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斗骆驼》 书中三方主要人物简介 骆驼家族 骆驼——身材矮小枯瘦、秃头、朝天鼻、稀疏的八叉胡,一排大龅牙,其貌不扬,拥有高明骗术,但机智过人、幽默风趣,是骗子、老千这一行的祖师爷,行骗天下无敌手。 夏落红——为骆驼的义子,所有骗术皆师承骆驼,是骆驼的接班人。风.99lib?流成性。四处行骗,足迹遍及全世界。 查大妈——扒帮祖奶奶,特征为独臂,扒术高超,在扒手帮内拥有极高辈分。 孙阿七——有飞贼之称。鬼灵精一个。 彭虎——有“大力士”之称,拥有一身好功夫,也是骆驼的保镳。 仇奕森——绰号“老狐狸”,足智多谋,身经百战之江湖枭雄。为牛哥名着《赌国仇城》《咆哮山岗》、《猛虎邨》等系列小说之主角。专好打抱不平,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本书中,因出手救助友人,与大骗侠骆驼、神枪左轮泰发生葛,决心分出胜负。?99lib. 左轮泰——神枪纵横、百发百中的乱世英豪,人称“天下第一枪手”,枪法神准无比。拥有亲王爵位,笑傲宫廷,涉身江湖。充满了中年男性的魅力,颇具女人缘。在本书中,亦为友人之故,而与大骗侠骆驼及老狐狸仇奕森相斗。鹿死谁手,非至最后一刻九九藏书难以分晓。 第一章 墨城盗宝 墨城(这是一个假定的城名,不作任何影射。),每隔四年必举办一次“万国博览商展会”,规模之大是空前的,这也是配合了四年一次的大选,带有庆贺的意味。 凡是友好国家都会被邀请参加展出,各自成立自己的商馆,作商业竞争上的观摩,产品上的交流,也夸耀自己国家经济的成就。 是年的“万国博览商展会”,在“中国馆”之外,有着两件中国宝物展出,这是与“商展”无关的。它属于墨城一位古董收藏家所有,是经墨城“万国博览商展会”主办单位特别邀请,情商展出,使商展更多姿多采,吸引更多的顾客。 两件宝物,其一,是一件珍珠衫,以一千八百余颗珍珠编织而成,霞光万丈,有黑珍珠为纽扣,在衣襟的两旁,还以奇珠宝石编织成龙的形状。据说是清帝乾隆皇的所有物:能避水火兼避邪!乃无价之宝,是“八国联军”入京时流失海外的。另一件宝物,是一顶皇帝便帽,上面镶有珍珠翡翠宝石,尤其是帽顶之珠,像灯光般的明亮,珠内还有着龙形的影子,所以称为“龙珠帽”。它也是属于清代乾隆皇帝所有。同样也是“八国联军”入京时流失海外的无价之宝。 在博览会之中,自然还有其他国家的宝物被邀请展出的,但是哪会有宝物比这两件中国古代皇室的宝物更值钱,更具吸引力呢? 博览会主办单位,特地在“中国馆”附近画地盖了一所外型像天坛似的建筑物,是专为展出这两件中国宝物用的。 天坛的内部,特别请中国的美术家设计,雕梁画栋,筑有楼台,以丈高八尺见方的玻璃罩将两件宝物罩着,并制造了一具特别的人形,头戴龙珠帽,身穿珍珠衫。下面设有电眼,警卫室设在天坛的背后,有警卫日夜轮流盯着游客的动态,参观者只要接近玻璃罩,就会映入电眼眼帘,在警卫室内的萤幕显现出来。 若有人企图偷窃宝物,只要踏上楼台半步,整个博览会的警铃会同时大响,至少会震惊半个墨城。所以在玻璃罩的四周高竖有木牌,写着有联合国法定的四种文字“参观者请勿踏上楼台”等的字样。 这两件中国宝物的所有人,是墨城富豪蒙戈利将军所有。蒙戈利家族世代都是将军,历代功勋显赫,也因此富甲一方,光是他的城堡就够瞧的。可是蒙戈利将军却是极富爱心,任何慈善义举都义不容辞,因之,这两件宝物在“万国博览商展会”附带展出,略收门票,收入所得,悉数捐赠给“万国孤儿教养基金会”。 博览会的主办单位为保护这两件宝物展出的安全,除了在会场内设有警卫之外,还另外雇有私家侦探暗中保护,同时,还为它投保了特别的意外窃盗险。负责保险的,是一间华人开设的“燕京保险公司”。 所有的防范虽然严密,但是盗宝者仍然纷至沓来。 墨城的国际机场,起飞与降落的班机川流不息,有远道专为参观“万国博览会”而来的旅客,也有参加大选后就职典礼的贵宾。 一架国际航空公司的班机降落后,旅客自进口处通过海关及检查处检查护照与行李,然后走出机场大厦。 人潮迎来送往。具国际性身分的贵宾,还得进入“贵宾室”,招待新闻记者发表谈话一番。 在人潮之中,一位妙龄少女在进口处等候良久,她不时的注意着腕表,脸呈焦急之色,好像在等候着什么贵客似的。一连好几架班机的旅客都已经入境了,她所要等候迎接的客人仍然未至。 在博览会期间,国际机场上繁忙不已,总免不了有些班机误点。这时,一位身材高大,面容消瘦,两鬓略见花白,目光矍烁,唇上蓄着短须,西装革履的中年旅客,双手各提着一只小皮箱,随着旅客人潮,昂然步出入境处的闸栏。 女郎的脸上露出笑意,喊了一声:“仇叔叔!” 这名中年旅客,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仇奕森。他怔怔地向女郎打量了一眼,彷佛似曾相识,怔怔说:“你是谁?” “金燕妮!家父吩咐我来接你的!”她很大方地说。由她的举止可以看出,这小妮子活泼纯真,又充满了热情。 “嗯!我认出来了,你是金范升的女儿,你和你妈长得一模一样,我上次到墨城来的时候,你还是鼻涕虫呢!”仇奕森笑说。 女郎脸上露出少女的娇羞,嫣然一笑,随后向身后一招手,过来了一名司机打扮的青年。她吩咐说:“替仇叔叔拿行李!” 司机一鞠躬,接过仇奕森的皮箱,便在前面领路。 “令尊可好?”仇奕森礼貌地问。 “家父年老多病,本应该亲自到机场来接您,但他临时感到不适,在床上躺下了,老人家患有高血压症,经不起刺激,遵照医生嘱咐,需要静养!” “有什么事情会刺激他呢?” “噢,太多了,比方说,仇叔叔突然来了电报,说要到墨城来游览,家父兴奋不已,就等于受了刺激啦!……” “在我的记忆中,你还有位哥哥,比你只大三四岁!” 金燕妮吁了口气,说:“家门不幸,出了败家子,那是家父最大的烦恼,他终日不务正事,吃喝嫖赌什么都来,我们的家产,差不多被他搞得光光的了……” “这样糟吗?” “啊,仇叔叔刚到,我实在不该谈这些扫兴的事情!” “说说也无妨,我们可以增进了解!” “所以,家父说,仇叔叔抵达后,可以替他管教管教这个败家子。也许这是上帝的安排,不使我们金家完全衰落,家父年老多病,已经没有能力呕气了!”金燕妮好像很感慨地说。 “你倒是十分孝顺呢!”仇奕森称赞说。 不久,他们步出机场大厦,年轻的司机已经将汽车驶过来了。 那是一辆豪华的“别克”轿车,两侧车门漆有“燕京保险公司”的商标和字样,含有做广告的意味。 “保险公司的业务可好?”仇奕森以寒暄的口吻问。 金燕妮一声叹息,说:“家父年高力衰之后,所有金氏企业的机构全交由家兄处理,但是几乎所有的附设子公司全都被败光了,就只剩下这间保险公司,等于是‘空头’的了!” 司机已开了车门,仇奕森搀扶金燕妮先行进入车厢内。 “令堂可好?”他改变了话题问。 “家母去年病故,也可以说是呕气而亡的!”金燕妮说。 “哎……” 汽车已驶离国际机场大厦,疾驰于宽阔的大马路上,这是一个新兴的都市,正步入繁荣中,“万国博览会”的旗帜到处飘扬,老远就可以看到许多陈列馆的建设,和五花八门的霓虹灯光。 金范升在墨城的华侨社会中,可以说得上是一位传奇人物,赤手空拳来到墨城创业,由洗衣店做起,发展到有一座金氏企业大楼。积数十年的努力奋斗能有这样的成就,可谓得来不易,但是不到第二代就要将它败光了。这也难怪金范升患上了过敏性的高血压症,神经特别敏感,经不起刺激,随时都可能会倒下。 金燕妮倒是一位孝女,她为父亲聘请了特别护士,随时侍候在老人家的身旁,提醒他按时吃药,为他注射降血压的针剂。 是夜,金宅欢宴这位自远道而来的贵宾——仇奕森。 仇奕森和金范升是“老弟兄”了,他们是患难之交,在金范升还未得志时,曾接受过仇奕森的资助。在金范升的事业到了最颠峰时,他们又处在“天各一方”。因之,在金范升的心目中,好像永远欠着仇奕森一个人情。 若以江湖上的义气而言,金钱上的往返,原就算不了什么大事情,可是金范升又处在困境之中,他还得请求仇奕森从旁相助。 金范升的大公子金京华,只有二十来岁,长得英俊潇洒,只是年轻不学好,平日交友不慎,酒肉朋友特多,纨裤子弟总会有几个“傍友”(陪伴吃喝的损友)跟在身边胡混,因之没向好的方面学,吃喝嫖赌什么坏把戏全来。 金范升年高力衰,把金氏机构的大权交落在这孩子的手中,金京华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有花不尽的金钱,日以继夜的花天酒地,把附属子公司的业务全荒废了,再加上赌钱遇上“郎中”,输了钜额的金钱,一时周转不灵,便倒掉了好几个机构……。 金范升很需要金京华和仇奕森见上一面。仇奕森是他的希望!他希望仇奕森能使金京华“改邪归正”,那么金家的事还会有希望。 金范升请他的特别护士帮忙,几乎打遍了全市所有金京华经常出没地方的电话,好容易才算把个宝贝儿子找到了。当金京华回返家中时,筵席早已摆开,金京华带着几分酒气,说话颠三倒四的,差点没将老父气煞。 金京华对仇奕森早已是景仰不已,从幼年时,就经常听父亲谈说有关他行侠江湖的事迹,在廿世纪中,居然还会有这一类侠义的人物,可谓不多见呢。 金京华对仇奕森的印象奇佳,所以在见面后,表现得非常亲切。 “听说你是一名神枪手,开枪快如闪电,还从未遭逢对手!”他说。 “那是传闻罢了!”仇奕森谦虚的回答。 “你可曾遇过对手呢?”他似乎对这问题特别有兴趣。 仇奕森露出困惑之色,含笑说:“以一个枪手而言,假如遭遇了对手的话,就不会活着了!” “这么说,你就未曾遭遇过对手罗?”金京华笑着说:“用枪可有什么秘诀吗?比如特别技术之类的?” “除了苦练之外,没有第二途径!” “与天才无关吗?” “当然也需要天资灵敏!” 金范升老先生听得有点不大耐烦,说:“可以谈的事情很多,为什么老是在凶器问题上讲个不停?” 金京华没理会他父亲的打岔,又说:“仇叔叔,除了你之外,可还有和你一样出名的枪手?” 仇奕森想了半天,说:“在华侨社会中,有一个名叫左轮泰的,也有人称他为‘天下第一枪手’。他是以一支左轮手枪成名的,斗尽天下无敌手,据说,他可以在百步之内击灭蜡烛,从未有失误!” “你们可曾较量过?” “左轮泰行侠仗义,嫉恶如仇,经常管闲事,打抱不平,锄强扶弱是我们相同的宗旨,所以我们互相尊敬,不会起冲突的!”仇奕森笑着说。 “友谊性的较量也不行吗?” “枪手是不能随便拔枪的,枪一出匣就会伤人,好友也会变成仇敌!” “那么你们是好友了?” “也谈不上!我和左轮泰只有过一面之缘,还是在澳门的一所赌场上经朋友介绍的!” “他的枪法你也只是听传闻罢了?” “无缘见识,很感遗憾!” “实在说,应该找一个机会给你们较量一番才对!”金京华说。 金范升再次向他们打岔说:“我们别再谈枪手的问题罢;关于如何整顿‘金氏企业大楼’,你应该好好的向仇叔叔讨教才对!” 金京华对老父的罗唆深感不满,说:“仇叔叔是江湖行侠人物,也许对商业不全感到兴趣的!” 金范升说:“仇奕森是智慧极高的人物,无论搞那一行,无不精通,他开过赌场、夜总会、酒店、轮船公司,没有一项事业不成功的!” 仇奕森插嘴说:“听说你的事业最近不太顺利,倒闭了好几个附设机构?” 金范升一声长叹,说:“我已经是年老力衰了,没有精力,自从交给京华之后,一天不如一天,看情形,迟早会被他全部败光!” 金燕妮对她的父亲十分同情,忙说:“爸爸不要冲动,否则又会影响你的血压啦!” 金京华有点不大服气,说:“你别以为我整天花天酒地的,最近做的一笔生意,‘万国博览商展’的中国宝物保险,可以稳赚廿万元美金!” 仇奕森一听,觉得诧异,说:“什么保险?” “窃盗意外保险!” “你说是在万国博览商展?” “是的,两件中国无价之宝,乾隆皇帝的珍珠衫,和皇帝的一顶便帽……” “是公开展览的?” “公开展览,还售卖门票,收入所得捐给‘万国孤儿教养基金会’……” “这两件宝物的所有人是谁?” “蒙戈利将军!” “墨国人吗?” 金京华笑了起来,说:“仇叔叔,你好像很紧张呢,难道说你担心它会被人盗窃走吗?” 仇奕森说:“假如被盗,你的保险公司要赔偿多少损失?” “四百五十万美元……”金京华呐呐说。 刹时间,金范升的情绪紧张起来说:“万一出事,那么我们金氏企业大楼整个也不够赔啊!” “嗨!你们在发什么神经?哪有这么简单?谁有胆量在博览会众目睽睽之下盗窃宝物?而且我们的防卫森严,会场内设有特别的电眼和警铃……”金京华很着急地解说。 “你且说说你的防卫情形!”仇奕森正色说。 “仇叔叔为什么也这样紧张?”金京华反问。 “和我同机到墨城来的,有一个像是妖怪一样的人物,名字叫做骆驼!”仇奕森说。 “骆驼?”金范99lib?升像是“谈虎色变”,顿时抚着脑袋,是血压上升了。 金燕妮知道父亲的毛病,赶忙招呼特别护士给她父亲侍候药物。 “骆驼是什么人?你们提到骆驼,就像魂飞魄散似的!”金京华感到莫明其妙地说。 “骆驼是一个大骗子,鬼计多端,神奇莫测,研究他的骗术,几乎等于是魔术一样,足迹走遍全世界,骗术也遍及全世界……”仇奕森说。 “他总不致于会骗到博览会里去吧?”金京华说。 “唉!”仇奕森叹息说:“骆驼此人,虽然是个骗子,但绝不是个坏人,反而是个经常做慈善事业的大好人!并且有强烈的民族意识,他最痛恨国宝流失在外国人手里,何况,这两件宝物又是‘八国联军’入京时被掳走的,等于是劫夺!它既在博览会里公开展览,万一惹起这位老妖怪动坏念头,那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哈!”金京华失笑起来,说:“骆驼只是一个骗子,就算骗术高明,也不会飞天遁地,更不是什么三头六臂金刚之身,可以枪弹不入!博览会里警卫森严,我们有重重的布置,任何人不得越雷池一步,否则教他插翅难逃!” 仇奕森说:“你是不知道大骗子骆驼的厉害,他曾经和世界各地的警探斗过法,还从来没有输过,你的这点布置,也许在他的眼中算不了什么东西……” 金范升吞过药丸,舒了口气,向金京华战战兢兢地说:“你要多听仇叔叔的话!要知道,大骗子骆驼其人的事迹,我也听说过许多,他的绰号叫‘阴魂不散’,只要他的阴魂在那儿出现,必然天下大乱……” “骆驼出现,并不一定就会到博览会行骗,同时,在场的警卫,都不是两三岁的孩子,他们岂会简单容易受骗呢?一件皇帝的珍珠衫,一顶龙珠便帽,置在玻璃罩内,四面是电眼,脚底下是警铃。谁踩上台阶去,警铃便会响遍半个墨城,骆驼就算会飞天遁地,他想取这两件宝物的话,比登天还难!”金京华像是有恃无恐地说。 仇奕森说:“我希望听听你的布置情形!” 金京华耐着性子,将详情仔细说出: “展览会场,是一座像天坛似的建筑物,地面及天花板上都装置有电眼,警卫室设在天坛的背后,电眼传递会场内任何角度游客的活动情形,警卫在萤幕上可以一目了然,在展览场中,有防弹的玻璃单,约有丈高,七八尺见方,将两件宝物罩住,下面是一座约三尺高的舞台,有感应装置,若有人踏上去,整个博览会场的警铃全会响,全场所有的通道会立刻关闭,任何盗贼插翅难飞!” 仇奕森问:“警卫是你雇用的,抑或是博览会分配的?” “博览会分配专门派给我们的一组人,总共十二名,每四小时换班六个人……” “由大会分配,警卫可能会疏忽职守吗?” “应该不会,警卫是特别精选的一组!他们虽然吃公家饭,但是还满认真尽忠职守的!”金京华顿了一顿,又说:“我另外还雇用了私家侦探在展览场上巡查,查看游客中有无可疑人物!” “私家侦探是谁?” “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华莱士范伦,绝对靠得住的!” “我是问他的能力如何?多大岁数?”仇奕森不厌其烦地问。 “华莱士范伦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虽然只有二十多岁,但是全市有纪录的歹徒他差不多全认得出!” “你付给他什么代价?” “好朋友没谈到什么代价问题,我打算付给他一千美元..就可以了!”金京华好像很无所谓地说。 “以一千元的代价,保护价值四百五十万的宝物吗?”仇奕森以嗤笑的口吻说。 金京华不乐,说:“你认为华莱士范伦会不够朋友?” “别忘记了‘见财起异心’这句老话!”仇奕森很郑重地说:“大骗子骆驼也许会有相同的野心,惹上他可就麻烦了!” “仇叔叔,在你的心目中,也许任何人都是丑恶的,不值得信任的,同时,都会‘见财起异心’,出卖朋友,或者作非法的勾当……” 仇奕森苦笑,说:“既然做保险工作,就得注意这类的事情!” “我仍然反对你的论调!” “另外一个问题,就是电眼和警铃的工程,是什么人设计包工的?” “‘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是我的好朋友罗朋设计包工的,罗朋的父亲是一位非常有名的电子工程师,他们父子合作,一向工程精良,十年内绝对不会故障……” “但是你们保险展出的时间是多久呢?” “我们的合约是三个月。”金京华很耐心地解说:“直到博览商展会闭幕,宝物装箱,押返蒙戈利将军的古堡时候为止。” “三个月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仇奕森踌躇着说。 金范升非常着急,拭着汗,喃喃说:“也许在这三个月的时间之中,我毕生的辛劳所得,就全完了!” 仇奕森摇手说:“这也未必,不过,既然接受了这类的保险业务,就得有特别的防范。” 金范升说:“我以前从不敢接这类业务的!” “既然做了,就不必害怕,提高警觉就是了!”仇奕森说。 金燕妮自作聪明,提出了意见说:“仇叔叔,你的意思是要防范大骗子骆驼吗?” 仇奕森说:“还不止骆驼,社会上的歹徒多得很呢!反正你得负责三个月的展览期间不能出任何的毛病!” “我们可否找着骆驼的照片,分发给各警卫人员,以及私家侦探华莱士范伦的手下,让他们提高警觉,发现骆驼在参观游客丛中时,就特别的注意?”金燕妮说。 仇奕森含笑说:“用处不大!但也未尝不可行,这个骗子是用心计的,他并非是劫匪,你在现场上注意他又有何用呢?同时,假如消息走漏,被骆驼知道我们印发他的照片,无异于向他挑战,那时候,反而招致麻烦呢!”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金燕妮喃喃自语。 “这个人很容易辨识,个子不高,其貌不扬,既瘦又矮,大秃头、颧骨高耸、铜铃眼、朝天鼻、八字胡、两枚大匏牙是他的标记,一副不修边幅的德行,教人一望而知,那就是大骗子骆驼!”仇奕森再说:“只要消息传开,谁都可以认得出的!” 金京华道:“我们不可以就此抓人吗?” “你凭什么抓他呢?” “他不是个大骗子么?” “证据何在?” “他总归是犯案累累的!” 仇奕森说:“骆驼每在一个地方出现,几乎都是以不同的身分出现,有时是大商贾,有时是大学教授,有时是在野政客,都是有点名堂的!” “我们拆穿他的身分,不就可以将他逮捕了吗?华莱士范伦最拿手做这类的工作!”金京华说。 “不!这一来,不等于是向骆驼挑战了吗?”仇奕森正色说:“假如说他并没有打算惹你,岂不等于自惹麻烦?” “可是,仇叔叔已经说了骆驼可能会‘见财起异心’……” “我只是希望你提高警觉防范!”仇奕森看了看手表,将盏中酒一饮而尽,说:“喝完这杯酒,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到会场上去巡逻一遍,也许我能了解你们警卫和防范的设备是否有疏漏之处,在这一方面,我是‘行家’,或许能对你们有所帮助!” 金范升大喜过望,忙关照金京华说:“对的,仇叔叔的生平,仗义勇为的事迹多矣,他经常能击败最顽强的敌人,你要多听他的!” 金京华心如悬桶,七上八下,实在说,他已经被仇奕森的连哄带吓,弄得魂不守舍,失去主见,只有唯唯喏喏的,听由吩咐了。 十余分钟之后,金京华、金燕妮兄妹两人伴同仇奕森,走出金氏企业大厦。 这座大楼最高的一层,是金范升留作住家自用的,乘电梯下降,可以巡视每一个企业部门,金京华经营不善,有几项企业倒掉了,也有遭政府查封,待打官司的……。 入夜之后,差不多所有的办公室都锁上门,关了灯,看似一片凋零,令人感慨。 金燕妮在电梯中首先打开话匣,说:“仇叔叔一番话,爸爸虽然吃惊不小,但也等于吃了一枚‘定心丸’!有仇叔叔在,他老人家就安心了!” 仇奕森还不及答话,金京华却以责备的口吻说: “仇叔叔,你是老江湖了,但在我的心目中,你不够江湖,一味只会夸大,标榜自己,毫无道义可言!” 金燕妮连忙责备她的兄长说:“哥哥,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我当然是有理由的,我也结交了不少江湖上的朋友,还从来没有丢脸过!”金京华说。 “此话怎讲?我倒要听听看!”仇奕森说。 “仇叔叔明晓得家父患有血压不正常的毛病,稍遇刺激,情绪一起变化,轻则躺下,重则不治!我今天冒险接下这项保险生意,纵然有疏忽或不到之处,仇叔叔有所指教,也应该回避家父,背地里向我教训,在家父面前说,岂不要让他担忧吗?” 仇奕森大笑,说:“这样看来,你还是一个孝子呢!” “我对父母并无不孝之处,说实在,家父将这样大的一份事业交给我,我自量能力不足,很难将它搞得好,因而内疚呢。家母临终时,也以怨言相对,使我感慨万千,愧无容身之地。谁不希望将家父的事业搞好呢?只是天资所限,经验不足,徒呼奈何而已……”金京华说时,眼眶也起了红润。 仇奕森摇手解释说:“你别弄错了我的用心,令尊患有高血压敏感症,所以任何事要先说明白,让他有心理准备,以免发生事情,在突然间受到重大刺激,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得在他的面前公开说明白,他有了心理准备,正像燕妮所说的,好像吃了‘定心丸’一样,就算事情爆发,也不会因此不治,要了他的命!” “仇叔叔是有智慧的人,不会像你那样愚蠢!”金燕妮再次责备她的兄长。 “你真是一个刁嘴滑舌的女孩子,许多事情都是你胡说八道诌出来的;总有一天,我会痛揍你一顿的。”金京华说。 “仇叔叔在此,由不得你放肆!”金燕妮说。 “你们兄妹两人,实在应该密切合作才是!”仇奕森说。 “燕妮一直在父母跟前拨弄是非,打算夺取我的大权,一切由她来‘挑大梁’呢!”金京华说。 仇奕森没想到他们兄妹之间会有这样的成见,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可见得手足之情还不及权势来得深厚,也可以说是人性的表露了。 “哼,我先揍你……”金燕妮恼了火,捏紧了拳头,向她的哥哥乱捶乱打的。 金京华忙着招架,兄妹两人围绕着仇奕森,闪躲追击闹作一团,使仇奕森忆出这兄妹俩人的童年,自幼就是吵闹不已的。 不久,他们进入金氏企业大厦的停车场,乘上自用汽车,由金京华驾驶,向“万国博览会”的场地驶去。 是时,正是“万国博览会”的场地上最热闹的时间,游人肩摩踵接,络绎不绝。各色各样的霓虹彩灯在闪耀着。特别是“儿童乐园”的部分,许多带着彩灯的旋转电动玩具,像“跑马灯”似地,也有高悬在半空中的,旋回不停地活动着。 由于场地过大,每一个被邀请参加展出的国家,都有他们自己的商展馆,所有的建筑物也都各自表现出民族性的特色。就算是用走马看花的方式走完整个博览会场,也需要两天的时间,若仔细欣赏的话,整个星期也走不完。场面之大,可想而知。 金京华兄妹两人带领着仇奕森进入“中国馆”。 “中国馆”的场地占地甚广,建筑物也富丽堂皇,奇怪的是,在入夜之后,参观的游人还是以外国游客居多,中国人反而寥寥可数。 这个原因,是因为门票售价过高,一般的华侨都比较俭朴保守,参观博览会,在白天,花一张门票的代价,至少可以走两个国家至三个国家的展览场。在夜间却不然,花同样的票价,几乎连一个国家的博览馆也走不完。因之,白昼与夜间的游人是两路的。 金京华兄妹两人,带领着仇奕森先进入那间天坛形状的宝物展览所。 仇奕森首先注意到警卫人员的布置情形,在门首的广场进口处,布置有一个人,天坛场地上有两个人,一个人留在高楼回廊上居高临下监视,另外一名守在警卫室的萤幕前,由电眼传递游客活动的情形。金京华另雇用私家侦探作加强性的防卫。 金京华曾说过,那是他的至交好友华莱士范伦所负责的。但是华莱士范伦并不在,只留了他的两名助手。其中一名是黑人,名史葛脱,高头大马,虎背熊腰,看似是有一身蛮力而反应迟钝的家伙。另外一个是欧洲人,名威廉士,是个不修边幅的酒徒,他手持酒瓶,守在大门口,正和那名警卫聊天,根本没把当前的重责摆在心上。 金京华在仇奕森的面前感到很不满,便问:“华莱士到那里去了?” 威廉士回答说:“华莱士到‘道奇俱乐部’去了,还不是和你一样,把全副精神摆在追求安琪娜派克的身上!” 金京华顿时脸一红,呐呐说:“真不像话!我把这里的事情交给他,他倒跑到赌场去了!” 仇奕森取笑说:“‘道奇俱乐部’是赌场吗?” 金京华回答说:“那是墨城最高级的赌博俱乐部,能入会的都是名流大亨!” “那么,你也是名流大亨之一了!” “不!我仅是敬陪末座!” “安琪娜派克是什么人?” “发筹码的女郎!” 仇奕森一笑,说:“那么你的那位私家侦探好友,也是酒色之外再加上赌博的朋友了!” 金京华压低了嗓子,对仇奕森附耳说:“在舍妹面前,拜托给我留一点面子!” 仇奕森点点头,说:“金家的事业,全握在你的手里,以后类似这样的酒肉朋友,少交为妙!” 金京华在妹妹面前,只有唯唯喏喏的,他无法和仇奕森争辩。 这宝物展览所内还真够热闹,黑魇魇的,只见人头拥挤,红男绿女,什么样的人都有。四盏极强的灯光分布>在玻璃罩的四周,把玻璃罩内的两件宝物照射得更为明亮诱人。 外国人很好奇,珍珠为什么能编织成马褂呢?衣襟的两旁还能编成龙状?纽扣是以黑珍珠钉上的。