照各自属性，九字小队分别被赋予了不同的职能和职责。” 许安宁听得入神。 “天字小队，主理巡视和进攻。 地字小队，主理驻守和防御。 雷字小队，主理戒律和赏罚。 风字小队，主理追踪和探听。 水字小队，主理医疗和修复。 火字小队，主理冶炼和锻造。 山字小队，主理建筑和封印。 泽字小队，主理毒药和驯兽。 隐字小队，主理刺杀和突进。” 五长老总结道：“九字小队行使职能职责的地方，就叫做九字堂。咱们现在要去的，就是水字小队所在的地方——水字堂。他们负责医疗和修复，宗老会的丹药也都在水字堂内的‘丹阁’里面。” 五长老这一通介绍，许安宁感觉自己脑袋晕晕的。 “呵呵！小安宁，你不用一下记住。跟他们多打几次交道，就会熟悉了。” “嗯！” 拐过了一处院落，看着前方已然在望的水字堂的牌匾，许安宁忍不住又问道：“那这些小队的队员都有多少啊？” “九字小队，因为各自职能和职责不同，所以下属的队员也是不一样的。” “人员最多的就是天字小队和地字小队，这两个小队每个都有近千人。” “其次是雷字小队和风字小队，各自也有三四百人。” “水火山泽四个小队，各自有百人左右。” 五长老耐心地为许安宁解释着。 “每个小队除了直属队员外，还有下属的编外成员。编外成员就更多了，只要是福地洞天内的守护者，都可以自由选择进入这些小队。” “那，还有隐字小队呢？您还没说呢！” 五长老叹了口气：“唉！隐字小队只剩下十来个人了，而且没有编外成员。” “隐字小队的人，为什么那么少呀？” “可能是人们都不喜欢做隐藏着的影子吧！”五长老摸了摸女孩的头发，说道。 “哦！”许安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到了，咱们进去吧！” 许安宁抬起头，已经来到了水字堂的大门口。一个正笔篆书“水”子，笔力遒劲，镌刻在一个黑木匾额上面。 门口并没有人把守，想来也是，谁敢在宗老会所在的地方撒野？ 两人迈过门庭，有院子里候着的队员看到了紫衣妇人，赶紧走过来行礼。 “五长老好！” “嗯！水字堂的执事呢？” “回五长老的话，荣执事正在后院收拾房间，让我在这里等着您。两位请跟我来吧！” 说完，青年当先领着二人向后院走去。 过了两进院落，才来到水字堂的**居室。 院子不大不小，亭台水榭，假山流瀑，虽不繁华，倒也精致。 从房间里走出一个白衣中年，向五长老躬身道：“按您的吩咐，一切都准备好了。二位进来看看，是否满意。” 许安宁对着白衣中年点头微笑，以示礼敬，然后跟在五长老身后进了屋子。 这屋子有一间客室、一件卧房。不论是从格局布置上，还是从空间大小上，都比会客厅那边好了很多。 许安宁本来就不是挑剔的人，这下更欢喜了。 她转过身，对跟在后面的白衣中年说道：“谢谢您，荣执事！这里太漂亮了，我非常喜欢。” 白衣中年听到许安宁的话，呵呵笑道：“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客人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我会安排人尽快置办齐备。” 许安宁笑道：“不用了，这里什么都不缺。还有，您就叫我小安宁吧！我叫您荣叔叔可以吗？” “这……”荣执事看向一旁的五长老。 五长老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荣执事只得向许安宁回道：“好的，怎么称呼都行，只要客……小安宁开心就行！” “行了！你先去忙吧，荣执事！”五长老道。 白衣中年拱了拱手。 “荣叔叔再见！”许安宁朝着荣执事挥手致意。 白衣中年面带微笑，微微点头，然后退了下去。 “五奶奶，我以后就住在这里啊？这里真漂亮，真大！我还没住过这么漂亮的房子呢！” 荣执事刚一只脚退出房门，差点一个趔趄滑倒在地，心里暗道：“五奶奶？这比我奶奶的奶奶年纪还大呢！” 五长老拍了拍许安宁的手，微笑道：“水字堂，是九字堂里最讲究饮食起居的。只要你喜欢这里就好！想住几天住几天，想住多久住多久。” “还有，我已经安排了这里的执事，一日三餐按时供应。都是请的村子里的厨子，怕你吃不惯，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跟荣执事提。我先替你检查下身体，然后才好针对性地制定康复计划。” “嗯！”女孩乖巧地点头。 五长老找了张椅子坐下，让许安宁坐在桌子对面。她让女孩伸出自己的左手，摊开来，平放在桌子上，自己也伸出一只手，按在女孩的手掌上。 过了一会时间，五长老收回手掌，说道：“身体是亏损得严重了些，但是好在有我们宗老会的灵药。一个月时间，保准让你生龙活虎。两个月后，准让你变一个人儿！” 五长老宽慰着女孩，起身笑呵呵地往屋外面走去。 “我回去准备些东西，明日一早来找你。从明日开始，每日为你却病固源一次。” “谢谢五奶奶！您慢走。” 紫衣妇人向身后挥了挥手，离开了院子。 五长老前脚刚走，青鸢就拎着许安宁的大行李箱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个小跟屁虫——沈岩。 沈岩走进屋里，羡慕道：“宗老们对你可真好！连水字堂的疗养院都给你腾出来了？啧啧！” 一边说着，就跟一只猴子似的，窜上了一张椅子，抓起桌案上的水果吃了起来。 一旁的青鸢对其怒目而视。 “你想吃？给你……” 啪！ 沈岩话还没说完，就被青鸢一巴掌从椅子上掴了下来。 第三十九章往事 将行李归好位，好不容易打发走了青鸢，沈岩陪着许安宁在屋子里聊起天来。 “没有人喜欢做隐藏的影子？五长老真是这么说的？”沈岩撇了撇嘴。 “是呀！不对吗？” “也不是不对。只是这句话要看怎么说？” “什么意思？” “这么跟你说吧！在十几年前，隐字小队的队员是除了天字小队和地字小队之外最多的。而且综合战力比天字小队还要强得多，被誉为宗老会的一把尖刀，挡者披靡。” 沈岩将双腿盘坐在椅子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道：“最巅峰时，人数也一度达到八九百人，而且几乎全是精锐。” 许安宁安静地听沈岩讲述关于隐字小队的故事，只是这个故事似乎与五长老的有些出入。 “而且你知道吗？隐字小队并没有编外成员。可能是因为职能的特殊性，隐字小队不需要菜鸟，所以它的队员都是高手。”沈岩憧憬道。 “没有编外成员，也就意味着没有生源渠道，死去的人不能得到及时地替补。但是隐字小队却依然发展到那么大的规模，实力上更是稳拔头筹。这一切都与一个男人脱不开关系，那就是隐字小队的队长——叶云汉。” “这个男人，仅凭个人魅力，就将隐字小队带上了最巅峰。曾经有过传言，他的个人实力已经超越了宗老，也是唯一一个不依靠神兵就能跟大长老掰掰手腕的男人。” 谁说只有男孩才有英雄崇拜情结，许安宁也已经听得两眼直冒星星了。 “你知道《神兵谱》里的‘九神兵’吧？九神兵跟九字小队是有很深的渊源的。第一任九字小队的队长们，都是九神兵的持有者。” “九神兵？你是说小顾老师的那把裂焰弓吗？还有，你的灭灵枪也是吗？” “那当然！”沈岩拇指一抹鼻子，炫耀道：“我的灭灵可是在‘九神兵’里排名第三的，比老顾那把破弓可厉害多了。” 许安宁歪了歪脑袋，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道：“那你还不是一样打不过小顾老师？” 沈岩闻言悻悻，不想再跟面前的女孩说话了。 “好啦好啦！你接着讲。我不打断你啦！” “九神兵也是按照九字排列的，但是顺序却不太一样。而是隐、天、地、雷、风、水、火、山、泽。与九字小队相反，‘隐’是排列在第一位的。” “排名第一的噬魂对应的是隐，排名第二的破魔对应的是天，排名第三的灭灵……也就是我的灭灵，对应的是地。” 沈岩伸了伸盘着的双腿，换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坐姿。 “排名第四的惊夜对应的是雷，排名第五的撕天对应的是风，排名第六的镇海对应的是水。” 沈岩掂起茶壶倒了杯水，咕嘟咕嘟两口灌下。 “嗨！”舒服的长出了口气，沈岩继续道：“排名第七的裂焰对应的是火，排名第八的撼山对应的是山，排名第九的碎云对应的是泽。” “九神兵的持有者们，根据神兵对应的字，担任九字小队的队长。” 沈岩缓了口气，补充道：“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的九字小队的队长，除了天字小队、雷字小队、风字小队和山字小队，其他都不是九神兵的持有者担任队长了。” “为什么？”许安宁好奇地问。 “很简单啊，隐字对应的噬魂，在十几年前就跟着主人一起消失了；地字对应的灭灵，这不是才刚刚认我为主嘛；水字对应的定海、泽字对应的碎云也都暂时还没有新的主人；火字对应的裂焰，虽然很早就认老顾为主，但是宗老会认为老顾太年轻，缺少磨练。所以火字小队的队长，也是由其他人代为担任。” “噬魂不是‘九神兵’里排第一的吗？怎么会跟着主人一起消失了啊？” “你忘了我刚刚跟你说的隐字小队的队长叶云汉了？他就是噬魂的主人。” “啊？那你快接着给我讲讲隐字小队和他们队长的故事吧！” “因为当时很多人都对叶云汉心生崇拜，福地洞天里的很多高手，甚至有洞天内的宗门天才和其他神土小世界的人才也纷纷慕名而来，加入了隐字小队。所以经常可以看到隐字小队的成员，操着好几种语言交流闲谈。” “听老人们说，那种盛况，现在再也看不到了。”沈岩惋惜道：“真是可惜，我要是早出生十几年就好了。” “那隐字小队后来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啊？” “我也是听我爷爷讲的。” 沈岩回想了一下。 “十几年前，有一次风字小队传来重要的谍报信息，说是山海世界的神庭在密谋一件可能会毁灭中央世界的大事，有很多重要首领参与。并且附带了一份参与的首领的名单。” “宗老们研究之后决定，委派隐字小队前去执行秘密斩首行动。叶云汉带领隐字小队的队员倾巢而动，结果没想到，这是一个针对隐字小队而设计的陷阱。” “虽然被设计了，战斗了几天几夜后，隐字小队依然将名单上的首领一一斩杀。但是由于等不到外援，隐字小队在围堵之中，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最后只有叶云汉带着几十个侥幸活下来的队员，从山海世界退了回来。” “回来之后，叶云汉质问宗老会，为什么风字小队的谍报信息会有这么大的错漏。然后好像是语言上与宗老们起了冲突，叶云汉被宗老们剥夺了队长职权，隐字小队从此一蹶不振。到现在，整个隐字小队只剩下不到十个人，都是山海一战逃回来的老队员。” “那后来这个叶云汉呢？” “唉！经历过那惨烈一战之后，回到福地洞天也没有寻到自己想要的真像，叶云汉心灰意冷，就离开了福地洞天。从此天高水长，再也没有此人的消息了。就连‘九神兵’排名第一的噬魂神剑也跟着他一起消失了。” 两人一阵唏嘘，沉浸在隐字小队的往事之中。 良久之后。 沈岩开口道：“对了，我爷爷请你中午到我们家吃饭，咱们现在走吧？” “沈爷爷要请我吃饭呀？那太好了，我去跟青鸢姐姐说一声，不要准备我的午饭啦！” 说着话，许安宁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找到青鸢，告诉她自己要去沈岩家里吃饭，水字堂这边就不必准备自己的午饭了。 青鸢微笑着点头答应，并且叮嘱小女孩吃完饭后不要乱跑，注意安全，早点回水字堂。 许安宁答应了一声，便跟着沈岩离开了。 两人出了水字堂，拐过一个路口，没走多远就来到了一座青砖瓦舍之前。 这里正是沈岩的家。 “爷爷！我把客人给你请过来了。”大腿刚迈进门，沈岩就扯着嗓子吆喝起来。 只见一个老头从堂屋一旁的厨房里钻了出来，白发皓首，精神矍铄。 头上一顶遮阳帽，鼻子上架着一副缺了一条腿的老花镜，上身一件花里胡哨的短袖衬衫，下身一条印着米奇图案的大裤衩，脚上穿着那双他最喜欢的唐老鸭人字拖。 “沈爷爷。”女孩开心道。 昨天沈岩就已经带着许安宁来自己家转悠过了，众人都已熟悉，对于老人的这套“时髦”打扮，女孩也见怪不怪了。 “哎！小安宁来了啊？快去里屋坐着休息会，我准备了几个拿手好菜，一会就好。”沈岩的爷爷沈德彰热情地招待着。 “爷爷，你又做了啥好吃的？”沈岩一边支棱起鼻子，嗅着厨房里传出来的阵阵香味，一边就想走进厨房。 沈德彰一把拦住想进去偷嘴的沈岩，说道：“去，陪客人进屋聊天去，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沈岩无奈，只得领着许安宁进了堂屋。 沈岩家的院子，布置的很简单。 就一进院落，一间堂屋，两间西屋，一间厨房，一间茅厕。 院子里种了一片斑竹，还有一只大缸，里面飘着几朵睡莲，莲叶下面偶尔有红鲤游过。 这里的茅厕，也不像外面世界乡下里的茅厕。里面有一个木椅，中间镂空，下面是茅坑，时常有水冲过，并无异味，倒也算得上干净。 两间西屋是住人的，一间是沈岩的卧室，还有一件招待临时来的客人过夜用。堂屋很大，分内外两间。外面是客厅，招待客人用，里间是老人的卧室。 两人坐在客厅里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一会儿功夫，沈德彰端了个大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摆放着四素两荤六个小菜，一个糖醋鲤鱼、一个宫保鸡丁、一个呛藕片、一个拔丝山药，一个地三鲜，还有一个凉拌芋丝，色香味俱全。 竟全都是外面世界常见的家常小菜，许安宁食指大动。 沈岩赶紧接过托盘，将菜碟一个个端上桌子。 许安宁将老人让到上首位置。 三人落座，沈岩分置了碗筷，众人用起饭来。 老人不住地往许安宁的碗里夹菜，一边还说道：“多吃点哈！我也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村子里的饭菜。这都是我年轻的时候去外面世界时学的手艺，很多都忘了。专门跑了好几处地方，找来跟外面一样的食材，你试试。” “嗯！好吃！”许安宁眉开眼笑。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这个鱼是我今天早上让老王头去仙湖里帮我捉的。鱼刺柔若无骨，怎么样？嫩吧？” “唔！太……好吃了！”许安宁嘴里塞得满满的食物，语焉不详地说道。 “还有这个鸡肉，我昨晚从福林里捉的白腹锦鸡做的。特别补，多吃点。” “嗯！谢……谢谢沈爷爷。” “哪哪哪！这个藕还有这个山药就更了不得了，我悄悄告诉你……”老人支起手掌，附耳道：“这是今天天还没亮，我跑到宗老会的后院，偷偷挖的，听说是三长老种的什么灵药。” 沈岩吓得差点一口饭喷出来，“爷爷，宗老会的东西您也偷啊？” 女孩乐得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 一顿饕餮，午饭结束后，老人按下两人，让他们继续聊天，自己则去收拾碗筷餐盘。 沈岩摸了摸自己鼓胀的肚皮，满足得不得了。 他转头瞧向一旁的女孩，道：“怎么样？我爷爷的手艺不错吧？” “简直不要太好？我吃得太开心了。”女孩忙不迭地拍着马屁。 “对了，许安宁。还有六天，就要举办福地洞天一年一度的及人礼盛典了。到时福地洞天里，年满十六岁的年轻人和宗门的重要人物都会来参加。咱们一起去观礼，可热闹了。” 第四十章盛典 在沈岩家里用完午饭，许安宁又在男孩的陪同下在村子里逛了会。 日暮时分，沈岩送许安宁回了水字堂。 走在路上，许安宁突然转身问道：“你说爷爷奶奶知不知道我的身世？” 沈岩停住脚步，思考起来，想着该怎么回答少女的问题。 结果，还没等少年说话，许安宁又道：“他们应该不知道。要不然他们肯定不会瞒着我的。” 女孩又突然往前走去，表情似乎有些失落：“唉！他们可能不是我亲生的爷爷奶奶！那他们当初是把我捡回来抚养的吗？” 沈岩这时才插上嘴：“要不，等暑假结束了，回去后亲自去问问你的爷爷奶奶？” 女孩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有些患得患失。 迈进了水字堂的大门，许安宁甚至都忘了跟沈岩说再见。 沈岩望着许安宁萧索的背影，叹了口气，扭头回家去了。 时间就在平缓中一点点流逝。 这几天，许安宁每天上午接受五长老的康复治疗，下午则跟着沈岩在村子里闲逛。有时也带上青鸢。 因为五长老特地叮嘱，及人礼临近，洞天里的年轻人也都纷纷来到福地。村子周边人多较乱，要避免与人发生冲突。几人也只是在村子里面转悠，并未走远。 由于要筹备“及人礼”的盛大庆典，宗老会和九字小队也都显得忙碌起来。 六天之后。 天还没亮，睡眼惺忪的许安宁就被青鸢从床上拉了起来，梳洗打扮一番，就准备向着举办及人礼的庆典地——榣木出发了。 沈岩因为两天前被征召去庆典帮忙，晚上就住在了榣木，并没有回村。 他们约好了在榣木碰面。 许安宁随着青鸢刚来到村口，就见到已经等在那里的十一位宗老和众位执事。 因为及人礼是福地洞天每年最大的庆典，所以这一天宗老会也没有派驻宗老担任值守，只是留下外务部执事暂时代替值守的职务。 所以，除了外出办事的六长老外，其他宗老都来了。 许安宁向宗老们躬身行礼。 大长老捋了捋白胡子，笑道：“到榣木还有挺长一段路程，咱们出发吧！”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 顺着青鸢手指的方向，许安宁看到遥远的大地尽头，有一棵大树的朦胧轮廓。 女孩心想：“这么远，不会是要走过去吧？” 刚想到这，她身边的青鸢越过众人，紧跑几步，纵身一跳，跃向空中。 许安宁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 只见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天的美丽姐姐，竟然在半空中变成了一只庞大的猛禽，双翅展开，遮天蔽日。 青鸢化成的巨鸟，在众人上空盘旋了一周，扇动的气流震动得周围呜呜作响。 大长老手里的白橡木长杖往地上一杵，一股气流拖着众人离地而起，平稳的飞向空中的巨鸢。 最后，众人落在巨鸢背上。大长老站在众人身前，橡木长杖往前一指，巨鸢倏地展翅，向着远方的榣木飞去。 气流掠过巨鸢的身体，竟被一层看不见的防护膜隔绝掉了，高空中的罡风吹不到众人身上。 巨鸢飞得又快又稳，许安宁踩在鸟背上，感觉跟平地几乎没有区别。 她忍不住又是震惊，又是好奇。 “青鸢姐姐……是一只……鸟？”女孩向五长老问道。 五长老被女孩的问话给逗笑了。 “青鸢本来就是鸟。青鸢不就是鸟的名字吗？”一旁的二长老，心情好像也不错，抢先回答道，还对着女孩眨了眨眼睛。 五长老笑道：“好了，二长老。你就别调笑小安宁了。” “哈哈！”二长老开心地一捋花白胡子，往前走了几步。 他站在巨鸢的肩膀边缘，指着前方，对女孩说道：“看，那就是榣木。” 许安宁也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几步，但不敢离巨鸢翅膀的边沿太近，翘首俯瞰。 这时，巨鸢早就已经飞过了云层。 只见云层之上，有一棵巨大的树冠从云海里探出，恍若一个岛屿。 大树的枝桠和叶子密密麻麻，竟然织成了一片陆地。 “这就是榣木吗？”女孩神往道。 …… 榣木之上，已经搭建好了巨大的观礼台。 一群人，站在观礼台上，等着宗老和主事们的到来。 巨鸢扇动着翅膀，缓缓降落向观礼台，巨大的气流，将观礼台上站着的众人吹得东倒西歪。 三长老训斥道：“青鸢！不得胡闹！” 只听青鸢鸣叫了一声，收摄气流，平稳地落在观礼台上。 十一位宗老和主事们带着许安宁一起，沿着巨鸢的尾翼，走了下来。 巨鸢这时才抖了抖翎羽，重新变化成了一个美丽的大女孩。 刚才站在等候人群中，一样被吹得东倒西歪的会客厅的朱执事，扶正了头上的帽子，对着美丽的大女孩抱怨道：“青鸢，你又调皮！” 青鸢向朱执事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然后拉着许安宁跑开了。 朱执事走到宗老们跟前，右手抚胸，躬身行礼。 “大长老，各位宗老。” 宗老们点头回应。 “观礼台验收完毕，及人者名册点校无误，典礼环节也已经预演完成。等诸位宗老启礼。” 大长老说道：“朱执事、各位同泽，费心了。” 说着话，大长老右手抚胸，向众人行礼。 台下众人赶紧回礼。 大长老：“卯时三刻启礼。” 台下众人：“尊大长老令。” 这边许安宁跟着青鸢七绕八绕，围着观礼台转了大半个圈子，终于在观礼台后面找到了偷懒睡觉的沈岩。 青鸢直接走上前去踹了一脚。 蹲坐在墙根的沈岩，一个不稳，跌了个跟头。 沈岩飞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正想找人拼命，转眼看到了是青鸢，立马怂了起来。 “青鸢大姐，你踢我干什么？我正做着美梦呢！梦里我还梦到正骑着你……” 看到眯起眼睛，准备杀人的青鸢，沈岩赶紧话锋一转：“梦到你载着我们飞到临水县城，临水一中的那些学生们正羡慕我呢！” 许安宁也赶紧救场：“你怎么在这睡起觉来了？” 沈岩吧唧两下嘴，“嗨！别提了，昨晚一宿没睡。被朱执事拉来演练流程。你说我一观众，演练什么？练怎么鼓掌吗？” 沈岩找了个台阶坐下，又道：“所以我就溜了出来，躲在这里休息会。休息好了，观礼时，鼓掌不是更有力气？” 青鸢撇了撇嘴：“嘁！偷懒都能被你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脸皮可真厚。” 面对青鸢的嘲讽，沈岩难得的脸红了一下。 “现在庆典快开始了，咱们先进场占座位吧！我可跟你说，这观礼的位置可讲究着呢！” 许安宁好奇道：“坐的靠前不就行了吗？位置还有什么好讲究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 沈岩开始嘚啵起来。 “坐的太靠前了不行。庆典完了，还有新人大比，坐的近了容易溅一身血。” “坐的太靠后了也不行，看不清楚，也不够热闹。” “坐的靠左了更不行，左边的是男子的及人礼。看不到美女，那还有啥意思？” 在沈岩的介绍下，三人鱼贯进入观礼席。 因为还未到入场时间，观礼台还未对外开放。 此时的观礼席上只有零零星星百来号人。 最后，在青鸢和许安宁的一再坚持下，三人坐在了中间偏左的位置。 沈岩看着右边的观礼席，望眼欲穿。 太阳已经升起，时间来到了卯时。 观礼台西、南两侧的大门开始打开。 福地洞天内赶来观礼的人陆续进入。 观礼台的北面，是一座更加高大的阅礼台。是宗老们主持庆典、以及宗门宗主和其他生灵的族长们观礼的地方。 观礼台的东面，是参加及人礼的年轻男女们休息的地方。 卯时二刻，前来观礼的人陆续坐定。 阅礼台上，十一位宗老也相继走了出来。 这次前来观礼的，有五六万人的规模。 诺大的观礼台，人头攒动。挥汗成雨，张袂成阴。 观礼台东侧的大门也缓缓打开。 青葱男女们，分列两队，鱼贯进入礼台。 他们穿着一样的服装，全部都是花里胡哨的。 不论男女，脸上都画着淡妆。 真可谓是“男的靓，女的俏”。 男孩们站在左侧，女孩们站在右侧。 人人间距六尺，分列整齐。 礼台上站着有将近两万来名少年男女。 看着礼台上的靓丽男女，观礼席开始闹哄起来。 “看，快看！是潇湘姐姐。” 眼尖的许安宁指着人群中的一个女孩说道。 “她可真漂亮！”看着巧施薄粉的美丽女孩，许安宁羡慕极了。 阅礼台上，大长老走了出来。 他伸手一压，整个观礼台立马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启礼！” 随着大长老一声令下，庄重的乐声开始响起。 朱执事和荣执事走到大长老跟前，对着白发老者深鞠一躬。 他们各自从大长老手里接过一卷榣木丹册。 然后，两位执事分别走向左右两侧的司礼台。 左边站定的是朱执事，这里要举行的是男子的加冠礼。 右边站定的是荣执事，这里要举行的是女子的开笄礼。 第四十一章拾薪 及人之礼——顾名思义，取“推己及人”之意。 意思就是说，小孩子长大了，为人处世要学会多从别人的角度思考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这时的少年们，自主意识极强，必须要有正确的引导，才能帮助他们更好地完成性格上的塑形。 毕竟青少年才是未来、才是希望。 福地洞天每年举办盛大的“及人礼”庆典，目的便是为了弘扬、警示、传承。 而今年，潇湘正好年满十六岁，得以参加及人礼。 沈岩和许安宁才十五岁，只有坐在观礼席上观礼的资格。 朱执事和荣执事在两侧司礼台的位置，各自站定。 此时微风和煦，日头正好。 只见两位执事打开榣木丹册，同时高声唱道：“奉尊者谕——启礼！” 乐声停止，男女及礼者纷纷站直身体，双手拱握，抱在胸前。 两位执事同声高喝。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这时大长老手持橡木长杖，往地上一顿。 只见男及礼者上方凭空出现一件件素衣青衫，女及礼者上方凭空出现一件件白褂雅裙。 每个人头顶刚好对应一件。 然后就看见这些及礼者身上穿的那些花花绿绿的外衣全部自动剥离，只剩下身上穿的内衬。 素衣青衫降下，罩在男及礼者身上。 白褂雅裙飘落，覆在女及礼者体外。 及礼者穿戴着新换上的素衣雅裙，向着高台上的宗老、宗门宗主、各族族长以及自家长辈躬身一拜，长稽到地。 两位执事继续同声高喝。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大长老后退一步，站回到宗老队列里。 二长老走向前来，手上托着一枚玄青大印，正是玄台。 玄台飞离二长老的手心，停在半空中，其上山河拱卫、日月分立，散发出耀眼光辉。 只见一枚枚青玉发簪在及礼者头顶出现。 而后，女及礼者的头发自动挽起，青玉发簪正好簪住。 由于台下的男及礼者多是短发，发簪无处“下手”，只好飘在这些及礼者的脑袋上。使得本来庄重严肃的场面，稍微有些滑稽。 及礼者朝着阅礼台再拜。 二长老收回玄台，缓步退下。 朱执事和荣执事继续卖力高喝。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三长老闻言，走向前来。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绿玉长笛。 只见这笛子绿莹莹的，似有生命一般，十分好看。 三长老嘴里轻微吐出一个词：“盈泽。” 绿玉长笛听到三长老的呼唤，竟似真的活过来一般，飞向高空。 气流穿过笛孔，自动发出醉人的乐曲声。 在乐声中，一件件毓冕和凤冠分别出现在男女及礼者头顶。 青玉簪划向一边，毓冕落在男及礼者头上，玉簪簪了上去。 女及礼者头上，青玉簪也飞起，凤冠落下，玉簪再度簪上。 及礼者各自正了正冠冕，第三次向着阅礼台拜去。 这时一众人从阅礼台位置鱼贯而出，走向台下的及礼者。 这些人正是及礼者的父母或长辈。 他们秩序井然，各自在自己的晚辈身前站定。 司礼台上，朱执事和荣执事又一次高声大喝。 “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闻言后，这次三长老却未退下，绿玉长笛凌空划了个小圆圈。 只见及礼者身边，同时出现了长笛划过大小的圆圈痕迹。 然后一只榣木托盘凭空出现，托盘上面摆放着一大三小四尊白玉爵。 玉爵内盛放着玉液琼浆，散发出一股股诱人的香气。 香气远远散发出去，连坐在观礼台上的众人也闻到了，一时垂涎欲滴，眯着眼睛，支起鼻子使劲嗅着。 及礼者取下四尊之中最大的一尊美酒，恭敬地递给身前站着的父母长辈。 许安宁注意到，此时站在潇湘身前的是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想来应该是潇湘的父亲。 长辈们接过玉爵，一饮而尽。 将玉爵递还给及礼者，长辈们纷纷起身走回阅礼台。 两位执事也不着急，等所有及礼者的长辈都走回阅礼台后，又有一众年轻的男女从阅礼台走了下来，也各自站在及礼者身前。 等众人站定，两位执事又高声唱礼。 “旨酒既清。嘉荐禀时。始加元服。兄弟具来。孝友时格。永乃保之。” 听两位执事的唱词，及礼者身前的年轻人，应该是他们各自的兄弟姊妹或者朋友。 及礼者取下小尊玉爵，递了过去。 年轻男女们接过玉尊，一饮而尽，然后递还玉尊，走回了阅礼台。 朱执事和荣执事等众人走回去后，接着高呼。 “旨酒既清。嘉荐伊脯。乃申尔服。礼仪有序。祭此嘉爵。承天之祜。” 闻言后，及礼者又取出小尊玉爵，将爵中酒，一半洒向高天，一半洒向大地。 两位执事长出口气，终于快结束了，还好没出什么乱子。 两人继续高呼。 “旨酒令芳。笾豆有楚。咸加尔服。肴升折沮。承天之庆。受福无疆。” 及礼者取下最后一尊小玉爵，将爵中酒尽饮。 玉爵放回榣木托盘后，空中的绿玉长笛又摇身一划，玉爵和托盘同时消失了。 完成这些后，三长老也走回宗老队列。 朱执事高声大呼。 “礼仪既备。” 荣执事则高声唱诵。 “令月吉日。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 半空中突然飞来好多只青鸟，嘴衔彩色丝带，腾飞翻转，起舞翩翩。 长长的尾翎宛若流苏，从礼台上空拂过，婉转的清鸣恍似人间的仙音。 两位执事最后合声唱到：“礼毕。” 朱执事和荣执事收回手里的榣木丹册，走下司礼台。 及礼者列好队列，从观礼台西侧的大门鱼贯而出。 “这是结束了吗？”许安宁好奇的问道。 “加冠结束了，等下来就是更加热闹好看的拾薪了。”沈岩回答。 “那这人出去干嘛？” “拾薪，拾薪，当然是出去捡柴火啦！” “啊？”许安宁没听太明白。 一旁的青鸢解释道：“及人礼的参与者，就要进入下一个典礼环节了，这个环节叫做‘拾薪’。就是让及礼者去榣木外面自行拾取榣木上的一节落枝，延续薪火。” 似乎怕许安宁轻视，青鸢又补充道：“别看榣果很轻，榣木的树枝可是重的很。仅仅手指大的一小节，就不是普通人能扛得动的。” “其中，捡的榣木烧得越久，烧得越旺的及礼者，会被记录下来，并获得嘉奖。” “排名前百的可以选择加入九字小队，前十的可以进入宗老会工作，排名第一的甚至可以成为某位宗老的入室弟子。” 青鸢说着说着，有些遗憾道：“可惜我不是人族，参加不了及人礼。不然我也能做宗老们的入室弟子了。” 青鸢的这一番话，将许安宁的兴趣完全勾了起来，女孩的内心升起一股强烈的期望。她多么希望，此时的自己就是这参加及人礼中的一员。 礼台中央的及礼者已经从西门全部走了出去。 偌大的中央礼台突然空了下来。 阅礼台上，宗老们纷纷走了下来，步向中央礼台的中心。 原来坐在阅礼台上的宗门宗主、种族族长、执事以及及礼者的亲属嘉宾们，也都纷纷起身，向着中央礼台走去。 十一位长老围成一个圆圈，其间还站着雷之小队的的队长叶知秋，合计一十二人。 由于六长老外出办事的原因，再加上“九神兵”排名第二的神兵——破魔的主人、天字小队的队长一直驻守在中间通道，所以暂时由实力相对强大的叶知秋顶替六长老的位置。 今天的叶知秋穿得相对得体一些，但华丽的衣服依然遮挡不住她玲珑有致的身材。 大长老从长袍口袋里取出一颗透明的石头，抛向众人上空。 石头里有一簇跳动闪耀的橘黄色火苗。 二长老则取出玄台放在地上，山河耸动，日月分离，玄台化作了一面巨大的圆盘。 宗老们和叶知秋围绕着圆盘而站。 他们各自伸出自己的右手，一股股巨大的能量汇聚到一起，冲击向半空中的透明石头。 “看到那块石头了吗？”沈岩指着内藏火焰的透明石头。 “嗯！怎么啦？”许安宁好奇道。 “那就是星石，据说是用一颗星球的内核打造而成的。那里面封印的便是薪火。” “薪火？” “对！传承了两百多万年的薪火，见证了人类文明发展的薪火！”沈岩激动起来。 “从人类有自主意识，开始知道向自然抗争，开始知道对抗不公，就一直没有离开过薪火的帮助。” 许安宁望着漂浮在中央礼台上的星石，目光熠熠。 这时，礼台上也突然传来欢快的乐声，一定是乐师们在演奏“拾薪”环节开始的前奏了。 在诸位宗老和叶知秋的齐心激发下，星石颤动，其内的薪火倏地膨胀开来，火焰燃到了星石外面。 砰地一声。 燃烧后的薪火连同着星石一起坠向玄台。 大长老不知道何时手里握着一节榣木，投入到玄台中。 玄台上的薪火在接触的榣木的一瞬间，轰的一下，剧烈燃烧起来。 火焰直窜向高天。 观礼席上的观众们，情绪一下子被点燃了，纷纷走下礼台，涌向广场。 人们便走边跳，嘴里唱起了古老的歌谣。 “如火烈烈，焚烧涤荡。 燃我高天，黍米以飨。 如火烈烈，污浊尽扬。 举寰山河，慰我汤汤。 ……” 沈岩拉着许安宁也涌向中央高台。 许安宁十分开心，跟着众人一起合唱起来。 “如火烈烈，污浊尽扬。 举寰山河，慰我汤汤……” 第四十二章风皇 拾薪，寓意着薪火传承，延绵不绝。 已经有及礼者陆续从南门走回，或拖或拽、或抱或扛，他们带着一截截小小的榣木回来了。 围绕着薪火舞蹈的人们，为及礼者留下一条通向玄台的道路。 第一个走回来的是个英俊少年，他站在玄台下，静静等待着大长老抛进去的榣木燃尽。然后双手托举，将一截榣木投进了玄台。 薪火遇木，越燃越旺。 大长老举起手中的橡木长杖，轻轻挥舞一下，整个天空像是被罩上了厚厚的幕布，完全黑了下来。 玄台内的薪火却更显辉煌。 朱执事和荣执事各摊开一本册子，一个在计量火焰的高度和热量，一个在计量火焰的燃烧时间。 很快，第一位及礼者抛下的榣木就要燃尽。 他的身后，一个女孩将怀中抱着的榣木奋力地推向玄台。 这块榣木明显比上一块更大，火焰的势头和持续的时间也都远远超出了前者。 及礼者就这样，前一位榣木燃尽，后一位榣木抛下，依次进行。 已经将榣木填入玄台的及礼者，也纷纷走向人群，跟着人们一起翩翩起舞，放声高歌。 人们开始手拉着手，围成一圈圈，绕着薪火旋转起来。 圆圈忽大忽小，忽聚忽散。 从上空俯视，宛若一朵盛开的巨大昙花。 典礼一直持续，因为天空被遮蔽了，不见日月，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人们仿佛不知疲倦，依旧围着薪火欢呼着。 终于，最后一位及礼者，拖着一根硕大的榣木，吃力地走向玄台。 这位及礼者，正是潇湘。 她费力地将榣木推进玄台，薪火在接触到这根巨大榣木的瞬间，仿佛精灵一般发出畅快的鸣叫。 有火花被激得冲向半空，宛如绽放的烟花。 随着最后一颗榣木的燃尽，观礼者们才尽兴而归，纷纷走回到观礼席。 宗门宗主、各族族长、及礼者的亲朋也都回到了阅礼台。 宗老们齐心协力，将薪火重新封印在星石内部。 大长老收回星石，然后挥舞橡木长杖，撤下了笼罩天空的“幕布”。 天空之上，月已西斜，竟然已经到了后半夜。 众人这才微微感觉有些疲惫。 就在这时，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一个大火球越来越亮。 在月亮的旁边，竟然还挂了一只——太阳？ 说它是太阳，是因为它的光芒太炽烈、太耀眼了。 但是它又确实太小了，看起来比月亮小得多了。 而且没有任何支撑，它就那样静静地“挂”在那里。 这个火球似乎感受到了观礼台上的气息，伸出一只脑袋来，然后是一双翅膀、两只脚。 竟然是一只大鸟。 只见它伸了伸懒腰，张嘴咳嗽了一下，嗓子里冒出一片火星。 “老了，容易犯困！一不小心竟然在外面睡着了。”一个中性的声音传来。 这只大鸟口吐人言，歉意地向着礼台上的宗老们说道。 一边还振了振翅膀。 这时才看清，它身上的羽毛实在太华丽了。 而且每一根羽毛都发出炽烈的强光，仿佛能照瞎人的眼睛。 两根长长的尾翎，像两道斜挂在天空的彩虹。 望着天空中出现的大鸟。 阅礼台上翥羽一族的族长、花公鸡重明，惊呼道：“老祖宗！” 其他翥羽的族类，包括坐在许安宁身边青鸢，也都站起身来，向着空中的大鸟遥遥一拜，口里呼喊着：“老祖宗！” 十一位宗老也非常震惊，几千年不见离开老巢的圣灵，竟然离开神梧，来到了榣木。 但这些人族的老头老太太可不会失礼，联袂向前，一起右手抚胸，躬身行礼，尊敬地称道：“风皇！” 这只被宗老们敬称为风皇的大鸟，似乎挺和蔼的，它眯着眼睛，向观礼台点头。 这幅景象落在人们的眼里，分外清晰地感觉到，这只大鸟在对众人微笑。 它并未展翅，就这样凌空而立，缓缓迈起脚步，就像踩着台阶一样，向礼台走来。 确切的说，是向着观礼台走来。 许安宁有些诧异地望着停在自己身前，悬浮在空中的大鸟。 风皇的眼睛里，倒映着女孩的身影。 它似乎得到了某种确认，对着女孩轻轻点头：“你来啦！祁风的后人，天选之子。” 女孩长大了嘴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大鸟话语中的含义。 宗老们和重明因为事先知道一些信息，倒也不至于太过惊讶。 而站立在阅礼台上的宗门宗主和各族族长却被震得惊愕当场。 虽然大部分生灵对于风皇口中的“天选之子”不是很清楚含义，但是“祁风”二字太过敏感。 主要是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圣门祁风氏，在上古时代，真的是太过于耀眼了。 这个氏族，在最艰难困苦的岁月，帮助轩辕氏力挽狂澜，拯救中央世界的各族于水火之中。 更是在上古一战中，赢得中央世界的最终胜利后，将进犯的山海“来客”堵死在了中间通道。并且随着轩辕氏出征山海世界。 虽然祁风氏跟着轩辕氏出征山海世界后，中央世界就再也没听到过关于他们的一切。 但是圣门祁风和“乾坤八鉴”的故事却随着吟游诗人的传唱，流传下来，广为人知。 如果这个女孩是祁风氏的血脉的话，那么遗失在历史长河中的符印秘术“乾坤八鉴”是不是…… 宗门宗主和各族族长的眼睛变得火热起来。 二长老注意到了这些宗主和族长的眼神变化，心里隐忧渐起。 风皇却不管这些生灵在想些什么。 若是达到了它这样的高度，确实也懒得关心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小姑娘，你的祖先是我非常要好的朋友。我曾经在她出征山海之前，向她许下诺言，会帮忙照拂她留在人间的后代子嗣。” 大鸟陷入对往事的缅怀中。 “可惜，我因为自身衰老的原因，越来越少离开神梧。而老朋友的后人也选择定居在了外面的世界，慢慢的与我断了往来。” “我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没想到啊！竟让我在熵化之前，还能遇到故人的后代！” “我在重明传递给我的信息中，知道你身中了神祇诅咒。这竟然验证了一的预言。” 凤凰摇了摇头，“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然就是天选之子。” 嘴上说着许安宁是“天选之子”，但是凤凰却没有任何欣喜地感觉。 它张开一只翅膀，尾翎上的两根长羽竟然自动剥落了一根，飞向它摊开的羽翅上。 巨大而美丽的尾翎缓缓缩小，最后变成了食指长短的一根羽毛。 风皇一扬翅，这根神羽飘向许安宁，在接触到许安宁的身体后，消失不见了。 大鸟又咳嗽了起来，嗓子里溅出一片火花。 吓得站在它身前的人，纷纷躲开。 许安宁却没有躲。 这些火花接触到自己后，她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灼伤或者不适，竟显得十分温暖。 风皇开口道：“小姑娘，我的本命翎羽会在以后帮你度过一次艰难的困境。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还有！神祇的诅咒，你不用担心。那并不是针对你的。虽然有些隐患，但是有我的神羽镇压，暂时也没有什么妨碍。你要努力学会这个小世界里的修行，争取尽早依靠自身力量，压制住诅咒的能量。” “我老了！不想，也带不动徒弟了。而且宗老会就有最好的人族传承，相信也用不到我吧？”风皇说着话，扭头看向一旁的宗老们。 大长老赶紧表态，示意老人家不用担心，宗老会一定会好好照顾这个小女孩的。 而且，六长老已经内定许安宁为自己的真传弟子了。 当风皇听到六长老时，略微思考了一下，道：“哦！我想起来了，是那个把重明拔光了毛的小子吧？嗯！他很不错。” 其他宗老闻言，都有些尴尬。 听到老祖宗在夸奖自己的冤家对头，重明羞得老脸臊红，一头锦冠更像是充血了似的。 大长老捋了捋胡须，呵呵一笑。看来自己的想法跟风皇是一样的。 第四十三章礼戒 有凤来仪，其名为凰。 这只羽类的老祖宗，就是沈岩以前跟许安宁提到过的凤凰。 凤凰是其名，风皇则是宗老们对它的尊称。 凤凰，又称皇鸟。意为鸟中之王、风中皇者。 就在风皇跟大长老谈话时，许安宁身旁的沈岩偷偷溜到了大鸟身下。 他在风皇翅膀下面，东摸摸，西看看，心里纳闷道：“都老秃了的凤凰，又重新长出毛来了？” 好奇之下，扒拉开翎羽，薅了一根下来。 “咦？”他惊疑了一声，好奇道：“老凤凰的羽毛怎么这么容易拔下了？” 风皇眼角瞥到这过来捣乱的混小子，翅膀轻轻挥动，将藏身在它羽毛下面的沈岩给推了出去。 从大长老那里，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风皇又向许安宁攀谈起来。 这个外面世界来的女孩，此时成了全场的唯一焦点，甚至盖过了及礼者们的风头。 风皇告诉许安宁，之所以造成她身体先天不足的原因，主要是因为水之镜像符印在黑暗能量的刺激之下，经常会在女孩睡着后激活。所以女孩晚上经常会做与镜像符印里的内容一模一样的噩梦，其实这就是镜像符印的内部投射。 长久陷入噩梦的泥潭里，许安宁就会精神衰弱，后天亏损太盛导致先天本源也跟着受损。 再者则是因为诅咒能量太纯粹，也太强大了，所以经常会吸引一些喜欢黑暗能量的生物，主动靠近女孩。有一些生物可能自身带有不好的气息，比如夜魅，这也会影响女孩的身体。 它叮嘱宗老们，以后要特别注意，避免让一些天生强大、却又对人有害的黑暗生灵接近女孩。 宗老们点头答应，承诺他们会照顾周全。 趁着风皇向女孩和宗老们释疑和叮嘱的功夫，沈岩又悄悄从另一边偷溜到它的身下。 他把上半个身子都探进风皇蓬松的羽毛里，扒拉来扒拉去。 “咦？这些羽毛的根部怎么那么多线头？”沈岩诧异道，想要伸手去拉扯。 风皇单脚拄地，另一只脚对着沈岩的屁股，猛地一脚蹬飞了他。 风皇转首向众人说道：“我累了，就先回去了！小姑娘，你以后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去神梧找我。不会有任何人阻拦你，什么时候想见我，什么时候就可以去。” 也不等女孩回答，风皇展翅，一冲而起，眨眼消失不见。 不愧是风中之皇。 观礼台上的观众和宗门宗主、种族族长们，还陷在老凤凰现身给一个人族女孩赐福的震惊里。 虽然多了这一段小插曲，然而庆典还要继续进行。 二长老张口高声道：“拾薪礼毕，及礼者复归其位。” 听到二长老的呼喊，及礼者开始重新走回自己的位置。 风皇的突然出现，并将一根自己最珍贵的本命翎羽，赠送给了一个外面世界来的普通女孩。这让在场的很多及礼者很是羡慕，有的甚至心生嫉妒。 潇湘就是其中一个。 她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眼神时不时地看向观礼台上的许安宁。 朱执事等所有及礼者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后，高声唱到：“请尊者，传礼、授戒！” 大长老一挥手杖，一张长条贡案出现在阅礼台上。 贡案上整齐地帮放着两个榣木制成的卷宗。 荣执事走向贡案，取下左侧一卷，然后转身，恭敬地呈给大长老。 大长老从荣执事手中接过榣木卷宗，走向中央最大的一座司礼台。 白发老人一手拄着橡木长杖，一手将榣木卷宗高高举起，超过头顶。 “明礼所以获觉，尚义所以达信，知恩所以佩德，审慎所以成金。是以，今传九礼。” 大长老，神情**肃穆，声音铿锵有力。 话音一落，及礼者纷纷合起双手，举过头顶，然后下拜，跪伏在地。 然后就听大长老高声唱诵。 “其一曰：孝廉。 其二曰：公允。 其三曰：守信。 其四曰：勤奋。 其五曰：谦逊。 其六曰：知礼。 其七曰：感恩。 其八曰：有容。 其九曰：慎独。” 大长老唱诵完毕，跪伏在地的及礼者纷纷抬头，齐声道：“善！” 荣执事双手接过大长老递还的榣木卷宗，走向贡案，将其放了上去。然后又取下另外一卷，呈给大长老。 大长老接过荣执事递来的摆放的贡案右侧的榣木卷宗，举过头顶，再度朗声唱诵。 “思危所以求安，虑退所以能进，惧乱所以保治，戒亡所以获存。是以，今授九戒。” 这次大长老没有停顿。 “一曰：不可飞扬跋扈。 二曰：不可偏激过火。 三曰：不可背信弃义。 四曰：不可骄奢淫逸。 五曰：不可好勇斗狠。 六曰：不可尖酸刻薄。 七曰：不可寡恩薄情。 八曰：不可夺人之志。 九曰：不可有始无终。” 吟唱完毕，跪伏在地的及礼者，仰首齐声高呼：“上善！” 然后纷纷起身。 大长老放下举过头顶的榣木卷宗，走下中央司礼台，亲自将其放回贡案。 朱执事和荣执事来到宗老们身前，躬身一拜。 宗老们还礼，然后纷纷走下阅礼台。 两位执事面向台下的及礼者，齐声道：“今日，及人庆典结束，众人皆可安归。” 但是台下并无人离开。 朱执事道：“接下来，是宣布新人大比的规则。” 荣执事踏前一步，“凡自愿参与者，皆可上前，抽取编号。按照以往惯例，不分男女，只按奇偶之数，数字相邻者，两两相比。胜者与胜者比，败者与败者比，胜者中的胜者，与败者中的胜者再行比过。胜者进，败者退，依次推进。决出前百胜者，皆可获得宗老会的厚重赐赏。” 随着荣执事的话语，阅礼台上竟然出现了九个圆形的抽号暗箱。 暗箱由宗老施过封印，可以隔绝神通的探查。 台下的及礼者心情激荡起来，纷纷准备一展身手。 他们分列九队，依次走向抽号的木箱。 荣执事身后的水字小队的队员们，也走出十八个人，两人一组，站在抽号箱旁边，记录每一位及礼者抽取到的编号。 取到编号后的男女青年，又纷纷走回到礼台，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他们议论着彼此抽到了什么编号，有的欣喜，有的皱眉。 第四十四章规则 榣木之上，及礼者们抽完编号，仔细聆听荣执事介绍新人大比的规则。 按照以往的规则，大比共计三天。 第一天通过六轮比试。 前三轮为淘汰赛。 第一轮，奇偶相对，决出胜负。胜者组和败者组再分别抽号。 第二轮，胜对胜，负对负，分别决出胜者组的胜者和败者组的胜者，胜出者再统一抽号。 第三轮，胜胜相对，决出最后的获胜者，余者淘汰。 经过前三轮，就会淘汰掉参加大比的及礼者中的四分之三。 后三轮为晋级赛，采用前三轮类似的赛制，再淘汰掉剩余四分之三的及礼者。 经过第一天的角逐，仅有十六分之一的人晋级，近两万名及礼者，仅剩下一千二百人左右。 这种赛制因为每一轮都会重新抽号一次，而且败者组的人还可以通过赢得胜利再次回来，所以相对比较公平。 第二天仍然是六轮比赛，但是赛制规则稍有变化。 前三轮依旧是按照第一天的赛制，一千二百人，淘汰四分之三，余下三百人。 第四至第六轮，将三百人分为甲、乙、丙三组，每组从一至一百抽号排序。 序号对应的甲、乙、丙三者相互比试，优异者胜出。 经过第二天的比赛，决出前一百名的获胜者。 第三天是决胜战。 前一百名及礼者，按照前两天比赛的胜率，从一到一百，依次排出名次。 依名次靠后者可自由向名次靠前者发出挑战。 挑战成功后，挑战者获得被挑战者的名次，被挑战者的名次往下顺延一位。 但每人仅有两次挑战失败的机会，挑战失败两次，不再享有挑战资格。 这前一百名及礼者都能获得宗老会的赏赐，排名越靠前，赏赐也越丰厚。 前十名更会代表福地洞天，奔赴拜月神土，分别挑战其他神土派出的代表，替福地洞天争夺新人大赛的荣誉。 荣执事介绍完赛制规则，时间已经来到丑时，也就是凌晨一点。 福地洞天遵循的依然是十二地支计时法。 朱执事宣布道：“今日，及人礼庆典已正式结束。请及礼者回东边的休息区休息，午时回场，正式开始大比。” 随着朱执事一声令下，男女及礼者纷纷从东门离去，那里有专门为及礼者搭建的休息房间。 荣执事接道：“请观礼者自行安排休息事宜。” 荣执事话音刚落，观礼台和阅礼台涌出乌泱泱的人群。 观礼台上的人，陆续从南门走出；阅礼台上的人则涌向西门。 然后这些观礼者，在礼台围墙外的榣木树冠上，搭建起一座座临时的帐篷。 交代完成后，朱执事和荣执事则分别引着宗门宗主和各族族长走向台后。那里有专门为宗主和族长们搭建好的临时住处。 青鸢想带许安宁去阅礼台后的休息区，那里有提前为女孩安排好的房间，青鸢和她住在一起。 沈岩拦住了两人，对许安宁道：“别着急去休息呀！走，我带你去见识好玩的。” 说完，不等女孩答应，就拽着她的袖子向南门走去。 许安宁扭头，看向青鸢。 青鸢则以手捂嘴，打了个哈欠，对许安宁道：“你跟着他去玩吧！但别闹到太晚，早点回来休息。中午还要看大比呢！” 许安宁开心地点头答应。 “记得直接到阅礼台后面的甲字第六号院。本来是给六长老准备的，现在让给我们了。我去睡了，拜拜！”青鸢哈欠连天，伸了个懒腰，向背后挥了挥手，回去休息了。 沈岩拽着许安宁，从南门一路走过，进入空地上搭建的帐篷群里。 礼台南面的空地上，帐篷群并不是搭建在一起的，而是分两个地方聚集搭建。两个帐篷群泾渭分明，中间隔着一片宽阔的空地。 从上空看去，礼台西面的情况也是一样。 沈岩拉着许安宁走向左侧的帐篷群。 许安宁好奇的问道：“这两边的帐篷怎么离的这么远啊？” 沈岩指了指脚下：“这里是住在福地的人搭建帐篷的区域。” 然后又撇了撇嘴：“那边是住在洞天的人搭建帐篷的区域。” “啊？”女孩发出一声惊叹，也不好再说什么，乖乖地跟着沈岩向左侧的帐篷群走去。 一顶顶帐篷外，人们还没有休息。 由于普通的火焰点燃不了榣木，所以他们用自带的木柴燃起篝火，烹饪起食物来。 一阵阵香气传来。 女孩这才意识到，自己一天都没吃饭了，闻到香味，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沈岩看向女孩。 许安宁不好意思，脸红起来。 “在礼台内，榣木被薪火点燃时，会散发出一种气味。这种气味能让人产生饱腹感，忘却饥饿。”沈岩向女孩解释道：“但是这种饱腹感并不是真的吃了东西，该饿还是会饿。” “再说了，咱们又不像宗老或者宗主、族长那样，已经可以不用吃食物了，纯粹依靠身体吸收外界能量。咱们也不是那群洞天的家伙们，天天靠芙露和辟谷等灵丹来填补肚子。咱们该吃饭还是要吃饭的。” “跟我来！”沈岩走在前面，向女孩招了招手。 经过一顶顶帐篷，沈岩经常会热络地跟自己认识的人打招呼，这些人也热情的回应着。 二人很快来到了中央空地，这里已经聚集了一群人，他们将烹饪好的食物，或者可以即食的食品纷纷拿出来，摆放在空地上的一条条长长的桌板上。 他们互相交谈着，开心地分享食物，有的取出随身携带的杨巴鼓和小胡琴，击打弹奏起来。 有的人随着乐声，又不由自主的，开始跳起轻快的舞蹈。 沈岩拉着许安宁，走向长桌，抓起一块香鹿的前腿肉，递向许安宁。 “你尝尝！” 许安宁闻着香鹿肉散发的醉人味道，接了过来，撕下一小块，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嗯，好吃！真香！” “哈哈！”开心一笑，沈岩松开拉着许安宁的手，自己也寻找着喜欢的食物，大快朵颐起来。 一边吃，沈岩也伴着杨巴和胡琴的节奏，跳起舞来。 一个中年男子，看着胡吃海塞的沈岩，开玩笑道：“嗨！沈家的臭小子，你不在家里照顾你爷爷，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你爷爷的身体怎么样了，还走得动路吗？” “呜啊！他老人家身体好着呢！”沈岩嘴里塞满了食物，呜哝道：“你们家有没有待嫁的姑娘？我正打算给自己续弦个奶奶呢！” 沈岩可不是个嘴上会吃亏的主。 被少年将了一军的中年男子，表情讪讪，骂了一句：“混蛋小子！” 周围的人纷纷嘲笑起他来。 又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妇女对着沈岩说道：“沈家的臭小子，这小姑娘是谁？不会是你未来的媳妇吧？这么小就媳妇迷啊？你毛长齐了没？” “长没长齐，等下钻进帐篷，你扒下裤子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岩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表情。 年轻妇女臊红了脸，大骂了一声：“呸！不要脸的小混蛋！”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 以下非正文，只是补充说明，没兴趣的读者可以跳过不看。 有朋友说记不太清楚十二位宗老的外貌特征，有时容易搞混。 这里给大家系统地说明下： 宗老会十二宗老的外表形象： 大长老：男性、白发白须、手拄橡木长杖； 二长老：男性、花白头发、使用神兵玄台； 三长老：女性、褐发微胖、使用绿玉长笛； 四长老：男性、灰白头发、眼神明亮、身材高瘦； 五长老：女性、身穿紫袍、头挽高髻； 六长老：男性、灰衣褐发、外冷内热； 七长老：女性、黑衣黑发、温婉端庄； 八长老：男性、身穿貂裘、形似商贾、眼小精明； 九长老：男性、体型健美、外粗内细； 十长老：女性、身穿华服、气质雍容； 十一长老：男性、青衣灰发、背负长剑； 十二长老：女性、身着白衣、面容姣好； 十二位宗老，七男五女。 他们是宗老会的长老，而非宗门的长老。为显示两者有别，洞天福地里的人和其他生灵敬称他们为宗老。若单独称呼宗老中的某一位宗老时，依然是长老。 ————————————————————————————————————— 还有读者说，不清楚山海世界、中央世界、小世界、福地洞天、神土之间的关系。 为避免大家有云里雾里的感觉，特在此补充说明： 山海世界——是被封印的世界，山海世界之内的生灵称呼自己的世界为神界。 中央世界——山海世界唯一能连接到的外部世界，也就是地球。为什么地球被称为“中央世界”？这跟故事的主线有关，需要留下伏笔，以后会重点介绍。并不是因为地球上的生灵骄傲自大，夸耀自己的世界为“中央世界”。中央世界的叫法，非常客观，是整个宇宙、诸天万域对地球的称呼。 小世界——小世界并不是独立世界，它是建设在中央世界之内的“世界”，可以理解为隐藏在现实世界中的小天地。 福地洞天——东方的小世界，因为由福地和洞天两部分组成，所以又称福地洞天。是中央世界里建设最早的小世界。 神土——又称神土小世界，是对福地洞天之外的小世界的总称。中央世界内一共有十五个神土小世界。 第四十五章神武 许安宁跟着沈岩一起在营地里，和福地的人们玩到很晚才回去。 早上九点不到，女孩就被青鸢从床上拽了起来。 睡眼惺忪的她，在房间里梳洗打扮，像游魂似的飘来飘去。 “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青鸢怀疑地问道。 许安宁强打起精神：“啊？我很早就回来了啊！” 青鸢明显不信，气哼哼道：“早知道，就不该放你跟沈岩那混小子出去。” 许安宁讨好道：“青鸢姐姐，你别急啊！下次我早点回来就是了嘛！嘿嘿！” 望着傻笑的女孩，青鸢无奈道：“真是怕了你啦！快点梳洗，咱们好早点去礼台。” “去这么早干嘛？朱执事不是说要到午时，也就是十一点大比才开始嘛！” 青鸢一副败给你了的表情：“我的姑娘哎！大比之前还有神兵择主的环节呢！你不想看啊？” “啊？朱执事昨晚没说啊！” “朱执事没说，那是因为神兵择主本来就不在庆典的流程之内，只能算是提前发放给有缘者的一项福利。沈岩都没告诉你这些？” 看着女孩一脸迷糊的状态，就知道结果了。 “算了，当我没说！赶紧洗漱完了，咱们去礼台观赏神兵去。” 当青鸢带着许安宁来到观礼台时，果然如自己所料，台上并没有沈岩的影子。 这混蛋小子不知道躲哪里补觉去了。 此时的观礼台上，已经坐满了人。 “不靠谱！”许安宁小声嘀咕了一句，轻轻跺了下脚。 青鸢被逗笑了：“嘻嘻！哈哈！要是靠谱，那他就不叫沈岩了。你还是离他远点吧，免得近墨者黑。” 跟青鸢嬉闹了一阵，两人才举目望向礼台。 只见此时广阔的中央礼台上，竟然出现了五十七座巨大的祭台。 每个祭台上都摆放着一张贡案。 祭台四面都有台阶连着地面，及礼者可以走上去。 青鸢指着中间两座祭台，对许安宁说道：“看见没，那就是神兵谱‘九神兵’所在的祭台。” 许安宁抬起一只手，遮挡住灿烂的阳光，向青鸢所指的方向看去。 高高的祭台上面，其中一座陈列着一件金灿灿的圆环；另一座祭台上则摆放着一把合起来的折扇。 青鸢解释道：“左边那个，是‘九神兵’里排名第六的定海。右边那个，是排名第九的碎云。” “这两件目前可都是无主状态。”青鸢补充道，神情有些羡慕。 所谓神兵择主，就是每一年在及人礼庆典之后、大比之前，宗老会会将神武堂内所有的无主神兵，陈列在礼台上，让及礼者们去与神兵自由沟通。 成功者，会得到神兵的认可，成为其主人。这可是天大的福缘。 失败者，也不能强求。人各有命。 “你看，九神兵祭台旁边那几座，就是陈列九小神兵的祭台。”青鸢继续向女孩介绍着。 许安宁顺着青鸢的目光看去。 这里有六座祭台上，其上各自摆放有贡案。 第一座祭台的贡案上陈列着一把古色古香的古琴。 第二座祭台的贡案上陈列着一把通体赤红的长剑。 第三座祭台的贡案上陈列着一片紫色流光，看不清实体。 第四座祭台的贡案上陈列着一卷展开的图卷，上面绘着山河。只是这山河看起来就像是真的一般：高山蕴藏灵气，河水川流不息。 第五座祭台的贡案上陈列着一条橙黄色的绫带，十分漂亮。只要是女孩子看到，就会心生喜欢。 第六座祭台的贡案上却空空如也。 “看到那件古琴没有？那是‘九小神兵’里赫赫有名的九霄，排名第二呢！” “还有那把赤红色的长剑，名曰：赤地，威力非凡。传说此剑一出，赤地千里。它在‘九小神兵’里排第三。” “你再看那个紫色的光团，我最喜欢了。那是织星，是这个世界上速度最快的神兵，传说能超过光速，穿越虫洞呢！不过我没有亲自见识过。我要是能拥有它该多好？可比我自己飞起来快多了。它在‘九小神兵’里排名第四。” 青鸢艳羡地说道。美目光彩熠熠，恨不得现在就跑到祭台上，将这件神兵拿走，私藏起来。 许安宁在一旁听得也是心驰神往，浮想联翩。 “织星旁边那件，那个山河画卷，名字就叫山河，在‘九小神兵’里排第六。这个画卷可神奇了，据说内藏特殊空间，就算把一座洞天装进去，都不嫌拥挤。你说那得多大呀？” “看到那卷黄绫了没？实在太漂亮了！把它披在身上得有多美呀？它叫焚日，在‘九小神兵’里排名第七。你别以为它只是好看，那你就被它的外表给骗了。据说这件神兵威力无穷，可以焚山煮海，厉害着呢！” “最后那个香案怎么回事？为什么是空的啊？”许安宁好奇问道。 “不知道哎！不会是刚刚已经认主，被带走了吧？”青鸢也诧异起来。 这时两人身后的一个中年男子，听了两人的谈话，撇嘴嗤笑一声：“嘁！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懂得什么？” 许安宁回头望去，只见这中年男人，正是昨晚被沈岩挤兑过的那位。 青鸢也看向此人，挑了挑眉毛，有些不服气地道：“我不懂？嘁！难道你懂？” 中年男人一撸袖子，摆了个姿势，道：“那是自然！那只看起来空空如也的香案，上面摆放的是‘九小神兵’里的离恨。这件神兵，那可了不得呢！” 青鸢闻言醒悟道：“原来是离恨啊！那难怪了，我说怎么看不到呢！” 许安宁向青鸢投去询问的眼神。 “离恨，‘九小神兵’里排名第九。形状是一根长针，但是通体透明，几不可察。用这件神兵跟人打架，别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许安宁拍了拍胸脯，一副怕怕的神色。 青鸢看到许安宁的表情，知道女孩在挪揄自己，生气的在女孩的腰上拧了一把。 “哎呦！” “哈哈！” 两个女孩又嬉闹起来。 