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战国:穿越来破局》 改文 如题 第一章穿越?虚拟现实? 公元前468年,宋国都城,睢阳 夏日的酷暑终于消退,秋风带来些许清爽。在这夏秋交替的时节,黄昏最美、落日最美。 墨翟躺在地上,很久都未起来。 “你已穿越到战国时期,附身墨子墨翟,现在是公元前468年,祝你旅途愉快,谢谢。”一个僵硬的电子合成音出现在常宿安脑子里。 穿越?战国时期?468?怎么回事?是玩游戏还是看小说?哎哟,这也太痛了吧!这墨子是干什么吃的,还被人打?打架都不还手?我脸上怎么全是唾沫,太恶心了吧! “墨翟”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这时的墨翟不再是历史上的那个墨翟,而是从现代穿越而来的常宿安。 常宿安是一个高二学生。在高二暑假的一天,根据同学的推荐来到了商业街上的精品杂货店诗台,因为好奇而戴上了店里的一个面具,一睁眼便被告知穿越到战国初期少年墨子的身上。 脑袋像是被一斧头劈开,然后硬生生往里面塞了东西。 好像是记忆融合。常宿安明白了:就在刚刚,完成劈柴杂役任务的墨翟推车出去,一不小心撞到墨家六公子,墨宁。 墨宁一气之下把墨翟痛打一顿,墨翟昏了过去,常宿安自己便穿越过来并且控制身体。 此后,墨翟这个身体里便存在两个灵魂,一个是墨翟本人,另一个则是常宿安,他们都能独立思考、有各自的性格。 但从某种意义上说,墨翟与常宿安两人是密不可分的一体,是兄弟、是伙伴。 此后很长时间,墨翟与常宿安两人会一起破万敌、克万难。 常宿安坐在地上,全身疼痛,看着脏兮兮的自己以及满地的木材,嚎叫起来:“我是招谁惹谁了!墨子就这待遇?老天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轰隆~ 一声惊雷,吓了常宿安一跳。 管理杂役任务的工长经过,看到坐在地上一脸生无可恋的常宿安与遍地散落的柴火,十分气愤。 “快把柴火送过去!过期就扣你工钱!” 常宿安看着工长发呆,还没有接受现实呢。 工长见常宿安没有反应呆呆的样子,骂了句废物便匆匆离开。 “你是何人?这是何处?我为何出现在这里?”墨翟慌张的声音回响在常宿安脑海中。 常宿安立马精神:“你是墨子?” “墨子是何人” 常宿安想起这时还没有墨子,墨子是后人尊称。再听这声音十分稚嫩,应该是还没有长大的墨子,他再问:“你是……墨翟?” “不错。”墨翟答应。 接着常宿安一阵头晕目眩,忽的失去视野,墨翟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是神仙?” 常宿安拍了拍脑袋:“我怎么可能是神仙。” “方才有一道仙音,言明你自天庭而来,因犯下过错而下凡人间,来到我的身上。” 常宿安觉得好笑,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神仙。他脑袋晕乎乎的,也不去争辩:“你说是就是吧。” “烦请仙人高抬贵手,将此地的柴火送去总务处。”待到常宿安的眩晕消失,墨翟小心翼翼的说道。 常宿安忍着疼痛爬起身来,将地上的柴火一一捡起,依照墨翟的指引到达总务处。 等到他把柴火送到总务处,时间早就过了,只剩下孤零零的桌椅,上面放着几个碎银子。常宿安也不数,直接全部拿走。 一旁有个沙漏,白色的沙粒早已落完,在下方堆成山丘的形状。 还是按照墨翟的指引,常宿安回到墨翟住的房间。回到战国的第一个晚上,就是雨夜。老天像疯了一样,这雨下得格外的猛烈。 常宿安没有睡着,听着雨声,看着黑暗想了一整晚。 他怀疑这是虚拟现实,那个面具就是模拟器。可是痛觉现如今的技术还无法模拟啊,自己身上的疼痛是实实在在的,这如何解释?除非所应用的技术超出了自己的了解范围。 想了一晚,不管是穿越还是虚拟现实,接下来的一切可能都是剧情的一部分,没想到应对办法,常宿安打算先按照剧情走下去。 无论是穿越也好,是游戏也罢,总之,先定个小目标。 是个贫苦破烂贵族?没关系,有墨子,有我常宿安,这游戏就不再是秦国扫六合,而是宋国扫六合。 小目标:破宋国之局,横扫六国! 在夜里,常宿安询问了墨翟日常所要做的事情,以及生活情况。对于常宿安是神仙的身份墨翟深信不疑,将自己的生活细节以及生活背景毫无遗漏的一一说出。 既然要按剧情走,那么就要依照墨翟的惯例做事,因此第二天一早常宿安前往总务处领取今日的杂役任务。 总务处的桌后坐着一个胖敦敦的中年男子,不是昨天常宿安看见的那个。 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个砖头厚的记录本。常宿安刚刚来到,一个仆人也刚好领完任务离开。 等到走近些,常宿安看清了这个工长的外貌。 油腻腻的圆盘大脸,鼻子塌下去,眼睛也是小小的,眯起眼来连眼珠都看不到,一双大耳朵,虽不如猪八戒那么大,但比之常人一定是大上一圈。 见到常宿安来了,大脸工长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常宿安看出来工长眼中的情绪,心中生疑。 “族长下令,墨翟迅速前往正厅。”大脸工长拿出一个令牌,严肃的复述内容,然后交给墨翟。 常宿安疑惑:族长是谁?正厅又在哪里?开启新剧情? “除我外可有他人?”常宿安问。 “废什么话,让你去就去!命令我已传达,与我无关。”工长连忙将令牌交到常宿安手中,生怕这令牌在他手中停留。 常宿安看看手中的令牌,又看看工长。心想:这个剧情到底要不要接。 工长见他欲言又止,便催促:“快走!” 常宿安便收起令牌,也不知道正厅在哪,随便选了个方向就走。 “仙人,错啦错啦,正厅在左边,你走的是右边!”墨翟提醒,常宿安连忙转身,经过大脸工长身边时尴尬的笑笑,而他正奇怪的看着常宿安。 依照墨翟所说,常宿安左拐右转,总算到了正厅门前。 这里建筑的风格极为原始,材料是石料与木头,制作也很简单,谈不上美观,仅仅能遮风避雨。 周围很安静,正厅的木门紧闭。常宿安伸手推门,手有些抖,他有些兴奋,这算是他进入“游戏”来的第一个剧情任务。 他随后推门而入。 木轴很柔顺,开合没有晦涩的感觉,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常宿安迈步而入,所见令他震惊而后惶恐。 人,好多人,乌泱泱一片的人。这些人全都跪着。 常宿安的视线越过这群跪着的人,看向了上方。最上方是一个中年男人,国字脸,长发束在脑后,不怒自威。 这个男人也在看着常宿安,常宿安的心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虽然他不认识这个中年男人但用屁股想想也明白这应该是一个重要人物。 “最上方的是我们墨家的族长。”墨翟给他介绍了一句。 来自现代的常宿安丝毫不惧对视。比眼神?开玩笑。 常宿安一点都不躲避,与墨家族长对视。族长的眼神愈发严厉,好似一把刀,带着杀气。 常宿安嘴角轻抬,有点嘲弄的意味,随后他来到最后一个人的身后跪了下来。 常宿安不是来的最晚,在他跪下后没多久七八个人陆陆续续的进来。他们的表现都比不上常宿安,看到一群人跪下,两条腿抖如糠筛,更有甚者扑通一声直接跪下,更别说与族长对视了。 人似乎是来齐了,过了许久都没有人进入,一个下人清点人数,而后来到族长身旁说了些什么,族长点了点头。 族长扫视眼前这一片族人,目光在某个人身上停顿了一下,接着缓缓开口: “诸位,起来吧。” 常宿安随着旁人一起站起,他快速的看了看周围,在场的人一个都不认识。但常宿安能确定,他们都是大人物。 着华服,戴高帽,都是中年,某几个人甚至两鬓白发。这不就是大人物的装束吗? 待到所有人站定,常宿安被围得水泄不通,目光所及都是人。 没办法,墨翟年纪太小了,并不高。 尽管如此,但族长开口说话时,声音与内容常宿安都听得一清二楚。 “吾墨家如苍天大树,枝繁叶茂。墨家弟子友爱和谐、礼让有度。但今王上有令,贵族皆裁子弟三百人,无一例外。” 正厅中央的三百多人立即骚动起来,议论纷纷。族长早有意料,此时停下不讲。 片刻,守卫的家仆们齐齐大喊肃静,众人方安定。 族长继续道:“吾为族长,临令涕零,不知所言。今虽欲留诸位,然王令如山,不得洵私。从今往后,诸位不再墨家人,而是我宋国平民。 “墨家风骨:以王室马首是瞻,不畏险阻、不惜代价。望诸位日后以我墨家风骨行事。今免去墨家身份,但生是墨家人,死是墨家魂。吾永记诸位。” 族长说完便起身离开,不再停留,众多大人物也随之离开。 “吾不服!为何是我!我为墨家做牛做马,为何是我!!”一个彪悍的男人大吼,但族长并没有停留,依旧向外走去。 “肃……静……”家仆齐呼。 墨家的大总管走到最前方,开始宣读家族法令。 “念,你们替墨家劳心出力,现给三日宽限期,三日内各位仍是我墨家人,可享受墨家长老权利。三日后,离开墨家,除衣物外不许带走墨家财物,违者斩立决。” 念毕,大总管看向这三百人:“各位,好好享受这三天吧。清厅!” 家仆们拿着木棒驱赶这三百人离开正厅,不一会儿,正厅空场,大门再次关闭。 常宿安观察了一番,这三百多人多是没落的公子、老爷以及随从的下人。 有人骂骂咧咧,对着正厅的大门拳打脚踢;有人目光呆滞,像是是去了灵魂;有人号啕大哭,为自己而哭,为日后的生计而哭。 常宿安心情不太好,并不是因为对墨家不舍,而是因为离开墨家之后生存堪忧。 从前还可做些杂役来勉强维持生计,可现如今,他一个半大小孩,无一技之长,离开墨家如何能在这险恶的环境中生存。 春秋战国时期虽然百家争鸣,各种学说道理数不胜数,但社会环境十分险恶,凶兽当道、刺客横行,生存十分不易。 “仙人,这可如何是好?逐出墨家岂不是把我们送上死路。”墨翟焦急,从仙音中他还得知不久后自己与常宿安就会交换位置,即轮到他墨翟来控制身体。 常宿安自己都没有头绪,也给不了墨翟解决之道。 正当常宿安一筹莫展时,一个熟悉的人出现了。 墨宁带着一众小弟与他偶遇,见到常宿安难免冷嘲热讽。 “我可怜的堂弟,想不到你贬为平民,让大哥我好是伤心。”墨宁阴声怪气的说。 “可不,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我会想念你的。” “趁着还是墨家人,不如好好孝敬孝敬我们。” “来来来,帮六哥捏捏腿。” 一众小弟好不得意。 常宿安上下看了看几人:“酒囊饭袋。” “说谁呢!”一个小弟一把上前抓住常宿安的前襟。 “说你呢,废物。” 与墨翟的怯懦不同,常宿安不是个好惹的主。现代时,论不上是恶霸,但也不是说被欺负就被欺负的人。 小弟一脚踢向常宿安,对于这种招数常宿安见多了,双手一下抓住那条踢向自己的腿,膝盖一屈,顶向他的男人命根子。 小弟吃痛,下意识松开常宿安。 第二章拳打墨宁 “反了天是吧。”墨宁见常宿安反抗,气不打一处来,带领一帮小弟对常宿安围攻 常宿安本来心里就不愉快,这下子是有了发泄的渠道,不管不顾,与几人厮打起来。常宿安常年锻炼,反应良好,一时间竟不落下风。 常宿安在众多拳脚之中闪避,一个小弟抓住机会,朝他飞扑过去。 常宿安手疾眼快,将那个小弟抓住,一个背摔将他狠狠的砸在地上,顺势将他的肩膀卸了下来。 小弟吃痛大叫,古代人哪有受过脱臼的痛苦,疼得哇哇大叫,声音传出去好远。 “谁想试试!”常宿安大喊。打架不一定拼的技术,还是拼气势。常宿安这一嗓子,就喊出来气势。 一众小弟不再敢向前,只是将常宿安围着。 “快上!我就不信我们还打不过你这个杂碎。”墨宁大叫。 常宿安冷冰冰地看了墨宁一眼,墨宁被吓到后腿半步,随后意识到自己竟然被小杂碎吓退,脸上羞愤。 “快上!打死他!”他指着墨宁大喊。 常宿安作虎扑状扑向右边,右边的两个小弟连忙后退。 “不许退!我给你们钱,好多钱!” 谁知这是常宿安的假动作,实际扑向的是墨宁。 墨宁后退,被石头绊倒,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向后倒退。尽管如此,他还是被常宿安扑倒在地。 常宿安骑在墨宁身上:“来啊,欺负我?你也配?” 啪!一声脆响 常宿安一巴掌打在墨宁脸上。 “啊!~你……个……杂……碎”常宿安一脸打了三个巴掌在他脸上,墨宁话都说不完整。 “就你这样还想欺负人?下辈子吧!” 啪啪啪啪! 一连好几个巴掌,打在墨宁脸上,爽在墨翟心里。 墨家子弟不许斗殴。这是墨家的一条规定。为了确保这条规定的执行,墨家的守卫队伍进行监察,若发现有违反者,严惩处理。 墨宁与一众小弟热血上头,便忘了,常宿安新来乍到,更是不知有此条规定。 这不,双方刚刚打起来没多久,守卫队就到了。 “住手!” 十多个守卫队成员将双方分开并包围。见守卫队来了,常宿安起身,不再骑在墨宁身上。墨宁也连忙爬过去,站了起来。 “队长,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这小杂碎知道自己被贬为平民,心中过不去,殴打我等来出气,我好冤啊。” 墨家守卫队队长一过来,墨宁便先声夺人,将脏水扑向常宿安,一众小弟也连声附和。 见墨宁如此说,守卫队队长看着常宿安,他的脸色不太好。 “看看,这就是你们的六哥。跟着这样的人混……”常宿安没有理会守卫队,而是环视那些小弟,最后缓缓看向墨宁: “吃屎啦你” 然后常宿安才看向墨宁口中的队长:“是他们先动手,若是处罚也先处罚他们。” 守卫队队长的脸色更差了。 墨宁一直欺负殴打墨翟他是知道的,鉴于墨宁的身份以及墨宁送来的好处,他一直装作没看见,没有处理。 可这次,在众多守卫队成员的陪伴下,他们注视着墨宁先欺负常宿安,他不能不管。 守卫队队长看着围过来的下人,并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他冷着脸下令。 “墨宁挑衅、主动殴打弟子墨翟,守卫队见证全程,如今依照族法判墨宁入墨家大牢六十天,即刻实行。” 一听,墨宁愣住了,他的一众小弟也愣住了。 四周的守卫队队员擒拿墨宁,前往墨家大牢。墨宁大呼冤枉,各种鬼叫。 “墨家守卫队定会给个交代。”守卫队队长依照程序来到常宿安面前,十分正义的说道。 常宿安没说话,只是冷笑。 “仙人,真猛人也。”墨翟夸赞“此次终于恶人有恶报。” “别想了,他们是一伙的,恶人有恶报?难啊。”常宿安冷冷的打击墨翟。 “你仔细想想。墨家弟子不许斗殴,那么墨宁开始闹事时他们就该出来制止,而不是等到我快把墨宁揍死了才出来。 为什么从前你被欺负没人管。现在我反击,这个什么守卫队队长就冒出来。他们不是一伙谁是一伙。” 另一边,守卫队押着墨宁及其一众小弟前往墨家大牢。墨宁打入墨家大牢,其余人则是杖刑二十。 一个守卫队队员悄然离队,在无人处一跃而起。在墨家的屋檐上起落跳跃,不一会儿,便到了墨家议事厅。 议事厅是个圆形的屋子,屋子尽头地势最高,有一桌一椅。下面有三个圆桌,每个圆桌周围都有多个石椅。 “何事?”族长的声音从上方传下来。 “公子墨宁与公子墨翟斗殴,墨宁挑起,墨翟回击。”那个守卫队队员半跪。 族长想了想道:“依规处理。让墨宁知道以后莫要随意生事,送些银子给墨翟,算是墨家的补偿。下去吧。” 守卫队队员得令,行礼退下。 待到他离去,族长起身启动机关,椅子向右缓缓移动,露出一个洞口。洞内有阶梯,族长走了下去。 族长进入后椅子缓缓移动,恢复原样。 刚刚进入地道,墙上的火把自动点燃,照亮整条地道。顺着阶梯,地道尽头是一个开阔的密室,其中放着众多的架子。 在其中一个架子,族长拿出一卷竹简,上面写着两字:族谱。 密室重要有张不大不小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卷已经打开的竹简。上面写着一连串名字,名字是用刀刻的。名字上用朱砂画了个叉。 名字很多,大约百号人,最后一个名字正是墨翟。在墨翟之前的所有名字都已经被划上红叉。 …… 常宿安走在路上,路上除他外再无他人。 “墨翟,你有什么愿望吗?”常宿安问的很直接。 “仙人,何为愿望?” 常宿安额头冒出几条黑线:“呃……愿望就是你现在还没有,但你又希望以后会有。” 墨翟想了一会儿:“仙人,我的愿望是活着,好好的活着。” 常宿安惊诧,墨子可是中国历史上到大人物。大人物起码都具备一个特点:目标明确。并且大人物从小便与众不同。 可现在,少年墨子的愿望居然是活着?! 好像没问题,但常宿安又觉得怪怪的。 “仙人,你是否能实现我的愿望?” “不会,不过我能帮你实现你的愿望。” 常宿安走在路上,现在所见的墨子与他心目中的墨子完全不同。他又开始怀疑,假如这真的是穿越,那未来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墨子成为历史上到那个墨子? 回到墨翟居住的庭院,才进门,常宿安便发现院里多了个桌子,桌子上正放着一个袋子。 关上门,来到桌子旁,掂量掂量,是布首币,一共一百块。 彭! 院门被强行推开,撞在庭院的墙上。 十来个杂役围了进来,带头的杂役还算强壮:“小子,识相的赶紧把钱交出来!” “钱?什么钱?”常宿安装傻,在门开的一瞬间他就把钱往一边的草丛扔去。 “别跟我装,刚刚族长派人送钱给你,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常宿安这时已经猜到经过了。