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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借走的灵魂》


 第一章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这个小镇上终于下起了雪，一夜的积雪虽然只有薄薄一层，但也将整个镇子装点得雅致素净。
早上七点，古渊一推开门，就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站在院子里面，手里抱着什么东西，来回慢慢踱步，脚下的薄雪被踩成灰色的冰渣，看得见底下的水泥地。
她听见门开的声音就往这边走过来，这时才看清她是个漂亮的女人，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从头发到衣服都打理的一丝不苟，但是却给人一种大气的感觉，她过来打量古渊一下就向古渊身后的老人轻声说到:“这是您孙子吧，长得可真俊”。
身后的人拨开古渊笑道:“您过奖了，快进来先坐下，没想到您来得那么早”。
两人前后在客厅坐下之后，爷爷对古渊说道：“小渊，去刘家包子铺买早点过来”。
在门边的古渊听见马上就出了门把门反手关上之后一言不发的向外走去。
今天不是周末，街道上的积雪早早的就被环卫工人扫在道路两旁，上学的孩子在路上打闹，冒着热气的餐车一处一辆，忙着上班的人提着早餐在赶车。但这都不关他的事，前面路的尽头左转，第三家的包子铺才是他出门的目标。
“老板，要五个包子，两杯豆浆”。
“哎，马上就好，还是五个肉包吧”。
“嗯”。
“你爷爷今天没来啊，没来也好，天气冷了就该在家里，你们小年轻出来跑跑腿就行了。”
“嗯”。
他把钱递给老板，接过包子就走。老板在后面说道：“这孩子，还是这个样子”。
过来买包子的大妈听见就说：“这个孩子吧，长得像他爸，又高又帅的，就是这脾气，不知道像谁，从小没听他哭过笑过，像根木头，和谁都不亲近，怪得很”。
“像什么木头哦，他可聪明得很，以前不是经常听见他爷爷在念叨他考试一直第一名吗，怎么就不去上学了呢？”楼上的张奶奶一边吃着包子一边问道。
“听我家里面的小孩子说，他之前在学校里面被人打了都不说，那么人高马大的一个小伙子，也不知道还手，就只知道让人欺负，你说不是木头是什么，就是读书读成了榆木脑袋。”
“哎，这孩子啊，没有爹娘护着，太可怜了”
“那可不是，我给你说啊........”
来回的路并不长，门口梧桐树上那片早就应该掉的叶子，远远的就看见它落下来，刚好又停在垃圾桶上面。
带着早餐回去，推开门不见他们在客厅，把早餐放在桌子上就喊了一声：“爷爷，吃早餐了”。
楼上的的人听见回应道：“来了，你先吃着，我马上下来”。
“听见王青说起他的时候，眼里的都是希望，说等孩子好了一家人去旅游，拍全家福，要看着他开心的笑，会亲热的喊爸爸妈妈，以后找一个爱人，结婚生子，像个普通人一样过完一生。和她比起来，我真的太自私了，为了自己的私心，让孩子痛苦那么久”。
“不是自己的东西，强加进去必定会遭到反噬，这个现在您比我清楚，您先在这里等一下吧，我准备好了就带着小渊上来”。
说完走出房间，向楼下慢慢走去。红衣女人大量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在这里，她完成了自己作为人时最大的梦想，但也是将自己推向噩梦的开端。
楼下爷爷吃完早餐，叫上古渊，带他来到三件屋子正中间---神堂，有些昏暗的灯光将这里的气氛显得比较压抑，上面挂着平常人家都有的神位，还有右边古渊父母的遗像，照片里他们正对着古渊慈爱的笑。
“那两本书你看完了吧。”
“看完了。”
“把书拿过来，再去拿个火盆过来”
古渊从书桌上拿到两本发黄的书本后走到杂物间，从里面拉出一个铁火盆，放到屋子中间，把书递给爷爷，爷爷也拿来两个凳子，让古渊坐在自己对面，然后随意翻看了一下这两本书，拿起其中一本慢慢说道：“这本是我们的家族史，你现在说来我听听，大概说一下就行，不用很仔细。”
“古家，出自姬姓，因掌握秘术分支，后代以为人嫁情移欲，后窥天数，罚识秘术者死，秘术失，古家亦为常人，衰”。清冷的音调并不高，也无起伏。
古渊刚说完，便看见爷爷拿出一个打火机，将家族史点燃，火光印在两人的脸上忽明忽暗，古渊看见，爷爷的头发已经全部变白了，坐着也要比自己矮一截，脸上的是老年斑和皱纹，眼睛有神的盯着火苗。
“书里面大部分说的都没有错，只是后来什么窥天数，都是后人瞎造的，不过是大祸真的，后来败落，秘术也没有消失，只是不再现人，这个东西啊，给我们带来无尽的利益，也让后辈子孙吃尽苦头。”
书本渐渐被燃烧殆尽，精瘦的手又拿起另外一本书，笑望着古渊说道：“这本你也看过了，知道这是什么书了吧”
“知道。”
“这个你就不用说给我听了，等下你跟着我去上面，今早的客人，以前在先祖那里借走了你的东西给他儿子，但不属于自己的，强加进去只有无尽的痛苦，完美的表象背后就是错乱的一生，世世代代不得安宁。” 
手里的书本也被点燃，悠悠的火光在这寒天里没有让人觉得温暖，但燃起了古渊死去父母和面前已经老去的爷爷的希望。
“这个东西，传到现在，就只有我会，一会儿我它教给你，你是个聪明孩子，以后的路，你要一个人走了，对了，在我的床头给你留了个东西，明天你自己去看，现在和我上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第二章