好一阵子，许安宁按下青鸢的双手，讨饶道：“好姐姐，别闹了。我要喘不过气来啦！” 青鸢看着求饶的许安宁，哼了一声，心满意足，这才罢手。 “青鸢姐姐，你再给我介绍介绍剩下的那些祭台上的神兵吧？它们实在是太漂亮了！” …… 身后的中年男子撇了撇嘴：呵呵！女人呢女人！看东西，果然还是先从外表出发！ 第四十六章淘汰 大日蒸腾，已经来到了上午十点。 还是不见沈岩的影子。 青鸢继续向许安宁介绍着。 “九神兵和九小神兵两侧的那些祭台，上面陈列的也都是《神兵谱》上赫赫有名的神兵。会被宗老会摆在这里的，自然也都是无主的神兵。” “你看九小神兵旁边那些祭台，那是专门摆放《神兵谱》里剑类神兵的。” 许安宁举目望去。 这些陈列剑类神兵的的祭台上面，依次摆放着六把大小不一、长短各异的神剑。有的造型看起来还颇为奇特。 “一共六把神兵，从左到右，依次是：啼血、秋虹、积羽、魔牙、白露、飞霜。” “我最喜欢的是那把飞霜，虽然排名靠后了一丢丢，但是剑身通体雪白，十分好看。正好跟我的女神气质相匹配。”青鸢臭美道。 “姐姐，我觉得还是积羽更适合你！”许安宁在一旁拆台，调笑道。 “臭丫头，你又讨打是不是？” 女孩吐了吐舌头，赶紧闭嘴。 “再看那边的祭台，上面陈列的是刀类神兵，一共五把，从左到右依次是：妖泣、血烈、红月、流光、冥河。这些都是粗糙的男性们喜欢的东西，青木就跟我说过它喜欢妖泣。” “唉！真是没品位。”显然不满意同伴青木的眼光，青鸢吐槽道。 许安宁的目光从这些霸道神兵上一一掠过，兴趣缺缺。 女孩们的审美果然是一致的。 “那边的祭台，是陈列枪类神兵的，一共四把，依次是：怒焰、赤炎、大雀和破晓。也就那样！” 枪类神兵显然也入不了女孩们的法眼。 “这座就了不得了，你快看！这是陈列鞭类神兵的祭台。你快看，哇，好漂亮！” 许安宁的目光也早就被吸引了过去。 四件流光溢彩，造型美丽的鞭型神兵，静静地陈列在香案上。 “左边红色那把，是赤练。旁边那把形似花枝，上面不时绽放一朵朵红花的是蔷薇。再旁边那把流光闪烁，细若丝带的是流萤。最后那把最漂亮了，你看上面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那是飞花。我都好喜欢哟！怎么办？怎么办？” 青鸢就像一个逛着商场，突然看到一大排名牌包包的女孩，两眼放光。 许安宁两个小拳头也握得紧紧的，激动得不得了。 “还有这边，陈列的是弓类神兵。顾言诚你认识吗？他的武器就是裂焰神弓，可帅了。当然，他本人更帅哦！”青鸢说到顾言诚，眼冒红心，突然犯起花痴来。 “这上面的神兵也不比裂焰神弓差。当然啦，我说的不是威力，是外观哦！你看多漂亮啊！” “左边这把是神罚，然后是白焰，很漂亮对不对？中间那把暗色的是魔影，这把巨帅有没有？最后两把是落月和回风。” 介绍完四把弓类神兵，青鸢看向一旁的祭台，满脸嫌弃，似乎都不想介绍了。 “这边的祭台，摆放的都是锤类神兵。就是给那些大块头、暴力狂准备的武器。一共五把，从左到右依次是：狂雷、照胆、震岳、槐兮、青房。” 青鸢快速结束对锤类神兵的介绍，指向下一座祭台。 但是明显，她脸上的嫌弃表情并没有减弱多少。 “这是陈列棍类神兵的祭台，比那些锤子好看不到哪里去。一共四把，从左到右依次是：蹈海、奔雷、曜日、连山。” “旁边那些是陈列戟类神兵的祭台。神戟是为英雄和勇士准备的，也是四把，从左到右依次是：七海、百里、真武、天斗。比那些锤子、棍子是好看了一丢丢。”青鸢兴致依然不高。 再看向剩下的那些祭台，青鸢双眼放出光来。 “看那边的祭台，那里陈列的是声乐类的神兵。” 许安宁望向祭台，也被上面的神兵吸引住了。 “快看那把古琴，它叫天涯。” 青鸢指向一把造型古朴的七弦琴。 “还有那支绿玉箫，名叫问心。” “那件造型奇美的古筝，名叫青丝。” “快看快看，那是弄月。你们外面世界不是有位大诗人作过一首诗吗？‘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这才是美女应有的标配。”青鸢指着一件骨玉琵琶，对许安宁介绍道。 “那个腰鼓，鼓身是用神梧的树心制成的，鼓面蒙的是夔的皮。拍一巴掌下去，声音能传到几十里外。” “最后那件，我再喜欢不过了。哦，语迟！好美的名字，我的心都要醉了。” 青鸢指着一件造型优美的绿色竹笛，自我陶醉道。 “最后面那些祭台，陈列的是书画类的神兵。最漂亮的那卷画册，名曰花鸟，可以化作幻境，迷惑困敌。” “那本书法巨作，名叫万相，除了威力了得，功用奇特之外，其上的字也有非常高的艺术欣赏价值。听说好几位喜欢书法的宗老，都有临摹过。” “你看那帧法帖，名字叫六目，有镇压邪祟，养浩然之气的神奇功用。而且威力也是不凡。” “还有那绢白绫，名叫花照。上面绣着一万多幅花神图案，时刻变换流转。据说是用扶桑神木上的天蚕吐得丝织成布，再用大椿结的七彩果实涓染的丝线刺绣完成的。” “你可别小看花照！若以为这不过是华丽的刺绣，那就大错特错了！它上面的每一副图案都是一座迷阵，还有很强的致幻和攻击能力。” “剩下两幅画，一件叫散月，一件叫秋水。前者拥有很强的攻击威力，后者跟花照差不多，也是以迷阵为主，攻击为辅。但与花照不同的是，秋水更多的是水属迷阵。” 这礼台上，一共五十七座祭台。 祭台之上，两件九神兵，六件九小神兵，四十九件其他神兵。 这么多无主神兵，不知道今天有几个幸运儿能得到它们。 及礼者们在各个祭台之间往来走动，各自与自己心仪的神兵尝试着沟通。 但到目前为止，貌似还没有一个人成为新晋的神兵之主。 看来想要获得神兵承认，确实很难。 潇湘也在场内，她尝试去沟通了下“九神兵”里的定海和碎云，两件神兵并没有什么反应。 然后她又去尝试了下“九小神兵”里的九霄、赤地、织星、山河、焚日、离恨。 六件九小神兵也没有什么反应。 潇湘有些气馁，但也并不至于太过沮丧。 她没有继续选择沟通其他的神兵，而是走回了自己在礼台上的位置。 因为自己爷爷的缘故，她可以自由使用“九小神兵”里排名第八的玄台。 如果神兵不是无主状态，那么他的主人是可以将神兵授意给他人使用，或者传承给其他人的。 有了爷爷赐予自己的玄台，潇湘自然看不上九神兵和九小神兵之下的那些神兵。 神武堂里，这些陈列着的无主神兵，原因大都是其主人突然离世，没有来得及将神兵传承。 宗老会将这些无主神兵通过各种方式收回，重新供奉在神武堂。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无主神兵。 从今天的情况来看，想要获得神兵认可，似乎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午时将近，除了一位虎头虎脑的男孩，获得了锤类神兵震岳的认可，成为了新的神兵主人之外，再没有一人成功。 一直在司礼台观望守候的朱执事和荣执事，互相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大比时间将临，及礼者分列四周。”朱执事大声喝道。 一众及礼者，垂头丧气的走下了祭台，向礼台的周围走去。 荣执事一挥手，站在后面的水字小队的队员们，操控着祭台缓缓下沉，藏入礼台下的暗格里。 然后，在礼台内，又缓缓升起了一千余座比试台。 时间刚好来到午时，一众宗老也从阅礼台后鱼贯而出。 大长老向两位执事点了点头，执事们大声喝道：“新人大比，现在开始。” 第一天的大比，分上千个场地同时进行。 由于是淘汰赛，战况并不怎么激烈。 偶尔有稍强些的人相遇，刚碰撞出一些火花，也都很快结束了。 这次比试，一路过关斩将，比较亮眼的只有两人。 一位是潇湘。 还有一位，就是刚刚获得神兵震岳的小胖子，赖文峰。 沈岩姗姗来迟，直到下午比赛快结束时才出现。 自然少不了忍受两位女生的口诛笔伐。 看着比较平淡的比赛，沈岩大言不惭道：“看！还是我有远见吧？第一天的淘汰赛，有什么好看的，根本不用来这么早。平白耽误了大好的睡觉时光。” 结果立刻引来青鸢和许安宁的怒目而视。 不过第一天的大比确实没什么看点。除了早上的神兵择主让观礼者们欢呼雀跃了一阵子，下午的比赛，看得人们昏昏欲睡。 就这样，第一天的淘汰赛结束，一千两百人胜出。 淘汰者可以选择留在观礼台继续观看比赛，也可以选择离开榣木，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与许安宁想的略有不同，被淘汰的观礼者们，几乎没有人选择留下，一个个都神情落寞的走了。 便连着阅礼台上，这些及礼者的亲朋，大多也都一起跟着回去了。 整个礼台，一下子空出了一多半的位置来。 许安宁跟着青鸢回了甲字六号院，沈岩则不知道又跑去了哪里。 大家就等着看明天的百强晋级了。 第四十七章百强 第二天一大早，许安宁就跟着青鸢来到了观礼台。 今天沈岩也来得挺早，看来昨晚休息得不错。 晋级赛相比淘汰赛，就残酷和激烈了许多。 就连第一天的淘汰赛里一路凯歌的潇湘身上也挂了彩。 那个获得神兵认主的小胖子赖文峰倒是挺厉害的，运气也不错，没有像潇湘那样遇到特别棘手的对手。 白天三轮比赛，一千二百人再次淘汰四分之三，只剩下三百人。 但是这次被淘汰的九百位及礼者，并未像昨天那样立刻离开榣木，而是都选择留下来观看余下的胜者们比赛，观察和学习胜利者的长处。 毕竟新人大比只是一时的，谁也决定不了以后自己就不会出人头地。 到了晚上，百强晋级战的时候，潇湘终于遇到了一位劲敌，对手同样也是一位女孩。 潇湘望着对面的短发女孩，就是她，刚刚让自己受伤的。 看着嘴角流血的潇湘，观礼台上的许安宁和沈岩都替她担心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你？” 短发女孩谨慎的与潇湘拉开了一段距离，回了一句：“十七组、甲，陈雪珺。” 然后便不再多言。 潇湘点了点头：“十七组、乙，陆潇湘。我承认，你很强！但是接下来，你不会再有出手的机会了。” 一边说着话，一边从上衣内兜里取出一尊玄青大印。 名叫陈雪珺的女孩，眼睛里出现了一丝慌乱。 就算是以前不知道，但见识过主持庆典的二长老两次出手，也意识到潇湘手里拿的正是“九小神兵”里的玄台了。 “不过是仰仗你家里长辈的荫泽。没有神兵，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短发女孩哼了一声，表现出不屑。 潇湘脸上闪过一丝怒色，但很快平静下来：“哼！有家人的荫泽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想要还要不来呢！” 陈雪珺不再说话。面对九小神兵的威压，她不得不全力以赴，小心戒备。 潇湘左手将玄台抛入空中，右手掐了个法诀。 玄台一震，山河旋绕，一**日从其中升起。 其光耀耀，照得夜晚的榣木都亮了起来。 “日起月落，玄牝化生。” 潇湘按照自己爷爷传授的驱使之术，法诀点向空中的玄台。 就看见玄台内蕴的山河中，长出一根根粗壮的藤蔓，在大日照耀下，疯狂生长。 藤蔓从玄台中飞出，一根根扎入比试台，将整个台子破坏得七零八落。 陈雪珺并不清楚神兵玄台的威力和术式，匆忙躲闪，一时有些慌乱。身上不少地方，都被藤蔓所带的尖刺划伤了。 眨眼之间，比试台上遍布藤蔓，成了绿色大龙所罗织的囚笼。 陈雪珺躲无可躲，被逼出比试台范围。 按照规则，她是输了。 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也没有办法。刚才如果没有躲开藤蔓的缠绕，她丝毫不怀疑，那些绿色大龙会将她绞成粉碎。 潇湘嘴角一翘，“看吧！想胜你，就是这么简单！” 短发女孩不愿承受语言上的欺辱，直接转身走掉了。 以潇湘的实力，再加上手里的玄台，十七组的丙应该很难战胜她。 两连胜的话，潇湘就成功晋级百强了。 现场有山字小队的队员，赶紧清理被玄台破坏掉的比试台，重新组建了一座崭新的出来。 陈雪珺走到一旁观看。 果不出所料，上台的十七组丙，是一个男及礼者，在潇湘祭出玄台后，对方直接认输。 这就是神兵的强势之处，更何况是九小神兵。 也并不是说，拥有神兵就是无敌的。 大长老算是中央世界最为强大的人了，他手里的橡木长杖，可不是什么神兵。 除了十几年前失踪的叶云汉，还没见到过有哪位神兵持有者能与大长老一战的。 但是话说回来，又有几个人能像大长老那样的？ 同龄人里，若不是天赋高绝的人，遇到手持神兵的对手，基本只有落败的下场。 这也没有什么好埋怨的。若是神兵利器没有这么厉害，怎么还称得上神兵利器。 古代一位圣人有言：“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就是告诉人们，应该善假外物。 从人类诞生以来，发展到现在，有哪次不是因为人类利用自己聪明的大脑，开发和提升外在事物的利用效率，才一步步推进人类社会进步的？ 外部世界如此，小世界里也是一样。 短发女孩心底闪过一丝淡淡的失落，转身走开，去看其他人的比试。 许安宁刚想为胜利晋级的潇湘鼓掌欢呼，看到黯然离去的陈雪珺，又有些替她伤感。 沈岩在一旁道：“身手挺厉害的，可惜遇到潇湘了。不然进前十应该没什么问题。” 青鸢叹了口气：“哎！要是她能获得一件神兵，结果可能就不一样了。” 不是每个人都有小胖子赖文峰那样的运气。 看到旁边的沈岩，青鸢更是气不打一出来，这小子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灭灵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那可是“九神兵”里排行第三，被誉为“兵王”的存在啊！ 青鸢摇了摇头，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通过这一天的角逐下来，终于决出了百强。 在朱、荣两位执事的宣布下，今天的晋级赛正式结束。 众人开始期待第二天百强战的到来！ 许安宁刚想跟青鸢一起回住处，就被沈岩喊住了。 他附在许安宁的耳朵边，神神秘秘地嘀咕着什么。 青鸢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这小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告诫道：“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哪都不许去。明天就是决胜赛了，得养足精神，好好看比赛。” 许安宁为难的看了看沈岩。 后者摊了摊手，“那好吧！这么好玩的事，看来是与你无缘了。拜拜！” “哎……”许安宁刚想招手，就被青鸢拍了一巴掌。 沈岩则一溜烟跑掉了。 许安宁跟着青鸢向甲字六号院走去，面带遗憾。 青鸢好奇地道：“想什么呢？那小子刚刚跟你说了什么？” “啊？他说……呃！他没说什么。”许安宁低下头来，鸟悄地走进了房间。 “嘁！神神秘秘的！你不想说，我还不想听呢！睡觉，哼！”　 第四十八章重回 沈岩离开观礼台后，从南门出去，一路穿过营地，直向东面及礼者的休息区走去。 他向其他及礼者打听了信息，然后走向一间休息室。 敲了两下们，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片刻后，门开了，一头短发的陈雪珺站在门口。 沈岩竟然不是来找潇湘的。 女孩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沈岩，她并不认识对方。 陈雪珺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不再穿着及礼者统一着装的服饰了。 “怎么？换了衣服，这是打算离开？明天的决胜赛不看了吗？”沈岩开口道。 “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你还想不想继续参加明天的决胜赛？” 听着男孩的话，陈雪珺皱起眉头来。 “我已经输了。” “哈！我看到了！” 女孩脸上闪过一丝恼怒，“看到了还说这些？你是来戏耍我的吗？我知道了，你是那个叫陆潇湘的女孩身边的狗腿子吧？来看我笑话，故意取笑我？” 这番话，说得算是十分不客气了。 沈岩也不置气，嘿嘿一笑：“你别着急生气嘛！我是认识潇湘，甚至是跟她一起长大的。但是……” 看到女孩又有暴走的倾向，沈岩赶紧解释。 “我既不是谁的狗腿子，也不是故意来看你笑话的。” 陈雪珺不说话了，只是看着沈岩。对于男孩的话，她显然不怎么相信。 “你有空吗？这里不方便，我们出了休息区，边走边说。” 陈雪珺回头看了看床上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稍微犹豫了下，一咬嘴唇，关上了门。 “痛快！”沈岩赞赏了一句，当先向外面走去。 出了休息区，沈岩带着陈雪珺已经快走到榣木的边缘。 沈岩回过头来，对身后的女孩说道：“我看了晚上你跟潇湘的比赛。公正的说，不凭借神兵的话，你比潇湘不弱。” 陈雪珺得到同龄人的认可，脸上防备的表情稍微淡了一些，略带苦涩道：“那又怎样？陆潇湘说的没错，长辈的荫泽也是自己实力的一部分。我没有获得神兵的认可，也没有可以仰仗的长辈，我输得心服口服。” 沈岩歪头瞧着女孩的表情：“真的心服口服？” 似乎被这句话激起了内心深处的怒火：“不服又能怎样？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你知道赛制里有一项补充规则吗？”沈岩突然问道。 “嗯？”男孩突然转变话题，陈雪珺没反应过来。 “只要是拥有神兵者，晋级赛时没进入百强，决胜赛时仍然有一次机会向百强内的人挑战。挑战成功，就能拥有参与决胜的资格。” 关于这一点，沈岩也是有一次跟顾言诚闲聊时，后者偶然提起的。 陈雪珺显然不清楚这个规则，眼里刚燃起一丝希望，又迅速暗淡下来，自嘲道：“有这个规则又怎样？我又没有神兵。” 沈岩等的就只这句话，立马摆了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势，一只脚抖了起来。 陈雪珺被眼前男孩的奇怪举动搞糊涂了？这人是今天出门忘记吃药了吗？ 看着女孩并没有领会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沈岩一挑大拇指，指着自己道：“我，沈大爷，有神兵！” …… 躺在床上，许安宁一时无法入睡，瞪眼瞧着屋顶的木头纹理。 “青鸢姐姐，你说，有实力就一定能获得神兵的认可吗？” 没有得到回答，许安宁用胳膊撑起上半身，看向躺在另一头的青鸢。 对方已经睡着了。 “唉！”女孩轻轻叹了口气，重新躺下。 想起晚上那个桀骜的短发女孩，许安宁祈祷道：“希望沈岩能帮到她吧！” 不一会，床上传来匀称的呼吸声，许安宁也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 观礼台上又重新坐满了人，很多是今天刚刚从榣木外赶来的，就为了看决胜赛。 毕竟百强战斗，要决出名次，肯定会更激烈，更刺激一些。 十一位长老也早早的来到了阅礼台，坐在藤木椅上，等待决胜赛的开始。 各宗门的宗主和各种族的族长们，也都正襟危坐。 百强选手也已经在台下等候多时。 随着朱、荣二位执事的一声令下，第三天的决胜赛，正式开始了。 礼台上，留有九十九个比赛场地，每个场地从一到九十九分别排列了顺序。 因为只可以向前挑战，所以并没有第一百名的擂台。 朱执事拿着一卷手册，高声道：“下面听到我报名字的及礼者，按照对应的顺序，走到自己所属的擂台。” “第一擂主：陆潇湘。” 礼台四周传来一阵欢呼声。 虽然喜欢红衣，但是受及人礼庆典所限，潇湘穿着白衣素群，走向第一排第一列位置的擂台。 “第二擂主：赖文峰。” 小胖子赖文峰，肩上扛着神兵震岳，走上第一排第二列位置的擂台。 “第三擂主：杨琼……” 朱执事依次念道，百强们也纷纷走向自己名次对应的擂台。 当念到“第九十九擂主：符克中”时，朱执事刚准备收起手中的花名册。 一个倔强的身影，从观礼台走向赛场。 朱执事皱了皱眉头，问道：“及礼者陈雪珺，你有何事？” 短发女孩从背后解下长长的帆布包裹，往地上一杵：“我要挑战！” 台上一众宗老，也好奇地望了过来。 朱执事眉毛一挑，刚准备呵斥，一旁的荣执事拍了下他的肩膀。 “及礼者陈雪珺！你可知，昨夜晋级赛你已经落败？”荣执事问道。 “知道！” “那你还……” 女孩解开系着的绳子，一把扯开罩在外面的帆布，一根通体明蓝的大枪出现在众人面前。 哗！ 整个礼台开始喧闹起来。 “这！”荣执事也被震惊到了，扭头望了望身边的朱执事，后者也向他望来。 坐在藤椅上的二长老说了一声：“胡闹！”不过看表情，倒没有真的生气的意思。 大长老则捋了捋胡须，哈哈笑了起来：“这小子，呵呵！” 沈岩向一旁的许安宁和青鸢眨了眨眼睛。 陈雪珺手里拄着的，正是“九神兵”里排名第三的灭灵神枪。 第四十九章折冠 陈雪珺的去而复返，就像是给平静的水面投入了一枚石子。 所有人都震惊于女孩手里握着的享有“兵王”之称的灭灵神枪。 而及礼者们，大部分也第一次知道，原来拥有神兵，便可以享有一次百强挑战资格。 倒不是因为宗老和执事们刻意隐藏规则内容，而是因为这条规则从制定开始，就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试想，像沈岩这样喜欢胡来的混小子，能有几个？ 朱执事毕竟是宗老会会客厅的执事，接人待物更加老练一些。 他很快回过神来，高声道：“根据以往大比惯例，持有神兵者，可享有一次百强内挑战资格。若挑战成功，获得被挑战者的名次，若挑战失败，依然不入百强。” “及礼者陈雪珺，你想挑战百强内的哪位？” 依着朱执事心想，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陈雪珺还是选择第九十九名挑战，更为稳妥一些吧！ 毕竟只有一次挑战机会。若是失败了，那就真的与百强无缘了。 短发女孩拔起长枪，枪头一指擂台：“我要挑战她！” 站在第一擂台上的潇湘，眉头一挑。 白发白须的老人笑着对花白头发的老人道：“哈哈！看来这小姑娘，很不服气你们家囡囡啊！” 二长老闻声，捋了捋花白胡子，呵呵笑道：“还是年轻好啊！” 旁边众位宗老也纷纷笑了起来。 观礼台上的许安宁有些紧张：“陈姐姐怎么挑战潇湘姐姐啊？” 沈岩黑着眼圈，想来应该是昨晚跑回有个小村去取灭灵了。这一来一回，至少小半夜功夫，肯定没休息好。 “嘿！她要是不挑战潇湘，我还不把灭灵借给她呢！从哪里跌倒的，就得从哪里爬起来。” 一旁的青鸢，也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拍了几下巴掌，欢快地道：“这姐们儿有脾气，我喜欢！” 其实更深层的原因，沈岩没有跟二人讲。 他总觉得，从村子里去了洞天之后的潇湘变了。变得没有以前好了。 尤其是前段时间，被二长老安排去西方的沃伽神土锻炼，回来后，感觉身上多了一些非常不好的习气。 找个同龄人敲打一下，也许可以帮助这个童年玩伴清醒认识下自我。 “不为其他，哪怕为了老顾。”沈岩想到顾言诚，心里得意起来：“哼，还是我够义气吧！我这可是在替你**媳妇呢！” 比赛场上，除了潇湘这边，也各自有名次靠后的比赛者走向其他擂台，发起挑战。 潇湘看着站在面前的陈雪珺，尤其是对方手里的灭灵神枪，心里碎碎念。只怕已经把沈岩上上下下的亲人，都问候一遍了吧！ “哟！不错嘛！昨天也不知道是谁讽刺我依仗家人的势力呢！怎么？沈岩那混小子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家人了？私定终身了？” 面对着潇湘的出言不逊，陈雪珺脸红了一下，“对于昨天的战斗，我认赌服输！但是不用神兵的话，我不认为自己不如你。所以，既然有这个机会，我回来了……” 言下之意：没有神兵，你陆潇湘也赢不了我！所以别老鸹蹲在猪腚上，自己一身黑，说别人是妖怪。 “别一朝飞上枝头，就妄想自己成了凤凰。沈岩那个臭小子，应该还没把神兵灭灵给你多久吧？你确定你掌握得了它？你确定能使得动它？” 陈雪珺脸色又是一红。 对方还真说到了她的软肋，沈岩确实没来得及传授给她灭灵的使用技巧。只是在他的帮助下，陈雪珺获得了灭灵的使用认可。 从陈雪珺的反应上，潇湘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中安定下来。 自己可是从小到大一直没离开过玄台。在小时候，爷爷都是把这件神兵给自己当玩具耍的。 在擂台主持的招呼下，两人互相行礼，然后迅速分开。 潇湘取出玄台，依然是使出昨天的那一招“日月玄牝”。 随着法诀，玄台里再次升腾起大日，山河之中也疯长出一根根绿色的大龙，飞速向陈雪珺卷去。 这次短发女孩没有慌张，挥舞着灭灵，向粗壮的藤蔓斩去。 绿色的大龙可以轻易地捣毁擂台，但是在灭灵面前，似乎有些不够看。 仅仅凭借自身的锋利，不依靠法诀驱动，灭灵就将这些粗壮的藤蔓搅得粉碎。 绿色藤蔓根本靠近不了陈雪珺的身体。 观礼台上的许安宁开始替潇湘担心起来：“潇湘姐姐不会败掉吧？你那把枪太锋利了。” 沈岩嗤道：“嘁！这才哪到哪？” 眼看昨晚的招式并不凑效，潇湘驱动玄台，山河之中不再有绿色大龙飞出。 玄台一转，旋绕四周的山河像是活了过来。 一条粗大的水柱从玄台内飞出，冲向陈雪珺。 水柱落下，恍若大河。 河水从玄台内流出，浩浩汤汤、来势汹涌。 水火最是无情，面对这滔天洪水，只觉人力渺小。 陈雪珺双手拄着灭灵，迎向洪水。 湍急的水流将陈雪珺冲得节节败退。 应对绿色藤蔓，轻松无比的灭灵，遇到这大水，似乎不怎么灵了。 这就是所谓的以柔克刚吧！ 潇湘跟随二长老那么多年，研究阵法、符印，眼力还是十分厉害的。 她右手掐诀，驱使玄台，这方大印转得更快了，里面涌出的水流也更加湍急。 她准备一鼓作气，将陈雪珺冲到台下。 眼看已经快被大水冲到了擂台边沿，再退一步，就算输了。陈雪珺倒持灭灵，奋力举起，然后将大枪插进擂台的基石内。 任它洪水滔天，矗立在擂台上的灭灵纹丝不动，宛如中流砥柱。 潇湘又一转玄台，洪水退去，一座大山飞出，压向对面。 战场瞬息万变，对于节奏的把控，陈雪珺也不弱。她急忙抽出灭灵，枪头抵向飞来的大山。 灭灵在碰到大山的一瞬间，陈雪珺感觉手上的大枪突然重若万钧，将女孩的身体都压弯了。 她仍然咬牙坚持，将大山顶得一寸寸往上抬起。 玄台又是一转，又一座大山飞来。 两座大山旋转着，在半空中重叠在一起。 支撑不住这万钧重量，灭灵立刻被压得从陈雪珺手中哧溜溜下滑，将女孩的双手都磨烂了。 鲜血顺着十指滑落，整杆灭灵枪身被染得一片腥红。 短发女孩更是被压得半跪在地上，灭灵枪的枪尾抵着擂台。 陈雪珺咬牙坚持，喉咙里发出喑哑的嘶吼声。 观礼台上的众人，眼神都被吸引到第一擂台这里来了。大家屏住呼吸，紧张地注视着擂台上的大战。 陈雪珺与潇湘的一战，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很多擂台都已经比过两三次了。 小胖子赖文峰也扛着神兵震岳，来到了第一擂台下。 他刚刚战胜了三位挑战者。 在将第三位挑战者，一锤子夯入擂台后，其他及礼者对这个暴力的小胖子噤若寒蝉，不敢再来找他挑战。 被夯入擂台的及礼者，很快被水字小队的队员救下，治疗去了。 有些飘飘然的小胖子，扛着震岳，来到第一座擂台，看着台上正在战斗的两个女孩。 他准备挑战一下潇湘，争取赢个第一名回来。 至于陈雪珺，他并不看好对方。 陈雪珺坚持得越来越吃力。 对于时机的把控，潇湘一点都不输于别人。 玄台再转，第三座大山飞出，向前两座并去。 阅礼台上，二长老微微笑道：“看来还是我们家囡囡技高一筹哈！” 大长老捋着胡须，微微点头：“虽然灭灵威力了得，可惜这个小姑娘刚刚接触不久，发挥不了神兵的威能。看来胜负已定了。” 蓝袍灰发，背负长剑的十一长老，一向沉默寡言。 此时，他却突然说道：“只要没有认输，就一切皆有可能！唯有怀着一颗不败的心，才能成为真正的强者。” 大长老闻言，点了点头：“嗯！老十一说的也对。” 满头褐发的三长老笑道：“那咱们拭目以待吧！” 三座大山重叠在一起，再度压来。 观众们都觉得胜负已分，已经没什么悬念了。 许安宁紧张地攥着青鸢的双手，两个女孩都有些担心陈雪珺。 三座大山缓缓压来，陈雪珺此刻已经支撑不住这万钧重压，现在完全是靠灭灵凭着枪身在支撑着。 而且，灭灵神枪已经有大半被压进擂台的基石里面。 “你认输吧！再撑下去，你会受伤的。”潇湘智珠在握，以一副胜者的姿态道：“而且，我也掌控不好玄台的威力，等下万一伤了你，可怪不得我。” 灭灵枪又被三座大山压得下沉一寸。 观礼台上，沈岩也替短发女孩紧张起来。暗怪自己是不是太鲁莽了，不该怂恿这倔强的女孩去挑战潇湘。 “唉！早知道，随便让她挑战个就好了。”男孩自责道。 赛场上，其他擂台的比试都已经结束了，名次基本已定。 众多百强选手，都涌到第一擂台下，观看着台上的战斗。 许多人都替陈雪珺捏了把汗，却又对这倔强的女孩十分钦佩。 陈雪珺已经完全跪伏在擂台上。 但是她的双手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灭灵，嘴里喃喃道：“不能输，不能输……” 她咬紧牙关，擎着灭灵的枪身想往上顶。 可是整杆灭灵枪身，根本移动不了一丝、一毫。 看着依然倔强坚持的陈雪珺，潇湘有些被激怒的感觉。 “叫你认输，你偏不认输！接下来，可怪不得我。” 玄台又是一转，第四座大山飞来。 擂台下围观的年轻男女们都纷纷吸了口凉气。 就连小胖子赖文峰也咂舌道：“乖乖，这四座山，我也扛不动呀！” 四座大山轰地相连，将灭灵挤压的一寸寸向擂台基石内陷去。 陈雪珺再不松开认输，真的会被活活压死在擂台上。 短发女孩基本已经趴在地上，双手依然紧紧握着灭灵，嘴里喊道：“不输！不输……” 就在擂台的主持也忍不住想要出声劝女孩放弃时，灭灵枪身突然泛起一点蓝光，然后向枪尖涌去。 在蓝光飞出枪尖，接触到大山的一瞬，嗡的一声，四座大山直接粉碎消失。 所有的观看者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一圈肉眼不可见的震荡波纹从灭灵枪身传来，整座擂台，包括垫底的基石，全部瓦解。 震荡波纹传导向神兵玄台。 这件九小神兵，不知道是因为觉得受到了挑战，想展示自身的威严，还是因为感受到了威胁，想要反抗。 玄台内的大日直接飞出，迎着震荡波纹而去。 就在这时，灭灵感知到自己的领域内有其他的能量在律动。 蓝色大枪离地而起，裹挟了握着自己的陈雪珺，劈向空中。 在外人的眼里，看到的就是：一**日从玄台内飞出，刚欲发威，短发女孩就举着灭灵神枪跃向半空，朝着那**日力劈而下。大日直接被砸回玄台内，“九小神兵”玄台似是发出一声悲鸣，直接被击飞出榣木之外。 潇湘早就被震得七窍流血，晕死在擂台上。 二长老一闪身，出现在女孩近前。他抱起潇湘，一只手里攥着刚刚被击飞的玄台。 试了试潇湘的脉息，二长老用一只手掌抵住孙女的后背。一股柔和的修复能量导入女孩体内，稳住了她的伤势。 然后，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略带赞赏地看向颤悠悠站在擂台上的短发女孩，高声道：“胜者，陈雪珺！” 第五十章噩耗 第一擂台上，随着二长老宣布最终的比试结果，四面观战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二长老抱着潇湘，走下擂台，向阅礼台后的休息区行去。 有专门负责治疗的水字小队的队员，也纷纷跟了上去。 擂台下，一个女孩撞了下赖文峰的肩膀。 “小胖子，你不是要拿第一吗？上去啊！” 小胖子赖文峰缩了缩脖子，吐舌道：“惹不起！惹不起！” 身边的少男少女们都被逗得哈哈大笑。 已经没有人再继续打擂了，前百名的成绩，也就此定下。 这一届的及人礼庆典和新人大比终于结束。 谁也没想到突然闯出的陈雪珺，会成为一匹黑马，夺得了此次大比的第一名。 一个月后，她将会带领这次大比的前十名，奔赴拜月神土，代表东方小世界与其他各洲小世界角逐中央世界新生一代的排名。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获胜后的陈雪珺，从第一擂台上跑了下来，顾不上理会同龄人对她的祝贺，径直走向观礼台。 一路上，少不了人们的掌声和赞美。 但这些都不重要。 她跑到沈岩身边，翘起脚尖在沈岩的脸上亲了一下，“谢谢你！” 大男孩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青鸢和许安宁在旁边起哄。 青鸢：“亲回去！” 许安宁：“在一起！” 沈岩：“……” 周围也传来大人们善意的笑声。 短发女孩将灭灵塞回沈岩的怀里，红着脸跑掉了。 人群里响起一阵口哨声。 虽然，这最后的胜利，是因为灭灵的意外发威带来的。 但是，就像潇湘所说的“长辈的荫泽也是实力的一种”。那么，运气又何尝不是实力的一部分呢？ 二长老在台后安置好潇湘，女孩暂时由水字小队的队员看护着，旁边还有她的父亲。 然后老人回到了阅礼台，还有大比的最后一个环节需要宗老们主持。 那就是——授奖。 在朱、荣两位执事的宣读下，颁奖台上依次站着九十九名少年男女。 因为潇湘昏迷，不在现场。而原来排名第一百的那位及礼者，被挤到了一百零一，没有进入百强范围。 第一名自然是陈雪珺，第二名是潇湘，第三名是小胖子赖文峰。其他不表。 从阅礼台后走出一列水字小队的百位美女队员，身材高挑、身着礼服，手里捧着托盘，走向一位位获胜者。 在大长老的带领下，所有宗老为这些年轻的勇士们颁发奖品。 一旁有礼仪人员用影像工具记录着这一切。 每个及礼者都凭借自己的名次得到了份额不同的灵丹妙药，还有一个通讯工具——同方。 只是与后九十名不同的是，前十名手里的同方体型上更小一些，也更精致一些，就跟顾言诚手里的一样。 沈岩羡慕的看着颁奖台上那些人手里的小金属盒子。 颁发了第一轮奖励后，第二十一至第一百名的及礼者都走下了颁奖台。 宗老们又纷纷授予排名前二十的及礼者们一些珍贵的修炼材料。 然后第十一名至第二十名也纷纷退下。 这时颁奖台上只剩下了九名及礼者。 十一位宗老，除了大长老和二长老外，其余九位纷纷选择一名及礼者，站在其身前。 这是在挑选传承了。 每一年大比前十的新人，都可以成为各位宗老的弟子，排名第一的更是有可能直接成为入室弟子。 什么是入室弟子呢？ 就是可以跟着师傅一同修行，师傅会将自己的修炼心得和秘技倾囊传授的弟子。 这一类弟子算是继承了师傅的衣钵。 所以，师傅们对入室弟子的考校最为严格，不光是实力和天赋，更重要的是弟子的心性和品行。 入室弟子并不是只有一位。 一个师傅，可以选择让很多人成为自己的入室弟子。但一般不会超过十人，毕竟精力有限，益精不益多。 站在小胖子赖文峰身前的是蓝衣灰发、背负长剑的十一长老。 站在陈雪珺身前的，是身着白衣、面容姣好的十二长老。 十一长老直接选择小胖子赖文峰做了自己的入室弟子。 神兵震岳已经帮他做好了品性筛选，不然也不会选择赖文峰做自己的主人。 他对这个小胖子，非常满意。 说来也是，毕竟几年才出那么一两个获得神兵认可的新人，十一长老不满意才怪。 嘴上不说，只怕心里早已经乐开花了。 陈雪珺因为沈岩的原因，虽然获得了灭灵的使用认可，但毕竟不是神兵的主人。 十二长老却非常喜欢陈雪珺，被这个女孩的坚韧和倔强所打动，也直接收为了自己的入室弟子。 其他七位宗老只是把另外的新人收为外门弟子。 但入室弟子也好，外门弟子也罢。相比于另外两万多名及礼者，这些人都是佼佼者，也更是幸运者。 九位宗老分别选定弟子后，各自取出一件武器，送给了九位新人。 因为赖文峰已经有了神兵震岳，所以十一长老没有再送他武器，而是拿出一本驱使神兵的功法，传给了小胖子。 赖文峰从十一长老手里接过书册，欢呼雀跃起来。 十二长老从自己的头上取下一支簪子，送给了陈雪珺，并且跟自己这位刚刚选定的入室弟子开玩笑：“雪珺，恐怕以后你得留长头发了。” 站在一旁的十一长老，看到白衣妇人取下头上的簪子，有些动容：“十二长老，对你这新弟子，你可真是舍得！神兵冰骨，是近年来宗老会合力打造的神兵，虽然未入《神兵谱》，但其威力可一点不比上面的神兵差。” 说到这里，十一长老转向陈雪珺说道：“小姑娘，你的师父，对你可是真好！” 陈雪珺自然听出了十一长老的意思，十分开心，对白衣妇人道：“谢谢师傅！” 白衣妇人宠溺地拍了拍女孩的手背，笑而不语。 正在这时，一个表情严肃的中年汉子，从礼台的围墙外匆匆走了进来，直奔阅礼台而去。 沈岩好奇道：“农执事怎么来了？” 青鸢也有些纳闷：“外部执事农圣才？他不是代替宗老暂时行使值守职务吗？他怎么来榣木了？” “不好！肯定出大事了！”两人对视一眼，便拉着许安宁向阅礼台后走去。 “怎么了？”许安宁有些摸不着头脑。 “刚刚来的那人是外部执事农圣才。每年及人礼庆典时，宗老们要来榣木，都是此人代替宗老，暂领值守职务。值守是不能轻易离开宗老会理事厅的。” 青鸢向女孩解释着。 “如果出了什么事，可以通过同方向宗老们传递。但是这次农执事离开理事厅，亲自来榣木向宗老们禀告事情，一定是出了大事，了不得的大事……” “咱们先回休息区等候宗老们。可能等一下，我们就要回有个小村了。” 阅礼台上，看到匆匆赶来的外部执事农圣才，宗老们也十分吃惊。 只见这中年汉子走到大长老身边，匆匆行了个里，附耳小声说道：“不好了，大长老！风字小队……三百二十七位队员……全部……殁了！” 第五十一章惊天 “什么？”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白发老人，也被这消息震惊得立在当场。 中年汉子退后一步，右手抚胸，对着其他宗老行了一礼。 “外部执事农圣才，恭请诸位宗老尽快赶回宗老会，处理紧急事宜。” 获得十强荣誉的九位及礼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侧目望来。 诸位宗老对视一眼，看向白发老者。 二长老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这位白发老者如此震惊。他招来朱、荣两位执事，吩咐他们主持庆典的善后事宜。 小半天，白发老者才回过神来，对其他宗老说道：“诸位宗老，先回休息区。” 说完，白发老人率先离去。 宗老们和农执事赶紧跟上。 阅礼台内的宗门宗主和各族族长们一阵骚乱，不知道宗老们为何匆忙离去。 片刻后，一只巨鸢从休息区飞起，直往青铜神树而去。 榣木之上，在朱、荣两位执事的安排下，观礼者和及礼者们开始井井有序地离开。 …… 青铜神树，有个小村，宗老会，理事厅。 大长老坐在上首位置，其他宗老依次而坐。 外部执事农圣才站在厅内中央。 “农执事，具体是怎么回事？你现在说吧！” 因为顾及到路上一同回来的许安宁和沈岩，包括脚下乘坐的青鸢，农执事并未透露风字小队的事。 “禀告大长老、各位宗老，十天前天字小队和火字小队去了祖地的临水，与顾言诚交接山海细作的事宜。就在三天前，他们羁押着蟭螟，一路寻找到空间裂隙，随后在裂隙附近发现有激烈的战斗痕迹。” “结果在仔细探查之下，终于发现是失踪已久的风字小队与山海‘来客’战斗留下的。经过两天的搜寻，一共找到三百二十七具人族尸体。他们判定，除了留守在风字堂和潜伏在山海世界的四十余位队员外，这次追踪神魑一伙的风字小队主力，全部阵亡。” 在座的所有宗老，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跟当初大长老的反应一模一样，被震惊在当场，半天没有回神。 “今天，天字小队的执事和火字小队的队长传回信息和他们的判断后，我料想此事重大，不敢延误。便擅离职守，亲自前去通知宗老们。还请宗老们降罚。” 农执事一抱双拳，单膝跪在地上。 大长老伸手制止，一道平和的能量将农执事扶了起来。 “农执事，你做得很好，不用自责。” 大长老安抚了下农圣才，然后高声道：“诸位，对于此事，你们怎么看？” 二长老率先回过神来：“农执事，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农圣才一听，有些急了，当场再度跪下：“二长老明鉴，此事就是给农某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造谣一个字出来。” 二长老自知失言，双手连连摇摆，道：“不是，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是我失言。你别老跪下呀，农执事！起来说话！” 农圣才这才起身。 一旁满头褐发的三长老道：“风字小队，‘九字小队’里实力排在第四。得是多么强大的力量，才能将风字小队队员全歼？并且还不让一丝消息传递出来？” 身材高瘦、双眼明亮的四长老道：“空间裂隙能逃离出来这么多实力强大的山海生灵？会不会是中间通道出了问题？” 听到四长老的话，所有宗老浑身一震，急忙向农圣才看去。 农执事急忙回道：“两天前，驻守在中间通道的朱正岳才刚刚与我通报过消息。中间通道一切正常，请宗老们放心。” 宗老们听到农执事的回答，才一个个放下心来。 身穿紫袍、头挽高髻的五长老说道：“朱正岳身为天字小队的队长，并且还是‘九神兵’排名第二的破魔的持有者。有他驻守在中间通道，我们大可安心。” 朱正岳作为‘九字小队’里天字小队的队长，一直带领守护者，驻守在中间通道里。天字小队也一直由一名执事代为管理。 其他宗老闻言点头，纷纷赞同。 黑衣黑发、温婉端庄的七长老道：“风字小队的队长焦云仙，是‘九神兵’排名第五的撕天的持有者。这一役如果真的连她都折在里面的话，中间通道就未必固若金汤。我们还是谨慎为好。” 许安宁第一次见宗老们时，这位七长老是当日的值守，并未出现。 被七长老这么一说，其他宗老又担心起来。 身穿貂裘、形似商贾的八长老，眨了眨精明的小眼睛，问道：“焦云仙的神兵撕天，可有找到？” 农执事拱手回禀：“回八长老，天字小队的执事和火字小队的队长并未发现神兵撕天。” “那就说明，焦云仙未必死了。他们这结论下得太草率了。”八长老不客气道。 “可是……”农圣才还待辩驳。 八长老直接打断掉：“可是什么？三百二十七具人族尸体吗？难道农执事连偷梁换柱、暗度陈仓都没听说过吗？” 农圣才一时哑口无言。 其他宗老也纷纷思考起来。 大长老问道：“八长老，你有什么猜测？不妨直说。” 八长老见白发老人问话，从椅子上站起，垂首示意，然后道：“我怀疑，这可能是一个局。一个针对中央世界，针对福地洞天，甚至针对宗老会的一个局。难道你们忘了十九年前的叶……” “好了，不要说了！”白发老人突然出言打断。 八长老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坐了回去，不再言语。 似乎是八长老的话刺到了白发老人的某个痛处，议事厅里一时安静无比。 过了一会儿后，大长老抬头环视了一周，各人表情尽收眼底。他心下一痛，道：“八长老说的也有道理。而且当年，我是真的错了吧？……” 感觉到白发老人有些哀伤，二长老出言安慰道：“大长老，当年的事，结论是我们宗老会一起判下的。就算有错，也不只错在大长老你一人。” 言毕，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二长老也有些唏嘘：“对那个人，我们确实负有亏欠。也不知道以后，是否还有机会弥补？” 诸位宗老，脸色一时黯然。 就连站在厅下的农执事也面露遗憾。 浑身肌肉堆叠，宛若一位健美先生的九长老，出言道：“事实如此也好，偷梁换柱也罢。总归是要查清真相。大长老……” 他起身向上首位置的老人一拱手，接着道：“我愿领命，亲自前去彻查此事。定然查个水落石出！” 别看九长老一身肌肉，给人一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错觉。在十二位宗老里，九长老以“心细如发”出名，论精明也仅是屈居于八长老之下。 “这件事确实必须要查明。等议事结束之后，就辛苦九长老去一趟祖地了！” “领命！”九长老一拱手，然后坐回椅子上。 身穿华服，气质雍容的十长老张口道：“九长老既然要去祖地的世界裂隙，不如带着山字小队一同前往吧！也好让山字小队将世界裂隙重新修补封印。” 身穿蓝袍、灰发披肩的十一长老点头附和：“十长老说的没错，路上也正好照应下山字小队的队员。毕竟队长任建军单独外出执行机密任务，现在形势有些诡谲，为避免山字小队的队员路上发生什么意外，正好由九长老一路护持。” 身着白衣，面容姣好的十二长老也附议道：“没错！现在是多事之秋，山字小队虽然实力了得，但毕竟队长不在。而且，连更加强大的风字小队都出事了，我们还是谨慎为好。” 白发老人听完众人意见，安排道：“那就这么定了！九长老带领山字小队，即刻出发，前往封印裂隙。待与天字小队以及火字小队汇合后，一切由你指挥，便宜行事。” 第五十二章阴谋 福地洞天，有个小村，宗老会。 不知何时，开始下起雨来。 理事厅内，诸位宗老商议完毕后，纷纷离去。 只留下当日的值守五长老，以及外务部执事农圣才。 三座大厅的后面，十二座小竹屋正中的一间里。 大长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向坐在身旁的二长老，道：“老二！这件事，你怎么看？” 二长老稍微斟酌了下，回答道：“我觉得，这件事绝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老八说的没错，这应该就是针对我们宗老会的一次阴谋，就像……”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看了看白发老者的脸色。 大七长老挥了挥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就像十九年前的隐字小队一样。有人，或者说有生灵在有计划地拔除我们宗老会的羽翼。” 听到二长老的结论，大长老沉默了一会，道：“如果是十九年前，你这么说，我肯定是不信的。但是这次风字小队的事情，确实不得不让我重新思考。” 白发老人又端起茶杯，吹了吹飘着的浮沫。 二长老接道：“如果说，以前的隐字小队是我们的牙齿，那么风字小队就是我们的眼睛和耳朵。有人先是拔掉了我们的牙齿，现在又戳瞎割掉了我们的眼睛和耳朵。我们现在咬不动人，看不到东西，听不见声音。” “这是要亡我宗老会，亡我福地洞天呢！” “那么他们接下来，还想做什么？是斩掉我们的拳头——天字小队，还是砍断我们的脚掌——地字小队？” 两位历经几百年沧桑变故的老人，都皱眉沉默下来。 这盘棋太大了，而现在的他们，连坐在对面的博弈者是谁都不知道。 白发老人突然一拍桌子，“通知朱正岳，让他交接驻守事务，尽快回福地洞天。” “可是……” “老二，必须尽快让正岳回来。就算明知道是对手逼我们走的这一步棋，我们也必须这么做。如果正岳折在中间通道，那我们宗老会除了我们十二个行将就木的老东西，就没有什么底牌了啊……唉！要是云汉还在，该有多好！” 这位白发老人，在十九年后，终于说出了这句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话。 “明白了！我这就去通知老五，让她安排正岳回来的事宜。” 白发老人点了点头，端起清茗，看窗外雨打芭蕉。 二长老转身退下。 …… 水字堂，疗养院。 “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宗老们这么匆忙赶回来！”沈岩坐在客厅了，伸长脖子往外看去。 密集的雨滴击打在假山上，激起一片氤氲。 许安宁无聊地用手划拉着桌面。 斜倚在门口的青鸢皱眉思考着，她也给不了沈岩想要的答案。 “不会是跟那条四脚小虫有关吧？”沈岩揪着下巴上想要冒头的胡须，与倔强的它们做着斗争。 “四脚小虫？”青鸢和许安宁同时向沈岩望来。 “哦！这是宗老会的机密，不能随便告诉你们。”沈岩半显摆地说道。 青鸢又想一巴掌抽过去了，这臭小子动不动就是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沈岩终于揪掉了一根粗壮的胡茬，“不会是老顾出什么事了吧？” “呸呸呸，你出事，顾言诚都不会出事。”青鸢立马回护自己心目中的大帅哥。 沈岩翻了个白眼。 此时的顾言诚确实是遇到了一些麻烦，只是这麻烦，一般人羡慕还来不及呢。 临水县城，绿苑小区。 一座别墅内，顾言诚在沙发上正襟危坐，身旁热情的苏妈妈在帮他削着水果。 苏妈妈的妹妹郭莹也坐在一旁，还有女儿苏慧玉。 苏妈妈本家姓郭，只是后来嫁的男人姓苏。因为苏慧玉的关系，顾言诚一直称呼她为苏妈妈。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果不其然。 屋子里叽叽喳喳，顾言诚很难插进去一句话。 “小顾老师，来吃个苹果。” “呃！”顾言诚看着苏妈妈递过来的削好的大苹果，有些为难。 他刚刚已经吃了三个了，肚子里真的没空间了。 可是看着苏妈妈殷勤的、不容拒绝的样子，只得无奈接了过来。 当暑假从女儿的口中得知，小顾老师并不回老家，只是一个人待在学校时，苏妈妈就经常去学校邀请顾言诚来家里做客。 一开始，盛情难却，而且顾言诚也确实挺喜欢这人间烟火气的。 可是时间一久，倒觉得像是负担似的，苏妈妈基本搁不了一天就会邀请顾言诚来家里一次。 打电话不来，苏妈妈便亲自到学校去请。 后来被顾言诚躲了几次。 苏妈妈也学聪明了，每次都不再打电话，直接堵到教师公寓的门口去。 顾言诚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苏妈妈看了眼手腕上戴着的精致女士手表，就快到准备晚饭的时间了。 她站起身来，准备往厨房走去。 “玉玉，来，帮妈妈准备晚饭。” “不嘛，老妈！我要陪小顾老师说话。” “啧！听话。小顾老师用你来陪？你的生日礼物不想要啦？” 苏慧玉撇了撇嘴，不情愿地跟着苏妈妈走向厨房。 “莹莹，你多陪小顾老师说说话哈！” “唉！不用了苏妈妈，我不吃晚饭的。”顾言诚硬着头皮拒绝道。 “不吃晚饭怎么行？你们就老老实实的在这坐着聊天，晚饭一会就好。今天啊，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拿手厨艺！” 说着话，不等顾言诚再拒绝，直接拽着闺女进了厨房。 客厅里只剩下顾言诚和郭莹两个人。 气氛稍微有些尴尬。 “你吃，你吃苹果！”郭莹没话找话，让着顾言诚。 顾言诚望着手里的大苹果，感觉到自己的肚子传来一阵哀嚎，真的是没地方了呀！ 被苏妈妈一次次这么殷勤地邀请来做客，每次还故意让他跟郭莹独处，傻子也看得出来苏妈妈是想撮合顾言诚和自己的妹妹。 顾言诚发现这一点后，就一直想躲着她们一家。 倒不是他嫌弃郭莹。 说实话，郭莹的长相，绝对算得上一位大美女。 只是，两人毕竟生活在两个世界里。如果不是因为要驻守梧桐丘，他们之间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交集。 就像两个平行世界，即使偶尔错乱交叉，也会很快恢复分离。 而且，中间还有跟着他一起长大，对他仰慕的潇湘。 顾言诚也说不清对潇湘是什么感情，更多的感觉对方像是自己的妹妹，就像顾言青一样。 但是他跟潇湘之间，也多了一丝兄妹感情之外的东西。顾言诚弄不清楚，那算是——友情？ 只是两人一起长大，在外人眼里看来就像是青梅竹马，就连沈岩都这么看。 各家的长辈们更是喜欢开两人的玩笑。 久而久之，就连他们自己也觉得，彼此好像是最好的选择了吧？ 顾言诚拉回思绪，想要跟眼前的郭莹说明一些什么。 话到了嘴边，却又张不开口。 顾言诚不是一个会伤害别人的人，对于感情，更是隐晦。 他不希望自己的语言，会刺激到郭莹。 既然如此，那还是尽量躲着吧。只希望宗老会能快点委派别人前来，接替自己看守梧桐丘的任务。 第五十三章修行 从榣木庆典回来，已经过去了十多天。 宗老会看起来十分平静，宗老们依然有条不紊的主持着各项事务。 这次的及人礼庆典，除了大比第一的陈雪珺和第三的赖文峰之外，最出风头的可以算得上许安宁了。 亲眼目睹翥羽一族的老祖宗风皇，在庆典上对许安宁祈福后，各大洞天的宗主和族长们，对这个人类女孩纷纷侧目，都希望能在她身上看出什么不同来。 且不论，这个外面世界来的普通女孩，竟然能获得风皇赠送的本命羽。单说她是祁风氏后人这一身份，不知道羡煞了多少旁人。 也免不了会有生灵对这女孩打什么主意。 虽然有宗老会的护持以及风皇的垂青，表面上不敢做出什么伤害女孩的事情，暗里却寻摸着一些见不得光的想法。 就像沈岩说的，这看起来美丽的世外桃源，隐藏着多少看不见的龌龊。 祁风氏在上古的威名太显赫了，尤其是符印秘技“乾坤八鉴”，那是可以左右势力平衡的强大神通。怎么能不让这些各怀心思的洞天主人们动心？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许安宁并没有获得祁风氏的符印秘技传承。在她还没足月时，她的母亲就为了保护她而战死了。 回到有个小村的这十多天里，宗老会和水字堂收到了很多洞天宗主和族长发来的请柬，他们希望邀请祖地来的客人去洞天做客。 但都被五长老以女孩身体虚弱、需要调理为由，全部推辞掉了。 这些个宗主和族长们，眼看从宗老会走不通，有的甚至直接把请柬送到了许安宁的手里。 来送请柬的人，自然少不了被五长老特地交代过的青鸢一通大骂，灰头土脸的走了。 这只是日常里的一点小插曲。 许安宁在有个小村里住的非常舒心，宗老和执事们都待她如上宾，沈岩和沈爷爷也把她当家人一样。 因为沈岩的关系，许安宁最近还认识了陈雪珺。 短发女孩竟然真的听从了十二长老的建议，开始蓄起了长发。少了一丝英气，却多了一丝温婉。 两个女孩很对脾气，经常约着一起玩耍。 再加上，陈雪珺成为了十二长老的入室弟子，有机会跟着十二长老一起修行，所以也搬到了有个小村。 在福地洞天之内，许多男孩女孩过了及人礼，就可以离开家人，搬出去独居了。 作为“地主家儿子”的沈岩，也让爷爷帮陈雪珺在村子里开辟出来一块空地，不到一天时间，一个通过木构拼建而成的精致小院就落成了。 这种木构，有点类似于古代唐宋时期的建筑法式。通过提前将房屋的主体结构，包括大梁、主柱、椽木、斗拱等结构按照一定比例打造出来，待到使用时，可以快速拼接完成。 只要材料提前准备好了，他们可以在一天之内，搭建起一座故宫出来。 这座小院大门上挂了块牌匾，上面写着“冰雪居”三个大字。是陈雪珺特地找沈岩帮忙，请了村子里写字最漂亮的三伢子帮忙撰刻的。 沈爷爷厚着脸皮找到三伢子，自然少不了被后者一通冷嘲热讽。不过最后还是如愿以偿了。 冰雪居离宗老会和水字堂都很近，许安宁便经常拉着青鸢来找陈雪珺。 来福地洞天已经半个多月了，许安宁在五长老的精心照料和宗老会的灵丹妙药的调理之下，原来枯黄的头发竟然有变黑的倾向，苍白的皮肤也慢慢转变成健康的莹白。 整个人，宛如新生。 两天前，六长老通过同方传来消息，说自己一时半会回不来福地洞天。他恳请大长老替许安宁选一位宗老代他授艺。 大长老在征求了许安宁的意见后，便将她安排和陈雪珺一起，暂时跟随十二长老，让十二长老传授给她修行入门的诀要。 这一天，没有让青鸢喊她起床，许安宁就早早的吃了早饭，来到了冰雪居。 今天十二长老会传授许安宁入门修行的法门，所以她昨天就跟陈雪珺约好了，今早一起去见十二长老。 两个女孩碰面后，手拉着手，来到了宗老会最末的一座小竹屋前。 十二长老正坐在屋前蒲团上呼吸吐纳。 这是进入天道境后的强者，每天必修的功课。 两个少女安静地站在门前等候，不敢打扰。 十二长老一共有六名入室弟子，今天只有陈雪珺过来。 因为十二长老早就对其他入室弟子传下修行之法，除非修行遇到了屏障或者疑问，一般情况下，入室弟子也不会随便来打扰师傅清修。 今天十二长老换上了一身青纱素袍，配合上她那特有的婉约淡雅的气质，真真就如电视里的神仙一般。 过了片刻，十二长老完成吐纳功课，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站着的两人。 她微微点头：“来啦？都用过早饭啦？” 十二长老的声音非常好听，清脆婉转、若黄鹂啼鸣。 别看她外表看起来三十来岁的模样，听青鸢说，宗老们没有低于两百岁以下的。 两人十分恭敬，齐声答道：“是，师傅（十二长老）。” “那么好吧！你们俩跟我来吧！”十二长老站起身，向宗老会外面走去。 出了宗老会的大门，七绕八绕，走向了青铜神树的主干处。 一路上遇到的众多村民，都纷纷向十二长老问好。 来到青铜树干下，只见这方圆十几亩地粗细的主干四周，人工搭建了一条盘旋而上的天梯。 每一层台阶，都是使用青铜神树的枝干，裁制成规则的木板，一块一块拼接而成的。 天梯呈现出好看的明黄色，参杂着一些铜绿。 台阶十分宽大，可以并行二十多人。 十二长老迈步走上青铜天梯，对身后两人道：“今天，我们的第一次正式授课，要在这青铜树顶上进行。我会在上面等着你们，你们什么时候到了，什么时候便开始。” 言毕，十二长老当先走去。 许安宁和陈雪珺赶紧跟上。 一开始还挺轻松，勉强跟得上十二长老的步伐。 等上了一千多级台阶后，也就是约莫八十多层楼的高度，许安宁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又上了一千多级台阶，许安宁已经倍显吃力，明显跟不上其他两人的步伐。 如果不是最近这段时间，身体强度在五长老的调理下有了长足的进步，早在第一个一千级台阶处，就走不动了。 十二长老依然速度不变，拾级而上，渐渐远去。 陈雪珺没有着急去追十二长老，而是搀扶着许安宁一起攀爬。 又向上攀爬了两千级，此时早就不见了十二长老的影子。陈雪珺也开始疲乏起来，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 两人互相搀扶，爬爬停停，又向上坚持了两千多级。 从最底部开始，两人已经攀爬了六千多级台阶，可是天梯环绕青铜神树，根本望不到尽头。 汗水早就湿透了衣衫，有风徐来，吹干了衣裳，然后又湿透。 两人早就放弃互相搀扶，而是各自手脚并用，慢慢的向上爬着。 又过了两千级，依然没有尽头。 许安宁和陈雪珺都有些绝望，这天梯不会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吧？ 她们仰躺在台阶的宽阔处，大口喘着粗气。 此时海拔已经来到了两千多米，空气开始稀薄起来，两个女孩呼吸都有些困难。 躺在台阶上，休息了约莫半个小时，陈雪珺拉起许安宁，又开始向上爬去。 如果不是倔强的陈雪珺，在一路扶持鼓励着自己，许安宁早就想放弃了。 二人四肢并用，又往上挪了一千五百多级台阶。两人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累死在这天梯之上。 就在这时，她们终于看到了天梯的尽头，看到了尽头处，十二长老的背影。 第五十四章师者 许安宁和陈雪珺爬到天梯尽头，望向树干边缘处十二长老的背影。 青铜神树与榣木不同，榣木最顶端稠密的树冠组成了一片岛屿，青铜神树顶端的枝桠相对稀疏得多，树叶也不甚茂密。 天梯的尽头，连接的是青铜主干的顶端，是一片开阔平整的空地，依然有十亩方圆。 这片空地，便是宗老会的演武台。 主干的外缘，是小得多的青铜分杈，一根根刺入苍穹。 其上长满树叶，像是篷在空中的一朵朵青铜云彩。 站在主干中央，向上望去，可以看到广阔的天空。 此时点点星光投下，竟已到了晚上。 十二长老等两个女孩气喘匀了，转回身对二人说了句：“很好！今天的授课已经结束了。我们下去吧！” 由于十二长老的语气波澜不惊，许安宁和陈雪珺也猜不透她的想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两人爬得太慢了，让十二长老不满意，所以不愿传授给她们技艺和法门。 一时心下惴惴。 