自己与墨宁斗殴的事已经被族长知晓,这钱估摸着就是给自己的补偿。 常宿安微微一笑:“各位,你们怕是不知道吧,我刚刚把墨宁打了一顿。” 十几个杂役相互看了看,直接笑了起来。 ““你把六哥打了一顿?怕不是脑子坏了。”” “你是不是搞反了,是六哥把你打了一顿吧” 常宿安保持微笑:“不管你们信不信,钱在我手里,给你们是不可能的。你们现在离开,我可以过往不究,若你们执意如此,就别怪我下手太狠。” “小子,转性了?口气很大啊,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兄弟们,上!叫他做人!”带头的杂役下令,七八个杂役冲了上来。 常宿安轻松躲开一拳,接着抓住那名杂役打出来的拳头,往自己方向一拉,同时右脚往前一踹。 那名杂役被踹的腾腾向后退,撞倒后面冲上来帮忙的兄弟。 这时,另一名杂役抓住机会,在常宿安的背上狠狠的打了一拳。常宿安吃痛,怒火也上来了。 一个杂役猛扑过来,抓着常宿安的腰。 不让自己跌倒,常宿安只得顺势后退,撞到一棵树才停下来。 他抓住那个抱着自己腰的杂役,屈膝往杂役的腹部顶去,一连顶了七八下,那个杂役才松手。 剩余的杂役已经把常宿安包围。前有人,后有树,无处可退。 “小子,这下就算你交出钱,我也不能轻易放过你。兄弟们,打他!”带头的杂役与其他杂役一起冲上去。 常宿安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一步,踩到一根长段枝干。所以杂役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 他右脚一挑,树干从地上跳起,被他抓在手中。 常宿安抓着树干,向前推进,顶住前面杂役的胸口。一用力,将前排的杂役推倒在地。 “就你们?想抢我钱?,下辈子吧。” 趁着前排的倒下的杂役还没有起来,常宿安向前朝着那个带头的杂役猛冲。带头的杂役也大叫一声,迎着常宿安冲过去。 带头杂役的体型比常宿安大上好几圈,这一撞直接把常宿安撞倒在地。 这身体也太弱了吧。 常宿安吃痛,在心里抱怨。 带头杂役掐着常宿安的脖子,这是要他死的节奏啊。 常宿安感觉自己呼吸不过来,双手在泥土上胡乱摸索。他感觉自己能呼吸的氧气渐渐减少,视野中带头杂役狞笑的脸逐渐模糊。 左手摸到一个坚硬的东西,他也不管是什么,挤出力气,往带头杂役的后脑勺狠狠的砸去,尽量朝着脑干砸去。 狠狠地砸了三四下,带头杂役终于是昏过去。 常宿安挣扎着起来,大口的喘气。院子里其他杂役不知道为什么跑光了。 汗水止不住的流,他歪歪扭扭的走到草丛边摸索一番。 “艹!” 常宿安大骂,他知道为什么那群杂役全跑了。自己的钱估计是被找到了,自然分赃跑路。 他不甘心的在草丛中继续寻找,不负有心人,在草丛中找到五六枚布首币。他估计这是袋子被绑紧,扔出去的时候不小心露出来。 “我的钱啊!!”常宿安痛心疾首。 第三章墨宁的计划 “你们退下吧,我亲自押送。”走到半路,守卫队队长对队员如此说。 待只剩墨宁与守卫队队长两人时,墨宁恶狠狠地说:“我平日给你这么多好处,你就如此对我?” 守卫队队长苦笑:“少爷,我也不想管。可你这时机……唉,下边认把整件事看的一清二楚,我不能坐视不管。” “我不管,反正你不能抓我!” 见墨宁耍起脾气,守卫队队长也没办法:“少爷对不住了,在牢里会好好伺候你的。” 说完,他右手往墨宁后颈一敲,墨宁昏迷在怀中。 另一边,常宿安按原路返回。 “仙人好手段。这墨宁平日总是欺负我,如今终于罪有所罚。”墨翟很开心。 “你想多了,这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常宿安开心不起来,他如今全身疼痛,不用掀衣服也知道全身一定是青一块紫一块。 “仙人,此话怎讲?” “有药吗?”常宿安反问。 “有的有的。”由于常常被墨宁欺负,墨翟会在家里备好一些跌打药或者疗伤药草。 一番寻找后常宿安发现墨翟家里根本就没有疗伤药草,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放在了一个屋顶上。无奈,常宿安只好忍着痛爬上屋顶。 在屋顶他真的发现了一个瓦罐,打开,一股药材味顿时传了出来,药材味并不纯粹,里面还夹杂着青草碾碎后的味道。 这并不是墨翟居住的庭院,而是个废弃的庭院,为了防止被偷,墨翟才将药罐子藏在这里。 这个庭院虽然废弃,但非常豪华。屋顶的四角像是鸟的翅膀,高高翘起。屋瓦是质朴的灰黑色,触感柔顺,不知道是本身如此还是经过风吹雨打后才变成如此。 常宿安脱下上衣,密密麻麻的伤痕布满全身,一些是新伤,另一些则是旧伤,还有一些伤口已经结疤但又被撕破。 没有伤口的地方则布满淤青。 瓦罐里面的药材既不是液状也是固态,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胶体,常宿安用手指取一些出来,涂抹在伤口处,一阵刺痛立即出现,疼得他直流泪。 他忍着泪,将药涂抹在全身。 他看着西边的落日,太阳还有半边身子露在地平线之上。火烧云从西边向南北两边燃烧。东边是深海般的暗蓝色,而西边则烈火般的火红色。 此时夕阳与两千多年后的夕阳是一样的,边看着常宿安边将药涂抹在伤口上。 太阳落得很快,不一会儿便全部没入地平线以下,只剩霞云证明它存在过。东边的暗蓝逐渐吞噬火红,就像黑暗总会吞噬光明。 来到战国时期后第二个夜晚,常宿安睡着了。 当睢阳城恶霸墨宁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在墨家的大牢中。牢门外有一个小弟,看到墨宁醒了连忙去通告。 墨宁的小弟来的很快:“六哥,现在怎么办?” “绝对不能放过墨翟这个小杂碎。”墨宁咬牙切齿,他想了想,继续道: “你们在睢阳城里散布小杂碎因为被贬为平民而变成傻子的消息,警告那些小贩不许收留小杂碎。现在就去办。” 小弟们答应一声,转身离开,墨宁想到什么,叫住了他们:“你们还要去找守城的万将军,跟他说我墨宁让他捉墨翟那个小杂碎,理由是集市斗殴。” “六哥,墨翟那个样子是不会主动斗殴吧。”其中一个小弟面色为难。 “这也要我说?你们去打小杂碎啊!到时候做好标记让守城士兵知道你们是自己人,只抓墨翟就不会抓你们。总之,七日之内我要听到墨翟入狱的消息。” 墨宁没有再补充的,小弟们快步离开,去执行墨宁的吩咐。 次日,常宿安悠悠醒来,这是他穿越到战国时期的第三天,还是他控制墨翟的身体。 常宿安看的很透,三日的长老权利不过是安慰罢了,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尽管如此,他还是向好好利用这个名头。 在墨家中走了一圈,终于见到一队巡逻的守卫,常宿安感觉上前,抓上了一个巡逻的守卫士兵。 “大哥,我后日便要逐出墨家,变成一个平民。总管曾说我享有三日的长老权限,我自小体弱多病,想取些药治治。大哥可否帮忙。” 常宿安的模样十分可怜,故意打扮的灰头土脸,还装模作样的咳嗽。 那个士兵警惕的看着常宿安,知道确有其事,便问:“你叫甚么名?” “我叫墨翟。”常宿安可怜巴巴地回答,趁机又咳嗽了两下。 那士兵捂着鼻子,看了看队里的几位士兵。 常宿安见状一下子向另外几位士兵跪下:“各位大哥行行好,帮帮我把。” 他们相互点了点头,那个被常宿安找上的士兵问:“我如何帮你?” “我想取些药材,可是不知路在何处,希望大哥能带我进去。” “你跟着我们。”士兵大手一挥,算是同意了。 那个士兵带着常宿安前去取药,剩余的士兵继续则是巡逻。 常宿安跟在后面,细细打量带路的士兵。 士兵穿这重甲,从外面看来应该是铁质的。制作手法很粗陋,粗暴的说就是铁板套在身上,两手臂套上铁筒。 常宿安撇撇嘴,心里吐槽:就这?这也算铠甲,也太原始了吧。 墨家说大也不大,说小吧好像也不小。没花多少时间就到达目的地了。 士兵跟捡药的管事说了声:“他有长老权利,来取些药。” 说完,没等常宿安反应过来就走了。等到常宿安反应过来,他已经消失在常宿安的视野中了。 常宿安跪下,向着士兵离开的方向叩了两个头。 常宿安当然不会感激那个士兵,这不过是做戏给那抓药的管事。 古代人讲究忠义。忠的对象是王上,是君主;而义的对象则是周围的人。向士兵叩头,就是义的表现。 抓药管事知道自己重义,才会可能给自己多抓些药。 扣完头的常宿安弓着身子来到管事面前:“请给些外伤药。” 管事也不说话,见将一切看在眼里,抓了两味随意的扔给常宿安。常宿安也不检查,也向他叩了两个头便离开。 “仙人,你何必如此低声下气。你大可告之他们你来自于天庭。”墨翟疑惑。 “他们不信啊。”常宿安重重的叹了口气,回到墨翟居住的庭院。他还不知,墨翟变成傻子的消息已经传遍了睢阳城,连画像都传遍了。 不得不说,墨家的药还是过得去了,两日时间,新伤旧伤基本全好了,只剩下些暗色的疤。终于,轮到墨翟控制身体,常宿安退居一旁。 此时,墨翟也正式变为平民,不再是墨家人 第四章我们不收人 太阳升的高高的,风吹走了众多的云,还未正午,但已如正午般炎热。墨家的下人脚步匆匆,希望赶紧到阴凉处避避日头。 墨翟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在里面把庭院的正门关上,翻上庭院的墙壁到了外边,最后看几眼这庭院。 常宿安才到来两天,对这个庭院没什么感觉,对他而言这只是个院子,住人的院子。但墨翟不一样,对他而言这不仅是居住的地方。 人总是念旧的,相处久了便不愿离开、失去,无论他是一个人、一个物件、一个地方。 对墨翟而言,无论庭院多么破败,这始终都是他的家,他的儿童时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次离开不仅仅是墨翟走了,还是墨翟儿童结束了,他要长大了,变成一个少年。 常宿安借着墨翟的视角盯着木门看了许久,缓缓道:“走吧。” “走吧。”墨翟重复,他竟是哭了。 边哭着,边离开墨家。 一路上,常宿安没有说话,墨翟也停止哭泣,安静的赶路。他住得地方距离墨家正门较远,自然需要赶过去。 对于的墨翟伤心,常宿安能理解,但无法感同身受。他从小就与家人生活在一起,享受着家庭的温暖,还未尝过失去的滋味。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常宿安问。 “去街上寻个生计吧。”墨翟也没有多少头绪。 常宿安也同意,墨翟便走上街头,前往睢阳城的集市。待到墨翟走远,墨宁的小弟从正门出来,分成两队离开。 在路上,向墨翟了解情况以及结合自己的历史知识后,常宿安总算是现今的处境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认识。 从墨翟口中得知,墨家在宋国的首都睢阳城中,是众多贵族中的一家,地位尊贵能够影响宋国国君的决策。 这点常宿安是认同的,春秋战国的国君都是依靠士大夫阶层即贵族来维护自己的统治,贵族能影响决策也不奇怪。 至于墨翟所说的:如今宋国国力强盛,中原无一战之敌。这常宿安就不敢苟同了,宋国在春秋时期的确强盛,但还未到无一战之敌的程度。 当然,常宿安了解到的不止这些。综合判断下他已经能推测出自己位于子栾史称宋景公的统治时期。并且多年前宋国就已经开展了伐曹之战,现在的宋国正处在难得的和平时期。 一路上,常宿安问,墨翟答,两人顺利地交流。可在外人眼里,墨翟则是在奇怪的自言自语。 加之睢阳城出现了个傻子的消息疯传,已经有过路的人怀疑墨翟就是那个传言中的傻子。 王宫在睢阳城的北侧,宫门面向南方,坐北朝南,地位尊贵。所有的贵族则全部居住在睢阳城的东侧,谓之豪右。 宋国继承殷商文化,尤其是在商业文化方面。宋国人善于经商,在战国时期是人尽皆知。因此睢阳城作为当时的一个商业大都市,有一个地方专门供各国的商贾贩卖商品以及居住,类似如今的集市,一般位于城市的西侧。常宿安的目标便是这里。 从东往西,几乎要穿越整个睢阳城。幸好,睢阳城内交通算是便利,沿着道路,墨翟很快便到达目的地。 这是两个小孩第一次近距离亲身接触这座城市。常宿安不用说了,灵魂穿越,对这古代城市自然是从未见过,只在史书上看到过。墨翟则是从小生活在墨家,未踏出墨家半步,这是他第一次离开。 两个小孩欢快的交谈,于他们而言这是个新奇的体验,在集市行商的睢阳人而言,墨翟是个傻子。 走在路上左看右瞧、摸摸这摸摸那、大惊小怪、自言自语不是傻子是什么?加之昨天睢阳城内有人传出一个贵族弟子因贬为平民而失心疯的消息,今之一见,果不其然。 傻子要来集市。这个消息悄悄地在集市中传播开 “墨翟,你知道路吗?我们会不会迷路啊?”常宿安问。 墨翟汗颜:“仙人,我也不知,我亦是第一次前来,向前走走吧。” 墨翟在欣赏所见的一切,从道路中、从建筑上、从百姓的衣着中,他感受到睢阳城的繁华以及宋国的强大。 至于常宿安则是批判性的看待这座城市。对于曾经生活在现代顶级大都市的他而言,目前身处的睢阳城实在是原始、破落。 电视剧中的青石板路、高阁木楼、青瓦红墙、圆纸伞等,这里一样都没有。只有石头与麻布。石头做的建筑、石头铺成的路、麻布制成的衣裳。 这里没有一点遮蔽,太阳可以毫无阻隔的照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一路上,越是前进墨翟越是激动,而常宿安越是失望。最后,常宿安只好安慰自己:没事的,只是战国时期,生产力不足,这样已经很好了。 当常宿安的心情稍稍回复,他也到了所谓的集市。 人一下子多了起来。人头攒动,吆喝声不绝于耳,石路上没有一点多余的空位,全部被人挤满。 “如此兴旺!”看着眼前的景象,墨翟感叹。 “算是吧。”常宿安敷衍的回答,这人流量,顶多算一个一级城市的万达广场的人流量。 似乎是听出了常宿安的敷衍,墨翟有些不满:“这人还少?” “不少不少,很多人了。”常宿安违心道。 集市上有卖商品的人,也有买货物的人,更有招工的人。墨翟自然是冲着招工来的。 墨翟主动走到最近的一个招工处:“这位大爷,收人吗?” 大爷仔细的看了看墨翟的脸,接着急促道:“不收不收,快走快走!” 墨翟老老实实的离开,走到下一家:“大哥,收人吗?” 大哥也如前面大爷一样,仔细看了墨翟的脸,算是比较温和的拒绝:“你不符合条件,走吧。” 又问了三四家,都是不收。墨翟心灰意冷,常宿安只能鼓励他: “再问问,或许下一家就收了呢?” “仙人如此说,下一家一定收我。”墨翟的信心稍稍恢复。 “大叔,收人吗?”墨翟挤出一个笑容。 大叔也是看了看墨翟,连忙说:“我们人满了,不收了。” 墨翟脸上的笑容消失,叹了口气,离开继续寻找下一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询问。 “老爷,你们收人吗?” 墨翟扭头看去,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身形枯瘦,皱纹紧紧地贴在他的脸上。 那个大叔毫不犹豫,生怕老人反悔:“收收收,这是牌子,你收好。” 老人接过牌子,珍贵的擦了擦,放在身上。 常宿安看到就大叫:“这算什么,一个老人都收,凭什么不收我们!” 墨翟心中既是生气又是疑惑,走上前去理论:“你不是说满人了吗?为何收他不收我。” 大叔没想到被抓个正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时墨宁的小弟赶到了,经过墨翟身边时狠狠的撞了一下,那个小弟顺势倒地。 “打人啦!傻子打人啦!”那个小弟大叫,路人立即围了过来,那个大叔收拾收拾,趁乱离开。 墨翟想去追,却被一下子拉住了腿。 他低头一看,认出这是墨宁的小弟。 “我怎么你了?才出门就想欺负我?” “大家快来看啊,傻子打人还烂账。”那个小弟的脸扭成苦瓜样,好不委屈。周围的几个小弟打扮成路人,连声附和,指着墨翟议论。 第七章迂回之术 常宿安无处可去,自然是寄住在泰山家中。泰山的家其实就是个木匠铺子,没有开在睢阳城内,而是开在睢阳城的郊外。 常宿安无法理解,木匠这个行业撇开手艺不谈,其中的收入很大程度取决于人流量,而睢阳城郊外,人流量可想而知。他向泰山询问其中的原因,泰山的答案是这里清净。 那……好吧,常宿安也不强求。 泰山的木匠铺子不算大,但是各种制作工具齐全,基本的如:刨子、角尺、铁锯子、铁锤、凿子,其他特殊的工具常宿安无法看出是什么作用,他猜测这应该是泰山自己制作的。 虽然说泰山是在匆忙之间收常宿安为徒,但作为师傅他还是尽职尽责的,刚刚回到木匠铺子泰山就开始教常宿安木匠的基本功。 第一步自然就是对基本工具的使用,常宿安就是个小白,自然得从零学起。这一学就是一整个下午,常宿安对手指不怎么灵巧,一个下午也只学会一个工具的正确使用,期间还被泰山训斥了不少。 他现如今学会的只是刨子的使用,经过一下午的练习与自我的总结,他发现有以下的技巧或者说是注意事项。 使用时姿势很重要,食指一般放在刨口的两侧,拇指放在后面。至于原因,常宿安猜测这应该是便于发力。 向前推时发力是要均匀,且身体不能左右摆动或者前后摇晃,要平稳,回拉时力气要小,刨子要紧贴木料。 刨刀一般一个时辰(两个小时)就要重新在磨刀石上打磨。 …… 诸如这样的注意事项,常宿安每每被呵斥挨骂十来遍才能领会一个。 一个下午下来常宿安只能感叹泰山为师严厉,也不好过多抱怨什么,毕竟这个师傅是自己求来的。