中国有五千余年的文化历史,在以往,一直被欧美人士视为是东方的神秘国家,如今事实证明,文化历史确实比他们久远。 再看那顶龙珠便帽,着实是够使人疑惑的,在灯光照射下,帽顶那枚圆亮的珍珠,真似有若神龙的影子在其中。中国人以龙为皇帝的象征,因之,这枚龙珠在帝皇时代便已是稀世之宝,遗留在今天的时代里,它仍具有赏玩的价值。 参观的游客,有高谈阔论的,也有交头接耳的。古谚说:“疑心生暗鬼”,或许就是这个道理,这时候负责保护这两件宝物的人员,常会怀疑每个人都是存心不良的。 在仇奕森的眼中,警卫人员以及私家侦探华莱士范伦派下的两名助手,都是疏于职守的,他们并不以职责为重。但以现场上的防卫布置而言,大致上说,应该是绝无问题的了。 但这自是针对一般的毛贼而言,若是遇着了“高手”,他们却可以进出如入无人之境,是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社会愈是文明,犯罪者和防止犯罪者永远在斗智!以犯罪的纪录来查看,犯罪者永远是先占上风的,因为他们站在暗处,采取主动;防止犯罪者站在明处,处在被动,而最后以智慧取胜破案。 对付骆驼这种“犯罪专家”,若被他得手后,想破案就比登天还难了!以当前的防范情形,在骆驼的眼中能算得了什么呢? 仇奕森被邀请进入警卫室,那里面总共有着六部萤幕,透过布置在现场上的电眼,播出游客们活动的情形。 那是很乏味的监视工作,负责看守萤幕的警卫在打盹,任何人分配到这份差事,都同样会打瞌睡的。这时有客人进门参观,他们才振作起来,还招待大家喝咖啡。 仇奕森很注意那几座萤幕,电眼的布置甚为恰当,整间展览室的每一个角度都没有疏漏,但是假如监视者粗心大意的话,等于没有装一样。 金京华还在夸口,说:“有这样重重的防范,你想还会有贼人胆子生毛,敢窥觑这两件宝物吗?” 仇奕森笑着说:“世间上没有攻不破的防线,愈是认为防范严密的‘天罗地网’,愈能提高斗智的兴趣……” 忽地,仇奕森注意到东北角上萤幕中映出一个奇特的人物。高个子,削瘦身材,狭长的脸孔,两眼矍烁,炯炯有光,半鹰钩鼻子,唇上一撮小须子,头发梳得光亮,两鬓略见花白,是个中年人,西装革履的,衣饰甚为讲究,有着中年男性的魅力……。 “咦!他怎么也出现了?”仇奕森大为吃惊,失声说。 “什么人?”金燕妮忙趋上前问。 “左轮泰……”仇奕森说。 “就是你说的那位‘天下第一枪手’吗?”金京华怔然地说。 “这不是左轮泰吗?”仇奕森惊讶不已。“他怎么也来了?” “嗨,‘天下第一枪手’总不会跑到博览会来耍枪吧?”金京华笑着说。 仇奕森没有回答,匆匆夺门而出,是时,展览场上游客拥挤不已,四下里尽是黑魇魇的人头。仇奕森匆忙地向东北墙角的方向挤过去,他要找寻的那个人,正低下头,注视着两件宝物玻璃罩下端镶嵌的一块铜脾。那是“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的标记,连同地址电话全有,是做广告用的。 这种特别的防盗设计,还要做广告,不等于自找麻烦吗? 仇奕森趋上前,站在那人的背后,观察他的动静。很显然地,他是在默记“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的地址和电话。只见他念念有词地背着,一遍又一遍的?99lib.,他的企图,只要稍为“内行”一点的人就可想而知! 倏地,他发现身后有人驻足不动,感到情形不对,回过头时,眼光由下而上,由仇奕森的皮鞋,西装裤,黑白相间的领带,最后才看向仇奕森的脸孔。 “左轮泰,久违了!”仇奕森笑着说。 左轮泰露出惊诧之色,显然想不到在墨城的博览会里也会有人认识他。 “仇奕森,嗨!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很奇怪会在这里碰见你!”左轮泰兴奋地说。 “我也想不到你会对博览会感到兴趣!”仇奕森伸出手和这位“江湖上”的朋友握手。 “你也是参观博览会来的吗?”左轮泰问。 “不!”仇奕森摇头,说:“我到墨城来看一位老朋友,顺便到此……” “嗯!能遇见你,真是巧极了,我正感到‘孤掌难鸣’,是需要朋友的时候,有你在此,大部分的问题,全部解决了……” “怎么回事?别把我搞迷糊了!”仇奕森说。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瞧,它的四周全设有麦克风和电眼,任何人的一举一动,全被警卫室录音窥看,所以,我们最好找个地方谈谈!” 仇奕森的心中有了疙瘩,听左轮泰的一番话,就可以证实他是有企图而来的。 “到什么地方去畅怀聊聊?”他说。 “在中国馆里,有一所酒馆,金门高粱,陈年绍兴,双鹿五加皮,都是台湾土产好酒,还有由台湾来的厨子,供应蒙古烤肉,你可有兴趣?”左轮泰问。 “异地逢知己,那有不奉陪之理?” “好的,咱们去喝上两盅!” 左轮泰领在前面,仇奕森向金京华兄妹两人一挤眼,跟随在后,出了天坛展场,要走上好几十码的地方,才进入中国馆专供中国酒的酒馆。 “BAR-B-Q”全世界闻名,葱蒜的气味早已经散播全场了。 “跟在你身后的一男一女,是什么人?”左轮泰忽然停下了脚步问。 “世侄儿女!”仇奕森向金京华兄妹两人招手,边说:“你们过来,见过左轮泰叔叔!她们兄妹两个,都是你的崇拜者呢。” 左轮泰愕然,说:“我曾听仇奕森结交天下朋友,没想到满天下是亲戚呢!” “金京华、金燕妮兄妹两人,都是做保险公司生意的,博览会展出的两件宝物,就是由他们的保险公司承保的!”仇奕森笑口盈盈地说。 左轮泰不乐,说:“仇奕森,你在摆什么噱头?” “不!这是事实……” “你好像是要打我的招呼呢!” “我不得不如此,看情形,你好像是有企图而来的!”仇奕森一语道破:“要不然,你怎会对‘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的广告招牌如此的注意呢?” 左轮泰格格笑了起来,说:“你的意思是,我有意盗窃那两件宝物了?” “不!绝无此意!我只希望你能特别帮忙,使展览顺利展出!” “我能有什么能耐?” “不说大话,除了你之外,不会再有别的危险人物!” 左轮泰搔着头皮,格格笑了起来,说:“真是阴错阳差,无巧不成书呢!竟会在墨城的博览会上遇见你!” “有缘千里来相会,在这里见到你,真是三生有幸焉!”仇奕森说。 他们在酒馆内占了一张桌子,左轮泰要了一瓶“双鹿五加皮酒”,蒙古烤肉是论份计算的,要先购买餐券。金京华很乖巧的早购买了餐券。 不久,热气腾腾的烤肉端上来了,左轮泰将酒瓶打开,取酒杯倒了酒。 “我们曾听仇叔叔说了很多有关左叔叔的故事,能有缘相识,真令人喜出望外!”金京华双手端着酒杯敬酒。 “以后两位世侄,还请老哥多多关照!”仇奕森说。 “听你的语气,好像是这间宝物馆,由仇大哥做保镖了?”左轮泰以讥讽的口吻说。 仇奕森心中暗想,假如左轮泰不买他的交情,该怎么办?便说:“我早声明过,我是拜访朋友来的……” “顺便搭上交情,以大镖客的姿态出现吗?”左轮泰笑着说。 “博览会是龙蛇会聚之地,仇某有何德能,敢以镖客的姿态出现?” 左轮泰和仇奕森干了一杯酒,含笑说:“你仇奕森大名鼎鼎,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未遭遇过对手,假如说,借某一个场地,和你斗法一番,倒是很有趣的事情呢。” 仇奕森暗暗吃惊,听左轮泰的语气,着实是在打算盗宝了。 “论名气而言,你左轮泰叱吒风云不可一世,以一支左轮枪扬名天下,假如斗法的话,我仇某人甘拜下风!”仇奕森说。 “你绰号‘老狐狸’,智慧高人一等,恐怕最后吃瘪的是我!”左轮泰说。 “我们实在没有斗的必要!”仇奕森诚挚地说。 左轮泰搔着头皮,说:“干枪手是最愚昧的工作,枪手出名了,只能在荒野或战场上做镖客,博览会是世界上文明与文化交流的地方,还是只有‘老狐狸’可以出人头地!” 仇奕森说:“你真的要在墨城做案子吗?”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左轮泰好像很坚决地说。 “什么问题逼你如此呢?” 左轮泰的表情甚为自得,但故意一声长叹,说:“唉,你我犯的是相同的毛病,老是爱管闲事,所以,经常给自己惹来一身麻烦!” “又是管闲事吗?” “招呼打在前面,我得走了!” “别忙!”仇奕森按着他的手,和婉地说:“管闲事的方式很多,但不一定要做案子!” “唉,一言难尽!”左轮泰的样子颇为坚决。 “难得在此碰面,何不多喝一杯?” “酒喝多了,就难免失言!” 仇奕森一比手说:“全是自己人不会见怪的!我请教一点,你管的闲事,兄弟我是否可以分劳?” 左轮泰一怔,但很快就了解仇奕森的用意,忙说:“我管我的闲事,你管你的闲事!” 仇奕森摇头说:“不!天下人管天下事,假如说,你有朋友遭遇了困难,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替你分忧呢?” 左轮泰格格笑了起来,说:“仇奕森的拢络手段还蛮高明的呢,只可惜我无法领情!” “解决问题,不比做案子高明吗?” 左轮泰摇头,又说:“喝完这杯酒,兄弟得告辞了,反正大家暂时还不会离开墨城,总还会有碰头的机会!” “急什么呢?……” 左轮泰坚持要走,招侍者结帐,但金京华早已付清费用,不需要再付什么帐了,他再三道谢,还向金燕妮礼貌地一鞠躬,昂然向酒馆门口走去。 仇奕森匆忙送至大门口。 “你住在什么地方?是住酒店吗?”仇奕森问。 “不必打听我的住处,反正有缘时,总归还是要碰面的!”左轮泰走到酒馆门外,一挥手,匆匆挤进人丛中,只片刻间就消失踪影。 仇奕森面呈困惑之色,凝呆地停留在门口,似在思索。 “仇叔叔,刚才那位左轮泰先生说些什么?我一点也不懂!”金燕妮趋上前问。 “你不会懂的!”仇奕森说。 “听左轮泰的语气,好像是他坚决要盗取两件宝物!”金京华也插口说。 “这个不无可能!” “哪有做贼之前先加以声明的?”金京华有点气愤,说:“岂不是藐视法律吗?凭他的几句话,我们就可以将他捉进官里去……” 仇奕森驳斥说:“证据何在?而且你得注意一点,要懂得‘来者不怕,怕者不来!’的道理!” “我去找华莱士范伦对付他!”金京华说。 “你的那个酒肉私家侦探吗?” “华莱士范伦在犯罪学方面懂得很多!” “恐怕不是对手!” “唉,仇叔叔,你未见其人怎可以就下定语呢?” “擅离职守去追求赌场的筹码女郎,此人就可想而知了!”仇奕森说。 “仇叔叔怎能因为华莱士范伦没在现场就这么说呢?”金京华有点不大服气。 “我想你们还不了解左轮泰是怎样难惹的人物。”仇奕森皱着眉,他已经开始为“燕京保险公司”所负责的保险担忧了。 “仇叔叔,你认为左轮泰一定会来盗宝吗?我不相信一个人在偷东西之前会事先言明的!”金燕妮不解地问。 “这就是逞能的表现,在江湖上有名气的人,往往是如此的!” “难道说,我们不会加紧防范吗?” “也许加紧防范,反而对他更有利!” “此话怎讲呢?” “我只是这样想!”仇奕森困惑地说:“自然,我希望左轮泰并非真的来犯!” “我想,左轮泰可能是有意开玩笑的!”金燕妮还是不相信仇奕森所说的。 “我也希望他是开玩笑呢!” “仇叔叔,你看那是什么人?”金燕妮忽地朝宝物展览室的门口一指。 由那天坛形状的建筑物处,夹在人丛之中,走出一个老头儿。只见他穿着一身不合身宽大陈旧的西服,两眼灼灼,颧骨高耸,鼻子朝天,尖尖的老鼠嘴巴露出两枚大匏牙,有稀疏的胡子,其貌不扬,体型也不惊人,瘦小的个子,五短身材,看就是一副怪样子,走路时一摇三摆的。 仇奕森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哟,那可不是大骗子骆驼吗?……”他呐呐说。 金燕妮咽了一口气。她是听仇奕森所说,凭外型的想像,指出了这么一个怪人。 “奇怪,他竟然和左轮泰一起到了!”仇奕森甚为不安地说。 “他就是骆驼吗?”金燕妮也惊惶不迭。 “除了骆驼以外,还有什么人会长成这副怪模样?”仇奕森说着,已匆忙地向那个闻名的大骗子追踪出去。 别看那老头儿个子瘦小,近乎有点老迈龙钟,但是他的行动却是矫捷俐落的,只见他在人潮中闪缩穿行,刹时间便不见踪影了。 金京华也追了上来,说:“仇叔叔,你真的看见了骆驼吗?” 仇奕森回答说:“不会看错的!” 金京华说:“为什么会这样巧?左轮泰和骆驼在同一个时间先后出现?” “我也正在奇怪!” “你想,他也是为了盗宝而来的吗?”金燕妮问。 “很难说呢!”仇奕森答。 仇奕森在人丛中穿行了一阵子,不再发现骆驼的影子。 他扭转身,又向天坛展览会场走去,心中不断地盘算,左轮泰从来做任何的事情,都是单枪匹马,独来独往的;骆驼却不然!江湖上行骗数十年,“桃李满天下”,手下人众多,对付他比对付十个左轮泰还要难。真不可轻视呢! 同时,左轮泰在外面跑,行侠仗义,爱多管闲事,经常还讲点交情;骆驼却不然,他决心要做案子时,是“六亲不认”的! 骆驼真的是为盗宝而来的吗? 