十二长老不管二人心中所想，径直走下天梯。 临走之前说道：“明日一早，依然去我房门前等候。还有，记得吃得饱一些。” 许安宁和陈雪珺相视一眼，点头称是。 等天梯上已经消失了十二长老的影子，许安宁对陈雪珺道：“雪珺姐姐！十二长老是不是不满意我们今天的攀登速度，所以生气了啊？” 陈雪珺宽慰道：“别多想，师傅待人好着呢！不会的。” 她似乎也想说服自己，继续道：“而且，我们又没有偷懒。” “嗯！也对！可是……我们到了晚上才爬上来唉！”许安宁小声嘀咕。 闻言，陈雪珺也有些无奈，心里默念：“希望不是因为自己二人爬得慢，惹得师傅生气了吧？” 又在地上躺了一会，陈雪珺拉起许安宁，准备沿着天梯走回小村。 许安宁是累得真不想起来。但是一想十二长老临走前说的，明天早上还要去她门前报道，哀嚎一声，跟着陈雪珺一起往下走去。 “雪珺姐姐，你知道这里有多高吗？”路上耐不住寂寞，许安宁打破安静。 “我们一路往上爬，一共爬了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每级台阶约有一尺，也就是三十三公分，那么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一共有将近三千三百米吧！” 听到陈雪珺的结论，许安宁吐了吐舌头。乖乖，三千多米！ “雪珺姐姐你真厉害，还数着爬了多少级台阶。” 陈雪珺闻言一笑，也没说话。 “按理说，这么高的高度，气流对冲，肯定会有狂风啊！可是这里怎么这么平静？” 许安宁没话找话，向陈雪珺倾吐心中的疑惑。 陈雪珺并未直接回答，从地上捡起一小节断枝，走到台阶边沿，用力将手中的断枝向外面抛去。 只见断枝离开台阶后，飞了不过十几米远，就被气流倒卷回来，眼看就要冲入台阶范围，却突然发出咚的一声撞击声。 断枝四分五裂，被气流裹挟卷走，看不见了。 许安宁一脸好奇，走向陈雪珺身边。 陈雪珺指了指台阶边缘的立柱扶手，对许安宁说：“你看这些立柱和扶手上面，都镌刻了繁复的纹络。这是一种深奥的符印之术，可以将青铜神树保护在内，自成一方世界。所以我们感受不到外面的罡风。” 许安宁蹲下身子，细细观察，果然每一根立柱和扶手上面都镌刻有复杂的铭文，不尽相同。 她想起了原来自己身上的水之镜像符印，想起了“乾坤八鉴”，想起来了自己的母亲。 一时有些黯然，她不再说话。 两人默默地沿着青铜台阶往下走。 到了后半夜，二人才走下天梯，正式回到地面上。 这已经是很快的速度了。 人们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也要分什么情况，有台阶的话，相对要好一些。 许安宁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些不听使唤，一直在发抖，站都站不稳了。 这是肌肉痉挛的表现。 陈雪珺因为从小接受锻炼，而且早就入了修行的门槛，比许安宁要好得多。 她把许安宁送回住处，等后者进了水字堂，她便转身回了冰雪居。 许安宁扶着墙壁，颤颤悠悠走回疗养院。 刚踏进门，就看到一个预料之外的人，坐在大厅里闭目养神。 “五奶奶，您怎么在这？这么晚了，您还没回去休息？” 许安宁非常惊讶。 褐发妇人听到许安宁的声音，睁眼看向女孩，笑道：“今天的授课结束了？很辛苦吧？” 许安宁忙摇头道：“不辛苦！不……” 突然两眼一晕，头冒金星，许安宁一头栽下。 褐发妇人微微抬手，许安宁便被一股柔和的能量扶起。 五长老转身走向内间，许安宁也被一股能量托着，飘在五长老身后。 第二天，鸡刚打鸣，许安宁就醒了。 她坐在床沿，伸展了一下身体，只觉四肢舒泰。 想起昨晚在大厅等着自己的五长老，女孩不由得感激起来。 她推开房门，大厅里早没了五长老的影子。 中央的茶几上，摆放着一份丰盛的早餐。 许安宁上一顿饭还是昨天早上吃的，爬了一天一夜的台阶，早就饥肠辘辘。 她赶紧走上前去，大快朵颐，完全不顾女孩子的形象。 等用完早餐，梳洗打扮完毕，陈雪珺已经来到了许安宁的院门口。 两个女孩互相挽着手臂，向宗老会走去。 陈雪珺的状态也非常好，完全不像一个刚从三千多米的高山上攀爬来回的人。 她对许安宁说道：“昨晚送你回水字堂后，我刚回到家，就看到堂屋里的桌子上有一张留言和一瓶丹药。我一看，竟是师傅给我留下的，让我服用，好恢复体力。你那里，师傅也给你留了丹药吧？” 许安宁摇了摇头：“不是十二长老，是五长老在疗养院里等我……” “那就难怪了，宗老里面，五长老的医术和丹药学是最高明的。”陈雪珺羡慕地打断道。 两人来到末尾的竹屋前，十二长老依旧像昨天一样，盘坐在蒲团上，做着每日例行的吐纳功课。 她们不敢打扰，静静地等候在身前。 片刻后，十二长老睁眼看向两人，感觉到两人身体状态都不错，微笑道：“都来啦？” “嗯！”两女一起回答。 “今日，都吃饱了吧？”十二老张笑吟吟地说。 不知为何，听到十二长老这句问话，许安宁顿觉不妙。 第五十五章传道 收了蒲团，十二长老转身从竹屋里拎出两个小竹篓。 将竹篓递给了许安宁和陈雪珺，让她们背上，跟着自己走出了宗老会。 “从现在开始，你们每走十步，就捡起一件离你们最近的东西放进竹篓里。直到我们走到青铜天梯为止。” 十二长老叮嘱眼前的两个女孩，补充道：“至于捡什么东西，全看你们自己，我并不干预。现在走吧！” 陈雪珺跟着十二长老，亦步亦趋。 每走十步，她就会捡起一件离自己最近的东西，放进身后的竹篓。多是一些碎石和瓦片。 来自现实社会的许安宁，明显就耍起了一些小聪明。 昨天爬了一天的台阶，她已经心生抗拒。今天又让人背个小竹篓，她可不想多背个几十斤上天梯。 许安宁多是从地上捡起一些小树枝和树叶，怕十二长老不满自己偷懒，也偶尔捡一两颗小的不能再小的石子放进竹篓里。 等到了天梯脚下，两个女孩都各自捡了满满一筐的东西。 许安宁的竹篓甚至比陈雪珺的更满，都溢了出来。不过里面所装东西的重量嘛，实在不敢恭维！ 十二长老转过身来，看向二人，郑重道：“今日，我依然会在树顶上等你们。你们什么时候到了，什么时候便开始授课。” “但有一条。”十二长老补充道：“今日你二人不可相互扶持，只准自顾自个儿。听明白了吗？” 陈雪珺为难地看了旁边的许安宁一眼，但出于对师傅的尊敬，还是点头答应。 许安宁也痛快点头。 今天她的竹篓不知道要比陈雪珺的轻了多少倍，相信不用相互扶持，她也慢不了多少吧！ 交代完后，十二长老率先向树顶走去。 身后两个女孩，也各自背着竹篓，开始往上攀爬。 刚开始，陈雪珺感觉还挺轻松，甚至要比许安宁爬得快一些。 可是过了一千级左右时，便感觉有些吃不消了。 竹篓的两根系带，勒得肩膀火辣辣地疼。 这时许安宁已经从身后赶超了上来，看到陈雪珺的表情，她开始庆幸自己的明智选择。 许安宁朝陈雪珺吐了吐舌头：“雪珺姐姐，你要不要把竹篓里的石头瓦片倒出来一些？反正十二长老也看不到。再说了，她也没让我们不许倒出竹篓里的东西啊！” 陈雪珺展颜笑了笑：“没事，安宁！你先走吧，我休息下就去追你。” 许安宁见自己说不动倔强的陈雪珺，只得道：“那，好吧！我先走了。” 爬到两千多级时，许安宁也有些累了，坐在台阶上，大口喘息着。身后早不见了陈雪珺的影子。 爬到四千多级时，许安宁开始偷偷地往竹篓外抛出一些小石子和树枝。 此时陈雪珺才爬到三千多级，竹篓细带早已将她的肩膀勒得红肿，汗水浸了上去，如受酷刑。 爬到六千多级时，许安宁将竹篓里面能倒的东西都倒了出来。而身后，依然看不到半点陈雪珺的影子。 爬到八千多级时，虽然胜利在望，许安宁却感觉自己一下也爬不动了，手皮脚皮都已磨破。 肩上的空竹篓，更是重若千钧。 而此时的陈雪珺，还在六千多级处徘徊。 竹篓细带都已经勒进了肉里，整根染成了红色。 这时便看出这个女孩身上可怕的韧劲，她一声不吭，咬牙坚持，一步步向上挪动。 休息了大半天功夫，许安宁终于觉得身体里恢复了一些能量，开始继续向上攀爬。 八千五百多级，已经能遥遥望见十二长老的背影。 许安宁望着空空如也的竹篓，发起愁来。 看见散落在台阶上的枯枝和落叶，突然灵机一动。 七千多级处，陈雪珺将竹篓解了下来，抱在怀里。 她强忍着肩膀上传来的痛苦，继续攀爬。 十二长老转身望向第一个爬上来的许安宁，又看了眼满满的竹篓，轻轻点了点头，脸上不见表情，说了句：“不错，不用人搀扶，你已经可以自己攀爬上来了。” 听着十二长老的夸奖，虽然已经累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许安宁心下还是有些得意。 这时，天空已经黑了下来。青铜神树却依然散发着明亮的金属光泽，照耀着演武场和整条天梯。 许安宁仰躺在地上，和十二长老一起等着陈雪珺。 月亮升起，不见女孩的身影。 月亮升上中天，依然看不见陈雪珺的影子。 许安宁开始担心起来。 直到月亮西斜。 天梯拐角处，一个纤细的身影冒了出来。 她双手并用，奋力将竹篓向上搬离一级台阶，然后脚步跟上。 就这样，一步一步挪向树顶。 许安宁看着台阶下的陈雪珺，突然惭愧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等到陈雪珺爬到树顶，月亮早已下沉。 这短短几百级台阶，竟然让女孩爬了小半夜。 陈雪珺踏过最后一级台阶，直接趴倒在地上。 她身上的衣服早已磨破，肩膀和双手也都鲜血淋漓。 许安宁抱住倒在地上的女孩，心疼地替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十二长老看着躺在地上的陈雪珺，还有那满满一篓子碎石瓦片，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很好！” 她走向陈雪珺，从袖带里取去一只小小的白玉瓷瓶。 许安宁接过十二长老递来的灵丹妙药，喂陈雪珺吃了下去。 片刻之后，陈雪珺肩膀和双手上的伤口开始结痂脱落，新生的皮肤散发出莹莹光泽。 陈雪珺似乎也恢复了些体力，站起来向十二长老行礼：“谢谢师傅！” 十二长老摆了摆手：“今日的授课已经结束。” 两个女孩听得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会是马上又要下去吧？” 似乎看透了两个女孩的小心思，十二长老笑道：“昨日和今日都是传道，至于能悟出多少，全凭各自的缘法。” 说到这里，十二长老停顿了一下，看向许安宁。 不敢与十二长老的目光对视，许安宁心虚地低下了头。 “你们稍微休息一下，很快天就要亮了。天亮后，我为你们正式开坛授课。” 许安宁和陈雪珺相互搀扶着，走到一块僻静处，坐下来闭目休息。 东方既白，又是一日清晨。 十二长老完成呼吸吐纳的功课，来到两个女孩身边。 她轻手轻脚，并未将地上躺着的二人惊醒。 十二长老看着短发已经蓄得半尺多长的陈雪珺，越看越是满意。 一旁的许安宁也不错，除了小聪明多了点，思想品性具是上佳。六长老还是有眼光的，就是比自己差了点。 想到这里，忍不住得意地轻笑出声。 听到动静，机警的陈雪珺率先醒来。 十二长老赶紧收敛笑容。 看到站在身旁的师傅，她推了推还睡得迷迷糊糊的许安宁，然后起身向师傅行礼。 十二长老等到睡眼惺忪的许安宁也从地上爬起来，带着两个女孩来到了演武场的最东边。 迎着东方冉冉升起的一轮红日，十二长老背对着许安宁和陈雪珺，开口说道：“你们可知，何为修行？” 第五十六章授业 青铜神树，演武场上。 一大两小三个身影，盘膝相对而坐。 面对十二长老提出来的问题，陈雪珺认知思考了一下，率先回答道：“修行，就是通过神通修炼法门，达到己身与外物相合、自由驱使外物能量的一个过程。” 听到小徒弟的回答，十二长老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转向许安宁。 “你呢？小安宁，你是怎么理解‘修行’二字的？” 许安宁略一沉吟，道：“在我们外面的世界，是没有真正的所谓神通的。有一位近代先贤曾经说过‘知心知性，知行合一’。所以我认为，仅就‘修行’二字而言，心是行的指引，行是心的验证。修行修行，修的就是心与行合而为一。” 说到这里，女孩的脸红了起来，站起身对着十二长老鞠了一躬：“对不起，十二长老！” 十二长老一挑眉，问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我错了！” “错在何处？” “我明明知道偷奸耍滑不对，可是在攀登天梯之前，仍然将竹篓里塞满了最轻的树叶。这是我的认知与行为的悖离，是第一错！” 十二长老接道：“哦？那还有呢？” “我明明知道讹言谎语不对，可是在快攀登到顶之时，偷偷将空了的竹篓重新塞满枯枝落叶，以图蒙混过关。这是我言与行为的悖离，是第二错！” 十二长老听到这里，展颜微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而后表情又转为严肃：“知错不改，其行尤恶！” “你可明白？” “是，弟子明白。” “你可能践行？” “弟子往后定会践行。” 这时十二长老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十二长老是代六长老给自己授课，但是为了表达尊敬，许安宁也以弟子自称。 十二长老站起身，掸了掸衣冠。 下面两个女孩，赶紧正襟危坐。 她率先望向自己的入室弟子，郑重道：“雪珺，我不管以前是谁带你入得修行，也不管你以前都学了什么东西。只要求你，从现在这一刻起，忘掉你以前所学。” 陈雪珺赶紧恭敬道：“是，师傅！” 十二长老转而望向许安宁，道：“你很好！你心思纯净，不为外物所染。即使所行偏颇，也能及时醒悟。就像一张白纸，可以随便涂涂画画。可正因为此，更应该仔细选择，谨慎对待。希望你能永远保持一颗赤子之心。” 许安宁虽然不是完全能听懂十二长老的话，但仍恭敬道：“是，弟子谨遵十二长老教诲。” 叮嘱完二女，十二长老开始正式授课。 “修行，就是凭借神通法门、通过日常历练，达到身与心合、身与道合、身化无物、合道于无……” “切切记得，神通只是依仗，并不是根本。法门得窥妙门，也不是终点。最根本的，仍然是你的身与心……” “身，是你存在于宇宙中的证明，代表你存在于过去、现在与未来；心，是你的思想意识，是你本我的直观体现，帮助你验证己身与外物的区别……” 十二长老尽量用简单的语言，向两个女孩传授何为修行，以及修行的意义与目的。 这些信息量有些过大。 别说从未接触过修行的许安宁，就连从小在福地洞天内长大的陈雪珺，也感觉脑袋里胀胀的，塞满了新奇而高深的知识。 十二长老，作为宗老里排名最末位，也是最新晋的宗老，依然敢自信的告诉陈雪珺，让她把以前所学全部忘掉。 这就体现出来十二位宗老的水平了。 这是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 由此可见，其他十一位宗老，水平更不会差。 毕竟是福地洞天内人族最强大的十二位存在。 他们一直都是指引者与先行者。 “好了，今日的授课就到这里。你们要认真思考，争取将我传授的知识吸收为自己的知识。” “弟子明白！”许安宁和陈雪珺异口同声。 十二长老从袖带里取去一个小巧的紫玉葫芦，小葫芦上还贴了一张纸条。 她将紫玉葫芦递给许安宁，道：“这是五长老让我转交给你的灵药，调理你的身体用的。用法和用量，在这纸条上都有说明。” 许安宁双手接过。 “从今日起，我要求你们九日之内，不得走下青铜神树。这是芙露……”十二长老说着话，又从袖带里取出两个小瓷瓶，分别递给两个女孩，“每日只需一滴，就可抵挡饥饿，恢复体能。每只小瓶子里有九滴，正好够你们这几日使用。” 许安宁和陈雪珺从十二长老手中接过芙露，“谢谢师傅（十二长老）！” “这九日内，我会每日辰时来此为你们授课，你们务必集中思想，尽心领悟。” “是，师傅（十二长老）！” 十二长老挥了挥手，越过二人，顺着青铜天梯离开了。 望向空空如也演武场，许安宁皱起眉来。 “这上面连个屋子也没有，这可怎么办？” 陈雪珺也无奈：“没办法，我们就忍耐几天吧！” “没屋子睡觉可以忍，没地方洗澡也可以忍，可是……” 说道这里，许安宁脸红起来。 听出了许安宁顾虑的东西，陈雪珺也脸红起来。 她试探着道：“这上面也没有人，应该……没关系吧？” …… 事实证明，两位少女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并没有她们担心地事情发生。 芙露作为充饥类灵丹里最顶级的一类，自然有不可言喻的妙处。比如，食用期间不用如厕，就是其一。 它会净化人体肠胃内的杂垢，不会让人产生想要排便的感觉。 所以说，有些小伙伴确实是多虑了，仙女是真的不用拉粑粑的！ 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眨眼间便到了第九日。 许安宁和陈雪珺服用下最后一滴芙露，静静等着十二长老的到来。 在前八天的时间里，十二长老除了传授二人修行的要义之外，还将入门的法门传授给了她们。 但是这八天里，十二长老并未传授给她们任何神通。 用她老人家的话来说，神通只是手段，是外在凭借。修行本身才是最重要的。 境界到了，神通手段自可信手拈来。 第五十七章解惑 辰时，太阳的光束刚刚透过青铜树叶照射在演武场上，十二长老就到了。 三人依然相对盘膝而坐。 “关于前几日的授课内容，你们都吸收的怎么样了？” 许安宁和陈雪珺对视一眼，后者道：“回禀师傅，大意都已理解。只是有些地方，不得其意，甚为困惑。” 十二长老嗯了一声，看向许安宁。 许安宁连忙指向一旁的陈雪珺：“跟她一样！” 十二长老被逗笑了，道：“前八日，传道授业具已完成。今日，有什么疑问，尽管提吧！” 古贤有云：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 十二长老就是最好的身体力行者。 “师傅，您传得法门，我们都懂。弟子只是心下有个疑问。” 十二长老将双手合拢在两膝之前，道：“嗯！你说。” “若是只遵循修炼方式，并不晓得法门，却一直修炼下去，那会有什么后果？” “这个问题很好。若是只知修炼方式，却不知法门，那么要嘛不得其门而入，要嘛误入歧途。” “就没有可能误打误撞，撞进门内来？”许安宁插言道。 “理论上有这个可能，事实上绝对不会出现。”十二长老如是回答。 “那是为什么？”二女同时问道。 “这就像解一道高等数学题。可能有一万种方法，其中九千九百九十九种是错的，只有一种是对的。那么理论上来说，只要有一万个人，按照一万种方法，总会有一个人解对。对吧？”十二长老解释道。 “但这只是理论上。实际就是，修行之路，漫漫无涯，布满了一处处选择的诀窍点，每一个诀窍点都类似于一道高等数学题。在第一个诀窍点，仅有万分之一的人走对了；在下一个诀窍点，又仅有万分之一中的万分之一才能走对。仅仅只是两个诀窍点，就达到了亿分之一的难度，第三个诀窍点的通过率更是只有万亿分之一。人类的总人口才有多少？” 陈雪珺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许安宁却低头思考了起来。 她眉头微皱，反问道：“可是，十二长老。那第一个找到所有诀窍，总结出法门的人呢？” 十二长老一下子被女孩问住了。 在十二长老长达两百多年的修行岁月里，从来没有听人讲过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她不知作何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答案。 过了好长一会，十二长老站起身来，向着许安宁躬身一拜。 这可吓坏了地上坐着的两个小女孩，许安宁更是有些手足无措。 十二长老对许安宁道：“我要感谢你，小安宁！我已经两百多岁了，而卡在现在这个境界上也已经有两百多年，一直不得其门而入。” 她有些怅然：“我也曾求问过大长老。他一直说我契机未到。我原来还一直还想不明白。” 说到这里，又突然激动起来：“直到今日，直到刚才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你就是我的证道契机。” 说到这里，她又郑重其事的向许安宁行了个师礼。 十二长老原先一直执迷于“遵循原有的法门，才能在修行道路上走的更稳、更远”。 可是许安宁的一句话，才让她想到，原有的法门也不是凭空诞生的，也是有人摸索总结出来的。 她困在现有境界已经二百多年，前路已无路。 而她如今也才不过两百多岁，在两百多年前，她仅用了几十年功夫就达到了现在的成就，可以算得上是天才。 可是其后两百多年的停滞不前，也只能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若是前人的路都走不通了，那么就需要你重新开辟出一条路来。 山到绝顶人为峰。 可若是根本没有路呢？那么谁是第一个领路人？ 十二长老因为许安宁的一句疑问，为自己找到了突破瓶颈的关键，看到了自己的证道契机。 但是契机有了，也不代表立刻就能突破。 接下来，就需要十二长老自己不断的摸索和探寻，依靠水磨工夫，迈入下一个境界了。 十二长老压抑住内心的兴奋，继续坐下，为两个女孩解答心中的困惑。 “十二长老，您能告诉我，一共有几重修行境界吗？” 因为十二长老修炼瓶颈的问题，许安宁突然对修行境界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十二长老听到女孩的疑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一旁的陈雪珺：“雪珺，小安宁的问题，你可以回答吗？” 陈雪珺连忙回应：“嗯！师傅。” 然后她面朝许安宁，说道：“人族的修行境界，一共有三重。” “啊？这么少？”得到的答案，明显与自己臆想中的不同，许安宁诧异道。 十二长老面露疑色：“少？那你觉得，应该多少合适？” 许安宁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我还以为，就像我们外面世界的小说里写的那样，起码有个十三重功力、二十八重进境、七十二重境界呢！” 十二长老闻言后哈哈大笑，就连一旁的陈雪珺也捧腹起来。 许安宁顿时觉得很没面子，后悔起读得那些乌七八糟的小说了。 十二长老压住笑声，接过女孩的话头。 “人族共有三重修行境界，分别是武道境、天道境、无象境。各自对应的是身与心合、身与道合、身化无物。” “至于最后一重合道于无的境界，只存在于猜想中。在典籍的记载里，从来没有人达到过。所以不列入三重境界之内……” “根据‘初始生命体征’的不同，各族生灵共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具有主观能动性的，统称为妖灵；一类是不具有主观能动性的，统称为精怪。” “除了人族以外，其他的各族生灵，虽然因为修炼方式的不同，根据实力会划分出不同的等阶。但从境界上来划分的话，还是有一个基本标准的。” “那就是，妖灵类生灵的意动、伐骨、他化、自在，四重境界。” “以及精怪类生灵的点识、地走、入化、众妙，四重境界。” “其实人族一开始也是妖灵类分属妖的一支。只是后来我们强大了，便将整个人族从妖类里面切分了出来。” “我们所认知的各种动物和能量体，统称为妖灵。动物为妖，能量体为灵。” “而像一些植物以及具有生命的矿物，统称为精怪。植物为精，矿物为怪。” 十二长老说着一系列新奇的概念，将许安宁震惊地无以复加。 “其中，需要区分开的是，妖灵类里所指的能量体并不等同于能量。能量是物质分解后，释放出的最基础的构成单位。而能量体，则是具有生命意识的能量个体。” 介绍完这些，十二长老不再说话。 青铜神树的的树顶上，一时安静下来。 许安宁和陈雪珺都在消化着十二长老讲述的内容。 过了好一段时间后，许安宁才继续开口询问。 “那为什么人族的修行境界只有三重，而妖灵类和精怪类种族的修行境界会有四重呢？” 对于女孩的这个问题，十二长老先是赞赏地点了点头，而后回答。 “这是因为人族天生就具备的优势，可以算是垂天之幸。” “人族，从生下来就已经过了蒙昧时期，直接跨越了妖灵和精怪的第一重境界。” “那就是说，人族并不需要经历妖灵类的意动境，以及精怪类的点识境喽？”许安宁好奇道。 “没错！”十二长老肯定的回答，“但是，凡事有其利就有其弊。” “人类虽然直接跳过了其他种族的第一重境界。但弊端就是，人类的身体强度远不如其他种族。因此，人类的第一重武道境，最注重的就是锻炼身体机能。” “而且，越往后，人族进境越难。反观其他种族，则是前面难，后面易。” 十二长老继续向两个女孩阐述着各族修行境界的区别： 人族的第一重武道境，就相当于妖灵类的伐骨境、精怪类的地走境。 人族的第二重天道界，则相当于妖灵类的他化境、精怪类的入化境。 人族的第三重无象境，则等同于妖灵类的自在境、精怪类的众妙境。 “想要从倒数第二的境界跨入最终境界，中间有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又被称为九难天堑。几乎所有生灵都会被这道天堑拦在门外。” 九乃数之极，“九难天堑”意思就是最难的天堑。 十二长老唏嘘道：“而我，也是被拦下的众生之一。” 第五十八章涤垢 “宗老会十二宗老，有九人都已经迈入了无象境。只剩下十长老、十一长老和我，还都是天道境大圆满。” 十二长老语带遗憾。 “不过还好……”她微笑着看向许安宁，“我觉得，很快我就会成为第十个进入无象境的宗老了。” “天道境大圆满？”许安宁歪头思考着。 “十二长老！什么是大圆满啊？还有，我记得听沈岩说过，小顾老师也是天道境，那他岂不是跟您一样厉害呀？” 十二长老闻言笑道：“每重境界都分为初阶、中阶、巅峰、大圆满四个阶段。” “四个阶段之间，并不容易跨越。每一个阶段的实力，也都差了十万八千里。有很多生灵，甚至包括福地里一些小宗门的宗主和小种族的族长，一生都停留在天道境初阶的阶段。” “而且每重境界的大圆满，都是最难迈入的一阶。其困难程度，虽然无法与境界之间的突破难度相比，但也差不了太多。” “而顾言诚，虽然天才，也只是堪堪进入了天道境初阶而已。” 十二长老眨了眨狡黠的眼睛：“所以，你觉得他跟我一样厉害吗？” 女孩吐了吐舌头。 “师傅，那您是用了多长时间，修炼到天道境大圆满的啊？”一旁的陈雪珺好奇地问道。 闻听弟子的疑问，十二长老显得十分骄傲：“我六岁开始入门修行，十岁便是武道大圆满。十二岁突破天道境，十五岁迈入天道境中阶，十八岁跨进天道境巅峰，二十一岁得证天道境大圆满。” 似乎怕两个女孩不清楚自己的进境速度到底有多快，她补充道：“最近百年内，被誉为最天才的，就是曾经隐字小队的队长、‘九神兵’里排名第一的噬魂的主人叶云汉。但即使是他，同样六岁入门修行，十二岁武道境大圆满，十四岁突破天道境，二十八岁才得证天道境大圆满。”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有些自嘲：“只是，叶云汉虽然得证天道境大圆满比我晚了五年，但他仅用了十年不到的时间，就跨越九难天堑，修得无象境界。” “如果十九年前，不是出了那件事，他很可能是千年来，唯一一个有希望与大长老比肩的人。” 两个女孩听得心驰神往，既羡慕于十二长老的修行天分，又赞叹于叶云汉的厚积薄发。 “可笑，我两百多年，都未堪破天道境大圆满。始终与无象境隔了一条天堑。” “师傅，您不用妄自菲薄。既然已经得了证道契机，那么以您的聪明才智，证入无象境，也只是早晚的事。” 十二长老展颜一笑，捏了捏陈雪珺的小手。 “叶家也算是人才辈出。虽然走了叶云汉，但没想到他的侄女叶知秋，同样在十四岁突破天道境。并且还成为了‘九神兵’排名第四的惊夜的主人。她今年二十四岁，已经是天道境巅峰，随时可能得证天道境大圆满。而且，她现在还是雷字小队的队长。你们要以她为榜样。” 陈雪珺信心百倍：“嗯！我会努力的，师傅！” 许安宁则有些蔫蔫的。 “怎么了？小安宁！”看到女孩的表情，十二长老关心道。 “十二长老，你们都是六岁就开始入门修行了。我都快要十六岁，才刚刚接触修行。”女孩有些泄气。 十二长老笑道：“修行并非一日之功，既然比别人起步晚，那就加倍努力去追就是了。你要时常回想十日前攀登天梯的经过。坚持到底，不忘初心，方得大道。” 许安宁一愣，醒悟过来。赶紧向十二长老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谢谢十二长老的点播，安宁记下了。坚持到底，不忘初心，方得大道。” “好了，今日授课，到此结束。连续九日的知识灌输，相信你们的脑袋里都塞满了东西，浑如浆糊了吧？” 十二长老站起身，从袖带里取出一只精致的羊脂玉瓶，手指一点，从瓶子里飞出两滴液体，形似雨露。 “现在，我为你们二人醒露伐尘，涤除身心污垢。” 许安宁和陈雪珺，在这青铜神树上连续待了九天时间。 虽有芙露傍身，免去了如厕的尴尬。但是连续九天没有洗澡，尤其在这盛夏天气，两个女孩身上早就充斥了一股汗酸味。 此时被十二长老这么一说，她们更加觉得浑身刺挠，难以忍受。 十二长老一扬手，两滴雨露各自飘向许安宁和陈雪珺。 雨露在接触到女孩们的一瞬间，化为雾气，将女孩们身上的污垢涤荡清除。 而且就连穿在身上的衣服，也被涤去尘污，焕然一新。 许安宁和陈雪珺只觉身心空灵，有飘然欲仙之感。 经过九天多的学习，海量的知识涌来，充斥在自己的大脑之中。 两个女孩便觉得大脑运行不灵，身心闭塞，如慧珠蒙尘。 而这一清心涤荡，使得她们都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晦涩的知识好像也一下子融会贯通了。 她们赶紧向十二长老行礼感谢。 “现在咱们便下去吧！” “是，师傅（十二长老）！” 三人行走在天梯上，陈雪珺和许安宁的肩膀上依然背着小竹篓。 原来陈雪珺竹篓里满满的碎石瓦片，也有一半被许安宁匀到了自己的竹篓里。 虽然依旧行走吃力，但毕竟是“下山”的路，不至于迈不动脚步。 “雪珺！” “在，师傅！” “我已将修行方式和法门传授给你，以后你需要刻苦修行、勤练不辍。” “是，师傅！” “安宁！” “在，十二长老！” “你我虽有授业之缘，却并非真正的师徒，我只是代六长老向你传道。” 许安宁点头，没有打断十二长老的话语。 “今日下去后，你不用在我那里修行。当然了，如果遇到什么疑问，还是可以来找我的。” “明白，安宁多谢十二长老。” “嗯！那我先回宗老会了。”十二长老说完，大步行去。 “师傅（十二长老）慢走！”身后传来两个女孩的恭送声。 等台阶上不见了十二长老的身影，许安宁和陈雪珺相视一笑。 也难怪十二长老要提前走，就以她们俩这慢悠悠的速度，走到地面，又得到下半夜了。 两个女孩手牵着手，笑语盈盈。 忘却了肩上的负担，慢慢向下走去。 第五十九章言青 青铜神树，天梯之上。 “雪珺姐姐！” “嗯？” “你现在是什么境界啊？” “我原先是武道境巅峰。” “就在演武场学习的这几天，我感觉自己好像证入武道境大圆满了。” 许安宁纳闷道：“什么叫好像啊？有没有大圆满，你自己不清楚吗？” 陈雪珺有些汗颜：“我并不清楚大圆满和巅峰之间的具体划分。本来想问师傅的，后来想一想，别是自己感觉错了，惹师傅笑话。所以，就没好意思问。” 许安宁咋舌道：“雪珺姐姐你真厉害！可惜我才刚入门，连武道境初阶都没摸到边呢！” “你别灰心，就像师傅说的，修行非一日之功，只要勤加努力，说不定可以后来居上呢！” 似乎怕自己的话不够有说服力，陈雪珺又补充道：“你看叶云汉就是啊！他证入天道境大圆满比师父晚了五年，可是跨入无象境却比师父快了两百多年。” “叶云汉哦！”许安宁神往道：“那可是我心目中的偶像呢！我怎么可能像他一样厉害？” “……” “对了，雪珺姐姐。你知道潇湘姐姐是什么境界吗？” 陈雪珺皱了皱眉头，显然不太喜欢听到这个女孩的名字。 “陆潇湘啊？她应该也是武道境巅峰吧？如果不是因为玄台，她肯定没我厉害。” 许安宁显然是更喜欢这个雪珺姐姐一些，连忙拍马屁道：“嗯嗯！那是，我可是亲眼看到雪珺姐姐赢了她呢！” 回想起大比决胜赛那天。陈雪珺心里清楚，最后是依靠神兵灭灵的突然显威，才赢的陆潇湘。 对于那场比试，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是依靠自身实力取胜的。 她从怀中取出一支通体莹白的簪子，正是十二长老传承给她的神兵冰骨，右手用力握紧。 等她的头发再长长一寸，就可以用冰骨簪起来了。 “下一次，我一定凭借自己的实力，堂堂正正击败她！”女孩心下道。 “雪珺姐姐，十二长老送给你的簪子真好看！”许安宁在一旁羡慕道。 “安宁，你快十六岁了吧？正好可以参加明年的及人礼。到时候运气好，说不定可以获得某件神兵的认可，成为其主人呢！” 幻想着及人礼上，自己也能获得那些炫目的神兵里，其中某一件的认可，许安宁嘴都快笑歪了。 被许安宁的天真逗乐的陈雪珺，忍不住笑了起来：“傻丫头！” “哈哈！你才傻呢！”不理陈雪珺的取笑，许安宁继续徜徉在美好的幻想里。 直到月斜西天，许安宁和陈雪珺才走下青铜神树。 由于实在太累了，陈雪珺送许安宁回到水字堂时，自己也迈不动脚步了。 在许安宁的盛情挽留下，陈雪珺当晚也在水字堂的疗养院住了下来。 虽然白天时，经历过了十二长老的洗心伐尘，但是用了大半个晚上的时间才从青铜神树上下来，还背着一篓子石头。 两女早就累得大汗淋漓，浑身酸痛了。 也顾不上其他，两个女孩将就着挤在一个浴桶里，泡着澡，舒服地睡着了。 翌日清晨，太阳刚刚升起，许安宁就和陈雪珺一起出了水字堂，向宗老会走去。 陈雪珺要去跟随十二长老修行，许安宁则是去找青鸢。 从水字堂到宗老会的道路，正好经过沈岩家门前。 就见沈家的大门紧闭着，外面还挂了把大锁，也不知道沈岩和沈爷爷干嘛去了。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五官精致，长得跟瓷娃娃似的，此时气呼呼地蹲在大门前。 她左手里抓着一把石子，右手将石子一颗一颗的向地上砸去，嘴里喊着：“臭哥哥，坏哥哥……” 偶尔有村里的大人从门口经过，看到小女孩后，嘴里喊道：“哟！小青青，怎么蹲在这里呀？谁惹你生气啦？” 小女孩听到别人的问话后，也不回答，只是看起来好像更委屈了，两只大眼睛里，噙着泪水。 这泫然欲泣的小模样，别提多让人心疼了。 恰好看到这一幕的许安宁，走到这个被人称呼为“小青青”的小女孩身边，躬下身子。 “你是小言青吧？” 听到陌生的声音传来，小女孩抬头看了一眼身前的许安宁。 发现自己并不认识，她低下头去，继续拿手里的石头出气。 “我认识你的哥哥小顾老师哦！” 听到对方提起了自己的哥哥，小女孩终于忍不住啜泣起来。 “呜……我哥哥……让小哥哥……带……呜……带给我的礼物，呜……小……哥哥……为什么……一直……不给我……呜……送过去？呜……” 这小姑娘哭得实在可怜，直令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啊？沈岩还没把小顾老师让他带回来的礼物，给顾言卿送过去吗？”许安宁闻言头大起来。 这果然很沈岩啊！ 许安宁用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安慰道：“没事，小妹妹！也许是你的小哥哥忘了呢？你现在不是过来了吗？咱们当面把礼物要过来好不好？” 听到许安宁安慰的话，小女孩扭过头来看着她，脸上挂着两道泪痕。 “可……可是，我早上过来，小哥哥……家里……的大门为……为什么锁上了啊？” 说到这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小女孩再度一撇嘴：“呜！小……哥哥……不……不会是……卷着我……我的礼物，跑……跑路了吧？” 陈雪珺也走向前来，刚想安慰小女孩，就被一句话雷得外焦里嫩。 而此事的罪魁祸首，沈岩，在干什么呢？ 福地，琴海，沙滩上。 一把巨大的遮阳伞，两张自制的沙滩椅，躺着一老一少两个人。 他们都穿着大花裤衩，各自手里端着一杯自制柠檬饮料。 老人正是沈德彰，小的就不必说了。 “爷爷，怎么样？还是外面的人会享受吧？” “那是！你爷爷我以前也是在外面混过的，什么世面没见过？” “爷爷，不就是当个酒店大厨，看把您老嘚瑟成什么样啦？” “嘁！你懂什么？我这叫大隐隐于市。” “得得得！您就隐于市吧！” 吹着海风，享受着夏日的沙滩。 沈岩惬意道：“要是有一大群比基尼美女在，那就更爽了！” 沈老爷子深以为然，“我以后组织村里人，多来海边活动活动。要把福地里的旅游氛围搞起来。” 沈岩朝一旁的老人竖了竖大拇指。 沈老爷子继续得意道：“不光能提高村民的幸福指数，还能刺激消费、拉升经济。到时，再在旁边摆个地摊，还能干个副业，赚点零花钱。” 说到这里，老人一拍大腿，“啧！齐活！” 第六十章大渊 陈雪珺因为要去十二长老那里修行，没敢耽搁太久。 只留下许安宁陪着可怜的小言青，在沈岩家门口等事主回来。 沈岩和沈德彰回来时，已经快到晌午了。 这一老一少，背扛肩挑，带着一大堆零碎。 沈岩眼尖，看到门口站着的许安宁，还有蹲在地上画圈圈的顾言青，急忙走了上来。 许安宁向老人问了声好，后者乐呵呵地点头答应，然后转身去开门。 沈岩将肩上扛着的遮阳伞立在墙上，挠了挠脑袋，对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女孩说道：“那个，小青青啊！怎么在这里蹲着啊？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许安宁顿时有些无语。 小言青则不说话，对着沈岩伸出了一只手。 沈岩一拍脑袋，反应过来：“哦！是你哥让我带给你的礼物吧？你看我，最近太忙，都给忘掉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两个女孩让进院里，然后快步走进屋子，取出来一个大旅行包。 沈岩拍了拍旅行包，对小女孩说道：“哪！这里就是你哥给你买的礼物了。” 小言青望着旅行包，眼睛亮了起来。 沈岩又从身后掏出一个黑色的盒子，摇了摇，“这个是我给小青青买的礼物哦！” 小女孩顿时眉开眼笑，接了过去。 沈爷爷在厨房里做着午饭，沈岩和许安宁则在客厅里陪着小言青玩起了拆礼物的游戏。 顾言诚还真是心疼他这个妹妹，礼物可真够多的。 什么发卡、铃铛、玩具熊，手镯、项链、音乐盒，摆了一地。 直到沈爷爷做好了饭，礼物还没拆完呢！ 三人陪沈爷爷一起用完了午饭，沈岩就想送小言青回去。 结果小女孩摇头拒绝：“不，我要跟小姐姐玩！” 沈岩无奈，只得由着她。 直到傍晚，在沈岩的强硬态度下，小言青才同意回家。 而结束了当日修行的陈雪珺，也恰巧来到了沈岩家里。 这个外表酷酷的女孩，每次见到沈岩都会脸红。 刚被沈岩劝服的小言青，看到来了个漂亮大姐姐，又不愿意回去了。 结果被沈岩拧着胳膊，押送走了。 两个女孩坐在堂屋里聊天，等着沈岩回来。 “安宁。” “嗯？” “我早上在宗老会见到青鸢了。” “青鸢姐姐怎么了？” “我跟青鸢说，你在找她。然后她告诉我，五长老派她去离胜洞天，可能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如果你最近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去宗老会找青木。” “嗯，好的！我知道啦！谢谢雪珺姐姐！” 陈雪珺接着说道：“及人礼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要不了几天，我也会跟着今年大比前十的队伍，前去中亚的拜月神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可能没机会送你回祖地了。” 许安宁微笑道：“没关系的，雪珺姐姐。你尽管去，争取帮咱们东方赢个第一名回来。” 陈雪珺听到许安宁鼓励的话语，笑了起来。 按照以往惯例，每届小世界的新人大赛，福地洞天基本上都能折得桂冠。 虽然其他神土小世界也会偶然诞生天才，福地洞天也没有跌出前三过。 不过今年福地洞天内的及礼者，除了陈雪珺、陆潇湘和赖文峰三人外，其他人确实差了一些。 这时沈岩送回了小言青，从屋外走了进来，说道：“不用担心，到时你把灭灵带上，保准教那些神土小世界的家伙们学做人。” 陈雪珺的脸又红了起来。 每日刻苦修行，再加上五长老的精心调理，还有宗老会的灵丹妙药，许安宁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这一天，终于到了及人礼大比前十名，前往拜月神土的日子。 福地，登天之梯的这一边，沈岩、许安宁和小言青都一起赶来送别。 作为这一届新人大比第一的陈雪珺，成了一行十人的领队。 早就养好了伤势的潇湘，也赫然在列。 只是看她神色，明显有几分不自然。 外部执事农圣才，站在众人身前，他负责将十位新人安全带到拜月神土。 许安宁将陈雪珺拉至一边，沈岩把背在身上的灭灵解了下来，向女孩递去。 陈雪珺笑着拒绝。 她从头上取下冰骨，对沈岩道：“这是师傅赐予我的神兵，我希望这次去神土小世界，能跟那里的天才们堂堂正正的比一场。” 女孩的头发已经半尺多长，正好可以用冰骨簪起。 似乎怕沈岩不高兴，她补充道：“而且，师傅已经将冰骨的驱使方法全部传授给我了，我用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相信与使用灭灵神枪相比，我用冰骨会更强一些。” 沈岩拗不过倔强的女孩，而且事实也确如陈雪珺所说。 在农圣才的带领下，少年男女们纷纷跨上登天之梯，离开了福地洞天。 沈岩、许安宁和小言青，站在福地内，向他们摇手挥别。 等一众身影消失在登天之梯上，他们才转身向青铜神树走回。 路上，沈岩突然道：“许安宁。” “嗯？” “你来福地洞天有多久了？” “嗯，到今天，恰好四十天整！” “唉！时间过得真快，临水中学快开学了吧？” “是呀！再过几天，我就该离开这里，回去上学了。”许安宁有些不舍。 “除了有个小村和榣木，你还没去其他地方玩过吧？今天咱们不着急回去，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怎么样？” 还没等许安宁回答，一旁的小言青就欢呼雀跃起来。 “好啊！好啊！小哥哥带我们玩去喽……” 看到小言青的反应，许安宁也开心的答应了。 三人调转方向，朝着一片大泽走去。 “你听说过大渊吗？”沈岩问道。 许安宁摇了摇头。 一旁的小言青晃着两根冲天辫，歪头道：“小哥哥说的是困龙渊吗？” 沈岩看着小言青，得意道：“没错，就是那里。” “可是，我哥哥跟我说过，不让我去那里玩。还说那里很危险的。” “嘁！你哥那是吓唬你。他自己小时候就偷偷溜进去过。” “真的？”小女孩眼睛亮了起来。 “那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人？” 顾言青小嘴一撅，翻了个白眼。 沈岩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许安宁被两人逗乐了，笑得花枝乱颤。 “你哥真的偷偷溜进去过。他还跟我说，他在里面见到过龙，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条龙。” 第六十一章困龙 风和日丽，天清气爽。 两位少年男女，外加一个小女孩，一行三人行走在大泽边上。 连续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见到一块巨大的石碑。 来到石碑下，昂首望着石碑上的两个硕大古篆，许安宁并不认得。 小言青看着石碑，歪头读道：“困——龙。” “前面就是大渊了。”沈岩对两个女孩说。 “因为石碑上刻得是‘困龙’二字，所以大部分人称呼这里为困龙渊，并不晓得大渊才是它原本的名字！” 绕过石碑，大泽像是被整个切断了一样，陡然下沉。 顺着地势往下走了几十米，终于可以看清整个大渊的面貌。 就像是一口无比巨大的竖井，倒扣在地上。 大渊的正中心，是一处宽阔的水潭。 潭水幽幽，深不见底。 一个巨大的影子在水里骏巡，时隐时现，震慑人心。 许安宁和顾言青都有些害怕，犹豫着要不要再往下走。 沈岩在前面走着，留意到后面两个女孩都停了下来，回头怂恿道：“你们就不想看看真龙长什么样？” 小言青抬头看向身旁的许安宁，后者摇了摇头：“不想！” 小姑娘也紧跟着摇头：“不想！” 沈岩有些挫败，“好吧！那你们俩在这等我，我下去看看，一会儿就上来！” “别……”刚想出声阻止，许安宁就被水潭内的动静震惊得闭上了嘴巴。 只见先前平静的水潭，开始剧烈地震荡起来。 一圈圈波纹，从水潭正中心向四周漾去。 整个大渊随着水潭的震动也开始摇晃起来。 三人顿时站立不稳，跌倒在地，顺着斜坡向大渊底部滑去。 远在几百里外的神梧上，一只羽毛快掉光了的大鸟，缓缓睁开了眼睛。 它从鸟巢里探出脑袋，看向大渊的方向。 然后将一件华丽的羽衣穿戴在身上，一展翅膀，向大渊飞去。 登天之梯，一个刚刚进入福地的威猛汉子，因为这里距离大渊很近，也被震动惊扰到了，飞身前往大渊方向。 片刻之后，大鸟出现在大渊上方。 注视着震动已经平息的大渊，发出一些人类听不懂的语言。 又过了片刻，威猛汉子也出现在大渊旁边。 他注意到了悬停在半空中的大鸟，右手抚胸，躬身行礼：“风皇！” 风皇也留意到了刚刚出现的汉子，点头回应：“嗯！回来啦？” 汉子赶忙回答：“劳您老惦记，我回来了。” 风皇没跟他客套，直言不讳道：“我可不会惦记你！” 汉子一时讪讪。 “风皇，我刚一进入福地，就感受到了大渊的震动，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汉子向空中的大鸟请教道。 “嗯！有位老朋友耐不住寂寞了。” 风皇眯起眼睛，“只是，里面有祁风氏的后人。我可不会让你胡来！” 言罢，它朝水潭唳声鸣叫。 声波传输到大渊里，轰隆隆作响。 水潭里的水，击向半空。 隐约间看到一只庞大的身影，蜷伏在水潭底部。 那身影受到风皇的挑衅，也发出一声愤怒的呼啸。 但是听到呼啸后，风皇却并未还以颜色，而是突然平静下来。 从这只大鸟的眼神里，甚至能察觉到一丝复杂的意味。 “真的是天选之子吗？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风皇用人类的语言喃喃道。 汉子听着风皇莫名其妙的话语，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鸟突然转过头来，对地上的汉子说：“有三位你的同族进了大渊，不过他们不会受到伤害。你在这里等着吧！等他们上来，你带着他们一起回青铜神树！” 汉子躬身答应，等直起身来，早不见了大鸟的影子。 风皇之名，当之无愧。 威猛汉子在一旁找了块干净的地方，盘腿坐了下来。 却说大渊之下，水潭底部。 这里就像是天地颠倒了过来。 沈岩好奇地向头顶望去。 只见广阔的潭水悬浮在他们头顶，静静流动。 水潭四周，应该连通着地下河流，大水漫过，留下潺潺水声。 刚才大渊突发地震，沈岩、许安宁和顾言青都跌落渊底。 就在他们努力稳住身形，聚到一起之时，水潭突然中开，一股庞大的吸力将他们拉入潭底。 吃惊于突然发生的变故，沈岩却并不惊慌。他取下背上的灭灵，稳稳地握在手里，一股自信油然而生。 许安宁拉着小言青从地上爬起。 拍打了下身上的泥土，他们三人互相看去，都未受到伤害。 随即，他们开始打量起四周的环境，顿时被这水底世界惊呆了。 潭水也不知道有多深，阳光根本照射不进来。 但是下面并不黑暗。 潭底世界，一根根凸出地面的石笋，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 有一些巨大的扇贝，张开着，里面并无血肉，显然都是死去的。 但是贝壳里陈放着一颗颗美丽的珍珠，散发出柔和的光辉，通过扇贝内壁，折射向四周。 “小朋友。” 一个巨大的声音，震得他们耳膜隆隆作响。 顺着声音望去，一颗巨大的脑袋出现在三人的视线里。 沈岩将灭灵持在身前，护住许安宁和小言青。 “你是谁？”沈岩强自镇定。 “你们来我的家里，却不知道我是谁吗？”巨大的脑袋戏谑道。 “啊？你是龙？”小言青惊呼道。 看着身前的巨大脑袋，许安宁有些惊疑不定。 这颗脑袋长得并不像她认知的龙。 首先是嘴巴。 不同于电视上看到的那种牛鼻子大嘴，这颗脑袋上的嘴巴有点像鸟嘴，鼻子也不大。 其次是胡须。 不像电视里神龙嘴边的两缕鱼须，这颗脑袋的胡须非常茂密，而且全部长在下巴上。 再次是眼睛。 也不同于电视里神龙的那种黑白眼瞳，这颗脑袋上的眼瞳是金色的，而且没有眼白。 最后是犄角。 更不同于电视里神龙头顶的圆润鹿角，这颗脑袋上的犄角像两根羚羊犄角，底部粗壮，顶部尖锐，仿佛能刺破苍天。 巨大的脑袋听到顾言青的话语后，左右摇摆了下，“生灵们都是这么称呼我的，不过这并不是我的名字。” “那你叫什么？”感觉到这个居住在大渊下面的生灵对他们并没有恶意，小言青胆子顿时大了起来。 “我真正的名字嘛……”巨大的脑袋似乎在缅怀过去，“已经没人记得了！” 它又摇摆了下脑袋。 “不过，应龙这个名字，你们应该听说过吧？” 沈岩和许安宁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里，他们都感受到了巨大的震惊。 第六十二章青年 大渊里，水潭下。 沈岩收起灭灵。 当听到对方说自己是应龙时，沈岩就已经放松警惕了。 而且，从对方身上，确实感受不到任何敌意。 应龙抬起巨大的头颅，许安宁才发现这头龙身上长满了毛发。 而且这些毛发油光水滑，随着应龙的动作，像水纹一样摆动着。 应龙身上也不是没有鳞片，鳞片全部长在腹下，像一面面盾牌，保护着身上最脆弱的地方。 “尊敬的应龙！”沈岩右手抚胸，行了个礼，“不知道您把我们招至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应龙摇了摇头：“招你们来的不是我！” 它的目光从三人头顶越过，看向他们身后。 沈岩连忙转身，在他们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青年。 当然，也有可能是青年一直站在那里，他们只是没有发现罢了。 不理这些，三人观察着眼前的青年男子。 只见他一身白衣，蓄着长发，对于现在福地洞天的年轻男性来说，蓄长发的算得上是另类了。 身材不高不低、不胖不瘦。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个青年明明站在你的身前，可是你却感觉跟对方隔着一个世界一样。 看到对面三人都在打量自己，青年男子笑道：“你们来啦？” 沈岩皱起眉头：“你认识我们？” “以前，不认识。” “那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我们会来？” 青年点了点头，“我上次说这句话时，是在六年前。那时出现在这里的男孩，名叫顾言诚，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 顾言青听到青年喊出自己哥哥的名字，差点惊掉下巴。 许安宁因为不太清楚情况，所以没有太激烈的反映。 至于沈岩，知道顾言诚小时候来过大渊，所以也不是太惊讶。 青年笑道：“看来你们是认识了！”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来这？” 青年陷入回忆，片刻后回道：“我的名字么……跟大毛一样，已经太久没人叫过了。你们可以叫我‘一’。” “大毛？”沈岩扭头看向一旁的应龙，然后又回首看向青年，“一？” 真是奇怪的名字。 全程许安宁都没有插话，这一切都太让她震惊了，比第一次来福地洞天时还要震惊。 天呢！她见到了什么？ 上古神话里，帮助黄帝大败蚩尤的战神应龙！近古神话里，帮助大禹治理水患、封印水怪无支祁的战神应龙！ 她只觉得自己在梦里。 她偷偷伸手掐了掐小言青。 “哎呦！” 小言青被女孩掐得一个机灵，扭头无限幽怨地看着许安宁。 疼，应该是真的！ 她又将“魔爪”伸向了沈岩的腰间。 “嘶！”沈岩倒吸口凉气。 看来，真的是真的！ 顾不上理会许安宁，沈岩揉了揉腰间软肉，再一次向自称“一”的青年问道：“然后呢？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来这里的？” “你千万别说是你自己算出来的，我可不信！”沈岩补充道。 青年笑了起来：“呵呵！你们的到来，大道自有昭示。” 他伸手一指：“和顾言诚一样，你们都是上天选中的人。” 沈岩看了看许安宁，又瞥了眼顾言青。 青年感觉到自己话语中的漏洞，赶忙指向沈岩：“你是。” 然后又指向许安宁：“她是。” 最后一指顾言青：“她不是！” 沈岩两眼一翻，信你个鬼。 他拉着许安宁和顾言青就要离开。 青年一看三人要走，顿时急了。 “你们真的是天选之人！这个女孩是不是得到过神祇诅咒？” 沈岩一瞪眼：“呀呸！你才得到过神祇诅咒！你们全家都得到过神祇诅咒！” 被沈岩劈头盖脸一顿骂，青年有些懵，“我说错话了吗？” 这时，旁边的应龙突然说道：“一，他们对神祇诅咒的理解，和您对神祇诅咒的理解，有些偏差。” 青年反应过来，改口道：“是我失言了。我的意思是说，这个女孩是不是身上有神祇的诅咒？而且这个诅咒并不是针对她的。” 许安宁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青年得到许安宁的回应，又对沈岩说道：“而你，是不是坤虚的主人？” 沈岩坚定地摇头。什么坤虚？他听都没听过。 青年皱眉思考了一会，补充道：“时间不对！你现在还没遇到坤虚。但是以后你会遇到它。” 沈岩不太相信这个神神叨叨的青年，将目光转向应龙。 应龙对沈岩点了点头：“一说的都是真的。它是这个宇宙中最尊贵的，不会欺骗你们。” 两个小时后，沈岩带着许安宁和顾言青离开。 应龙分开潭水，将他们三人送了出去。 沈岩一直紧皱眉头，沿着斜坡，往大渊外走去。 小言青紧走两步，追上沈岩，搂着他的胳膊说道：“怎么了，小哥哥？听到自己是天选之人，你好像不太高兴啊？” 沈岩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顶，勉强笑道：“不是不高兴，我只是不太相信那个一。” “为什么呀？”小言青天真问道。 “不知道！就是一种感觉。” 说到这里，他回过头来，向跟在身后的许安宁道：“许安宁，你还记得第一次遇见老凤凰时，它对你说的话吗？” “你是说风皇吗？” “对，就是那只掉了毛的老凤凰。” 似乎觉得沈岩的话不太恭敬，许安宁翻了翻白眼。 “记得啊！怎么啦？” “老凤凰第一次见你时，也说你是天选之人。” 女孩回忆了一下，道：“嗯，风皇好像确实这么说过。” “但是老凤凰可从来没跟我说过，我是什么天选之人。它认识我可比认识你早多了。” “你是担心这个啊？那简单，有机会你跟我一起去神梧，亲自问问它，不就清楚了吗？” 沈岩觉得女孩说的有道理，便不再想这些烦心事。 “这里为什么叫大渊啊？”许安宁问道。 “不清楚，大家更多的是称呼这里为困龙渊！” “我知道！我知道！”小言青赶紧兴奋地举手，像一个勤奋好学的小学生。 “嗯！小青青你说。”沈岩鼓励道。 “这里最初就是大泽的一部分，并没有名字。后来据说有一条龙犯了错，被锁在了这里，人们就将这里命名为困龙渊。至于大渊的叫法，好像是因为被困在这里的龙因为做了好事，感动了上天，因此解除了对它的锁困，所以后来人们改称这里为大渊。” 小言青一边说着，一边跟紧沈岩的脚步，终于迈出了大渊。 “呵呵！小姑娘说得不错！” 一个粗犷的声音突兀传来。 顺着声音看去，一个威猛汉子，出现在三人的视野里。 这个汉子接过顾言青的话头，自顾自说道：“只不过还不够具体。这里以前锁着一条凶兽，名叫应龙。所以这里最早叫困龙渊。” “在上古时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条凶兽竟然答应出山帮助人族轩辕氏，打败了蚩尤。但是轩辕氏并没有给这条凶兽自由，而是继续将它锁捆在渊底。然后轩辕氏带着祁风氏和其他部族一起前往山海世界，从此一去不回。” “到了近古时期，山海封印松动，有大怪无支祁逃到中央世界，为祸人间。人皇大禹，不忍世间离乱，民生凋敝，亲自来此，请求应龙迎战无支祁，并允诺还它自由。” “结果就是，应龙帮助大禹治理水患，并且战败了无支祁，将其封印。大禹也遵守诺言，还应龙自由，不再锁困它。后来人们为了感念应龙的功德，把困龙渊更名为大渊。但是应龙也许是待出了感情，并未离开大渊，而是在此长久居住下来。” ————————————————————————————————————— 应龙口中“宇宙中最尊贵的”一出现了，大家不妨放开想象，大胆猜一下，这个“一”究竟是谁呢？ 第六十三章汉子 沈岩和许安宁看着突然出现的汉子，有些不满他口中对应龙的诋毁。 尤其是许安宁。 在外面世界的远古神话里，应龙一直都是正义的象征，被尊称为不败战神。 可是在这个汉子的口中，竟然成了什么凶兽。 许安宁出言抗议起来。 汉子也不辩驳，一副“你们这帮小屁孩，老子跟你们争辩什么”的表情。 许安宁气地咬牙。 “你们可知，这里是禁地？”汉子转而说到。 早就不爽对方的言语，沈岩呛道：“那又怎样？” 显然不满沈岩的回应，汉子道：“怎样？你家大人没告诉你，私闯禁地有什么后果吗？” 这句话连小言青都听不下去了，咋呼道：“喂！大块头，你是谁呀？为什么跑到这里来？你这不是私闯禁地吗？你家大人有没有告诉你后果？” 这一连串的反问，可把汉子噎得不轻，半天都没说话。 许安宁背后给小言青竖了个大拇指。 小姑娘顿时得意起来。 “油嘴滑舌！”见辩论不过对方，汉子使出成年人惯用的伎俩——扣帽子。 “你们这三个小鬼，一看就是缺乏教养。跟我回宗老会，等下一定把你们的家长叫过来，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一听这话，沈岩更不乐意了。解下背上的帆布包裹，往地上一杵，大言不惭道：“教训我们？那你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 汉子直接被气笑了。 “本事？好好好！今天我就叫你见见我的本事。” 说着话，汉子直接伸出一只手去拧沈岩的耳朵。 看到对方伸手，明明觉得可以轻松躲过，可是沈岩的耳朵还是落在了对方手里。 “嘶！哎呦！你是天道境的高手？” “小子，有点眼力劲哈！不过，天道境比我可差远了！你不是要见见我的本事吗？” 汉子揪着沈岩的耳朵，原地转了两圈。 许安宁和顾言青都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耳朵，没义气地往后退了两步。 “停！你胜之不武。你比我年龄大了那么多，可敢与我同境界一战？” “同境界一战？你小子什么境界？” “武道境巅峰。” “嘿！你一个武道境巅峰的小屁孩，我一只手就能随便拨弄你。” “你说的？” “我说的！” “一只手？” “一只手！” “松开！” 汉子松开了手。 沈岩疼得龇牙咧嘴，赶紧揉了揉被揪红了的耳朵。 但是接下来，汉子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只见沈岩一把扯下外面罩着的帆布，露出里面的明蓝大枪。 “灭灵？”汉子瞪大了眼睛，他显然是认得这把神兵的。 沈岩手持灭灵神枪，耍了套动作，枪尖一指威猛汉子，道：“报上名来。大爷我枪下不死无名之鬼！” 汉子脸色一沉，却并未说话。 沈岩哪里真心管他是不是无名鬼，耍完帅后，一招枪出无悔，直奔汉子心口而去。 两人你来我往，打得是有声有色。 可以看出，沈岩的基本功是非常扎实的。 纯粹用武技，并不比对方逊色多少。 当然了，对手主要是顾忌沈岩手中的神兵灭灵，并不敢放手施为。 