不过感叹是一回事,来自现代的常宿安还是明白只要跟着泰山学,自己一定会学得一门好手艺,同时泰山也会成为一个名匠。 晚餐是泰山做的,缺少锻炼的常宿安已经累倒在地上,躺在草地上呆呆的看着天空由浅蓝变蔚蓝,在从蔚蓝变成墨色。 晚饭泰山没有等常宿安,而是自己早早地吃完,待到天空完全黑下来后常宿安才进门匆匆解决他的晚餐。 他和泰山住在木匠铺子的后面,那里有三间小房子,一件装满了泰山的成品,一件是泰山居住,另一件则是常宿安居住。常宿安居住的房间距离一棵树靠的较近,他艰难的爬上树,然后轻轻跳到自己房间的屋顶。 “看来还是锻炼太少啊。”常宿安刚刚躺下便感叹。 “你何必要拜他为师?公输般弃徒便罢了,加之泰山之名我闻所未闻。”墨翟抱怨,显然是不满意常宿安的所作所为。 多日的相处下来墨翟与常宿安已经熟悉了很多,墨翟对常宿安也渐渐没有了起初的拘谨,许多情感开始显露出来,也开始表达自己的观点。 很多时候两人像现在这般随意的聊天,甚至时不时相互损一下,相互骂一下。 “我们这不是走投无路嘛,跟着他学木工也算是一个出路。”常宿安随意的解释。 古代的夜晚很黑,如果没有火把或小灯,走到外面就会出现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同时,古代的夜晚也很安静,树林中会出现不知名的嗡嗡声,像是现代的白噪音。 “出路不止这一条,我们能找一条比之更佳的生计。木匠,贱业而已。”墨翟道。 “木工虽是贱业,可跟着泰山变成的一个好生计。”常宿安摇摇头,说道。 因为夜晚很安静,估计是听到人声,泰山从房里出来,一出到房门便听到了常宿安这句话。常宿安在屋顶,没有看到泰山的出现。 “你如何看出?” 常宿安轻轻的叹口气:“如何看出?这我不能说,但我能肯定泰山日后必有大成就。” “不能说?岂不是无稽之谈。”墨翟嗤笑一声。 “这不是无稽之谈,理由我不能明着说。” “哦?用迂回之术便可道出。”墨翟给了个建议。 屋檐下的泰山奇怪,这里无他人,那常宿安是与谁聊天?他又想到常宿安是个傻子,有自言自语的怪癖,或许他如今便在自言自语。 又想到常宿安对自己有信心,相信自己日后有大成就,泰山心中不禁一暖。 “这孩子也不容易。”泰山想起流传着的关于墨翟变疯的原因于是感慨,转身回到房间内。常宿安与墨翟的谈话还在继续。 “这么说吧,你们就像是一条河流中的小鱼,而我是河边的鱼夫。你们只能在河流中向前由,而我不仅知道你们向前游,还知道你们如何游、游多远。” “痴心妄想。若真如此你便是玉皇大帝。”墨翟显然不信。常宿安也不强求让他信服。 常宿安躺在石瓦之上,古代没有光污染,夜空中的星星很多,也很亮,他还能看到银河。 银河就像一条绝美的丝带,横跨夜空。夜空中的星星是如此之多,以至于璀璨的星光常宿安一度无需借助灯火便可在黑暗中视物。 “明天我是否便能控制身体?”墨翟突然问道。 “还不清楚呢,希望如此吧,让你尝尝学木工的困难。” “我岂会与你一般,你我若位置互换,我必定在你之上。”墨翟十分自信。 常宿安打了个哈欠:“困了,我睡了。” 常宿安下了屋顶,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没有床,全是茅草。 “连床都没有,艰难。”常宿安抱怨一句,自己捡来茅草,在地上铺好,又用一些茅草堆叠在一起,算是个枕头。他也算是谁在泥土上了。 忙完,常宿安躺下,背脊顿时放松,他舒适的叫出声:“虽然不太软,但也能将就。” 屋顶因为刚刚被他躺过,一些瓦片错位,露出了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隙,透过缝隙恰好可以望见银河。 空气清新、以地为床、以天为被、闭眼能睡觉、睁眼望银河。 这就是常宿安曾经梦想的生活场景,只是可惜没有空调。眼睛一闭,慢慢的进入梦乡。 冷风从树林间吹过,猫头鹰时不时扑腾翅膀。晚上的原始森林也很安静,夜晚就慢慢的过去。 第二天清早,公鸡的啼叫声远远的传来,光线晃眼,常宿安慢慢醒来,迷糊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昨晚睡得很舒服,刚刚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还在现代。 “汝欺吾!”墨翟嘶声裂肺的声音在常宿安脑中炸响。 常宿安本能的揉揉耳朵,不满:“你能不能小声一些。或许下次就能换回来呢,我又不是有心骗你。这种事情我也不清楚啊!” “汝需给吾个理由!即刻!”墨翟很生气,自己的身体被他人霸占,还不知道何时才能重新回到自己手中。 “我不知道!你要我给你的理由,谁给我个理由!”常宿安也是有起床气的。 此时泰山已经做好早餐,听见常宿安的怒吼,知道他又在自言自语了,没有理会。 常宿安也给不了墨翟一个解释,索性不再理会,出了房间。见到泰山。他恭敬的行了个弟子礼,然后开始吃早餐。 途中,泰山问:“你经常独自说话?” 常宿安先是一愣,没有啊,我一个人的时候怎么会说话呢? 随后,想起自己与墨翟说话的时候可能恰好被他碰见,就解释说:“没有,跟一个小屁孩说话呢,嘴巴很臭。” 泰山奇怪的看着他,回想起昨晚听见的以及昨天拜师时常宿安的奇怪的骂人,更加确定常宿安就是睢阳城流传的疯子、傻子。 第十七章公输般的捧杀 宋国王宫中,一个小孩在宫墙间疾驰,最后爬上树,躲在浓密的树冠中。 没多久,一对十来人的王宫禁卫手持长戈从树下匆匆跑过。 见他们走远,常宿安才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仙人,你可把我害惨了,我的名声都被你败坏了。”墨翟苦着脸在小黑屋里说。 常宿安憋着笑:“只要跑的快,就不会被抓住。” 一个石子从下面仍了上来,没砸中常宿安,砸到一旁的树干又落回地面。 常宿安警惕。 “喂,你是何人?”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树下,甚至还有些熟悉。 常宿安朝下面瞅了瞅,可惜树冠实在是太浓密了,除了枝叶什么都看不见。 常宿安没理它,全身绷紧蹲在树干上。 下面的声音等了一会,接着石子向雨一样从下面射上来。 十来个石子同时打在常宿安脸上,疼得常宿安脸都扭曲了。 下面的它说道:“再不下来,就不是扔石头,而是叫人。” 唬我? 常宿安依旧不理会,仍蹲在那一动不动。 下面的声音:“还不出来?我叫啦。王叔……” 真叫啊?禁卫过来那我岂不是死定? 到了这种份上,常宿安大叫:“别,别叫。我下来便是。” 三两下,常宿安便从树上爬了下来。 “是你?!”常宿安大叫。 这正是墨翟前些日子所救的女孩,灵枫。 “是你啊。你怎么在这?还是树上。”灵枫抬头看了眼茂密的树冠。 “平民墨翟,拜见公主殿下。”常宿安半跪行礼。 灵枫扶他起来:“你倒是心思活络,这便猜到我的身份。不用拘谨,与往常一般便是。” “惊扰公主,在下惶恐。” 灵枫一笑:“惶恐什么?” 来自现代的常宿安支支吾吾说不出各种原因。 “不逗你了。你来这所为何事?” “王上召见在下。” 灵枫来了兴趣:“哦?父王召见你?你莫不是泰山之土地?” “正是。” “走,我带你去见父王。”灵枫忽然间兴致勃勃,牵起常宿安的手就走。 常宿安心中一慌,假装绊倒,踉踉跄跄稳住身体,也顺势从灵枫的手上脱离下来。 既然是宋国公主,那她全名应该为子灵枫。 子灵枫带着常宿安去见宋景公。 一路上,子灵枫热情的向常宿安介绍,他则是兴趣缺缺,心里还在回想这方才与子灵枫牵手的那一小段时间。 古代女孩的手好像与现代女生的手不太一样啊,凉凉的。 在路上,遇到了公输般以及前不久来泰山的木匠铺子通报的禁卫。 见到子灵枫立马行礼。 公输般看到子灵枫身后的常宿安,没等开口常宿安就主动解释:“我在宫门碰见公主,公主善良,带我进来。” 公输般再次向子灵枫行礼:“劳烦公主。” 子灵枫微微点头:“无妨,举手之劳。” 那名禁卫戴着头盔,看不见表情:“公主下次还需注意,不是什么人都能带入宫中。” 子灵枫没答话,只是点点头。常宿安把头低着,装得势弱,他听出这话是冲他来的。 公输般察觉气氛不太对劲,道:“我们速速前往,王上久候多时。” 路不长,很快便到了。公输般、常宿安与子灵枫一齐进入。 若是常宿安进过墨家的议事厅就会惊讶的发现,这里与墨家议事厅的摆位竟然十分相似,区别是王宫这边的石桌椅更多,并且王上坐的位置更高。 墨家族长所做位置的高度是七尺,而宋景公所坐位置的高度则是最为尊贵的九尺。 景公见到自己的女儿哎呦大叫一声,连忙从王位上下来,把子灵枫从地上抱起。 “吾王的灵公主,你怎么来了。” 周围的下人已经公输般、常宿安都十分识趣的低下头,装作没看到没听见的样子。 “父王,我来看看我的夫子。”子灵枫奶声奶气道。 景公看向自觉跪在地上的常宿安:“你便是墨翟?抬起头,让孤瞧瞧。” 常宿安照做。 景公脸上带笑,但眼睛中却完全没有笑意,冷冰冰的如同狼王。 在现代一向见过大场面的常宿安也不禁紧张起来,后颈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就起来了。他本能的一动不动,好像被一只老虎盯上。 “不错。”景公点头,“子以为他何以能赢?” 景公移开视线,常宿安暗暗松了口气。 公输般坐在下人搬来的木椅上:“墨翟的木具构思精巧,而吾弟子学艺不精自然落入下风。王上应高兴,墨翟出身宋国,宋国有此人才,是王上之幸,宋国之幸。” “祖师谬赞。”常宿安连忙道。 常宿安形象:从史书的字里行间可以隐约看出公输般与墨子两人之间有间隙。 如今,公输般这一番捧杀的话,是不是可以说明公输般对墨子的不待见是从这时候开始? 景公的面色不变,点头赞同公输般的话。 “贤人必用。墨翟,孤的公主缺少一名木工夫子,我看你们二人年纪相仿,你可愿意担任公主的木工夫子?” “平民墨翟拜谢王上大赏。”常宿安一磕头。 景公哈哈大笑:“我的灵公主,你可满意?” “满意满意。” “公主满意,此事就如此定下。墨翟,明日辰时前来教授公主,不得误期,你可知道?”景公拍板。 “平民明白。” 公输般被留下,子灵枫与常宿安齐齐退下。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常宿安还是有些失落。在他眼里,宋国的王宫也只是比墨家稍稍好一些罢了。 失落完正事还是得做的。 “公主,不知在下于何处教授公主?” “跟我来。”子灵枫甜甜一笑,走在前面带路。 常宿安眨巴眨巴眼,从五官上评判,鼻子倒是还算立体,眼睛也恰到好处。 子灵枫居住的地方与王宫显然不同,最明显的特点就是装饰更多、草木更多。 子灵枫一遍带路一遍道:“你无需担心忘记来路,明日我会派人在偏门接你。” “墨翟再次先谢过公主。”常宿安嘴上这么说,没有行礼。 战国时期的建筑水平确实低,但是这个时期的景观又确实出色。紫荆木、银杉、格木等等在现代的珍贵树种在此处几乎是随处可见。 一个女仆从一条小路上冒出来,对子灵枫行礼:“公主,子琒殿下已久候多时了。”(注,子琒,读zi feng) 子灵枫一皱眉,烦躁的挥挥手:“告诉她我与父王在一起,让他不用等了。” 子琒?宋国的历史好像没有这号人。常宿安疑惑。 “堂妹何需如此,吾来也。”一个听上去很贱额声音从女仆来时的路上响起。 话音落完,正主也出现。 “公主,这……”女仆也慌了。 “堂妹不需怪罪,是吾自己寻来的。” 第十八章沉香木 “你因何事而来?”子灵枫的语气冷冰冰。 子琒也不在意子灵枫的语气:“听闻堂妹求一木工夫子,吾可任之。” “这怕是不行。”子灵枫立刻拒绝。 “何也?” 子灵枫依旧冷冰冰的回答:“其一,我从未听说你行木工之事,如何能传授我?其二,我已寻到木工夫子,多谢堂兄关心。” “话虽如此,可堂妹你的木工夫子岂可比得上为兄?”子琒不折不挠。 “敢问堂兄木工之事是由何人传授?” “大师五循。”子琒回答。 “不曾听过,他也配称大师?只有公输般方可得大师之名。至于什么大师五循,怕不是在诓骗堂兄。”子灵枫的话着实锐利。 “此言差异,为兄的……” 子琒的话未说完,子灵枫便直接打断: “我的夫子要开堂传授,堂兄请回吧。送客。” 计入子灵枫如此无礼,子琒脸上依旧带笑,伸手将自己与送客的下人隔开:“堂妹之学业关系重大,堂兄自然需要好好把较。正好,夫子开堂,吾可检验一番。” 这么多个一来一回,常宿安也察觉了。子灵枫不愿意与这子琒增进关系。 “殿下,实属抱歉。王上有令,在下只许单独传授公主,不可他人旁观。”常宿安站前一步,拱手行礼。 “你是何人,我与公主谈话何时轮到你插嘴?” 常宿安不卑不亢:“在下正是公主木工夫子。殿下宽容和沐,必定不会怪在下插嘴之罪。” 听常宿安这么一说,子琒的瞳孔陡然一缩,眼中闪过狠厉,但脸上依旧带笑:“好。既然王叔有令,便就此算数。为兄亦不误你时辰,先行告退,你我兄妹再会。” 说完,子琒转身独自离开,转身完的那瞬间,他脸上的笑容刹那间消失,冷酷的像是杀手。 子灵枫不想停留,快步回到自己的庭院。日头高挂,快要正午了。 “公主似乎不愿与那人亲近。”常宿安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随手在路边采下一片梅叶。 “他心思不端,接近我不过是为了日后继承父王的位置。心术不正之人我为何要与之亲近。大丈夫应在战场上杀敌,而非成日想着如何夺取王位。”子灵枫对子琒的行为不屑一顾。 “公主,你多嘴了。不知王上有没有教你,不对外人推心置腹。”常宿安笑着提醒。 “你救我一命,岂是外人。” 常宿安摇头,不再多说。 子灵枫进了房间,常宿安没有跟进去,而是站在门口。 不仅女生的闺房,这些基本的注意点他还是知道的。 “公主,时辰不多了,开始学习吧。”常宿安笑,看着子灵枫。 “不学不学,父王不是说明天才开始学吗?”子灵枫抛去公主的架子,说起话来也随意很多。 “方才是何人说夫子开堂?”常宿安故意调笑。 子灵枫也笑了:“这是借口,你还真信?” 常宿安招了招手,子灵枫从房间出来,他伸头在子灵枫耳旁道:“借口也要做给某些人看。” 常宿安呼出的热气若有若无,撩拨子灵枫的皮肤,她的耳朵微微发红。 子灵枫轻咳两声:“夫子开堂,你们退下吧。” 这时,常宿安咳嗽。子灵枫循声看去,常宿安背着双手,其中一只手的食指正指向最近的一棵树木。 子灵枫先是一愣,然后明白常宿安的意思,补了一句:“抬些木料来。” 下人得令,全部退下。 “这下你满意了?” 常宿安笑而不答。不一会儿,几个禁卫抬着木料进来,放在房前就匆匆离去。 常宿安上前拍了拍木料,听听它发出的声音,又闻了闻。 “啧啧啧,你们王室果然是财大气粗。这么好的沉香木居然拿给你练手,奢侈奢侈。” “这木头叫沉香?你怎么看出来的?”子灵枫好奇,走近敲了敲。 “你闻闻。”常宿安指了指沉香木的一个地方,子灵枫靠近,轻轻嗅了嗅。 “是不是有股淡淡的气味?上好的沉香木会形成沉香,沉香是种香料,香气迷人。 沉香味道种类有十八中,每一个沉香的味道都是其中两种或者三种的混合。 同时,上好的沉香木会形成多种沉香,多种沉香的气味会混合形成一个味道。因此每个沉香木都会有他自己独特的味道。 所以,根据这香味就能初步判断这是沉香木。加上沉香木一般较软,拍一拍后我就大致能确定这是一百年的沉香木。” 子灵枫惊奇,她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的两个步骤就能判定这个木料的种类和年份。 “看来你确实有能力,当我木工夫子你不亏。”子灵枫站起来,听着小小的胸脯道。 “你就贫吧,我有一个关于沉香木的故事,你想不想听?” “快说快说!” “我饿了,先吃饭。” …… 王宫的另一边,宋景公正与公输般商谈。 “子以为何时可完工?” “王上,械具所费木料众多,如今最后一批木料在泰山师徒手中,若不取来,则完工之期远矣。”公输般叹气。 “是吗?据孤所知,泰山已答应将整木料送与你,没有缺漏。” 公输般又是叹气:“王上不知,泰山虽忠义但怀旧恨。昔日有一弟子言语中伤,他并未即刻回击,日后两年,泰山处处为难,该弟子不胜其难,最终离开师门。 言语中伤尚且如此。而他并无过错而被吾逐出师门,恨意之大可想而知。他虽言语答应,然还期终不可定。” “子以为何解?” “吾以为王上可下令收取木料作为国用。” “取下之财而上用,岂有此理?此计不可。”景公断然否定。 “无论何种理由,二十日后,孤要见吾宋国之械具。否则,子好自为之。”景公也不管那么多,下最后通牒。 公输般也只是暂居于宋国,不是宋国的臣民,不希望被事物所束缚。 “吾到宋国,乃是听闻宋国以礼待人、以礼待国。然王上方才所说与此不符,上梁不正下梁歪,传出去是坏了宋国之名声。吾为宋国造械具不为钱财,而为宋之礼节。若王上执意于此,公输般愿告退宋国,让天下之人明晓,宋国之礼不过是伪礼罢了。” 听公输般如此硬气的话,景公道: “我宋国王宫你尚且不可离开,如何告退我宋国?” 公输般吐出几个字:“吾死,王宫不存。” 第二十章第一次碰撞 “好计确是好计,孤四处搜寻木料,成守城械具,然近日遇到一难。守城械具仍差一批木料,缺这批木料则械具难以完工。你如何解此难题?” 景公这么一说,常宿安顿时明白了,接着他又疑惑了。 他回答:“身为宋国子民,理应为宋国考虑。如今王上需要一批木料,而我师徒二人手中恰好有一批木料,愿献给王上,以表我师徒二人对宋国的忠心。” 景公很满意,常宿安的回答很符合他的心意。 “泰山,你觉得如何?” “木料是我们木匠的生存本钱,将木料献给王上,我师徒二人的温饱如何解决?”泰山冷淡淡的开口。 “此事易如反掌。孤赠与你师徒二人一些钱财,让你师徒二人得以生存。” 泰山摇摇头:“钱财身外物,我们需要住处。” 常宿安有些紧张,泰山这明显是打劫啊,万一宋景公不开心,一气之下反悔怎么办? 景公没有答复,在大殿上来回踱步。 泰山补了句:“军国大事,我相信王上定会做出明智的抉择。” “你是在威胁孤?” 泰山默然不语。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不能怂!常宿安暗道。 “王上说笑了,我们岂敢威胁王上。只是我师徒二人沉稳有道,求道于内,来去自由,不喜身外之物,只求有一瓦遮身。何有威胁之义?” 常宿安的语气十分坚定,也是给了宋景公一个台阶下。 此话的言下之意是:不给房子我们就跑路,反正我们在宋国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宋景公也顺着台阶下来:“既然如此,宫里恰好有些空房。你们夜晚便住在王宫,白天在宫外制作。” 话是建议的话,语气却是命令的语气。 常宿安也不能反驳,只好大呼:“谢王上恩赐。” 接下来的谈话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全都是客套话,问问常宿安在宋国生活的如何、对生活是否满意等等诸如此类很生活的问题。 最后还是一个下人进来禀告有大臣求见,景公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师徒二人离开。 常宿安当然看得出景公的关心不过是君王的手段,巴掌与糖果罢了。木料归属的谈判是巴掌,后面的关心是糖果。 待常宿安与泰山离开景公脸色顿时变了,原本笑吟吟如老父亲如今冷漠的像是杀手 下人自觉的全部退下,一个老小孩从帷幕中走了出来。他身高不过一米五,但面容苍老,满脸皱纹。头发十分奇异,一半花白一半乌黑。 “和通,你怎么看?” “泰山之序层性格与公输般所说无二,忠义但怀旧恨。常宿安这小子则是奇怪,身上怀有迷雾,一时间吾竟看不穿。”景公的口中的和通回答,发出的竟是七岁孩童之声。 大殿内气氛低沉,似有万山碾压。景公不悦。 “给吾些时日,吾便能看穿他身上的迷雾。” “孤疑惑的是,泰山为何想进宫?” 和通自然无法回答,大殿再一次陷入低沉。 泰山没有停留,自然是离宫回到木匠铺子。但常宿安却不想随之离开。 “师傅,公主还在等我,我就不与你一起回去。” “去吧,早些回来。今晚我们便搬来王宫。”泰山看着常宿安,神色莫名。 常宿安假笑:“好嘞。” 前面有个分叉路口,常宿安向右一拐,前往子灵枫的大殿。王宫的道路九曲四弯,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距离宫门好远。 他心事重重,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他与子灵枫在王宫见面的那棵大树前。 常宿安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正午早过了,枝叶在秋风中颤动,影子也随之晃啊晃。 细细回顾了方才在大殿里的对话,他觉得有几处疑点。 第一,泰山的表现。平日里泰山虽然话不多,但绝对不会像今日,几乎是一言不发。 第二,宋景公的话。宋景公此次召见自己与泰山就是为了他们手中的那批木料,可他们分明已经答应鲁班会将木料完好送去。 鲁班需要木料是因为他在帮宋景公做事,宋景公需要木料自然也是为了同一件事。情理上,宋景公与鲁班应该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但如今两人的言行却隐隐有些不合情理,甚至还矛盾。 第三,泰山为什么要来王宫。常宿安不是傻子,并且泰山的目的性也很强,几句仅有的话也都是为了让他们能住在王宫。 “我怎么觉得那么奇怪呢。” “如果你知道泰山是不会将木料给公输般,你就不觉得奇怪了。”墨翟在小黑屋里说。 “为什么?之前不是说好要给了吗?”常宿安非常不解。 “你不会那么天真吧?口舌之诺,岂可当真。” “这——这不是就是不守信用吗!”常宿安有点恼,“师傅怎么会不守信用呢?” 信用在现代社会无比重要,守信用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自觉行为。可他没能预料的是,信用在战国时期价值很低,不守信所付出的代价几乎为零。 “你怎知泰山会守信用?再者,何为信用?”墨翟一句反问,常宿安哑口无言。 常宿安深吸几口气,把泰山不守信用作为一个条件,再重新思索方才的谈话。 想了一会,常宿安摇头:“不对不对,这件事还是很奇怪。” “何处奇怪?” 常宿安将自己不解的地方逐一说出来,墨翟听完十分痛心。 “仙人,你所疑惑之处皆有解答。今日的谈话之不过是各取所需。 泰山的反常表现正是为了表现自己的目的性,正是为了让王上知道他想住在王宫。泰山为何要住在王宫,必定是因为钱财或个人恩怨。 王上早早知道泰山是不会主动送出木料,因而才有那番看似矛盾的话。 泰山想要住在王宫,王上给他。王上需要木料,泰山给他。双方各取所需,利益共得,何处奇怪?” 常宿安无力的靠着树干,看着头顶发黄的叶与漏缝的光。 “仙人,我觉得你还是离泰山稍稍远些。”墨翟没有意识到常宿安的情绪。 “为什么?他不是我们的师傅吗?”常宿安有气无力的回答,他不想动脑子思考了。 “的确,他是我们的师傅。不过只是个师傅罢了,心之距离有多近呢? 父子尚且相杀,兄弟尚且相残。亲人如此,何况是师傅?说到底,泰山不过是外人,与我、与你都没有血缘关系。 仙人,我看你对泰山很是亲近。但大殿上,他多次陷我们与危局,若非仙人反应过人,早就人头落地了。” 听到‘血缘关系’这四个字,常宿安震动,呆呆地看着头顶的枝叶。后面的话已经听不进去了。 耳边回响起高一历史老师讲课时的话。 周朝社会结构的纽带就是血缘关系,在家族中表现为以嫡长子继承为核心的宗法制,在政治上表现为天子分封下属、亲人的分封制。 常宿安很快意识到,这应该算得上是现代价值观与古代价值观的第一次碰撞。 相同的是两者都会追求利益,当利益交换触及情感部分时,拥有现代价值观的人更容易从偏向于情感,即舍弃部分利益来保全情感的完整。 而拥有古代价值观的人则相反,情感在他们眼中只是筹码。 因为常宿安来自现代,所以他无法理解,觉得奇怪。而墨翟生活在古代,因此他觉得只是十分合理的行为。 第二十二章青铜巨树与诗台主人 世界是相对的,黑暗与光明也是。当黑暗深邃到极致,黑暗便是光明。反之亦然。 常宿安睁开眼睛,无边黑暗映入眼帘。他独独地站在黑暗中,不知前后,不辨四方。 黑暗中有一种细微的但却持续的响声,它似乎在黑暗中响,有点像是夏夜中的蝉鸣。 忽地,一个光点出现在常宿安前方的黑暗,像是枪尖。似起了连锁反应,光点一个接一个陆续出现在黑暗中,最后密密麻麻。 常宿安震惊的发现这里像是宇宙。他的脸色瞬间苍白。 缺氧、绝对零度。 这两个名词一下子出现在他的心头。 两个光点相互靠近,一开始十分缓慢,接着越来越迅疾,最后像是一个**划过黑暗。 它们相撞,化作一个整体,爆发出耀眼强烈的光芒。一个又一个光点相撞,形成拳头大的光点。 太阳。 又一个名词出现在常宿安的心头。 难道是宇宙的演变? 常宿安继续观察。 太阳静静地悬浮在黑暗中,而其他的小光点逐渐熄灭,最后只有太阳留在无穷的黑暗中。 太阳的光芒愈来愈盛,变成人头大小,而后急剧缩减,只有指甲盖大。光芒从白炽变成猩红再变成黯淡的红色。 常宿安发现自己的目光移不开了,有一股神秘的伟力从黑暗中漫延,牢牢吸附着自己,只有那点黯淡的红色能给他带来莫大的安全感。 常宿安的身体狠狠的抖了两抖,因为一棵青铜树出现在他的眼前。准确的说,是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他“看到”一棵几百米高的青铜巨树,树干与枝丫都散发着铜绿色的光晕,茕茕独立在黑暗中。 画面变幻。青铜巨树依旧在,周围却变成了茫茫的雪地,不远处有一座巨峰,封顶被皑皑白雪覆盖。一片雪白中一个模糊的黑影在峰之巅。 常宿安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它在看自己。 莫名的力量催使着他,常宿安颤巍巍的伸出左手,想要触碰那魁梧挺拔的青铜巨树。 后背猛地传来一股力道,像是在悬崖边有人忽然用力推了你一把,高楼蹦极时绳子突然绷直,满水的水杯摔了满地。 他进入了那个世界,那个满是白雪的世界。 他是如此狼狈的出现在青铜巨树的跟前。看着青铜巨树,常宿安感觉自己的渺小与无助,如脚边的一只蚂蚁。 常宿安呆呆看着眼前,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被人驱使着、推动着,来到这里,来到青铜巨树的面前。 常宿安皱眉,他很不喜欢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让他感觉像是一个傀儡。 青铜巨树的树干上有一条条凹槽,凹槽似乎组成某种图案,当常宿安靠近时,他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躯体在发光。 那些光凝聚成一幅彩虹的图案,那图案与天地相连,与青铜巨树相连,而渺小如蚂蚁、尘埃的常宿安在此刻成为了一切,星辰与大地的呼吸听的清清楚楚。 “仙人,此处可是仙境?”墨翟的声音出现在身旁,常宿安循声望去,墨翟就站在旁边,穿着麻衣。 “你——你怎么会出来?!”常宿安结结巴巴的问。这是两人的第二次见面 他摸了摸身体,自己穿着现代的衣服。 “仙人,吾不知。”墨翟老实回答,还眨巴眨巴眼。 常宿安想起远方山顶上还有个人,看向峰巅却空空如也。 空间如水波荡漾,周围的一切匆匆变幻,似乎一刹那就过了千百年。 “仙人,我怕。”墨翟朝常宿安脚边移了一步。 脚下的泥土裂开,但两人却完好无事,没有落入其中。脚下的大地变成峡谷,在变成海沟,最后又变回大地。世事变幻,莫过如此。 一个人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中,是个男子,身高大约一米八,一身长衫,一头乌发。而那青铜巨树不知何时消失了踪迹。 墨翟看着他的背影觉得眼熟,常宿安没见过长发的男子,有些好奇。 似乎是察觉到两人的目光,那名男子缓缓转过身来,看清他的脸后墨翟与常宿安两人像是看到了鬼怪似得,一脸惊恐。 “他——他们——他们为何一模一样?”墨翟的牙齿上下打架,嘴唇哆嗦。 常宿安能猜到墨翟说的是谁,但他还是不敢相信:“是——是谁?” “诗台主人” 一个惊人的恐怖事实浮现在常宿安心中:这个诗台主人的模样与现代的那个店主一模一样,或者说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模样几千年来都未曾改变! 诗台主人看到了他们脸上的惊恐,也不问原因,微笑地看着墨翟与常宿安两人。 常宿安走前一步,行上礼:“后学末进常宿安,见过阁下。” 墨翟后知后觉,跟着行礼:“小生墨翟,拜见阁下。” 诗台主人还礼,没有介绍自己。 “你似有话说?”诗台主人开口,声音清楚如流水滑过玉石。 墨翟一愣,诗台主人正看着他,便问: “阁下何名?来自何方?” “吾名不可说。从昆仑山而来。” “昆仑在何处?”常宿安抢问。 “便是此处。” 墨翟呆住了,昆仑山传说在极西之地,他们怎么一下子便从宋国到昆仑了? 紧接着,墨翟似乎想起什么,脸色变得诡异。 常宿安还想问,问自己为何会穿越到战国时期,自己戴上的那个面具是什么。 可诗台主人似乎是看穿了常宿安的心思,拜了拜手:“莫问,我们后会有期。” 空间再次如水波荡漾,两人眼前一花,青铜巨树又出现在他们眼前。 “仙人,我明白了。”墨翟突兀道。 常宿安满脸问号:你明白了?你明白什么了? “此处不是仙境,而是宋国宝库。” 常宿安更疑惑了:怎么又扯到宋国宝库了? “你在说什么?”常宿安不解问。 “仙人,你是否知道宋国一直流传一个消息。宋国有一座宝库,其中有一件神器,得神器者得气运,可一统中原。” “神器?还一统中原?你是在逗我把,这哪有什么神器,哪有什么气运。”常宿安不相信,这很明显就是武侠小说的经典情节啊。 第二十三章宋国神器的来历 “仙人,这消息千真万确,绝不有假。”墨翟眼神坚定。 “那行,你来给我说说是如何个千真万确。”常宿安一副看你如何把牛皮吹出花的表情。 “你可知宋国是如何建立?”墨翟问。常宿安一呆,宋国的建立史书上是有记载,但他不这东西可靠性有多大。 “遵循‘兴灭继绝’的传统,封微子启于商丘,建立宋国,宋国可用天子礼乐奉商朝宗祀。”常宿安想了想,不太确定的回答。 墨翟点头:“不错,因为以殷治殷的传统,再加上三监之乱的发生,才有宋国的建立。” “可这与宋国宝库有什么关系?”常宿安还是没懂。 “关键之处正是如此。”墨翟说,“当初成王年少,而西周又初定天下,王位不稳,故而三监起谋反之心。” 常宿安捋了捋,道:“没问题啊,趁你病要你命,可以理解。” “非也,当时周朝初定天下,虽武王方逝,而大军安在。三监此时起事,看似好时机,暗里则是必败之局。他们何来胆气起事?” “你是说,他们是因为掌握了宋国宝库中的神器,所以才大胆举兵谋反?” “不错。”墨翟承认。 常宿安有些怀疑,司马迁的史记对三监之乱的记载并没有提到神器,这又如何解释? 常宿安没有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反而道:“依你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但气运这东西虚无缥缈,信则有,不信则无。” “非也。”墨翟又摇头,“当初三监联合武庚、东方奄、薄姑等国一起揭竿,然武王昔日大军一出,兵败如山倒。 关键时候,三监拿出神器,武王大军先是大雨瓢盆,而后天降陨星,武王大军气势萎靡,三监趁势出击,大胜而归。 周公不得已亲率大军东征,拿出神器九州鼎压制三监之神器,三监之乱方落下帷幕。” 常宿安听得目瞪口呆,昔日听的一个结论浮上心头:先秦时代是个神话的时代。 这神话不仅仅是指流传的传说起源于先秦,还指在先秦时期这些神话都是毋庸置疑的现实。 常宿安又想起自己在被光源吞噬前隐约听到有个声音喊:有人闯进宝库。 “我们不是是在宋国宝库中吧?” “八九不离十。” “这不会是三监之乱中出现的那件神器吧?” 墨翟微笑点头。 “不行,等我缓一缓。”好多疑点出现在他脑海中,常宿安伸了伸手,似乎这样能将迷雾稍稍拨开。 过了会儿。 “金蓝色的海,当时海里的那个人是你么?” “金蓝色大海?”墨翟疑惑,“仙人,你在海里?我之前亦在那里,可我没看见你。” “你被袭击后我就到了一片金蓝色的海,当时我看到一个人在海里,我以为是你,他对我说袭击的人是师傅。”常宿安沉着脸,“你在海里看见了什么?” 墨翟似乎是回忆起什么恐怖的事情,眼睛眯了起来:“我被冲上了一个岛,岛上有一名女子,他向我招手,我走过去时。我突然看见她身后的一棵大树上全是尸体,有些尸体有头,另一些没有头。我很害怕,赶紧跑回海里。那名女子不是人,是妖怪!” 见墨翟情绪越来越激动,常宿安轻轻地拍他的后背,让他情绪稍稍缓和些。 “如果我在海中看到的人所说属实,那师傅为什么要袭击你?”边拍着,常宿安边抛出一个问题,算是转移墨翟的注意力。 “泰山蓄意来王宫,今晚夜黑风高,正是动手的好时机。”墨翟说。 “师傅为什么要袭击我们?今夜出事王上必定会怀疑他,我们晕过去谁来替他作证?假设果真是师傅袭击我们,那他又为何要把我们带到宝库中?我们被发现了他必定逃不了。” 常宿安还是不能相信是泰山袭击墨翟,他想找到些矛盾点来否决这个结论。 “袭击我们的一定是泰山,但不一定是泰山带我们到宝库中。”墨翟沉声道。 “啊?” 墨翟看了常宿安一眼:“仙人,你依然对泰山坚信不疑。我被欺负了七年,看了许多老爷间、夫人间的争斗,越是不可能的人越是有可能。泰山没有仙人想象的那般好。 如今矛盾重重、疑点重重,说明有第三方加入进来,只是不是第三方是何人、有何种规模。” 常宿安愣愣的看着墨翟,他忽然发现眼前的这个一身麻衣的小屁孩好像有些不一样,成长了不少。 他刚刚穿越过来时,墨翟总是左一口仙人、右一口仙人的叫自己,也很好奇。如今仙人,对他来说只是对自己的一个称呼,他也逐渐独立起来。 感慨的同时常宿安心中的疑问也愈来愈多。 泰山为何要袭击?是谁送自己来宝库?他隐约听到有人进了禁地,那宋国禁地中是什么?是何人进去?诗台主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模样为何一直不变? 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而宝库之外的王宫早已经是乱成一锅粥了。 王七是一个王宫禁卫队中的一个小兵,他是靠钱财才混到禁卫中。他平日的指职责便是看守王宫的警戒。 王宫的要地中都安装了警戒,这些警戒全都有传导信号的丝线,丝线汇聚一间屋子中,称之为戒屋。 若是有人未经允许,擅自闯入要地,就会触发警戒,警戒的传导丝线就会震动,守在戒屋中的禁卫便会得到消息,从而通知外边的禁卫队去抓押违令者。 