仇奕森得加以考虑,宝物失却事小,但“燕京保险公司”赔不起,那么他的老友金范升就完全垮台了,海外奋斗数十年的心血将完全付诸流水……。以骆驼做案子的习惯,假如攸关重要的案子,他不会单独行事的,若是真到墨城盗宝,相信他的几个亲信手下都会出现。 仇奕森知道,经常随同骆驼做案的,不外乎是他的义子夏落红,“扒掱老祖母”查大妈,飞贼孙阿七,大力士彭虎……。 其中夏落红最不简单,他是骆驼的衣钵继承人,骆驼所有的本领几乎都传授给他了,尤其是夏落红年轻力壮,拳脚上的功夫了得,是骆驼的最有力助臂。 飞贼孙阿七是骆驼的“死党”,是“蜘蛛贼”出身,有飞檐走壁之能,凭一根绳索越房过屋,如履平地。同时,此人小有计谋,三教九流之中的“下三滥”玩艺儿全懂,凡是有危险性的任务,骆驼多半是派孙阿七出马的。 老祖母扒掱大王查大妈有个绰号称为“九只手”,在扒窃帮的地位相当的高。“香头”高,也等于辈分高,所以一般的小掱手都称呼她为老祖母。但是查大妈只有一只独臂,另一只手臂据说是在抗日时期扒窃失风,被日本军阀砍掉的,可是这位老太婆的扒掱技术高明,天下无双,骆驼经常利用她的技术淆乱他人的耳目,使案子进行无往不利。 大力士彭虎是个大老粗,是江湖卖艺人出身,两臂有千斤之力,是一个沉默寡言,不大爱用脑筋的人,他等于是骆驼的保镖。 光只是这几个人,就很不容易应付。 仇奕森赶进展览场地里举目四看,没发现这几个人的踪影,心中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 大骗子骆驼既然出现在这展览会里,事非偶然,他纯是为游览观光而来,或是有其他企图目的?不得不先加以防范。 仇奕森心中有些内疚,他做梦也想不到事情发生得这样突然。 原来,在晚餐时,仇奕森和金范升老先生相约好,故意提起大骗子骆驼,意思是教导金京华做保险生意不可大意。仇奕森故意将骆驼描绘得出神入化,和金范升老先生一唱一和的,其实根本没有这回事。但是在这当儿,大骗子骆驼却真的出现了,他光临展览会场,目的不明!假如说,骆驼是真为盗宝而来,那岂不糟糕? 仇奕森云游四海,途经墨城,一则是游玩;二则是拜会老朋友;遇上了这样的麻烦,他能置之不顾吗? 遇上左轮泰,仇奕森好像还有把握,因为左轮泰是“讲江湖”,讲交情的,只要问题解决,事情就可以摆平了。骆驼却不一样,这个老妖怪,有时不为金钱,他的兴致来时,仅是为开玩笑,也会搞得天翻地覆的。 希望骆驼只是为观光而来,那么天下就太平了!仇奕森心中这样想。 金燕妮看出仇奕森脸色不对,悄悄向他说:“仇叔叔,你好像有着严重的心事,是担心左轮泰和大骗子骆驼吗?” 仇奕森苦笑,安慰她说:“既然已经来了,就不必怕,反正是要应付的……” “以仇叔叔的鼎鼎大名,假如亮出‘招牌’,我相信他们也不敢妄动的!” 仇奕森说:“千万使不得,这两个人,全是‘马蜂窝’,不去惹他们还好,惹上了,会像是冤魂缠身,没完没了的!” “难道说,你斗不过他们吗?” “斗吗?” “家父常谈及仇叔叔的事迹,你在江湖上和歹徒们相斗,还从来没有失败过!” 仇奕森摇首说:“我失败的事迹,令尊没有提及过就是了!” 这时,金京华和华莱士范伦的两名助手挤在一隅,指手划脚地不知道在磋商些什么事情。大概是两个助手全找不着华莱士范伦,金京华认为在仇奕森面前是很失面子的事情。 时间渐夜了,博览会里的游人渐渐散去,麦克风也在广播打烊的时间。 因为左轮泰和骆驼的出现,金京华特别认真起来,他吩咐华莱士范伦的两名助手,史葛脱和威廉士在会场里过夜,不得擅自离去。 这两个年轻人非常不乐,但是因为找不着他俩的上司,也无可奈何。 在离开会场时,仇奕森好几次欲言又止,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将实情向金京华说明了。他说:“在晚餐时我向你说及有关大骗子骆驼的一番话,是和令尊串通好的,我们举出这个人为例,无非是希望你做保险事业,要特别的谨慎小心,保险公司吃赔帐是很吃不消的!特别是类似这种宝物展览保险……” 金京华顿时不乐,说:“原来仇叔叔是存了心开我的玩笑呢!” 仇奕森说:“我纯是出自善意的!” “仇叔叔是长辈,我对你崇拜已久,现在不免令我失望!” 仇奕森摇手说:“天底下的事情,往往是会出人意料的,现在大骗子骆驼竟然真的出现了,另外还多出一个左轮泰,都是十分难惹的人物!同时,看情况,他们可能是真的为盗宝而来!” “我看这两个人貌不惊人,也并非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你有意将他们形容得神乎其神,是存心恫吓我罢了!”金京华说。 金燕妮却抢着说:“骆驼貌不惊人是事实,但是左轮泰倒是英气勃勃,倜傥洒脱,你只看他的眉宇间就可以知道这个人充满了智慧……” “呸,黄毛丫头,难道说你看中了这个糟老头儿不成?”金京华取笑他的妹妹。金燕妮脸红过耳,赶忙捏着粉拳就打。 仇奕森连忙阻止,说:“现在不是闹着玩的时候了,你们兄妹两人要同心协力,遏阻贼人盗宝,以免保险公司的赔款才是!” “不关我的事,主持负责保险公司的是‘窝囊废’!”金燕妮娇嗔说。 “丫头,你再刁嘴的话,我真揍你了!”金京华警告说。 仇奕森继续劝阻,说:“同时,左轮泰和大骗子骆驼真在展览会场出现的消息,还不能让令尊知道,他老人家患有血压不正常的毛病,是经不起忧郁加刺激的!” 金京华和金燕妮这才停止争吵。金京华还有点不识“天高地厚”的样子,金燕妮却脸呈忧郁之色。 “仇叔叔,该怎么办呢?”她说。 “目前,我们只好以静对动,且看他们要怎样下手?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除此之外,别无他途!”仇奕森说。 第二章 危险人物 左轮泰并非是头一次光临墨城。 他是一个游侠,也是一个浪子,经常在世界各大都市乱跑,他在墨城还有一个女性朋友。有人说,他是天生的“桃花命”。 在墨城的这位女性朋友比较特别,在左轮泰的心目中,不是“路柳墙花”之类的对象,而是有着特别的情感的。他云游四海,想起这位女性朋友就顺道到墨城来走一趟。 此女名朱黛诗,是一位绝色佳丽,曾当选过一届“华埠小姐”,家庭也颇富有,世代久居墨城。祖荫传下来有一座庞大的农场,种甘蔗,还拥有一座糖厂……。 当左轮泰二度光临墨城之际,不想却正值朱黛诗家庭遭遇惨变。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也含着有两代恩怨。 原来,朱黛诗的“满山农场”,是由朱黛诗的祖父朱满山赤手空拳创业的。“满山农场”和蒙戈利将军的农场比邻,同时,有部分的土地还是租用蒙戈利将军的。 当初在开垦时,只是一块荒地,水利没建设好,等于是废地。租用期间是十年,但是经过了朱满山的十年经营,有了极好的成就,收成极丰,使蒙戈利将军的家人看得眼红。于是,租期届满之后,就打算终止租约,要将土地收回。 “满山农场”的糖厂固然是建筑在自己的土地之上,但是随着糖厂的发展,一些附属的建筑物,就建在租赁的土地上了。 蒙戈利将军世代在墨城声誉极佳,以慈善著名,又以讲公道、讲理性流传于民间。朱满山在建厂时也绝想不到蒙戈利将军会见利忘义,将土地硬要收回。 不过,据传说,蒙戈利将军是被底下人蒙蔽了,这老家伙已经老糊涂,根本还不知道这回事。又另有一种说法,是因蒙戈利将军府内的一位管事先生曾向朱黛诗求婚被拒,因而迁怒而加以报复的。 问朱黛诗,她也搞不清楚,实在因为求婚的人太多了,张三李四搞不清楚是谁?反正朱满山苦苦经营了十年,上面还有着各类建筑物的一片土地,将被强行收回是事实。朱满山因而一气成疾,连一条老命也给赔掉了。“满山农场”便开始由朱黛诗的父亲朱三贵接掌,比邻的两个农场就成为仇人似的。 论势力和财富,“满山农场”和蒙戈利将军的农场相比,那简直是差得太远了,“满山农场”处处都在劣势。光说蒙戈利将军古堡后山所开辟的一条公路,就把“满山农场”大好的农田分割成两半。这是将军的特权,凡接近该古堡的土地,在蒙戈利将军认为有筑路的必要时,得由政府议价收买,地主不得有异议,所以,蒙戈利将军府的汽车,是经常在“满山农场”上风驰电掣的。 一天傍晚,朱三贵从农场归来,骑着一匹顽骡,竟被将军府的一位帐房先生开快车,如闪电路过,把朱三贵连人带骡一并撞翻。该车竟不顾而去。 朱三贵经农人救起,折了双腿,他的儿子朱建邦暴跳如雷,手持猎枪,声言要找那位帐房先生算帐。 蒙戈利将军的手下亲信,几乎和蒙戈利将军都是有着一点亲戚关系的。据说那位帐房就是娘舅的侄子,名唤佛烈德,也曾经向朱黛诗求过婚。佛烈德在蒙戈利将军的面前,算是一位大红特紫的人物。他负责两个机构,一间是酒厂,另一间是酒精厂。朱建邦持着猎枪先找到酒厂去,来势汹汹的,使佛烈德的手下也吃惊不已。一些擅长拍马屁的家伙早给佛烈德传递了消息,让他躲避风头。 朱建邦又赶到酒精厂,却在该厂内和佛烈德的爪牙起了冲突,几至动武。朱建邦人势孤单,在厂内朝天开了一枪。 这一枪却酿成大祸。酒精厂全是易燃之物,因为那一枪,引起了火灾。刹那间,风趁火势,把酒精厂烧光了不说,接连着将酒精厂附近快要收成的甘蔗田也一并烧掉了好几亩地。因之,这场祸事便打起官司来了。 朱三贵因年老折腿,伤势颇重,两个儿女立刻送他去美治疗休养,一方面也是不愿他老人家再在病榻上为此事操心。 佛烈德代替蒙戈利将军提出控告。这种官司,终归是有偏袒的。朱建邦被治安机关扣押,罪名是危害公共安全,还附带民事赔偿一间酒精厂和数亩即将收成的甘蔗田! 朱家假如答应赔偿的话,官司自然可以了结,但由此官司,朱家便告完全破产了,“满山农场”就此成为历史上的陈迹,蒙戈利将军古堡附近,将是一个人的土地了。 佛烈德知道朱家的困境,特别又提出无理的要求,假如朱黛诗肯答应嫁给他的话,蒙戈利将军即会放弃这场诉讼,所有的损失,就由佛烈德当做聘礼,送给朱黛诗..小姐。 这时,左轮泰刚好光临墨城,他听到有关“满山农场”的不幸事件,也看到朱黛诗每日以泪洗面。左轮泰原是最懂得惜玉怜香的,何况他和朱黛诗小姐的交情特别,他义愤填膺,打算和蒙戈利将军的爪牙较量一番。 左轮泰曾经考虑过,以蒙戈利将军在墨城的声誉地位和他平日的言行举止,绝不像是“军阀”似的会鱼肉百姓,必然是他的手下欺上瞒下,胡作妄为。尤其是那个佛烈德,“狗仗人势”,存了心和朱家过不去。 这件事情假如由蒙戈利将军亲自出面,也许会容易解决的。蒙戈利将军以慈善为怀,他在社会上有慈善家的好名声,富甲一方,拥有的土地彷如一个“小王国”一样,以一间酒精厂和几亩甘蔗田的收成,在他的财势而言,等于九牛一毛,不会当做一回事的;但对朱黛诗一家人,就几乎要倾家荡产了。 左轮泰想过,他若能进入蒙戈利将军的古堡去,找着这个老头,当面和他将事实说明,事情该可以迎刃而解,他相信蒙戈利将军是绝对讲理的。但是那座古堡,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布置得固若金汤。想偷进古堡去,谈何容易? 左轮泰是自远道而来的中国人,墨城的情形对他甚为陌生,要找关系,和蒙戈利将军也攀交不上。据说,墨城的市长有要事去拜会蒙戈利将军,有时也是看不见这位老先生的,在门卫处等候上几个小时都不足为奇。蒙戈利将军不高兴接见时,还会“打回票”,这些都不在话下。 有些地位和蒙戈利将军相等的要人,若要和这位老先生约晤时,必须预先约定时间,否则也不容易会面呢。 有着这许多原因,左轮泰想和蒙戈利将军当面谈判,实在不容易。他动了很多的脑筋,无奈“侯门深似海”,都不是办法,除非冒险夜探古堡。 听说墨城的博览会正展出蒙戈利将军的两件中国宝物,左轮泰灵机一动,假如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情,自然可以引起这位老头儿的注意了,那时候就不再怕他的手下欺上瞒下刁难,这比夜探古堡简单多了。 以左轮泰毕生的行径,盗宝并不困难,只要用点计谋即可。 那两件中国宝物,是如何流传到蒙戈利将军的手中的?没有人知道。但是那是蒙戈利将军的收藏中极为珍贵的两件宝物。墨城博览委员会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力气,用尽了多少要人的情面,好不容易才将蒙戈利将军说服,请他将两件宝物展出。单为这件事情,据说墨城的市长跑蒙戈利将军的古堡就跑了有数十次之多。 博览会许下诺言,负全责不惜代价保护该两件宝物展出的安全,因之,出动警卫,买高价的展览保险,还特别建筑了天坛。 左轮泰除了他的枪法出名之外,下层社会污七八糟的把戏他全懂,光说搞“无头窃案”,他从来没失过风的! 左轮泰自夸,是智慧高人一筹,实际上说,他是“下三滥”的事情懂得多,在行事之先,又肯多费脑筋至“算无遗策”方休,左轮泰既考虑到盗宝,第一件事就是先行“踩道”,得把现场上的路线摸索好,然后再计划进行的方式。 但是非常不幸,他首先进入博览会的场地,就碰上了仇奕森。 