双方交手过百招，沈岩也意识到，对面的汉子，的确厉害。 虽说自己并未激发神兵威能，但是单独依靠灭灵本身的锋利，就不是一般人能抵挡的。 久攻不下，沈岩急躁起来，打算使用神兵招式。 “你小心了，我要使大招了，你现在认输下跪还来得及。”怕神兵威能爆发，等下真的伤了对方，他出言提醒道。 汉子神情凝重，严阵以待。 没有几人能比他更清楚九神兵的威力了，尤其还是“九神兵”里排名前三的存在。 沈岩屏气凝神，双手用力握紧灭灵，催发灭灵的神威。 由于自己得到神兵认主之后，时间比较短，他也仅仅只是掌握了灭灵的第一式——有我无敌。 一道蓝光从枪身上亮起，但是并未凝聚向枪尖。 他怕等下不小心，一枪把对方给戳“没”了。 蓝光开始分散，均匀的散布在枪身上。 这是沈岩刻意压制神兵威能，所能做到的极致了。 如果蓝光只是凝聚于枪尖一点，说不定真的一下就会把对方扫成飞灰。 看到蓝光凝聚而起的那一刻，汉子就后悔自己不该托大，同境界一战就罢了，还允诺就用一只手。 这是掉进小家伙的圈套里了。 他强忍住自己也取出神兵的冲动。 既然说好了只能用一只手，如果取出神兵，那跟直接认输有什么区别？ 当看到蓝光均匀地分部在枪身时，汉子才略松口气，心想：“威能最低状态的灭灵一击，自己应该扛得住吧？” 沈岩见对方做好了防御准备，挥舞着灭灵一枪竖劈而下。 被神兵锁定下的汉子，根本避无可避，只能用身体硬抗这一枪之威。 在手臂接触到灭灵的一瞬间，汉子无比后悔，早知道就取出自己的神兵了。 虽说违背紧靠一只手战斗的约定，但起码还在同一境界里面，就算强行狡辩，也勉强说得过去。 这下好了…… 就听砰地一声，汉子像是一颗出膛的炮弹，被灭灵直接劈飞出去，在空中连翻了几个跟头，倒在几十米外的大泽里，一动不动。 过了好大一会，还是不见动静。 两个女孩率先紧张起来。 许安宁：“不会是死了吧？” 小言青：“小哥哥，你杀人啦！” 沈岩：“……” 他挠了挠头，不会真的一下拍死了吧？自己已经尽可能地压制神兵的威力了呀！ 沈岩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 只见汉子四肢叉开，趴在地上，脸都埋进了土里。 靠近汉子后，为了防止对方诈死反扑，他用手中的枪尾，戳了戳汉子的后背。 没有反应。 枪尾下移，又戳了戳腰上的软肉。 一只大手将灭灵扒拉开，“别闹！” 沈岩心下长出口气，没死就好！ 又过了小半天，汉子翻身坐了起来，脑袋依然有些发懵。 看来刚才那一下，确实被灭灵砸得不轻。 他抬头看向沈岩，嘴里咒骂道：“你个小王八蛋！差点一枪砸死老子。” 本来沈岩还略有些歉意，听到汉子的骂声，不禁又恼怒起来。 他眉毛一竖，恨不得再补上一枪。 第六十四章霸刀 沈岩将汉子击败后，不想再生事端，拉着许安宁和小言青就要闪人。 就见汉子坐在地上，休息片刻，缓了口气。然后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横身拦住三人。 沈岩单手持枪，指向对方，“你已经输了！怎么，还想耍赖不成？” 汉子应该是还没完全恢复过来，眼前有些发黑，身体摇晃了下，差点一头栽倒。 小言青晃着两根冲天辫，对沈岩道：“小哥哥，我看他不是要耍赖，他是想碰瓷！” 听到小女孩的无情嘲讽，汉子眼前又是一黑。 他赶紧一手拄着膝盖，一手伸出，拦住他们。 “等一下，比试还没结束呢！我可没认输。” 沈岩掂了掂手里的大枪，“还是同境界一战？你只用一只手？” 汉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一只手没错，但是你用了武器，我也得用武器才行。” 听到对方也要使用武器，沈岩顿时有些不屑：什么武器能跟我的灭灵相比？ 不禁发出一声嗤笑：“你用武器便是！我不介意再给你来一枪。” 见沈岩同意自己使用武器，汉子心里得意：“这小王八蛋，终于上当了！” 只见，与顾言诚大战夜魅那晚发生的情形相同，在汉子的手中，凭空凝聚出一把大刀。 这大刀通体赤红，像是用血河凝练打造而成，摄人心魄。 刀背宽厚、可力摧山岳；刀刃寒光闪烁，似燃烧的冥火。 沈岩一时被大刀气势所迫，眯起了眼睛。但他并不认识这把武器。 整个福地洞天，不满百岁的生灵，也几乎都不认识。 从血红大刀出现的那一刻，神兵灭灵就开始剧烈颤动起来。 沈岩暗自震惊。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灭灵如此激烈的反应。 而且他能清晰感应到，灭灵的颤抖并不是因为惧怕，而是一种激动，一种对战斗的渴望。 汉子手中的大刀也颤动起来，发出嗡嗡的震音。 他左手抚摸着刀身，用只有自己听得到见声音说道：“老朋友，一百多年没遇到对手了！寂寞坏了吧？” 从灭灵的反应上，沈岩开始慎重起来。 他不认为一把普通的神兵能让灭灵如此兴奋。 沈岩决定先发制人。 仍然是灭灵第一式——有我无敌。 蓝光开始从枪身上亮起，然后凝聚向枪尖。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压制灭灵的威力。 威猛汉子也催动起血红色的大刀。 刀身上密布着玄奥的锻造纹路，一道道血光顺着纹路汇集，均匀地分布在刀刃上。 蓝光在枪尖完全凝聚成一个点时，沈岩擎起长枪，直向汉子胸口捣去。 大刀上面的血纹也凝聚完成，这次换成汉子双手持刀，竖劈向沈岩。 两件神兵在空中相遇。 先是叮的一声清脆声响，周围空气好像在一瞬间静止了。 远处的许安宁和顾言青都感觉胸口一阵憋闷，难以呼吸。 紧接着，空气从两件神兵的碰撞点，瞬间向四周膨胀开去。 就像是平地而起的飓风，撕裂着一切能触及的东西。 风暴中央的两个男人，面皮都被吹变形了。 而他们脚下的砂石，也瞬间化为齑粉。 如果不是有神兵守护，他们的下场，会跟脚下的砂石一样。 威猛汉子还好，勉强稳住身形。 沈岩早就被风暴吹得歪歪扭扭，后退了十几步。 狂风吹来，站在更远处的许安宁和顾言青，赶紧用手捂住裙子。 沈岩甩了甩被震得发麻的双手。 汉子也悄悄双手交换持刀，用力攥了攥手心。 “好兵器！” 两人异口同声。 顾不上客气，沈岩扬起手中大枪，向对方砸去。 汉子也不甘示弱，横起刀背就去格挡。 以前无往不利的灭灵神枪，在这把大刀面前，竟没有占到丝毫便宜。 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精彩。 两个女孩，眼中异彩连连。 小言青更是兴奋地鼓起掌来。 但是慢慢的，沈岩开始落于下风。 一个是因为汉子的战斗经验无比丰富，再一个，他手中的血红大刀也丝毫不比少年的灭灵神枪弱。 沈岩越打越觉得吃力。 他一把荡开对手的攻击，“停，不打了！就算我们平手如何？” 汉子正打的起劲，如何肯同意。 他直接出言拒绝：“那不行！我说了要用一只手随便拨弄你的。” 汉子盯着沈岩，就像盯着洞房里的美娇娘，不肯轻易罢休。 沈岩闻言，心头火起，摆出一副准备拼命的架势。 他双手持枪，向汉子拦身横扫而去。 这一招势大力沉，能砸断一座青山。 汉子一手倒持刀柄，一手架住刀背，叮的一声将灭灵格挡开。 沈岩被惯性带得原地转了两圈。 汉子也被震得后退一步。 但他很快稳住身形，单手持刀，揉身欺近。 沈岩无奈，只好又同对方厮杀在一起。 他非常后悔自己的托大，不应该答应对方使用武器。 即使同境界一战，对方只使用一只手，也不是自己能随便应付的。 之前凭借着灭灵的威力，尚且能占几分便宜。尤其是催动神兵后，更是差点一棍子把对方拍残了。 可是等汉子也祭出神兵，他才发现，自己的优势早已荡然无存。 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还有强悍的身体素质，胜利的天平已经无限向威猛汉子倾斜而去。 虽不愿承认，但事实确实是：即使同境界一战，他也不是对面汉子的对手。哪怕对方只是用一只手。 这让少年心底生出一种深深地挫败感。 虽然在同龄人里，他不认为自己实力第一，但是也从不认为比别人差。即使是遇见被誉为天才的顾言诚。 可是这个凭空冒出来的汉子，到底是谁？未免也太生猛了吧？ 而且他手里的大刀也猛的一塌糊涂，竟然能硬撼灭灵神枪，不落一丝下风。 笑话！不猛的话，能驻守中间通道一百多年，让山海世界无一人敢越雷池？ 许安宁担心地关注着空地上的战斗。 看到沈岩的处境越来越不妙，她紧张地攥着衣角。 就在这时，小言青扯了扯女孩的袖子，小声道：“小姐姐，小哥哥好像要输了！咱们跑路吧？” 第六十五章正岳 就在两个女孩纠结要不要丢下沈岩，提前跑路的功夫。 威猛汉子一刀劈在灭灵身上。 沈岩举枪招架，吃力不住，噔噔噔后退三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痛快！哈哈，痛快！” 威猛汉子并未趁着沈岩倒地，穷追不舍。 他收起手中神兵，大刀渐渐化为虚无。 汉子伸出一只手，不过这次并不是去揪沈岩的耳朵。 沈岩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汉子一把将沈岩拉了起来。 他点头赞叹：“嗯，不错！能在我手里走上五百多招的，在这百年里，你是第二个。上一个是叶云汉。” 沈岩、许安宁和小言青，在汉子的陪同下，一起向青铜神树走去。 “你真的跟叶云汉交过手？他在你手上只走了五百多招？”沈岩满脸不信。 许安宁也关心地望向汉子。毕竟事关自己的偶像。 汉子脸红起来，大声说道：“这还能有假？” “那你脸红什么？”沈岩一针见血。 “有么？那是我老人家面色红润。这是长寿之相。” “你脸皮可真厚！”沈岩无情戳穿，又补了一句：“比我还厚！” 汉子脸色由红转黑，一巴掌拍在沈岩的后脑勺上。 沈岩被打得一个趔趄，转头怒目而视。 “看什么看？你个小王八蛋，没大没小！” “我警告你，你再骂人，我可跟你急了！” 汉子手中重新出现了那把血红大刀，比划了两下。 “行啊！你急个给我看看。” “士可杀不可辱……” 四人一路上拌着嘴，主要是沈岩和威猛汉子拌着嘴，走回了有个小村。 不做停留，他们直奔宗老会。 按理来说，依着汉子的身手修为，还有手中那把威力强悍的大刀，在宗老会的地位肯定不低。 可是自从走回有个小村，尤其是走进宗老会以后，沈岩发现并没有人认得这个汉子，也没有人跟他主动打招呼。 这不禁让沈岩纳闷起来。 这个汉子到底是谁？ 在沈岩和许安宁的带领下，众人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理事厅。 站在理事厅门口，汉子缅怀道：“这么久没回来，还是跟以前一样啊！” 却说，在没有搞清楚汉子身份的情况下，沈岩就敢带他进宗老会，难道就不怕对方心存不轨？ 其实不然。 跑进宗老会捣乱？那纯粹是寿星老上吊——嫌命长。 且不说宗老会里，一众守护者中的精英、九字小队的高手、以及众多实力强大的执事。 单说十二位宗老，哪个不是中央世界里实力顶尖的人物。 尤其是坐镇中枢、几乎从不离开宗老会的大长老，更是被誉为中央世界最强大的人。 没有之一。 来宗老会心怀不轨？哪怕是再狂妄的人，也没有这个胆子吧？ 汉子走向前去，拉响了理事厅门口的一串铃铛。 一个外门弟子闻声走出，先是向众人行了个礼。 “诸位，有什么事吗？” 汉子回了一礼，回答道：“麻烦通报下外门执事，就说天字小队队长、中间通道前驻队首领、‘九神兵’排名第二的破魔的持有者朱正岳，前来述职。” 沈岩瞬间被这一连串的名头震晕了。 单独挑出其中任何一个，都是令人仰望的成就。 这位外门弟子应该早被告知，会有这么一号人物在近日前来。 他没有表现出过多的震惊神色，只是更加恭敬了一些。 “朱首领好……” 青年还未说完，便被朱正岳打断了，“唉！首领已经是过去的称号了。你还是叫我朱队长吧！或者叫我老朱也行！” 青年不敢托大，恭敬道：“朱队长！外门的农执事，已于今日早晨离开了福地洞天，护送今年的十强及礼者，前往中亚拜月洞天参加新人大赛去了。” 朱正岳听到对方口中的“及礼者”三个字，顿时感慨：“今年的及人礼庆典已经举办过了吗？一代新人换旧人啊！” 青年继续道：“要不然，您先跟我去会客厅暂时安顿下？等过几日，农执事回来再……” “不必了！今日的值守是谁？” “今日由五长老担任值守。” “嗯！那麻烦你进去通报下，就说中间通道前驻队首领、不才朱正岳，前来述职，求见值守。” “好的，请诸位稍等。” 青年转身进了理事厅。 三人陪着朱正岳站在门外等候。 沈岩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朱正岳。 似乎想从对方身上瞧出花来。 朱正岳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不满道：“臭小子，你看什么？” “你真的是天字小队的队长？” 汉子点了点头。 “那位在中间通道驻守了一百多年的朱正岳？” 汉子一拍胸膛：“如假包换。” “你手里的那把大刀，是‘九神兵’里排名第二的神兵破魔？” “那是自然。” 沈岩立刻露出一副小迷弟的表情。 “你是我的粉……不对！我是你的偶……啊呸！你是我的偶像哎！” 汉子听到沈岩的话，顿时得意起来。 他一伸手，“要不要签名？” 沈岩摇了摇头，“偶像，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在叶云汉手下走出五百个回合的？” 朱正岳直接一巴掌抽了过去。 片刻后，五长老从理事厅走出。 朱正岳和沈岩等人，右手抚胸，向五长老躬身行礼。 行完礼后，许安宁雀跃地奔上前去，搀住五长老的手臂，甜声道：“五奶奶！” 五长老并未责怪许安宁的失礼。 她先是宠溺地揉了揉女孩的手，然后目光转向威猛汉子。 “正岳，你回来啦！” 朱正岳恭敬道：“禀五长老，幸不辱命，我回来了。” 五长老点了点头：“这百年来，辛苦你了！” “不敢居功。” 五长老这才展露笑颜：“一百多年没回家了，你不用这么拘谨。青鱼……” 跟在五长老身后的青年躬身道：“五长老！” “你先带朱队长到议事厅稍坐，然后去通知大长老和二长老。就说中间通道前驻将回来了，正在议事厅等候。” “是，五长老！”名叫青鱼的青年男子，躬身领命。 “我这里还有着急事务要处理，就不陪你们了！”她拍了拍许安宁的手，示意女孩跟着沈岩先去玩耍。 朱正岳向五长老行了个礼，跟着青鱼去了议事厅。 沈岩见状，也急忙跟上。 “那个，老朱……队长！”沈岩刚想攀近乎，就被朱正岳一个眼神瞪得改口了。 “干什么？”朱正岳没好气道。 “等下您议完事，能不能帮忙告诉下大长老，就说我有非常要紧的事情，想向他老人家汇报。” 沈岩神秘兮兮地附耳上去：“事关龙……” 第六十六章祖地 朱正岳跟着青鱼走进了议事厅，然后坐在厅内等候。 青鱼则转身出了门，去请大长老和二长老。 沈岩、许安宁和顾言青三人，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等候。 不一会，青鱼引着两位宗老进了议事厅。 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商议什么重要的事。 青鱼和沈岩三人一样，垂手立在门口。 许安宁看向这个青年，心道：“青鸢、青木、青鱼……青鸢姐姐是一只鸢鸟，青木是一颗树，这个青鱼不会是一条鱼吧？” 她好奇地观察着对方，也看不见对方脸上有长鱼鳃啊。如果真的是鱼的话，离开了水，他怎么呼吸呢？ 青鱼察觉到女孩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逡巡，回了个善意的笑容。 女孩顿觉不好意思，不再盯着对方看了。 过了很长时间，朱正岳才走到门口，对着沈岩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进去。 “大长老！二长老！” 向两位宗老行过礼后，沈岩将大渊内的见闻说给了两位老者。 包括那个叫“一”的青年所说的内容。 并且他将心中的的疑虑也问了出来。 沉思片刻后，大长老说了一句很多人听不懂的话。 “天选之人，未必就不是应劫之人啊？” 别说沈岩三人不明白什么意思，就连朱正岳和二长老都面面相觑。 “大长老，那为什么‘一’说我也是天选之人呢？老凤凰第一次见许安宁时，就说她是天选之人，可是我认识老凤凰这么久，它可从来没说过我是什么天选之人啊！” “风皇说小安宁是天选之人，那是因为它可能在小安宁的身上看到了什么征兆。它没说你是天选之人，要么是没看出你身上的征兆，要么就是它也不清楚还有其他的天选之人。当然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它老人家隐瞒了一些东西。” 厅内众人，都头大起来。 大长老又说道：“当然了，以风皇它老人家身份，应该不会刻意隐瞒什么。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第二种，它并不清楚还有其他的天选之人。” “既然是一说的，那应该是真的了。”二长老在一旁捋了捋胡须道，“毕竟它是……” “咳！”大长老轻咳了一声。 二长老赶紧收声。 “好了，这个事情，你们不要多想。因为想多了也没有什么益处。就当什么也没听到过，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说到这里，大长老从椅子上起身。 “正岳，既然回来了，就还住在天字堂吧！天字小队的队员们目前还在祖地，全力配合九长老追查风字小队的事情。等事情有了结果，自会返回，到时你再正式接回队长职务吧！” 朱正岳躬身领命。 大长老向门外走去，“青鱼，带朱队长回天字堂，将其身份通知到目前留在堂内的所有队员。” “是，大长老。” …… 祖地，封印裂隙。 一名身材健美，肌肉隆起的老者，站在马上就要修补好的裂隙前。 “魏执事。” “九长老。”一个粗壮汉子，向老者行礼。 “等封印修补好，还要辛苦山字小队的队员们跟着我继续跑腿了。” “九长老严重了，山字小队，听凭差遣。” 这个粗壮汉子，就是山字小队的执事魏建军。 而山字小队的队长，就是在梧桐丘一战中，击败神魑的任建军，同时也是“九神兵”里排名第八的撼山的持有者。 “你们小队的队长任建军，正在执行宗老会秘密委派的重要任务。风字小队的突然消失，使得中央世界的局势，波诡云谲。你们队长不在，我也不敢让你们独自回福地洞天。” “是我等能力微弱，让九长老费心了。” 健美老人一挥手，“这种妄自菲薄的话，魏执事就不用说了。山字小队作为九字小队里的一员，实力自然不弱。只是现在局势不明朗，连强大的风字小队都能悄无声息地抹去，对手实力定然强大至极。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是，九长老。魏某失言，让您见笑了！” 老人微笑摆手，示意对方不必客套。 “报……” 一道急促的声音传来。 九长老和魏执事连忙扭头看去。 一名身穿天字战服的青年出现在二人身前。战服的左侧肩膀处，绣了个“讯”字。 “禀报九长老，天字小队武执事和火字小队常队长传来紧急消息，声称发现了一处新的战斗痕迹，并且在战斗现场，找到了风字小队焦队长的神兵撕天。武执事和常队长请九长老移步现场，查看线索。” “什么？撕天都找到了？”一旁的魏执事震惊道。 九长老听到线报后，则皱起眉头。 这与他的猜想并不相符。 “我知晓了，你立刻回讯，告诉武执事和常队长，等封印裂隙修补好之后，我会带着山字小队一起，前往汇合。” “是。”天字小队的传讯队员，躬身离去。 “魏执事。” “在。” “你去安排下，将蟭螟提过来，我要亲自问话。” 魏执事躬身领命，准备去营地内押解山海“来客”蟭螟过来。 恰在此时，一名青年离开封印裂隙，走了过来。 “禀告九长老，魏执事。封印裂隙已经修补完成。” “好！魏执事，先不用提蟭螟过来了。到新的战斗现场，我再当面问它话吧！” “是，九长老。” 老人直接发号施令，声若洪钟：“山字小队听令。即刻起，拔寨起营，尽快与天、火二字小队汇合。” 百十号青年队员，齐声领命：“听尊者令！” …… 祖地，东方都城。 郊外僻静处，一位灰衣褐发的老者负手而立。 “回禀六长老，地字小队已经探查清楚，城内西区一处荒废的宅邸内，曾在十五年前发生过一次灭门惨案。经过队长闫知行和执事乔天俸施展秘术探究，十五年前，那里确实出现过血罗的踪迹。” “嗯，知道了！传讯给闫队长和乔执事，让他们再接再厉，尽快找到血罗的藏身之地。” “是。” 褐发老人叹了口气：“吕清和呀吕清和！你可千万别犯糊涂。若是让我查到，这件事真的跟你有关，我定不饶你。” 第六十七章辞别 从大渊归来，已经过了十天。 而许安宁也在福地洞天渡过了整整五十个日夜。 女孩感觉自己就像是坠入了童话里，现在还时常恍惚，深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境，突然醒来。 美好的时光，终于到了要告别日子。 现实世界里，或者说在许安宁的现实世界里，临水中学就要开学了。 她先是在沈岩的陪同下，去了一趟神梧。 老凤凰见到女孩后十分开心。 它看着女孩身上的变化，与第一次遇见她时不同，女孩的身体已经基本康复了。 在她的身上，再也看不到原来衰败的影子。 年轻的身体，焕发出勃勃的生机。 许安宁在五长老的精心照顾和宗老会灵丹妙药的蕴养下，已经不再像原来似的干干巴巴，脸上开始了有些婴儿肥。 皮肤也不再苍白，而是焕发着晶莹的光泽。 枯黄的头发也蜕变成一头浓密乌黑的秀发，披散在后背。 十五岁的少女，身体正在逐渐发育。慢慢蜕去青涩和稚嫩，更多的美好向她涌来。 赶走了捣乱的沈岩，风皇和许安宁单独相处了一会儿。 它要告诉女孩一些跟她的身世有关的秘辛。 “小姑娘，你可知道，你的祖先是一个非常伟大的人！她品性高洁，生而不有，为而不恃。许多生灵种族都承蒙她的恩惠，它们尊她为‘上古三贤’。在上古时期，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好的伙伴。” 老凤凰缅怀着故人。 许安宁静静地听着。 “而且，她还是一位非常强大的战士，拥有最强大的秘技之一。” 说到这里，老凤凰看向女孩：“小姑娘，你是不是没有得到‘乾坤八鉴’的传承？” 许安宁点了点头。 老凤凰微笑道：“没关系，会有的。都会有的！” 它继续向女孩讲述祁风氏的故事。 “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不受进犯，为了防卫这个世界不受战火的摧残，她刻苦修行，不断挑战比自己强大的生灵，使自己成为了那个时期最强大的存在之一。在黑暗的年代里，她坚守正义，保护其他的生灵种族不受侵害，将邪恶驱逐……” 女孩渐渐听得入神，原来自己的祖先有过这么耀眼的过往。 它略微停顿了一下：“小姑娘，你想成为像你的祖先一样的人吗？” 许安宁听到老凤凰的问话，一下子愣住了。过了一会，才怯怯诺诺道：“我？我可以吗？” 老凤凰笑了起来，声音像是最美妙的乐曲。 “为什么不可以呢？你只要相信你可以，那你就一定行！” 老凤凰开始激励许安宁。 “可是……”女孩皱起了眉头。 “可是什么？” “可是我现在已经十五岁了呀！这里的孩子都是六岁就开始接触修行了，我，我怕自己追赶不上他们。” 听到少女心里的担心，老凤凰又笑了起来。 “可爱的小姑娘啊！在漫长的修行岁月里，十来年的功夫只不过是弹指一瞬。虽说人族寿命相对较短一些，但是只要努力，后来者超越前者的事，数不胜数。而且，你们人族不是有圣人说过嘛——朝闻道，夕死可矣！” 老凤凰绝对是一个厉害的煽动者，放在外面世界，就没有那些成功学大师什么事了。 许安宁也被老凤凰鼓舞地信心百倍。 “嗯！我一定努力，成为一个像祖先一样伟大的人。” 老凤凰扇动着华丽的羽翼，围着女孩转了一圈。 “小姑娘，你可知道，想要成为一个伟大的人，除了要先具备一颗成为强者的心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吗？” 许安宁摇了摇头。 “那就是与众不同的路径。你要经历更多磨练和苦难，承受更多的误解和偏见，你要走在一条别人从未走过的、布满荆棘的道路上。你怕吗？” 女孩答道：“怕！” “那你还要成为伟大的人吗？” “要！” 老凤凰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去找一吧！告诉它你已经想清楚了！在它那里，你会得到一件礼物。” 女孩跟沈岩一起离开了神梧。 路过大泽时，她跟沈岩说，风皇让她去找一，她想进大渊去见一见它。 沈岩痛快地答应了女孩的请求。 两人刚来到大渊底下，还未靠近水潭，潭水便自动分开了。 青年一站在应龙头顶，从水潭下面飞了上来。 “天选之人，知道你们今天要来，我在这里等你们很久了。” 沈岩心道：“大爷的，你又知道了？” 许安宁开门见山：“尊敬的一，是风皇让我来找你的。” 一从应龙的头顶跃下，踏着水潭而来。潭水不起丝毫波纹。 “风皇让我告诉你：我已经想清楚了！” 青年一露出满意地笑容，像四月微风。 它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女孩的眉心。 “我已经将‘乾坤八鉴’的秘技传承，印在了你的脑海里。这是我历经四千多年，修改后的版本。比我当初传给阿漓、也就是你的祖先祁风氏时，更加完善一些。” 从一所传达的信息里，两位少年男女十分地震惊。 这个叫一的青年，至少已经活了四千多年了。可是现在的它，看上去依然这么年轻。 福地洞天、乃至整个中央世界，最强大的人族莫过于大长老了。 可是，大长老也没有活四千年吧？何况大长老看起来已经这么老了。 一又从头上揪下一根发丝，装进一只漂亮的锦袋里。 发丝有些飘渺，不似实物，像是一束星光。 一将锦袋递给了许安宁，说道：“这是我额外送你的一件礼物。如果以后你一旦动用了‘乾坤八鉴’里的禁忌篇，记得将这锦袋取出来，里面的发丝可以保你一命。” 许安宁接过锦袋，躬身称谢。 沈岩看到女孩得了这许多好处，心里也痒痒起来。 他对一说道：“那个，其实我也想清楚了。” 两人离开大渊后，沈岩一脸不高兴。 “这个家伙也太抠门了！什么东西也不送，连头发丝都不舍得给一根。真是个吝啬鬼！” 回到有个小村后，许安宁又陆续拜访了大长老、二长老、五长老、十二长老，还有青鸢和小言青，甚至还去天子堂拜访了朱正岳，去水字堂拜访了荣执事。 女孩向他们一一辞别。 五长老殷勤地叮嘱女孩要注意身体的保养，还要按时服用自己给女孩配得药剂。 把女孩感动得差点哭起来。 十二长老则嘱咐女孩不要荒废修行，要勤于练习。 青鸢送了女孩很多礼物。 小言青犹豫了半天，也要把哥哥买给自己的倒霉熊公仔送给小姐姐。 送礼物时，小丫头将头瞥向一边，不去看手中的公仔，一副忍痛割爱的样子。 许安宁笑着拒绝了小言青的礼物，说自己不缺玩具。 小言青赶紧收回公仔，拍了拍胸口：这是你自己不要的哦！可不是小青青小气呢！ 收拾好返程的行李后，在沈岩的家里，许安宁向沈爷爷做最后的辞别。 她非常喜欢这位和蔼可亲的老人家，也非常喜欢老人的厨艺。 外面世界，六星级酒店的大厨，也没有沈爷爷做的菜好吃。 那是，也不看看，哪个大厨有机会能用龙鳅来炒菜？ 就是有那个机会，也没那个胆子去宗老会的池塘里偷鱼啊！ 第六十八章返程 小世界入口，沈岩和许安宁辞别了送行的众人，走下登天之梯。 这一次，许安宁已经不用任何人搀扶，就敢独自行走在一片片近乎透明的台阶上了。 跟随十二长老入门修行近一个月时间，效果还是有一些的。 沈岩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要亲自护送许安宁回去。 一来是因为自己修行遇到了瓶颈，正好外出寻找突破的契机。 二来也是为了顺道去临水中学看看顾言诚，还有于老头。 和来时一样，沈岩依然充当着苦力，一个人背着两个笨重的旅行包，外加提着两个大行李箱。 与来时不同的是，回去的路上只剩下两个人。 “你拿这么多东西累不累？还是给我一个吧！”许安宁跟在沈岩身后，向少年道。 “没事，这点东西算什么？” “沈爷爷真是的，怎么给我准备了那么多东西啊！整整塞了两大包。” “哈哈！爷爷让带的都是福地的特产……”沈岩突然神秘兮兮地道：“有些还是从洞天里悄悄顺出来的。” 许安宁以手扶额。 “这些东西，外面可见不着！多是些吃的，正好带回去，让你爷爷奶奶也饱饱口福。” 想到自己的爷爷奶奶，许安宁不禁开心起来，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见到两位老人。 离开了登天之梯，双脚踩在厚实的大地上，许安宁不禁感慨万分。 她回头看了眼已经消失了的福地，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 “走吧！”沈岩提了提手里的大箱子，向女孩招呼道：“咱们尽量赶在晚上之前，多走一段。顺利的话，明天晚上我们就能到达滨州了。在滨州住一晚，正好坐汽车回临水。” “嗯！”许安宁点头答应，然后快步追上沈岩，从他手中去抢行李箱。 “还是给我一件吧！十二长老要我勤加锻炼，正好就当修行了。” “好吧！”沈岩拗不过女孩，便换手将另一个稍小一点的行李箱给了她。 身体已经基本康复的许安宁，没有了深藏在心底的包袱，只觉得全身轻松，天地间一片广阔。 她时不时地哼唱一段民谣歌曲，沈岩偶尔也跟着唱和。 两人马不停蹄，只在中午用餐时，才稍微停歇休息了会。 日头落下，天幕渐渐黑了下来。 “咱们到前面那个平缓些的高坡上，在背风处安营扎寨吧！” 沈岩指了指前面的一座小土丘，对女孩说道。 许安宁没有什么野外生存的经验，一切听从沈岩的安排。 两人加快脚步，向小土丘进发。 踏上土丘顶端，沈岩伸手拦住了许安宁。 “怎么啦？”女孩不解道。 “有人！” 女孩顺着沈岩的目光看去。 只见在土丘的背风处，燃着一堆篝火，篝火旁边搭着一座帐篷。 沈岩放下行礼，让许安宁站在原地等他，然后猫着腰，悄悄摸上前去。 许安宁紧张地注视着沈岩，生怕男孩遇到什么危险。 片刻后，看到沈岩直起身来，向自己招手。 她顿时放下心来，提着一只箱子向前走去。 快走进帐篷时，从篝火旁边，站起来一个人。 四目在空中交汇。 许安宁惊讶万分，叫道：“朱显龙？” 这个篝火旁边出现的，竟是同班同学，小胖子朱显龙。 人生真是充满了惊喜！ 小胖子看到许安宁，也十分惊讶，指着女孩说道：“你也是福地洞天的？” “什么叫‘也’呀？难道你是从福地洞天出来的？”女孩问道。 小胖子朱显龙还真是从福地洞天出来的，而且只比两人早了不到一个小时。 虽然同在福地洞天，但除了有个小村外，福地里以及各处洞天还聚居着大量的人族，他们互相之间并没有太频繁的往来，不认识也属正常。 沈岩取回落在远处的行礼，堆放在篝火旁，然后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行啊你！隐藏得够深的。在学校里还真没看出来！”沈岩对朱显龙说道。 小胖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也没看出你们来！真没想到，你们也是福地洞天的。” 许安宁指向坐在地上的沈岩：“他是！” 然后又指向自己：“我不是。” 朱显龙好奇起来：“哦？那你是怎么进福地洞天的呀？” 三个少年围着篝火攀谈起来。 朱显龙的父亲是在福地洞天长大的，但他的母亲却是外面世界的一个普通人，在临水中学担任人民教师。 他的父亲在一次外出执行任务时，偶遇了他的母亲。 机缘巧合之下，生活在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走到了一起，还诞生了爱情的结晶。 这一次，是朱显龙的父亲趁着暑假，带小胖子回福地洞天省亲的。 可是没想到，朱显龙的爷爷，竟然从中间通道回来了。 以前，他们一家想要团聚，都是要去中间通道才能实现的。 沈岩拍着大腿，笑道：“哈哈！原来你是老朱的孙子呀！” “你认识我爷爷？”朱显龙惊讶道。 按理来说，不应该呀！小胖子有点想不通。 他从出生到现在为止，也不过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位一直驻守在中间通道的爷爷。 沈岩竟然认识？ “何止认识！我们还差点成了把兄弟呢！” 小胖子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而此时，福地内，有个小村里的天子堂，一个威猛汉子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谁在说我坏话？” 可怜小胖子哪里识破得了沈岩的诡计？这无良少年坑过了顾言诚，又想来坑朱显龙。 沈岩架起一只手，攀在朱显龙的肩膀上， “真的！以后有人欺负你，直接报我名字，我罩着你。大孙仔！” 小胖子半信半疑地瞅着这个不良少年，悄悄挣脱了对方的手臂，往一旁挪了挪位置。 “你爸爸为什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啊？”许安宁不忍心看沈岩欺负朱显龙，转移话题道。 “我父亲很早就到了武道境大圆满。这一次爷爷回来，希望能帮助我父亲突破进天道境。便恳求宗老们过几天为我父亲开天门。”朱显龙解释道。 “开天门？什么意思啊？”女孩好奇。 “我也不太清楚，就是听我爷爷这么说过一次而已。” “开天门呀？我知道！”沈岩炫耀道：“这是一种复杂的仪式，可以让已经证入了武道大圆满的人沟通天地，帮助其跨入天道境界。老顾前段时间就是开了天门，刚刚迈入天道境的。” 三人一直聊到很晚，沈岩围着篝火堆，又搭建起两顶帐篷。 直到下半夜，他们才结束谈话，各自钻回帐篷里，睡觉去了。 第六十九章身世 翌日，三人结伴而行。 多了一个伙伴，便多了不少话题。 路经滨州，三人在城里住了一晚，然后坐上汽车返回了临水。 到了临水，朱显龙与两人分开，回了自己母亲的住处。 沈岩则将许安宁直接送回了她爷爷在县城的老家。 因为怕老人误会，将两个笨重的旅行包放下，沈岩直接拎着自己的行李箱回了临水中学。 等沈岩走到小街尽头，转身消失了踪影，许安宁才伸手敲门。 一个满头华发的老太太，手里攥着一把刚择好的芹菜，一边嘴里喊着“来了来了”，一边穿过院子来开门。 看着站在眼前、亭亭玉立的漂亮姑娘，老太太诧异道：“你是？” “奶奶！我是您的孙女，许安宁啊！” …… 院子里，一个老头坐在椅子上，一位老太太绕着许安宁一遍遍地转着圈圈。 “奶奶！你再转，我头都要晕了！” 老太太停下脚步，依然不能相信这发生的一切。 她又退后几步，继续瞅着女孩。 许爷爷则故作镇定：“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中国那么多人，奇人异士多了去了。咱们小安宁这是运气好，碰到了神医。” 老太太心里高兴，也不去计较老头的训斥，“安宁啊！你可得好好谢谢你那位同学！我记得叫潇湘对吧？多好听的名字！人长得漂亮，心地又好。老许，咱们得找个机会，好好感谢感谢人家。” 许爷爷道：“确实！这份恩情太大了。安宁，你要铭记在心啊！” 听到两位老人的话，女孩心里却冒出沈岩的身影来。 “谢谢你！”一个声音，在女孩内心深处响起。 许安宁献宝似的，把两个大旅行包里装的福地特产，一件件取出来，给爷爷奶奶观看。 两位老人这次还真是开了眼界。 里面所有的东西，虽然大都是以吃食为主，但他们没有一件是认识的，更没有一件能叫的出来名字。 这些吃食，多是一些干果，还有一些肉干和蔬菜。 老太太这下犯起了愁，干果还好，这些肉干和蔬菜她压根没见到过，根本不知道怎么烹饪。 许爷爷一撸袖子，大喝一声：“起开，让我来！” 一小时后，小院里的桌子上，摆了六个精致小菜。 且不论味道如何，看样子确实漂亮。 许安宁在一旁鼓掌：“爷爷好厉害！原来您还会做菜呢？” 老太太瞅着自己的老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嘿，老许！这跟你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做菜呢？” 许爷爷拉开一张椅子，大刀阔斧地坐了上去。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他指向桌子上、自己最爱的鹿州老窖，“就像这酒，越老越有味道！你得品，你得细品！” “品你个大头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从今天开始，以后做饭都归你。” 许爷爷一听，立马垮了下来。 许安宁在一旁跳了起来：“好耶！以后要天天吃爷爷做的饭喽！” 用完晚饭，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 一家三口都坐在院子里纳凉。 许爷爷手里摇着一把芭蕉扇，上衣扣子解开，露出胸膛和肚皮。 “安宁。” “嗯？” “有件事，瞒了你十几年。本来一直不想告诉你，只是希望你能开开心心地度过此生。” 许爷爷斟酌着字句，向女孩说道：“你不会怪我们吧？” 许安宁拉过爷爷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摇了摇头。 许爷爷看了眼身边的老伴，老太太对他点了点头。 “没想到，老天有眼，竟让你的身体完全康复了。有些事，我们也不想再瞒着你，你有知道的权利。” 在老人的讲述下，许安宁终于知道了这一段属于自己的过往。 有一天许爷爷从单位下班之后，骑着自行车回家，路过一条必经的街道。 与往常的热闹不同，这日的街道上，竟然见不到一个行人。 许爷爷虽然有些纳闷，但仍骑车前行。 快走到长街一半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倒在血泊中的女人，还有一个躺在露台上，嗷嗷待哺的婴儿。 现场有些狼藉。 许爷爷顾不上害怕，先是赶紧拨通了报警电话，通报了案发地点和情况。 然后，他鬼使神差般地来到露台旁边，抱起了那个婴儿。 原本还哭嚎得厉害的小女婴，在见到沈爷爷后，竟然笑了起来。 如同天使一般。 警察接到报警后，因为是人命案，很快便赶到现场。 经过一番现场取证后，他们将女人的尸体收敛了起来，准备送去法医鉴定。 有一位警察还对许爷爷做了现场笔录。 然后警察们带上女人的尸体和婴儿一起走了。 许爷爷回到家后，脑海里经常会浮现婴儿的笑容，只要一闲下来就是如此。 一夜辗转反侧，连觉都睡不着。 在老伴的询问下，许爷爷将傍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两位老人曾经育有一子，因为赶上国家的相应政策，并没有多生。 后来他们的孩子在一场意外事故中，夭折了。 老伴告诉许爷爷：“你这么担心那个孩子，那明天就去警察局看看吧！如果没人认领的话，我们就领养回来吧！说不定，这孩子真的跟我们有缘呢！” 有了老伴这句话，许爷爷才终于睡着。 第二天，天不亮，许爷爷就骑着单车去了附近的警察局。 一番曲折，找到了昨天给他做笔录的那位年轻警察。 在得知了老人的来意之后，年轻警察道：“按照正常的程序，我们已经先将婴儿寄养在了福利院。今天我们就会张贴案情通告，如果在通告发出后，十五个工作日之内，没有人来认领这个孩子的话，我们就会按照规定，将婴儿的抚养权转给福利院。” “如果您想领养这个孩子的话，可以跟福利院申请。我们也可以帮您出一份材料证明。” 感谢了一番年轻警察，许爷爷又骑着车子来到了最近的那家福利院。 在福利院里，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沈爷爷终于再一次见到了那个婴儿。 说来也奇怪，这个婴儿自从来了福利院之后，就一直哭闹不停。可是见到了许爷爷，立马就止住了哭声，甚至露出了微笑。 “这孩子还真是跟您有缘！”连福利院的工作人员都这么说。 最后的结果就是，警察局在通告发出后的半个月里，并没有人来认领女人的尸体，也没有人来认领婴儿。 而许爷爷则在警察的帮助下，成功申请到了女婴的领养权。 “而那个婴儿，就是你。”许爷爷轻抚女孩的脑袋， 许安宁早已趴在老人的怀里，泣不成声。 第七十章偷梁 夜晚，两位老人一直安慰着伤心痛哭的孙女儿。直到女孩哭得累了，睡着过去。 老太太轻轻地掩上房门，看着站在月色下的老伴。 “你说，我是不是不该告诉她这些？” 许爷爷背着手，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 拍了拍老伴的后背，老太太与许爷爷站到一起，也仰头向天上看去。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内。 此时却密密麻麻的围了一千多号人。 地面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三百二十七具水晶棺椁。 这些棺椁内，盛放的都是在各处搜寻到的风字小队的队员尸首。 水晶棺椁前面的空地上，还摆放着五具奇异生灵的尸体。 一具独角独臂、形似巨猿，一具浑身羽毛、头上长着七八张嘴巴，一具长满白毛、像只蝙蝠，一具狗头人身，一具人头狗身。 因为时间太久了，这五具尸体都有了腐烂的迹象，飘出一阵阵恶臭，令闻者作呕。 那具形似巨猿的尸体，是属于神魑的，也是五具尸体里面腐化得最轻的。 应该是跟神魑强大的实力有关系。 九长老围着这五具尸体转了一圈，皱起眉头。 天字小队的执事武存海在一旁问到：“九长老，您是发现什么了吗？” 九长老也不说话，指了指最后两句尸体，眉头皱得更紧了。 武执事赶忙弓下身去，将狗的脑袋和人的脑袋调换了一下，尴尬道：“不好意思，位置放反了。实在不好意思……” 九长老又瞥了一眼火字小队的队长常津，后者脸上也臊得通红。 “武执事。” “属下在！” “将三百二十七具棺椁全部打开。” “九长老，您这是？” “嗯？” “是！属下遵命。天字小队队员听令，将水晶棺椁全部打开。” 九长老一具具棺椁勘验过去，不时将手伸进棺椁里，翻看查验。 这些棺椁里的尸体，和地上的五具尸体一样，有的甚至腐烂得更加严重。 虽然有水晶棺椁的阻隔和压制，依然传出令人难以忍受的气味。 一只小小的同方漂浮在九张老身侧，随着九张老走向一具具尸体，同时投影里也传出对应尸体的信息。 直到检查最后一具尸体时，九张老更是仔细。 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主要探看牙口、后枕骨、耳眉、双乳、腋下、耻骨、会阴以及脚掌。 这是风字小队队长焦云仙得尸首。 也是所有水晶棺椁中，腐化得最轻的一具尸体。 她生前的实力，比起神魑，强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看到老人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武执事又在一旁问道：“九张老，您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要不是因为身前站着的，是他最尊敬的宗老之一，武执事都要怀疑这位老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了。 九长老闻言摇了摇头。 “对！一切都太对了！” “那您？” “武执事，你说杀死焦云仙的人，为什么要将她的脸皮扒下来？” “这个……”武存海无法回答九长老的问题。 火字小队的队长常津说道：“会不会是这人有什么独特癖好？杀人后喜欢将人的脸皮扒下来。就像以前有生灵喜欢收集头盖骨，作为自己荣誉的象征一样。” 九长老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常津，然后指向身后的另外三百二十六具棺椁，这些棺椁里的尸体全都面皮完好。 “那他们呢？” 常津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什么原因。 “您是怀疑这尸体可能不是焦云仙焦队长的？”武存海试探道。 老人不置可否。 常津显然不同意武存海的观点，反驳道：“那怎么可能？这具尸体穿着焦队长的衣服，而且从原先的尸检来看，跟焦队长的身体特征也完全吻合。” 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更有说服力，他补充道：“而且，我们不是已经在山谷里找到了焦队长的武器了吗？” 他说完这些，一挥手，招来一名火字小队的队员。 这名队员手里捧着一个黑木匣子，看制式，跟顾言诚最初盛放裂焰的那件黑木匣子一模一样。只是这个要方正一些，而顾言诚的那件则长一些。 常津从队员手里接过木匣，亲手打开后，递向九长老。 老人取出木匣里所装的东西。 这是一副亮银色的金属爪子，一共两只。其上遍布神秘纹路，以及镌刻的上古铭文。 正是中央世界里赫赫有名的、“九神兵”排名第五的撕天，同时也是风字小队队长焦云仙的武器。 九长老一会看看水晶棺椁里的尸体，一会看看手中的神兵撕天，这与他心中的猜想完全背道而驰。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他想起自己临出发前，八长老跟自己说的话。 “老九，这次风字小队的事情绝不简单。我甚至怀疑跟十九年前隐字小队的覆灭有关系。焦云仙之死，有天大的蹊跷。你此去祖地，一定要仔细再仔细，不可放过一丝疑点。” 可是此时，根据所有证据得出的结论，都推翻了他跟八长老的猜测。 难道自己跟八长老都错了？ 老人摇了摇头。 突然，他目光锐利地向山崖上盯去。 在山崖上的一处参天巨木里，飞出一只夜莺。 九长老收回目光，向众人发号施令。 “武存海、常津、魏建功听令。” 天字小队的执事武存海、火字小队的队长常津、以及山字小队的执事魏建功，三人躬身领命。 “风字小队彻查一事已了，天字小队、火字小队、山字小队即刻开拔，返回福地洞天。” “得令！” 一众人重新盖好水晶棺椁，用一件小巧的特殊容器，将三百二十七具棺椁全部收了进去。 并且不忘收敛神魑一伙的尸体。 然后浩浩荡荡，循着无人山区，向福地洞天行进。 山崖上，巨木后面。 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好险！这些宗老，一个个果然名不虚传。我们都已经施展了隐身术，还是差点被察觉到。” 随着声音，一阵窸窸窣窣，两个身影从巨树后面闪现出来。 一个带着黑白的鬼脸面具，身材凹凸有致，长发披散在肩后，显然是个女人。 另一个带着彩绘的神灵面具，身材挺拔，留着一头短发。 带着神灵面具的男人对身边的女人说道：“鬼罗，这下你不用担心了吧？” 带着鬼脸面具的女人摆了个诱惑的姿势，斜靠在男人的胸膛上，“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神罗！两千年来，血罗和鬼罗不知道换了多少人，就你神罗一直没有被人替代过！有此手段，果然厉害！” “能得到这一任鬼罗的夸赞，鄙人深感荣幸。”男人右手抚胸，行了个福地洞天内的标准礼仪。 “可惜，山海世界来的那拨生灵里，逃掉了一个。” “放心吧！我已经安排人手去追踪了。封印裂隙和小世界入口处，也都被我布置了眼线，只要它敢出现，定让它插翅难逃。” 第七十一章换柱 首都，一座荒废的宅院内。 六长老半跪在地上，他拨去地砖表面的浮土，然后用指甲从地砖的缝隙里抠下一丝老苔来。 用手指碾了碾。 褐发老人吹了一口气。 被碾成粉末的老苔，漂向空中。 然后，发生在这个院子里的一幕幕过往像是倒放一样，快速得闪过一帧帧画面。 在老人的身后，站着两名中年男子。 左边那位，脸上线条十分硬朗，面白无须。他是地字小队的队长闫知行。 右边那位，长着一张圆脸，身体也微微有些发福，他是地字小队的执事乔天俸。 两人正是接受宗老会委派，带着地字小队，前来协助六长老追查血罗下落。 要说这血罗，福地洞天的年轻人可能不知道。但是闫知行和乔天俸那一辈的人，确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血罗原名吕清和，从小出生在福地。 因为实力过人，在及人礼大比中拔得头筹，被二长老收为入室弟子。 二长老十分喜欢血罗的品性和为人，再加上天赋不错，老人将其视为自己的衣钵传承。 灵丹妙药赏赐无数，神术秘法更是尽数传授。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及人礼大比时，吕清和还获得了“九小神兵”排名第五的舞风的认主。 他可以算是那一辈人里最耀眼的明星。 吕清和确实也不负二长老所望，修为一路突飞猛进，在不到三十岁时，就达到了天道境大圆满。 如果获得突破契机，短时间内证入无象境也不是不可能的。 而且吕清和处事公正、为人亲和，执行任务时也能身先士卒，他很快就得到了大多数守护者的拥护。 如果就这样发展下去，他很可能会成为继十二位宗老之后的第十三位宗老。 一门两宗老，这将是何等的佳话。 天有不测风云。 就在吕清和一路坦途时，却发生了令所有人想象不到的意外。 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很多人都说不清了。 只记得大概是有一次，吕清和单独前往山海世界，执行一项宗老会委派的秘密任务。结果很长时间不见其归来，后来更是传来噩耗，说是吕清和在执行任务时，受到伏击，不幸殉难。 结果就这样过了两年，似乎人们都开始渐渐遗忘了曾经那位耀眼的明星。 除了二长老时常回想起自己的爱徒，去衣冠冢祭拜下之外，也只有吕清和的爱侣，不忘昔日情分，经常前往祭奠。 后来发生了一件狗血事件，吕清和的爱侣被离牯洞天的少宗主看上，追求不得之下，便想用强。 结果将这位贞烈女子活活逼死。 宗老会在得知此事之后，十分震怒，也重重惩罚了离牯洞天的少主，关其禁闭一百年，不得踏出离牯洞天半步。 因为修炼到武道境巅峰，便拥有了两百年的寿命，而这位少宗主正好达标。 这相当于什么概念呢？如果这位少宗主的修行跨不进天道境，那么基本上等于被判了半个无期徒刑。 从某一方面来说，这确实也算得上是重判了。因为吕清和的爱侣并不是被这位少宗主直接害死，而是不堪羞辱，自杀身亡。 但是从另一方面，却又凸显了这位少宗主的可恨。仅仅凭借着自己是洞天居民的身份，就肆意胡作非为。 可这次害死的毕竟是吕清和爱慕的女子，再加上二长老施压，宗老会不会置之不顾，只会重判。 那若害死的只是一位普通人家的女子呢？那又有谁去为她伸冤？ 而且，虽然禁足百年，可是这位少宗主依然能呆在自己家的洞天里吃香喝辣。要是一不小心，哪天突破进了天道境，那这百年禁足，也不过只是耗去了自己生命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就这样，又过了八年。 整整十年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忘记了曾经有过吕清和这号人物。 命运就是这么喜欢捉弄人。 吕清和回来了！ 他在山海世界遭受伏击，险些重伤身死。 但是他靠着顽强的毅力，硬是挺了过来。并且伤势复原后，继续潜伏在山海世界，直到完成宗老会交代的任务，击杀了山海世界一位非常强大的头目。 本是凯旋而归、载誉而回，心里幻想着心爱的人正在翘首企盼自己的归来。 谁曾想…… 十年的生死磨难，十年的忍辱负重，换来的竟是…… 吕清和跪在心爱女人的坟前，一夜白头……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脊梁如铁的汉子，从不惧世间任何苦难折磨，甚至不惧怕死亡。 可是，谁能帮自己唤醒逝去的爱人？ 当天夜里，吕清和一人一剑，只身闯入离牯洞天，血洗一万两千余条性命。 上至老人、下至孩童，无一幸免。 其状如魔。 离牯洞天，血如江海，怨气盈天。 泄愤之后，吕清和幡然醒悟，他自知罪孽深重，自缚双手，来到雷字堂投案自首。 当时雷字堂的堂主，还不是叶知秋。别说叶知秋了，那个时候，只怕是她的叔叔叶云海也还没出生呢吧！ 雷字堂不敢擅自决断，上禀宗老会。 宗老们前往离牯洞天后，见到的是一片地狱景象。 对于这件事的态度，福地洞天开始分成两派。 这也造成了日后洞天和福地之间的日益分裂，并且埋下了不可调和的矛盾的种子。 洞天里的生灵，群情激奋，要求宗老会必须处死吕清和，即使他为中央世界刚刚立了巨大的功劳。 福地里的生灵，则更多地认为吕清和此举——法无可恕，但情有可原。持这种观点的，多是在以前受到过洞天压迫的人。 两种观点吵得不可开交，而两个群体间的矛盾，也愈演愈烈。 宗老会无奈之下，只能先将吕清和的修为封印，然后交给离胜洞天关押看管。 等做出最后决定后，再定夺吕清和。 五长老就是离胜洞天出身，曾经还担任过离胜洞天的宗主。不过早在两百年前就已经卸任了。 时隔数月，等两拨人群的情绪都稍微平稳一些后，宗老会做出了最后判决。 宗老们认为吕清和虽为福地洞天做出过巨大贡献，但其将离牯洞天一万两千多名生灵，尽数屠戮，此事过于残忍。于情、于理、于法，都不可饶恕。 结果在判决下达的当晚，竟有人里应外合，从离胜洞天救走了吕清和。 吕清和逃离福地洞天后，便改头换面，自称血罗。 宗老会也曾派人抓捕搜寻过这位血罗，但每次都被他躲过。 吕清和来到外面世界后，虽然化名血罗，但是并未再做坏事，而是隐姓埋名，淡出了所有人的视线。 久而久之，便无人再过问了。 从往事中回过神来，看向庭院里飞速闪过的一帧帧画面，闫知行和乔天俸对视了一线，由衷赞叹道：“六长老的浮光掠影之术，看来已臻至化境，远不是你我能比的呀！” 第七十二章无面 沈岩从许安宁家附近离开后，直接回了临水中学。 进了宿舍，只有他一个人。 因为离开学的日子还有几天，宿舍里的同学还没有回来。 他稍微收拾了下行礼，打算去学校门口的餐馆吃晚饭。 一拍口袋，才想起来钱都装在旅行包里了。而两个旅行包，都被他留在了许安宁家。 没办法，只能去找顾言诚蹭饭了。 他先是跟顾言诚打了个电话，无人接听。 无奈之下，直接来到教师宿舍楼，顺着窗户爬了进去。 屋里没人，他打开了橱柜。谢天谢地，里面还有几包泡面。 又从冰箱里拿了两个鸡蛋，打进锅里，配着面一起煮熟了。 美美地饱餐了一顿，还不见顾言诚回来，他就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会。 可能是从福地洞天一路跋涉，确实有些累了。这一放松，竟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夜里睡得朦朦胧胧，一阵凉风从窗户里吹了进来。 被凉风一激，顿起尿意，沈岩从沙发上爬起来，晃晃悠悠地进了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一眼，才凌晨一点来钟，时间还早得很。 他重新走向沙发，想继续自己的美梦。 窗户外面又吹进来一股凉风。 沈岩打了个哆嗦，走到窗户前，伸手将其合上。 然后又趴回沙发上。 翻了几次身，都睡不着。 他觉得这屋里越来越冷了。 进入阳历九月，虽说夜晚会有些凉意，但也不至于这么冷吧？ 他起身从顾言诚的床上捞起一张被子，盖在身上。 这下好了很多，就这样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屋子里的窗帘动了一下。 可是窗户明明关得好好的。 有血顺着窗帘滴落在地上。 一个苍白的影子，沿着窗帘的最下沿滑了出来，慢慢走向沙发。 沈岩又翻了个身，将头转向墙壁一侧。 白影轻轻蹲下，朝着沙发上的少年凑了过去。 沈岩只觉得更冷了，被子都挡不住刺骨的寒气，而且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也亏得他神经大条，这个时候还能睡得着。 沈岩睡眼朦胧，勉强把眼睛睁开了一丝缝隙。 白墙上，映着淡淡的影子，但这影子并不是自己的。 他一个机灵，瞬间睡意全无。 身上裹着被子，他也不敢直接转头去看身后。 墙上映着的，分明是一个半身的影子。 这屋子里不会是闹鬼了吧？ 想到这里，沈岩脚底倒生凉气。 白影掏出了一把匕首，抵在沈岩的后脖子上。 沈岩的后颈上顿时起了一片白毛。 他觉得脖子上就像是贴了一块寒冰，想装睡也装不下去了。 “别说话，慢慢转过身来！”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 小命在别人手里攥着，沈岩也不敢耍什么花样。 他缓缓转过身，看清白影的长相后，惊呼道：“怎么是你？” 蹲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没有五官的生灵。恰是梧桐丘一战时，在白桦林里遇到的无面。 无面应该是更早就认出了他，没有表露出一丝惊讶。 “你不是回山海世界了吗？怎么又来临水了？” “我没问你，你就别说话。”无面将匕首又向前推了推。 沈岩的脖子上立马出现一道血印。 “行行行，我不说话！你注意点，这匕首太锋利了。” 无面手里拿着的匕首，是梧桐丘一战啌啌与沈岩打斗时所使用的神兵冷夜。 “有吃的东西吗？”无面问道。 “有。”沈岩举起双手，小心翼翼地向后挪了挪身体，怕对方误会自己有其他意图，嘴里解释着：“就在柜子里，我去拿给你。” 他从沙发上起身，走向橱柜。 无面亦步亦趋，匕首始终顶在沈岩的后腰上。 沈岩从柜子里取出一包泡面，递给了无面，然后伸手拉开了冰箱。 冰箱内的暗灯亮了起来，露出里面的食物，有一排码放整齐的鸡蛋，还有几罐牢山啤酒。 沈岩又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 无面本来正在干啃泡面，看到沈岩手里的鸡蛋，一把抢了过去，一把将鸡蛋外壳捏破后，倒进嘴里。 沈岩一双眼睁得老大，这也太生猛了吧？ 吞了两个生鸡蛋，无面感觉好了一些，又开始啃起了手里的干面团。 匕首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沈岩的后腰。 无面很快就将一整块面团啃光，意犹未尽：“还有吗？” “你这么吃，是尝不到食物的美味的。我给你煮一碗泡面吧？” 沈岩看不下去无面的吃相，好意提醒。 “而且，这面太干了，容易伤肠胃，还有可能划伤食道。” 在无面的监视下，沈岩勤快地做起饭来。 十几分钟后，闻着香气扑鼻的泡面，无面差点流下口水。 “你不用一直把匕首架在我身上，在白桦林里，你曾经主动放过我一次，我觉得你不是坏人……呃……坏生灵。你能不能把匕首收起来，坐下吃饭？咱们边吃边聊？” 无面并没有听从沈岩的建议，一个手吃饭，一个手持着匕首。 很快，无面就将大碗里的泡面吃了个底朝天。 这次显然是吃饱了，而且沈岩煮的泡面味道确实不错，无面紧张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 它已经不再将匕首架在沈岩身上，但是仍然没有收起来，而是持在手里，时刻防备着。 沈岩看着眼前如同惊弓之鸟的无面，不知道它到底经历了什么。 无面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很多地方都裸露出伤痕累累的皮肉。 有的伤口已经结痂，有的伤口还在溃烂，还有的伤口竟然流着鲜血。 这些伤肯定不是同一时间受得。 “你……遇到什么事了吗？”沈岩试探着问道：“你不是跟着你的伙伴，一起回你们的世界去了吗？” 无面看了眼少年，语气生冷道：“它们都死了！” “死了？”沈岩以为是九字小队杀了对方的伙伴，生怕言语上激怒对方，小心劝慰道：“这毕竟是两个世界之间的战争，确实残酷了些。你们不该随便入侵别人的世界。” “不过你放心，你曾经放过我一次，这次我也不会为难你。你可以现在离开，也可休息一下，处理好伤口再走。我不会向其他人说出你的行踪的。” 无面摇了摇头：“我不走。” 沈岩闻言有些头大，“你不走？你这是想鱼死网破呀？” 无面犹豫了下，说道：“我没地方去了。