这一日入夜,王七在戒屋中百无聊赖的睡觉,毕竟没有人敢擅闯要地,除非他不要命了。 突然,一阵巨响将王七从睡梦中惊醒。他连忙抛出戒屋,发现王宫的西边燃起了汹汹大火,火光冲天,照亮了半边天。 这时,挂满铃铛的戒屋变得喧闹,听着不绝于耳的铃铛声王七很慌,跑进戒屋中,发现挂着禁地与宝库牌子的丝线在剧烈的颤抖。 有人闯进来了,还是很多人! 王七转身抛出戒屋,赶紧把消息传出去,谁知他感觉脖子忽然一痛,低头一看,锋利的刀尖出现在眼前。 王七的眼珠子猛然睁大,满是不可置信。他就这样被杀了。 其他的警卫队队员来到戒屋,王七正横躺在戒屋的门口,一柄匕首刺穿喉咙,鲜血流了满地。 那名队员熟视无睹,一步从王七尸体上跨过,看到震动的两个丝线,而后小跑着离开。 禁卫吼叫声,妇女孩孺哭喊声,房屋倒塌声、烈火燃烧声全部夹杂在一起。 景公慌乱从爱妃的床上跳下,一对亲卫带刀而入。 “王上,有刺客。进了禁地与宝库。” “搜!封锁王宫与睢阳城!活抓刺客!”景公大吼,吼声充满怒气。 一个亲卫退了下去,剩余十来个亲卫守在旁边。 “快滚!”景公看了眼一旁的妃子,无名火起,妃子抱着衣衫匆匆离开。 景公面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派人搜查泰山与常宿安的住处,把这师徒二人叫过来。” 第二十四章神秘爆炸 十二人组成的禁卫队伍冲进泰山师徒二人的住所。 一进门,便发现常宿安躺在地上昏了过去。在他身旁有两个水桶,其中的水不再温热。 推开房门,泰山亦昏过去,瘫倒在门口。 禁卫将师徒二人拉倒一起,两桶冰水呼啦一下灌下去,师徒二人猛然醒来。 是常宿安控制墨翟的身体。他的眼睛中充满血丝,一幅三四天没睡的样子。 他茫然额看着周围的禁卫。 “王上有令,召见你们二人,即刻随我们前往。”带头的禁卫喝道。 “这位大哥,不知王上召见我们是所为何事?”常宿安胡乱的用手擦去脸上的水。 那禁卫冷冷的看了常宿安一眼,没有回答。常宿安碰了个灰,尴尬的摸摸鼻子,顺从的跟着禁卫队前往与景公相见。 泰山什么话都没说,安静地跟在禁卫后面。常宿安见了他心中颇不自然: 这个自己视为亲人的师傅,却是袭击者。身为徒弟的我,在他眼中不过是利益的筹码。 常宿安苦笑,在这瞬间,他想通了很多从前纠结的事。 他忽然想起一个半月前拜见宋景公时的场景:泰山一言不发,景公含沙带棒的逼问,那时候说错一句话就真的是人头落地。 念头及此,常宿安摸了摸后颈,有点心凉。 王宫中乱成一团,喧闹笼罩在王宫上空,周围黑乎乎的,除了禁卫手中的火把,什么都看不见。 常宿安与泰山被十二个禁卫围在中间,他们全都高举火把,微薄的火无法驱散无边的黑。 常宿安奇怪,这么点火光,带头的禁卫是如何在黑暗中识别道路的? 他们的速度很迅疾,常宿安与泰山得全力奔跑才能跟上他们的步伐。若是慢了,后面禁卫的长矛便会毫不留情的插入他们的身体。 一路跑来,常宿安气喘吁吁,速度不自觉降下来。好几次,锋利的矛尖勾到他的麻衣。 正是一个转换,右边传来一声巨响,像极了天然气瓶爆炸的声音。 常宿安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便被汹涌的气浪掀飞,狠狠的倒在路旁的草丛。 常宿安灰头灰脑的,脑袋一阵晕眩,视野中的东西都在重影。 艰难地看了看周围,带甲的禁卫四处躺着,火把在地上闪着火星,草丛与高树被点燃,噼里啪啦的燃烧,禁卫的盔甲在火光下闪闪发光。 这踏马是什么东西?战国时期可没有**啊!这威力快比得上手**了吧。 常宿安心里疯狂吐槽,脑袋越来越晕,视野中天地倒换,他直接失去意识。 次日。 大殿上,宋景公坐在最高位,身前的桌子摆满了竹简,有人穿甲,半跪在前方。 “禀王上,已查实,昨夜确有贼人潜入我宋国禁地与宋国宝库。” “查出是何人所为?” “末将失职,未查出贼人身份。但末将能确认此事非个别人所为,所涉者少则五十,多则上百。” 景公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如此多人潜入王宫,你该当何罪?” 桌子上的竹简跳了两跳。 “戒屋守者已死,末将在他身上发现齐国羽箭。” “你是说齐国派人潜入我宋国禁地与宋国宝库?” “末将正是此意。” 景公抓起一卷竹简,用力的扔在他的头上:“你当孤愚笨耶!宋国派人潜入,杀人后留下齐国羽箭,齐国会如此莽撞?!” 下面那人低着头不敢吭声。 景公深吸几口气:“昨夜两次天雷巨响,可查清是何原因?” “末将有罪,并未查明原因。” 景公大手一拂,竹简落了满地:“要你何用!” “末将调查知,第一次天雷巨响发生在贼人潜入禁地与宝库后,第二次天雷巨响则是发生在押送泰山师徒面见王上途中。第二次天雷巨响后六名禁卫死亡,泰山师徒二人完好无损。” 景公烦躁的挥手:“孤知道了,退下。” 和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宋景公身旁,道:“王上,昨夜墨家顷刻间少了四十余人,公子垱秦府上亦少了十余人,其余家族还未调查完毕。” 景公沉默许久,叹气:“三方势力想要我宋国神器,还不知有多少虎狼窥视。和通,你呢?也想要?” 被景公突然一问,和通顿时一慌,强行镇定。 “和通自小跟随王上,不敢有所隐瞒。和通确实想要神器,但和通相信王上终有一日会允许和通一观。” “你只想一观还是想独占?”景公不依不饶,犀利追问。 “神器社稷重器,理应镇守国运,凡是珍物,世人皆想独占,和通亦如此,但为宋国未来,和通愿自己永世不得见神器。” 景公负着手,从高位上缓缓下来,走到大殿门口,看远方,无言独立。 第二十五章我要学杀人的拳法 毫无疑问,战国时期乃至往后的古代社会,老百姓的生活都是刻板单调的。 诗词歌赋、政论学说与老百姓基本没甚么关系,这是上层人的游戏。 在老百姓死水似得生活中微微掀起浪头的,无非是老李家的儿子娶媳妇了,老王的老婆有孩子了,昨天的东西又涨价了,哪国与哪国又开战了。 王宫出现的天雷巨响便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在睢阳城百姓的生活中砸起一阵浪涛。 百姓议论纷纷,猜测是神明显灵保佑我宋国,也有人猜测是天降灾祸于我宋国。官方没有解释,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百姓尚且如此,贵族与大家族更是如此。 这几天,常宿安一直胆战心惊。奇怪的是宋景公竟没有召见他与泰山。 泰山想要进王宫的目的如此明显,并且刚进王宫一个半月便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与泰山有着重大嫌疑,宋景公理应召见斥问,可如今却毫无动静。 搜集了许多言论,与墨翟又讨论一番,真相的一角已经浮出水面。 泰山必然有参与其中。虽然常宿安与墨翟都不知道为何禁卫赶来时泰山晕倒在门边,但袭击者必定是泰山。 墨翟推测的第三方势力必定在宋国贵族之中。至于是哪家贵族,两人都无法推测。 事情在怎么离奇,生活还是得继续。 常宿安踩着点来到子灵枫的大殿。 经过一个半月的教授,子灵枫已经能熟练的运用木匠工具,还能亲自动手作出小椅子等日常用品。 但子灵枫并不满足于此,她想制作战斗类的木具,遭到常宿安的拒绝,理由是:女孩子家家要什么战斗木具,好好待在家中不好吗? 遭到子灵枫的坚决反对。 “女子亦可战斗,谁说女子便比男子弱上一等。” “姑奶奶,战场多危险啊。上了战场,死了是必然,活下来才是偶然。你有何苦学习这等技巧。”常宿安道。 “都说大丈夫应以在战场厮杀为荣,我想说巾帼不让须眉,女子亦可以在战场厮杀为荣。”子灵枫骄傲的挺起胸脯,目光中尽是傲然。 看到子灵枫的小表情以及一马平川的胸脯,常宿安只觉得好笑。 看到常宿安在一旁偷笑,子灵枫没好气的想揍他一顿,被常宿安错步闪开。 “行啦行啦,别闹。有要事相问。”常宿安收起笑容,“你知道前几天天雷巨响是怎么回事吗?” 谈到天雷巨响,子灵枫的表情严肃了许多:“我也不太清楚,父王好似封锁了消息。据说天雷巨响的原因还未查明,不过推测齐国应该参与其中。” “齐国?” 这个消息有点出乎常宿安的意料。 “不会是栽赃嫁祸吧。”常宿安小声道。 子灵枫摇摇小头:“我也不知道,不过父王已经决定向齐国讨个说法。” 这是要开战的节奏啊。 常宿安感叹。无论齐国有没有参与其中,总之宋景公时有了开战的理由。 “这就是你想要学习制作战斗类木具的理由?”常宿安乜了子灵枫一眼,她小鸡啄米般点头。 “你知道吗,当妇孺踏上战场时,这个国家离灭亡也就不远了。”常宿安拍拍子灵枫的肩膀,“好好学习,这便是你要做的。” 子灵枫不懂:“好好学习?学习什么?是织衣亦或是庭舞?” 一时间常宿安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笑笑。 “仙人,我觉得公主言之有理。”墨翟突然前冒出来说道。 “闭嘴。你个小孩子懂什么。”常宿安笑骂。 墨翟撇撇嘴:“你不也是个小孩子。” 这时,子灵枫贴身的奴婢进来了,常宿安连忙起身站到一旁。 “公主,子琒殿下来了。” 子灵枫严重闪过厌恶的神色:“让他等着。” “堂妹,吾来也。”子琒的声音从奴婢身后响起。 “你若继续无礼,以后便无需过来。”子灵枫眼睛一睁,颇为生气。 “此非堂兄之错,吾是领蒙将军过来。”子琒解释,他口中的蒙将军从一旁出来。 “公主无需怪罪,要怪就怪老将不识道路。” 蒙将军轻轻鞠躬,子灵枫连忙躲开。 “将军言重了,灵枫怎能受将军此礼。”躲开后,子灵枫将蒙将军扶起。 常宿安悄悄向后退了半步,打量着眼前的蒙将军,却发现子琒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常宿安礼貌一笑,随后视线离开。 昨日子灵枫已经与他说了这事。宋景公为他安排了一位将军来传授武功,是蒙苍,蒙将军。 原先传授子灵枫武功的是禁卫中的队长,蒙苍刚刚从边境回来,在景公要求下暂时替换禁卫来传授子灵枫武功。 “公主言重,时间要紧,现在开始传授可好?” “便如将军之言。”子灵枫道,“退下吧。” 贴身奴婢示意常宿安与子琒离开,常宿安行了一礼,便要离开,却被子灵枫一把抓住。 “你留下。” 常宿安一愣,看了看蒙苍,蒙苍也没有预料到子灵枫有这样的要求。 子琒也停下脚步,惊诧的看子灵枫。 子灵枫对子琒说:“我没叫你留下,出去吧。” 子琒也不多说,恨恨的看眼常宿安,快步离去,毫不犹豫。 等到所有人退下,蒙苍道:“公主,武功非王室贵族不可学。公主还是不要坏了规矩。” “将军此话有理,规矩一破,后患无穷。”常宿安附和。 “蒙将军,他曾救我一命,此乃报答。”子灵枫道。 “也罢,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蒙苍在子灵枫与常宿安身上来回看了几眼,最终才这样说道。 “公主,今日我们要学的是一套军拳。这套军拳与平常军拳不同,是末将与其他将军一齐改造而成,既能强身健体,又可防范恶人,适合公主学习。” 子灵枫摇头:“蒙将军,灵枫不要强身之拳法,灵枫要上阵杀人之拳法。” 蒙苍一愣,没想到子灵枫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公主住在王宫,自然安全无比,何需杀人之拳法。” “灵枫想上阵杀敌,为国效力,望将军教灵枫。”子灵枫眼神坚定,蒙苍又是一愣,不知为何下意识看向常宿安。 常宿安摊手:我可没有教坏她,这是她自己的心思。 “好好好,若宋国男子皆如公主这般,则宋国富强指日可待。杀人之拳法需要健强之体魄,因此公主还是先学习强身之拳法,日后在学习杀人之拳法,可好?” 想了想,子灵枫点了点她小巧的脑袋。 常宿安与子灵枫坐在一旁,蒙苍则是站在院子中央,开始演示。 军拳一共二十六式,拳掌推拉踢,皆有涉及。蒙苍虽然一身布衣,倒也舞得气势高昂,虎虎生风。 常宿安细细观察,从肌肉以及骨架上看,蒙苍的身体素质比得上现代的职业运动员。 蒙苍已然放慢了速度,但所耗费的时间不算多。子灵枫尝试性的舞了一遍。 舞得很慢,每一个招式都大约花费一刻钟,蒙苍在一旁仔细指导。动作若有不到位,蒙苍则会立即指出,立即矫正。 子灵枫学的很认真,蒙苍教的也很认真。 半天下来,子灵枫已经能独立舞完一整套军拳,还舞得有模有样。正正经经地连续舞完一套,子灵枫开心的咧开嘴笑。 “公主不用着急,先休息片刻。”蒙苍笑,皱纹堆在脸上,看上去不想将军,反而像是邻家和蔼的大爷。 子灵枫也自知自己体力不太好,来到树荫下休息,常宿安贴心的递了一茶杯水以及一块丝巾过去。 “墨翟,你也试试。你一直在一旁,还没机会得到蒙将军的指正呢。”子灵枫很热心。 “好。”常宿安对子灵枫一笑,接着走到中央。 常宿安先是行了一个礼,是弟子礼,而后道:“将军请看好,这是第一式。” 话音刚落,常宿安双脚往两边一蹲,左手向前虚抓,接着接着一拉,右手再一虚推。这便是第一式。 “这是第二式。” “这是第三式。” …… 一口气,常宿安将军拳二十六式全部一一舞了出来。 “墨翟,你是如何做到?”见此,子灵枫一下子跳了起来。 面对常宿安蒙苍就严肃很多:“尚可,但许多动作还不到位。” 话毕,蒙苍摆出一个动作,是第五式的起手。 “这里,背要挺,手要直。”听蒙苍如此说,常宿安有样学样。 “不行,重做。”蒙苍沉声道。 常宿安重新将第五式舞了一遍。 “不行。” 常宿安继续。 “还是不行。” …… “手要直。” …… 相比子灵枫,对于常宿安蒙苍严厉了许多。常宿安知道这是在针对自己,也知道原因是什么,倒也不生气。 常宿安又重新舞了一遍,还是不合格,蒙苍走到身边纠正,比如手的高度,手肘的弯曲程度。 顺势在常宿安耳边说道:“公主日后只会嫁于贵族。做符合自己地位的事,若是逾矩,灾患无穷。” 常宿安回道:“将军多虑,吾之言行,堂正光明,不愁逾矩,不愁灾患。” “人在做,天在看。苍天绕过谁?”蒙苍又道。 “何为苍天?确有苍天?若没有天,我便是天。”常宿安的话及其霸道。 “你们在说什么呢?”子灵枫见两人窃窃私语,大声问道。 第二十六章来自蒙苍的警告 “我为公主再演练一遍,公主要看好。你也要看好。”蒙苍道,前面一句对子灵枫讲,后面一句则是对常宿安讲。 蒙苍在中央站定,子灵枫与常宿安也退到一边。蒙苍做了个起手式,却停了两三秒。 蒙苍开始舞动,每拳都带全劲,打出的拳风比第一次演练更盛,劲风狂暴,周围的草木皆被拂动,猛烈摇晃。 随着招式的渐渐推进,声势越发浩大,蒙苍也不再位于中央,位置渐渐移动。 而较远处有棵树,叶子早已落光,剩下枝干孤零零的在世间生存。 常宿安眯着眼看,劲风一次次从他脸上刮过,好生疼痛。 军拳毕,蒙苍落下最后一拳。在声势积累下,这一拳打出的拳风竟然锐利无比,傲立的梅枝咔嚓一声折成两段。 “好!”子灵枫喝彩,常宿安鼓掌。 蒙苍收拳,周围的劲风也缓缓停下。 “公主,可曾看清?” 子灵枫激动的点头:“我日后必定如将军这般生猛。” 蒙苍含笑对子灵枫点头,看向常宿安:“你呢?可曾懂了?” “墨翟愚笨眼拙,未完全看清将军拳路。”常宿安抱拳致歉。 “无妨。天欲行灾患,人可替天行。拳法无眼,会连及无辜。然,若远如枯树,虽随风而动,却为伤及根本。若近如梅枝,则欲立而风不止,且另受无妄之灾。此等道理,你可曾明晓?” 常宿安一笑,道:“将军言之有理,墨翟受教了。” “你懂便好。”蒙苍也笑。 一旁的子灵枫却是看不懂了:“你们二人在说些什么?枯树、梅枝,这有何道理?” “天地万物自由道理,怎会没有道理,公主再长大些便懂了。”蒙苍和蔼对子灵枫道。 子灵枫撇撇嘴:“父王也说我长大便懂,可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 常宿安离开子灵枫的大殿,一个人在路上走着。 对于蒙苍的那番枯树与梅枝的劝诫,常宿安还是听进去了。 蒙苍的意思是:自己与子灵枫差距过大,自己若硬是往子灵枫身上凑则会引来无妄之灾。 常宿安反思了一番,自己最近确实与子灵枫走得太近了。她是公主,自己不过是小木匠,于情于理都不应该过分亲近。 “害~”常宿安叹息,不知不觉来到住处门口。 推门而入,一把伞顿时掉了下来,砸在常宿安脚前。 常宿安吓了一跳,刚刚他再往前走一步恐怕就被砸到头。他迈步跨过伞,谨慎的看了看头顶。 他猜测这伞应该是从们里面放在门梁上,所以他从外边打开门,伞就会落下。 “师傅。”常宿安大声喊,没人回应。 泰山还在宫外未回来。 “是谁把伞放在上面?”常宿安摸着下巴,思索了好是一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他将伞拾起,将大门关上回到自己房间。 怀揣好奇,常宿安小心翼翼将伞打开。整把伞的骨架与现代伞基本无二,只不过是由木头制成,触感顺滑,感觉像是摸在泥鳅身上。同时,伞骨还传来丝丝冰凉。 伞面乌黑,带着许多丝线般的白色纹路,纹路杂乱无章,看不出来构成什么图案。 整把伞很简约,伞面乌黑带白纹,伞骨则是皎洁如雪。 “这谁的伞?太好看了叭!” 常宿安爱不释手,这种简约的风格很符合现代审美。 他尝试举起来,才举起便感受到一阵眩晕,回过神来自己还是在王宫中。 “这伞有古怪。”常宿安嘀咕一声,却发现这声音好熟悉,思索了一阵才猛然发觉这是自己的声音。 “仙人,我为何在此?”