仇奕森和左轮泰都是在江湖上成名的人物,谁也坍不起台的,固然左轮泰和仇奕森之间并没有交情可言,但是江湖上说“识英雄重英雄”,两个人的声誉地位不相上下,都是后起者的偶像,就得互相尊敬。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左轮泰有把握战胜很多的庸才,但和仇奕森较量,他还得加以考虑.99lib.。仇奕森在江湖上的侠义事迹令人钦佩,他也好像是从来没有失败过呢。 为什么事情会这样的巧合呢?左轮泰刚开始“踩道”就碰上了仇奕森。而仇奕森又刚好是那间负责展出的保险公司的至要好友。 以仇奕森的性格而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假如有人企图盗宝的话,他会不过问吗?假如仇奕森负责展览现场,进行盗宝可不会那样的顺利。 左轮泰在江湖上朋友的面前,表现出“明人不做暗事”,已经把话说明了,仇奕森自会提高警觉加以防范,左轮泰不免困惑,该怎样进行盗宝呢?对付那些警卫和保险公司雇用的私家侦探都很简单,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稍用诡计即可将他们耍弄于股掌之中,但是对付一个仇奕森可没有那样的简单。 左轮泰回到“满山农场”,面呈忧郁之色朱黛诗非常关心,自然,她是不希望左轮泰冒险盗宝的。 左轮泰苦笑道:“我遇上了一个极其高明的对手——仇奕森,你可曾听说过这个名字?” 朱黛诗想了半晌,说:“是否是当年雄据赌城,后来被他的爱妾陷害,悬冤狱十年的仇奕森?” 左轮泰愕然说:“你对这个人好像挺熟悉的?” 朱黛诗说:“仇奕森越狱报仇的一段故事很迷人的!” 左轮泰说:“他的绰号叫‘老狐狸’,因为唇上蓄有一撮小须子,也有人称他为‘骚胡子’,很多女性遇上他都会着迷的!” 朱黛诗不解,说:“为什么仇奕森会和你成了对手呢?” 左轮泰说:“中国馆宝物展览场所雇用他做保镖,我要盗宝,岂不就‘对’上了吗?” 朱黛诗吁了一口气,说:“我早已经向你劝告过,不要想入非非,盗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就像是要在千军万马中取上将的首级……” 左轮泰不服气,说:“难道说我发现仇奕森站在对方就放弃了吗?” “不!并非是因为仇奕森的原因,在博览会中盗宝是很难办得到的!” “就是因为很难办得到,所以才会惊天动地,这个消息会传扬全世界……” “但是假如你逃不出法网呢?” “这方面,我还从来没有失算过!”左轮泰非常自豪地说,好像有决心要和仇奕森一斗。 “你别只想到成功的一面,可得要考虑到失败的后果问题……” “黛诗!”左轮泰很严肃地说:“你得了解,想赢得和佛烈德打的一场官司,要赢得和蒙戈利将军当面谈判,除了盗宝,恐怕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朱黛诗仍然反对,摇首说:“恐怕你只是嫌‘左轮泰’三个字的名气还不够大,想斗败仇奕森而独占鳌头!” 左轮泰笑了起来,说:“斗仇奕森只是一种兴趣上的问题,最主要的还是解决‘满山农场’的困难!” 朱黛诗戚容满脸,眉宇紧皱说:“我很感激你关心‘满山农场’的问题,但我总觉得盗宝是一种不大光明的手段!” “这总比你将农场祖业双手拱人,或是屈身下嫁手段卑鄙恶劣的佛烈德来得高明一些!” “左轮泰,你这样做,会使我担心的!” 左轮泰含笑说:“你担心的,恐怕是仇奕森吧,在未斗法之前,谁也不知道谁的手段如何?我想我会胜过仇奕森一筹的!” “万一你失败了呢?……” “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也与‘满山农场’无关!” 朱黛诗长叹说:“唉,左轮泰,你这样关切我,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你是好?” 左轮泰傻笑说:“我为卿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赏我一吻,于愿足矣。” 朱黛诗娇嗔说:“在我看来,你才真的是一个‘骚胡子’呢!” 她自动投进左轮泰的怀抱。 绰号“阴魂不散”的大骗子骆驼,为什么也会至墨城盗宝?这故事说来话长。 距离墨城两百多公里外,有一个叫做“三岔港”的海岛,风景如画,有“世外桃源”之称。该海岛上,有五分之一的地是属于一位华裔富豪林边水的。 林边水这名字取得有点古怪,他出娘胎时,父母曾找算命先生为他排过八字,说他“五行欠水”,“水为财”,有了“水”就有“财”,因之取名边水,加上林姓,就名为林边水。 林边水也是刻苦成家的,过埠来到三岔港,开垦荒地,畜牧牲畜,娶妻后,生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五行欠水”,所以取名林淼,有三个水字叠并。说也奇怪,自从生了这个有三个水的儿子后,就此暴发!农场日渐扩展,占了三岔港五分之一的土地,以后发展的事业无往不利。 暴发户各会有不同的嗜好,譬如说,不少人就喜欢附庸风雅,交结“骚人墨客”,收集名人字画,蒐集稀世古玩宝物。林边水就是喜欢收集古宝,尤其是各国具有时代性的古玩,他会不惜代价收购,反正他这一辈子,钞票是花不完了。骆驼便是应林边水之邀游览墨城的,所有的费用完全由林边水负担。 骆驼的这次旅行,是含有赌博性质的,赌资是十万美金,这一局钜资的赌博,是由骆驼的拜把弟兄常老么促成的,是以“盗宝”胜败为赌注。假如骆驼盗宝成功,便赢得十万美元;若盗宝失败,则输给林边水十万美元;常老么为见证人。 林边水为什么会干这种荒唐性的赌博?说来话长,暴发户是经常会做一些莫明其妙的事情的。一个人在突然发迹的情况下,最怕的就是别人不知道他有钱。林边水以不惜重价收集古玩来标榜他的财富,更交结显要富豪商贾,经常展示他的古玩。蒙戈利将军也曾被邀请参观他的古玩,但林边水所得到的只是一阵冷嘲热讽。 他被反邀请到蒙戈利将军古堡参观蒙戈利将军的宝藏。光是那两件中国古代帝皇时代的古物——珍珠衫,龙珠帽,就使林边水所有珍藏的古玩完全失色。 蒙戈利将军嘲笑他说:“这是属于中国的东西,你的收藏虽多,但是对这种无价之宝,竟连见也没有见过,岂不是使人笑掉大牙?” 林边水脸色如土,无地自容。 暴发户最受不了的是被人当面揶揄,下不了台。固然,若论财富的话,林边水较之蒙戈利将军还相差得很远,但是暴发户是管不了那么多的,他有意和蒙戈利将军杠上。 林边水曾派说客,请蒙戈利将军把两件中国古物相让,但换来的又是一顿嘲笑,蒙戈利将军说:“林边水只有三岔港五分之一的土地,等他占有了整个三岔港所有的土地再说!” 林边水得到回报后,认为是一种凌辱,便夸下了海口,无论如何要自蒙戈利将军的手中夺得那两件宝物。 墨城的博览会是一个绝佳的大好机会,蒙戈利将军经博览会的邀请,将两件中国宝物在中国馆处展出,林边水经过一番考虑,有意请“高手”将它盗出。 此消息先传到骆驼的把弟兄常老么处,常老么亲自前往拜访林边水,推荐骆驼! 林边水说:“我是有身价有地位的人,偷东西的事是不能干的,但假如宝物到手,随便出多少钱,我都可以购买……” 常老么说:“你别搞错了,骆驼是一个收山归隐的老江湖,偷鸡摸狗的事情绝对不会干,同时,他的身价地位也不在你之下……” 林边水不服气,说:“骆驼有多少土地?” “五湖四海,凡是骆驼所到的地方,都可以算是他的土地,只要他肯要的话!” “呸!这是吹牛皮唬孩子的话!他有多少钱?” “嗨!骆驼视金钱为粪土,单说东南亚地方,任何慈善机构,都曾有过骆驼的捐款,他自己就拥有孤儿院和养老院十余所之多,行善遍天下,侠义震江湖,你还问他有多少钱吗?世界上最大的赌注就出自骆驼的手,他曾下一着棋,输掉了中东地区的油井十余顷!”常老么夸张地说。 林边水认为是吹牛皮,说:“癞蛤蟆打呵欠,只见一张大嘴巴,那有何用?假如骆驼有钞票的话,我可以和他赌一局!” “怎样赌法?” “假如他能将博览会中的两件中国宝物盗出来,我输;若盗宝失败,我赢;如此岂不风雅?” 常老么即说:“赌多少钱?” 林边水考虑了片刻,说:“赌一万美金!” 常老么大笑起来,说:“一万美元在骆驼的眼中,连给他的乾儿乾孙每人做套新衣裳都不够!” “哪来的那么多乾儿乾孙?” “骆驼有十余所孤儿院,每个孤儿,都是他的乾儿乾孙!” “那么要赌多少?” “以骆驼的脾气,可能会要在你的土地上建一所如孤儿院、养老院或残废收容院之类的慈善机构,‘用你的钱砸你的肉’,还替你做好事,他会提高兴趣的!” 林边水脸红耳赤,再问:“那么要赌多少钱?” “筹码不妨尽量提高!” “五万美元如何?” 常老么嗤笑,说:“林边水富甲一方,但是出手就不够大方了!” 林边水的脖子粗了,说:“那么你出个数字!” “至少十万!” “十万?……”这位暴发户不禁打了个寒颤,顿时想到起家的艰苦了。 “你要想想珍珠衫和龙珠帽的价值!难道说,十万元的赌注会教你破产不成?” “十万美元?”他喃喃地念着,额上也现了汗珠。 “好像生意谈不拢了呢!”常老么趁机煽火。 “好的!一句话,我只怕骆驼输掉后拿不出钱来!”林边水粗着脖子说。 “笑话,十万美元在骆驼的眼中就像牛毛一样!” “别说大话,我们什么时候开始?骆驼又用什么给我保障?” “骆驼的习惯是要接受邀请的!” “我俩联合出名行帖邀请,摆下大宴如何?” “旅费谁出?” “十万元赌注的买卖,还斤斤计较区区的旅费吗?”林边水瞪大眼睛说。 “你是有目地的,而骆驼可以拒绝不赌!”常老么说:“至少你要替他买一张头等来回机票,订下酒店房间,以示至诚邀请,骆驼既然到了,‘骑虎难下’,自然就会和你赌上这一局!” “难道说,你在事先没有和骆驼串通好吗?” “不!这只是临时动议,我和骆驼已经有七八年未见过面了,很想沾你的光,弟兄畅叙一番!” “搞你们这一行的,任何话都不足以采信!” “但是交朋友你倒要选择这一行呢,它代表了人类最高的智慧!” 林边水敌不过常老么的“舌底莲花”,终于答应骆驼的旅费及全盘招待。 骆驼是一个极其闲不得的人物,静极即思动,一段时间不做案子就会技痒,自从他在夏威夷和国际间谍斗法之后,简直是闲得发慌。刚好,常老么和林边水的大红帖子到了! 常老么是他的拜把兄弟,红帖子到了,必定是有重要的邀请,但是林边水是何许人也?骆驼不知道,帖子是由林边水和常老么联名发出的,这两个人之间,有着什么关系呢? 另外,骆驼又收到一封电报,是常老么单独署名的。电文是简单的几行字,说:“骆大哥想必会高兴到三岔港和墨城一游!” 这封电报没说出个理由,常老么的葫芦里卖什么药呢?骆驼没多作考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飞机票是现成的,于是欣然就道。 骆驼飞抵三岔港后,常老么和林边水亲赴机场迎接。 林边水一看骆驼的外表,心中不乐,心想,凭这人的长相,哪会有这么大的能耐?他真能在墨城的博览会盗宝吗?好在这是赌博,假如他不能在博览会中盗出珍珠衫和龙珠帽,那么他的十万美元是赢定了。 晚间,林公馆大排筵席,为骆驼洗尘。席间,宾主把盏言欢,气氛甚为愉快,酒过三巡,菜过八味,常老么说出墨城博览会的宝物展览。 常老么说:“中国的国宝流失在外国人手里,实在丢国人的颜面,林边水有鉴于此,特地请骆老大哥到此磋商!” 骆驼两眼灼灼,刹时呵呵大笑,说:“原来两位请我到此,是教我去盗宝呢!” 常老么说:“林边水已下了十万美元赌注,说你办不到!” 骆驼看常老么的脸色,就知道他的用意,说:“假如我办到了呢?” 常老么说:“林边水输给你十万美元,绝无怨言!” 林边水立刻插嘴说:“假如骆大哥办不到时,该怎么办?” 常老么说:“骆大哥倒输给你十万美元,不是很简单吗?” 骆驼瞪了常老么一眼,以责备的口吻说:“你是绑着鸭子上架了!” “骆大哥难道会输不起吗?” 骆驼顿了顿说:“展览会场我还没去看过,不知道防范的情形如何?” 常老么说:“凭骆大哥的智慧,管它是铜墙铁壁,你也不会在乎的!” 林边水以讥讽的口吻说:“听骆大哥的语气,好像不愿意下赌注呢?” 骆驼迟疑着说:“展览会期有多久?” “三个月!”常老么说。 “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动脑筋!”骆驼咧大了口,露出两枚大匏牙说:“可以赌!” “十万元可不是个小数目!”林边水仗着财大欺人,故意这样说。 “现成的钞票向我的口袋里飞,我还怕赌吗?”骆驼说。 “我们怎样赌呢?”林边水问。 “你打算怎样赌?”骆驼反问。 “我们双方摆出现钞,订个契约!” “那有偷东西订契约之理?” 林边水搔着头皮,露出困惑之色,他对这两位以“骗”为业的江湖客无法信任,说:“我们双方都应该有个保证!” 常老么说:“我做证人!” 林边水笑了起来,说:“你们是拜把弟兄,胳臂总归是向内弯的,也许会玩花样!” 