所有回去的通道都有生灵看守住了，我闯了一次，差点死掉。幸亏有弥轮在，我才侥幸逃掉。” 它从衣服内兜里取出一尊精致的紫色沙漏，眼神复杂。 这个沙漏，应该就是它嘴里所说的弥轮。 “我的伙伴全都死了。是被前来迎接我们的神界生灵杀死的。” “什么？山海生灵杀死了你的伙伴？为什么？” “不知道！如果不是啌啌拼死替我挡住了要害一击，我也被围杀了。” 无面两只颜色不同的眼睛里，露出复杂的光芒，“而且，你们派来追踪我们的人，也突然起了内讧，分成两派自相残杀起来。其中一派，还在神界生灵的帮助下，将另一派全部绞杀了。” 沈岩从无面的口中，听到了一份惊天的秘密。 他觉得现在必须要尽快找到顾言诚，将此事告知他。 第七十三章疑云 临水中学，教师公寓里。 无面向沈岩诉说着自己所经历的凶险。 而我们的顾大帅哥，此时正躲在一家酒店的客房里，呼呼大睡。 因为暑假里，苏妈妈隔三差五的来教师公寓找他，后来甚至每天都来。 当顾言诚开始意识到，苏妈妈是想撮合自己跟她的妹妹郭莹时，就开始躲着苏妈妈了。 刚开始是打电话不接，然后就被苏妈妈经常堵在教师公寓里，后来顾言诚连公寓都不敢住了。直接在县城里的一家酒店里，定了个房间，住了下来。 如此这般，已经持续有半个月了。 傍晚时沈岩打电话，顾言诚之所以没接，是因为他直接把手机设定成了静音，扔在了抽屉里，根本没看到沈岩的来电。 沈岩听完无面的讲述，皱眉凝思起来。 他并不知道风字小队覆灭的消息。 当初在榣木之上举办及人礼庆典时，外部执事农圣才只将消息告诉了宗老们，连其他的执事都不清楚这件事。 而回到宗老会以后，九长老直接就带着山字小队去了封印裂隙。 所以，到现在为止，除了外部执事农圣才、各位宗老、协助查案的天字小队、火字小队，以及随同一起的山字小队外，福地洞天再没有其他人知道风字小队覆灭的消息了。 沈岩先是不敢相信，强大的九字小队之一的风字小队，就这样覆灭啦？ 而后又为消息里的内容感到震惊。 风字小队为什么会出现内乱？而杀了神魑一伙的山海生灵，又为什么要帮助风字小队其中一方，去屠杀另外的队员？ 真是疑云重重。 梧桐丘一战之后，无面就跟随头领神魑，兼同另外四个队友一起，往来时的封印裂缝赶去。 没过多久，它们就意识到自己被人盯上了。 是一伙强大的中央世界的守护者。 它们边战边退，起初摩擦不是特别激烈，战斗也只是偶尔爆发。 看样子，对方只是想把它们逼回封印裂隙。 但是慢慢的，他们觉察到了不对。 由于已经意识到被人跟踪，它们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直接回封印裂隙。因为这样一来，裂隙肯定就暴露了。 它们为了保护封印裂隙不被追踪者发现，所以一直在故意兜圈子。 可是对方好像知道了封印裂隙在哪里似的，刻意将它们往裂隙处驱赶。 就在快到封印裂隙时，它们遇到了前来迎接的山海世界的生灵。 它们被追赶了十几天，绕了十几天圈子，现在终于看到了自己人，这让它们放松了警惕。 结果，异变突起。 这些前来迎接的同泽们，竟然向它们突下杀手。 头领神魑，因为与顾言诚战斗时激发狂暴状态，现在还在虚弱期，如何抵挡得住？ 虽然剩下的四名队友也都不弱，可是面对人数占据绝对优势，实力也更强大的同世界生灵，战斗完全是一边倒。 这时神魑一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陷阱。而自己这些生灵，不过是诱饵。 讲到这里，无面反问沈岩：“如果我们是诱饵的话？那么谁是鱼呢？” 不等少年回答，无面激动道：“包括我们通过的世界裂隙，包括我们来中央世界寻找的太古神器，包括隐藏在临水中学的蟭螟，包括被我打开的残破世界，以及残破世界里的巨大器物……这些，都是诱饵！” 被人当做旗子的滋味不好受，尤其还是弃子。 无面不知道，中央世界和山海世界里面，到底都有谁参与了这场棋局？谁又是背后的对弈者？ 深吸了口气，无面平复了下剧烈起伏的心绪，继续道：“不过，我们刚来梧桐丘时，头领吩咐我们，不要接触已经在这里潜伏多日的蟭螟。我们都清楚头领的想法，它是怕蟭螟争功。结果就造成了一个意外，蟭螟并没有与我们一起行动。” 它看向窗外，神色复杂，“伙伴们都死了，我也受到了重创，在这里唯一能相信的就只剩下同是棋子的蟭螟。所以……” “所以你悄悄返回梧桐丘，就是想接触蟭螟对吧？” 无面收回目光，自嘲道：“没想到的是，蟭螟也遭了毒手。我早该想到的，蟭螟没有跟我们在一起，事发后，那些家伙肯定要来杀它。如果我没有硬闯其他的封印裂隙，而是直接先来这里与它汇合的话，也许他就不会死了。” “它没死。” “什么？” 沈岩笑道：“你说的蟭螟，名字叫四脚对吧？它被我抓了，现在应该正在天字小队和火字小队手里。这两个小队，实力强盛得很，尤其是天字小队，根本不是风字小队能比的。四脚在天字小队那里，安全得很，你放心吧！” 当听到有一位跟自己同命相连的伙伴，还活在这世上时，无面还是有几分宽慰的。 “而且，我和老顾已经答应它，只要它带路找到你们来时的封印裂隙，就算他戴罪立功。我们就不追究它潜伏的事了。它可以任意选择一块神土小世界，作为自己的栖息地，不用再回山海世界了。” 说到这，沈岩循循善诱：“你要不要也考虑下，帮助我们查清风字小队覆灭一事。我会跟老顾一起，力保你可以留在中央世界，宗老会还会为你提供保护。” 无面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拒绝。 “怎么了？你不愿意帮助我们吗？你难道就不想弄清楚，到底是谁谋害了你的同伴，还给你们设下这么大的圈套吗？” 无面赶忙解释：“不是！我不是不愿意帮助你们查清此事。我自己也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耍阴谋回诡计，害死了我的同伴们。只是我希望，我帮助你们查清此事后，你们可以让我从中间通道返回神界。” “嗨！就这啊？成交！”沈岩伸出了一只手。 无面迟疑了下，也伸出一只手。 沈岩与无面击了一下掌，“你先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就回来。” “你去做什么？”无面有些紧张。 “你别激动！我回宿舍拿我的行李。那里面有治疗内外伤的灵药。你受伤这么重，不医治的话，会出问题的！” “那……我跟你一起去。” 沈岩无奈，只得道：“行吧！只是你这伤口还在流血……” 见无面非常坚定地看着自己，沈岩一转身：“得！走吧！” 第七十四章突围 天亮之后，顾言诚终于给沈岩回了电话。 当得知梧桐丘一战遇到的无面，竟然返回了临水，而且此时就在自己的公寓里时，顾言诚差点惊掉下巴。 他在电话里叮嘱了沈岩一声，然后急匆匆地套上衣服，从酒店赶回了学校。 “你这一路逃过来，没有被盯上吧？” 公寓里，顾言诚看着坐在对面的无面，问询道。 此时无面已经处理了身上的伤口，身上穿着沈岩在顾言诚屋里找到的衣服。 服用了沈岩带来的疗伤灵药之后，无面的状态也恢复了一些。 虽然穿的是顾言诚大号的运动衣，但仍遮掩不住玲珑有致的身材。 可惜脸上没有五官，一般人还真欣赏不来。 如果不用人类的审美，而是用无面一族的眼光来看的话，这绝对是个大美女。 此时，教室公寓的房间内，顾言诚、沈岩和无面三个，围着桌子而坐。 “没有！我从封印裂隙那里逃跑之后，一路遇上了几波追捕我的人，但都被我用弥轮甩掉了。我回梧桐丘之前，也怕被人盯上，害怕到时不仅自己跑不了，可能还会连累蟭螟，所以一路都很小心。进这所学校之前，我更是在附近盘桓了好几日，并未发现有什么人跟踪我。” “那就好！这里暂时还是安全的。这两天，你安心住在这里，尽快把伤养好。” 顾言诚嘱咐了无面一声，然后说道：“你所说的消息太重要了，我要先回禀宗老会，看宗老们怎么定夺。你们稍等一下。” 说完这些，顾言诚取出同方，走进了洗手间。 沈岩和无面坐在房间里一时无话，气氛稍微有些尴尬。 “感谢你的帮助。一直没来得及问，你叫什么名字啊？”无面率先打破了屋里的寂静。 “我叫沈岩。” 沈岩简单回了一句，屋子里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就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吗？”无面又问道。 “你不是叫无面吗？” “那是我的种族，哪有生灵用种族来当做自己名字的？就像我总不能称呼你为‘人’一样吧！” “那你叫什么？”沈岩挠了挠头，他一直以为无面就是它的名字呢！ “我的名字，用我们无面一族的语言来表达得的话，非常复杂。如果翻译为人类的语言的话，意思是千月。” “千月？这个名字好听。” 就在两人聊天的功夫，顾言诚从洗手间走了出来，表情凝重。 “这么快就汇报完啦？”看到顾言诚出来，沈岩纳闷道。 顾言诚摇了摇头：“事情严重了！” “怎么了？” “同方的传输信号，被屏蔽掉了。” “什么？” “这附近，应该被设置了信号屏障，而且是专门针对同方的。现在学校附近，肯定已经被监视起来了。就是不知道，来人是为了四脚，还是无面。” “那怎么办？”沈岩有些紧张，然后一指无面：“还有，它不叫无面，它叫千月。” 都这个时候了，沈岩还有心情纠正顾言诚对无面的称呼，这神经可真够大条的。 顾言诚微微欠身，向无面表示歉意。 “如果来人是为了四脚的话，说明他们还不知道四脚已经被我们捉住了。在校园里找不到四脚，相信他们就会退走。” “那来人若是奔着无……千月来的话，怎么办？”沈岩急忙问道。 沈岩所问的，也恰恰是顾言诚所担心的。 “你照看好千月，我出去探查下情况。” “那你自己当心些。”沈岩担心道。 “放心！我可是咱们这一辈里的天才，不会有事的。” “嘁！”沈岩就看不惯顾言诚在他面前嘚瑟。 “哈哈！走了。” 顾言诚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衣服，出了学校门闲逛起来。除了看起来比较帅之外，倒也不会引起其他人的特别注意。 从顾言诚离开之后，沈岩和无面就一直在担心。 梧桐丘一带只有顾言诚这一位守护者，如果真出了点什么事，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 直到夜幕降临，顾言诚还没回来。 沈岩有些等不下去了，想要去外面寻找顾言诚。 无面看出了他的着急，出言道：“你如果担心你的同伴，就去找他吧！我理解你的心情，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这么做的。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沈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谢谢！你就留着这里好好养伤。你跟着我反而显得目标更大。而且这些人如果真的是奔着你来的话，你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就在这时，门响了。 “咚！咚咚！咚咚咚！” 这是顾言诚临走之前跟他们约定好的暗号。 沈岩赶忙打开门。 顾言诚一闪身钻了进来。 不等沈岩问话，他直接说道：“不好了，整个临水县城都被神通者包围了起来。除了普通人之外，根本无法进出。而且很多神通者开始进入县城内，搜查起来了。要不是我提前小心，差点就被发现了。” “那来的都是些什么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就不怕被守护者制裁吗？” “不清楚。他们都戴着面具，而且专门用秘术遮隐了自己，普通人根本发现不了。” “那你弄清楚他们的目的了吗？” “嗯，我敲晕了一个落单的神通者，从他身上搜出来了这个。” 顾言诚打开一张图卷。 图卷上面正是无面的手绘画像。 “还真是奔着千月来的。”沈岩道：“那我们有没有办法悄悄溜出去？” 顾言诚摇了摇头：“不行，县城外围的布控太严密了。” “那怎么办？” “我打算从县城西边突破，引他们都来追击我。如此一来，其他方向的布控肯定会变松。到时你们再想办法突围，从东边离开，直接赶去福地洞天。” “可是……” “没有可是。我是守护者，你必须听我的。”顾言诚斩钉截铁道：“记住，务必保护住千月，将它平安送回宗老会。” “是！我一定把千月完完整整的送到宗老会。”沈岩向顾言诚郑重承诺。 无面不想牵连二人，在一旁道：“他们是奔着我来的，你们不用管我。我自己出去，凭借弥轮，我应该逃得掉！” 第七十五章引战 临水中学，人工湖畔。 九月初旬，新月未现，夜色有些深沉。 顾言诚将自己的同方塞给了沈岩。 “你们一旦从东边突围成功，立刻用同方给宗老会发送消息，将这里的事情告诉宗老们。” 沈岩用力握紧同方，点头答应：“嗯！” “好了，咱们从这里分开，各奔东西。以我三声响箭为号，第三声过后，你们开始从东边突围。” 顾言诚换上了一身干练的黑色运动服。 沈岩和千月也穿上了黑色的夜行衣。 因为争执不过两人，而且自己确实受伤严重，千月只能听从顾言诚的安排，跟随沈岩突围。 顾言诚转身向人工湖西面的学校围墙走去。 “老顾！”沈岩望着顾言诚的背影，喊道。 顾言诚回头看向沈岩，感觉到了沈岩对自己的担心，展颜一笑。 “千万小心。” 顾言诚召出裂焰神弓，向对方示意了一下，“不要堕了九神兵的名头！” 言罢，转身离去。 沈岩收起同方，背着一个长度惊人的黑木匣子，与千月一起向城东走去。 黑木匣子正是宗老会为九神兵专门定做的，可以遮蔽神兵气息。 因为灭灵最初是被沈岩偷偷从神武堂顺出来的，所以只是用帆布裹着。 得到灭灵的正式认主之后，沈岩从福地洞天回临水时，也被宗老会赠予了一件专门盛放灭灵的黑木匣子。 他们一路沿着小道，七拐八拐，向城东方向奔去。 无面带着兜帽，正好遮住了脸部，不至于惹人注目。 而且夜色已深，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人。 沈岩小心探查着周围的动静，一路上避过了两三波神通者的探查。 终于快来到县城边缘，他们找了处破败的建筑，躲了进去。 现在，就等顾言诚的三声响箭了。 顾言诚此时也已经来到城西处，再往前，就是一处处密集的防控点了。 他用手摩挲着裂焰弓身，低声道：“老朋友！今晚，就是你再一次绽放光芒的时刻。” 跨步、纳弓、引弦、箭出，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一道赤红色箭矢直奔其中一个防控点而去。 箭矢划破空气，传出尖锐的呼啸声。 这声音，响彻在整个县城的上方。 嘭的一声巨响，四五道身影狼狈逃出。 “什么人？”一声大喝传来。 “要你命的人！”顾言诚再度张弓、蓄力。 “找死！”远处传来暴怒声。 第二根箭矢凝聚完成，这次是橙红色。 又是一箭射出，箭矢带着巨大的呼啸声，直奔刚才怒喝声传来的地方。 又是嘭的一声巨响，整个布控点开始燃烧起来。间或传来痛喝声，看来应该是有人受了伤。 临水县城外围，所有的布控点，都听到了城西这边的巨大动静，开始抽调高手向城西赶去。 但是每个布控点都剩下至少一人，留下来继续严密布控。 看这些人的组织纪律颇为严明，绝非一般的势力。 整个临水县城外，起码有二十多处布控点，每个布控点起码有五到十人。 这还不算此刻正在城内搜寻的那些。 真不知道，在现在的中央世界，除了福地洞天和各个神土小世界外，竟然还有如此强大的神通组织。 县城外围的神通者，开始快速地向城西靠拢。 有一些离得近的布控点，甚至已经赶到了现场。 第三道明黄色的箭矢凝聚完成，继续射向顾言诚前两箭攻击的布控点。 一阵剧烈地爆炸之后，布控点里没有了声息。 “好胆！”从其他地方赶来的神通者，看到顾言诚三箭击杀了一处布控点的五名神通者，又是佩服此人箭术了得，又是愤恨此人心狠手辣。 顾言诚才不管这些。 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里容得下半点优柔。 三箭之后，收起长弓，顾言诚发力狂奔，向城外逃去，以免陷入被围困的境地。 一旦被围，面对这么多神通高手，绝无生还可能。 这一夜，对于临水县城的老百姓来说，注定是难忘的。 很多人被巨大的呼啸尖鸣声惊醒，一处处院落、一座座小区，都亮起了灯光。 有人披着衣服来到院子里，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区楼下，人们交头接耳，最后也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且不说平常百姓的反应，已经接触到修炼，并且跨入了武道境初阶的许安宁，也来到院子里。 她不知道这三声尖鸣是否跟沈岩或者顾言诚有关系，开始担心起两人来。 而小胖子朱显龙，也悄悄下了楼，溜出小区，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摸去。 县城东边，听到了顾言诚的三声响箭，沈岩深吸一口气，带着千月，向城**围。 他们运气不错，防控点里的高手大部分都去了城西，而且他们选择突破的这一个布控点，只剩下一名看守的神通者。 这名神通者看到向自己奔来的两人，急忙吹响警示哨。 沈岩发力狂奔，直接抄起背后的黑木匣子，也不打开，整个向眼前的阻拦者劈头砸下。 那名神通者一时被沈岩的气势所慑，来不及使用神通反抗，直接抬起双臂去挡。 咔嚓一声。 黑木匣子整个粉碎。 而那名神通者也被砸得倒飞出去，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沈岩顾不上理会粉碎了的木匣，一把抄起里面的灭灵神枪。 脚步不停，沈岩拽着千月疾驰而过，不等附近的布控点驰援，赶紧向东逃去。 神通者落地后，挣扎起身，向沈岩追去。不时吹响警示哨，向身后追赶而来的同伴指引方向。 这名神通者，就像是吊在沈岩身后的尾巴，一时难以甩掉。 而且他也不敢追得太紧，刚才沈岩抱着木匣砸向自己的那一幕，现在还让他心有余悸。 就没见过这么生猛的人。 城西这边，顾言诚逃出了神通者们的包围圈，一路向正西跑去。 这时有神通者中的强者，急速追赶上来。 顾言诚知道，一旦被这些人缠上，自己休想走脱。 他第四次张弓。 不同于前三次的留有余力，这一次裂焰被拉至满月状。 弓把上神兽犼的双目已经变成了深紫色，一道像是雷电凝聚的、噼啪乱响的箭矢出现在裂焰神弓上。 正是大战夜魅那一晚使用的雷箭。 瞄准直奔自己而来的神通者，箭矢带着尾音，呼啸而去。 有三名实力强大的神通者，远远领先在前，他们向顾言诚急速追来，想拿下这个捣乱者。 紫色箭矢向三人冲来。 感受到箭矢上携带的恐怖能量，三人本能地就想躲开。 但顾忌到身后更多的同伴，他们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其中一人从怀里掏出一块小巧的金属牌子，注入能量后，瞬间长成一张圆形巨盾。 紫色的箭矢撞击在金属巨盾的中间，瞬间电光乱窜。 肩扛巨盾的神通者虽然抗住了紫色箭矢的巨大冲击力，但是却被电得一阵抽搐，连着圆盾一起，向后方砸去。 整个神通者的追击队伍，为之一缓。 另外两名实力强大的神通者，都有些埋怨这个无脑的队友：你用金属去对抗雷电，这不是找刺激？ “希望沈岩已经带着千叶成功突围了！更希望他们能安全地到达福地洞天！” 顾言诚暗暗祈祷，利用这一击之功，与对方拉开距离，继续向西飞奔。 第七十六章力劈 临水县城东面，沈岩拽着千月一路疾驰。 因为千月重伤未愈，速度无法提到极致，所以屁股后面一直吊着一只尾巴。 那名被沈岩击伤的神通者，一边远远地跟在后面，一边不时地吹响警示哨。 时间没过多久，就有几名其他布控点的神通者追了上来。 真应该庆幸顾言诚吸引走了大部分神通者的注意，此刻追击沈岩和千月的，不过十来人。 沈岩打定主意，不顾身后的尾巴，只管埋头狂奔，待出了信号屏蔽的地界，就立刻打开同方，通知宗老会。 如果后身的追踪者胆敢追上来，那么他手中的长枪会让对方尝尝厉害。 比起自己，他现在更担心的是顾言诚，也不知道他那边怎么了。 这些身份不明的神通者，也不知道来自哪股势力。 以前可从没听说过，中央世界除了福地洞天和其他神土小世界外，还有人类神通者组成的其他势力。 也不知道这些人跟风字小队的覆灭有没有关系。 已经从县城跑出来有十几里地距离了，沈岩从怀中掏出同方。打开后，暗自瞄了一眼，依然还是没有信号。 而身后的追击者，已经离自己和千月越来越近。 千月随着剧烈奔跑，身上刚刚敷上药粉的伤口，还未来得及愈合，又渗出血迹来。 但它仍咬牙强撑着。 它不想成为沈岩的负担，害对方陷入包围。 但是奈何身体没有恢复，不是光有意志力就能坚持的。 它的速度明显越来越慢。 身后跟随的十名追击者，除了受伤的那一位之外，其余九名分散开，呈扇形包围上来。 沈岩寻了处地势稍高的位置，停了下来。 他让千月先休息一下，然后只身面对追上来的神通者。 这些人一个个都穿着灰色衣服，脸上带着鬼脸面具。 他们见沈岩和千月不再跑了，小心翼翼地围了上来。 沈岩将千月护在身后，手里的蓝色大枪往地上一杵，虎目一瞪，“不怕死的尽管上来！” 九名神通者相视了一眼，其中有三名跨步上前，从三个不同的方位袭来。 沈岩举枪向正前方一人砸去。 面对来势汹汹的长枪，这名神通者也不躲闪，双臂上凝聚出鳞片状的突起，向长枪格挡而去。 沈岩大喝一声：“好胆！” 手上加重力道，力劈而下。 就见这位自负的神通者，先是被灭灵砸断双臂，然后就像是划过一张纸片似的，被灭灵力劈为两半。 下一瞬间，尸体分开，血水激射向高空。 沈岩一枪击杀了来犯的神通者，转身面对后面包围上来的两人。 另外两名神通者，被灭灵威力所慑，顿时停在原地，不敢上前。 从这里就看出顾言诚算计的厉害之处。 整个包围在临水县城外围的强大神通者，几乎尽数被他吸引过去，只剩下一些实力一般的，驻留在原地。 这些追着沈岩而来的人，实力上就要差上许多。 但是蚂蚁多了也能咬死象。 何况这些神通者者可不是蚂蚁，沈岩也不是大象。 沈岩现在是武道境巅峰修为，距离武道境大圆满，也只有一线之隔。再加上灭灵神枪的加持，一般的天道境初阶高手也能战上一战。 如果天道境的高手，能小心提防，不被灭灵击中，还可以与沈岩周旋。毕竟沈岩境界要低一些，就是耗也能耗死他。 若是麻痹大意，就像实力强大、处在天道境巅峰的夜魅，也不过是被灭灵瞬秒的下场。 那可是比沈岩整整高出了一个大境界，四个小境界的强大生物。 由此可见，神兵之名，可不是随便叫叫那么简单的。 更何况是这件《神兵谱》“九神兵”里排名第三，向来有“兵王”之称的灭灵。 这件神兵在以往的历次中央世界保卫大战中，都是立下过赫赫威名的。 几乎每一件神兵，都是古代大贤举全族之力、费尽心血、耗时日久才打造出来的利器神兵。 没有任何一个生灵，可以仅仅凭借自身实力，单独打造成一件神兵的。谁都不行，包括以往实力强大的神祇们。 就像二长老传给潇湘的玄台，十二长老传给陈雪珺的冰骨，新人大比时第三名的获得者赖文峰的震岳。这每一件神兵，都有其强大的威能和功用。 但也不是说，手握神兵，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神兵也只是加持和强化自身的实力，若是自身实力够强，达到像宗老会里的大长老那样的境界，仅靠一件普通的橡木长杖，就能力压所有神兵持有者。 所以，器物之用，首在于人。 一个强大的神通者，才能更好的发挥出神兵的功用。 十九年前，“九神兵”排名第一的持有者叶云汉，凭借着自身实力和第一神兵的加持，可是一位敢只身前往山海世界的猛人。 若是给他足够的时间成长，达到跟大长老一样的境界，不依靠神兵，他也能力战大长老。 那再加上第一神兵，他得有多强？ 估计可以跟风皇和应龙掰掰手腕了吧？ 人类生下来，自身条件就受到了宇宙规则的约束，不论是寿命还是身体强度，都远不能跟一些强大的生灵相比，更遑论那些动辄毁灭星辰的远古神祇了。 唯一的优势，就是凭借自身双手、凭借智慧传承，假于器物，才能跟其他各族抗衡，甚至凌驾其上。 沈岩横握着灭灵，找了块石头，大马金刀的坐了上去。 这些追击者，也不敢轻易上前，两方一时僵持起来。 千月抓住时机，尽快恢复体力，等下还不知道有多远的路要走。 约莫过了有十来分钟，千月站起身来，给了沈岩一个确定的眼神。 沈岩从石头上站起，一手持枪，睥睨众人。 “我现在就要走，但凡有哪个不怕死的，尽管出手试试。我保证让他死得痛快，绝不会再给他补第二下。” 言毕，拉着千月迈步走去。 挡在身前的两位神通者，下意识地让开道路，放他们离去。 若是这些追击者，放开手脚，全力一搏，虽说会丢下几具尸体，但绝对可以留下沈岩和千月。 他们之中，大多都高于沈岩的修为境界，更有一个人已经步入了天道境。 只要提防住灭灵，不被神兵劈在身上。再牺牲几名队友，托住沈岩，那么将其耗死，不成问题。 但是，问题的关键在于，丢下谁的尸体？ 毕竟，小命是自己的，丢了可就再也没有了。 第七十七章神弓 顾言诚一路引着百来号神通者，向临水县城正西而去。 先前一名实力强劲的神通者，被雷箭一击废去了战斗力。 留下一人看护之后，其余的神通者依旧对顾言诚紧追不舍。 众人你追我赶，早已出了县城百十里地。前方不远处开始出现了山林。 顾言诚心中一喜，若是进了山林，对于自己这样的神箭手来说，就等于是龙入大海、猛虎归林。 他加快速度，向山林奔去。 领先的两名神通者看出了顾言诚的意图，焦急起来。 若是进了山林，自己这百十号人还不得被对方各个击破。 两人二话不说，闷头狂奔。 这两个神通者，看境界绝对不低于天道境巅峰，比顾言诚大出了两个小境界。 若不是依靠裂焰的威力，顾言诚可斗不过这两人。 而且后面还有密密麻麻一票追击者。 若不是先前一箭取巧，竟然直接废掉了一位实力强劲的对手，那自己现在只会压力更大。 追击者们缓缓拉近距离，顾言诚必须想尽办法，在自己被包围以前，进入山林。 他稍稍放慢速度，左手握紧长弓，右手开始引弦。 这一次，弓把上神兽犼的双瞳露出罕见的绿色。 一只墨绿色的箭矢，开始凝聚成形。 顾言诚一侧身，抖手射了出去。 绿色箭矢直奔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强大的神通者。 这位神通者有了前车之鉴，不敢再用金属类的防护器具抵御裂焰射出的神剑。 他摘下双手上的两块护臂，合并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长形把手。 在神通者能量的加持下，把手的外缘延展出无形的能量护盾。 同样是盾牌，不过这名神通者应用起来就聪明多了。 能量体形成的巨盾，可以隔绝雷电，不至于再像上一名伙伴那样，憋屈退场。 绿色箭矢射在能量护盾上，传来轻轻地一声咄。 然后化作绿色的烟雾，四下飘去。 持盾神通者一阵轻松，原来这弓箭也没多大威力啊！ 他收起能量盾牌，准备继续追击。 此时绿色的烟雾早就四散开，颜色淡到不能再淡了。 持盾神通者跨过烟雾区域，不小心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头栽倒。 他本来就是急速狂奔的状态，一个刹不住车，以头抢地，划出去十几米远。 身后另一名实力强大的神通者，赶紧绕到一边，不敢进入绿烟范围。 此时又有几名实力不错的神通者，也已经赶到绿烟那里。 那名实力强大的神通者刚想出言提醒，就听噗通噗通几声，这些人也一个个栽倒在地。 他赶忙高声喝道：“停止前进，别进入毒烟范围。” 这一声高喝，惊住了后面的追击者，纷纷刹住身形。 实力强大的神通者，则从背后取下长棍，一阵挥舞，就像扇叶似的，将绿烟远远地吹散了。 其他神通者们这才敢继续追击。 手持长棍的强者有些头疼。 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青年，手里握着一把弓形神兵，不但威力强大，而且怪招频出。 两箭就解决掉了自己两个伙伴。 不知道尊者们到了没有，不然自己这些人，说不定还真要栽在对方手上。 顾言诚刚才射出的绿色箭矢，是他最近刻苦修炼的成果。 是裂焰七箭的毒箭，也是目前为止顾言诚掌握的威力最大的群攻性的招式。 他本来寄希望于这一箭起码能毒翻三分之一的追击者，没想到那个手持长棍的神通者反应这么迅速，破掉了自己的招式。 这一箭看来简单，悄无声息的。 实际上杀伤力巨大，那些被毒倒的人，若是得不到及时救治，轻则修为下降，重则直接殒命。 就算是救治及时，起码十天半个月也下不了地。 这一箭耗去了顾言诚近半的能量，他暗叹有些吃不消。 而且对面显然已经有了提防。再使用毒箭，估计也起不到多大的效果了。 不过山林已经越来越近，自己的计划看来应该可以实现。 破去了顾言诚的毒箭之后，手持长棍的神通者不再给顾言诚机会，开始激发出全身修为。 他用牙齿咬破手指，在额头上画了个古篆。 古篆完成后，一闪而没，就见他速度如飞，大地向脚下一寸寸缩来。 他准备拼命了。 要是自己百十号人还追不上一个天道境初阶的小子，那传出去，他们就不用再混了。 而且想到尊者对待办事不利的人的惩罚，他就心有余悸。 顾言诚眼看即将进入山林，身后却传来破空声。 他就地一滚，躲了出去。 就听轰隆一声巨响，在他原来立身的地方，被长棍砸出了一个大坑。 持棍者终于追了上来，他扬起手中长棍，再次向顾言诚劈去。 顾言诚还待再躲，却见这长棍竟似锁定了自己似的，让自己挪动不了身形。 这是他被持棍神通者用秘术短暂限制了行动。 虽然只有一瞬，却也够了。 只见长棍携着破空声，雷霆般劈下。 顾言诚无奈，只能举起手中的裂焰去挡。 那长棍外形看似木头，与烈焰相撞后，竟然传出金属交击的清脆声响。 手中裂焰硬抗长棍一击，神弓没有任何事，顾言诚却双腿一软，险些跪倒下去。 对手这一击势大力沉，若不是有烈焰相助，就这一下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这里也看出来，能两箭废掉前两位实力强大的神通者，是有多么不容易。 顾言诚并不擅长近战，他借着对手一棍之下的助力，顺势滚向一边，与对手拉开距离。 反身急速射出几道透明的气箭，阻挡住对方向自己追击。 手持长棍的神通者，双手舞动，只听叮叮叮的声响，不绝于耳。 格挡住顾言诚的气箭，他手持长棍，再一次向顾言诚靠近，想要占据距离优势，压制住顾言诚，不让其有机会施展箭术。 这名神通者，比前两名被顾言诚干掉的人，实战经验强了不止一点。 顾言诚每次想拉开距离，都被对方飞速追上，这让他无比难受。 就在两人缠斗的功夫，其他的追击者们，纷纷围了上来，将顾言诚隔绝在山林之外。 这一次，顾言诚插翅也难逃脱了。 第七十八章绝地 “年轻人，身手不错！报上你的名字。” 手持长棍的神通者，本就稳占上风，又见到自己的同伴已经将顾言诚团团包围，更加放心起来。 顾言诚双手持弓，虽然处于绝对的劣势，但是并未放弃抵抗。 “你可认得此弓？” “你这把弓箭倒也厉害，想来应该不是普通武器。应该是件神兵吧？” “有些眼力！不过，你真不认识？” “我们兄弟久不在世间走动，并未见过你们这些天骄般的人物，也识不得你手中的神兵利器！” “过奖！倒是我才从未听说过除了福地洞天和神土小世界之外，还有你们这样强大的神通者。你们的组织名称叫什么？你们又听命于谁？” “哈哈，你不用白费心机！我等口风严谨，可不会被你套出话来。” 顾言诚确实想弄清楚对方的来历，见自己的意图被对方识破，他便不再多言。 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迎接接下来的生死战斗。 虽未得到顾言诚的正面回答，这位强大的神通者也不生气。 他好整以暇地道：“你不说自己的名字也无所谓，反正你也不是我们此行的目标。等下只需把你拿下，交给尊者便是了。” 稍微停顿了一下，他继续道：“只是不知道，那个叫做无面的生灵，此刻被擒住了没有。你故意吸引我们的主力来追击你，就是想给无面制造机会吧？可惜……” 顾言诚眉头一皱，难道自己被对方反算计了？ “你们猜到了？” “哈哈，我们自然没有这等智力！这是尊者门设下的计谋。不打草惊蛇，又怎么能引蛇出洞？你们不过是顺着圈套往里爬而已。” 顾言诚这是自出生以来，除了上次被神魑暴走击伤之后，第二次感觉到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范围。 他突然开始替沈岩和千月担心起来。 顾言诚故意装作一副不信的表情，道：“你们的主力都在这里了吧？就凭剩下的那些残兵余勇，你确定擒得住无面？” “对于一个受了重伤的山海生灵，剩下那点人，足够了。” “哦？你确定就只有一个受伤的山海生灵？” 顾言诚密切注意着对方的表情变化，但是从对方的脸上，他并未对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实力强劲的神通者嘴角一斜，戏谑道：“那你又怎么确定，我们剩下的就只是些残兵余勇呢？” 坏了，看来自己棋差一招，确实中了对方的盘算。 “你手里神兵虽好，但是被我近身，发挥不出神兵的优势，败亡也只是迟早的事。不如你弃兵投降，我也不为难你，只将你交给尊者发落。说不定尊者惜才，想要招纳你加入我们呢！如何？” 顾言诚不为所动，拂拭了一下弓身，傲然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嘿嘿！不识抬举！” 神通者舞动长棍，再次欺身而上。 顾言诚左右腾挪，闪避开长棍的一次次攻击。 长棍砸在地上，将地面撞击出一个个大坑，就像人脸上的麻子，十分难看。 神通者再一次使用缚身之术，将顾言诚的身形定住了一瞬间。 长棍兜头劈下，顾言诚躲无可躲，只得硬着头皮，双手举弓去挡。 这一次比上一次更甚，顾言诚直接单腿跪下，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来。 神通者得势不饶人，横棍拦腰扫来。 空气中传来气流被撕裂的呜呜声。 这一下要是劈在顾言诚身上，绝对让他筋断骨折。 顾言诚意识到这一棍的威力，也顾不上压制刚才的伤势，竖着长弓格挡长棍。 长棍击打在裂焰的身上，发出嗡嗡的颤音。 顾言诚双臂被震得酸疼，身体更是被一棍扫飞。 顾言诚身体飞向半空中，还未落地，神通者再次追击而至。 趁你病要你命！这位神通者对于时机地把控，着实精准。 他手中长棍高高扬起，准备将顾言诚一棍子夯进地里去。 眼看长棍就要来到顾言诚的身上，却见后者正好转向。背下面上，手中握着的裂焰，长弓两端的两只毕方，此时像是活了过来，展翅欲飞。 随着毕方的变化，弓弦像是变成了一根光丝。 长棍终于又一次与裂焰撞到一起。 与前两次不同的是，长棍撞击到的，不再是弓把，而是弓弦。 裂焰的光丝弓弦，像是切进了一块豆腐，轻易地将长棍削成两段，断面平滑无比。 然后去势不止，弓弦从神通者的脖子上一划而过。 一颗大好头颅，悄无声息的从身体上滑落。 就这样，顾言诚接连废掉了三名强大的神通者，更是直接击杀了一位天道境巅峰的强者。 顾言诚一向喜欢留底牌。 因为当你面对困境时，底牌越多，你就越容易克服苦难。 在生死搏杀时，每多一张底牌就代表着你多了一丝活下来的希望。 而这一次，顾言诚真的是底牌尽出了。 这名横死的强大神通者，致死都不明白。明明顾言诚连续两次，都被自己的长棍击伤，而他只是用弓身抵挡。为何到第三次时，才直接用弓弦切断了长棍，并将自己一击枭首。 围困在周围的神通者，心里都升起一股莫名的凉意。 顾言诚前两次故意示敌以弱，让神通者放松提防，第三次利用绝技，直接斩杀对手。 眼前这个青年算计未免也太狠了，为了击杀对手，连自己都能算计进去。 绝对的狠人。 但他们毕竟人多势众，倒不会被青年吓倒。 此时领头的三位天道境巅峰的神通者，虽然被顾言诚逐个击破，但仍从人群中站出五位天道境中阶的强者。 他们二话不说，直接扑向顾言诚。 有的手握双刃，有的倒持短兵，有的拿两把断刺，还有的赤手空拳。 五人配合默契，招式功法招招奔着顾言诚的要害而去。 顾言诚作为一位神箭手，最怕的就是被人近身围攻。 何况还是五名修为高出自己一个小境界的神通者。 他立刻左右支绌，身上开始挂彩。 这五名神通者受前三名强大的神通者的影响，不敢托大，打算直接将顾言诚打残了再说。 神通者们心狠手辣，毫不留情，片刻之后，顾言诚浑身的衣服被鲜血染透，连站立都有些困难了。 但他仍坚持着，在这绝地之中。 就像他临分别前告诉沈岩的那句话，“不要堕了九神兵的名头”！ 只是，这代价未免有些巨大。 终于，他支撑不住，倒下了…… 第七十九章横击 且不论顾言诚陷入了绝地，却说沈岩这边。 最初的十名追击者，只剩下八人，仍旧阴魂不散地跟在沈岩和千月身后。 除了被沈岩一枪力劈为两半的神通者之外，还有突围时被他抱起黑木匣子砸成重伤的那位，因为伤势发作，慢慢跟不上众人行进的速度，也停止了追击。 他们一逃一追，不知不觉已经出了县城百里范围。 这时沈岩开始意识到有点不对了。 按理来说，就算对方的布控和信号遮蔽的手段再厉害，出了县城已经过百里范围，也早该跨出信号屏蔽的区域了。 而此时，同方依然没有丝毫的信号。 那么，问题一定出在身后跟随的八个神通者身上。 可能屏蔽同方信号的工具或者媒介，就在其中一人或几人身上。 他不禁着急起来。 倒不是为了自己和千月，而是担心顾言诚。 临水县城外围的一两百号神通者，绝大多数实力强劲的，都奔着顾言诚而去了。 若是自己不能尽快使用同方，将这里发生的事情传递回宗老会，好争取到宗老会派出的救援。那么每过一分钟，顾言诚都会增加一分危险。 而身后的八名追击者，依然不紧不慢的跟着。 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之后，沈岩决定不能再跑了。 他拉着千月，一起停了下来。 八名追击者保持着与沈岩一定的距离，慢慢围了上来。 显然，他们对少年手里的那杆蓝色长枪，都心有忌惮。 沈岩把灭灵往地上一扎，脱下上衣系在腰上，单手叉腰，一手指向追击者们。 “你们这些讨人厌的家伙，就像甩不掉的尾巴。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找死，小爷今天就成全你们。你们是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来？” 看到少年大言不惭，又有三名追击者走上前来。 沈岩也不废话，拔起长枪就向一人扫去。 这名神通者明显受了上一位被灭灵劈杀的同伴的教训，他也不正面招架，凭借灵活的身法，与沈岩周旋起来。 另外两名神通者也有样学样，加入战局。 沈岩凭借神兵之力，依然依旧占据上风，但是三名神通者并不与灭灵正面相抗。 四人一时之间，倒也打打得有声有色。 但是沈岩何等机灵，岂会与他们如此费力周旋。 他等三名神通者都加入战局，用灭灵逼退一人的进攻，利用瞬息时间，向场外的另外五名神通者喊道：“怎么？你们不打算一起上吗？这就三只小虾米，可炒不了一盘菜。” 面对少年的言语挑衅，剩下的五名神通者并未冲动，继续在外压阵。 看到剩下五人不再上当，沈岩也不愿再拖下去，发动灭灵神威，一招有我无敌，直接将场内三人扫成飞灰。 围在一旁掠阵的五名神通者，眼皮抖了抖，纷纷庆幸刚刚自己没有盲目上去，否则也得落一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沈岩击杀三名追击者之后，也不停留，扶起千月，继续赶路。 剩余的五名神通者，再次紧跟而上。 面对狗皮膏药一样，贴在身后的追击者，沈岩这次动了肝火。 他让千月先走，自己转身朝五名神通者迎去。 神通者看到沈岩转身迎来，便不再追赶，各自向后退去。 沈岩毕竟只是武道境巅峰的修为，面对五个天道境的高手，若是他们真心要逃，沈岩还真追不上。 沈岩恨恨地哼了一声，扭身向千月赶去。 神通者们见到沈岩转身，又追了上来。 如此拉锯几番，沈岩丝毫没有脾气。 他突然羡慕起顾言诚的裂焰神弓来，要是有神弓在手，早一箭一个，送这五个家伙上路了。 灭灵虽然威力强大，但是受功用所限，再加上沈岩修为境界不高，攻击范围远远比不上同属九神兵的裂焰神弓。 他灵机一动，想悄悄传授给千月同方的使用技巧。但转念一想，宗老们并不认识无面，它说的话很难取得宗老会的信任。 顿时有些无力，也不知道老顾那边怎么样了。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从小到大，顾言诚一直是他们这一代人里的领头羊，以前出了什么事，都是他来顶，这次也是一样。 如果不能尽快解决掉身后的五名追击者，那就无法使用同同方，向宗老会传输信息。 宗老会得不到信息，便不会派出临水附近的守护者去支援顾言诚，那么老顾的处境就真的堪忧了。 沈岩第一次迫切渴望力量，渴望强大到可以左右战局的力量。 他却不知道，正是源于心里的这份渴望，武道境巅峰的穹壁上，悄悄裂开了一丝缝隙，一束光透了进来。 那是武道境大圆满的气息。 沈岩内心有些欣喜，证入大圆满，对于战局的把控，让他更有信心了一些。 他再次转身，向身后五名神通者迎了上去。 那五名神通者就像滑溜的泥鳅，立刻四下里后退逃窜。 他们原本轻松写意，只是想戏耍沈岩。 但是慢慢地，其中一人发现不对了。 因为自己跟沈岩的距离，正在不断缩小。 不应该啊？ 自己明明是天道境初阶境界，比对面那个毛头小子高出了一个大境界，怎么会被对方追上。 沈岩手持大枪，距离对方越来越近。 与其说是他持枪奔跑，不如说是他被长枪拖着在跑。 灭灵就像是一支离弦的箭矢，向其中一名神通者飞射而去。 这名神通者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少年，以及少年手里的神兵，他神色无比慌乱。 奈何使出浑身解数，依然拉不开与少年的距离。 就在长枪接触到这名神通者身体的一瞬间，沈岩大喝一声：“横击千里。” 正是沈岩因为突破进武道境大圆满，才能勉强使出的灭灵神枪第二式——横击千里。 神通者被蓝色大枪一穿而过，甚至来不及使用神通来抵抗。 其实抵抗也无用。九神兵的威力，不是天道境巅峰以下的神通者可以凭借肉身抗衡的。 就像追击顾言诚的三位天道境巅峰的神通者，为了抵抗裂焰神弓，也都是纷纷使用了强大的武器的。 那些武器虽然不比神兵，但都各自具有其威能，有的在自己所擅长的领域，甚至不比神兵差多少。 比如第一位神通者手里的金属盾牌，竟能硬扛下裂焰的雷箭，而且丝毫不损，说明其防御力绝对不一般。但在防御这一块，肯定超出了不善防御的神兵。 那些追击顾言诚的天道境巅峰的神通者，面对的还只不过是“九神兵”里排名第七的裂焰。 而这些追击沈岩的神通者，实力最强的也才不过天道境中阶，面对“九神兵”里排名第三、素有“兵王”之称的灭灵，如何能抵挡？ 剩余四名神通者望风而逃，四散离去。 第八十章遇伏 沈岩使出境界提升后刚刚领悟的神兵招式，击杀了一名天道境中阶的神通者。 望着四散奔逃、远远跑开的四名追击者，他不再理会。 转身走向千月，身后的神通者远远眺望沈岩，再也不敢追来了。 又约莫走出三四里地，沈岩掏出同方，打开来，终于有了信号。 他心下一阵欢喜，就要联系福地洞天内的宗老会。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看来，真的没有其他人了！” “谁？”沈岩一个激灵，向声音传来处望去。 却见一名身穿大红袍子，头带血脸面具的人，出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千月见到这人后，神情有些紧张，悄悄告诉沈岩道：“这个人，在击杀你们风字小队的队员时出现过。” 沈岩眯起眼睛。 能悄悄出现在自己的探知范围内，而不惊扰到自己的感知，说明这人修为起码是天道境巅峰，甚至更高。 沈岩掂了掂手里的灭灵，心里暗道：“不知道等下能不能一枪戳死他？” 就在心里嘀咕的功夫，在自己的另外三个方向，也各自出现一个身穿红袍、面带血脸面具的人。 沈岩紧张起来。 若是趁其不备，一个红袍怪人，还是有可能斗上一斗的。 可是一下出现四名，境界都至少在天道境巅峰修为的追击者，他暗道一声“完蛋”，这下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这明显是个提前布置好的陷阱，就是要原来的神通者将人追击至此处。而另外四名实力强大的红袍怪人，早就在这里布下网罗，准备将来人一网打尽。 此时，被沈岩“吓跑”的四名鬼面追击者也走了上来。 他们看到红袍怪人后，纷纷行礼，口呼“尊者”。 原来，这四名红袍怪人，就是追击顾言诚的神通者口中所言的尊者。 这四位尊者比沈岩料想的要强大得多，每一位尊者，都是天道境大圆满的修为。 不论天赋和战斗手段，单论境界，已经与宗老会的十长老、十一长老和十二长老相当了。 如此强大的人，一次就出现了四名，真是匪夷所思。 在福地洞天和其他神土小世界之外，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这股神秘的强大力量。 他们跟风字小队的覆灭有什么关联？ 他们跟山海世界派来“迎接”神魑一伙的生灵又是什么关系？ 他们又是如何在守护者们对中央世界的监控之下，还能成长为如斯大物的？ 这一切都是谜。 而能帮助解开这些谜团的至关重要的生灵，就是眼前的无面一族的——千月。 “小东西！你倒是挺能逃嘛！”起先开口说话的那位红衣怪人说道。 “还勾引了两个福地洞天的守护者。不愧是无面啊！听说你们这一族的女性，在山海世界里多是强大生灵的玩物，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若不是因为神罗先生点名要你死，我也想拿回去自己享用一番。” 面对红衣怪人污糟挑衅的话语，千月怒目而视。 而且怕身边的人类少年对自己误会，它扭头向沈岩道：“我不是……” “什么是不是的？一个老东西的话你也在意？我只听到有人刚刚放了一连串的臭屁！臭！真是臭！臭不可闻！” 红衣怪人显然没有受过如此冒犯，一手指着沈岩，尖声道：“小东西！你找死！” 沈岩不甘示弱，直接骂回去：“老东西！我找你奶奶！” 红衣怪人被一句话气得炸毛，不管不顾，直接飞身向沈岩抓来。 沈岩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双手倒拖长枪，大呼一声：“呀嘿！” 蓝色大枪从身后抡起，直直向红衣怪人劈去。 这红衣怪人，显然也不认得灭灵神枪，以为最多不过是件普通神兵罢了。 可是，“兵王”名号岂容冒犯？ 灭灵神枪携带无穷威力，劈头盖脸砸向红衣怪人。 红衣怪人起初并不如何在意，一招神通直接向灭灵印去，就要空手夺走灭灵。 就在神通印式接触到灭灵神枪的一瞬，神通被灭灵破去，唰地一下，红衣怪人丢下一条手臂，额头上留下一条血印，飞速向后遁去。 在神通被破的一瞬，红衣怪人就意识到这蓝色大枪绝非凡物。连自己这样的高手施展的绝世神通，都能被其轻松破去。 这莫不是传说中，福地洞天《神兵谱》中的九神兵吧？ 以丢掉一条手臂为代价，红衣怪人躲过了被灭灵枭首的下场。 即使如此，额头上也留下了一道深深地血痕。 “好枪！”红衣怪人由衷赞道。 沈岩心下可比对方震惊多了。 自己操控灭灵，奋力一击，而且是在对方麻痹大意的情况下，竟然都未能击杀此人。 这个红衣怪人到底什么来历？怎么如此强大？ 另外三个方向，还有三个红衣怪人，他们都一般强大吗？ 刚刚这个红衣怪人口中所说的“神罗先生”又是谁？实力比他们如何？ 一连串的问号从沈岩心底冒出，他第一次开始怀疑，福地洞天到底是不是最强大的？到底有没有人比大长老更厉害？ 红衣怪人夸赞完灭灵后，毫不掩饰眼中的贪婪神色，“小东西！这把枪我要了！你若是乖乖呈上来，我等下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呸！老东西！白日做梦！”沈岩爽快回应。 “好好好！” 红衣怪人被沈岩气笑了，口中连说三个好。然后剩余那只手一挥，被斩断的手臂从地上飞起，接续在他的断臂处。 只见一层灵光缭绕，片刻后，断臂恢复如初。 就连破损的衣服都完好的接续上了。 “天道大圆满？”沈岩震惊道。 达到天道境大圆满，便达到了十二长老口中的“身与道合”。 此境界的神通者，可以自由控制物质、元素、原子之间的转化。别说修复身体伤患，就是开山填海，也不在话下。 福地洞天，一共有三十六处洞天。各大洞天的族长和宗主加在一起，达到天道境大圆满的也不足二十人。 而在这外面世界，沈岩一下子就遇到了四名天道境大圆满的存在。 现在天道境大圆满已经烂大街了吗？ 少年心里泛起疑惑。 第八十一章一线 临水县城，西，百十里外。 靠近一片山林的地方。 一个浑身是血的青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而他的身边，也早已躺下二十多具尸体。 周围的神通者都有些谨慎。 就在刚才，明明已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青年，却突然暴起，瞬间击杀了他们的两名同伴。 能在百十号天道境神通者的包围下，重伤天道境巅峰两人，击杀一人；拼死天道境初阶、中阶二十余人，伤者不计。 这名青年真的是让人刮目相看。 要知道，他才不过是天道境初阶而已。 “死了吧？”一名围在附近的神通者，咽了口唾沫。 刚刚那两名同伴就站在他身边，却被地上的青年跃起瞬杀。 他有些不敢太靠近对方，向其他同伴问道。 “管他是死是活！既然他不是尊者们要抓的目标，干脆一人捅他一剑，看他死是不死！” 一个粗犷的声音，恶狠狠道。 嘴里说着话，他直接提剑上前，站在青年脚部位置，照着青年的小腿捅了下去。 一剑洞穿，地上的青年却不见任何反应。 他胆子顿时大了起来，提剑向青年的上身位置走去。 长剑扬起，对准青年的心口，就要扎下。 躺在地上的青年一个翻身，长弓一错，粗壮汉子和他手里的长剑一分为二。 青年再次跌倒在地。 这一击之后，他是真的没有还手的力气了。 因为失血过多，他感觉到身上的热量在一点点流失，手脚渐渐冰冷僵硬。 四面围着的神通者，一时之间被青年气势所迫，竟无人敢上前。 突然，一个个头不高的胖子跃出人群，向地上的青年走去。 神通者们都对这位同伴行注目礼，表示钦佩。 胖子走到青年跟前，也不敢离得太近。 他所站立的位置，正好在地上躺着的青年面前。 透过面具，他看到了对面青年一双血红的眼睛，犹如困兽。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胖子内心十分震惊：这还是那个福地洞天年青一代的领军人物吗？ 他向青年做了一个只有守护者看得懂的手势。 青年看到眼前带着鬼脸面具的追击者，竟然用出了守护者的暗号，有些惊讶，眼中的血红光芒慢慢褪去了一些。 胖子看到青年的反应，放下心来，这才敢走上前来。 不解除青年的戒心，他还真怕自己被对方给一下干掉。 周围的神通者起初还以为，这位胖胖的同伴是来补刀的。但是看到对方迟迟未出手，心下都有些疑惑。 直到看见胖子背起地上的青年时，他们才意识到不对。 这个胖子，不是他们的人。 胖子背起青年，速度飞快，几个雀跃间，绕过多个神通者，直向山林跑去。 看这胖子体型肥硕，速度却快的惊人。许多神通者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他逃掉了。 胖子行若肥龙，须臾间，一头扎进山林。 神通者们看着消失在山林处的两人，脑袋顿时大了一圈，但不敢就此放跑两人，纷纷跟进山林，追踪而去。 进了山林之后，也不见胖子放慢速度。 看情形，胖子似乎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左突右闪，没多大功夫，就将身后的追击者们甩得不见了踪影。 见甩脱了追击者，胖子将青年放在地上，让对方背靠着树木。 他一把扯下脸上的鬼脸面具。 “朱显龙？”青年看到胖子的真实面容后，惊呼一声。 这胖子正是沈岩和许安宁的同班同学，临水中学高一升高二的学生——朱显龙。 他还有一重身份，就是中间通道前驻队首领、“九神兵”里排名第二的破魔的持有者、天字小队的队长朱正岳的孙子。 而受伤的青年，正是独身引开百十号神通者的顾言诚。 “嘿嘿！”小胖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其实很早就跟来了，可是一直没机会出手救你。后来看你杀红了眼，我怕出来被你一下给劈了，就没敢上前！你不会怪我吧？” “咳咳……”顾言诚咳出了几口血，哪里顾得上怪他。 “你先别动，我帮你止血。”朱显龙蹲了下来，从内衣口袋里取出一个翠绿的小瓶子，喂顾言诚喝下。 “这是我爷爷这次回来时送我的治疗内伤的药品，他老人家说这是前线军中疗伤的圣药。” 说着话，他又从兜里取出一个白色瓷瓶，里面装的是一些粉末状的药物。 朱显龙将药粉均匀地涂抹在顾言诚浑身密布的伤口上。 “这个也是军中用的药品，止血很快的。” 别说，这军中的药品，效用果然不错，不过片刻功夫，顾言诚身上的伤口就有了愈合的迹象，不再流血。 而他本人，也不再是一副半死不活地样子，面色稍微恢复了一丝红润。 顾言诚缓了口气，有气无力道：“你怎么会跟来这？” 朱显龙道：“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是我认识你。两年前，新人大比第一名，并且在那一年帮咱们福地洞天赢得了小世界新人大赛冠军的荣誉，我可是你的铁杆粉丝哟！” 顾言诚只知道这小胖子是自己的学生，还真不知道他也是福地洞天的人。 沈岩和许安宁在路上碰见的朱显龙，他们回来后，还没来得及告诉顾言诚这件事。 “你刚来临水中学任教时，我就认出你来啦！但我想你可能在执行宗老会委派的什么任务，所以就没敢说破你的身份。” “这一次，我从福地洞天回来，路上恰好遇到了沈岩和许安宁，才知道，原来他们也是福地洞天的……哦，许安宁不是。” “今晚，我听到了裂焰神弓的呼啸声。以前我听过它的声音。”说着，小胖子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顾言诚手里的裂焰神弓上面，露出羡慕的眼神。 “所以，我猜测应该是你在跟什么人战斗。出于好奇心，所以我就溜出了家，偷偷跟了上来。正好看到好多神通者，疯了一样在追你。所以……” 顾言诚听完小胖子的一番话，长舒一口气。 自己此番死里逃生，可以算是全托小胖子朱显龙之功。 “你的速度，怎么会这么快？难道你已经是天道境巅峰的修为啦？” 顾言诚刚刚可是亲眼见识过朱显龙的速度的，那一帮天道境初阶、中阶的神通者，根本追不上这个小胖子。 朱显龙闻言，赶紧摇摆双手：“不不不！我才不过武道巅峰境界。” “那你怎么……”这下轮到顾言诚惊讶了。 朱显龙一下子脸红起来，支支吾吾道：“那个……我爷爷说，我从小天赋惊人，跑……跑得比一般人快。” “这叫跑得比一般人快？”顾言诚以手扶额。 天赋惊人，确实如此。 但跑得比一般人快？二般人也跑不了这么快吧？ 他突然觉得，也许这个小胖子比自己更适合做一名弓手，就凭这身法，谁能追得上？ “你赶紧休息一下，等会那些神通者说不定还会追上来。我还得背着你躲一躲。” “嗯！”顾言诚回应一声，赶紧正身盘坐，呼吸吐纳，恢复气血。 第八十二章老九 顾言诚深陷绝地，幸得小胖子朱显龙舍身营救，化解了必死局面。 但沈岩这边，情况似乎比顾言诚那边更为凶险。 追击顾言诚的神通者虽多，但领头的三名天道境巅峰者，两人被顾言诚废掉，一人被顾言诚击杀，余下的最多不过是天道境中阶。再加上朱显龙天赋异禀的跑路速度，最终化险为夷。 而现在摆在沈岩和千月面前的，是四座大山。 四位红衣血面的尊者，各个实力都是天道境大圆满，不输于宗老会十二长老一般的存在。 这种局面，真让人绝望。 好在另外三名红衣尊者没有围上前来，显然不想杀鸡还用宰牛刀，而且还是四把。 先前因为大意，被沈岩劈断一只手臂的红衣尊者，转了转接续好的手臂，戏弄道：“小东西，我看你能接我几拳！” 话音刚落，一拳震出，拳风形成的能量凝成了实体，宛如被放大了几十倍的半透明拳头，直向沈岩飞来。 沈岩一咬牙，舞起蓝色大枪，向着拳印挡去。 拳印碰撞在枪身上，蓝色大枪被震荡得发出嗡嗡的声响。 沈岩双手发麻，蹬蹬蹬往后退了三步。 体内气血一阵翻涌，好半天才压下去。 不愧是天道大圆满强者的一击。 沈岩尤不服输，硬气道：“老东西！你没吃饱饭吗？” 红衣尊者怒目圆睁，大骂一声：“小东西，你找死！” 伸手摄入地上的一颗石头，石头在他的手中飞速的分解，先是分解为元素粒子，形似一团星云，美丽极了，却也十分危险。 “星云”一会膨胀，一会缩小，然后猛地离开红衣尊者的手掌，射向沈岩。 因为这团“星云”的飞行速度实在太快了，快到沈岩来不及驱使灭灵发动神兵威能。 他再次硬着头皮，依靠灭灵枪体硬抗物质星云。 枪尖直抵向“星云”。 然后这团物质星云不断向灭灵神枪挤压。 “星云”急速转动，被灭灵神枪磨去了一层又一层，但是却也将灭灵神枪的枪身压得微微弯曲起来。 沈岩双手持枪，上半身几乎都趴伏在长枪上，连着灭灵一起，被挤压得一寸寸向后退去。 他双脚踩进地面，犁出了两条又深又长的沟壑。 终于，灭灵枪身被挤压弯曲到一定程度后，沈岩扛不住灭灵长枪的张力，整个人连着灭灵一起被弹飞出去。 直飞出去有百十米元，打了十几个滚才停下来。 望着被自己一击弹飞的沈岩，红衣尊者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他伸出一只手，千月不由自主地飞向他的手掌。 不论它如何挣扎，也逃脱不了对方的摆弄。 “我说……别碰她……你这老东西！” 烟尘滚滚出，一个倔强的身影爬了起来，被烟尘呛得咳嗽了好一阵子。 红衣尊者眯起眼睛，咬牙道：“小东西，皮挺贱的嘛！嫌揍得轻了？” “我说了……老东西……你……是不是……没吃饱饭？” 红衣尊者恨得牙根痒痒，正欲再来一击。 却见烟尘散去后，沈岩手持蓝色大枪，一点耀眼蓝光正从枪身上汇聚而起，凝向枪尖。 “给我死！” 大喝一声，蓝光脱离灭灵神枪，电射向红衣尊者。 像先前他进攻沈岩时一样，这一次灭灵的神威也没有给他过多的反应时间。 他只来得及掐起一式防御神通的起手式，口中刚喊出“神罡正……”，法诀还未喊完，防御能量也才刚罩住他右侧胸部位置。 此时蓝光来到了他的身上。 并没有想象中强烈的碰撞。 红衣尊者左半边身子和半颗头颅直接化为飞灰，右边胸部和半颗脑袋被防御神通保护住，保存了下来。然后掉在了地上，发出“嘣嘣”两声撞击声，弹向一边。 另外三名红衣尊者，都被眼前的结果震呆了。 其中一人反应还算迅速，赶紧飞向只剩下小半边身体的同伴。 他一把将地上的小半截身体抄在手中，寻摸试探了两下，然后对另外两名红衣尊者摇了摇头。 一战，天道境大圆满者，死。 永远不要低估你的对手。 蚂蚁也能咬死大象。 何况你的对手可不是蚂蚁，你也不是大象。 如果不是红衣尊者过于托大，给了沈岩驱动灭灵、发动神兵招式的机会，而且自己提前还不设下布防，被灭灵的神威招式直接击中本体。那他也不会死。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剩下的三名红衣尊者，有些恼羞成怒。 在另外三名天道境大圆满神通者的注视之下，还能有同境界的高手被击杀，这无异于当面狠狠地甩他们几个巴掌。 三人叱咤一声，联袂围上前来。 其中一人一弹指，沈岩来不及反应，扑通一声，单膝跪下。 又有一人以力量牵引，强行将灭灵神枪从沈岩手中剥离。 最后一人双手合十，平平推出，一股雄浑的能量，向着沈岩奔涌而来。 能量撞击在沈岩身上，只一瞬间，就将少年身上的毛细血管挤压得纷纷炸裂，衣衫破碎，惨不忍睹。 这还是最后那位红衣尊者手下留有余力，并不想一下击杀沈岩，而是为了折磨他。 一名天道境大圆满的神通者，想要杀死一名武道境新晋大圆满的神通者，简直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一旁的千月，惊呼一声，扑上前去。 它将倒在地上的少年抱起，少年此时的身体软的就像一滩泥，不知道是不是全身的骨头都断掉了的原因。 