墨翟声音响在身旁,惊喜之余带着些不解。 常宿安连忙扭头一看,墨翟出现在自己身旁,穿着黑衣,看起来像夜行服。再看自己,一身白衣。 “我……我也不知道呀。”常宿安也没见过这样的状况。 许久没有身体控制权,现在终于能出来,墨翟十分兴奋。原本在伞下的他满房间跑,这摸摸那摸摸。 “仙人,王宫的床舒服。” 墨翟舒适地躺在床上,笑嘻嘻的看向常宿安,却看到常宿安奇怪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你……你看看。”常宿安指了指墨翟。 “我怎么了?我好好的呀。”墨翟在身上摸了摸,低头发现自己的腿 正缓缓消失,像冰雪消融,悄无声息。 一看此景,墨翟吓得脸的白了,结结巴巴道:“仙人,我是不是要死了?” 常宿安也被吓到了,说话也不利索:“没、没事,你摸摸你的脚还在否。” “仙人,我怕。”墨翟带着哭腔道。 他的腿已经完全看见了,只能看到上半身。 常宿安紧紧盯着,艰难吞咽口水:“别怕,你摸摸。” 墨翟鼻子吸了吸,慢慢伸出手摸向自己原本大腿存在的地方。 “还在!我的腿还在。仙人,我摸到了。”墨翟很惊喜。 常宿安也稍稍送了口气:“这伞有古怪,你快到我身边来。” 墨翟尝试了一下,无法控制身体,他现在只剩下四分之一身体了。 “仙人,我动不了。” 常宿安犹豫了一下,咬咬牙,举着伞来到墨翟身边。两人眼睛一花,再看清东西时墨翟又恢复了,完好无损的坐在床上,常宿安则是站在旁边。 “这是什么伞,太奇怪了吧,离开伞面就活不了。”常宿安自己打量这把伞。 发现在手柄上有两个小字,是甲骨文。 常宿安没学过甲骨文,仔细辨认之下也没看出是什么意思。 “墨翟,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常宿安把伞递给墨翟,墨翟结果,也仔细看了几眼。 “不过是刻痕罢了,岂有意义?” 常宿安叹气,他忘了甲骨文是民国时期才出现,战国时期的人估计还不知道有甲骨文这种文字。 墨翟好像发现了什么,指着常宿安。 “仙人,你……越界了。” 常宿安有点楞,发现自己居然半个身子在伞外,想到刚刚墨翟的模样,他连忙将自己身子一缩,整个人躲在伞下。 “仙人,你为何安然无事?” “是啊,我怎么没事?”常宿安也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将手掌伸出伞外。 一刻钟过去,常宿安的手仍完好,没有消失。 他胆子也出来了,整个人脱离伞,站在房间中,墨翟怎么拉都拉不住。 又是一刻钟,常宿安仍完好。 “仙人,你是如何做到?”墨翟好奇极了。 常宿安在思索,围着墨翟走了一圈。 “我穿白衣,你穿黑衣。莫非只有穿白衣者才能脱离伞,随意行动,而穿黑衣者只能待在伞下,走出伞便有性命之虞。” 常宿安推测,墨翟却做出了让人掉牙的举动。 他把伞关了。 当常宿安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墨翟已经将伞收起。在伞完全收起的一瞬间,两人均感觉到一阵阵的眩晕,这阵眩晕可猛烈很多。 足足花费了一刻钟,常宿安才缓过神,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 “仙人,我明白了!”墨翟狂喜的声音出现在脑海,“打开伞,我便可出现。收上伞,我便会回到这里。” 第二十七章到底谁喜欢谁 吱呀一声。 房门被推开,泰山走进来便看见常宿安躺在地上。 “你为何这般行径?” 常宿安尴尬的笑笑,连忙爬起来:“师傅,今日为何如此早归来?” 泰山没说话,让开身子。视线穿过房门,常宿安可以看到门外已经暗了下来。显然,要入夜了。 常宿安也不再辩解,连忙跑去煮饭做菜。 起了涟漪的水面会渐渐平息。王宫事件后,官方不辟谣、贵族不公开谈论,消息在空中飘了几天也渐渐散去,再没多少人关注后续。 可常宿安知道,大河大江的表面总是风平浪静,而水下的是暗流汹涌。 在看上去安然无事的这几天,常宿安在想办法弄清楚那两个甲骨文是什么意思。 于是乎,一连几日都能在子灵枫的浩如烟海的竹简中见到他的身影。 当常宿安一个人累瘫在竹简中时,他必须得感叹:甲骨文实在是太久远了,久远到他无法在众多竹简中找到一丝一毫的记载。 根据字形变迁规律,他倒是找到五个与之类似的字。 四下无人,他把伞打开让墨翟能够出来透透气。 “仙人,我们将有大难临头,何不早做准备?”墨翟还是穿黑衣,举着伞悠闲的坐在竹简堆成的小山上。 “什么大难临头?谁要搞爷爷我?”常宿安还躺在地上歇息。 “王上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恐怕子琒也会在近日有行动。” 常宿安坐起来,在竹简堆中摸索:“王上的确不会放过我们,恐怕在等着我们犯错。至于子琒,我们不过是公主的夫子,低下卑贱,他不会对付我们。” “自王宫天雷巨响来,王上还未召见我们?仙人,这着实可疑。” “最可疑的是泰山晕倒在房间内。他应该出现在禁地中,但是却没有。”常宿安随手将手中的竹简放到一遍,拿起另一卷。 “是了,我有些发现,你来帮我看看。” 常宿安看到上面,将手中竹简上的某个字誊抄出来。墨翟从竹简堆上下来,靠近常宿安。 “来,你看看。”常宿安将丝巾递给墨翟,“伞柄上的两个字在这里找不到,但是我找到五个形样相近的。丝巾上方三个字与第一个字类似,下面两个则是与第二字类似。你看看,哪两个最可靠。” “你这丝巾哪来的?”墨翟前后翻转瞧了瞧。 “找子灵枫讨来的。你别关注这些,快帮我看看。” 墨翟调笑:“不错,看来公主是倾心于你。” “死玻璃笑什么呢。”常宿安用肩猛地一撞墨翟,“还笑!” 墨翟假意咳嗽掩过脸上的笑意:“我便姑且帮你瞧瞧。” “冥、暮、漆。”墨翟轻声念出上面三字。 “冬、血。” 墨翟思索许久:“第一字应为永夜或迟暮这类意思,这第二个字应为寒冷或洁白这类意思。” “那应该是什么意思?” “不如为碎雪二字?”墨翟道。 常宿安自个儿念了两下:“不错,那这把伞便叫碎雪。” “仙人,你为何一定要寻出这二字为何意?”墨翟眨眨眼,问。 常宿安还未回答墨翟便接着道:“不会是想来见公主吧。” “你个死玻璃,我是那样的人么。”常宿安抢过碎雪伞,一把关上,“你就别出来了,好好在里面待着。” “仙人,不可!” 墨翟各种求饶,常宿安充耳不闻。他发现自己现在混到墨翟都敢调笑自己了,真是没大没小。看来自己得找个时间好好教训教训他。 至于子灵枫,喜欢她?他还真没有。 “我猜啊,公主倾心的是墨翟,不是常宿安。”常宿安对 墨翟道,说完哈哈大笑。 后来常宿安发现墨翟说的真没错,自己确实是大难临头了。 不知为何,泰山的工作忽然忙了起来。忙到什么程度呢?常宿安必须牺牲休息时间去帮忙,甚至还得缩减对子灵枫的教学时间。 师徒二人每天天未凉便出发,天黑后才回到宫中。一日两餐,无他原因,工作量大,时间少。 一紧急,泰山原本改正的骂人习惯又上来了。常宿安与墨翟常常被泰山骂的狗血零头。 常宿安还算机灵,手快抱怨少。墨翟则是不同了,做的慢还常常抱怨辛苦。因此墨翟控制身体时泰山经常痛骂。 这点常宿安就想不通了。墨翟自幼便生活在战国,比起来自现代的常宿安,应该对木匠活更加熟练迅速。怎么会反过来,生活在战国的墨翟反而做的慢。 后来常宿安搞懂了。原来自己做木工时是带着兴趣去做,而墨翟则是带着不情愿去做。 十五天过去,泰山接到的活终于完成,酬金很丰厚,粮食堆满了两个房间。 常宿安还有最后一个任务:押送成品。目的地是刘老二的木料场。 木具很多,常宿安一人无法一次性全部押送到位,只好在集市下令收购劳动力。集市中的劳动力很充足,不一会儿便收集了足够的人手。 一群人押着一队马车浩浩荡荡的出了睢阳城,常宿安在前方带路,时不时会在路边停下,视察从身前驶过的马车。 从泰山口中常宿安得知这批木具是王室**,有传言说这是应用到战场上的木具。 他很轻松便能猜出这是公输般设计。这队马车上木具说是成品其实不准确,准确的说应该是成品零件。 常宿安含笑点头。 鲁班就是鲁班,不愧为木匠祖师爷,拿走自己的木锁后这么快就能应用在实际中。鲁班这手学的是自己零件拼装的技艺。 “这是要开战啊。”常宿安感慨。 “预料之中。有了借口,王上开战不过是时间问题。”墨翟冒出来道。 碎雪伞常宿安随身带着,现在还没打开,所以墨翟在被困在小黑屋里呢。 “你想出来吗?”常宿安问。 “想想想。”墨翟连声回应,生怕常宿安反悔。 “就不给你出来。”常宿安调皮道。 自从知道了碎雪伞的用处,常宿安便常常拿这来玩弄墨翟。墨翟一开始会上当,时间久了也看出常宿安这是在戏弄自己。他倒也配合,每次都装作十分渴望的样子。 “你们沿着小路往前走,我去去便回。”常宿安对那些招募来的小伙子吩咐。 大家都是同龄人,几句话距离便近了,有人调笑: “小心没鸟。” “哈哈哈,是极是极。墨翟的鸟可小了。” …… “等耶耶回来不把你们的鸟剁了。”走到半路的常宿安回头笑骂。 常宿安半路离开自然是放墨翟出来透透气。 走远些,小路上的人一时半会来不到这。碎雪伞被常宿安背着,这下取下来,熟练的撑开。 照例是一阵眩晕,墨翟便出现在常宿安身边,依旧是一身黑衣。这眩晕对墨翟与常宿安两人来说早就习惯了,对两人来说都快谈不上眩晕,不过是一愣神的感觉。 这里还是十分轻松的,高大的树木,不知从哪传来的淙淙流水声。 可惜,墨翟一出来便把常宿安痛打。 “让你欺负我!” 原来墨翟一直憋着一口气呢,就等常宿安放自己出来好将他痛打一顿。 常宿安哇哇大叫,叫声极其浮夸。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也是个别趣的风景。 第二十八章与齐国人的第一次见面 常宿安与墨翟两人,一个逃,一个追。常宿安一直到条小溪边才不得不停下脚步。 墨翟举着碎雪伞匆匆跑来,抓起常宿安的衣领,但是被常宿安一把挣脱。 “别闹,有古怪。” 见常宿安面色严肃,墨翟收起玩闹的心思,看了看四周:“距离河道仍有一段距离,此处为何多了条小溪。” 常宿安蹲在溪边,仔细的看了看溪床,又检查一番溪边的泥土,泥土干净不杂乱。他又抓起溪边的泥土搓了搓:“你来看看。” 见常宿安叫,墨翟也蹲下来,学着常宿安搓了搓泥土:“人为?” “不排除这个可能,我们去上游看看。” 在溪水中简单的净手,常宿安起身逆流而上。墨翟撑伞快步跟上。 “仙人,我怀疑这与王宫天雷巨响有关。” 常宿安沉声道:“我也是。泥土是新翻的,周围没有猛禽脚印,看样子是近些日子新开辟的。但我不知道开辟一条新的河道有什么作用?” “求一隐字?” 常宿安摇头:“我觉得不止如此。若只求隐蔽,这篇林子就是绝佳的藏匿地点,无需再开辟河道,费时费力又费钱。” 两人走的很快,经过某些树木时还会惊起一阵鸟鸣,铭声清脆动人,但两人无心欣赏。 墨翟脸色一变,赶紧加快脚步。 “仙人快跑!鸟鸣乃是信号,开辟河道之人必定在附近,误了时机便会让他们逃脱。” 两人健步如飞,限于衣装他们无法跑动起来,只能是加大步伐。 “仙人,你在边上,我去另一边包抄。”墨翟撑着伞,一步越过小溪,到了溪对岸。常宿安继续沿着河道向上追去。 很快,一匹战马出现在视野中,远远的在小溪边饮水。 常宿安放慢脚步,战马是在溪对面,那么战马主人应该也是在溪对面。他想了想,留在溪这边。 往前走了几步路,发现一个蹲在溪边喝水的人。 这人身形矮小,衣衫不整,喝水的样子也十分奇怪,常宿安一般是两只脚蹲在边上喝水,这人却完全不一样,右脚蹲着,左脚弯曲,左脚的前脚掌还稳稳的顶在地上,似乎随时暴起。 几乎是同一时间,常宿安发现这人时,他也发现了孤零零一人的常宿安。 他站起来,脸上出现讨好的笑容,眼睛却是含着奇怪的神色在打量常宿安。 就像孤狼盯上了猎物。 “此处为王室园林,这位老兄为何不告而入?”常宿安假笑。 那人张开嘴笑,边说着边走向常宿安:“告歉,家中缺水,不得已到此处取水。” 常宿安掏出一个木壶:“也罢。来者是客,我这有一壶水,便赠与你。” 常宿安含笑,将木壶丢给他。 那人探手将木壶一把抓住,摇了两下,就随手丢在地上,同时猛虎扑食般朝常宿安冲来。 常宿安当然是跑啦,他一小孩怎么可能打得过这勇猛大汉。他连忙往溪对岸跑,三两步就过了小溪。 刚过小溪,常宿安便一个翻滚进了草丛,连忙爬下隐匿。那人十分健壮,一步轻轻松松越过小溪,不像墨翟勉勉强强才一步越过。 那人见常宿安进了草,没有盲目追击,而是警惕的止住脚步,缓缓进了草丛。 常宿安等待着,他要偷袭并且通知墨翟。不过这时那人的警惕性还十分高,他需要等待。 那人十分老道,仅仅向前走了两步就不再前进,而是向右移动。不巧,常宿安躲在左边,他往右边挪动就距离常宿安远了。 见状,常宿安知道自己不能继续躲下去,微微起身,右脚用力向前蹬,踢起一片泥土,朝那人扑去。 那人反应是真的快,一瞬间便察觉了常宿安的方位,一脚踢去,常宿安避让不急,被狠狠的踢飞,摔在泥土上。 “在这!” 常宿安大喊。 那人扑向常宿安,谁知一把乌黑却又带着白丝的伞从树木间飞射而出,锐利的伞尖毫不留情的插入那威武大汉的腹部。 常宿安忍着痛从泥地上爬起,欺身其上,将碎雪伞拔出,飙起一连串的血花。 “说吧,你是何人?如何过来的?” 常宿安没想到腹部血流如注此人居然还有力气,背部用力一腾,将常宿安挤了下去,往战马所在方向跑。 战马的嚎叫声传来,那人立刻止住脚步。墨翟从草丛中出来,仔细打量那人,猜到了他的身份: “齐国人?” 碎雪伞咻的从低矮的灌木上掠过,插进那人的小腿,没有刺穿。 常宿安扶着树干爬起来,而后靠着大喘气。他觉得这齐国人身上的血快要流干了。别看他从受伤到现在只是十几个呼吸的事情,但周围的泥土已经被血液浸润。 “投降吧,饶你不死。”常宿安气喘吁吁道。 那齐国人没有理会常宿安的话,一瘸一拐的走向战马,常宿安追过去与他缠打在一起。 “拿家伙!马,那儿有!” 趁着常宿安与那齐国人纠打,墨翟迅速跑到战马那。战马已经被他用碎雪伞刺伤,躺在河边奄奄一息,鲜血染红了小溪。 战马上装备充足,有个大袋子,墨翟一把拉开,大刀闪着寒光暴露出来,一旁还有一把小型弓箭以及若干箭矢。 墨翟一一取出,又翻了翻,发现还有一把短刃,他抓起短刃与大刀赶回去 墨翟大叫一声,将短刃捅到那齐国人的大腿侧,那齐国人大叫一声,墨翟将常宿安从那齐国人的身上推开,准确无误的将断刃插进齐国人两个肩狎子。 那齐国人呵呵笑了两声,鲜血如喷泉从他嘴里涌出,挣扎这起来,最后却无力的瘫软在泥土上。 常宿安喘着粗气,两个肺像是风车一样呼呼的响。他看着那齐国人,没反应过来。 我杀人了。我怎么能杀人。 常宿安魔怔似得盯着那刚刚断气的齐国人。 墨翟也好不到哪去,两脚陡然一软,短刃与大刀当啷掉下。 第二十九章:战齐人(一) 还是墨翟胆子大,最先缓过神来,捡起短刃大刀放在裤边,一手扶起常宿安,一手撑着碎雪伞。 将那齐国人的小型弓箭以及箭矢带上,墨翟扶着常宿安回去。 “仙人,齐国人来了,应赶紧通知睢阳城进行守卫。”墨翟扶着常宿安过溪,溪水早已被战马的鲜血染红,看不见河床的面目。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常宿安还未回过神来,嘴里不自觉的重复。 “仙人,杀人不过头点地,世道便如此。非我族类,其心必诛,何况是异国人?防患于未然,将灾祸劫杀在萌芽时期,是谓行大事之道。” 墨翟边说着,两人逐渐接近小路。 墨翟将常宿安扶正,拍了拍他的脸,让常宿安稍稍回过神来:“仙人,我要关伞了。你记得要赶紧示警睢阳城,否则后患无穷。” 常宿安还是愣愣的,墨翟叹了一下,常宿安依旧白衣胜雪,方才打斗的血迹居然一点都没有沾在上面。 奇也怪也。墨翟心中嘀咕,将碎雪伞收了。 吧嗒一声,碎雪伞落在地上。 常宿安身上的白衣变为麻衣,身高恢复为墨翟的高度。 他苦笑。杀人犯法,杀人填命。现代杀人的后果早已深入常宿安的心,如今他杀了齐国人,说出去不但没有惩罚,反而被认为是好事。 从最根本上说,对于常宿安而言,这些都是自己的祖先,没有宋国人齐国人之分,无论是杀谁都是在杀自己的老祖宗。 “我或许真的要入乡随俗吧。” 常宿安喃喃一句。随后抓起地上的短刃大刀弓箭以及碎雪伞,赶上运送模具的车队。 与齐国人的纠缠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此常宿安很轻松便追上了车队。 “齐国人杀来了,你们快走,把消息传过去。”一赶上车队常宿安便急急燎燎告知。 有人不信:“墨翟,你这是什么玩笑,齐国远着呢。” 常宿安大声怒吼,拔出大刀:“老子让你们走就走,谁想死就留下来。” 小伙子们见状也只好听令,但还是有些人犹豫:“车中等木具如何处理,我们离开不就被齐国人夺去?”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常宿安压抑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你们不用考虑这些,一切后果我来负责。” 常宿安都这么说了,小伙子们也只能照做。一个个沿原路返回。 可没走几步路,一只利箭从树林射出,将一个押送的小伙子当场射杀。 其余的押送小伙终于完全确定这个消息:齐国人打过来了。这群人争相逃亡。 常宿安警惕的看着周围,躲在车队之中,将自己隐藏起来。 脚步声起,而且很杂乱,方向不是两边的树林,而是前方。待到脚步声靠近,两边的树林顿时射出上百只箭矢,覆盖这群人。 这群人顿时减员。