骆驼两眼灼灼,眼睛在那所巨大的客厅内溜来溜去的,边说:“总可以有折衷办法的!” 林边水说:“我反正可以拿出现金十万美元,但是要获得适当的保障!” 骆驼立即拿出他的支票簿,毫不犹豫地签出十万美元的票额,吹干了上面的墨水,扬着说:“十万美元在我也是很普通的数字,你又如何给我适当的保障呢?” 林边水瞪大了眼,呐呐说:“你会是空头支票吗?” 骆驼冷笑说:“美国花旗银行最好的户头,帐户号码在此,可随时拍电报去询问,现金随时是充足的!” 林边水有点不大相信骆驼会有如此多的财富,此人其貌不扬,不像是个财主,他凭什么呢!靠行骗发的大财吗? 常老么连忙打岔说:“林边老,你别搞错了,骆大哥的这一身打扮,是故意的,他的财富不在你之下呢!光是他办的孤儿院,养老院、盲哑学校,占地就足有你所有的产业那么大,十万美元在骆大哥的眼中,还不算是一个怎样的数字呢!”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要赢得你的十万美元替你积福积德,救活许多世上凄凉的不幸人!”骆驼笑眯眯地说:“林边水老先生大概平日不大做好事吧?” 林边水哼了一声,说:“在我的 571f." >土地上,差不多每一个人都是唤我林善人的!” “既然如此,何必斤斤计较金钱的问题?我们将它当做慈善游戏不就行了吗?”骆驼说。 “你能保证你支票不空头,我们就赌……” 骆驼反手指着客厅一隅的一只保险箱说:“这保险箱是拧号盘和钥匙两用的,我俩各置十万元进内,保险箱的号码由你设定,钥匙交由证人常老么保管,以三个月为期,我若能盗出宝物,大家一起开箱,支票和现金我一并取走;我若盗宝失败,常老么将钥匙交还,保险箱内的所有全属你的,我绝无怨言!” 林边水一想,他虽然拿出十万美元,但是所有的钱仍然存放在他住宅里的保险箱内,骆驼和常老么就算噱头更大,那张支票也是空头的,他们总不致于会将保险箱内的现金偷走;不论盗宝成功与否,这样做,至少他并不会上当,也没有什么损失。 林边水考虑再三,终于说:“好的,就这么办!” 骆驼立刻毫不犹豫,就将支票交到林边水的手中,边说:“墨城博览会的会场我还没参观过,看情形,得立刻动身赴墨城去才行!” 林边水又注意他开出的那张支票,疑惑说:“你没看过现场就下赌注,不嫌过早吗?” “我经常将赌博输赢当做游戏!”骆驼很自豪地说:“但话说回来,这类的游戏我还从未输过呢!” 林边水离席,趋至他的保险箱前,先旋转号码,然后掏钥匙打开保险箱。为表现他的财富,保险箱内作了一番整理,地产房契股票,支票现金,还有一些值钱的他人抵押的饰物全搬出来,又搬了进去,作了“亮相性的展览”,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背后站着的两个人全是闻名的大骗子。 林边水清理出保险箱内的一只抽屉,一面点出了十万美元现钞,连同骆驼的支票一并放进内,说:“这只抽屉就是了,三个月后,它属于你的还是我的,就可以分晓,到时候,谁也不要反悔!” 骆驼揉着双手,兴奋地说:“你的钱财露了相,使我能提高勇气百倍!” 林边水睨了骆驼一眼,说:“你什么时候动身到墨城去呢?” 骆驼说:“马上就走!” “到墨城去恕我不能奉陪,所有的开支全是我的,所以,我派一个人跟你们去,并非监视你们的工作进行,而是教这孩子长长见识!” 常老么大感诧异说:“林边老的意思是,让你的公子和我们同行?!” “一点不错!”林边水说着,击了击掌,招来了下人,吩咐他们将大少爷林淼找来。 常老么忙说:“这多危险,万一事败,岂不连累了你的公子?又间接的连累了你?” 林边水说:“你们大家可以不住到一起,也可以装做互不相识!” 骆驼笑了起来,说:“林边老是要看我们如何下手呢,苗头不对时,他就让大少爷溜掉,撒手不管了!” 不久,这位暴发户的大少爷林淼已走进客厅,这孩子倒是长得眉清目秀,脸肥团团的,不像他的父亲那样庸俗,二十来岁年纪,翩翩少年,西装笔挺,袖扣、领针各种饰物齐全,梳着小飞机头,皮鞋刷得雪亮。 林边水介绍说:“这是小犬,来见过骆伯伯,常伯伯!” 林淼很礼貌地向这两位长辈一一鞠躬,没有一点纨裤子弟的气质。 骆驼说:“孺子可教,将来可能比他的老子更有出息!” “还请两位伯伯以后多多指教!”林淼彬彬有礼地说。 骆驼呵呵大笑,说:“跟我学能学出什么东西?” “骆驼伯伯名满全世界,凡听过您的故事的人,莫不肃然起敬!” 骆驼瞪大了眼,说:“你曾听过我的故事吗?” 林淼指着常老么说:“常伯伯早已经讲过啦!” 常老么脸色尴尬,耸肩说:“我无非是想促成你们之间的交易!” “交易?……”林淼感到不解地说。 “大人的事与你无关的!”常老么忙打岔。 林边水说:“小子对你发生兴趣,是他自告奋勇跟你们到墨城去的!” “但是苗头不对时,你要有一个原则——‘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切不可迟疑!”骆驼关照说。 “骆伯伯要做什么事?为什么第一件事先学逃亡?”林淼的话,惹得大家全笑了。 “嗨,你骆伯伯爱缺德,惹麻烦,但他总能化险为夷,只怕你跟着他受累而已!”常老么又连忙解释,一方面跟骆驼挤眼,表示林淼对盗宝并不知情。 “我们的交易,谈到此为止,大家都很满意,现在,我另外有一个要求!”骆驼忽地扬起了手向林边水说:“听外面传说,林边水老先生是一位古玩收藏家,据说,你有一座极其奢侈的藏宝库,不知道可否让我开开眼界?” 林边水最高兴受人恭维,忙说:“当然可以!” 林淼忙说:“我带路!” 于是,林淼走在前面,由那所巨大的客厅出了回廊,七拐八扭的。林边水的这栋大厦并非是一天盖起来的,林边水发了多少财,便盖多大的屋子,一栋一栋地增加,就用回廊将它连接起来,自然,用这种方式盖住宅,就会显得有点古怪。 越过那七拐八扭的回廊,来到一间铺有大红地毡布置得古色古香的会客室。瞧它一律是红木家俱,云石桌椅,还有贵妃床、太师椅之类的摆饰,墙上挂满了名人字画,真假莫辨。 林淼拉开一道墙帘,露出了一扇巨型的铁闸门,门上装置有好几种巨锁,其中有绞盘形状的对号锁。 林淼边拧号码,边说:“假如号码拧错就去扳门闩的话,警铃会大作,整间屋子每个角落以及林家花园内外,所有的警铃全会响,若有人企图在此盗宝的话,一定会倒霉的!” 骆驼取笑说:“你的意思,是否希望我在这儿先惹点麻烦,捣捣蛋?” 林淼大愕,忙说:“我没这个意思,千万不要误会!” 林边水赶忙趋上前,以身体挡住旋转号盘,以防被骆驼及常老么偷窥。 骆驼和常老么一挤眼,同时来了个向后转,坦然表现出他们并无邪念。 开锁的钥匙是一直挂在林边水的腰间的,拧过了绞盘旋锁之后,掏出钥匙,那扇闸门便告打开了,里面就是林边水的私人宝库。那宝库内布置古色古香,天花板上是中国古典图案的砌花,悬吊着宫灯,有四根宫廷式的盘龙柱,地方宽大,有如一座宫殿神龛。 林边水是暴发户,并非古董收藏家,他连如来佛和观世音的石像,庙宇里搬出来的泥菩萨、石狮子,都当做古董供了起来,倒也还琳琅满目的呢。古董架子恐怕是林边水自己设计的,四四方方,工工整整,有点像中药铺子里的药柜,也像庙堂里供神位的。 骆驼背着双手,哈着腰,随同林边水逐一参观他的宝物。值钱的东西固然不多,但也不在少数,有一对玉如意倒是货真价实的。膺品不少,怪不得蒙戈利将军被邀请参观过后,惹来的是一顿嘲笑。 林边水口若悬河,逐一介绍他的珍藏,说得天花乱坠。某一件宝物是出自宋朝,某一件古物是唐代的,连烂石头也出自清代宫廷! 最可笑的是有两件锈铁条,其中一件是带着齿状条形的,假如放置在旧货摊,顶多是几角钱一斤就可以卖掉,林边水硬说它是曹操所有的“狼牙剑”;另外一支锈铁,则说是韩信背的宝剑。 暴发户也有自尊心的,任何有关面子上的事情不能给他当面拆穿,否则真会拼老命的。骆驼笑在肚子里,脸色十分严肃地欣赏,还不时的频频点头。 “你的评价如何?”林边水忽地提出问题。 “有两种看法。” 林边水不懂,怔怔对着骆驼,以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骆驼咧大了口,露出大匏牙,一副讨人嫌的形状,很教人不愉快。 “怎么说?……”林边水问。 “比方说,”骆驼指手画脚地说:“一个人收藏古物,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收藏‘至宝’,也就是无价之宝!没有人能估计出它的价值如何。” “当然,收藏家都是如此!”林边水说。 “另一种,悉数收藏膺品,反正唬外行!土包子看不出它的真伪呢!”骆驼笑吃吃地说。 林边水脸色大变,说:“你是说我的古物收藏室里全是膺品?!” “不!真假参半!” “哼!真是口出诳言!” “以你的财富,可以聘请一两位专门制造古玩的专家,这种人才可以替你制造出独一无二的古物,有此一件,可以傲视天下,连蒙戈利将军也不敢向阁下乱下评语了!”骆驼笑吃吃地说。 林边水气得脸红脖子粗,暴发户最忌讳这类的事情,珍藏的宝贝被人指认为膺品,等于是一种侮辱。他已被蒙戈利将军激怒过一次了,骆驼是第二次。林边水自觉不是蒙戈利将军的对手,因此他邀请骆驼盗宝企图出一口气。现在骆驼又硬指他的宝藏中大半数是膺品,怎能教林边水不恼火呢?凡参观过林边水的宝藏室的,差不多每一个人都是赞不绝口的,只有这么两个人不识相。 常老么连忙打圆场,向骆驼说:“今天我们参观林边老的‘宝藏’,只是附带性的,主要的买卖,还是在墨城,别忘记了你们打的赌!” 骆驼明白常老么的用意,起了一阵傻笑。 第三章 三角斗智 骆驼和常老么是以游客的身分抵达墨城的。 四年一度的“万国博览会”甚为热闹,什么国家的游客都有。墨城的旅社酒店都一律宣告客满,有些旅客差不多在一个多月之前就早已将酒店的房间订妥了。 常老么有先见之明,早替骆驼在一所叫做“豪华大酒店”的观光旅社,订下了一间豪华客房。常老么和林边水在事前有了默契,一切费用开支全是林边水支付,所以尽情奢侈一番也无妨。 抵达旅馆,骆驼首先支开林淼,向常老么埋怨了一番,责备常老么大不该拉上这样的一票买卖,以他的名气,若推辞的话呢,有损威望,但是干这种案子,一定是非常棘手的。 常老么说:“你从来是闲不得的,静极必思动,这类的案子,风雅而有趣,想必骆大哥一定会有兴趣的!同时,这几年兄弟我交上了霉运,一直不得意,凭骆大哥的智慧,一定可以克服?重重的困难,马到成功的,等于帮兄弟一个大忙了!一举两得,相信骆大哥一定会有所得,而小弟也可捡点边。” 骆驼说:“假如失败,我在江湖上数十年的威名岂不全付诸流水了?” 常老么嬉笑说:“以骆大哥的智慧,等于一个人有三个脑袋,怎会失败呢?” “这很难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说不定就砸在这案子上了!” “别说泄气话,骆大哥有生以来,还未曾失败过呢!”常老么说。 “不过,林边水这暴发户是应该收拾他一番的!” “你有什么计划呢?” “林边水和我赌十万美元,但在事先并没有言明,珍珠衫和龙珠帽到手之后归谁所有?到时候一定还要讨价还价,我要得到双重的好处!” 常老么笑了起来,说:“我的兴趣倒是在林边水的‘宝藏’上,尽管他的珍藏大部分都是膺品,但是其中仍还有价值可观的!” “啊,原来你早已经是存心不良的了!”骆驼瞪眼说。 “干我们这一行的,暴发户始终是我们的好对象!” 于是,两人格格相对而笑。 骆驼与常老么抵达墨城的当夜,撇开了林淼,就以游客的身分先参观了“万国博览会”的中国馆。 骆驼和常老么的目标,是那座状如天坛似的建筑物——宝物展览场所。 骆驼一看到那件古代帝皇所有的珍珠衫和龙珠帽,心中就兴奋不已了。这真是稀世之宝,假如不是林边水那暴发户的邀请,骆驼哪有机缘开此眼界? “这是国宝,流失在海外,真个可惜呢!”骆驼感叹不已。 常老么取笑说:“你的民族意识又油然而生乎?” “嗯,就算不和林边水赌博,这也是一件极有趣味的事情!”骆驼已经在捻着他的那几根稀疏的八字胡了。 常老么知道,骆驼又是在动脑筋了,他对这类的事情是从不放过的! “你四方八面都应该看看!”常老么说。 “我一目了然,这点皮毛技术的防卫能瞒得过我吗?”骆驼很自豪地说。 “警卫森严呢!” 骆驼向常老么挤了挤眼,因为屋顶上层回廊的地方有名武装的警卫不时探首下望,他低声向常老么说:“我们不能操之过急,反正时间还长着!” “我想,不光是只有几名警卫看守。”常老么说。 “当然,回廊上的四周布置有电眼,监视着游客活动的情形!”骆驼说。 “罩着两件宝物的玻璃罩可能也有蹊跷!”常老么在这方面也有些经验。 “当然!你没看见玻璃罩底下有着‘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设计’字样的铜牌吗?他们做广告,也说明了这是机关!”骆驼含笑说。 “你能确定吗?” “用老故事解释,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常老么搔着头皮,将那整座玻璃罩内外,连同它的座台都加以打量了一番,喃喃说:“据你判断,它有着什么样的机关呢?” “不知道!”骆驼摇头说:“不过很简单,问罗氏父子,他们会和盘托出的!” “也许他们不肯说的!” “他们钉上了铜牌,目的就是做广告招揽生意。若有生意上门,岂有不和盘托出之理?” 忽地,常老么怔下了神色,偷偷伸手扯了骆驼一把,低声说:“骆大哥,你看那人是谁?” “谁?”骆驼满不在乎地问。 “那高个子,有着一撮小胡须的家伙!”常老么挤眼说。 骆驼瞪大了一双老鼠眼,灼灼地在游客丛中找寻,只见一个高个儿,西装革履,唇上蓄小须,目光矍烁,两鬓花白。 “见鬼了!——那不是左轮泰吗?”骆驼皱了眉头。 “著名的‘天下第一枪手’……”常老么说:“他也在注意‘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的那块铜牌,他想干什么呢?” “莫非他也在动这宝物的脑筋?” “这就糟了,还得要和左轮泰斗争一番……” 骆驼啐了一口,含笑说:“我们真敏感,何必向坏的方面想呢?” 常老么又蓦的傻了眼,呐呐说:“你瞧,大门口进来的又是什么人?骚胡子……” “奇怪,是仇奕森呢!”骆驼伸长了脖子,也呆住了。 “鼎鼎大名,绰号‘老狐狸’的家伙,怎会这么巧?全在墨城碰上了!” 这时,只见仇奕森朝左轮泰走了过去,两人好像是老朋友久别相逢,握手言欢一番,在仇奕森的身畔还有一对年轻的男女。 “假如说仇奕森也是动脑筋来的,岂不糟糕?”常老么已开始紧张起来。 “不要和他们碰面,我们赶快回避!”骆驼关照说。 于是,他和常老么两人赶忙背转了身体,躲进回廊下一隅。 原来,这一天刚巧是金京华兄妹两人陪同仇奕森参观展览会场内警卫防范的情形,正好遇上左轮泰正在打那两件宝物的主意。 遇上两个扎手的人物,倒是骆驼意想不到的。 常老么在江湖上的名气和地位,较之骆驼相差颇远,名不见经传,也很少人认识他的脸孔,因之,骆驼让常老么混进蒙古烤肉馆去,且看仇奕森和左轮泰的相聚究欲为何? 常老么坐到柜台前,要了一份烤肉,以品酒的姿态,利用壁上悬挂着的大玻璃镜反映,可以看到仇奕森和左轮泰两人外表亲善,说话时却是语锋相对,并不像是在合作某一件事情,但是他们的谈话内容,常老么无法听得见,烤肉馆内人多嘈杂,闹哄哄的。 坐在仇奕森身畔的一对青年男女的身分颇费猜疑,他俩是属于仇奕森一方的,和仇奕森有着什么样的关系?还得再下功夫! 不多久,左轮泰好像和仇奕森不欢而散,匆匆地离去了。 常老么将大致上的情形向骆驼报告。 骆驼抓了抓头皮,说:“仇奕森和左轮泰都是危险人物,他们在此出现,对我不利,他们两人的立场如何?有着什么企图,都应该很快查出才是!” 常老么开始感到有点旁徨,说:“如何着手呢?也或是我们疑心生暗鬼,他们只是游览来的,根本与我们无关……” 骆驼说:“有备无患,先提防着终归是好的!” 常老么说:“要知道,这两个人全是‘马蜂窝’,是捅不得的!万一将他俩提醒了,和我们对上了,那时岂不糟糕?” 骆驼说:“左轮泰只要兴之所至,什么样的丑把数全干!仇奕森却不然,他自从‘洗手’之后,就不再做案子了,我担心的,他是帮展览馆的一方呢!看他的样子就很像,左轮泰走后,他还双手叉腰站在门前,现在又开始巡场了……” “骆大哥,按照你的想法,对我们太不利了!”常老么咽着气说。 “且让我在仇奕森的跟前露露面就躲开,你再混到他身旁,去看他的反应如何。”骆驼想出了绝招。 “我会替你注意的!” 不多久,骆驼在展览场里转了一圈出来,故意站在显眼的地方。常老么隐伏在仇奕森和金京华等人的身畔,注意着他的反应。 首先发现骆驼的是金燕妮,说实在,骆驼的一副怪模样是很惹人瞩目的。 骆驼溜得很快,当仇奕森追赶出去时,这怪物已经失踪了。实则,骆驼是在人丛之中转了一圈,躲在暗蔽处正在看仇奕森的反应呢。 仇奕森与金京华兄妹之间的对话,全给常老么听去了,常老么没敢在他们的身旁停留过久,以免露出蛛丝马迹。光凭他们的对话,就可以知道仇奕森的立场是如何的了,仇奕森及那对青年男女和这次天坛展览会场是有着特别的关系的,要不然,他们不会那样的紧张,还要在当场拿人。那对青年男女和天坛展览会场的关系,也得进一步调查不可了。 不多久,常老么和骆驼会合,他将经过情形说了一遍。 “还是骆大哥的眼光独到,你怎会看出仇奕森是站在展览会场的一方呢?”常老么对骆驼感到由衷的佩服。 “也许是我比较敏感一点!”骆驼皱着眉宇,沉吟着说:“嗯,这一下麻烦多了。” “假如说,左轮泰也是盗宝而来的,那么我们岂不是两面受敌?”常老么已好像航道触礁。 骆驼也有困惑之色,说:“左轮泰号称‘天下第一枪手’,我们不和他比枪,就没有什么可怕的;问题是仇奕森,他绰号‘老狐狸’,江湖上的把戏又比谁都懂得多,智慧高人一等,对付他可难了呢!” “我们是否应先摸清仇奕森的底?究竟他和展览会场是什么关系?”常老么问。 骆驼顿了顿说:“我们从‘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着手,不难可以得到答案!另外,仇奕森发现我在展览会场出现,说不定会先发制人,先了解我的企图,自动送上门呢!” 常老么还是替骆驼担忧,说:“你认为盗宝不会‘触礁’吗?” 骆驼的表情反而轻松下来,开始哼着平剧“空城计”的唱词:“诸葛从来不弄险,险中有险显才能……” 常老么看骆驼的形色,他并没有打算放弃盗宝呢! “和‘老狐狸’斗智,一定怪有趣的!”骆驼忽地笑口盈盈地说:“我毕生自夸还未遭遇过极高强的对手,这一次机会不可错过!” 常老么说:“你有把握可以斗赢仇奕森吗?” “事情还未开始,谁能逆料?” “别忘了还有一个左轮泰,也是很难惹的朋友!” “左轮泰和仇奕森都是很高雅的人物,可是千错万错,他们只差了一点!” “差什么?” “没学骗业这一行!” 骆驼回到“豪华酒店”,即以“耍大爷”的姿态出现,进大厅,拉玻璃门的小厮,赏美金十元;进电梯,赏侍候电梯的女侍美金十元;进房间,赏侍候钥匙的仆人美金十元!出手大方爽快!整间酒店虽然在客满期间,但他还是唯一的“大爷”,没有人遇到过。 不多久,骆驼让侍者将帐房司理请上楼来,先打一番官腔,说:“你们这间酒店,住的都是乱七八糟的客人,经常有人鬼头鬼脑向我注意!要知道,我是一个有地位的大财主,环游世界途经此地的,住在这里真有点不大放心呢!” 那位司理脸白如纸,连忙声明说:“我们这间酒店是墨城第一流的酒店,所有的住客都是最高尚的!” 骆驼便将他行囊中的钞票悉数搬了出来,有美金千余元,港币数千元,英镑数百,澳币百余,越币数千元,泰币十余铢,日币万余丹,法郎数万,马克数万……乖乖,琅琅满目,虽然不能算是很大的财富,但可以证明他着实是环游世界,途经许多地方的。 这些纸币是刚由常老么在“万国博览商展会”的兑币处换回来的,各色各样,零零碎碎,骆驼要交帐房司理保管,命他开出清单。 司理先生只看到那些零碎的数字,头就大了,替顾客保管钱钞,是一分一毫不能差的,光是数点那些不同国家的货币,就需要老半天,何况还要开出清单呢?在交还时,若有短欠的话,酒店还得负责赔偿的。 “酒店里有供旅客租用的小型保险箱,不如你租用一个,存放进去,钥匙由你自己保管,这样你随时取用也比较方便!”司理先生说。 “不!假如你们有保险箱出租的话,我倒有一件东西,希望能存进保险箱里去!”骆驼说着,自他的行李中取出了一串翡翠葡萄。那是纯翡翠雕琢的,枝叶分明,色泽如真,光监夺目,一看而知,那是相当具有价值的古玩。 常老么看得有点面善,好像是在那儿见过?他蓦地想起来了,那是林边水“宝藏”内所有的宝物,骆驼什么时候将他“浮”(偷的行话)起来的? 司理先生将那串翡翠葡萄比画了一下,说:“刚好,小型保险箱里可以摆得下呢!” 骆驼说:“要知道这串翡翠葡萄是无价之宝,是打算送来参加博览会的!但是我看博览会的情形十分凌乱,万一替我丢失了,他们赔不起!” 司理先生连连点头应是,说:“我马上替你开保险箱!” 骆驼说:“你们这里的防范可安全?” 司理说:“我们的酒店自己雇有私人侦探,所以一切只管放心,绝对安全的!” “这样就好了!”骆驼说。 于是,司理先生邀请骆驼至楼下帐房间,去参观他们的保险箱设备。 骆驼双手捧着那串翡翠葡萄,路过之处,十分引人注目。由这会儿起,整间酒店,谁都知道骆驼是百万富豪,又是古玩收藏家。尤其是酒店的侍者,都特别巴结。 这间酒店帐房里的安全设备是不错的,供顾客租用的小型保险箱有数十只之多,一列一列并排着,像什么政府机关的文件档案一样。每一只保险箱的钥匙都不相同。房间的入口处还有一扇大铁闸,铁闸的钥匙由司理保管,租用保险箱的顾客获得司理的允许打开铁闸后,可以自行进入小型保险箱的贮藏室里,去处理自己的财物。 骆驼租得一0三号保险箱,小心翼翼地将翡翠葡萄存进了保险箱内。 他故意向司理提出疑问,说:“租用保险箱的顾客可以自由进出此室,万一顺手牵羊偷开了他人租用的保险箱时,该怎么办?” 司理忙说:“每只保险箱的构造都不一样,钥匙也不相同,同时,进出这间酒店的客人,都是上流的人物,我们从来还没有发生过意外事件!” 骆驼举起了钥匙,又说:“钥匙万一丢了,又该怎么办?” “千万不能丢失!” “对钥匙方面,我经常是粗心大意的,不如交给你们的帐房保管!” 司理面有难色,搔着头皮说:“保管钥龀,得用信封封起,贴上封口,由你自己签字,以便将来启封!” “嗯!这办法不错,贵酒店真可谓顾虑周全呢!” 司理带骆驼来到帐房间的会客室,取出存物信封,交由骆驼自己贴封签字,一边又说:“其实我们是有预备钥匙的,不过是由总经理保管,所以一切安全可靠,只管放心!” 骆驼将钥匙置进牛皮纸信封内,贴好了封口,又在封口处写上蟹文签字。司理钉上编号铜牌,另一只铜牌是交由骆驼将来对号取物用的,那只信封便锁进保险箱里去了。 由于骆驼决定要将那些种类繁多的外币交由帐房保管,为了取用时方便,所以司理先生请他的会计小姐核算好,开出清单,由帐房签收,骆驼取得单据,可以分类提用。 这时,一位西装革履的彪形大汉进入会客室,打恭作揖地给骆驼递上一张名片。 司理先生介绍说:“这是我们酒店的侦探,占天霸!” 骆驼看那张名片,倒是印刷得非常别致,上面有着他们酒店的标志及“豪华酒店私用侦探,占天霸”几个正楷洋文。 骆驼自我介绍说:“我是骆驼教授!” 外国人对教授都是特别尊敬的,尤其是东方人做教授,都是出类拔萃的人才,骆驼给酒店小厮、侍者的小费,出手就是美元十元,非常有广告效用。占天霸对这位“大爷”早已闻名,只唯恐巴结不上。 骆驼又说:“在这间酒店里,有很多人对我鬼头鬼脑的,以后你要多帮忙注意,就等于是我雇你做私家侦探一样,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占天霸连声称是,说:“这是我的工作职责,你只管放心,住在我们的酒店里,是一定安全的!” 骆驼和常老么回到房间之后,骆驼笑口盈盈地自衣袋中摸出一块软胶,那是牙科医生用来打牙齿模型用的。那块软胶上面已印着了一根钥匙的模型,正就是骆驼刚才所租用的第一0三号保险箱的钥匙模印。 常老么大为不解,说:“怎么?骆大哥已经打算在此做案子了?” 骆驼说:“先布置‘防术战’,使这间酒店触目惊心一番,我们会比较安全呢!那个占天霸傻头傻脑的,大可以利用,待会儿,我们先给他一百美金的小费,教他随时随地为我们张大眼睛!” “你打算自盗?” “假如说,这间酒店赔不起一串翡翠葡萄时,他们会如何呢?” 常老么失笑说:“骆大哥,你老是喜欢多方面作战,又要把这间酒店搞得天翻地覆不成?” “以转移目标!” “假如发生了窃盗案,你总会有一个栽赃的对象,是谁呢?” 骆驼甚为自得,说:“这是一着闲棋,先下手再说,且看是仇奕森还是左轮泰,谁先找上门,就该他们谁倒霉!” “你认为左轮泰也会找你的麻烦吗?”常老么不解,又提出了疑问。 “倘若左轮泰也是为盗宝而来,发现我到了墨城,有‘捷足先登’的可能性,他当然会和我斗法的!” “你的考虑好像很多呢,问题在三岔港时,你怎会想到浮掉林边水的翡翠葡萄呢?” 骆驼格格笑道:“说句丑话,‘贼不空手’!林边水这暴发户根本不识好歹,在他的‘宝藏’之中,这串翡翠葡萄还是相当值钱的古物,只因它有了残缺,所以林边水将它冷落在不重要的位置,我灵机一动,顺手牵羊,将它带了出来,想不到竟派上用场啦!” 常老么对骆驼钦佩不已,可以证明这老妖怪无时无刻不在动脑筋的。“我们的第一步工作该是什么呢?” “有了仇奕森和左轮泰的出现,我深感人手不够,非得增援不可!” “增援吗?”常老么露出喜悦之色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召夏落红、孙阿七、彭虎、查大妈等人前来帮忙?” 骆驼两眼灼灼,摇首道:“恐怕还不够呢!” “怎么?还要招兵买马不成?” “不!