看着少年的惨状，它目眦欲裂，既悔恨自己不该牵连少年，又怨恨这些红衣尊者的狠毒。 他们明明同为人类，为何要对自己的同族下如此毒手？ 沈岩气息萎顿，躺在千月的怀里，血水和着破碎的内脏一起从口中涌出，出气多进气少，眼看是活不成了。 “不！”千月焦急地抚摸着少年的胸口和脸颊，生怕少年会就此死去，蓝色的泪水从左侧瓦蓝色眼珠的眼眶中流出，金色的泪水从右侧琥珀色眼珠的眼眶中流出。 “不……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带着凄怆的哭腔，千月乞求着。 它右手托着少年的下巴，护着不让更多的血流出来。 三名红衣尊者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点了点头，双手划圆，再次猛地推出。 这一下是想连着千月一起击杀。 千月强忍住泪水，抱紧怀里的少年。 “既然这样，那就坦然赴死吧！” 红衣尊者使用的神通，名为千重，威力强大。就算是一座小山包，也能一下拍扁。 可是这次，神通千重却似乎没有发挥出预想中的威力。 一道身影出现在沈岩和千月身旁，挡在两人和红衣尊者之间。 他一身夸张的健壮肌肉，形似健美先生，手掌轻轻一挥，将千重威能击散。 第八十三章碾压 “九长老怎么来了？” 这是沈岩昏死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身材宛如健美先生一般的九长老，一手挥散红衣尊者的进攻之后，也不理会这三个红衣尊者，赶忙去看受伤过重、陷入昏迷的沈岩。 看到骨骼寸断、内脏几乎粉碎的沈岩，老者内心忍不住升起一股怒火。 这是何等残忍的手段！ 竟被用在一个不满十六岁的少年身上。 而且目的也不是为了取少年的性命，纯粹就是想残虐对方。 他从千月怀中接过沈岩，一掌按在少年的背后。 沈岩原来瘫软的身体，就像充了气似的，慢慢恢复过来。 身上崩开的血管也都相继愈合，不再流血。 也算沈岩这小子命大，若不是九长老及时赶到，他的小命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帮助沈岩调理好身体、稳住伤势之后，九长老又将少年还给千月。 从头到尾，三位红衣尊者都没敢上前阻拦。 如果是他们只是不认识沈岩的话，还情有可原。 毕竟沈岩不过是个未满十六岁的少年，虽然侥幸获得灭灵神枪的认主，但确实没什么名声。 可是，就算三位红衣尊者再孤陋寡闻，也不可能不认识福地洞天宗老会的九长老。 也许在他们组织的内部，早就给中央世界里各个小世界的强者们，建立了详细的档案。 人的名，树的影。 三人慑于这位九长老身上传来的压力，并未敢做出什么动作。 九长老将沈岩交给千月后，才转身面对三位红衣尊者。 “欺负两个小朋友，很好玩吧？” “……”三位尊者面面相觑，一时未敢答话。 “一群修行不计岁月的老家伙，针对两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九长老讽刺道。 三人还是不接话茬。 若不是有面具挡着，相信此时三位红衣尊者的脸色，一定像他们所戴面具的颜色一样吧！ “来来来！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来。让我这个老家伙，陪你们好好玩玩！也看看你们到底是什么斤两。” 三人相视一眼，知道今日难以善了。 他们只是纳闷，明明有消息说这位九长老带领天字小队和火字小队返回小世界了啊！那他怎么又回出现在这里？ “阁下是福地洞天宗老会的九长老吧？”一名红衣尊者说道。 “是又如何？” “久闻阁下大名。今日一见，阁下果然风采……” “有屁就放。”九长老不客气道。 “呃……”这名红衣尊者被九长老呛了一声，小心翼翼道：“您看，今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是的！我们只是为了追捕这个山海世界的余孽，不想与这位少年意外起了冲突。绝对是误会。” “哦？” “索性，这少年得阁下治疗，也无大碍。以阁下看，能不能把这山海余孽交给我们，此事就此揭过。我们虽不是守护者，却也担系中央世界的安危。” “你们想要它？”九长老指了指千月。 “正是。”这名尊者以为九长老好商议，喜上眉梢。 “我看不行。”九长老摇了摇头。 这名红衣尊者顿时有些尴尬，但也不敢拂逆九长老，改口道：“既然阁下要护持这个无面，我等也不好跟宗老会拧着来。这无面就交给阁下了，我等就此退去。” “你们这就走了？” “那阁下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没这么便宜的事。”九长老一指千月怀里的沈岩，“除非你们三个被我打得像这少年一样。那我就放你们离去。” “阁下有些欺人太甚了吧？” “欺人太甚？”九长老双手叉腰，“你们这些藏头露尾，不敢见人的家伙，也配称人？” “阁下言语为何如此咄咄逼人？我们同是中央世界一脉，更是人类同族，非要相欺吗？” “你说同属一脉，那好，我问你，你们是个哪个小世界的？” “这……” “说不上来了吧？” “我们并不属于任何小世界，我们就是遗留在外面世界的神通者，近些年组建起来的势力。目的和各处小世界里的守护者一样，都是为了护卫中央小世界。” “呸！”九长老怒目圆睁，骂道：“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子？灭杀我风字小队的人，就是你们吧？” “你……”这名红衣尊者看向两名同伴，不知该如何回答九长老。 “你们伪装的倒是挺好。可惜，风字小队覆灭一案，被你们粉饰的过于圆满。如果队长焦云仙的神兵撕天没有找到的话，我还只是怀疑，可是凭借山海世界那些生灵的贪婪，怎么可能会丢下神兵撕天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们这是画蛇添足啊！” 三名红衣尊者露出震惊神色。 这位肌肉猛男，内心远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大条。 “焦云仙，没有死吧？你们把她藏哪去了？” 三人并未回答，而是摆出了战斗姿态。 既然演不下去了，那就索性一战吧！ 一名红衣尊者先发制人，从兜袍下取出一把软剑。单手一撮，剑身变得笔直，以雷霆之势射向九长老面门。 长剑来到九长老面前三寸，被九长老并指夹住，不得寸进。 手指一绞，长剑嘣的一声，断为两截，掉在地上。 但这只是红衣尊者的佯攻，真正的杀招紧接而至。 两位红衣尊者联袂而来，一左一右，将九长老夹在中间。 两人同时起了一个震山式，双手堆叠，向九长老拍来。 能量震荡，整个空间发出剧烈地轰鸣声，位于压力中央的九长老也不见有什么动作。 脚下的大地被挤压得裂开了巨大的口子，纵横交错。 但是九长老的身体却完好无损。 “就这点能耐？”九长老故意讥讽道。 两位红衣尊者震惊于九长老强大的体魄，并未动用神通，就能接下他们的震山一击。 但他们并不气馁，同时跨出一只脚，与肩同宽，腰部下沉。 双手一分、一错，齐齐喊出一声“万重”，一招比差点击杀沈岩的千重威力强大无数倍的神通，直向九长老压来。 原来裂开的大地，在万重之下，又被挤压平整。 方圆几百米范围，整体下降，比原来低了十几米。 一个大圆坑瞬间形成。 九长老也感觉到了压力，开始平身双手，去硬撑万重之力。 借着两位同伴用神通锁住九长老身影的机会，另一名红衣尊者动了。 只见他手上凭空出现一把幽光闪烁的巨刺，就像黄蜂肚子上的毒针。 随着他注入能量，巨刺上面的幽光更加浓郁，仿佛能滴下来一般。 他举起手中巨刺，朝着被两名同伴围困的九长老狠狠刺去。 这上面浸润的是跗骨之毒，只要被注入体内一点，就算是无象境的绝顶高手，也能立刻毒翻。 眼看着毒刺就要扎到九长老的胸膛上，红衣尊者的眼神中流露出一股得意之色。 今日一战之后，自己必将扬名。 自己即将干掉的，可是一位无象境的绝顶高手。 更何况，对方还是福地洞天宗老会的九长老。 毒刺终于接触到九长老的身体，钉在对方的皮肤上。可是仅此而已。 就在这时，九长老也不理会毒刺，而是伸出双手，犹如一双老虎钳子，狠狠钳住红衣尊者的头颅，用力一拧。 这名红衣尊者，身体和头颅，前后调了个个。 然后九长老朝着对方的头顶一掌轰去。 红衣尊者，死！ 第八十四章鬼罗 九长老在三名红衣尊者的围攻之下，拧断了其中一人的脖子，并将其一掌拍死。 另外两名尊者看得眼皮直跳。 这老头不愧是福地洞天的宗老。 天道境大圆满境界的强者，在他面前，也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 这一下，两人立刻没有了与之一战的心思，纷纷撤手。 但估计跑也跑不过，两名尊者犯起难来。 “怎么？不打了？”九长老见两名红衣尊者停手，意犹未尽地道。 两名尊者互视一眼，无奈道：“阁下实力强盛，非我等所能及。继续交战下去，也无非是自取其辱罢了！只是今日之事，阁下如何才肯罢休？” “这个简单，两个选择，也别说我霸道。第一个是你们自缚双手双脚，包括你们后面那四个小鬼……”九长老指向两名尊者身后的四名鬼面神通者，言道：“一起跟我回宗老会受审。” “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嘛！就是我把你们全身手脚都打断了，扛回宗老会受审。只是如此一来，我会辛苦一些。” “……” 九长老的两个选择，真是一点都不霸道。 “呵呵呵呵！阁下好大的口气！”一个尖锐的女声，突兀传来。 九长老眯起眼睛，向声音传来处望去。 只见一直躲在尊者们身后的四名鬼面神通者中，一人站了出来。 从外形上看，是一个男子的体型特征。 这名鬼面神通者，越过三名同伴，向前走了三步。 第一步，短发飞速生长，转眼已至及腰。 第二步，五指变得修长秀气，胸脯开始挺起，臀部也变得浑圆。 第三部，腰肢变得纤细，盈盈一握，身材婀娜有致，很是诱人遐想。 看来此人至少也是一名天道境大圆满的高手。 只有修行境界到了天道大圆满，才能身与道合，自由操控物质，变换身形。 在非人族生灵的修行体系里，譬如妖灵类的他化境，精怪类的入化境，都是与人族的天道境相对应的。 单从“他化”和“入化”里面的“化”之一字上，就可以理解出这一境界的含义。 修行到了这一境界的大圆满境地，就能自如掌控“化”之一字的妙用。 自身形体变化多端，可以自由变幻，变大、变小，或是变成任何所见的事物。 除了受自身所在世界的自然规则限制之外，基本可以说是无所不能了。 在古时，民间淫祠林立，便多是此境界的生灵出来装神弄鬼，招摇撞骗。 古时民众多崇拜神鬼。“科学”一词的诞生，在东方不过百年，西方也不过三百多年。 所以就迷信来说，不论东西方，都是一样。 “鬼罗？” 九长老望着站出来的鬼面女子，试探道。 “小女子这厢有礼了。”鬼面女子盈盈一拜。 在九长老轻松击杀一名天道境大圆满的红衣尊者之后，这鬼面女子还敢站出来挑衅，看来其实力，不知天道境这么简单。 “老夫久不在外界行走，想不到中央世界竟然多出了你们这些魑魅魍魉。” “呵呵！九长老过奖了。我们可愧不敢当呢！” “有胆子做，就要有胆子承认。风字小队一案，可是你们做下的？” “你猜？”鬼面女子，巧笑盈盈。 “哼！你不承认也无妨。” 九长老横眉怒目，继续道：“焦云仙可在你们手里？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焦云仙？我可没听过这号人物呢！不如找个僻静处，坐下来，九长老好好跟人家讲讲？” 鬼面女子神态妩媚。 “哼！鲜廉寡耻！”九长老斥道。 鬼面女子一副委屈的样子。 “能尽灭我风字小队三百二十七人，阁下也算有些手段。以前只听说过血罗，却还不知这世上竟还有你鬼罗这般人物。不知，你跟血罗是什么关系？” “血罗？你说的是被你们宗老会诬陷迫害，最后逃出福地洞天，叛出宗老会的那个人吗？” 鬼面女子故作惊讶。 “哼！”话不投机半句多，九长老一甩长袖。 “他不是你们福地洞天的人吗？九长老您干嘛不去亲自问他，反而跑来问我呢？” “诡言巧辩。” “呵呵！是，小女子是诡言巧辩。但九长老您就一定是正大光明的吗？这几百年来，这么多人叛离福地洞天，宗老会是不是有什么龌龊哦？” “你……”九长老一时气结。 “呵呵呵呵！”鬼面女子得意至极，猖狂大笑。 “哼！我不与你逞口舌之利，待会拿下你，押去宗老会雷字堂受审，看你还能不能像现在这般猖狂。” “怎么？道里讲不过，九长老您就要动手吗？小女子好生害怕哟！” “你……” 九长老被这鬼面女子气得着实不轻。 要不怎么说，千万别跟女人讲道理呢！ 女人可是从来不讲道理的。 “身为鬼罗，阁下真不简单。三言两语就破坏了我多年的心境。” 九长老平复心情，平缓道。 “呵呵！九长老真会哄人。若是您再年轻几百岁，说不定小女子就会倾心相许呢！”鬼面女子轻语喃呢。 听到这句话，九长老刚舒缓的眉毛，又差点竖起来。 这个女人，玩弄人心，真是一把好手。 “阁下能尽灭我风字小队，实力定然不俗。不知道阁下是何等修为进境。” “承蒙九长老谬赞。小女子不才，区区无象初阶。” 这鬼脸女子竟是无象境界。 敢面对九长老还出言挑衅，这也难怪了。 “修行如逆水行舟，多少天才折戟在此。而九难天堑，更是将天才中九成九的人拦在门外。阁下能证入无象境，当更加珍惜才是。为何要屠灭我宗老会风字小队？你可知，这是与我宗老会为敌？与我整座福地洞天为敌？与我中央世界所有守护者为敌？不论你们实力有多强大，也不论你们背后站着何人，你们可知这是与所有小世界对抗？你们就不怕粉身碎骨吗？” 鬼面女子听了九长老一席话，转而郑重道：“能证入无象境，是因为我自身努力刻苦，非天之功。这没有什么好侥幸的。” 对于这句话，九长老还是很赞赏的。如是没有这种与天挣命的气概，那是绝对渡不过九难天堑，证入不了无象境的。 但是后面鬼面女子的话，就让九长老有些愤然，甚至可以说是忧虑了。 第八十五章试探 邻水县城，东，一百里外。 一名健壮老者，身后站着一位无面，无面怀里抱着一位昏迷的少年。 健壮老者是福地洞天宗老会的九长老，无面是山海世界的生灵、名叫千月，怀中抱着的昏迷少年，正是险些被红衣尊者拍死的沈岩。 他们对面站着五名脸戴面具的神通者。 其中两名红袍戴血脸面具的，是这个神秘组织的尊者。 另外两名青衣戴鬼面面具的，是天道境初阶的神通者。 最后一名身材婀娜，风韵妖娆的鬼面女子，正是鬼罗。 此时，鬼面女子正向九长老叙说着一些什么。 九长老面上的神色，则一会愤怒，一会凝重。 “你们宗老会的风字小队，是我们灭的又如何？你问我怕不怕，呵呵！怕，如何？不怕，又如何？宗老会是实力强大，盖压中央世界内的所有小世界。但是其他洲的小世界，谁希望头上一直有那么一座大山？你们当第一当得太久了，也该换换人了。这不只是我们的想法，也是其他小世界的想法。” “你是说，此事有其他小世界参与？”九长老一蹙眉。 鬼面女子不置可否。 “可是，面对山海世界的入侵，必须要有统一的管理者和协调者。而且我们宗老会行事，向来没有强迫过他人意愿。对于守护中央世界，非一人、一地、一族之事，而是需要小世界各族齐心协力，才能勉强与山海世界对抗。” 九长老稍一停顿，整理了下语言，继续道：“现在要削弱我宗老会，或者拆分瓦解我福地洞天，难道就不怕山海世界的势力反扑吗？” “山海世界？哈哈哈哈！”鬼面女子大笑起来。 九长老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可爱的九长老！山海世界的上一次入侵是什么时候？四千年前吧？别说是你，就算是你们宗老会的大长老也没经历过那个时代吧？四千年都过去了，山海世界要入侵早入侵了。如今，也就你们还拿着个鸡毛当令箭，整天拿山海世界来说事。其他小世界早就不厌其烦了。” “而且，小世界被封闭四千余年。四千年前，人皇轩辕定下的规矩早就该改一改了。”鬼面女子补充道。 “怎么？其他小世界还想插手外界不成？”对于女子的说法，九长老嗤之以鼻。 “为什么不能想？轩辕氏定下神通者不得干扰人族正常运行的规矩，继任者颛顼为东方开辟出福地洞天，立下‘绝天地通’的典范，其他各洲也自纷纷效仿。可是，那毕竟是四千年以前。” 鬼面女子继续道：“如今，人族昌盛，外部世界更是发展繁茂。其他小世界，早就想回返外部世界，重掌天地秩序了。” “哈哈！真是可笑。如果小世界的神通者全部重返外部中央世界，那跟山海世界的生灵入侵中央世界又有什么区别？难道这不是屠龙者终成恶龙？”九长老终于忍不住鬼面女子的谬论，出言驳斥道。 “那又怎样？只有小世界与外部世界融合，才有可能恢复当初原界的盛况。”鬼面女子对于九长老的驳斥，并不认同。 “哈哈哈哈！可笑！实在可笑！” 九长老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流出眼泪。 “你们还敢妄提原界，真是不知死活！你们可知，原界是什么？山海世界和中央世界都不过是原界的一部分，照你们这说法，那我们是不是要打开大门，欢迎山海世界的生灵回来重掌原界？” 对于更加古老的历史，鬼面女子显然不如九长老知道的清楚，一时竟无法反驳。 其实别说鬼面女子，就算是其他神土小世界的强大神通者，也未必有九长老知道得清楚。 毕竟东方世界的福地洞天内，有关于更早纪元的史料记载。 这在其他神土小世界，都是不具备的。 “而且，谁说山海世界的上一次入侵是四千年以前？且不论我们驻守在中间通道的守护者们，经常要抵御试图突破封锁，闯入中央世界的山海大军；也不提，期间利用封印裂隙偷偷潜入中央世界的山海生灵；只说几个月前，就有一波山海‘来客’，妄图来中央世界，盗取开天神器。” “哦！是吗？”鬼面女子，面具后的美貌一挑。 “它们盗取开天的意图是为了什么，你们不会不清楚吧？” “小女子还真不明白。不如，九长老说说看？” “哼！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窃取神器开天，自然是为了破开山海封印。” “哦！”鬼面女子不痛不痒地道。 “我身后的这个孩子，不就是你们要追捕的对象吗？你们会不知道？” 九长老口中所说的孩子，就是千月。 “这我还真的不清楚唉！”鬼面女子揉了揉太阳穴，犯难道。 “九长老，您不要听信她所说的。”这时，千月突然出言道。 “有神界的生灵与她的人勾结，先是杀死我的同伴，包括神魑、啌啌它们。然后又屠杀了整个风……啊……” 一声惊呼传来。 一个细小的锥形暗器，在距离千月面门不到两寸的距离，被九长老一手拦下。 鬼面女子有些后悔。 她先前一路扮演鬼面神通者的身份，尾随无面一路走来，就是想钓出一条大鱼。 没想到钓来了宗老会的九长老。 这条鱼可真够大的！ 弄不好，都会把钓鱼的给拖下水。 先前真该先杀了它。 这下无面落入了九长老手里，要再杀它，可就难了。 其实，鬼罗先前之所以没有杀无面，就是希望能通过无面，钓出蟭螟来。 因为从山海世界的合作者那里传来的消息，还有一条蟭螟藏在梧桐丘附近，请她务必铲除尾巴，消弭痕迹。 蟭螟和无面，算是他们组织这次行动唯二的破绽所在。 可惜她并不知道，蟭螟早就已经被面前昏迷的小男孩给捉住了，而且还配合宗老会，帮助寻找到封印裂隙，将功补过，重新做龙……做虫了。 她跟神罗潜伏在密谷里，密切注意九长老以及他带领的天字小队、火字小队和山字小队时，被没有见到蟭螟。 其实见到了，她也不一定认识。 蟭螟最大的能耐，就在于自己善于变化。一般人还真认不出它来，更别提捉住它了。 上次它被顾言诚击成重伤，又被沈岩一棍子敲翻，也只能怪它自己不小心。 鬼罗最想不通的是，明明见到九长老带着三个小队回返福地洞天了啊！ 所以他们在外部世界的行动，才敢这么明目张胆。 可是，这个老头，为什么此时会出现在这里？ 第八十六章退走 “怎么？这就着急灭口了吗？” 鬼罗一击不得，九长老嘲讽道。 “九长老不是回福地洞天了吗？为何又出现在这里呢？”鬼面女子不以为然，巧笑倩兮。 “你怎么知道我回福地洞天了？又怎么知道之前我来外部世界了呢？” “呵呵……”鬼面女子不置可否。 九长老眯了下眼睛：“在那条密谷里，我一直感觉到有人在监视。应该就是你吧？” “他猜到了？”鬼面女子停止了笑声，心下暗道。 “看来果真是你！” “……” “你们这个组织叫什么？既然有实力尽灭我风字小队，想来以后这中央世界里，也该流传你们的名字了！” “神殿！森罗神殿！” “森罗……神殿？连名字都跟神庭这么像，还说你们跟山海世界没关系？” 因为有千月提醒九长老的原因，鬼罗再难甩脱此事跟他们的关系。既然如此，对于不想回答的问题，鬼**脆不作回应。 “还有，起名森罗神殿，你们是想复辟神庭呢？还是想成为中央世界里的神庭？” “这有什么区别吗？” “基本上没什么区别。不论是哪一个，宗老会都会坚决将你们铲除。” “呵呵！九长老，还不承认你们宗老会霸道吗？只是一个名字，你们都容不下？” 九长老摇了摇头：“与名字无关。只要是跟山海世界相关联的，我们宗老会，作为中央世界守护者的最高领导机构，有责任、也有义务将可能带给中央世界灾乱的组织拔除掉。这是原则，也是我们小世界传承所在的意义。” “哎呦！九长老，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计较那么清楚干嘛？现在黄土都埋到了脖子根，能活到哪一天还说不准呢！”鬼面女子讥讽道。 “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吧！”九长老凌风而立，双手将敞开的上衣下摆扬向身后。 “哼！倚老卖老！还怕你不成？”鬼面女子娇咤一声，快速奔向九长老。 由于九长老一直挡在千月和受伤的沈岩之前，让鬼罗无从下手。 她不想让无面落入宗老会，因为那样一来，他们有更多见不得光的事，都会败露。 若是能击败老者，或者利用间隙，偷袭杀死无面，那么自己的目的就算完成了。 之前真是不该托大，为了钓出潜伏在中央世界的蟭螟，一直放任无面逃跑。 没想到，蟭螟没钓来，却钓来了实力强劲的宗老会九长老。 不过，她也从未与宗老们正面交过手，不论是以哪个身份。 对于此次与九长老的对战，她跃跃欲试。 到底力压整个中央世界的宗老会的宗老们，都有怎样的实力，今日试探下九长老，就能摸清一些虚实了。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鬼罗就来到九长老身前。 若以普通人的视角来说，就像是从一个地方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九长老大喝一声：“来得好！” 单手握紧，平平无奇的一拳捣出。 鬼罗看九长老出拳，貌似十分缓慢，可无论如何，自己都躲不过这朴实无华的一击。 她只好也攥紧右手，与九长老硬碰了一拳。 并没有其他神通者打斗之间的绚丽场面，鬼罗被九长老一拳击得退出几十步远。 地上留下一串沈可及尺脚印。 这还是鬼罗运转神通，竭力化解九长老这一拳的威力的结果。 不然的话，大地也会被蹬裂。 而九长老，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一击之下，鬼罗终于切身明白，为什么宗老们被誉为中央世界最强的人类了。 明明自己与对方同处无象初阶境界，但是实力的差别却如此明显。 若想击败九长老，看来还是要凭借自己以前的神兵啊！ 望着空空如也的双手，鬼罗一时有些怅然若失。 不过当她想到神罗，那个神秘而强大的男子，一股信心又油然而生。 只要她加倍努力，相信有一天，也会变得像神罗一样强吧？ 毕竟能证入无象境，就已经说明自己的天赋不弱于任何人。 而这一击，给九长老的感觉又截然不同。 他是经历过中间通道历次战火洗礼的人，他的实力是战场上一点点磨练出来的。 虽然自己只是无象初阶，但是在诸位宗老里，除了大长老和二长老，以及实力确实变态至极的六长老以外，其他的宗老们，他都能一较高低。 甚至包括三长老、四长老和五长老。 这三位，可是无象境中阶的。 关键，这些人都是宗老啊！ 有实力入选为宗老的人，都是拥有跨境界一战的能力的人。 但是这个鬼罗，却能在自己的全力一击下，并不受伤，这是在让自己震惊。 虽然对方后退了几十步，但这也是化解力量的技巧。 而且，自己的肉身本来就非常强大，一般无象境强者，鲜有能与之相较的。 更甚至，自己虽然未退，却也被对方冲击得气血翻涌，一时无法提气追击对方。 这一拳的碰撞，让九长老和鬼罗都互相心生忌惮。 一旁的两名红衣尊者和另外两个鬼面神通者，都密切注意着鬼罗和九长老的战斗。 他们生怕鬼罗斗不过九长老，自己等人都会被捉去福地洞天受审。 鬼罗稳住身形之后，好一阵才压下翻涌的气血。 这一拳的对撞，已经让她摸清楚了自己跟九长老的实力差距。 这就够了。 她招呼四名下属，做了个撤退的手势。 红衣尊者和鬼面神通者，都暗松口气，直接退走。 鬼罗则提防着九长老出手拦截她的人。 九长老看着一众人撤退，并未阻拦。 只要有山海世界的这名残存的生灵——千月在，就行了。 而且还有受了重伤的沈岩，也需要照看。 如果为了强留下对方，他势必要跟鬼罗火拼。 若是那两名天道境大圆满的尊者，利用自己和鬼罗战斗的间隙，偷袭千月和沈岩的话，自己还真不一定能护得二者的周全。 为了稳妥起见，他决定放对方离开。 鬼罗见自己的四名下属都离开了此地，不见了踪影，也打算起身离开。 临走之前，她对九长老说道：“麻烦转告贵方宗老会的大长老，就说有一位故人，对他想念的紧。以后早晚有机会，会回福地洞天去拜会他老人家！” 言毕，身形一闪，直接消失不见了。 九长老琢磨着鬼罗临走之前说的那句话，也不知道她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个叫什么森罗神殿的组织，里面有什么人是大长老的旧识？” 九长老内心猜测。 他转向身后的千月，说道：“把他给我吧！你愿意跟我一起回福地洞天，配合宗老会查清风字小队一案的来龙去脉吗？” 千月将怀里的沈岩递给九长老，点头答应：“我愿意去福地洞天，也愿意配合您。可是……” “嗯？” “你们有一位叫顾言诚的守护者，他为了引开追捕我的人，现在正被刚才那个组织的神通者追杀！您能不能先去救他？” 听到顾言诚陷入危机，九长老立刻紧张起来，对千月道：“带路！” 第八十七章听证 福地洞天，有个小村，水字堂。 沈岩一身绷带，坐在疗养院门口的台阶上。 身旁是跟他同样凄惨的顾言诚。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已经是回来福地洞天后的第三天了。 自从那日被九长老救下，并且在邻水县城正西一百多里地外的山林里，找到顾言诚后，两人就跟着九长老一起回了福地洞天。 一道回来的还有山海生灵——千月。 与刚出临水县城时不同的是，沈岩和顾言诚受的伤比千月重多了。 他们俩是被九长老扛回来的。 小胖子朱显龙则回临水中学继续上学去了，毕竟马上就要高中开学了。 经过这三天的修养，沈岩身上所受的内伤基本都治理的差不多了，顾言诚的外伤也好的七七八八了。 但是水字小队的荣执事，怕二人留下什么身体隐患，依然勒令他们七天之内不准走出水字堂。 还专门派了位水字小队的队员来看管他们。 九长老在将他们两人交给水字堂之后，就带着千月去了宗老会。 听这位看管他们的水字小队的队员说，经过第一日宗老会十一位宗老的审讯之后，千月就被带到了雷字堂，看押了起来。 两人有些担心千月，不知道宗老们会怎么处置它。 希望它能跟四脚一样，有戴罪立功的机会。 今日，早些时候，沈岩的爷爷沈德彰，以及顾言诚的父母和妹妹顾言青，都来探望过了两位伤员。 他们叮嘱两人安分些，好好养伤，然后就离开了。 小言青临走时，还偷偷跟两个哥哥拌了个鬼脸。 沈岩玩心不退，也对小女孩拌了个鬼脸。 顾言诚看着两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无言的笑了出来。 临近傍晚，荣执事来给两人检测身体，查看他们的恢复情况。 就在这时，一个水字小队队员，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 荣执事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看向后者。 这名队员附耳跟荣执事说了一番话。 荣执事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让这名队员退下。 等队员离去，荣执事转身对沈岩和顾言诚说道：“刚刚雷字堂那边来信，叶队长询问你们两人恢复得怎么样了。如果没有大碍的话，她想请你们两位明天早上去雷字堂，参与听证。与这次回来的山海世界的生灵，一起对质一些事情。” 沈岩第一个表态，示意自己已经完全恢复好了。 为了让荣执事相信自己的话语，他还想自己胸口上使劲拍了两下。由于太用力了，立马传来一阵咳嗽声。 荣执事看着眼前这位毛手毛脚的少年，无奈地摇了摇头。 顾言诚道：“荣执事，我们都恢复得差不多了。明天只是去雷字堂对质一些信息而已，又不是去跟人打架，肯定没问题的。” 沈岩急忙附和：“就是就是！” 荣执事斟酌了一下，回道：“那好吧！只是……” 沈岩站起来，翘着脚尖，一把揽住荣执事的肩膀，道：“哎呀！我说老荣啊！没什么可是、可是的了。都说了我们早就恢复了，你就让我们去吧！啊？” 看着自来熟的沈岩，顾言诚以手捂面。 荣执事无奈道：“好吧！你们自己注意，别太劳累。我去吩咐人知会雷字小队一声，明天一早你们就过去吧！” 言毕，荣执事收拾好行医工具，转身离开了。 等荣执事离开后，沈岩欢呼雀跃：“终于能提前离开这里了！我快给憋死了！” 顾言诚并未回应，在一旁凝眉思考。 “怎么了，老顾？想啥呢？” 沈岩拉了把椅子，做在顾言诚旁边，拍了下后者的肩膀。 不满意自己思路被沈岩打断的顾言诚，幽怨地瞥了一眼后者。 “你说，千月能顺利返回山海世界吗？” “应该……会吧？”沈岩不确定道。 “我看未必。” “为什么？” “先不说千月提供的那些讯息，宗老会要用多长时间才能一一考证其准确性。单说风字小队一案牵扯到的那什么神秘组织，我觉得就不会轻易放它离开中央世界。” 沈岩抓了抓头皮，发愁道：“那怎么办？” 顾言诚翻了个白眼，“怎么办？凉拌！” 说完，转身回了自己的休息室。 望着顾言诚的背景，沈岩喊道：“你干嘛去？” 顾言诚没好气道：“能干嘛去？睡觉！” 咚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这是怎么了？吃**了？”沈岩一时摸不着头脑，“我又没得罪你！嘁，睡觉就睡觉！” 翌日清晨，沈岩和顾言诚一起来到了雷字堂。 好巧不巧，今天沈岩又碰到了盛玉琮、盛玉琛俩兄弟。 盛玉琮望着杵在院子里的俩木乃伊，放声大笑。 “哈哈！沈岩，你也有今天！真是笑死小爷我了！哈哈哈哈！” 盛玉琮夸张地拍着大腿，笑声引来了一群雷字小队队员前来观看。 盛玉琛则注视着浑身缠满绷带的顾言诚，心头大快。 这盛家俩兄弟，今天算是出了压在胸中多年的一口恶气。 这个倒霉小子沈岩和臭屁的顾言诚，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竟被打得这么惨。 嗯！要是更惨一点，那就更好了。 “你是偷敲了寡妇家的门？还是偷挖了绝户家的坟？人家跟你多大仇？竟把你打成这幅样子？哎呀，我好伤心啊！哈哈哈哈……” 盛玉琮一手指着沈岩，一手捂着肚子，狂笑不止。 沈岩此时有些难堪。 他这全身密密麻麻缠着绷带的样子，确实有碍观瞻。 而且今天是为了千月的事而来的，由于担心后者，他也没心思去跟盛玉琮拌嘴。 盛玉琮吃惊地看着这破天荒头一次没有跟自己对骂的沈岩，一时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盛玉琛则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请把，顾大天才！我们队长在里面恭候多时了。” 顾言诚对这位盛家兄弟里的老大，很是无语。 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得罪上了对方，怎么他老是跟自己过不去？ 索性不再理会，他当先向雷字堂的内堂走去。 沈岩也在身后跟了上去。 进入内堂，他们发现首位上，雷字小队的队长叶知秋早就端坐在上面。 一旁还坐着雷字堂的执事田存林，一个面黑无须的大汉。 田执事吩咐人抬了两把椅子进来，招呼两个伤员坐下。 沈岩对坐着的叶知秋挤眉弄眼，后者视若无睹。 套了个没趣，沈岩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 田执事开口道：“我们还要等宗老会二长老、九长老，以及外务部执事农圣才、防务部执事荆世守、法务部执事玄重理、信务部执事陶慧文一起听证。两位稍等。” 沈岩和顾言诚点头称是。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心下暗道：今天阵仗不小啊！ 除了两位宗老，外务部及其领下的各大权力部门的大佬们，都来了啊！ 第八十八章质询 福地洞天，有个小村，雷字堂。 沈岩和顾言诚并未等待多久，外务部及所辖各部的执事们，在二长老和九长老的带领下，就一起来到了雷字堂。 二长老和九长老分列上首位置两旁，坐定。 上首位置依然坐着稳如泰山的叶知秋。 外务部执事农圣才、防务部执事荆世守、法务部执事玄重理、信务部执事陶慧文，一共四位宗老会执事，依次坐在二长老和九长老下手位置。 而雷字堂执事田存林，则坐在末尾。 在两名雷字小队队员的监护下，千月和四脚也被带到了雷字堂的内堂审讯室。 在经过沈岩和顾言诚身边时，两人向千月点头示意。 叶知秋率先开口：“今日请诸位前来，是为了验证和澄清一些事实。下面所问话语，雷字小队会完整记录并汇报给宗老会。也请诸位，不得私自向外泄露今日堂内一切信息。诸位可明白？” 除了二长老和九长老外，其余人都回答道：“明白。” 叶知秋向两位宗老分别道：“二长老，九长老！” 二长老直接回道：“叶队长，这是你雷字小队所辖职责。我二人今日只来听证，你不用理会我们，只管问吧！” 得到二长老的首肯后，叶知秋不再客套，直接向堂下问道：“外部执事农圣才，你可否将月前得到风字小队覆灭讯息一事，详细讲来？” 农圣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回答道：“时值我福地洞天正在举行及人礼，外部世界负责羁押山海生灵蟭螟一族的四脚、前往寻找封印裂隙的天字小队和火字小队，传来讯息。言称发现了风字小队与人战斗的痕迹。为避免信息有误，我安排天字小队执事武存海、火字小队队长常津二人，仔细搜寻有关风字小队的信息。结果在两日后，两位小队的队长和执事传回确定消息，证明风字小队除了驻留在风字堂和外派执行任务的队员外，共计三百二十七名队员，包括队长焦云仙、执事罗飞宇，尽皆覆亡。得到确切消息后，我不敢耽搁，直接亲自前往榣木，向诸位宗老禀告此事。” 说到这里，他向二长老和九长老一躬身，继续道：“此间详细经过、时间节点，皆可以向天字小队执事武存海和火字小队队长常津，以及诸位宗老取证。” 叶知秋大袖一挥，“不用了。这里有武存海和常津的笔录，请传阅两位宗老和各位执事。” 田存林从桌案上的小盒子里，取出一张笔录，先是打开向堂下昭示了下。 沈岩伸长脖子，也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字，结果就被田执事传递给宗老和执事们查看了。 看不到也没关系，本来就不是给他看的。 沈岩有些悻悻然。 待传递一圈后，九长老点了点头，二长老道：“查看无误。笔录上的记载，与农执事的描述也都吻合。叶队长请继续。” 叶知秋点了下头，再次向堂下道：“两位山海‘来客’，请分别介绍自己的名字和种族。” “我名四脚，来自山海世界的蟭螟一族。” “千月，无面一族。” 叶知秋问道：“四脚，请将你如何来到中央世界，以及来此的目的和经过，详细描述一遍。” “是，尊敬的大人！” 四脚习惯了在山海世界里仰人鼻息的生活，一时还改不了溜须拍马的毛病。 叶知秋对这个称呼皱了皱眉头，也没出言打断。 “我是在半年前，受我家大……呃，神庭高层的指派，通过最新发现的封印裂隙，偷渡到中央世界的。指派我的生灵，名为无涯。它要求我潜伏在中央世界梧桐丘一带，摸清周围环境，等待后续神界……山海生灵的到来，伺机帮助它们取得上古神器——开天，以图打开山海世界的封印。我通过封印裂隙，来到梧桐丘后，一直潜伏在一个人族的校园里，直到被这两位英勇的小大人捉住。对天发誓，期间我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我们蟭螟一族，最是善良，连踩死一只蚂蚁，都要伤心得哭上一年。” 一旁的千月，听得直翻白眼。 沈岩也觉得这家伙脸皮是真的厚，可以跟自己比一比了。 “再往后的事，就是积极配合咱们福地洞天英勇无畏、强大无比的军队，去寻找和修补封印裂隙。希望各位尊贵的大人，能看在我浪子回头金不换、痛改前非、将功补过的份上，给我一条生路吧！” 叶知秋忍不住四脚在这里炫耀它的成语知识储备，出言打断道：“顾言诚，沈岩！四脚的描述，可有错失和遗漏？” 顾言诚摇了摇头。 沈岩道：“除了它们蟭螟一族天生善良这一点不敢肯定外，其他的都没毛病。” 四脚闻言急了，“我们真的天生善良。都是淳朴……” “好了，停！”叶知秋赶紧叫停。 她又对堂下的千月询问道：“千月，请详细描述下，你和神魑它们是怎么来到中央世界的。并且来此的目地是什么？又遭遇了哪些事情？请详细描述。” 千月回道：“是！我与同伴啌啌以及头领神魑，还有剩下的三名同伴，都是隶属于神界彼岸天的势力。我们受领主委派，通过新的封印裂隙，来到中央世界。目的地就在梧桐丘一带。” “据领主原先的交代，说神庭根据推演，发现了游离在时空之外的神器摩珂图，近期将会与中央世界产生时空交叉。而摩珂图里面封印的，就是上古神兵——开天，这也是解开神界封印的唯一密匙。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在摩珂图和中央世界接触交错的一瞬，打开摩珂图，取出里面的上古神器开天。并利用开天，解除神界的封印。” “我因为自幼擅长时间、空间神通，所以被授予特别委派，负责做具体的行动实施。而神魑因为实力强大，所以成为此次行动的头领，负责保护我的安全，以及协调其他队员。” “我们的这次行动，对神界的高层来说，都算是极为机密的。我们也不知道，保密级别这么高的行动，为何会被你们探知。经过后面事情的发展，我猜测，可能是有人以我们为诱饵，故意将消息散步给你们的谍报人员……” 二长老和九长老对视一眼。 千月所说的话，恰好验证了他们内心的猜测。 第八十九章话古 有个小村，雷字堂内。 在座的宗老和执事们，一个个表情凝重。 “从封印裂隙来到中央世界之后，我们路上未作停留，直接去了梧桐丘。本来我们是要跟提前潜伏在此的蟭螟汇合的，但是头领神魑认为它跟我们分属两个不同阵营，不希望功劳被对方分去，所以命令我们不准寻找蟭螟。到了梧桐丘之后，按照神庭推测的时间，我直接准备启动空间对接法阵，而同伴们在分列四处，消弭可能会出现的干扰。” “就在我布置完成对迁阵法，自以为打开了时空之外的摩珂图时，负责前往摩珂图内，取回开天神器的队长神魑，却并未出现。而我便自作主张，强行破开世界壁垒，想自行牵引出里面的神器。结果被反噬成重伤。” 二长老听到这里，突然插话：“你确定，你打开的就是摩珂神图吗？” 千月乍闻二长老出言询问，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并没有亲眼见过摩珂神图，只是从小听说过它的传说。” “哦？那你说来听听。” “在神界流传的神话中，摩珂神图是上一宇宙破灭前的遗留残骸，被神庭第一届至高无上的领袖、万域共主太一举全神庭之力，打造成神器摩珂神图。摩珂神图拥有储纳万物的神奇特性，而且因为是宇宙残骸，可以自由翱翔于时空河流之外。” 说到这里，千月神情复杂的望了一眼在座的诸人，继续说道。 “在太古开天一战中，人族大神偷走神庭九大神器之一的开天，将原界剥离，重新划分为神界和中央世界。原先统御宇宙诸天的神族们，都被迫留在神界之内，封印于一隅，与宇宙隔离。唯一能连通到的，就只剩下一脉共生的中央世界。开天一战之后，人族大神为了避免有生灵寻找到开天，破开神界封印，释放出神界诸神，所以就将神器开天放置于摩珂图之内，并且把摩珂图永久流放到了时空之外。” 从千月的语气里，不难看出，它还是对中央世界抱有偏见的。 山海世界的生灵与中央世界的生灵，尤其是中央世界的人族，积怨已久。 在山海世界生灵的认知之中，开天一战，本就是由人族大神挑起。是人族大神背离了神庭，更是整个人族背离了神界。 太古时代，诸天万域，纷争四起，群雄林立。神庭内的神灵和其他诸天的各族大能，大打出手。宇宙坍塌，星河沦陷，万灵哀嚎，整个宇宙都面临着将要毁灭的下场。 人族大神盘古，应运而生。 他手持开天神器，将原界一分为二。原神庭所在之地，多是高山阔海，所以称为山海世界；而神庭下的世界，本就是原界核心部分，所以称为中央世界。 喜好战乱的生灵种族，基本居于山海世界内；中央世界，居住的多是爱好和平的种族生灵。 大神盘古完成开天辟地，并在其他神灵的帮助下，将整个原界封印。 太古开天一战之后。 先古时代，世界封印多处破裂，山海世界的大洋之水漫灌而入，整个中央世界陷入一片汪洋。 期间更有山海世界的强大生灵借机偷渡、为祸中央世界。 整个中央世界的生灵，不堪困扰，眼看灭顶之灾降临。 人族大能女娲，带领中央世界的生灵种族，抵抗山海世界的入侵。 她切割中央世界的一部分，炼制五彩神石，修补盘古大神创造的、被破坏了的封印结界，解决了灭世大洪水。并将从山海世界偷渡到中央世界为祸的生灵，要么击杀，要么封印，要么驱赶回山海世界。 远古时代，世界封印松动。并且此时的中央世界社会秩序崩塌，各族生灵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山海世界有强大生灵，借着封印松动，再次偷入中央世界，祸乱天下。 恰逢其时，有人皇伏羲崛起于乱世，以人族为主力，举其他各族生灵之力，拼死抵御山海世界的一次次入侵。最终化解中央世界万灵覆灭的结局，人族从此大兴。 上古时代，除人族外，其他各族越来越式微，有的种族甚至消失，人族空前强大。 到上古时代的部落时期，世界封印经历过前几次动荡后，不再牢靠，封印强度空前薄弱。山海世界的力量开始渗透进中间世界，扶持组建各股势力，挑拨人族分裂。 从此，人族开始纷争不断。 其中实力最强大的有轩辕、神农、蚩尤三股势力。轩辕通过兼并神农的势力后，实力达到顶峰，最后战败蚩尤，赢得了这场旷日持久的人族战争。 这也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的种族分裂战争。 轩辕部落胜利后，其首领轩辕氏，并没有受神界势力的胁迫。而是带着一部分人族大能去征讨山海世界，好拖延神庭破坏封印的进度，给中央世界的生灵以喘息之机。 在去到山海世界之前，轩辕氏指定自己的继承者颛顼，命其重新封印神界，并将遗留在中央世界的所有神庭爪牙，驱逐到两界裂隙，坑杀于世界壁垒前。 颛顼还做了一件伟大的壮举，就是命令人族大能施展绝地天通，打造福地洞天。神通者从此进入小世界，普通生灵安居外部世界，两者不得侵扰。 自此后，中央世界终于迎来了长治久安的和平局面。 这些历史，都一一被记录在宗老会的尘封典籍里。 从太古开天一战，迄今一百八十多万年。 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伴随的就是山海生灵的血腥入侵史，和中央生灵的血泪防御史。 经过一百八十多万年的两界战争，山海世界和中央世界之间，早就种下了不可调和的矛盾种子。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根本无解。 二长老听完千月对于摩珂图的讲述。 虽然对于后者的观点，多有不认同的地方，老人却并未急于驳斥。 他向千月提了几个问题。 “小姑娘，你可知，开天神器是谁打造的？” 千月哪里晓得那久远的历史中所发生的事情。 她摇了摇头。 “神器开天，是由人族大神盘古，亲自督工，带领打造的。” “那不可能，开天明明是神庭的。” 千月明显不信二长老所说的话，立刻反驳道。 “开天确实是属于神庭的神器，但它也确实是由盘古大神督工打造的。” 千月不清楚二长老想要表达什么，凝神静听。 第九十章真相 “在我们的宗卷记载中，清晰地记录着，神庭在太一的建议下，想要打造一件独特的神器。而选择的督工，就是当时在神庭任职的人族大神，盘古。” 二长老捋了捋花白胡须。 “而且，你可知道，神器开天打造完成后，一直被陈列在神庭之中，并被严密地保护了起来，那又是谁将开天偷偷带出了神庭，交到了大神盘古的手上？” 千月好奇地瞪大眼睛，再度摇了摇头。 一旁的诸位执事，以及雷字小队的队长叶知秋，还有沈岩、顾言诚和蟭螟四脚，也都被勾起了好奇心，支棱起耳朵。 二长老所言的，都是宗老会内被密封起来的宗卷。 除了各位宗老，其他人是没有权限去翻阅的。 二长老卖足了关子，呐声吐出两个字。 “太一。” “什么？”在场的所有生灵，除了二长老和九长老之外，都发自内心的惊呼道。 “不可能！你撒谎！” 千月就像受了巨大的刺激一般，尖声道。 “大胆！无理！”外务部执事农圣才，出言呵斥。 二长老挥了挥手，示意农执事不必跟一个小姑娘计较。 别说千月了，四脚也不太信二长老所说的话。 太一是谁？ 太一是神庭的组建者之一，更是被尊为神庭的精神领袖，万域共主。 它怎么可能会自毁根基？ “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想跟你争辩什么，也不是想向你证明什么。我只是在讲述一个事实。” “不可能，不可能的……”千月喃喃道。 “我再问你，你口中的神界，被封印之后，可再有过太一的踪迹？” 千月双眼迷茫，一者是它不清楚神界封印之后，太一是否有再出现过；再者，神界中关于太一的传说，都是在开天一战之前。 二长老替它回答道：“当然不会有。因为太一，此时就在我们中央世界。” 这一说法，可把在场的生灵们吓坏了。 一百八十万年以前就已经活成了神话的存在，早就活了不知道几个纪元，现在还活着？而且还在他们中央世界？ 在场的生灵中，除了两位宗老外，沈岩和顾言诚也是知道一的，并且曾经亲眼见到过“一”。 只是他们俩并不清楚，他们遇到的一，就是二长老和千月口中的太一。 千月被二长老一句话震得精神恍惚。 它倒是并不关心太一是否还活着。 只是，如果太一此时真的在中央世界，那么说明了什么？ 尤其是像这位花白须发的老人所讲的，如果真的是太一建议神庭打造了神器开天，并且又将开天偷偷带离神庭，交给人族大神盘古，那又说明了什么？ 它幼时在神界接触到的那些教育，听到的那些传说，又有几分真假？ 它从小架构起来的世界观有些崩塌了。 四脚站在一旁，眼珠子咕噜噜乱转，心里则想到：“要是连太一都选择留在中央世界的话，那么看来我的选择也没有错嘛！” 想到这里，不禁暗暗得意起来。 “你可以不信。在场诸位，我虽然并未有幸亲眼目睹太一它老人家的风采，但是这两位少年，都是亲眼见到过太一的。” 说着话，二长老指向坐在堂内的沈岩和顾言诚。 沈岩被二长老的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顾言诚则低头，若有所思。 堂内一双双眼睛，唰地一下，都聚集向两位少年。 沈岩被瞅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挠了挠脑袋。可一想到，这是二长老说的，顿时底气大增，又挺了挺胸膛。 顾言诚试探着道：“您说的，是大渊下的‘一’？” “没错！”二长老确认道。 沈岩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真的见过太一。这可是神话传说中起源级的人物啊！ 而诸位执事以及队长叶知秋，纷纷震惊起来，原来大渊里除了藏着条龙以外，还隐藏着这么一位古老神话中的角色啊！ 听到顾言诚和二长老的对话，便由不得千月和四脚不信了。 毕竟人家还没有无聊到，去编辑一个随时可以验证的谎言，来诓骗自己。 “而当初之所要开天辟地，重新划分原界，并不是因为我们人族的大神背离了神庭。而是因为神庭自始古创立以来，历经数不清的岁月，早就变得腐朽不堪。神庭已经代表不了诸天万域里绝大多数生灵的意愿，而是成了某些神灵权利和私欲的角逐场。” 二长老继续向大家解读历史。 “到了神庭统治末期，原界划分之前。诸天万域的生灵，早就对神庭高层的压迫和剥削苦不堪言。各个星辰领域都有奋起反抗、武力反对神庭苛政暴政的起义。” “面对这些底层生灵种族的内心诉求，神庭的统治者们并没有去反思和改正自身的错误，而是血腥镇压。” “有句话说得好：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而压迫越严重，反抗也越激烈。” “诸天万域，纷争四起，群雄林立。神庭内的神灵和其他诸天的各族大能，大打出手。宇宙坍塌，星河沦陷，万灵哀嚎，整个宇宙都面临着将要毁灭的下场。” “你说，我人族大神重开原界，将神庭和好战的生灵全部封印在山海世界之内，拯救诸天万域、亿亿生灵于水火之中，有什么错？” 二长老直视千月，一字一字问道：“如果换做是你，你能做的更好吗？” 面对二长老言辞犀利的逼问，千月眼神躲闪。 看到千月畏畏缩缩的表情，二长老不忍继续言语相逼。 “好了。这些都是过往的历史了。不提也罢！你继续说你们前来中央世界的经历吧！” 二长老结束了对历史神话的讨论，众人也从对历史的畅想中回过神来。 千月平复了下心情，理了理纷乱的思绪。 “我被反噬重伤之后，陷入了昏迷。醒来后就看到了你们的守护者顾言诚。” 千月扭头看了一眼，坐在身侧，浑身缠满绷带的顾言诚，面带感激。 “他将我唤醒后，问了我几个问题，然后并未为难我，放我离去。” “我离开之后，一边着急没有完成彼岸天主人的交代，取得神器开天；一边因为没看到头领神魑的出现，着急跟同伴汇合。所以我直接向离自己最近的白桦林走去，那里有我的同伴啌啌在。” 说到这里，它自嘲道：“现在看来，哪里是我没有完成彼岸天主人交代的任务，分明是这根本就是个圈套。而我们和这个貌似摩珂图的东西，不过是这个圈套的诱饵，目的就是为了钓你们的风字小队上钩。” ————————————————————————————————————— 中央世界和山海世界，以及两者的前身——原界，都已经展现出冰山一角。 往后的故事会更加精彩。 求推荐支持。 喜欢本书的，欢迎推荐给身边好友。 第九十一章弥轮 “等我进了白桦林后，除了遇到我的同伴啌啌之外，还遇到了你们的另一位守护者，沈岩。” 听到千月提到了自己，沈岩挺了挺胸膛。 “他还不是守护者。”风字小队队长叶知秋纠正道。 沈岩的胸膛立刻又瘪了下去。 千月诧异地看了一眼沈岩，继续道：“当时我的同伴与沈岩发生了战斗，啌啌正在追捕沈岩。而我感念顾言诚刚刚放了我一次，所以也未为难沈岩，直接放他离去。” 想到那天被啌啌打得灰头土脸的，沈岩就浑身不自在起来。 “结果我们的头领神魑回来了，并且堵住了沈岩。就在神魑审问沈岩一些情报时，一个普通人类出现在了树林里，而且看样子是来找沈岩的。” 想起自己的头领对待普通人类的凶恶，千月微微皱眉。 “然后神魑就要抓住新出现的那名人类，恰好隐身藏在暗处的顾言诚一箭射伤了神魑，救下了那个人。紧接着，顾言诚就跟我们的头领神魑爆发了激烈的战斗。而趁着战乱，那名后来赶到的普通人类，也带着沈岩一起离开了。” 千月十分佩服顾言诚。 梧桐丘一战时，这个人族大男孩应该还没到天道境修为吧？ 那时的他就能跟神魑相斗，甚至在神魑陷入狂暴状态之前，还将其击成了重伤。 其实千月并不知道，它的头领神魑，之前被九神兵撼山的主人击伤过。 在面对顾言诚时，神魑已经无法动用神通了。 不然，凭借这魔神的真正实力，一百个顾言诚也不够看。 而且即便如此，若不是最后关头，撼山的主人任建军及时出手相救，顾言诚的小命，就真的要折在神魑手里了。 讲到这里，神魑一行跟沈岩和顾言诚有交集的地方，也就到此为止了。 叶知秋向沈岩和顾言诚询问道：“刚才千月所描述的经过，你们是否赞同？” 顾言诚道：“我没有异议。” 沈岩则摇了摇头。 “你有不认同的地方？”叶知秋看到沈岩的反应，惊奇道。 “没有。” “那你摇什么头？” “我的意思是，我也没有异议。” 叶知秋：“……” 身旁的顾言诚，满脑门黑线。 堂上所坐的人，都想一拳捶死这个混账小子。 “千月，你继续吧！”叶知秋道。 “等神魑追击顾言诚回来之后，却负了重伤。这让我和其他的队员们都非常惊讶。我们从未见过，陷入狂暴状态的神魑，会受这么重的伤。而神魑回来之后，对于追击的事，只字不提。我们也不好询问。” “因为这次获取神器的行动失败，而且行动的头领神魑还受了重伤，加上狂暴之后的虚弱状态，我们有些六神无主。在汇合了另外三名队友之后，便打算借着来时的封印裂隙，先回到神界，然后再做打算。” “在我们返回封印裂隙的路上，隐约感觉到了有人类在跟踪我们。根据我们的猜测，十有八九应该是你们中央世界的守护者。所以我们不敢直接按直线返回封印裂隙，而是带着这些守护者兜了大半个月的圈子。” “就在我们精疲力尽之时，自以为已经摆脱了守护者们的追踪，所以直接前往封印裂隙。在裂隙外，遇到了迎接我们的神界生灵。” “这是些真正的凶手！是恶魔！它们就在我们放松警惕、满怀欣喜之时，向我们突下杀手。” “因为还未完全脱离虚弱状态，神魑在一击之下，直接被它们击杀。而我的同伴，为了保护我，也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就在我以为自己的生命将要走到终点之时，你们的守护者大军，突然出现了。那些人真的很厉害，刚一出现，就将我们神界生灵的军队杀得溃不成军。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你们的守护者大军，突然内乱起来，开始自相残杀。神界的军队甚至帮助其中一方，向另一方痛下杀手。” 听到千月描述封印裂隙外，风字小队竟然起了内讧，自己火并了起来，二长老、九长老以及诸位执事，都紧张起来。 “你能不能仔细描述一下，守护者是怎么火并起来的？都是谁在跟谁战斗？”叶知秋问道。 “我当时也在被围杀，虽然突然出现的守护者大军，分散了神界生灵的注意，减轻了我的压力。但是我并不擅长战斗，所以抵挡的很辛苦，并没有把精力全部放在观察守护者大军上面。就只看到，本来守护者大军还在跟神界生灵战斗，可没过多久，一部分守护者竟然带上了面具，大肆屠杀身边的同伴。” “由于那些没带面具的守护者，没有想到身边的同伴竟会对自己突下杀手，所以都没有提防。几乎一个瞬间，就有百十号人死于突袭。剩下的守护者，在戴面具守护者和神界生灵的围剿下，全部覆灭。而我，也趁着机会，利用弥轮逃了出来。” 一边说话，千月一边从袖筒里取出一尊精致的紫色沙漏。 这沙漏，形似艺术品，流光溢彩、非常精美。 两位宗老和诸位执事，目光都被这件小巧的沙漏吸引了。 “这是……时空神兵？”叶知秋惊讶道。 作为“九神兵”排名第四的惊夜的主人，叶知秋对神兵有着天生的敏感。 “没错。”千月说道，言语里充满了自豪。 堂内除了两位宗老，以及九神兵各自的主人叶知秋、沈岩、顾言诚之外，剩余的人，都艳羡地看着这件神兵。 “时空神兵？什么意思？”沈岩挠了挠缠着绷带的脑袋，“难道还能控制时间和空间不成？” “从某一方面来说，是这样的。”叶知秋解释道：“但凡能跟时空扯上关系的武器，起码都是神兵一级的。至于神器……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嘁！你倒是说呀！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沈岩拧着脖子，心里愤愤道。 “倒也没有那么神奇。这件弥轮，只能将身周十米范围内的时间，定住一瞬。其实是利用熵的变化原理打造的，在这一瞬间里，十米范围内是无熵的。既然熵没有变化，那么物质和能量也不能出现任何变化，所以变相的说时间被定住了一瞬。其实外界的时间是不受它的任何影响的。”千月向大家解释神兵弥轮的功用。 “能把十米范围内的时间，定住一瞬？那不是无敌了？我跟你打架，然后我使用这个东西，然后我把你定住了，然后我给你一刀。那你不立马嗝屁了？那还打个屁啊？直接认输算了！” 沈岩觉得，这件弥轮未免强得太离谱了吧？跟它一比，自己的灭灵神都黯然失色了。 顾言诚也觉得这件神兵的功能，有些匪夷所思。 要真是这样，手握弥轮，那不是无敌了？ 管你有多厉害，定住你一瞬，给你一刀。 不行？ 不行，再给你一刀，看你行不行。 叶知秋倒没像两位少年那样，理性分析道：“十米之内，那是不是说，就连弥轮的持有者，也要被定住一瞬？” 千月赞赏地看了叶知秋一眼，道：“没错！” “什么？连持有者也被定住一瞬？那它还有什么用？这不是鸡肋吗？”沈岩立马撇嘴。 千月不服气道：“也不能这么说啊！如果面临生死局面，弥轮定住一瞬的时间，可以让你提前防范、化解危局啊！再说了，除了时间之外，它能运转空间哦！” “嗯！这倒也是。运转空间？怎么个运转法？”沈岩摸了摸下巴。 “它可以实现空间对迁，将使用者传送到十里之内的任意一处地方。” “我去！这么牛？” “不然呢？我能从追杀者手上逃脱，靠的就是弥轮的空间对迁能力。要不然也摆脱不了追杀者，来到梧桐丘。顺便，还意外遇到了你们，更是被你们救了一命。这份恩德，我千月不会忘记。” 说话间，千月颔首俯身，郑重地向沈岩和顾言诚行了一个山海世界的感谢礼。 第九十二章一角 “从封印裂隙附近逃出来后，我身受重伤，更无处可去。想起梧桐丘附近还有不知真相的蟭螟，便想赶去梧桐丘，告知它此事。好让它躲过此一劫。” 一旁的四脚，略显感激地望向千月。 “可是没想到，我赶到原先与蟭螟约定的地点后，却遍寻不着它的踪迹。后来才知道，它竟然被沈岩捉了去。而我便借机躲在梧桐丘附近的一所校园内，却恰好遇见了沈岩和顾言诚。他们两个听我说了封印裂隙附近发生的事情之后，为了掩护我离开，顾言诚引开了包围在临水县城外的那些戴面具的神通者，沈岩则护送我出了临水县城。” “只是没想到，这些都是追杀者故意布下的杀局。幸好九长老及时赶到，救了我们。再往后发生的事，九长老您也都知道了。” 终于交代完了在中央世界内发生的事情，千月长出了口气。 短短几个月时间，却发生了这么多事。 此行来中央世界的同伴，除了自己，余者尽殁。 想起刚接到彼岸天主人的任命时，自己充满使命感、毅然领命时的情景，恍如隔世。 千月眼神迷惘。 这些阴谋，彼岸天的主人有没有参与？ 它摸不准。 神界还能不能再回去？ 它也不清楚。 从来没有任何时候，像此刻一样，让它如此迷茫。 前路，到底在哪里？ “我这里已经没有问题了。二长老，九长老，您二位是否还有要问询的？”叶知秋征求两位宗老的意见。 二长老看了九长老一眼，后者道：“千月，你可否记得，风字小队的队员火并之时，有没有人使用这件兵器。” 说着话，九长老手上竟然凭空多出一件黑木匣子。 木匣自动打开，露出里面盛放的东西。 这是一副亮银色的金属爪子，一共两只。其上遍布神秘纹路，镌刻着繁复的上古铭文。 正是《神兵谱》里赫赫有名的、“九神兵”排名第五的撕天。 千月仔细打量着九长老手里的撕天神爪，思考了半天，然后摇了摇头。 九长老有些急了：“你再好好想想，使这兵器的是个女人。” 千月又重新打量了一番，然后更加坚定地摇头道：“确实没见过。这把兵器这么漂亮，而且气息炽烈，一定是把神兵。如果当时有人使用它战斗的话，我一定会记得的。但确实没有人……” 九长老眉头紧皱，缓缓收起黑木匣子。 刚刚与鬼罗一战被打消的疑虑，因为千月的话，再次泛起。 而且比以往更加强烈。 “好了！”二长老起身道。 其他坐着的人，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此次听证会，诸事已了。