见有车队在此,纷纷借助车队进行掩护。 常宿安定睛一看,这群人中居然还有一群老熟人。一些是墨宁以及他的小弟,还有曾经与自己比斗过的羊自珍。 见他们还未发现自己,常宿安悄悄的挪移到路旁的草丛。 弓箭源源不绝的从两旁的密林中射出,路上、货物上全是箭矢。 仔细辨认箭矢的来源,常宿安悄悄地摸过去。这里虽然是密林,但地势却不一帆风顺,而是有起有伏,小山丘一个接一个。 常宿安匍匐向前不过几十米,衣衫已经被汗水浸湿。这时候箭雨忽然停了。他心中咯哒一响。 难道被发现了? 常宿安整个身子俯在山包上,屏住呼吸。这是一个绝佳的伏击地点,路边隐约可见,周围有半人高的灌木。 看刚刚箭雨的规模,此次入侵的齐国人很多,贸然出击只是以卵击石。 常宿安横躺着,心脏快速跳动,给个器官泵血,他知道自己的肾上腺素正急剧增加。 捡起一个石子,往东边扔去,石子刚刚落地密密麻麻的箭矢便覆盖了那里。 这么厉害,真的发现我了。 常宿安在草缝见发现一名齐国人,抓起小巧的弓箭,装上箭矢,轻轻放手,箭矢咻的一声,刺进那名齐国人的头颅。 来不及细看自己的第一个战果,立即上弦,往左边两步的位置毫不犹豫再射一箭。 常宿安也不看是否命中,立即转移。半蹲着身体接着灌木的掩盖离开。 持箭的齐国人十分机敏,一瞬间功夫便发现箭矢射出的方位,箭雨立即覆盖。一阵丝丝索索的声音,对方包围过来了。 倚仗自己对着熟悉,赌一把对方的心理,常宿安反而望刚刚扔石子的东边跑去。 北边一处高地,常宿安打算前往那。如果那群齐国人在那埋伏,那么自己瞧好可以摸到身后偷袭。如果不在,自己也能占据制高点的有利位置。 正当常宿安转移时,另外十来个齐国人蒙面带剑,从刘老二木料场的方向追来。 被箭雨耽误了时间,刚刚逃脱的墨宁等人又被追上。 “不跑了不跑了,爷爷我不跑了,就在这干死齐国人。”听了墨宁的话,几个小弟更加慌乱。 “六哥,别闹了。齐国人英勇善战,我们冲上去也是死路一条,你忘了刚刚侯静是怎么死的?他刚刚冲上去就被齐国人一刀子砍了。” 这群人不仅仅是墨宁、羊自珍一众人,还有些劳于生计像常宿安这样来押送木具的贫苦工匠。 这些工匠可不想白白送死,听墨宁要大战一场也急了。 “你说啥?六公子想与齐国人大战一场?是去送死吧。别以为平日在睢阳城欺男霸女就以为能上天,遇到齐国人也不过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快让开,别当我们路!” 一群木匠这时候竟然不怕墨宁的凶名,挤开墨宁逃走。留下墨宁一种小弟家将面面相觑。 “六哥,我们也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小弟劝。 “不走。”墨宁一扭头,“你六哥还要不要脸了?我不走了!要走你们自己走,我要与齐国人一战到底!” “好!既然墨公子不走,那在下便舍命陪君子。”羊自珍鼓掌,从随身的包裹逃出几幅精巧的木弓。 “此乃吾研制的弓箭,一次可发五矢,威力惊人,可挡齐人。” 第三十章战齐人(二) 常宿安小心谨慎的绕到北边高地,仔细观察了一番。周围无人。 他挖了个稍低的小坑,俯着身子侧耳倾听,大地在振动。齐人追上来了。透过草缝他饶有趣味的看着墨宁一众人如何处理。 “羊兄有此利器,我等必能打破齐人。”墨宁接过羊自珍改制的弓箭,一一分发给xiao弟。 齐人已经进入他们的视野,一个个身着重甲,手制长戈,只能透过头盔能看见他们锐利的双眼。齐人保持阵型前进,扬起大批烟尘,声势骇人。 “举箭,听我号令,准备齐射!” 不得不说墨家的家将还是有点东西的,知道用箭矢来减缓齐人的进击速度。 脚步声越来越近,常宿安脸上满是汗水,他也举着小巧的弓箭,瞄准那些进击的齐人。 虽说墨宁以及xiao弟们亦学习射艺,但面对这种阵仗,动员起来依旧杂乱。 领头的家将下达命令,箭矢稀稀落落的平射出去。实力稍好的能将箭矢射入军阵,能力较弱的则在盔甲上一沾既落,没造成什么杀伤。 “这都是些什么废物!” 见如此低下的战斗力,常宿安不禁骂道。 一轮齐射过去,根本没能阻挠齐人的脚步。将领带头冲锋,与墨家一个强壮的家将相撞。 那健壮家将顷刻间就被撞飞,像断线的风筝落在地上,不省人事。 距离太近,齐国将军又冲得太快了,他们只射出一轮箭,齐国将军就已经近在眼前了。 一撞之后齐国将领竟然还未停下来,带着仍然猛烈的冲劲,长戈一甩,一个墨家弟子闪避不急,被长戈划破脑袋,洒出粉红色的液体。 羊自珍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怪叫一声,用右肩顶着装满木具的马车,竟然硬生生将马车掀翻,小山一般的木具将那齐国将领淹没。 常宿安趁机拉弓射箭,阻击那些加速冲锋,想要援救他们的将领的齐国人。 几个齐国士兵应声倒下。常宿安射的角度很刁钻,往头盔与盔甲之间的缝隙射。每一支箭从他手中离开,就会射进一个齐国士兵的要害之处。 常宿安低下头,一支支羽箭咻咻咻地从头顶飞过。如果不是事先挖好一个低于高地的小坑,这时候他恐怕已经中箭身亡。 小路上的战斗爆发了。几个屈于墨宁淫威不敢离去的小弟躲在马车下,抱头痛哭。 常宿安从背后抽出羽箭,却猛地发现一张肮脏的脸又出现在距离自己两步远的草丛中。自己与他是如此靠近,近到自己都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恶臭。 常宿安心跳立即停跳半拍,世界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那些喊杀声全都消失了。 在常宿安发现他的同时,那个人也发现了常宿安。四目对视。 两人刚刚反应过来,还未做出动作,一支乌黑的“羽箭”从树上射下,准确无误的刺进额头,恶臭顿时变成了血腥味。 碎雪伞帮了大忙。那个爬上高地的齐国士兵触发了常宿安设计好的小机关,被常宿安放在树上的碎雪伞射出击杀了那名齐国士兵。 常宿安拔出碎雪伞,右手用力一推,尸体骨碌碌的滚下高地。 常宿安发现伞尖竟然闪着寒茫,轻轻一扭,一把小剑旋了出来。 看到这把小剑常宿安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他继续摸索碎雪伞,找到一个机关,轻轻一按,伞骨里面抽出一柄长剑。 这柄长剑十分长,约莫一百三十厘米,比碎雪伞还要长,不知道是如何塞进伞中。 “之前我可没发现有这个机关,为何现在又出现?”常宿安心中满是疑惑。 “仙人,速速转移,此地已被发现。”墨翟焦急的提醒。 墨翟话音未落,羽箭在此咻咻插着头皮飞过。这一次更加精准了,说明那群隐藏起来发冷箭的人已经确定了自己的位置。 自己估计快要被包围了。 对于训练有素的齐国士兵来说,墨家这些弟子与家将就是土鸡瓦狗,稍一接触,就已经死了五个小弟。 xiao弟们战意全无,哗然散开,争先恐后朝马车地下钻。那些家将却是前赴后继朝齐国人扑杀过去。 “杀死他们!援军快到了!” 指挥的家将声嘶力竭的吼。 齐国将领从木具堆中一跃而出,手起刀落,鲜血喷洒,染红了泥土。 齐国将领像是切瓜砍菜,应对墨家家将轻松无比。眼看着自己自己的部属全部冲进马车群,他哈哈大笑。 墨宁与羊自珍从死去的家将手里拿过剑,一起围攻齐国将领。 齐国将领好生威猛,一柄长戈威武生风,端是滴水不漏,墨宁与羊自珍一时间竟然攻不进去。 两人第一次配合,难免有错漏,齐国将领抓住一个巨大的漏洞,长戈架在胸前,双膝一曲,接着一滑,来到两人身旁。 墨宁与羊自珍连忙回剑,但来不及了。齐国将领一放手,双拳轰在两人身上,墨宁与羊自珍齐齐倒地。 “六公子,羊公子!”指挥的家将见此大呼。 齐国将领脚尖一挑,长戈回到手中,接着大步一跨,一下子就靠近那指挥的家将,张嘴怒吼,吼声振聋发聩,让人忍不住捂上耳朵。 指挥的家将站在马车上,面对逐步靠近的齐国将领无处可逃,只好抽出随身携带的铁剑。 他大叫一声,挥剑跳起,从上往下劈。齐国将领举起长戈一挡。指挥的家将刚刚落地就被一脚踹飞。 这位跟随了墨家好些年的老家将眼睁睁看着齐国将领的长戈往自己额头劈来,闭上眼睛颤抖着举起长剑格挡。 齐国将领的长戈落在剑上,却没有多少力道 诧异的睁开眼看,发现他正在挣扎。 原来是墨宁与羊自珍一起拖住了齐国将领的双脚。 齐国将领甩腿,但两人仍紧抓不放。他收回长戈,用力一扔,戈落血起,墨宁的双膝顿时碎开。 墨宁惨叫,比杀猪还要大声。如此剧烈的疼痛他竟然还抱着齐国将领的大腿不放,不知道是从那里涌出的力量。 “六哥,我来了。” 一个个xiao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马车底爬出,他们都武器早就丢弃,此时一起冲向齐国将领,一个xiao弟更是直接一跳,抓在齐国将领的背上,不论怎么甩都甩不掉。 一个个xiao弟跳出来,直到那齐国将领被人群淹没。 常宿安这边并未转移,而是扒下被碎雪伞sa死的齐国士兵的盔甲穿在身上,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仔细得听着草丛中传来的细微声响。 “今天我就当个伏地魔,我就不信不能吃鸡。”他悄声给自己打气。 左边传来嘻嘻索索的声音,常宿安悄悄调换方向,顿时屏住呼吸。等待着,再等待着。 很近了,十分近。 从碎雪伞里抽出那柄小剑,做好准备。 老方法,常宿安朝另一边反手扔出石子吸引注意力,接着突然暴起。 身子腾空一刹那他已在草丛中发现敌人,离自己一个脑袋的距离。 羽箭飞过,却并未射中常宿安。 常宿安已经起身而上,捂住他的嘴巴,小剑毫不留情的插入这名齐国士兵的后颈,这里是脑gan所在部位,控制心跳与呼吸,一击即能毙ming。 整套动作流畅无比。这场面、这动作刚刚已经在他脑海里演练多遍。 “老李,右边有三人。” 常宿安喊话,原本嘻嘻索索的声音顿时消失,也没有羽箭射出。 这是空城计,让对方弄不清到底自己有多少人。 “放箭。” 常宿安再喊,触动机关,布置好的箭矢纷纷从四面八方射出。 收好小剑,拔出长剑。刚刚墨宁那番惨叫他也听到了,那边的情况很糟糕,他要赶紧去帮忙。 趁着箭雨,常宿安大胆的冲进另一个战场。 常宿安举着长剑冲锋:“快让开!” xiao弟们顿时散开,齐国将领一下子暴露出来。他还懵懵的,没反应过来。 “啊!!!!” 常宿安急剧加速,长剑刺入齐国将领的腹部,之间齐国将领身子一挺,双目扩张。 “还愣着干吗,上他!” 常宿安对那指挥家将大声吼道。后者反应过来,连忙补剑。 每个人都在死战,其他家将拖住剩余的士兵,齐国将领则是被常宿安、墨宁、羊自珍以及xiao弟们合力击sha。 常宿安举着长剑对着众多齐国士兵一遍又一边刺出,同时大喊:上! 其余人都被常宿安的气血所带动,战斗力竟然飙升。 长剑与齐国人的长戈相碰,发出刺耳的金石之声。与齐国人硬拼了七八下,常宿安的手臂就已经酸痛不堪。 这时破风声响起,却被掩藏在一众喊杀声中,微不可闻。 犹如天神相助,常宿安心中隐约觉得不妙,向一边走了两步,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道冲左后肩传来,身子一软,打了个踉跄竟然整个人倒在地上。 一旁的家将顿时过来安抚,却被常宿安吼开:“别管我,上!你们快上!” 常宿安看了一眼,是一个五十厘米长的投矛,从树林中投出来的。 他的左肩麻木的厉害,虽然有盔甲护着,但是那股强大的力道还是让他受了伤。 第三十一章结束 常宿安忍着内伤,爬起来,想弯弓射箭,却发现他的左臂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一个齐国士兵越过防守线,狠狠的撞在常宿安胸口,将他撞得向后倒去。右手抓起长剑,想要反击却完全使不上劲。 这时,一柄剑刺穿那个齐国士兵的咽喉,救下常宿安。 常宿安努力的辨认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谁,但却怎么都看不清,视野一片模糊。 他只感到天旋地转,脑袋晕眩的厉害。常宿安伸出手,想要那人拉自己起来。 我还能战,我要战斗。 嘴巴张张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耳朵里全是嘶喊声,各种人嘶马叫、金铁撞击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他感觉好像有人在自己耳边呼叫,很大声,他听不出是谁的声音,也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才过了一瞬间。常宿安感受到有人扒开自己的嘴巴,液体灌了进去。 他渴极了,大口的吞咽难得的液体,他觉得莫名的甘甜。清凉滋润着常宿安火烧一般的各个器官。 喝了好多的水,常宿安的五官感觉终于恢复,他看清了那个救了自己命的人,是羊自珍。 也听清了他说的话:“墨兄,十个人!你斩杀了十个人!” 听着羊自珍激昂的声音,忍着咽喉剩余的干涸纠正:“十一个……还有一个在林子……” 军功十分重要,值得常宿安斤斤计较。如果他未杀一人也就算了,但有斩获,必定核实,他可不希望如同现代zhan争片那般被人冒领军功。 “好好好,我这就去帮你取来。” 羊自珍狞笑,起身就要前往树林。想起树林还有伏兵,常宿安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羊自珍的手腕。 “有敌人。” 羊自珍挣脱出来,将常宿安的手放在一边:“墨兄莫要担心,睢阳城守卫已到,我等安全了。” 听这话,常宿安才放下心来。 援助的似乎不止是睢阳城的守卫,还有墨家的妇孺,他听到一个妇人在号啕大哭。 “儿啊!你莫要死啊!你死了娘亲可怎么办呐!” 听着声音凄惨,常宿安扭头看去,回忆了一下,是一开战就被齐国将领撞飞的那个家将。 那一撞常宿安看得很清楚,虽然力道很大,但绝对不会死人,不过得在床上躺几个月。 “六哥,你的腿被该死的齐国人踏碎了。”一个满身血污的xiao弟扑在同样凄惨的墨宁在惨叫。 “我还没死,别这样鬼哭狼嚎。快看看六哥我的家伙在在不在,不然我一剑杀了你。如果在就最好,如果不在你还是一剑把我杀了。” “在呢在呢,日后有的是女子等着六哥。”那xiao弟先开脏兮兮的裤子,看了一眼后连忙回答。 听到这话墨宁长出口气:“还在就好。” “六哥,你的腿没了,这可怎么?”小弟苦着脸。 墨宁动了动,发现右手还有些力气:“你靠近些。” “干嘛?” “让你靠近就靠近,这么多废话干啥!” 小弟将头往墨宁嘴边靠了靠,接着一痛,被墨宁狠狠的敲了脑袋。 “用一双腿换一条命,你说值不,侯静死了就去地府,六哥我还活着,只要命在就什么都在。” “是是是,六哥说的是。” 墨宁看着天空长吁:“日后再也没有人说我们兄弟欺男霸女,以后打日子会更加快活。回去我要娶三个……” 经此一战,在墨宁心中xiao弟不再是xiao弟,而是兄弟,毕竟他们同进退、共生死。 万好穿着甲胃走过来,蹲在墨宁身边:“六公子,你这次可 是立了大功啊,王上一定会重重奖赏。” 见到万好,墨宁立刻摆出一个神气的脸:“那可不,我告诉你,是我主张留下来死战。要是大家都逃了,睢阳城危矣,王上危矣。唯有死战来阻击齐人,这方是上策。” “六公子有此心胸,着实是王上之福啊。” 睢阳城守军分了三路,一路清理战场,一路追击在树林里放冷箭的人,另一路则是在睢阳城周边搜寻其余的齐国军队。 听到这个消息,景公震怒,召见蒙苍询问是何缘故。边境疏漏,竟然放进了一匹敌国之军,这可是比战败还要严重的事。 在睢阳城的包围攻击下,潜入宋国的所有齐国队伍已经被剿灭。可惜的是并没有直接明显的证据证明这是齐国的军队,武器、盔甲全都没有齐国的记号。 军功的分配是要看实物的,不是嘴上说说便能得到。活下来的家将、墨宁、羊自珍以及墨宁的一众兄弟都分到军功,日后的日子美滋滋的咯。 他们的事迹一下子便传开,进入睢阳城时,百姓列队欢迎,王上走在最前面,贵族们紧随其后,一起迎接这群英勇的年轻人。 见到王上,众人行礼,景公连忙虚扶:“快快平身。” 而后景公的视线一一从各位脸上掠过,看完一边后道:“诸位护宋有功,孤必定有赏,不会辜负各位。” “为王上、为我宋国,臣等不惜性命。”墨宁坚定的说,在一旁的常宿安有些惊讶,在他心目中墨宁一直是纨绔子弟,没想到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们有此心,孤便放心了。”景公道,“传令下去,太医为他们医治。” “谢王上恩典。” 众人齐齐行礼,景公含笑点头。 常宿安及墨宁等人离开,百姓也散去,但景公与一众贵族却离开,而是上了睢阳城的城墙。 常宿安悄悄的回头看了眼,发现景公并未离开,疑惑。 “仙人,王上这是在敲山震虎。”墨翟出来解释。 “敲山震虎?你的意思是齐国军队的入侵与贵族有关?” “正是,王上看似权势涛涛,可到头来控制大部分土地与军队的还是贵族。齐国军队潜入国内,首先追究的便是贵族。”墨翟分析。 “有点道理。”常宿安点头赞同,分封制嘛,可以理解,但墨翟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晰? “不是,这你是怎么知道?”常宿安问。 “仙人你忘了,在你调查碎雪二字时,我常常拿着碎雪伞到藏经舍中。昔日的许多隐秘其中都有记载。” 常宿安回忆了一下,发现确是如此。 回到住处,常宿安第一件事便是洗澡,满身血污泥渍他早就受不了。 