两人前后脚顺着木楼梯向二楼走去，脚步声在诺大的房间里面响起，缓慢却有规律，楼上人转身盯着门口方向焦急的等待，有些人命运的轨迹，又要开始变化了。
二楼在楼梯左右两边各两间屋子，再往上走三楼，就只有三间，楼梯推门进去是最大的一间，左右各一间。推开右边的木门，古渊便对上了红衣女人的目光，她看着他像是在看救赎和希望。
二楼和三楼七个房间的布局几乎是一样的，底下是六个大小一致的圆形，由一条线相互连接，然后六个圆中间又一个双层圆，六个圆分别引出一条线指向内部的圆，内圈圆又顺着那六根线指向外层圆；三面墙上都画了窗户，窗户外的景象却有不同，另一面在门出口的门框外围，又重新画上一个假门，房间的四个角落分别有四个铜质烛台，是四个张大了嘴巴的饕餮。
现在他们所在的房间里面，东面是画了窗户，窗户外面是朝阳初露，天将亮，西面和南方的墙上，便只有窗户，窗外景象是一片漆黑，门则是在北边的墙上，房顶是饕餮，在圆圈正上方，仿佛是立体的，随时都要冲到人面前来。
她背对东面的“窗户”，三步并做两步走的迎上来问道：“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了，您先去那边准备一下”。
她长呼一口气之后慢慢走到那六个圈中坐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轻轻的抚摸，眼睛出神的望着前方。
爷爷在包里面拿出四根黑色的蜡烛递给古渊，轻声说道“去把蜡烛点上，然后过来”。说完背着手走到红衣女人对面的圆中坐下，看了看去点蜡烛的古渊，便抬头说了一句：“都会好的”，这个话，不知道是安慰她的还是安慰自己的。
把蜡烛放在四个饕餮嘴巴里面点燃后，扭头看向爷爷，爷爷便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过来之后指着东面的“窗户”对他说道：“面对那里坐到中间去”。
坐下后他们两人分别是在古渊的两侧相对，此时红衣女人将手中的小盒子打开，放在古渊的斜前方；他看着它，那是一根骨头，看上去应该是指骨，但是很诡异，它被保存的很好，但在那里就像一个熟睡的有生命有呼吸的东西，只要不小心把它惊醒，就能马上从盒子中飞到你眼前。那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喊他，于是他慢慢伸出手，想要把那截骨头拿在手里。
这时爷爷的声音将他从那陌生的感觉中拉了出来：
“你已经把那本书都看熟了，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不需要我手把手教你，你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下心绪”。
“可是，这很奇怪，我不懂这是什么，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我想要那个东西”。少年人清冷的嗓音，却是疑惑的语气和眼神。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又转头望着爷爷。
“只是这么一点指骨，都对你的影响那么大，你爸妈猜的果然不错，这确实是一个突破口”。
“这样是不是成功的几率会更大些”。女人微微有些激动的问道。
“没错，这些东西从一开始就注定要从他身上剥离，也是他从未体会过的陌生情绪，但是现在看来，他并不抵触接受这种情感，你儿子那边也不愿意接受，所以这种吸引才那么强烈”。老人也欣慰的说道
“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只是我明白的太晚罢了，这都是我的错”。女人眼睛发红声音哽咽道。
“都会好的，都能好的，这是你那么多年痛苦的结束，也是我们家希望的开始”。
两人的目光都转到古渊身上，爷爷严肃的说道“灯灭之后，记住你要做的事情，到时候不管遇见什么，都不要慌张不要怕”。说完又想起，他这个孙子，现在不过是块活着的石头，慌张和害怕，他应该是不会有的，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三人不再说话，不多一会，屋里的灯就熄了，这七间屋子里面安装的都是声控灯，灯一灭，烛光闪烁的就更为明显，逐渐房间里面的景象仿佛是活过来了一样。
在书里面，这些都是有描述和记载的，但是毕竟那些只是文字，没有眼睛看到的冲击力大和震撼；假窗外的阳光照到了脸上，能看见鸟儿衔食在窗前飞过，风穿过窗户带来露水的味道，扑到脸上湿润、微凉；再往上一看，饕餮正瞪着眼睛往下冲，目标便是自己这个位置，古渊马上朝前面滚去，又即刻回头一看，爷爷和那个女人仿佛睡着了一样，垂头坐着没有一点动静。
饕餮一落到那中心圆位上，马上伸手把前面装有指骨的盒子丢到嘴巴里面吞了下去，然后又往两边一捞，将两人一起吃掉，边吃边打量四周，但是仿佛看不见古渊一样，猩红的眼睛扫过那个方向后就移开了，再向后查找，最后确定没什么可以吃的，就趴在地上开始睡起觉来。
古渊看它沉沉睡去，身旁的圆圈和连接的线条，都慢慢泛起紫色的荧光，被跳动的烛火映衬着，那紫色的光亮逐渐流动起来，然后向外扩散，直到整个房间都是紫色的光芒在流动，这时古渊转身，走到窗户边上，闭着眼睛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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