四脚……” “小的在。”蟭螟赶紧回应。 “念在你带路寻找封印裂隙有功，再加上顾言诚作为中央世界的守护者，曾经允诺你可以自由选择一处小世界作为自己的长居地。如今，裂隙已被重新修补，你可有想好要去哪座小世界？” 顾言诚曾经答应四脚，只要它带队寻到封印裂隙，就准许它留在中央世界，选择一处小世界作为自己的栖息地。 此时二长老提及此事，正好是向对方实现当初的承诺。 不过这可让四脚犯了难。 除了福地洞天以外，它哪里还认识其他的小世界。 “尊敬的二长老，我对其它小世界并不熟悉，我能以后再选择吗？” 四脚有些心情忐忑，这可是向中央世界内权柄最大的人物之一讨价还价。 它生怕惹得二长老不高兴，不愿意它留在中央世界。 “好吧！那你就暂时住在福地洞天吧！除了各处禁地之外，你可以自由选择居所。等以后你想好去哪个小世界，直接去宗老会政务部登记就行。到时会有人领你前往其他神土小世界的。” 四脚没想到二长老这么好说话，顿时喜出望外。 它忙不迭地点头拍马道：“好的！好的！多谢二长老。您真是英明神武、气度非凡、宰相肚里能撑船……” 二长老有些听不下去了，直接开口打断：“行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田存林……” 田执事闻言躬身回应：“属下在。” “你带这位四脚出去吧！顺便帮它寻处可以居住的地方。” “是！属下领命。” 言毕，田执事带着点头哈腰的四脚蟭螟离开了。 “千月。” 听到二长老呼喊自己的名字，千月向着老人行了一礼。 “因为风字小队一案比较特殊，牵连甚广。所以在彻底查清此事之前，暂时还不能让你回山海世界。希望你能谅解。” “明白！千月也希望能查清此事。这样，我的那些同伴才不会白死。” “嗯！既然如此，你就暂时委屈一下，居住在雷字堂内。只要不出小村，并不限制你的自由。” “多谢二长老。” “叶队长。” 叶知秋向二长老行了个礼，言道：“二长老。” “你安排人，在雷字堂后院，收拾出一片空置的院落出来，给千月暂时居住吧！” “尊二长老令，我这就去安排。” 言毕，叶知秋带着千月一起，转身出了内堂。 “各位执事！” “二长老！” “今天的谈话，各位须铭刻在心，决不可对外吐露半个字。” “是。” “好了，你们也各自去忙吧！” 外务部执事农圣才，带着另外四名执事，从内堂大门鱼贯而出。 “顾言诚，沈岩。” “在。”两个少年异口同声回应道。 “这次你们俩算是立了大功。功劳我暂且给你们记下。待伤势恢复后，顾言诚仍然继续回临水教学。至于沈岩嘛，在及人礼之前不得再离开福地洞天。” 顾言诚回道：“是！” 沈岩却不大情愿道：“啊？” 哪有立了功不给奖赏，还被禁足的道理啊？ 一旁的九长老，看到沈岩的表情，好气又好笑，“啊什么啊？伤好后去天字堂报道，那里有人在等你。” “哦！” 沈岩不禁纳闷起来：天字堂？那不是天字小队待的地方吗？去哪干嘛？领奖吗？ 可惜他只猜对了一半。 他不知道的是，此后将近一年时间的折磨，正在天字堂内静静地等待着他。 二长老交代完两人后，便带着九长老一起离开了。 这次的听证会，有太多重要的讯息。 待回到宗老会以后，还要跟其他宗老仔细商议。 尤其是风字小队覆灭之后，悄无声息冒出来的神殿组织。 一个针对福地洞天、尤其是针对宗老会的巨大阴谋，终于显露出了它的冰山一角。 第九十三章一年 基于千月提供的讯息，让宗老们充分意识到：风字小队一案，绝不止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这是针对宗老会，针对福地洞天，甚至针对中央世界的一个局。 除了此次事件中显露出冰山一角的森罗神殿外，后面处处都有山海世界的影子。 更糟糕的是，在九长老转述与森罗神殿鬼罗的对话中，宗老们猜测：“这里面会不会有其他神土小世界的势力也参与了进来？” 不知道会不会像上古时代那样，山海世界的神庭，又在中央世界织下了层层网罗。 大长老心中没底，只能暂时收缩势力。 除了前段时间，召回了驻守在中间通道的朱正岳之外。 连在祖地追查血罗踪迹的六长老，也被大长老紧急召回福地洞天。 六长老追查血罗的事，正到了关键时期，奈何宗老会急召，也只得暂时放下此事。 他仔细叮嘱了一番地字小队的队长闫知行，以及执事乔天俸，让他们继续秘密探查血罗踪迹，但绝不可与血罗正面相遇。 身为宗老会六长老的他，再清楚不过血罗的实力了。 一百多年前，那个男子还不叫血罗，他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吕清和。 而且他还有一个让别人艳羡的身份——宗老会二长老的亲传弟子，而且是寄托衣钵的传承弟子。 同时，他也是《神兵谱》“九小神兵”里排名第五的舞风的主人。 那时的他，鲜衣怒马，神采斐然。 那时的他，天赋异禀，冠绝一代。 那时的他，若是没有做下屠戮离牯洞天的灭门惨案，很可能会成为宗老会的第十三位宗老。 可惜…… 以血罗当年的身手而论，地字小队的队长闫知行和执事乔天俸，根本就不是对手。 而过了一百多年，血罗会毫无存进？ 那个男子曾被誉为五百年难遇的天才，除了后来的新晋翘楚叶云汉在天赋上能与其比肩之外，整个福地洞天的年轻一辈，无人能出其右。 六长老回到福地洞天那一日，正好也是顾言诚伤势痊愈，即将离开福地洞天、奔赴临水继续任教之时。 两人擦肩而过，顾言诚刚刚离开没多久，六长老就顺着登天之梯回来了。 这次沈岩没有跟着顾言诚一起去临水。 他被宗老会下了禁足令，完成及人礼之前，不得离开福地洞天。 无奈之下，他只好托顾言诚到临水中学后，帮他跟于老头知会一声，免得那老头担心。 顾言诚离开后，沈岩也要去天字堂报道了。 据前几日九长老的说法，天字堂好像有什么人在等着自己。 虽然被禁足有些不爽，但经历了与森罗神殿的血面尊者一战，让他意识到了自己跟真正强者之间的差距。 全身骨骼尽断，内脏碎裂，若不是九长老及时赶到，自己小命都要交代。 看来是应该勤修苦练，早点提升自己的境界了。 不然的话，空有强大的神兵，他也发挥不出更强的威力。 在保护千月的战斗中，他还是有所收获的。 原先修行卡在武道境巅峰三年多不见松动，竟然迫于追击者的压力，意外之下，证入了武道大圆满境界。 伤好之后，正好利用接下来禁足一年的时间，刻苦修炼，巩固境界。 只是让他想不到的是，天字堂里，等待他的是接下来一整年的无尽哀嚎。 就在沈岩去天字堂报道，然后被天字小队的队长朱正岳日日操练之时，这一届代表福地洞天及人者参加新人大赛的队伍回来了。 陈雪珺带领参加新人大赛的队伍回来了。 这一届成绩惨淡，总共十五个小世界的代表队，福地洞天只获得了第十一名，倒数第五。 除了潇湘和赖文峰两人场均胜利、陈雪珺三胜一负之外，剩余七名队员几乎场场落败。 这里一个是看出福地洞天新一代的出色者不多，再者也说明这一届别的神土小世界里，诞生了很多有天赋的新人。 以往福地洞天可从没跌出前三过。 陈雪珺回来后，很是自责。 她懊恼自己头脑不够精明，在分配队员对阵时，经常落入对手算计，处处掣肘。 而且自己作为队长，没有像潇湘和赖文峰一样，获得更多胜场，为团队加分。 她在第四场遭遇沃伽神土的代表队时，被对方派出主力队员击成重伤，以后的场次，都没有机会再上场。 等伤势痊愈，新人大赛也临近尾声，他们早没了再战机会。 要知道，田忌赛马，就是要把自己强的选手跟对方弱的选手相比，才有获胜的可能。 “如果分配得当，怎么也能冲进前五吧？”女孩这么想。 其实也不能全怪她。 毕竟队里有个不听指挥的陆大小姐——潇湘。 作为二长老的孙女，这位大小姐没有二长老身上的一点气度。 因为在榣木上的新人大比中，落败给陈雪珺，而且后者还是凭借沈岩手里的神兵赢的。 潇湘一直对陈雪珺心怀不满。 再加上，带领他们到拜月神土去的外务部执事农圣才，将他们送到拜月神土之后，就直接离开，返回福地洞天了。 队里没有了长辈的约束，潇湘更加肆无忌惮。 除了不遵守陈雪珺的作战安排之外，还对其他几名队友颐指气使。 小胖子赖文峰还好几次都忍住一锤子将其敲晕、扔到大街上去的冲动。 其他七名队员，则是敢怒不敢言。 毕竟，潇湘的父亲可是太吴洞天的宗门宗主。 权柄大着呢！ 潇湘因为曾受二长老委派，协理驻守过半年的沃伽神土，所以跟沃伽神土的年轻一代颇为交好。 可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潇湘竟然将陈雪珺使用的神兵以及招式，全部透露给了沃伽神土代表队的队长。 所以对方精心算计之下，处处针对，才将陈雪珺击成重伤。 当然了，这件事除了潇湘和沃伽神土的队长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 新人代表队返回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福地洞天。 除了人族之外，就连其他生灵也参与进讨论里。 各处议论的声音，无非是指责此次新人代表队无能，竟然落了个倒数第五的名头。 这可真是刷新了福地洞天新人大赛的历史最差成绩了。 沈岩也得到了众人返回的消息，利用修行间隙，去看过陈雪珺一次。 看着精神不振的女孩，刚试图安慰对方几句，陈雪珺却强撑笑脸，抢先对他说：“没事的，放心吧！” 而偷偷离开修炼场的沈岩，还没来得及勉励对方，就被天字小队的队长朱正岳给抓走了。 外部世界，临水中学。 许安宁根据十二长老传授的修行法门，在学习之余，刻苦修行，修为竟然直接步入了武道境中阶。 这可让顾言诚和同学朱显龙瞪大了眼睛。 这天赋，未免太变态了。 还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入门修炼不到一年时间，就能跨过初阶，进入武道中阶的。 难道又是一个叶云汉？ 叶云汉刚入门时也没那么厉害吧？ 一年时间，转眼即逝。 又到了学校的暑期放假时间。 今年，许安宁又将来到福地洞天。 而这一次陪伴她一起回来的，不再是沈岩。 第九十四章重返 今年的暑假，似乎比往年来得要晚一些。 可能是因为内心迫切的渴望，才让这时间变得难熬吧！ 许安宁告诉自己的爷爷奶奶，她今年还要利用暑假时间，再去一趟同学老家。 虽然身体已经逐渐康复，但是还需要再让同学老家的“神医”复诊一下，以免留下什么遗患。 对于这一年来孙女的变化，两位老人是看在眼里、乐在心中，因此对于许安宁的提议也十分认同。 这一次，他们早早地帮孙女收拾好了行礼。 许安宁刚一结束高二学年的期末考试，还没等成绩下来，就踏上了前往福地洞天的路程。 因为沈岩被限制了活动自由，禁足在修炼场内，跟随天字小队的队长朱正岳进行苦修，所以这次没能陪她一起前往福地洞天。 而她的小顾老师，则因为肩负看护梧桐丘的任务，不能随意擅离临水，所以也不能陪她一起回去。 不过好在，还有一人与她结伴而行，共赴福地洞天，倒也不至于一个人旅程寂寞。 这个人就是她的同班同学，小胖子朱潜龙。 两人各自背着一个大旅行包，手里拎着行礼箱。从滨州下车，转入茫茫大山后，他们便开始了艰苦的跋涉。 起初朱显龙还想要帮许安宁背旅行包，但被后者拒绝了。 女孩表示这也是属于她的修行，以前身体不好，所以才需要别人帮忙。如今既然身体康复了，自然不能再麻烦别人。 朱显龙便不再坚持。 离开滨州后，如果按照他们的脚程，路上不出意外的话，两天之后就能抵达登天之梯了。 踏过登天之梯，便可以顺利进入福地洞天。 两人倒是不赶时间，第一个夜间，搭了两顶帐篷，在崇山峻岭之间休息了一晚。 朱显龙是朱正岳的孙子，自幼家教甚严。 一路上，小胖子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让旅程凭添了几缕沉闷。 不过还好的是，朱显龙倒是挺会照顾人的。 在路途中，像是遇到需要捡柴起火、埋锅造饭、安营扎寨一类的货，都是抢着干。 许安宁虽然乐得轻松，但毕竟不是那种喜欢坐享其成、怡然自得的人，经常会帮忙一起忙活。 不过不得不夸赞的是，小胖子朱显龙做的饭菜着实不错。 虽然是野炊，工具相对简陋一些，但是做出的饭菜味道，比自己奶奶做的一点不差。 “是不是每一个胖子都特别会做菜？”酒足饭饱，围坐在篝火旁的许安宁，不禁畅想起来。 朱显龙默默地往篝火里添置着柴火，和女孩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些没营养的话题。 两人交情不深，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怎么打过交道。 若不是去年高二开学时，在返回临水中学的路上恰好与沈岩和许安宁偶遇，也许他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是福地洞天的人吧！ 黎阳木在火焰中迸发出噼啪的炸裂声。 一簇簇火星像是欢快的精灵，尽情舞蹈着。 朱显龙望着火堆，渐渐出神。 叫了两声，见对方没有答应，许安宁向对方看去。 只见这小胖两眼望着篝火，愣愣出神，眉宇间隐含着忧愁。 又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朱显龙才终于回过神了，羞赫一笑，对于自己刚才的走神有几分歉意。 “怎么了？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许安宁也不知怎么的，竟鬼使神差的问出这句话来。这跟她以往的脾气，并不相符。 看来美食的魅力，真的是不可抵挡啊！ 好在朱显龙跟许安宁并不熟悉，倒没觉得女孩有什么异常。 “哦！没什么，就是想到今年的新人大比，有些心烦罢了。” “新人大比？你是说及人礼时，年轻一代参加的大比吗？” “嗯！” “你今年也是十六岁啊？” “对啊！怎么？你也是十六岁吗？”小胖子好奇道。 “是呀！好巧啊！我们要一起参加及人礼呢！还有沈岩，他也是十六岁。” “唉……”小胖子叹了口气。 “怎么了？” “没什么！想到我爷爷交给我的任务，有些头疼罢了！” “任务？什么任务？” “我们家老爷子，这不是去年恰好返回福地洞天嘛！他得知今年我要参加及人礼，所以要求我，新人大比时，至少要获得前三名。不然的话……唉……” “不然，怎样？” “不然就跟我断决爷孙关系。说他朱正岳的孙子，不能是一个没有出息的小子。” “哈哈哈哈！”许安宁乐得大笑起来。 小胖子眉头紧皱，苦恼道：“你还笑？” 许安宁努力憋住笑：“好好好！对不起，我不该笑话你！不过，既然你爷爷要求你获得前三名，那你就跟你爷爷谈条件，让他把破魔授权给你使用呗！虽然不一定拿得到第一，但是凭借破魔，拿个前三，应该不是太大问题吧？” “问题就在这里，他说如果得了第二，虽然不会将我逐出家门，但会打断我的腿。” “为什么？” “因为他的破魔就是‘九神兵’里排名第二的神兵，被第一神兵的名头压了一百多年，他决不允许自己的孙子还是个老二……” 许安宁被这奇葩逻辑惊到了，接着问道：“那第三呢？” “如果得了第三，虽然不会将我逐出家门，也不会打断我的腿，但是会罚我禁足福地洞天十年。十年之内，不得外出，跟着他苦修。” “第三也不行？那是为什么？” “老爷子说，老三还不如老二，不打断腿，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哈？那这跟让你直接获得第一名有什么区别？”许安宁无力吐槽，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谁说不是呢？”小胖子继续泛起愁来。 “那这一次大比，你觉得谁最有希望获得第一名？” “原来不好说，可是去年沈岩得到了灭灵神枪的认主，后来更是突破到了武道大圆满境界。如果这一届不出什么狠人的话，第一是他，应该没跑了。” “那简单。”许安宁一拍胸脯，大包大揽道：“这事交给我了！” “交给你了？” “对呀！” 小胖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嗨！大不了到时候，你先进入前百。在前百的擂台赛中，我让沈岩先击败其他挑战者，然后再故意败给你，那你不就是第一了吗？”女孩自信道。 凭她跟沈岩的交情，这点面子对方还是要给的。 关键是，以她对沈岩的了解，当初仅仅因为质疑比赛的公允，便直接跑去将自己的灭灵借给了毫不认识的陈雪珺。现在帮助小胖子保住他的两条腿，应该不成问题。 可怜还在福地洞天修炼场内刻苦修炼、备战新人大比的沈岩，自己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第九十五章击水 福地洞天，水字修炼场。 这座修炼场建造在福地的一处大泽之内。 上有飞瀑，下有深潭。 潭中央有一块大石，隐藏在水面之下。 沈岩脚踩岩石，既要时刻防备湍急的水流将自己从这滑不溜丢的岩石上冲走，又要抵抗从数千米高空飞流直下的瀑布的冲击。 更艰难的是，他手里还持着一根石质大枪，重有千斤，迎着飞瀑挥击。 水潭外，天字小队的队长朱正岳，正在盘膝打坐。 他在监督沈岩修炼。 他对沈岩的要求很简单，起码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那就是，每天迎着瀑布，挥枪三千下。 沈岩双脚踩在石头上，水面刚好在胸口位置。 一般人别说挥枪了，就连提气，时间久了都会感到困难。 更何况还要手持一根重达千斤的大枪，迎着水流的冲击，挥舞三千次。 沈岩还清晰记得刚来水字修炼场时，那地狱般的折磨景象。 当时的沈岩刚刚证入武道大圆满境界，举起千斤重的石枪虽然不用特别费力，但是站在滑不溜丢、难以立足的圆石之上，除了忍受水潭对胸腔的挤压，还要硬抗从数千米高空急速流下的瀑布地冲击，挥击石质巨枪，其难度可以想象。 别说每日挥击三千次，就是顶着瀑布的冲击，挥击一次都难。 武道境的修行者，主要是锻炼体魄，掌握和熟练物理攻击技巧。 初级阶段，强健体魄，拥有虎牛之力；中级阶段，锻炼筋骨，可以开金碎石；巅峰阶段，气息绵长，延缓寿命，可达两百岁以上；而到了大圆满阶段，身心合一，可背负千钧之力，身体韧性进一步提升，各种武功招式都可以发挥出极大地威力。 但是要完成这种强度的训练，纯粹依靠武道境的修为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至少要达到天道境才有可能。 在经历了连续十几日的失败之后，少年终于忍受不了，颓丧的表示：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拒绝再进行这愚蠢的苦修了。 朱正岳对于少年的抱怨，置若罔闻。只说了一句“注意控制你的呼吸”，然后不顾少年的反对，继续把他丢回到水潭里面。 痛苦地挣扎了几日之后，沈岩终于明白自己摆脱不了这个“大魔王”的监视，只得老老实实进行苦修。 他开始尝试理解朱正岳所说的控制呼吸，让自己的呼吸节奏开始迎合心脏的律动，集中全身的力气，爆发于一瞬。 奋力挥击…… 依旧失败。 石枪刚举起一半，就被湍急的水流倒冲回来。但好在这一次沈岩终于能将石枪挥起来了。 又过了几天，沈岩已经能完成挥枪一击的动作了。虽然这一下，几乎耗掉了他全身的力气。 一个月后，他每日能做到挥枪十次。 两个月后，每日挥枪五十次。 三个月后，每日挥枪两百次。 半年后，每日挥枪一千次。 到今日，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个月，每日能做到挥枪两千九百九十九次。 可是，这似乎已经是他的极限。 每日都是差一次才能完成挥枪三千下的目标。 这种状况，已经持续整整两个多月了。 而每次完成第两千九百九十九下挥枪后，沈岩都是被朱正岳从水潭里面捞出来的。 沈岩悠悠醒转，从修炼场休息室的床榻上坐起。 昨天朱正岳告诉他，再有十五天时间，今年的及人礼庆典就要开始了。 如果在这十五天内，他还是完成不了每日三千下的挥枪动作，那么也就彻底宣告这一整年的苦修——他失败了。 沈岩被这句话刺激的不轻。 都说人不轻狂枉少年，谁能轻言自己的失败？ 醒来后，沈岩并没有训练过度遗留的肌肉酸胀感，只觉得全身上下神清气爽。 在这十多个月的苦修时间里，沈岩每日力尽昏迷后，朱正岳都会把他送回休息室，并给他喂下宗老会专门研制的灵丹，可以快速恢复他的身体机能。 现在的沈岩，不说是脱胎换骨，却也比先前有了极大的提升。 仅就恢复能力和身体的持久力和爆发力来说，同境界里，几乎已经找不到能跟他相抗的对手了。 若论可以借用的外部力量，又有谁能比得过少年手里的灭灵呢？ 在倾注心血栽培沈岩一事上，宗老会还是颇下些心思的。 不仅安排天字小队的队长、中间通道前驻队首领、“九神兵”排名第二的破魔的主人朱正岳，全程陪同修炼。更是花费心思，将水字修炼场空置出来一年，专门提供给少年使用。 毕竟，这是宗老会未来的希望之一。 福地洞天，迟早是要交给这些前途开阔的年轻人的。 尤其是在吕清和背叛、叶云汉出走、焦云仙身死之后。 福地洞天的中生代，除了天字小队的队长、“九神兵”排名第二的破魔的主人朱正岳和山字小队的队长、“九神兵”排名第八的撼山的主人任建军外，已经没有其他上得了牌面的人物了。 宗会的那些老执事们不行，其他九字小队的队长们也不行。 新生代里，天赋绝佳、前途光明的年轻人，可就多了去了。 先有雷字小队的队长、“九神兵”排名第四的惊夜的主人叶知秋。十五岁突破天道境，其天赋被誉为百年来“叶云汉之下第一”。现在叶知秋年不过二十八，实力却已经有了赶超宗老的趋势。 再有火字小队预备队长、“九神兵”排名第七的烈焰的主人顾言诚。其天赋、实力被誉为年青一代的双绝，在十七岁时突破天道境。经过一年多的修炼，现在应该迈入天道境中阶了吧！ 紧接着，是叶家另外的双姝——叶知薇和叶知琳。她们是叶知秋的妹妹，同时也是一对双胞胎。她们还是“九小神兵”排名第一的天罗的主人，天赋和实力在年青一代里仅次于顾言诚。 还有沈岩，虽然天赋不见得有多厉害，但是走了狗屎运，得到了“九神兵”排名第三的灭灵的认主。在去年护卫山海“来客”千月时，与森罗神殿的神通者一番大战，意外证入武道大圆满境界，这一次晋阶，也让他勉强进入了天赋不错的行列。 另外还有二长老的孙女陆潇湘，获得了“九小神兵”排名第八的玄台的传承使用；去年新人大比的第一名陈雪珺，十六岁突破天道境，获得了十二长老的神兵冰骨的传承使用；去年新人大比的第三名赖文峰，获得了神兵震岳的认主。 除了上述这些人，还有很多天赋、实力或者运气绝佳的年轻人。 他们都是福地洞天以及宗老会的未来。 第九十六章三千 从昨日朱正岳的话语中回过神来，沈岩稍微洗漱了一下，简单用了下早餐，便去接受上午的文化课教学。 这是伴随每日苦修的必修课。 上午学习知识，下午到水潭修炼。 修炼场里有专门的文化课授课老师，教授的知识内容嘛，跟外部世界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好不容易挨过了一上午枯燥乏味的格物学，沈岩享用完丰盛的午餐，直接来到了水潭旁边。 朱正岳早就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少年，说道：“来了？” “嗯！” “今天准备好了？” “试试吧！” 朱正岳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沈岩深吸了口气，捡起地上的石质巨枪，在手里轻轻掂了掂，一步跃上水潭中的圆石上。 一道白练，从数千米的高空中飞流直下。 头上顶着的正是福地洞天里“三十六洞天”之一的离胜洞天。 也是五长老曾经担任过宗主的离胜宗的所在地。 更是在一百多年前，关押过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吕清和，现在名叫血罗。 瀑布顺着离胜洞天上的河道，倾泻而下，直如银河捣地、飞泉撞角。 沈岩便立身在这瀑布之下，任水流击打在身体上。 他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以适应心脏跳动的频率。 慢慢的，开始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脑海里开始出现一片鸿蒙。 第一击，收回……第二击，再收回…… 大片水花被石枪击打的飞向半空。 有时，很长一段瀑布都会被水花撞击得停滞一瞬。 而沈岩的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一直在旁边打坐的朱正岳，看似入定，耳朵时不时地支棱一下。 他在通过对周围环境变化的感知，计算着少年的击枪次数。 随着时间的流逝，少年的挥枪动作已经来到了两千九百次以上。 按照以往的惯例，每次过了两千九百次，少年就会慢慢出现气力不济、呼吸紊乱的现象。 这一次，也不例外。 “又要失败了吗？”朱正岳心里暗道。 为了打击少年的嚣张气焰，同时也为了略施惩罚。 朱正岳一直对第一次见面时沈岩差点把自己一枪拍死这件事耿耿于怀。 他稍稍把苦修的难度提升了一点点。 就那么一点点。 他本来也没寄希望于沈岩真的能完成自己定下的修炼目标。 可是在四个月前，眼前的少年就率先达到了每日挥枪一千下的程度。 尤其是前几日，竟然达到了惊人的每日挥枪两千九百九十九次的恐怖成绩。 这还真让这个不良中年想试试沈岩的极限到底在哪。 不过目前来看，已经连续十来天没有增长的迹象了。 看来两千九百九十九次，真的是这个小家伙的极限了。 朱正岳忍不住开始考虑，要不要开口告诉沈岩真像，放他离开修炼场了。 “嗯？” 朱正岳忍不住睁眼看向水潭中央的少年。 只见此时的沈岩，似乎进入了一种更深层次的物我两忘中，达到了更高层次的身心合一的境界。 如果机缘合适，说不定可以借此机会，一举突破进天道境。 虽然刚刚证入武道大圆满境界不足一年，如果立刻突破进天道境的话，会有基础不牢的隐患。 但是向十二长老那样，六岁开始入门修行，十岁武道大圆满，十二岁便突破进天道境的修炼怪才相比，十六岁突破进天道境，应该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吧？ 可惜，此时沈岩进入的是深度的自我修行状态，潜意识在支配自己的身体，以最完美的姿态完成水中击枪的动作。这种状态欣然有利于修炼，但是并非是用来领悟提升境界的。 所以，这一次，天道境的大门，似乎并未着急向少年敞开。 少年举着手中石质长枪。 两千九百九十八，两千九百九十九…… 朱正岳的心开始提了起来。 三千…… 朱正岳那颗提起来的心，又慢慢放下。 三千零一，三千零二…… 沈岩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而且他的动作，显得更加轻松，更加自然起来。 朱正岳突然会心一笑，整个盘膝坐在蒲团上的身影，慢慢消失了。 当沈岩脱离了这种近似于悟道的深度修炼状态，已经是傍晚了。 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疲惫，甚至觉得浑身上下神清气爽，恨不得再来三千下。 但是紧随而来的，是强烈的饥饿感。 毕竟连续在水潭中，迎击瀑布三千下，就算身体受得了，肚子里的食物早就消化一空，咕咕直叫了。 他跃出水潭，看到蒲团上留下的一张字条，上面写了六个大字：你可以出去了。 笔力苍劲，一看就知道是朱正岳留下的。 想起这十个多月以来的苦修，沈岩心中颇多感慨。 终于完成了苦修目标，可以离开这里了。他一时间，竟有些不舍。 “唉！先不想这些，赶紧找点吃的，填下肚子吧！” 沈岩穿过休息室，顺着回廊，进了后厨。 此时的后厨里干干净净。别说饭菜了，连个米粒也没剩下。 沈岩恨恨道：“我靠！这是真的赶人离开啊？最后一顿饭都不管的吗？” 说完，拿起一把大马勺，从水桶里舀了满满一瓢的清水，咕咚咕咚灌下，狠狠抹了两下嘴巴，愤愤离去。 他终于完成了击水三千的修炼目标，正式走出修炼场。 在迈出水字修炼场的大门时，恰好遇到了带着徒弟陈雪珺来此修炼的十二长老。 见过礼后，沈岩与十二长老攀谈起来，然后意外得知了一件事。 十二长老问沈岩：“你不是早在半年前就完成修炼任务了吗？为什么还一直在水字修炼场内，没有离开呢？” 沈岩挠了挠头，纳闷道：“没有啊！十二长老您是不是搞错了？我今天才刚刚完成修炼目标啊！” “怎么会搞错？半年前，我就收到朱队长的报告，说你完成了一千击的修炼任务。那日正好轮到我值守，所以是我亲自接到的报告，怎么会错？” “一千？不是三千？老朱……” 听了十二长老的话，沈岩心中无限怨念，直想找朱正岳拼命。 他顾不上招呼十二长老和陈雪珺，扭头回了水字修炼场。 只是，此时的修炼场里，哪还有朱正岳的半点身影？ 第九十七章重逢 沈岩离开了水字修炼场后，强忍着辘辘饥肠，往家里赶去。 此地距离有个小村还有很长一段路程。 而沈岩饿得直欲发疯，恨不能一口吞下一只神魑。 路上经过一条银光潋滟的小河，沈岩脱下外衣，穿着一只小裤衩，一个猛子扎进河里，摸鱼去了。 半刻钟后，沈岩围坐在一块大青石旁。 青石平整干净，显然刚刚被少年清洗过。 上面堆放着十几条五彩青鱼。 因为没有随身携带火具，看来正能吃鱼生了。 沈岩手里拿着一把自制的简陋石刀，将青鱼去鳞，内外剖洗干净，直接生吃起来。 这种青鱼的肉质十分细嫩鲜美，吃起来有一种微甜的口感，也不怎么腥。 福地洞天内的居民们，偶尔也喜欢抓一些青鱼做刺身。 不过片刻功夫，沈岩就吃掉了五六条，终于不至于那么饿了。 剩下这些，倒不着急囫囵吞枣了。 他在河畔找了许多野生的酸蒲丁，这是一种野菜，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就是酸。 将酸蒲丁择洗干净，放在青石上，用石刀的刀背碾磨出汁水来，用来给鱼生提味。 然后将青鱼切成一片片的，蘸着榨出的酸汁，大快朵颐起来。 五彩青鱼本身的甜美，再加上酸蒲丁的酸爽，直让沈岩享受得像是要上了天。 “沈岩，沈岩……” 正沉浸在幸福和满足里的沈岩，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悦耳的叫喊声。 呼喊的还是自己的名字。 他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胖胖的身影身边跟了一个漂亮的女孩，正向自己这边走来。 待他们走近后。 “许安宁？” 沈岩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嗯哼！”漂亮女孩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此时的许安宁，哪里还有一年前那个营养不理的黄毛丫头的半点身影？ 难怪沈岩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此时的女孩，身体已经完全长开了，就像是盛放的花朵。 本就是二八芳龄，青春的气息浓郁而炽烈，就像夏日里的晴空，更像暮春时的骄阳。 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两只会说话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展颜一笑，宛如一勾弯月。 英挺的琼鼻，旁边挂着两只浅浅的酒窝，脸庞还未完全褪去婴儿肥，更显得可爱，似乎能融化人心。 身材也开始发育起来，前凸后翘，虽算不上波澜壮阔，却也小巧匀称、温婉可爱。 这哪里还是以前的许安宁？ 沈岩惊讶地下巴掉到了地上，半天捡不起来。 这莫不是神话里的七仙女吧？ 从许安宁的眉宇间，隐约能看出来女孩梦中自己母亲的几分音容笑貌。 虽然不知道许安宁的父亲长什么样，但毕竟那么漂亮的女人，生的女儿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以前是因为水之镜像符印和神祇诅咒的互相作用，导致女孩从小噩梦不断，黑暗缠身。长此以往，导致先天不良、甚至有早夭迹象。 在破除掉水之镜像符印，并且被沈岩斩杀掉一直缠绕在女孩身边的黑暗生物夜魅之后，再加上来到福地洞天，获得风皇的赐福，压制了神祇诅咒的力量。并且还得到了宗老会五长老的全力治疗和调理。 现在的许安宁，从内到外，身体里都焕发着勃勃生机。 就像是被压在巨石下的小草，一旦将巨石推开，它将展现出无比惊人的生命力。 沈岩原来是坐在一块石墩上面的，见到许安宁的变化后，便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女孩看着眼前光溜溜、就穿了一直小裤衩的大男孩，突然脸红起来。 经过这将近一年的苦修，每日击水三千下，沈岩身上的肌肉练得特别健壮。 不是健身房里那种一块块肌肉凸起的模样，而是流线型、非常匀称的的肌肉形状。 刚刚沈岩为了下河摸鱼，特地脱了衣服，浑身上下只剩一条小裤衩。 裤衩跟随自己入水变湿后，紧紧地贴在身上。 现在裤衩都没完全干透，展露着少年的美好体型。 这情景……有点难以形容。 沈岩注意到女孩脸上的表情变化，低头看了看自己，也尴尬起来。 “咳！”一旁的小胖子朱显龙咳嗽了一声，化解这无声的尴尬局面。“我们来的还真巧哈！正好晚饭我们也没吃呢！青鱼，还是刚抓的……这东西做成刺身，再配上酸蒲丁，那味道简直美极了。” 借着小胖子出言打掩护的功夫，沈岩也不等裤衩晾干，直接套上了衣服。 “沈岩，你不介意我们一起加入吧？”朱显龙接着道。 “不介意！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那我就先不客气啦！”小胖子显然也是个地道吃货，得到沈岩的同意后，解下身上的包裹，坐在青石旁，美美的享用起来。 沈岩帮忙接过许安宁背着的行礼，让着女孩坐下。 他则帮两人切起鱼生来。 “你们是刚回来吗？” “呜……对啊！”朱显龙嘴里塞满了鱼生，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嗯！没想到还没进小村，竟然在这里碰到了你。太巧了。”相比于朱显龙，许安宁的吃相就好看了许多。 她轻轻地将一片鱼生蘸好酸汁，慢慢送进嘴巴。等咀嚼完，咽下去后，才去拿另一片。 味道确实美极了，比她以前在首都时、爷爷带她去的那些高档的鱼生刺身餐厅好吃了不知道多少倍。 如果不是为了在男士面前保持自己的形象，她觉得自己都能连着舌头一起嚼了咽下去。 “老顾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吗？” “小顾老师啊？”许安宁强忍着跟朱显龙抢鱼生的念头，答道：“没有！他说宗老会没有下令让他回来，所以他必须坚守在梧桐丘。” 朱显龙的嘴里塞得鼓鼓的，沈岩切鱼生的速度都快赶不上对方吞咽的速度了。 看着鱼生基本都进了小胖子的肚子里，沈岩不满道：“慢点吃，还有呢！小心噎死你！” “呜！好吃！我都一年多没吃过福地洞天五彩青鱼的鱼生了。还是在福地洞天好啊！真羡慕你，我都不想再去外部世界了！”朱显龙吐槽道。 “羡慕我个屁！我被你们家老头子关在修炼场，十个多月以来，一步都没离开过。今天我才完成修炼目标，从修炼场出来。” 一想到朱正岳，沈岩就气不打一处来。 苦修就苦修吧，可是明明已经完成了修炼目标，却硬生生被朱正岳摆了一道，差点没累死在修炼场里。 看着眼前朱正岳的孙子朱显龙，沈岩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也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一把抢过小胖子手里的鱼生，塞进了自己嘴里。 然后将剩下的几条青鱼，用上衣一兜，全裹了起来。 朱显龙眼巴巴的看着沈岩把剩下的青鱼都收了起来，就像是对方收走了他最宝贵的东西，顿时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别！别啊！我还没吃饱呢！” 沈岩一指旁边的小河：“河里多得是，自己去捞！” “我……我不会水啊！”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沈岩一抹鼻子。 “嘁！真小气！”朱显龙埋怨道。 可怜许安宁，才品尝了几片，就没得吃了。 只好眼巴巴的望着沈岩。 沈岩对女孩道：“你放心，这些青鱼就是给你留的。姓朱的这小子就是饿死鬼托生，有他在，你吃不上几片。” 许安宁听到沈岩的话语，开心起来。 “对了，这次回来，你打算住哪？不会还住上次水字堂的那间疗养院吧？” “不知道呢！小顾老师说，这次师傅让我利用暑假时间来福地洞天，一是为了参见今年的及人礼，试试自己有没有福缘获得神兵的认主。还有就是检验我的修为，并且要传授给我一些秘技。至于住在哪里，我现在也不清楚呢！” “这样啊？”沈岩用大拇指挠了挠下巴，“别担心，如果六长老没有给你安排住处的话，你告诉我。我让爷爷帮你选个好地方，跟陈雪珺一样，建个小院，你自己住。” “不用那么麻烦！我也住不了多久。如果师傅没有安排住处的话，我正好在雪珺姐姐那里暂住一段时间。” “也行哈！那我先送你去宗老会吧？” “嗯！” 就这样，两个少年，一个少女，向有个小村走去。 影子在夕阳下被拉得长长的，一如记忆里的童年。 第九十八章青鸢 一行三人回到有个小村后，小胖子朱显龙就率先离队去了天字堂，他的爷爷朱正岳住在那里。 沈岩则帮许安宁拖着行李，直接来到了宗老会。 非常巧合的是，刚进宗老会的大门，就遇到了青鸢。 青鸢第一眼也没认出许安宁来。 真不敢相信，站在沈岩旁边的大美女，竟然就是一年前那个黄毛丫头。 当许安宁开心的称呼青鸢姐姐的时候，青鸢才反应过来。 它对于许安宁这次回来宗老会，也特别开心。 去年她们相处的还是非常愉快的。 青鸢拉起许安宁的手，直接带着她去了六长老所在的竹屋。 青鸢虽然不是人族，但是从小就生活在有个小村，是被宗老会一位执事捡回来的。 它是青鸟一族出身，出生后没多久，她的父母就死在了战争中，而她则变成了孤儿。 幸好被一位执事遇见，并带回了宗老会。 宗老会的执事们和工作人员，从小就传授给青鸢本领，教它修炼神通。 在青鸢二十岁时，进入了妖灵类的第三重境界——他化境。 妖灵类一共有四重境界，分别是意动境、伐骨境、他化境、自在境。 人族则是三重境界，分别是武道境、天道境、无象境。 与妖灵类第三重境界——他化境相对应的，是人族的第二重境界——天道境。 所有的妖灵类生灵，都要经过意动境。而人族在胎中就已经完成了这一境界，这也称得上是得天独厚吧！ 他化，他化——顾名思义，进入这一境界之后，妖灵类的生灵就拥有了化形的能力。 因为从小就生活在宗老会里面，身边接触到的也都是人族。所以在青鸢拥有他化境的修为之后，它直接选择化形为人族的样貌。 由于身世跟六长老相近，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同情的原因，六长老将青鸢留在身边，身份等同于一个外门弟子。 只是，青鸢并没有多少机会获得六长老在修行上的亲自指点。 那是入室弟子才有的待遇。 这也是青鸢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参加人族及人礼的原因。 只有通过新人大比，获得靠前的名次，才有可能成为宗老的入室弟子。 沈岩似乎有些怕青鸢，耷拉着脑袋，跟在两女的身后，向宗老会的后院走去。 因为有青鸢带路，在宗老会里面行走，众人也没有受到任何盘问。 七绕八绕，终于越过了会客厅、议事厅和理事厅三个大堂正厅，看到了一字排开的十二座竹屋。 中间两座竹屋，左手边的是大长老的居所，右手边的是二长老的居所。 大长老的居所再往左，依次是三长老、五长老、七长老、九长老、十一长老五位宗老的居所。 二长老的居所再往右，依次是四长老、六长老、八长老、十长老、十二长老五位宗老的巨作。 六长老的居所，正好处于左数第四间。 这十二座竹屋，建筑风格上还是稍微有些差异的。 就拿大长老和二长老的竹屋举例来说。 大长老的竹屋，显得很有年代感。竹子都呈现出绿中带紫的颜色，这是岁月沉淀的结果。而且房屋样式，也显得更加简朴一些。 二长老的竹屋，则显得漂亮而高贵。竹子呈现的是绿中带黄的颜色，显得庄重而富贵。至于房屋样式，也更精致一些。 六长老的居所，也别具特色。竹屋建的堂堂皇皇、方方正正，一如他的为人。 青鸢带着许安宁和沈岩来带六长老的居所前，它让许安宁和沈岩在外面稍等，自己先进去通报一声。 片刻之后，青鸢从竹屋里走了出来，一脸无奈道：“六长老不在，今日也不是他老人家值守。想来应该是去了榣木，在准备今年的及人礼庆典。怎么办？” 许安宁也犯起愁来。 见不到师傅，就不知道怎么安排自己的住处。 “要不，还是先去会客厅住下？”青鸢试探着说道。 许安宁扭头看向沈岩。 “别看我。你自己拿主意就好。是住会客厅，还是住陈雪珺那，再或者让我爷爷给你划片宅子住，全凭你个人喜欢。哦，对了……我今天从修炼场离开时，刚好碰到十二长老带着陈雪珺进去，不出意外的话，没有个十天半个月，肯定出不来。看来好像陈雪珺那里你也住不了了。” 沈岩突然想起，自己下午离开修炼场时，正好撞见十二长老和陈雪珺一事。于是，便将这些告诉女孩。 许安宁顿感头大。 她个人是不太喜欢住在会客厅的，毕竟是在宗老会里面，让人感觉非常束缚。 本来想着，要是她的师傅没有给她安排住处的话，她就到陈雪珺那里借住一段时间。 可是没想到，她的雪珺姐姐跟着十二长老进了水字修炼场。 短时间内，陈雪珺那里肯定是住不了了。 至于沈岩说的，让沈爷爷帮自己在建一栋院子，她也是很抗拒的。 毕竟在外部世界，房子可是顶到天的头等大事。 在福地洞天内，可以随便选择地方居住。 各大洞天，以及福地里的宗族和村落，都拥有大量的建筑材料，金属木石，应有尽有。 随便是谁，都可以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去申领，没有任何限制。 关键是只要你能扛得动。 而且这些建筑材料都是制式的，短短一天工夫就可拼接成一座庭院或者一栋大楼。 这种拼装建筑工艺，有点类似于外部世界的唐宋时期。 现在的外部世界，寸土寸金，想要一栋房子，那是难如登天。 尤其是房子还处于繁华都市、黄金地段。 在外部世界，若是说有人要送你一栋房子，那恩情可就大了去了。 可能一辈子都还不完。 许安宁可不想欠下这么大的恩情。 这也是她比较抵触沈岩这个建议的原因。 “要不……我还是先住会客厅吧？”许安宁斟酌半天，向青鸢说道。 沈岩对此到没有什么意见，因为在福地洞天内，对于衣、食、住、行这四个所有生灵的基本需求来说，从来就不是什么问题。 所以他也没有深想，只以为是许安宁怕麻烦或者不喜欢一个人单住。 他哪里知道，是因为外部世界房价太高的原因，才形成了女孩心中的执念：宁愿住在不喜欢的地方，也不要接受那天大的恩惠。 如果这点小心思被沈岩或者青鸢知道的话，只怕都要笑掉大牙了。 因为在福地洞天内，想要获得一栋房子，真的是太简单了。 谁都不会因为这么简单的事情，而去烦恼或者忧虑。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陈雪珺要留居有个小村时，欣然接受了沈爷爷帮忙建造的院子。 对于这种小问题，福地洞天里的人从来不会在意。 第九十九章榣木 许安宁决定，自己还是暂时先住在宗老会的会客厅。 沈岩只好拖着行李，跟随许安宁和青鸢一起来到了会客厅。 会客厅的主事朱执事不在，应该是到榣木准备及人礼庆典去了。 在青鸢的引荐下，这里的工作人员给许安宁安置了一个房间。 一切收拾停当后，沈岩带着许安宁和青鸢一起来到了沈家，毕竟许安宁还没吃晚饭。 在沈爷爷的殷勤招待下，许安宁美美的饱餐一顿，然后回了住处休息。 一路劳顿，没过多久，许安宁就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沈家院子里，老头沈德彰给自己的孙子竖起了大拇指。 “还是你小子有眼力哈！没想到这小姑娘才一年不见，竟然出落得这么漂亮！嗯，有眼力！” 一边说着，老人家一边拍了拍沈岩的肩膀。 沈岩则翻了翻白眼。 在乱点鸳鸯谱上，他爷爷从来没让自己失望过。 沈岩的父母死在了守护中央世界的战争中，就给老人留下了这么一个小孙子。 沈老爷子似乎生怕沈家这点香火就此断送了。在沈岩还很小的时候，沈德彰就急着给孙子物色对象了。 但凡跟沈岩有半点关系的女孩，都能被沈老爷子按上准孙媳妇的标签。 且不说跟他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叶家双姝叶知薇和叶知琳，就连比自己大了十二三岁的叶知秋，沈老爷子也没放过。 嘴里直嚷嚷着什么“女大三，抱金砖！女大十二，这不是抱四块金砖嘛！” 这话后来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叶知秋的耳朵里，沈岩差点没被那暴躁女扒层皮。 有一次沈岩被叶知秋堵到死胡同里，生生一顿削，硬逼着沈岩喊她“姑奶奶”。一边削一边还伸出手指比划，嘴里直念叨着“四块……四块”。 从此以后，沈岩见到叶知秋都是躲着走。 后来陈雪珺来到有个小村后，老人就看准了那个女孩，觉得自己未来的孙媳妇就应该是那个样子。 现在看到模样大变后的许安宁，老人的心思又活泛起来，觉得这个女孩做自己的孙媳妇也不错。 不过话说回来，陈雪珺确实挺好。人长得漂亮，脾气也不错，关键对自己特别温柔。 其实，许安宁也不错。没想到这次回来，许安宁竟变得这么…… 啪！ 沈岩一个嘴巴子把自己抽醒，狠狠揉了揉脸。 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呢？ 看来受爷爷的影响太深，已经有开始中毒的迹象了。 翌日清晨。 许安宁早早起床，洗漱完毕，就去找青鸢。 昨晚从沈岩家分别时，青鸢就告诉许安宁今天会带她去榣木找六长老。 在宗老会工作人员休息区的门口，许安宁终于见到了青鸢。 青鸢没想到女孩会起这么早，它本来打算自己吃完早饭后，去会客厅找对方的。 青鸢领着许安宁一起在宗老会的食堂用了早餐，然后带着她出了有个小村。 村外，青鸢跃向空中，一展翅化作了一只青色大鸟。 在空中盘旋了两圈，降落下来。 青鸢放下一只翅膀，就像延展的楼梯。 许安宁顺着翅膀，走上了青鸢的后背。 等女孩站定后，青鸢再一展翅，如鹰击长空，直飞向远处的榣木。 上次跟随宗老们一起乘着青鸢往返榣木时，因为紧张，许安宁并未仔细体会翱翔于空中的感觉。 这一次单独跟青鸢一起，她试着大起胆子，在青鸢的背上左右走动观看。 青鸢飞行的特别平稳，空中的气流被它附着在体表的能量层分开，影响不到许安宁半分。 青鸢的后背，就像是一块漂浮在空中的陆地，给人踏实安稳的感觉。 许安宁的胆子又大了几分，向青鸢的脖子靠近。 站在翅膀前沿的位置，女孩向下望去。 一片片零碎的云层，从眼下一闪即过，显露出美丽的福地，以及点缀在福地之上的犹如一颗颗明珠的洞天。 这种感觉，跟坐在飞机上是完全不同的。 身下的青鸢似乎是感受到了许安宁的想法，忽的一下，翻转身体。 许安宁被吓得尖叫起来，紧紧闭上眼睛。 头下脚上，还以为自己就要从这几千米的高空跌落下去。 但是预想中的下坠感并没有传来。 青鸢的身体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吸力，将自己的双脚和身体紧紧地吸附住。 女孩缓缓睁开一只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从空中跌落。 紧接着，她睁大双眼，好奇地观看着这边天地倒置的世界。 耳边传来一声清脆地鸣叫声，传达着青鸢欢快的心情。 “哼！青鸢姐姐，你再这样吓我，我以后不理你了！”女孩佯怒道，也不管青鸢听不听得到她的声音。 许安宁神展开双臂，想象自己也变成了一只鸟儿，自由的翱翔在天地间。 伴随着许安宁的动作，青鸢一会儿侧身飞翔、一会儿盘桓上升、一会儿旋转俯冲。 一人一鸟，玩的都很开心。 而在不知不觉间，榣木也遥遥在望。 今日天气晴好，没有太厚的云层。 在榣木的树冠附近，一些薄薄的云雾聚散舒卷。 这是一片云上大陆。 而在树冠的正中央，已经开始在搭建及人礼庆典的活动场地了。 除了有人族的神通者在辛勤劳作之外，身如峦岳的巨猿、大如盘山的老龟、翼展遮天的苍枭等等其他种族生灵，也在背负搭建场地所需的建筑材料，根据规划师的指挥，将特定的建材放入指定的位置。 整个场面热闹非凡，却又井井有序。 及人礼，算得上是福地洞天里，一年一度的最大节日庆典了。 随着宗老会对人族的领导，以及族老会对其他生灵的管束，各族生灵都能融洽相处。 而人族的节日，似乎也慢慢变成了影响整个福地洞天所有种族的节日。 当然了，要说比及人礼规模更加浩大的庆典，也还是有的。 比如十年一度的族老会的祝语节。 与及人礼不同，祝语节主要是为了妖灵类和精怪类的生灵而设立的节日。 但同样的是，它们都是为了年轻一代的生灵而庆祝。 祝语——单从字面来理解，就是庆祝说话的意思。实际上是为了庆祝妖灵类的生灵渡过意动境、进入伐骨境，以及庆祝精怪类的生灵渡过点识境、进入地走境。 因为妖灵类和精怪类的生灵，只有在成功渡过了意动境和点识境之后，才会开启自我意识，从而知道有“我”的存在。 而祝语节，就是为了庆祝年轻的妖灵和精怪，终于渡过了混沌蒙昧、觉醒了自我意识。 青鸢绕着榣木上空，盘旋一周，然后按下云头，降落在一处空地上。 等许安宁从它身上下来后，青鸢晃了晃身体，重新化作人形。 第一百章考校 福地洞天，榣木之上。 在热闹非凡的庆典场地旁，有一处僻静的空地。 空地上站着一老一少两名男女。 老者负手而立，对眼前的少女说道：“小安宁！从你入我门下以来，为师一直没有机会亲自教导你。去年也是托得十二长老，代我传授你入门修行的功法。一年时间过去了，如今你是什么进境？” “回禀师傅，我资质愚钝，而且入门较晚，现在刚刚进入武道境中阶。” “……” 听到许安宁的回答后，六长老感觉被噎了一下。 一个毫无修炼根底的小白，从入门到武道初阶、再到武道中阶，只用了不到一年时间，严格来说是十一个月。 “这资质，未免有些太妖孽了吧？” 六长老掩饰住自己内心的震惊，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 许安宁从老人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神色变化，不禁心里有些发虚。 “师傅是不是不太满意我的修行进境啊？也是，我那么笨，入门又晚……”女孩自卑起来。 为了怕女孩骄傲自满，六长老打算稍稍打击下自己这个徒弟。 “你可知道，同龄人里面，有哪些人比你的境界高吗？” 老人不说还好，一想到跟自己同龄的沈岩都已经到了武道大圆满境界，就连自己的同班同学小胖子朱显龙也是武道巅峰，而且随时可能晋级武道大圆满。 比自己大一岁的陈雪珺，也很早就证入了武道大圆满，潇湘也是。 至于小顾老师，更是遥遥领先，早在一年半前，就已经突破进天道境。 越想，女孩越自卑，头都快垂到胸口那里去了。 六长老眼瞅着徒弟的表情神态，似乎有些不对。 “不会是打击得太狠了吧？” 想到这里，六长老还真怕许安宁信心尽失，就此沉沦下去，立马出言道：“虽然同龄人里，你的修为进境并不出色，但是毕竟你入门较晚，只要以后加倍努力，还是有机会追赶上同龄人里的佼佼者的。你不过才刚刚修行一年时间，要知道顾家有个非常出色的小丫头顾言青，六岁入门，花了六年时间，才进入武道境中阶。” “什么？小言青都是武道中阶了？” 一想到才刚刚十二岁的小丫头都已经跟自己是同样的境界了，许安宁顿时感觉自己卑微如尘。 看到许安宁的反应，六长老意识到自己拿一个十多岁的小丫头跟眼前的少女相比，似乎确实不妥，赶紧转移话题。 “咳！那个……今天为师就考校一下，看你这一年来的修行成果到底怎么样？底子打的牢不牢？” 言毕，六长老右手一挥，一些散落在地的榣木枝叶纷纷聚集，自动拼接成一个人形傀儡。 这个刚刚诞生的傀儡小树人，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翻腾跳跃起来，非常开心。而且它似乎不太喜欢被人驱使，上下舞动一番后，就开始奋力挣扎，想要摆脱六长老的控制。 只见六长老右手掐诀，一道无形印记飞入小树人的身上。 小树人立马乖乖不动了。 “这是我用木之傀儡术召唤的树人，战力被我控制在了武道中阶。你去跟它较量一番，让为师看看你的修为神通，尽管放手施为。” 许安宁躬身领命，硬着头皮向傀儡树人走去。 一年前，十二长老教给了她修炼法门和神通术式。在大渊下，神秘青年“一”更是将符印秘术“乾坤八鉴”尽数传授给她。 这一年来，她时常勤学苦练，虽不敢说将十二长老教导的法门和神通融会贯通，但也基本已经能熟练使用。 而且，虽然符印秘术“乾坤八鉴”晦涩难懂，但她的血脉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与这种秘术遥遥呼应，竟也学会了几个简单的符印术式。 可这毕竟是第一次与“人”交手，虽然对方只是个傀儡。 她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不自觉的攥了下手掌，手心里都是汗水。 傀儡树人感觉到许安宁的靠近，摆开了一个准备战斗的架势，随时想要扑击上来。 再看许安宁这边，则有些反应迟钝，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 六长老站在场外，摇了摇头。 许安宁的反应让他有些失望。如果不是他刻意控制傀儡，早在刚才那一瞬间，树人就可以击倒许安宁，将她生生撕碎。 一般来说，神通者若想破除傀儡术，要嘛依仗自身实力直接将傀儡击碎，要嘛找出施术者，将其击杀。 傀儡术厉害在身体坚硬，不怕疼痛。尤其是眼前这只树人，躯干由榣木的枝叶组成，浑身坚比精金。想要直接击碎树人傀儡，依武道境修为的神通者根本做不到。 而想要绕过傀儡击杀六长老，那更是不现实。整个中央世界也没几人做得到。 但是，面对傀儡，许安宁还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那可真的就是找死了。 六长老也知道，毕竟许安宁从来没有过任何实战经验，自己也不能期望太高。 他决定先让傀儡出手，先给自己这个小白徒弟一些苦头尝尝。 打得疼了，人就长记性了。 下次对战时，就知道不能坐以待毙了。 场地中央，树人一个后空翻，嘴里咿咿呀呀的一通叫唤，手中握着一把木剑，直向许安宁砍去。 面对树人的出击，许安宁似乎有些不知道如何应对，仍然愣愣的站在原地。 树人手里的剑刃翻转，变砍为拍， 六长老控制着树人劈砍的力道，这一下最多就是将许安宁拍飞，到不至于真的砍伤她。 木剑在接触到许安宁身影的一瞬间，预想中的击飞场面并没有出现。 木剑就像是拍在了一片幻影上，许安宁的身体消失了。 六长老微微点头。 “嗯！不错。虽然一开始表现欠佳，但是随后却应变得当。竟然使出了幻影之术，悄悄隐藏本体。不错！” 树人毕竟是六长老用傀儡术召唤出来的，本身并不具备思考能力。见自己要攻击的目标消失了，便直接呆立当场。 没过多久，在树人十米开外的地方，空气中出现一阵波动，许安宁的身影显现出来。 树人见到目标再次出现，继续咿咿呀呀的持剑追击。 再次一剑拍出，虚影破碎。 又是幻影。 当许安宁的身影再一次从空气中出现时，树人继续嘶喊着冲了上去。 再次出剑，依旧是幻影。 傀儡感觉到自己被这个人类戏耍了，十分恼怒。 它剧烈摇晃身体，一根根木刺向四面八方射去。 刚刚隐藏身形的许安宁，被迫从空气中显露出来，躲闪飞击而来的木刺。 见目标被自己锁定，树人十分兴奋，咿咿呀呀直冲向许安宁。 树人傀儡举起手中的木剑，对着许安宁一阵挥砍，誓要将这个欺骗自己的可恶人类劈成碎片。 第一百零一章离印 眼看许安宁进入了十分危险的境地，六长老却没有控制树人傀儡停手的意思。 树人手持木剑，一阵疯狂劈砍，人类女孩早被剁得粉碎。 但奇怪的是，并没有血液流出。 瘫在地上的那堆肉身，缓缓显露出本体。 竟然是榣木上的枯枝烂叶。 “替身术？” 六长老暗暗点头，“不错！能将老十二传授的幻影术、隐形术、替身术使用的如此熟练。不错！很不错！” 虽然对女孩一开始的慌乱表现不甚满意，但是真正进入战斗后，许安宁对于神通的掌控和应变能力很让六长老赞叹。 这就是学霸啊！每次考试的全校第一，可不是白拿的！ 虽然前期有些发憷，可一旦进入实战，学霸的实力还是毋庸置疑的。 “老十二教得好，小安宁学得也不错！只要能熟练运用这三式神通，在面对同级别神通者时，虽然无法取胜，但也基本立于不败之地了。看来没有继续考校的意义了。” 六长老还是很满意许安宁的表现的，准备撤去傀儡术。 就在这时，空气中突然出现一股灼热的能量气息。 就连空气中的粒子也跟着躁动活跃起来。 话说回来，只防守不进攻，怎么会是学霸的风格呢？ 惊诧于这突然出现的变故，六长老停止了撤去傀儡术的动作。 一点火焰在树人的上空出现。 空气中的火焰离子疯狂凝聚，一只火雀显露出了完整身形。 细看这火雀，体型小巧可爱，虽是由火焰粒子组成，但攒动的火焰在火雀的体表形成了一道道绚丽而复杂的纹络。 从这小小的火雀体内，散发出恐怖的能量波动。 草木类的精怪，包括傀儡在内，天生就对火焰十分的恐惧。 可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榣木，普通的火焰可点燃不了榣木的枝叶。 而由榣木的枝叶组成的树人，自然也不会惧怕这区区火雀。 它举起手中木剑，跃跃欲试，似乎想一剑扫灭这只外形可爱的小不点。 难怪说每一个傀儡体内都隐藏了一个恶魔，天生就有无比强烈的毁灭欲望。对于美好的事物，更是喜欢亲手扼杀。 就连六长老召唤的傀儡，也不例外。 就在树人兴奋不已，蹦跳着劈向半空中的火雀的功夫，火雀似乎在愤怒这低等的神通产物竟敢冒犯自己的威严，张嘴向树人啄去。 火雀的嘴能有多大？ 只有一指来长、身形小巧迷你的火雀，面对身高两米左右、体型巍峨的傀儡，怎么都有点蚍蜉撼树的意思。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六长老，都震撼不已。 只见小小的火雀，鸟喙越张越大，竟然一口将树人吞在嘴里。 起初树人还想反抗，丢下木剑，手脚并用撑起鸟喙。 可惜并没有什么作用，在火雀的强大咬合力下，树人的身体纷纷碎裂，最后被整个吞下。 六长老从未见过这种神通，这也绝不是老十二能教授给女孩的。 他并不清楚，自己的这位徒弟在去年离开福地洞天之前，曾在大渊下被“一”传授了完整的符印秘术——乾坤八鉴。 而许安宁刚刚所使用的，正是“乾坤八鉴”里的离字秘印——火雀衔天。 这也是女孩目前掌握的，唯一的攻击性神通。 只是，这个神通的威力，貌似大了那么一点点。 火雀将粉碎后的树人吞入腹中，原来小的身体，也啍的一声涨大起来。 尤其是肚子，整个肚皮都胀得快裂开了。 六长老看着变化后的火雀，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形象，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火雀努力了半天，也点燃不了肚子里的榣木。 既然消化不了，火雀索性一张嘴，将一堆枯枝烂叶吐出，中途还打了个嗝。 因为傀儡树人被火雀一口衔碎，六长老的傀儡神通也就此破去。 但是，答完题后不检查试卷的考生，又怎么能成为学霸呢？ 取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之后，许安宁并未急于现身，似乎是怕树人再度重组。 火雀落在地上，蹦蹦跳跳，将那堆枯枝烂叶中最粗壮的几根树枝全都衔起、远远丢开之后，许安宁的身影终于从空气中显现出来。 六长老老怀甚慰，对着空气说道：“好了，考校结束了，现出真身吧！” 伴随着六长老的话，刚刚出现的身影就像气泡一样，啵地一声碎裂了。 