一连用来七木桶水,这才将身上的血腥味洗去,换上一身干净的麻衣,换下来的衣服则是放在热水中泡着,还洒了众多的石灰粉与草木灰。 刚换上衣服,子灵枫便闯了进来,一脸担忧,毫不避讳的摸索常宿安全身。 “公主,你这是干嘛?”常宿安退后一步,与子灵枫拉开距离。 见状,子灵枫的双眼一下子蓄满了水:“我们之间何必如此生疏,我只想知道你有无受伤。” 常宿安有些慌:“公主若想知道,直接问我墨翟便是,男女有别,不容失分。” 第三十二章泰山的目的 激烈的战斗过后本应有一个舒服无梦的睡眠,可惜,常宿安没有。 不大不小的房间中,常宿安穿着黑衣与墨翟躺在一起,碎雪伞则被撑开放在床边。墨翟自然是睡在伞下。 “她是怎么了?难不成真的喜欢我们俩?”常宿安抱头躺着。 “公主乃是千金之躯,怎会喜欢我们这等小民。”墨翟在一旁打击。 “按照你这么说,她何必如此关心我们?” “何处此言?” “她不仅常常分享点心给我们,还总是带我们逛王宫。就比如刚刚那事,知道我们遭遇伏击,待我们一回来就赶紧来问候,并且之前还留下我与她一起向蒙将军习武。这还不是喜欢我们?” “不过是主子对下人的收买技巧罢了。” 常宿安可不相信这仅仅只是收买人心。 公主爱上落魄夫子,不惜与王室斗争,夫子英雄归来,受到王室尊敬,最后两人幸福生活的情节已经开始在他的脑子里勾画。 常宿安砸吧砸吧嘴:“经典,真是太经典了。” “经典是什么意思?”墨翟在黑暗中扭头看向常宿安。 常宿安想了想:“一种最具价值,常念常新的东西。” “仙人,为何你总是会说出一些我从未听过的话?” “大概是我读的书多吧。” “天上有很多书吗?” 常宿安嗯了一声:“很多很多,一辈子都看不完。” 黑暗忽然陷入了寂静,墨翟将头扭回来,看着黑暗,不知看向何处,陷入了对“天上”的向往。 常宿安没来由的兴奋,睡意全无。在床上躺了会儿,仍未进入睡眠。 “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吧,反正也睡不着。” 墨翟打着哈欠:“仙人,天色已晚,我们不能出去,否则会被巡夜的士兵发现。” “扫兴,你不去我自己去。”说着,常宿安边开始穿鞋。 墨翟坐起身,声音充满了无奈:“仙人,我一身白衣,行走在黑夜中无异于明灯,太过引人注意。” “我有办法。” …… 墨翟与常宿安悄悄的推开房门,来到庭院里。 “仙人,此计果真可行?”墨翟抬了抬手,狐疑的看着外边套上的麻衣。 常宿安自信的拍了拍胸脯:“放心吧,没问题。” 常宿安的法子便是:在白衣之外再穿件麻衣,下身也穿上一件麻裤。 今夜的月亮十分皎洁,庭院的地板上荡漾着牛奶一般的月光。明灯高挂,照亮天地,无需提着火把都能在黑夜中视物。 看此景,常宿安想起苏轼的一个经历。 “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寻墨翟。墨翟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 “仙人文采斐然。”墨翟夸赞。 “哪里的事,文章本天成,偶手摘得罢了。”常宿安嘿嘿一笑,却发现一旁的房门正打开着。 “怎么出入不关门呢。” 说着,常宿安走过去就要把门关上,接着又想到什么,对墨翟道:“这是师傅的房间。” 门未闔,窗未关,月色落在床上,被褥整整齐齐,竟无人躺在上面。常宿安与墨翟两人面面相觑。 墨翟将泰山的房门还原,陪着常宿安悄悄出了院门。 “墨翟,你觉得景公为人如何?”两人拎着小灯笼走在小道上,常宿安问。 “王上做派说不得,何况这里还是王宫。在王宫谈论王上,那可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 “不就是王宫吗?为何不能谈论?大丈夫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何被谈论?你难道是说景公不是大丈夫?” “笑话,王上自然是大丈夫。我宋国传旧朝之礼节,为世人所称赞,国君自然也是守礼之人。以礼待人、以礼接物、以礼治国,以礼行天道,王上之作派自然是大丈夫之作派,王上自然是大丈夫。” 常宿安轻笑:“说的真好。只不过何为礼也?圣人之行?天子之行?亦或是众人之行?” 墨翟正要争辩,远处却忽然出现脚步声,来人轻手轻脚,但在安静的夜中依然清脆。 “快把灯吹了。” 两人躲在路边,接着花草的掩护,没了灯笼这里一下子被黑暗吞噬。 脚步声越来越近,来人从两人跟前路过,却停下了匆匆的脚步。 两人不敢说话,一动不动,胆子都提到了嗓子眼。 黑暗中利刃出鞘,发出清铭的摩擦声,利刃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带着冷冽的气息。 这时,一只狸猫从一旁跳出,喵喵地叫。见此,来人收刃入鞘,匆匆的离开。 待到脚步声完全消失,两人才大松口气,后背竟满是冷汗,秋风吹过,有些凉。两人放松下来,才察觉自己躲在千里香中,周围满是千里香的味道。 “是泰山。”墨翟忽然说道。 “你怎么知道?这黑乎乎的也看不清脸呀。” “脚步声。刚刚那人的脚步与泰山很像,而这时泰山恰好不再房中。” 听声辨人,这不电视剧里才有的技能吗? 常宿安满是佩服:“厉害,领教了。那边是宝库的方向,师傅去宝库干吗?” 墨翟与常宿安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同一个东西。 “神器。” 第三十三章封赏 由于昨晚睡得有些晚,今天又起了个大早,常宿安顶着个不大不小的黑眼圈走在前往子灵枫大殿的路上。 不一会儿被禁卫拦下。 “王上召见 跟我们走一趟。” 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常宿安也不问原因,面色平静的转身跟在禁卫身后。 常宿安回想了一番,最近自己并未犯什么错误,反而还立了阻击齐人的大功,此次召见应是赏赐。 话虽如此,可常宿安心中还是有些担忧。 在他心目中,宋景公从来都不是墨翟所想的那种以礼待人的国君,相反,他认为景公是个十分阴险、十分小气、十分记仇且非常自负的人。 常宿安一直都记得自己与泰山一起被景公召见的那天。虽然景公一直是满脸笑容,语气和气,但因为泰山沉默不言的缘故,景公的每一句话都暗藏杀机,稍稍回答错误,便是万劫不复。 此为阴险之处。 自泰山进行无礼的谈判后,景公将他们二人安置在王宫,也就是他的眼皮子底下。明知对方怀目的而来,仍打开门户迎接,这种人不是傻子就是英雄。景公应为后者 此为自负之处。 天雷巨响之后,首先怀疑自己师徒二人,立刻派禁卫捉拿。 此为小气、记仇之处。 常宿安问:“这位大哥,敢问王上召见在下是何原因?” 那禁卫回头看了常宿安一眼,在思考些什么,然后才道:“封赏。” 禁卫的声音很冷漠,带着不耐烦,让常宿安极为不喜。 在不爽与期待中,禁卫领着常宿安从大殿的侧门进入,来到了景公面前。 景公并未抬头,而是在处理堆积如山的竹简。 常宿安顺从的站在下边,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他本以为会有一个盛大的仪式来进行封赏,至少,应该有一群勋贵、贵族站在一边,祝贺常宿安为宋国立下功劳。 然后什么都没有,大殿中只有国君宋景公与庶民常宿安。除两人之外再无他人。 而这两人的距离不过是八米。 两边粗壮的主梁整齐列队,撑起整个大殿,主梁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与凶猛的野兽。 十来个大火盆熊熊燃烧,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燃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尽管一旁有大火盆在燃烧,可是常宿安感觉今日的大殿较之往常要昏暗许多,一股压抑的气氛隐隐在酝酿。 不巧,常宿安就站在其中一个火盆旁,不一会儿,常宿安便满面汗水。 这是他第三次见到宋景公。 第一次是强闯进王宫,而后被子灵枫发现,带到宋景公面前。 第二次是由于一批木料,景公为解决此事,召见泰山与自己。 前两次都还算正常,可这一次则是十分古怪。君民二人独处,这本就不符合沿习下来的周礼。 然而每一次与景公见面,常宿安都有收获。 第一次见面后成为了公主子灵枫的夫子,第二次见面后在王宫有了个住所,此次第三次见面,他有了封赏。 虽然每次被景公召见皆有回馈,但常宿安巴不得永远不要见到他。面对景公,心理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十分显然,这里不是举行封赏大典的场所,这是宋景公的办公办公场所,因为景公头也不抬,俯桌办公。 “穿。” 一直低头的景公忽然冒出一个字,死寂的大殿被扔进一个石子,起了涛。 原本紧闭的帘子忽然拉开,常宿安下意识看去,所见之雄伟景象让他目瞪口呆。 两面冒出十多个妙龄稍(少)女,穿着丝衣,面带微笑。 常宿安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宋国什么时候多出这么多美人? 这些妙龄稍(少)女不似集市中的百姓污黑肮脏,而是全部都白白净净。 其中一个胸脯最高,双腿最长的稍(少)女主动走到常宿安面前,笑吟吟的看着 一抬手,便将高冠摘去。 常宿安与她距离十分近,透过她似有若无的丝衣,能够看到一副美妙的景色。 这也太壮观了吧! 战国时期不是粮食短缺吗,为什么能发育到这么好? 常宿安愣愣的,还是除(处)男的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并且看到这样的景色。 十多位稍(少)女分工合作,动作很快。当常宿安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只剩下一条自己亲手制作的类(内)裤。就连那双袜子都被脱去。 由于刚刚绝美 的春色,常宿安的类(内)裤支起一个小帐篷,尴尬至极。 在换衣服的过程中,那位胸脯高高的稍(少)女有意无意地将自己的杰作与常宿安的干净的身躯接触。 这……这也太专业了吧。 车速好快。 我要下车,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她们来的很快,也退的很快。走之前那个稍(少)女还回身一笑,满眼媚色的盯了常宿安一眼。 这才多长时间,原本一身麻衣的常宿安如今已是身着官服,头戴官帽。 常宿安听到头顶传来笑声,望去才发现景公已然站在自己面前,不过一步之遥。 “不错不错,不愧是斩杀十一个齐人之人,穿这身衣服亦是顺眼” “王上说笑了,庶民丑陋,不过是借了王上的光。”常宿安躬身行礼。 景公把手一推:“不必谦虚,威武者自然钟灵秀丽。” 常宿安尬笑。 钟灵秀丽是这样用的吗?他有些怀疑。 常宿安感觉今天的景公似乎有些不一样,虽然脸上依旧带笑,但似乎多了几分亲近。 “别想了,那是王后的贴身奴仆,就是送给你,你也不敢要。” 常宿安发现原来站在自己身前的宋景公不知何时跑到了身后。 常宿安连忙行礼:“墨翟低位卑微,实在不敢多作想法。” 宋景公笑:“卑微?墨家公子若是地位卑微,那置天下百姓于何地?” 此话一出,常宿安寒毛顿起。 此话暗藏阴谋。 “王上又说笑了,墨家公子是昔日之身份,如今墨翟不过是一介平民。” 礼毕,但常宿安仍保持着姿势。 第三十四章左庶长的训话 “好一个昔日之身份,如今你为左庶长,应当何如?” 常宿安起身,再次施礼:“草民比当肝脑涂地,以报王上大恩。” 景公摇头:“孤不需死人,死人有何用?何况孤也不需那么多人为孤而死? 说吧,任左庶长后你打算怎么办?” 常宿安拱手道:“日后之打算全听王上吩咐。” “对于此次齐国潜入我边境,你有何看法?”景公沉默了一会,忽然说道。 “此乃军国大事,墨翟不敢妄加言论。” “此言差矣,你身任左庶长,军国大事你亦可提出见解。” 常宿安犹豫:“既然如此,烦请王上原谅墨翟胡言乱语。 私以为,齐国潜入乃是边境之问题,边境之将领固然有罪,但罪不至诛杀。 当务之急乃是齐国,王上可训练士兵,出击齐国,也让边境之将领戴罪立功,功过相抵。” 景公仔细考虑一番:“孤亦有此意。那好,此事就此定下,至于士兵训练之事便由你与蒙苍将军负责,一月后赶赴边境,出击齐国。” “谢王上恩典。” 天还未亮,常宿安就被士兵从被窝里抓了起来。正当他揉着朦胧的双眼时,头顶传来威武的冷喝。 “快点!天亮前要在校场看到你的身影!” 还没等常宿安明白是怎么回事,士兵便推门离开。 “谁啊,扰人清梦。去什么校场,天都没亮!” 常宿安的哀嚎还没结束,墨翟的声音便响起。 “今日起你要与蒙苍将军一起训练士兵。仙人动作可要快些,刚刚那士兵似乎说要在天亮前集合。” “集什么合,我又不是士兵,我是左庶长,晚些时间到有什么问题吗?” 被人打扰睡觉的感觉很不好,现在常宿安就是十分不愉悦,甚至还想打人。 “仙人,误了时辰可是要军规处置。” “军规处置?难不成把我这左庶长的头砍下来?说话呀,怎么不说了?” 墨翟犹犹豫豫道:“真的会砍头。” …… 东边的第一缕阳光刚刚洒落在天地间,便有鸡鸣响起。 王宫的东面难得的有些起伏的山包,山包环绕间有个沙场,沙场上早已站满了人。 常宿安姗姗来迟,登上高台,站到众人面前,对蒙苍讪讪一笑:“将军,我这不算迟到吧” 蒙苍穿着将军战衣面色严肃,没有理会常宿安,背在身后的伸到前面,手里捏着一张金灿灿的羊皮纸。 看了眼天色,沉声道:“时辰到,宣读王令! 齐人奸诈,侵我宋国,我宋国男儿英勇,退击齐人。孤知晓赏罚有度,今墨翟退敌有功,斩首十一级,予左庶长一职,隶属蒙苍,练兵训士,早日奔赴边境。 令毕。这是墨翟,墨左庶长。” 话毕,蒙苍看向常宿安:“来说些话。” “劳烦蒙将军了。” 常宿安点点头,走到高台正中央。在这里整片沙场一览无遗。 士兵列队在此,接受他们这位新长官的检阅,一共约莫四百号人。 常宿安没有第一时间讲话,反而是背着手来回踱步了几回,扫视众人。 想不到自己居然能进军队,还当了教官,真是世事难料啊。 “各位兄弟好,我是墨翟,一个木匠。或许有人听过我的名字,甚至还有人用过我制作的木具。你们或许会奇怪,或许会疑惑,我年纪轻轻,还是一个木匠,怎么能斩首十一级,还成为你们的长官。” 常宿安说的是大实话,在场的士兵确有这种疑惑。 常宿安等了会,没人回答,接着道: “很遗憾,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们原因,日后,你们便明白了。 我是个木匠,你们知道木匠最看重什么吗?” 众士兵一脸茫然,不知道常宿安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常宿安也不急,等待着。忽然一个人大声喊:“木料。” 常宿安寻声望去:“说的有点道理,但本质上是钱,是利益。 人活在世上,求得是两个字:舒服。想要活得舒服就需要钱。”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大声反对:“我不同意,我曾听孔丘说,人活一世,求得是知天命、随心所欲而不逾矩。” 常宿安停下来,若有深意的看了那士兵一言。 “不错,孔丘确有此言。那我问,何为天命?何为规矩?在天命之下,规矩之中,你们获得舒服吗?” 一连三问,士兵哑口无言。 常宿安接着道:“你们这里谁的武力最高超?” 站在最前方的一位士兵站了出来:“俺叫石武,武力最强。” 常宿安定睛一看,吓了一跳。 这石武身高一米九,黝黑大脸,粗嘴唇,声音与大鼓一样响亮。 “石武?好名字!现在我以左庶长的身份命令你,揍他一顿。” 常宿安大手一指,对着那位说出反对意见的士兵。 “这……” 石武犹豫。 常宿安眼睛一瞪:“怎么?不服从命令?” 蒙苍在一旁皱眉,对常宿安的言行不满。 “不敢。” 石武走向那士兵,其余人立即让出一条路。 “为什么,我何错之有,我不……”那士兵不服气,话还没说完石武的拳头在视野中越变越大。 拳脚无眼,那士兵被打的鼻青脸肿。常宿安不知何时从高台上走下来,来到那士兵身旁,将他扶起,坐到一边。 “我是个赏罚分明的人。让石武揍他,是因为他不懂礼数,我讲话时你们不能说、不能坐,只能听着。 这掂银子则是对他的奖励以及汤药费,奖励他勇敢地发表自己的看法,勇敢地反对上级。” 常宿安从身上摸出一块巴掌大的银子,放在那士兵手中。 金银是硬货,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等价抵押物,因此有盛世屯茶米,乱世聚金银的说法。 “我墨翟今天就在这里撂下句话,我的兵,一定会体体面面,绝不会受到任何欺负,只要我墨翟有一口饭吃,就少不了你们的份。我们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外人不会欺负我们。 但是,你们需要团结互助,互相信任,把自己的后背毫无保留地交给兄弟,谁TM敢对自己人过不去别怪我不给机会。为了大局与兄弟们的利益,我会将他舍弃。别看我年纪小,但手段不少,谁不服从我可以让你试试,保证永生难忘。”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