一个新的身影从另一个地方，重现显露。 六长老老脸一黑，“可以了！出来吧！考校真的结束了！” 只见这个新出现的身影，突然间化为一堆枯木。 在战斗场地的最边缘，真正的许安宁终于露出身影。 这么谨慎的态度，也是没谁了。 等许安宁走到自己跟前，六长老开口道：“这次考校，为师还算满意。你虽然修为进境不高，但是凭借这些神通本领，在这次新人大比中，应该能有一些斩获了。就算是遇到比你高上一个境界的对手，尤有一战之力。高上两个境界的对手，也能掰掰手腕。” 从六长老嘴里得到赞许，许安宁终于轻松下来。 她生怕老人既不满意自己的修为境界，又不满意自己的应变神通。 现在来看，起码在神通上，师傅还是认可自己的。 “你最后使用的那招神通，为师也从未见过。能否告诉我是什么人传授给你的，神通的名字又叫什么吗？” 面对六长老的盘问，许安宁老实回答：“回禀师傅！这是在大渊下有一位自称‘一’的人，传授给我的。风皇老人家说这是我们祁风一族的失传绝学，名字叫‘乾坤八鉴’。” “大渊？一？”六长老凝眉思考起来，心道：“是那位存在吗？” 当听到女孩提到风皇和“乾坤八鉴”时，老人顿时心下了然：“原来是你们祁风氏的绝学——乾坤八鉴。我说怎么有这么强的威力！难怪……” 略一沉吟，六长老接着问道：“风皇它老人家有没有告诉你，祁风氏失传的绝学，为什么大渊下的那位会掌握？” 许安宁摇了摇头，风皇并未告诉她原因，只是让她去找一，说对方有礼物会送给她。 倒是在传授给她符印秘术“乾坤八鉴”时，一说了一些非常奇怪的话。 第一百零二章授艺 许安宁现在还清楚记得，一在大渊下传授给自己符印秘术时所说的那句话。 “我已经将‘乾坤八鉴’的秘技传承，印在了你的脑海里。这是我历经四千多年，修改后的版本。比我当初传给阿漓、也就是你的祖先祁风氏时，更加完善一些。” 这是当初“一”的原话。 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时，许安宁有很多信息并不清楚，所以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再加上当时震撼于对方口中的“历经四千多年”，反倒是遗失了话中其他的重点。 后来许安宁私下琢磨过，想来一口中的“阿漓”应该就是自己的祖先，风皇的故友祁风氏。 而“乾坤八鉴”这一符印秘术，则很可能出自一之手。 她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六长老。 六长老静思片刻后，对于这些几千年前的陈年旧账也理不出什么头绪。 毕竟，别说是六长老了，估计就连大长老，四千年前也还没出生呢吧？ “你遵从风皇它老人家指引，成功得到了‘乾坤八鉴’的完整传承，这也算得上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了。只是福地洞天内，势力盘根错节、错综复杂。有很多时候，就连宗老会也难以顾及全局。为避免有什么人或者有什么势力，觊觎这一在上古时代绽放过耀眼光芒的符印秘术，你得到了‘乾坤八鉴’符印传承的事，要尽量保密。” 六长老有些担心。 在去年的及人礼庆典上，风皇当着几乎所有宗门宗主和各族族长的面，道出了许安宁是祁风氏后人的消息。 当众人得知这个祖地来的小女孩，就是上古时代祁风氏的后人，并且身上很可能怀揣有符印秘术“乾坤八鉴”时，不知道有多少人动了心思。从后来许安宁源源不断地接到那些洞天发来的邀请，就可见一斑了。 幸好当时有五长老的护持，一一将这些鸿门请帖挡了回去。 除了好奇这一强大秘术传承、想一窥究竟的宗族之主外，谁又敢保证没有眼红入目、起了其他心思的生灵？ 不仅仅是人族势力范围的宗门，还包括那些强大的其他种族。 后来许安宁因为高中开学，不得不回到外面世界，因此离开了福地洞天，这事才暂时消停。 许安宁今年也要参加及人礼庆典，届时肯定会下场进行新人大比。 这样一来，又会把那些暂时转移开的视线，重新聚拢到女孩身上。 但这些宗主和族长并不清楚女孩是否真的获得了“乾坤八鉴”的秘术传承，只是怀疑和猜测罢了。 只要没有人知道一传授给了许安宁“乾坤八鉴”，那么就会少去很多纠缠。 起码，不至于让人太过眼红。 “可是……”许安宁有些迟疑。 “怎么？” “回禀师傅，我获得‘乾坤八鉴’的传承时，我的好朋友沈岩也在场，他肯定也是知道的。” “沈岩？我会告诫那小子，叫他不要外传，保守这个秘密的。除了他，还有谁知道吗？” 许安宁仔细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那就好！这件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麻烦。以后你施展符印秘术时，若是有人问起，你只管说这是为师研究出来的新式神通，千万不要透露你掌握有‘乾坤八鉴’的事。” “嗯！弟子明白。” “好了！今日的考校，已经结束。原本为师担心你在这次新人大比中，太过落于下风，所以准备传你两式神通。但是从考校结果来看，你不仅掌握了十二长老传授给你的隐形术、幻影术和替身术，还能将三种神通融会贯通，善加使用。更是习得了一式威力强大的符印秘术。神通术式，在于善用，贵于精而不贵于多。再者说了，距离及人礼庆典不足半月，就算传授给你，也很难掌握，更是难以熟练。切忌贪多嚼不烂，你可明白？” “是！安宁谨遵师父教诲。” 许安宁入门不满一年，修为进境就能达到武道中阶，更是将十二长老传授的三式神通熟练掌握、运用自如，还凭着“一”传授的“乾坤八鉴”领悟一式符印秘术。 能得到一个天赋如此妖孽、悟性绝佳的徒弟，六长老甚为满意。 起初只是因为女孩的身世，同样出身于外部世界，同样无父无母，所以六长老才想把许安宁收为弟子。 毕竟，当初青鸢就是因为境遇与六长老相近，所以才被六长老留在身边，算做半个记名弟子的。 那么同属人族，而且同样来自外部世界的许安宁，六长老更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真没想到，仅仅因为一时心软，竟然收获了如此大的意外惊喜。 “但是自你入我门下以来，先前都是由十二长老代我授艺，为师还没有教过你任何东西。眼看及人礼庆典将近，为师就传你一式与神兵沟通的功法技艺吧！” “与神兵沟通的功法？”许安宁眼前一亮。 “不错！听说你在去年参加过及人礼庆典。那么你应该也知道了，在拾薪环节之后、新人大比之前，神武堂会将其内陈列的所有神兵展示给及礼者，任由他们跟神兵沟通。若是有达到共鸣者，神兵便会认主。而为师今日要传授给你的，正是一种与神兵沟通的功法。” “我也可以拥有一件神兵了吗？谢谢师傅。” 许安宁怎么也忘不了去年及人礼大典时，那些造型绝伦、美轮美奂的神兵。 以前虽然畅想过，希望今年参加及人礼时，可以获得一件神兵的认可。但是当梦想变成现实，许安宁还是感觉到，自己快要被天上掉下来的幸福给砸晕了。 “咳……”六长老咳嗽了一声，打断女孩的畅想，并不和适宜的浇了一盆冷水，“这种功法技艺只是帮助你更高效的跟神兵沟通，并不代表一定就会获得神兵的认可。现在高兴，岂不是太早？” “啊？这样啊？”许安宁的愉快心情一下子从云端跌落，吐了吐舌头。 “你也不用太过气馁。为师自己使用的兵器，并不是神兵，所以即使传承给你使用，也没有多大的威能。而这与神兵沟通的功法技艺，还是以前我的师傅、你的师爷传授给为师的。为师当年也曾凭此功法，获得过一件神兵的认可。” “师傅您得到过神兵的认主？可是您刚刚不是说，您的武器不是神兵吗？” “唉！”六长老长叹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没事！自己有得是时间听。许安宁心道，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不提也罢。”六长老接着道。 “……” 第一百零三章庆典 因为今年沈岩和许安宁正好年满十六周岁，所以他们提前收到通知之后，就赶往榣木参加庆典的预演。 同行的还有小胖子朱显龙、以及沈岩的冤家对头盛玉琮。 今年参加及人礼的年轻人，似乎比往年都要多上一些。 据沈岩粗略估计，起码有三万名以上的及礼者。 所以今年的庆典场地，建造的规模也格外宏大。 时间飞逝，小半个月时间转眼即到。 一年一度的及人礼庆典，在万众期待中，终于到来。 这一天，太阳刚刚穿过云海，第一缕曙光投射到榣木树冠上，庆典场地的西、南两面大门就早早的打开了。 这次来观礼的人也格外的多。 除了人族之外，偶尔还能看到其他种族的生灵，赶来凑这场人族盛典的热闹。 来得早的，还能抢到座位。来得晚的，只能站在后排最高处的站台上。 随着闹哄哄的观礼台逐渐安静，庆典场地的北大门也被打开了。 及礼者的亲属朋友们从大门鱼贯而入，而后是宗门宗主和宗族族长们。 这些从北门进来的，都安坐在阅礼台两侧的观礼位置。 最后进来的，是这次庆典的两位司礼主持以及十二位宗老。 今年主持庆典的，依旧是两位执事。 其中一位还是去年的老面孔——宗老会外务部执事朱玉和，同时也是宗老会会客厅的主事。 还有一位是九字小队的执事——秦芝芝。 按照惯例，每一年及人礼的司礼主持都由宗老会委派一位，再由九字小队加派一位。 宗老会派出的，肯定是礼务部的朱执事。 而九字小队这边，因为去年司礼的是水字小队的执事荣士达，今年则轮到了火字小队的执事秦芝芝。 秦执事还是第一次参与主持及人礼。 以前，她要嘛坐在观礼台上，要嘛就是下面的及礼者。 要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毕竟是福地洞天一年一度最重要的庆典，要是因为自己出了偏差，那可真不敢想象。 不过好在跟这次参加及人礼的及礼者一样，她也经过了十来天的预演，对于及人礼的整个流程，来来回回演练了十多次。 朱执事和秦执事分列两旁，在阅礼台上站定。 在众人的期待中，东门终于缓缓打开。 及礼者们分为男女两列，鱼贯而入。 沈岩和许安宁赫然在列。 观礼台上，小丫头顾言青拉着青鸢的袖子，手指东门方向，兴奋地说道：“快看，快看！是安宁姐姐。还有那边，小哥哥也出来啦！” 小言青的父亲因为公务，常年留守宗老会，无法分身带她来观看及人礼庆典。母亲也要留在家里，照顾父亲饮食。而她的哥哥顾言诚，以前倒是经常带她来观看及人礼，可是这两年哥哥因为被宗老会派驻看守梧桐丘一带，所以小言青去年就没能前来。 今年，因为自己的小哥哥沈岩还有自己喜欢的小姐姐许安宁都要参加及人礼，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赶来观看。 在被父母拒绝了她的请求之后，小言青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最后还是青鸢心软，在小姑年一番软磨硬泡之下，青鸢答应顾家父母，会照看好小言青，因此才带着小姑娘一起来的榣木。 青鸢顺着小言青指着的方向看去，就看见许安宁身穿五彩华服，脸上施朱傅粉，真个是艳丽非凡，光彩照人。 而在阅礼台一侧的观礼席上，一个浓眉大眼的精神小伙，对身边的老人说道：“快看，沈爷爷！沈岩出来了。在那，在那！” 一旁的沈德彰身子前倾，顺着身边年轻人的指引，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宝贝孙子，顿时眉开眼笑。 “看到了，看到了！” 及礼者们终于全部进了场地，在相应的位置上站好。 男及礼者站在场地左手边的位置，与朱执事所立的阅礼台对应。 女及礼者站在场地右手边的位置，与秦执事所立的阅礼台对应。 观礼台上，大家对出现在广场上的新人们品头论足，议论纷纷。 整个场地内，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阅礼台上，大长老越众而出。 他要宣布盛大庆典的开始。 只见大长老伸出一只手，向下压了压。 整个场地内，很快安静下来。 “启礼！” 随着大长老的一声高呼，庄重肃穆的乐声响起。 外务部执事朱玉和、火字小队执事秦芝芝，两人转身，迈着中规中矩的正步，向大长老走去。 到了老者近前，二人躬身行礼，以示尊敬。 大长老则从袖子内取出两卷榣木丹册，分别授予二人。 从大长老手中接过丹册，两位执事又分别走回各自的位置。 朱玉和走向左侧的阅礼台，台下所站的都是男及礼者。 他要主持的是男子的加冠礼。 秦芝芝走向右侧的阅礼台，台下所站的都是女及礼者。 她要主持的是女子的开笄礼。 两位执事同时打开榣木丹册，高声唱道：“奉尊者谕——启礼！” **肃穆的乐声开始停止。 台下的沈岩和许安宁站直身体，像其他及礼者一样，双手拱握，置于胸前。 两位执事继续高唱。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随着两位执事的唱词，大长老举起手中的橡木长杖，然后往地上一顿。 只见广场上方，男及礼者上空凭空出现一件件素衣青衫，女及礼者上空凭空出现一件件白褂雅裙。 沈岩和许安宁身上穿的五彩华服开始自动剥离，只剩下身上的内衬衣物。 素衣青衫降下，罩在沈岩身上。 白褂雅裙飘落，覆在许安宁体外。 没有了五彩华服的映衬，许安宁身上多了一丝俊秀和恬淡。 沈岩身上也多了一丝成熟和谦逊。 所有换上素衣雅裙的及礼者，对着高台上的宗老、宗门宗主、各族族长以及自家长辈躬身一拜，长稽到地。 高台上的长者们，纷纷起身，接受新人们的礼敬。 行李完毕后，及礼者们纷纷起身站定。 高台上的长者，也纷纷坐回自己的位置。 沈岩站在靠近中间过道的位置，稍微偏后一些。 他这里恰好离许安宁很近。 向女孩拌了个鬼脸，并未得到许安宁的回应，沈岩无趣地观望起来。 小胖子朱显龙所站的位置，距离他不远。至于死对头盛玉琮，他却一时没有发现对方在哪里。 许安宁内心颇为激动，她还是第一次参加如此宏大的庆典。而且自己还是一位参与者。 不像沈岩的玩世不恭，对于这次庆典，她显得更加郑重和认真。 按照预演时的要求，许安宁一板一眼，跟着庆典的节奏进行着，丝毫不敢有任何大意。 第一百零四章及礼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福地洞天，榣木之上。 及人礼正在进行着。 随着两位执事的唱词，大长老走回宗老队列里，而二长老则走向前来。 他举起手中的玄青大印，其上有山河拱卫、日月分立。 整个大印散发出耀眼光辉，飞离开二长老的手心。 场地中，一枚枚青玉发簪在及礼者头顶出现。 许安宁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自动挽起，青玉发簪降落下来，将头发簪住。 其他的女及礼者，也是如此。 而在另一边的位置，因为大部分男及礼者都是短发，青玉发簪只好降落下来，飘浮在一个个少年脑后。 沈岩看着众人脑后飘着的青玉发簪，颇为好奇，转头想要察看自己的脑袋后面。 青玉发簪随着他脑袋的转动，跟着一起移动。 注意到身边的及礼者纷纷朝着阅礼台躬身拜去，沈岩也连忙跟上。 待及礼者们站直身体，二长老收回玄台，缓缓退到原处，三长老则跨步而出。 朱玉和和秦芝芝继续高唱。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三长老取出自己的绿玉长笛，轻喝一声：“盈泽。” 绿玉长笛在三长老的驱使下，凌空飞舞，长笛与空气摩擦，奏出令人迷醉的乐曲。 在左侧男及礼者的头顶上方，出现了一顶顶毓冕。 在右侧女及礼者的头顶上方，则出现了一顶顶凤冠。 三长老再一挥手，绿玉长笛欢快地跳动了两下，奏出两个简单明快的音符。 许安宁头上的青玉发簪自动飞离，凤冠飘落，正好戴在头上。玉簪飞回，重新簪了上去。 飘在沈岩脑后后面的青玉发簪也先是飞离开，待头顶的毓冕落下后，玉簪簪上。 及礼者们各自正了正冠冕，第三次向着阅礼台拜去。 等及礼者们起身后，从阅礼台两侧的观礼席走出一众长者。 他们是这些及礼者的父母、长辈。 除了观礼席外，阅礼台上的六长老也走下台来。 长者们秩序井然，各自在自己的晚辈身前站定。 此时，站在沈岩面前的是他的爷爷沈德彰，站在许安宁面前的则是女孩的师傅六长老。 能看到，很多并不了解情况的人，看到六长老从阅礼台上走下，径直来到一个女孩面前时，他们都掩饰不住脸上的惊讶。 尤其是身边的及礼者，在看到这位尊贵的长者站在同龄的女孩面前时，眼中更是充满了艳羡。 “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阅礼台上的朱玉和和秦芝芝待众人站定后，继续高唱。 三长老再度驱使绿玉长笛，笛子凌空划了个小圆圈。 就看见，所有及礼者身旁，同时出现了一个跟长笛所划大小相等的圆圈。 一只榣木托盘出现在圆圈内，托盘上面摆放着一大三小四尊白玉爵。 每一尊玉爵内，都盛放着玉液琼浆，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 观礼台上的众人，都伸长了脖子，贪婪地嗅着空气中飘散的味道。 这个环节，是要及礼者敬献美酒给自己的父母长辈，以表示自己永远不会忘记他们的恩泽。 许安宁因为自己母亲离世、父亲生死未知，而爷爷奶奶也未来到福地洞天，所以就由六长老代劳了。 许安宁端起榣木托盘上最大的那尊白玉爵，恭敬地递给身前站着的师傅。 沈岩也将最大的那尊玉液琼浆，敬献给了自己的爷爷。 六长老接过女孩敬献的美酒，一饮而尽，对着许安宁点头微笑。 沈爷爷也十分开心，高兴地端起酒爵，一口喝下。 待长辈们尽饮之后，将玉爵递还给及礼者，纷纷转身走回观礼席。 等所有及礼者的长辈走回观礼席之后，又有一众年轻人走了下来，也各自站在及礼者身前。 站在沈岩面前的，正是一直陪在沈德彰身边、那个浓眉大眼的精神小伙，许安宁并不认识。 站在许安宁面前的，则是刚刚出关没多久的陈雪珺。 这里也能看出，许安宁跟陈雪珺的关系确实非常好。 毕竟，两个女孩曾经一同跟随十二长老学艺。这可是名符其实的同窗之谊了。 等众人站好后，朱秦两位执事又高声唱礼。 “旨酒既清。嘉荐禀时。始加元服。兄弟具来。孝友时格。永乃保之。” 这个环节，是让及礼者敬献美酒给自己的兄弟姐妹或者朋友。 许安宁端起一尊白玉爵，递向陈雪珺，微笑道：“雪珺姐姐！” “唉！”陈雪珺甜甜地答应了一声，接过玉爵。 沈岩对着自己面前的精神小伙挤眉弄眼，说道：“小天！还是我够意思吧？为了咱们之间的友谊，我都没让老顾来。这下你可有口福了。” 被沈岩称呼为小天的少年，一把接过沈岩手里的白玉爵，并不怎么领情，“得了吧你！要不是因为老顾驻守梧桐丘，没办法回来，我可不相信你会请我来。” 这个浓眉大眼的少年，就是顾言诚曾经说过的任家的“小变态”，也就是“九神兵”里排名第八的撼山的主人、山字小队队长任建军的儿子——任小天。 作为与沈岩、顾言诚、陆潇湘等人一起长大的少年，他跟顾言诚同岁，比沈岩大两岁。 沈岩之所以经常没大没小地喊顾言诚为“老顾”，就是跟眼前这少年学的。 任小天从小就天生怪力，所以也被顾言诚戏称为“小变态”。 两位执事等年轻男女们饮完美酒，走回观礼席之后，再次齐声高唱。 “旨酒既清。嘉荐伊脯。乃申尔服。礼仪有序。祭此嘉爵。承天之祜。” 许安宁和沈岩、以及一众及礼者们，按照之前的预演，端起小尊玉爵，将爵中酒，一半洒向高天，一半洒向大地。 “旨酒令芳。笾豆有楚。咸加尔服。肴升折沮。承天之庆。受福无疆。” 秦芝芝大松一口气，流程最为复杂的加冠、开笄之礼，到这里终于要结束了。 许安宁端起最后一尊小玉爵，将爵中酒尽饮。 她还是第一次喝酒。 原本以为玉爵中的酒，会像是外部世界的大人们说描述的，充斥的辛辣与苦涩。 结果完全不是。 玉爵中的美酒，不仅是闻起来香气怡人，入口之后更是味甘美无穷，顺着咽喉流下，化为一股股畅快的美妙感觉，渗透进自己的五脏六腑。 这感觉，舒服得直令人想哼哼。 将玉爵放回榣木托盘后，三长老驱使绿玉长笛摇身一划，玉爵和托盘同时消失了。 完成这些后，三长老也走回宗老队列。 朱执事大呼一声：“礼仪既备。” 秦芝芝则高声唱诵：“令月吉日。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 无数只青鸟刺破长空，口中衔着五彩丝带，盘旋飞跃，起舞翩迁。 长长的尾翎从礼台上空拂过，宛若流苏。 美妙婉转的清鸣，恍似人世间的仙音。 朱执事和秦执事收起手里的榣木丹册，合声唱道：“礼毕。” 然后两位走下司礼台，将手中的丹册交还给大长老。 许安宁和沈岩跟随着及礼者的队伍，从观礼台西侧的大门鱼贯而出。 男子的加冠礼，以及女子的开笄礼，终于完满结束。 接下来就是让人们更加期待，更加热闹的“拾薪”环节了。 第一百零五章传承 榣木之上，及礼者们从西侧大门鱼贯而出后，开始各自寻找掉落的榣木树枝。 许安宁记得青鸢曾经跟自己说过，榣木结出的果实很轻，沈岩小时候就喜欢跟小伙伴们一起捡榣果去大江里游泳。但是榣木的树枝却非常重，远超一般的金属。 而且及礼者们不准使用神通，只能依靠自身力量搬运榣木。 拾薪环节里，表现出色的新人，可以获得跟新人大比相似的奖励。 所捡的榣木越大，也就烧得越久、烧得越旺。 届时，会有专门的人员来记录成绩。 排名前百的可以自主选择加入九字小队，前十的可以进入宗老会工作，排名第一的甚至可以成为某位宗老的入室弟子。 像去年的拾薪环节，成绩最好的就是陈雪珺、陆潇湘、赖文峰三人。 其中陈雪珺还意外取得了新人大比第一名的成绩，被十二长老收为入室弟子。 赖文峰获得了神兵震岳的认主，新人大比第三名，也被十一长老收入门下。 潇湘因为是二长老的孙女，从小就跟随二长老修行，倒是不用拜在其他宗老门下。 不知道今年的拾薪环节，谁会成为新的焦点。 榣木实在太大了，仅仅露出云端的树冠部分，就像是一座漂浮在空中的岛屿。 所以它上面掉落的枯枝，自然不少。 而每一位及礼者，都在寻找自己的力量极限内、能搬运得动的最大的榣木树枝。 等所有及礼者离开广场之后，十二位宗老从阅礼台走下，来到广场中央。 端坐在阅礼台两侧观礼席上的宗门宗主、种族族长、执事和及礼者的亲朋们，也都纷纷起身，走向场内。 十二位宗老围成一个圆圈。 大长老从长袍口袋里取出星石，里面窜动跳跃着橘黄色的薪火。 并且随着大长老取出星石，整个天幕暗了下来，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 二长老取出神兵玄台放在地上，双手掐诀。 只见玄台之上山河耸动，日月分离，化作了一面巨大的圆盘。 大长老手中的星石自动飞起，停驻在半空中。 宗老各自伸出自己的右手，一股股巨大的能量汇聚到一起，冲击向半空中的星石。 在巨大能量的激活下，薪火剧烈地窜动膨胀起来，火焰燃到了星石外面。 然后就听到“嘭”的一声，剧烈燃烧的薪火连同着星石一起坠向玄台。 紧接着，场地内传来欢快的乐声，乐师们开始演奏起美妙的乐曲。 大长老手里凭空出现一截巨大的榣木，被他投入到玄台中。 玄台上的薪火在接触的榣木的一瞬间，轰的一下，剧烈燃烧起来。 火焰直窜向高天。 观礼台上的观众们，情绪一下子被点燃了，纷纷走下礼台，涌向广场。 人们便走边跳，嘴里唱起了古老的歌谣。 “如火烈烈，焚烧涤荡。 燃我高天，黍米以飨。 如火烈烈，污浊尽扬。 举寰山河，慰我汤汤。 ……” 在歌声和舞蹈中，及礼者们终于从北门出现，或拖或拽、或抱或扛，带着一截截榣木回来了。 他们拍着整齐有序的队列，一个个来到玄台旁。 不知道是不是大长老有意控制，此时玄台内的榣木刚好燃烧完毕。 走进玄台的及礼者们，纷纷将自己带回的榣木掷入薪火中。 一个个书记人员，开始记录和丈量每一截榣木的燃烧时间和燃烧强度。 许安宁很快也带着自己寻找到的榣木回来了。 这截榣木约摸有小腿粗细，四尺多长。 这已经是许安宁能搬运的极限了。 她艰难地将榣木拖拽到玄台旁，奋力的掷入火堆中。 普通火焰根本无法点燃的榣木，在遇到薪火之后，剧烈燃烧。火焰窜起一丈多高，喷吐着凶猛的火舌。 宗老们已经走回阅礼台。 六长老注意到场地中央的女孩，以及她带回来的榣木燃烧时产生的烈焰，点了点头，心下很是满意。 毕竟许安宁才是武道中阶境界，能有这么强大的身体力量，已经让人匪夷所思了。 要知道，一般的普通人，最多也就拿得动手指大小的榣木树枝。 许安宁竟然能搬得动这么大一截榣木，在神通者里面，也算得上是怪力了。 也不知道跟她身体里的黑色能量有没有关系。 就在拾薪环节快要进入尾声时，沈岩才懒洋洋地出现的北门门口。 让人瞠目结舌的是，这家伙嘴里叼着一根牙签大小的榣木，慢悠悠的走向场地中央，噗的一声，将“牙签”吹入玄台内。 直让旁边的书记人员气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揍他一顿。 这也算是一段小插曲。 拾薪结束后，人们停下了舞蹈，走回观礼席。 及礼者们，也纷纷走回自己原来的位置。 头顶黑色的屏障撤下，满天星光洒落，时间竟然已经进入了下半夜。 等所有及礼者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后，朱执事高声唱到：“请尊者！传礼、授戒！” 大长老上前一步，橡木手杖一挥，一张长条贡案出现在阅礼台上。 贡案上整齐地帮放着两个榣木制成的卷宗。 秦执事走向贡案，取下左侧一卷，然后转身，恭敬地呈给大长老。 大长老从秦执事手中接过榣木卷宗，走向中央最大的一座司礼台。 白发老人一手拄着橡木长杖，一手将榣木卷宗高高举起，超过头顶。 这些景象非常熟悉，恍惚间，许安宁以为自己回到了一年前。 只是那时的自己坐在观礼席上，是个看客。 今日的自己，却是作为一位及礼者，接受这福地洞天内象征薪火传承的仪式。 “明礼所以获觉，尚义所以达信，知恩所以佩德，审慎所以成金。是以，今传九礼。” 大长老，神情**肃穆，声音铿锵有力。 话音刚落，许安宁就跟着及礼者们纷纷双手合起，举过头顶，然后下拜，跪伏在地上。 然后就听大长老高声唱诵。 “其一曰：孝廉。 其二曰：公允。 其三曰：守信。 其四曰：勤奋。 其五曰：谦逊。 其六曰：知礼。 其七曰：感恩。 其八曰：有容。 其九曰：慎独。” 大长老唱诵完毕，许安宁跟着跪伏在地的及礼者们起身，双手交扣，握在胸前，齐声应道：“善！” 秦执事双手接过大长老递还的榣木卷宗，走向贡案，将其放了上去。然后又取下另外一卷，呈给大长老。 大长老接过秦执事递来的榣木卷宗，举过头顶，再度朗声唱诵。 “思危所以求安，虑退所以能进，惧乱所以保治，戒亡所以获存。是以，今授九戒。” 这次大长老没有停顿。 “一曰：不可飞扬跋扈。 二曰：不可偏激过火。 三曰：不可背信弃义。 四曰：不可骄奢淫逸。 五曰：不可好勇斗狠。 六曰：不可尖酸刻薄。 七曰：不可寡恩薄情。 八曰：不可夺人之志。 九曰：不可有始无终。” 吟唱完毕，跪伏在地的及礼者们，仰首齐声高呼：“上善！” 然后，许安宁跟着及礼者们起身。 传礼授戒，也正式结束了。 大长老放下举过头顶的榣木卷宗，走下中央司礼台，亲自将其放回贡案。 朱秦两位执事，来到宗老们身前，躬身一拜。 宗老们还礼，然后纷纷走下阅礼台，向北门外的休息区走去。 朱执事转身面向台下，高声道：“及人庆典圆满结束，众人皆可安归！” 第一百零六章神兵 因为今年参加及人礼庆典的新人实在太多了，拾薪结束，都已经过了丑时。按照外部世界的时间计算，已经过了凌晨三点。 所以当晚并没有宣布新人大比的事宜。 及礼者和赶来观礼的人也都各自回去休息了。 翌日，午时，也就是上午十一点。 许安宁和沈岩跟着及礼者的队伍，从东门涌入广场内。 在新人大比之前，有一个神兵认主的环节。 每年在拾薪之后，大比之前，宗老会都会将陈列在神武堂内的无主神兵展示出来，供新人们与之沟通。运气好的，便会获得神兵的认可。 今年神兵认主开始的时间比往年晚了两个小时。是因为昨夜庆典结束的实在太晚了，庆典的主事们怕及礼者们休息不好，会影响到接下来的神兵认主和新人大比，所以刻意推迟了两个小时。 观礼台上，早已人山人海，座无虚席。 看着一座座拔地而起，耸立在广场中央的祭台，许安宁心潮澎湃。 因为在庆典之前，许安宁就获得了六长老传授的与神兵沟通的功法，所以对于神兵认主的环节，女孩似乎志在必得。 但毕竟第一次距离心仪的神兵如此之近，仿佛触手可及，她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有些患得患失。 阅礼台上还没有出现宗老们的身影，只站着朱玉和和秦芝芝两位执事，他们也是这一届及人礼庆典的司礼。 朱执事上前一步，大声宣布道：“祭台之上，为神武堂尽数收列之无主神兵，共计五十七件。所有及礼者，均可踏上祭台，自由沟通心仪之神兵。” 听到朱执事的宣布之后，及礼者们开始纷纷散开，前往各自喜欢的神兵陈列所在的祭台。 去年神武堂的无主神兵是五十七件，包含九神兵两件，九小神兵六件，其它神兵四十九件。 因为去年时，小胖子赖文峰有幸获得了神兵震岳的认主，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神武堂收列的神兵只剩下五十六件。 但是后来风字小队队长焦云仙与整个风字小队覆灭，而焦云仙使用的兵器是“九神兵”里排名第五的撕天。 焦云仙死后，她的神兵撕天被九长老率领的天字小队和火字小队找回。 因此撕天也成为了无主神兵，被收录进神武堂内。 这一减一增，神武堂收列的无主神兵的整体规模，依然在五十七件。 其中，九神兵三件，分别是：排名第五的撕天、排名第六的定海、排名第九的碎云。 九小神兵六件，分别是：排名第二的九霄、排名第三的赤地、排名第四的织星、排名第六的山河、排名第七的焚日、排名第九的离恨。 其他神兵四十八件，分别是：啼血、秋虹、积羽、魔牙、白露、飞霜、妖泣、血烈、红月、流光、冥河、怒焰、赤炎、大雀、破晓、赤练、蔷薇、流萤、飞花、神罚、白焰、魔影、落月、回风、狂雷、照胆、槐兮、青房、蹈海、奔雷、曜日、连山、七海、百里、真武、天斗、天涯、问心、青丝、弄月、空谷、语迟、花鸟、万相、六目、花照、散月、秋水。 沈岩瞥了眼周围祭台上的一件件神兵，有些无趣。 他找到一处稍微隐秘些的墙角，靠着墙根坐下，继续梦周公去了。 许安宁看着这五十七座祭台上的神兵，有些眼花缭乱，一时不知道该先去选择哪一件。 过了许久，她终于做出了决定。既然不好选择，那就先从九神兵和九小神兵那里试试吧！ 她率先走向五十七座祭台最中央的三座，然后踏上了陈列着“九神兵”排名第五的撕天的祭台。 倒不是女孩有多贪，其实场内大多数及礼者的想法都跟她差不多。谁不想意外获得最厉害的神兵的认可，从此一鸣惊人？ 祭台的顶端，摆放着一张贡案，神兵撕天就陈列在上面。 撕天与贡案只见，摆放着一个硕大的金属托盘。托盘的边沿，连接着无数根金属丝线。 及礼者们，一个个牵起一根伸展出来的金属丝线，开始尝试与神兵沟通。 以前在观礼台上，离祭台太远，许安宁从来不知道，原来及礼者是需要通过金属丝线，来达到与神兵沟通的目的的。 一个个及礼者满怀信心的牵起金属丝线，又一个个满怀失望的离开。 终于轮到许安宁了。 她走上前去，牵起一根空置的金属丝线。 默念着师傅传授的法诀，许安宁心中空明，达到了一种无物忘我的澄明心境。 这是与神兵沟通时，最好的状态。 方便神兵内的能量被这种心境所吸引，从而认可沟通者。 六长老并未告诉她，当触发神兵的能量感应后，会出现什么样情况。所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她自己也完全不清楚。 就在许安宁完全沉入澄明心境之后，贡案上的撕天神兵似乎感觉到了某种触动，为不可觉得颤动了一下。 这一颤动，连着金属托盘和上面的无数根金属丝线也开始颤动起来。 所有握着金属丝线的及礼者都感应到了这一变化，慢慢的，他们内心开始激动起来。 仿佛这美好的颤动，是要预示自己即将成为撕天的主人一般。 可是，在这下震动之后，撕天逐渐恢复了平静。 过了好久都不见再有任何反应，很多及礼者开始失望的离开。 也有一些及礼者心有不甘，依然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金属丝线，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们终于不再坚持，放弃了等待。 毕竟，还有剩下的五十六件无主神兵，在等着自己去沟通。若是因为一味的等待，而错过了与其他神兵沟通的机会，那可真的就得不偿失了。 许安宁亦是如此，满脸失望的走下了陈列撕天神兵的祭台。 望了眼剩下的五十六座祭台，她开始重整心情。 她这次的目标，是“九神兵”里排名第六的神兵定海。 这是一件外表金黄的圆环，也不知道什么材质。隐藏在金黄色泽下，有点点蓝色的辰光在闪烁，十分好看。 她深吸一口气，忘掉刚才的不愉快，牵起金属丝线，默念法诀，重新沉入澄明心境。 神兵定海，同样为不可觉的颤动了一下，跟在撕天那里发生的情况一样。 一群感受到定海神兵异样的及礼者们，都神情紧张，等待着将要发生的事。 结果……定海也陷入了长时间的平静状态，不再有任何变化。 许安宁跟着其他失望的及礼者们一起离开。 就在她走下祭台的那一刻，祭台上突然发生了一阵骚乱。紧跟着，观礼台上也传出热烈的欢呼声。 这时，阅礼台上响起朱执事的声音：“恭喜及礼者诸梦漓，获得‘九神兵’里排名第六的定海的认可，成为其新的主人。” 许安宁回头望了一眼那个站在祭台顶端、手里举着神兵定海、神情兴奋的女孩。与其他及礼者一样，她心情十分复杂。 第一百零七章哗然 那名获得神兵定海认主的名叫诸梦漓的及礼者，十分开心，带着定海离开了祭台。 其他人也跟着一起走了下来，这个原来陈列着神兵定海的祭台，随着上面的神兵认主后，缓缓沉入了广场下面。 五十七座祭台，还剩下五十六座。 许安宁重整心情，走向旁边的一座祭台，它的上面陈列着“九神兵”排名第九的碎云。 登上祭坛顶端，看清眼前的神兵是一件折叠起来的折扇。 扇骨似乎是青玉做的，上面有非常好看的云纹；扇面被折叠了起来，看不出材质。 等到女孩牵住金属细丝，沉入澄明心境之后，神兵碎云也像前两件神兵一样颤动了一下，然后恢复平静。 这次许安宁没有过多等待，松开了牵着的金属细线，直接走下祭台。 好巧不巧的是，就在她走下祭台后没多久，祭台上再次传来一阵骚乱，然后阅礼台上响起朱执事的声音：“恭喜及礼者狄轩，获得‘九神兵’里排名第九的碎云的认可，成为其新的主人。” 观礼台上紧跟着一阵热烈的祝贺和激烈的讨论声。 “又是一件九神兵认主了呀！这可太罕见了！” “对呀！以前一年都不一定有一件神兵认主。今年两件神兵认主，还都是九神兵！太神奇了！” “能得到九神兵的认主，这祖坟上得冒多大的青烟啊？” 除了如上的讨论，还有一位出发点比较奇特的。 “哎呀！无主的九神兵就剩下一件撕天了。等我儿子参加及人礼的时候，获得神兵认主的几率不是更小了？这可怎么办？愁死我了！” 这个声音立马就招来了身边人的无情嘲讽。 “我说，马德岚！你是不是昨晚猫尿喝多了？现在还没醒酒呢？” “就是！你个老光棍，连媳妇都没有呢，哪来的儿子？在这里说什么疯话？” 且不管观礼台上的热闹景象，广场上的及礼者人群中，都开始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议论。 然后，这座原先陈列神兵碎云的祭台，也慢慢沉入了地底。 许安宁咬了咬下嘴唇，与其羡慕别人，还是努力争取自己的机缘吧！ 她开始走向第四座祭台。 这座祭台上面陈列的是“九小神兵”排名第二的九霄。 外形是一件通体银白的古琴。 不同于一般的古琴，它的主体并不是木质的，而是由一块陨石制成。 也不同于一般古琴的七弦，九霄的琴弦是由五根天马的尾鬃构成，依次按照宫、商、角、徵、羽五音排列。 弹奏起来，其音清澈凛冽，如空谷传响，似煌煌天音。 牵起金属细丝，默念法诀，沉入澄明心境，许安宁准备与神兵沟通。 起初，九霄也是微不可察的颤动了下，五根琴弦甚至发出了悦耳的颤音。 可惜，很快也陷入了平静之中。 相比于前三件强大的九神兵，许安宁内心是更喜欢这把名为九霄的古琴的，毕竟是女孩子，对于音律和美的东西，更加心仪一些。 在前三件九神兵中有两件已经认主的情况下，她也颇为渴望自己能够获得神兵九霄的认可。 可是，结果是令人失望的。 九霄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许安宁试图让自己保持心境的平和，收回望向神兵九霄的目光，走下祭台。 老天似乎在跟她开着玩笑。 就在许安宁走下祭台后，伴随着祭台上的短暂骚乱，朱执事的声音再次传来：“恭喜及礼者白若，获得‘九小神兵’里排名第二的九霄的认可，成为其新的主人。” 这一次，观礼席和广场上的议论声更加热烈了。 一年三件神兵认主，而且是两件九神兵，一件九小神兵。 这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 什么时候，神兵们开始这么热情了？来者不拒？ 还是说，今年的新人们，一个个都天赋非凡？ 观礼的人不清楚，执事们也给不出答案。这件事，也许只有天知道吧！ 但是，老天爷似乎准备再来一下猛料，继续让这些人震惊一会。 许安宁开始走向第五座祭台。 这座祭台上陈列的，是“九小神兵”排名第三的赤地。 这是一把通体赤红的长剑。 剑身内蕴含着一股股恐怖的毁灭能量，似乎能烧尽这天地间的一切。 许安宁牵住金属细丝，尝试与神兵沟通。 赤地在颤动一下之后，很快恢复平静。 许安宁走下祭台。 祭台上爆发骚乱，阅礼台响起朱执事的声音：“恭喜及礼者胡崇，获得‘九小神兵’里排名第三的赤地的认可，成为其新的主人。” 人群中开始爆发出阵阵激烈的议论声，一浪高过一浪。 很多人情绪有些失控，似乎进入了某种狂欢状态，就连广场的很多及礼者，也都受到了影响。 就像是发现了游戏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漏洞，及礼者们，开始疯狂向剩下的四座陈列九小神兵的祭台涌去。 仿佛只要够到了金属细丝，就能成为神兵的主人一般。 许安宁本想继续走向第六座祭台，也就是“九小神兵”排名第四的织星所在的祭台。 但是很快，她就被拥挤的人流挤了出去。 此时，四座陈列九小神兵的祭台早就围满了狂热的及礼者，外面的人很难挤进去。 可以想象一下，三万多人，涌向四座祭台，是一个什么样的景象。 相比之下，陈列其他神兵的四十八座祭台那里，则稀稀拉拉的，没有几个人。 无奈之下，她只好先去外围祭台，尝试沟通其他神兵。 但是，她立马又犯了难。这些神兵实在太多了，她不知道先去选择哪一件。 突然想起青鸢姐姐说过的一句话：作为女生来讲，强大只是一时的事，漂亮才是一辈子的事。 终于打定主意，向最外围的六座紧挨着的祭坛走去。 这六座祭坛上，陈列的都是声乐类的神兵，分别是：天涯、问心、青丝、弄月、空谷、语迟。 她率先走向古琴天涯所在的祭坛。 既然自己喜欢的神兵九霄已经认主了，那就试试这把天涯吧。 古琴天涯，不同于九霄，这是一把七弦琴。 它的主体是由神梧的木心制成，古色古香；用上古神兽夔的筋制成了七根琴弦，分别代表着宫、商、角、徵、羽、文、武。 弹奏起来，如高山流水、曲折婉转。 在许安宁的沟通之下，神兵天涯也是微微颤动一下，而后恢复平静。 等女孩走下祭台后，没有几个人的祭台并没有引发骚乱，只是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朱执事！我……我好像……得到天涯的认可了。” 紧接着，阅礼台上的朱玉和大声道：“恭喜及礼者公羊鸣夏，获得神兵天涯的认可，成为其新的主人。” 拥挤在四座陈列九小神兵祭台上的及礼者们，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是九小神兵正在认主吗？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而在场的观礼者们，尤其是诸位执事，以及端坐在观礼席上的宗门宗主以及宗族族长们，一片哗然。 这已经是这届庆典上第五件认主的神兵了。 这件事，完全超出了他们以往的认知。 第一百零八章失落 在神兵天涯认主公羊鸣夏之后，很多拥挤在四座九小神兵祭台那里的及礼者，纷纷涌向剩余的五件声乐类神兵问心、青丝、弄月、空谷、语迟所在的祭台。 许安宁又被挤了出去。 望着人头攒动的声乐类神兵祭台，许安宁哭笑不得。 无奈之下，她又走向另外六座紧挨在一起的书画类神兵的祭台。 这六件书画类神兵分别是：花鸟、万相、六目、花照、散月、秋水。 她走到六座祭台跟前，这里的人少了很多。 在神兵花照和神兵六目所在的两座祭台那里，许安宁流连了一会，不知该如何选择。 神兵花照，外形是一绢白绫，其上绣着一万多幅花神图案，时刻变换流转。据说是用扶桑神木上的天蚕吐得丝织成布，再用大椿结的七彩果实涓染的丝线刺绣完成的。 神兵万相，是一卷书法巨作。除了威力了得，功用奇特之外，其上的字也有非常高的艺术欣赏价值。好几位喜欢书法的宗老，都曾临摹过。 按照女孩爱美的天性，许安宁更喜欢花照一些。但是作为学霸，再加上酷爱练字的爷爷对她的熏陶，许安宁也十分喜欢这卷名为万相的书法神兵。 最后似乎是天性战胜了喜好，她抬脚向花照所在的祭台走去。 可临到了台阶那里，许安宁竟又鬼使神差的扭头走向神兵万相的祭台。 这次她没有犹豫，踏上祭台后，牵起一根金属细线。 默念法诀，再次沉入澄明心境。 与以往相同的景象开始出现，神兵万相先是微微颤动一下，而后恢复平静。 女孩这次有些生气，这些神兵就像商量好了似的。 她头也不回的走下祭台。 与她错身而过的，是一个颇为英俊的少年。 如果沈岩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认出来，这个家伙正是自己的死对头盛玉琮。 盛玉琮刚才九小神兵那里失望而归，随便找个了件神兵，来碰碰运气。 而恰好，他看到这座祭台上就只有一个女孩，所以就走了上来。 毫不犹豫地牵起金属细线，盛玉琮也与神兵万相沟通起来。 就在许安宁走下祭台后没多久，一个声音仿佛在嘲笑女孩似的，倏地响起：“我成功了！我成功啦！万相认我为主啦！” 许安宁转身看向站在祭台上，神情激动的少年，一个念头突然从心底涌出：这些神兵的认主，似乎跟自己有某种关系。 可具体怎么回事，她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阅礼台上，朱执事宣布道：“恭喜及礼者盛玉琮，获得神兵万相的认可，成为其新的主人。” 这一下就像是点了马蜂窝，原来挤在四座九小神兵祭台那里的及礼者们，一哄而散，纷纷向陈列着声乐类和书画类神兵的祭台涌来。 四座九小神兵所在的祭台，瞬间空旷下来。 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想，许安宁迈步走向“九小神兵”排名第四的织星所在的祭台。 片刻后。 “恭喜及礼者苏瞳，获得‘九小神兵’里排名第四的织星的认可，成为其新的主人。” 许安宁仿佛赌气似的，脚步不停，走向另一座陈列九小神兵的祭台。 又过了片刻。 “恭喜及礼者杜子腾，获得‘九小神兵’里排名第六的山河的认可，成为其新的主人。” 广场内，很多从九小神兵所在祭台离去的及礼者，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赶忙又涌了回来。 观礼者的情绪就像是被点燃了似的，沸反盈天。 这已经是这一届庆典第八件认主的神兵了。 这是以往从未发生过的景象。 这八件认主的神兵分别是：“九神兵”里排名第六的定海、排名第九的碎云；“九小神兵”里排名第二的九霄、排名第三的赤地、排名第四的织星、排名第六的山河；以及神兵天涯、神兵万相。 许安宁已经验证了心中所想，不打算再去任何祭台了。 知道神兵认主环节结束，也没有新的神兵主人产生了。 原来陷入狂热状态的及礼者们，渐渐平静下来。 毕竟天之骄子，只是少数。 别说只有八件神兵认主，就是五十七件神兵全部认主，在三万多名及礼者中，也只占很小一个比例。 看来还是应该抛掉幻想，不要再做一步登天的美梦了。 而当事人许安宁，也是有苦自知。 内心说不出的苦涩。 虽然并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自己接触后的神兵纷纷认主。但是作为让这些神兵大肆认主的主角，自己竟然也没有获得一件神兵的认可，这件事未免有些匪夷所思。 而且有一点她也心存疑问，就是她接触过后，还是有一件神兵没有重新认主的。 那就是“九神兵”里排名第五的撕天，原属于风字小队队长焦凤仙的兵器。 也正是因为此，才让少女觉得也许这一切只不过是巧合罢了！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毕竟，没有一件神兵认可她。 若是告诉别人，这八件神兵是因为她才认主的，不被人笑话才怪。 她将心中的猜测，以及这一届神兵认主可能跟自己的关联，隐藏在了心底，谁也没有告诉。 看着站在阅礼台上手握神兵的八位青年，女孩不禁失落起来。 还是因为自己不够优秀，所以才无法获得任何一件神兵的认可啊！ 广场上仅剩的四十九座祭台，也缓缓沉入地下。 及人礼最精彩的的新人大比，就要开始了。 十二位宗老，也从幕后走向前台。 望着今年新增的八位神兵持有者，宗老们面带欣喜。 一代新人换旧人，看到这些优秀的后来者，福地洞天未来可期。 后来，这一届及人礼也被宗老们誉为人才井喷的一代。 只是宗老们不清楚的是，这些井喷而出的人才，都是因为一个外部世界的女孩造成的。 但就像某位伟人所说的——时势造英雄。 这些人，未尝不是应运而生的未来英雄，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危难。 朱执事走上前来，正式宣布道：“神兵认主环节已毕。下面开始宣布本届新人大比的规则。” 火字小队的执事秦芝芝接言道：“本届新人大比，不同于以往。鉴于及礼者的人数远超历届，以及以往赛制的复杂。本届，特地制定了新的大比规则。” 言至此处，秦芝芝取出一页书册，展开后，手指轻点。 只见这页纸张似波纹般抖动了下，然后化为十数万张，纷纷扬扬，飞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不论是及礼者还是观礼者，包括坐在阅礼台两侧观礼席上的宗门宗主和各族族长，尽皆一份。 站在场地中的许安宁，包括躲在墙角打盹的沈岩，也自获得一份。 他们各自瞅向手中的大比规则。 第一百零九章新规 由于今年参加大比的新人，远超历届，所以在原来的赛制上，执事们加设了新的规则。 今年的大比一共分为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海选赛，混战赛制。参赛者必须至少赢得六场胜利，才能晋级，达不到该条件者，直接淘汰出局。 第二阶段是淘汰赛，共计六轮。会从海选赛胜出的新人中，淘汰十分之九，获胜者进入晋级赛。 第三阶段是晋级赛，共计四轮。这一阶段中，百强将会诞生，余者尽皆出局。 第四阶段是决胜赛，百强内决出前十，并依据实力排名。 大比正式开始。 海选赛选择的是混战方式，每位参赛者都有权利自由选择对手，只要赢得共计三场比赛，就可以获得晋级资格。 广场上升起了三千多座小型比试场。 已经有信心十足的参赛者急不可耐地跳了上去。 也有人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因为这一轮比赛并不计算输场，只要你能获得三场胜利，输多少场都无所谓。 但相同两人，只能比试一次。会有专门人员统计。 所以有参赛者打算以数量取胜，只要多比几场，总能遇到比自己的弱的对手。 当遇到相对较强的对手时，大多选择直接认输，保留实力，以应对下一场战斗。 因此，海选赛并不如何激烈。 大都是实力比较悬殊的战斗。 许安宁也在懵懵懂懂中，取得了三场比赛。 对手的实力嘛——确实差强人意。 许安宁甚至都没有用出六长老考校自己功课时三分之一的实力。 其中有一场比试颇为可笑，许安宁用了隐形术之后，对手由于攻击不到许安宁的真身，最后没办法，直接投降认输。 而沈岩，早就赢得了三场比试的胜利，此时不知道跑到哪里偷懒去了。 许安宁获得晋级资格后，转身向休息区走去。 时间已经渐渐来到晚上，广场上的比试还在继续，但已经开始陆续有人离席。 刚回到自己的休息室没多久，就传来房门的敲击声。 许安宁打开房门，门外站着两位俏生生的美女，一大一小。 正是青鸢和小言青。 “小姐姐！”小言青甜甜地喊道。 许安宁见到她们，也非常开心，摸了摸小言青的头顶，笑着问道：“你们怎么来了？比试结束了吗？” “没有！可是海选赛太没意思了，几乎都没怎么真打。太没劲了！”小言青急忙道。 青鸢在一旁笑着附和。 在两个女孩面前，毕竟是个大姐姐，青鸢保持着应有的沉稳和端庄。 “对了，你见到我小哥哥没有？” “沈岩吗？没见到啊！我在比市场上就没见到他了。” “哼！臭小哥哥！坏小哥哥！说好的要带小言青在榣木玩，说话不算话，哼！”小言青嘟着嘴，“宝宝不高兴”五个大字写在脸上。 “哈哈！没有小哥哥，不是还有我呢吗？走，我和青鸢姐姐带小言青玩去。” 顾言青听到许安宁的话，开心的手舞足蹈。 许安宁对可爱的小言青非常喜爱，虽然比试一天确实累了，再加上受到神兵认主环节的影响，情绪并不高，但是仍向顾言青允诺道。 还是一旁的青鸢老成持重一些，“安宁，我们就是过来看看你！你还是别出去了，好好休息一下吧！明天还有淘汰赛，跟今天水分太多的海选赛不一样，明天的战斗肯定十分激烈。” 小言青小脸立马耷拉下来，眼里满是祈求的神色。 看着满怀期待的小言青，许安宁笑道：“没事的，青鸢姐姐！咱们就去场地南边的营地去逛逛，也没多远。而且我会早点回来休息，不会影响明天的比赛的。” 小言青仰着头，眼神渴望的望着青鸢。 青鸢也不想在小言青面前做坏人，既然许安宁都这么说了，只好点头答应：“那好吧！” “哦！”小言青再次高兴的跳了起来。 “但是先说好了！等下你安宁姐姐要回来休息的时候，你可不许胡搅蛮缠，不许耍赖皮！” “嗯嗯嗯！”小言青点头如捣蒜。 就这样，许安宁换下了及礼服，一行三人出了东面的休息区，向围墙外观礼者们搭建的帐篷营地走去。 许安宁还清楚记得，去年跟着沈岩一起来这片营地时的景象。 那时的沈岩，站在这片营地跟前，指着脚下道：“这里是住在福地的人搭建帐篷的区域。” 然后又撇了撇嘴，指着另一边跟这里泾渭分明的营地道“那边是住在洞天的人搭建帐篷的区域。” 这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可是一转眼，一年时光依然悄悄流转。 青鸢和小言青明显对这里比许安宁更加熟悉。 也难怪，不像自己这个外来者，她们以前可是经常参加及人礼的。 在她们穿行过营地时，一路上都有人在客气地向青鸢打着招呼。 很多人都是认识青鸢的。毕竟作为宗老会的工作者，又是六长老门下的外门弟子，青鸢的曝光度还是很高的。 很多去过有个小村的人，都见过这位宗老会的漂亮姑娘。 至于青鸢的真身，估计就没多少人见过了。 青鸢也有礼貌的回礼，并不十分热情，但也不显冷淡。 小言青就热络了许多。每个向她们驻足行礼的人，小言青不是亲切的称呼叔叔伯伯，就是婶婶阿姨。 其中有一位耄耋老者，被小言青称呼为叔叔，老人家高兴得丢掉拐杖，蹦蹦跳跳着走远了。 穿过一顶顶帐篷，她们很快就来到了营地中央。 这里有一大片空地，此时已经围了上百张长条桌案。 许多美味佳肴，都摆放在了桌案上。人们开始围着长案，享用美食，畅饮美酒。 有歌者在敲击杨巴鼓，有乐手在弹奏小胡琴。 人们伴随着轻快地音乐，载歌载舞。 小言青眼睛雪亮，飞奔到一个盛满了甜品糕点的盘子跟前，张开两只小老虎爪子，抓了满满两大把。 这一天，小丫头可给饿坏了。 “及人礼哪里都好，就是不管饭！”小言青一边胡吃海塞，一边埋怨道。 此时，哪里还有半点可爱的小淑女的样子，完全就是个小吃货。 饿了一天，许安宁也不客气，走到小言青旁边，拿起一块糕点，品尝起来。 吃相比小言青，那可就悦目太多了。 青鸢笑着看两人吃东西，她早就迈过天门，步入了天道境，早已不用再靠食物补充能量。要说在吃东西，那也是为了贪口腹之欲。 一个大胆的青年，显然并不认识青鸢。他被眼前这位美貌的姑娘所吸引，大着胆子走向对方。 青年向青鸢伸出一只手，邀请她一起跳舞。 青鸢应该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冒失的年轻人，一时间被弄得手足无措。 “跳一支！跳一支！”小言青放下手里的食物，大声起哄道。 在小姑娘的带头下，周围的人们也加入进来：“跳一支！跳一支！” 人们边喊，边鼓起掌来。 青鸢似乎并不太想跟青年一起跳舞，或者说她并不喜欢被太多人关注。但又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对方，一时僵持在那里。 青年并没有因此而退却，也没有丝毫尴尬的表情，他对着青鸢挑了挑眉毛，似乎想鼓励对方勇敢一些，接受他的邀请。 就在青鸢想要出言拒绝时，不知何时悄悄走到青鸢身后的许安宁，偷偷退了青鸢一把。 青鸢由于分神，再加上从来对许安宁没有防备，一个站立不稳，跌跌撞撞向前走了两步。 青鸢伸手相扶住什么东西，恰好抓在了青年的手臂上。 青年十分开心，挽起青鸢的一只手，拉着她走向舞池。 青鸢无奈的回头瞥了一眼许安宁，恰好看到女孩正站在那里偷笑。 小言青乐得咯咯直笑，悄悄地向许安宁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许安宁拌了个鬼脸，眼睛一翻，俏皮的吐了下舌头。 第一百一十章月下 暂且不提营地内的许安宁、青鸢、小言青三人，却说沈岩到底去哪儿了呢？ 榣木，东南隅，站着一男一女两名少年。 月亮从东方的天际露出头来，今夜竟是满月。 月光皎皎，倾洒在榣木之上，也倾洒在两位少年身上。 男孩有些疑惑，不知道女孩约自己出来干嘛，还到这无人的僻静处。 女孩微感局促，似乎有话想对男孩说，却又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终于，躲不过男孩的目光审视，女孩开口道：“沈岩，那个……恭喜你，今天是你完成及人礼的日子！以后，你就可以成为守护者，做你想做的事了！” 听到女孩的祝贺之后，男孩挠了挠头，道：“哦！这个……谢谢你啊，雪珺！” 男孩正是沈岩，女孩则是上一届在沈岩帮助下获得新人大比第一的陈雪珺。 与一年前不同，原先的短发女孩，早已蓄出了长发，一半用一根漂亮的白玉簪簪住，还有一半披散后背上。 短发时的陈雪珺，看起来英姿飒爽，甚至有几分野性。 而蓄起长发后，女孩身上少了那种英气，多了几分温婉和恬静。 象牙白的皮肤，在月辉的映衬下，闪耀出晶莹的光泽。恍若月光下的精灵，美得有些梦幻。 刚过及人礼的少年，一时竟看得痴了。 陈雪珺被沈岩看得不好意思，脸色微微一红。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沈岩神情有些尴尬，赶忙转移话题道：“你喊我出来，不会就为了恭喜我过了及人礼吧？” “不是……当然不……”陈雪珺一听沈岩所说，顿时着急起来，“去年你回福地洞天后，就跟着天字小队的队长一起在水字修炼场苦修。结果等你苦修结束，从修炼场出来了，师傅又带我进了水字修炼场。期间好多次想见你，一直没有机会。最近，师父打算安排我去沃伽神土，协助防守，也当做是我的外出历练。可能明天就要出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想……临走之前，能单独跟你见上一面……” 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呐呐如蚊声。 陈雪珺低下头，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十分可爱。 她不敢抬头去看沈岩的反应。 听着女孩半似倾诉、半似表白的话语，沈岩一时间心潮起伏，就如小鹿撞入了怀中。 他对陈雪珺一直也是有些好感的，但并不清楚这是不是少男少女间的朦胧情愫。 今夜被陈雪珺这一番表白，说实话，沈岩心里还是有几分高兴的。 “嗯！那……你去其他神土小世界历练的话，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这还是少年第一次从口中说出关心人的话语来。 陈雪珺听到沈岩的回答后，惊喜地抬起头来，望向少年。 她原本还担心少年会拒绝自己，可听到这句温暖的叮嘱后，不禁欢欣雀跃。 “嗯！我会的！”陈雪珺郑重的点了点头，仿佛在向少年许下什么承诺。 “对了，潇湘不是也在沃伽神土吗？我提前告诉她一声，你去了那里，正好彼此也有个照应。” 似乎忘记了陈雪珺与陆潇湘并不怎么对付，沈岩出言道。 可能是怕少年误会自己不接受他的好意，陈雪珺并未出言拒绝，点头微笑道：“嗯！” 沈岩似乎想起了什么，接着道：“对了，一个月以后，这一届的中央世界新人大赛也是在沃伽神土举办的。到时候我跟着十强队伍去沃伽神土，正好可以遇见你。” “这一届的新人大赛是在沃伽神土举办的吗？那太好了！”想到一个月以后，又可以在沃伽神土见到沈岩了，陈雪珺十分开心。 这让刚刚向沈岩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却又马上要面临分别的陈雪珺，突然有了新的期盼。 与其不知道去沃伽神土要待几年，苦苦等待归期。不如一个月后在沃伽神土与心里稀罕的人相遇，而且还有为期近两个月的时间相伴。 沈岩找了一处稍微凸起的地方坐下，然后用袖子拂了拂旁边的地面。 “对呀！整个中央世界内，加上福地洞天，一共十五个神土小世界。每一届的新人大赛都轮流在各个小世界举行。去年是在拜月神土，今年正好轮到沃伽神土。” 将地面擦拭干净后，沈岩示意女孩坐下。 陈雪珺走到沈岩跟前，双手抚裙，轻轻坐下。 她不是一个特别爱说话的人，更多的时候，她喜欢做一个倾听者。 尤其是倾听自己喜欢的人说话。 “听说去年你在拜月神土参加新人大赛时，有沃伽神土的人对你使绊子？你放心，今年我一定带着咱们福地洞天的十强队伍，狠狠教训一下沃伽神土那些小菜鸡们，给你出口气！”沈岩痞里痞气的道。 陈雪珺侧头看着沈岩一本正经的养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女孩这一笑，沈岩顿时急了：“笑什么？你不信啊？真的！我真的会狠狠教训他们的！” 女孩赶紧解释道：“信！怎么不信？只不过，毕竟是人家的主场，教训就算了，还是给人家留些面子吧！” “主场怎么了？我保证把他们一个个都揍得爬不起来，连前十四名都进不去！” “那不是倒数第一了？” “对呀！就是要让他们倒数第一！谁让他们欺负你来着？” “呵呵……” 月华如水，悄悄流淌。 …… 经过第一日的海选赛，三万多名参赛的及礼者，十去其九，只剩下胜出的三千多名。 今日是赛制的第二轮，淘汰赛。 第一日里，落败者和他们的亲属们基本都在当日就选择离开了。 但是今天的观礼台上，依旧坐满了人。 很多是新赶来的，就是为了能观看这紧张刺激的比赛。 这一届的新人十分耀眼，且不提早就获得“九神兵”排名第三的灭灵认主的沈岩，也不提获得了“九神兵”排名第二的破魔的传承使用者朱潜龙。单说这一届新获得神兵认主的新人，就多达八人。 这八名幸运儿分别是：“九神兵”排名第六的定海的主人诸梦漓、“九神兵”排名第九的碎云的主人狄轩、“九小神兵”排名第二的九霄的主人白若、“九小神兵”排名第三的赤地的主人胡崇、“九小神兵”排名第四的织星的主人苏瞳、“九小神兵”排名第六的山河的主人杜子腾、以及神兵天涯的主人公羊鸣夏、神兵万相的主人盛玉琮。 若是让这些神兵的持有者们提前相遇，将会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 现场的观众们，全都屏气凝神，拭目以待。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