我的手下之中,夏落红、孙阿七、彭虎、查大妈等人都太出名了,仇奕森和左轮泰全都知道,他们几个到埠,必会引起仇奕森和左轮泰震惊!大斗法就告开始了!仇奕森和左轮泰犯一种相同的毛病,就是风流自赏,因此,我想用美人计分散他们的注意力,需出动女将!” “用美人计太卑鄙了吧?”常老么不赞成。 “大敌当前,不择手段!”骆驼笑着说。 “你心目中想要找谁来呢?” “我在考虑,‘远水救不了近火’,最好是就地取材,你能给我介绍一个适当的人选吗?” 常老么皱起了眉,呆想了好半晌,忽地灵机一动,说:“有了,我有一个结拜姊妹的女儿,‘新出道’,美而聪明,看她的外表就是可造之材!” “靠得住吗?” “结拜姊妹的女儿等于是外甥女,‘新出道’,需要学习的事情多着哩,她的母亲正是求之不得呢,怎会靠不住呢?” “叫什么名字?” “贺希妮!” “有多大岁数?” “十八岁!” “太嫩了!” 常老么连忙改口,说:“女人的年岁都是深藏不露的,有二十出头了,长得婷婷玉立,尤其是有一双勾魂眼,能摄魂荡魄,肤色更美,浅泛桃花,小嘴说话是娇滴滴的,我敢相信,仇奕森和左轮泰两人都难逃美人关!” 骆驼摇头,说:“仇奕森和左轮泰都已进入不惑之年,他们喜欢的女人,都是‘姜是老的辣’!不会受惑于嫩娃儿的!” “贺希妮的情形特别,人见人爱,我敢负完全保证,你只要见过,马上就会喜欢这孩子的!”常老么几乎肯承担所有责任。 骆驼两眼灼灼,经过一番反覆的考虑,终于说:“那么叫她来看看!但是不能在这间酒店里见面,否则全部的计划都要变更了!” 常老么大喜,他能推荐一个人跟随骆驼学习,感到无上的欣慰。“我马上通知她的母亲!”他说。 “要争取时间,但也不必操之过急!”骆驼说。 林边水的儿子林淼是随着骆驼和常老么先后抵达墨城的,他负责骆驼和常老么的开支,随时给予经济上的支持,同时也有监督的责任。但是林淼并不住在“豪华酒店”里,这是骆驼的主意,为避免万一事败时,将他也牵扯进去。 林淼有他自己熟悉的酒店,称为“爱斯丁酒店”,设备也甚上臻。他和骆驼之间有规定的连络时间。这时,林淼打电话过来。 “怎么样?骆伯伯,您对墨城可欣赏?要不要我带您去观光?”他问。 “很好,不过我并不想观光,老骨头要休息一下,要玩时我再找你!”骆驼答。 “家父说过您到此来一切由我招待,你可需要用钱?” “别学你老子一样的乱花钱,墨城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你只管去玩乐,我想去走走时,再通知你!” “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这孩子倒是挺热心的。 “暂时没有!” “豪华酒店”的私用侦探占天霸敲门进房,他在骆驼的跟前是打恭作揖的。 骆驼将电话挂上,说:“有何指教?” 占天霸小心翼翼来至骆驼身畔,欲言又止,他的样子近乎讨好。 常老么已经看出占天霸的心思,连忙递烟斟酒。他摸出百元美金,塞入占天霸的手中,边说:“这是骆驼教授赏给你的!” 占天霸推托不需要,但只是做做样子,哪有飞进荷包的钞票不要之理? 常老么甚为老练,递手间将钞票塞进了占天霸的衣袋,他一声“多谢”就却之不恭了。 “你好像是有什么特别的消息要告诉我?”骆驼直截了当的说。 “有新住进酒店的客人,一直在打听你和常先生呢,好像有什么企图似的,不过不要紧,我已经替你们二位密切注意着!”占天霸说。 骆驼早已预料到,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便故意说:“‘豪华酒店’不是早已经客满了吗?怎会又有新的客人住进来?” 占天霸说:“那是酒店里最劣等的单人房,平日是供员工用的,对方是经过很有面子的人介绍,所以等于是敷衍着让他住进来的!” “什么人介绍的呢?” “据说是‘金氏企业大楼’的少东金京华先生介绍的,这位小开,经常在此酒店开房间召来大批的朋友狂嫖滥赌,是我们酒店的长年客人,所以不好意思不卖面子。” “金氏企业大楼吗?”骆驼对墨城的环境情形不太明了,所以又问。 “‘金氏企业大楼’在华侨社会中很有地位的,只是近一两年来衰落了!”占天霸说。 “这座企业大楼包括了些什么买卖?” “啊,买卖多着呢,有保险业、轮船业,房地产……但是,最早他们是靠洗衣店起家的!” “保险业吗?”骆驼触动灵机,似乎已经联想到博览会的问题了。 “那位住客叫什么名字?”常老么插嘴问。 “是一位彪形大汉,旅客登记簿上的署名是威廉士,据他自己说,是一名私家侦探!”占天霸说。 “私家侦探吗?”骆驼一愕,和常老么面面相觑。 “好像是什么华莱士范伦私家侦探馆的私家侦探!” 原来,金京华在得知骆驼已出现在墨城后,漏夜找寻着华莱士范伦!金京华还是相信华莱士范伦的,这是他们平日私交关系。华莱士范伦却不相信天底下真有像骆驼和左轮泰那样“三头六臂”神乎其神的人物,他认为这是马路传闻,墨城万国博览会全世界瞩目,古代皇室的珍珠衫和龙珠帽是公开展览的,骆驼和左轮泰就算有天大的本领,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偷取这两件宝物。 就算宝物真可以由商展会被盗取出来,他也无法逃出墨城的。捉拿他们的人等于“瓮中捉鳖”,恁怎的也插翅难逃。 金京华是因为听仇奕森所说,要求华莱士范伦不可大意。事前的防范较之事后手忙脚乱来得妥当,所以华莱士范伦就利用他的社会关系,尽力找寻骆驼和左轮泰的下落。 华莱士范伦不费吹灰之力,只查询墨城各著名酒店的旅客名单,就寻着骆驼的下落了。骆驼居住在“豪华酒店”,华莱士范伦就立刻派他的助手威廉士住进酒店里去,是为监视骆驼的活动。威廉士操之过急,经金京华的介绍,在“豪华酒店”里弄着一所小房间,立刻就刺探骆驼的动静,殊不知骆驼也早有防范,他早已布局停当,连酒店的私用侦探也变成他的眼线了。 占天霸立刻给骆驼消息。骆驼心想,既然是仇奕森派人找上门,不妨先给他一点厉害看看,那名唤威廉士的家伙,可以先教他吃上一点苦头。 骆驼谢过占天霸,并请他对威廉士密切注意,有动静随时传报,顺手又是一百元美金。他打发占天霸去后,便和常老么咬耳朵。如计行事。 自然,常老么就在“豪华酒店”里?展开了活动,上下刺探了一番。 他调查的对象,是酒店里的客人,在其中找出了一对夫妻,是可供他开玩笑、耍诡计用的。那是一位上校,老夫少妻,妻子美而风骚,老头儿非常的妒忌,凡是有年轻人和他的妻子接触,都是不对劲的。 骆驼得到这消息,格格大笑。 在“豪华酒店”附近有一所花店,供应各种季节鲜花。骆驼便到该鲜花店去,订了十二束玫瑰花,写上威廉士的签名,上款是示爱之意。吩咐花店的老板,每天送玫瑰花四束,分早午晚及深夜各送一束给上校夫人,分作三天送完。 骆驼付过钱之后,花店老板照办,按照骆驼给他们的酒店房间号码,按时送到。 早晨,上校夫人不知内里,以为是误送,吩咐退回,到了中午时,花店连同晨间退回的一束玫瑰花,又一并送到上校的房间。刚好上校夫妻外出,由侍者代为签收,到了傍晚,第二束玫瑰花又送到,同样由侍者代为签收。 夜间,上校夫妇返回酒店房间,已有三束代表示爱的玫瑰花,上面还有威廉士签名的卡片,上校大为嫉忌,夫人百口莫辩,刚好第四束玫瑰花又送到,上校光火不已,夫妻大吵了一顿。 次晨,有人敲门,又是一束玫瑰花送到,上校认定了是那位年轻妻子在外面勾三搭四,老夫少妻经常犯这种毛病的,上校妒忌交加,带了自卫手枪匆匆外出。 他来至鲜花店,查明订花人,原来总共订了十二束玫瑰花,还要分作三天送完,送花者名威廉士,同样是住在“豪华酒店”,还留有房间号码。上校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又匆匆忙忙赶回“豪华酒店”,寻着威廉士所居住的房间,猛力拍门。 威廉士还没起床呢,睡眼惺忪,呵欠连连,边抓着痒,边打开房门。 上校先问了他的名字,然后脱下手套就是两记耳光。威廉士被打得莫明其妙,上校已递上了他的名片,约定时间地点。这是决斗的约会。时间:次日凌晨,地点:墨城市中心公园广场,不准时抵达的是懦夫。上校说毕,完全军人作风,两腿一并,鞠躬而退。 威廉士接著名片,摸着被掌掴的脸,还搞不清楚内里,上校已经离去。 被人当面凌辱事小,被邀约决斗事大,那是拼老命的意思,他看过名片,邀约他决斗的是一名上校,地位不小,他搞不清楚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上校?决斗的原因何在? 威廉士吃了一惊,立刻向主人报告,华莱士范伦也感到诧异,他先给威廉士一顿臭骂,认定了必是威廉士喝醉酒调戏良家妇女,要不然,怎会激怒这位年纪很大的上校呢?事情还没办好就先惹麻烦。 华莱士范伦展开调查,始知威廉士送鲜花给上校夫人,这种事情可能性极小,华莱士范伦很了解他雇用的两名手下,都不是风流倜傥的种子,他们追求异性哪会有这样的文明,还赠送玫瑰花呢?可是鲜花店有证明,赠送鲜花者的名字和居留地址完全相符,这事情便有了蹊跷。 威廉士唯一可以证明他是冤枉的,就是赠花卡片上的签名字迹不相同。询问花店老板订花者的相貌特征,经过一番描绘,那不就是骆驼吗?他开这样的玩笑干嘛? 威廉士大为光火,立刻要去找骆驼算帐,华莱士范伦禁止他这样做。 “我们得考虑骆驼的用意何在?你还没向他展开调查呢,他已经给你下马威了!事情是怎样泄漏的?他怎会和你对上?这好像是一种挑战呢!”华莱士范伦说。 “骆驼假冒我的名字,我可以控告他的,不正好和他打官司吗?就此叫他吃不完兜着走!”他咆哮着说。 华莱士范伦命令威廉士稍安毋躁,因为他曾被金京华关照过,骆驼是一名极高强的对手,不可疏忽大意。 “那么明天凌晨的决斗,我是否应该赴约?”威廉士问。 “当然不去!” “那岂不成为懦夫?” “这得忍耐……” “我受不了!”威廉士怒火冲天的。 在此同时,骆驼请占天霸引路,亲往拜会那位那卡诺上校。 骆驼递上名片,印的是东方某地的大学教授。那卡诺上校连忙迎接,他不知道骆驼拜会的原因。 骆驼善于做戏,故意开门见山地说:“这小子年轻不懂事,请你多多原谅!” 上校不懂骆驼所指,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说:“你指的是什么人?” “我说的是送玫瑰花的小子!”骆驼说。 那卡诺上校更觉纳闷,那个送玫瑰花向他夫人示爱的人,和这位教授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就是为此事来拜会我的吗?” “他要求我为他求情而来!” “理由何在呢?” “我们东方人的哲学,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骆驼非常慎重地说:“试想,上校你功勋显赫,枪林弹雨出身,威廉士不过是一名村夫,若说两人决斗的话,你在十步之内可以举枪击中他的鼻梁,而威廉士呢,他恐怕连你站在什么位置也摸不着,这称决斗,等于是以卵碰石,谁胜谁负已经分明,生死也成定局。那上校德高望重,何不高抬贵手,放他一马,饶恕他无知算了!” 那卡诺上校气愤未平,踌躇着。其实,他又何尝愿意决斗呢?毕生戎马,使枪弄剑早已经感到厌倦,置下年轻娇妻去拼老命,又何苦来呢?于是,他又再问,说:“你和威廉士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呢?” 骆驼一声长叹,说:“那卡诺上校,不瞒你说,玫瑰花是我购买送给尊夫人的,只是借用威廉士的名字而已!” “你——?”那卡诺上校愕然。 “是的,玫瑰花是由我所订,总共十二束,规定每天送四束,分作三天送完!” “你什么用意呢?” “唉,一个人年纪大了,不免会老糊涂……” 那卡诺上校倏地格格大笑起来,说:“中国是东方文明古国,有五千年文化历史,圣人哲人迭出,代人受过之精神令人钦佩呢。骆驼教授,你真了不起!” 骆驼指着玫瑰花篮上的卡片说:“上校,你.若不相信的话,卡片上的签名也是我的笔迹,你可以核对一番呢!” 那卡诺上校更不肯相信,摇手说:“不必核对了,我了解你的用心,决斗之事就此取消!全看你的面子啦!” 骆驼连声道谢,说:“我衷心感激,希望这一次的教训,可以使威廉士好好反省,重新为人!” “我钦佩你的为人,要敬你一杯酒!” “我不是酒客,不善饮的!” “我只是聊表敬意而已!”那卡诺上校取出美酒,斟了两杯,敬骆驼,两人对饮干了杯。 他俩的一席谈话,占天霸是一直守在骆驼的身畔的,这时对骆驼的为人,人格之伟大,是钦佩得五体投地。 自然,那卡诺上校绝不会相信骆驼的一番话是真的,认为这位东方学者“舍己助人”,精神伟大,他怎知道威廉士被他耍弄于股掌之中。这正符合了骆驼行骗江湖的十二字要诀真言。“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疑真似假,疑假似真。”可以把真的变成假的,假的变成真的;天底下的事情就会“唏哩呼噜”的了。 骆驼礼貌辞出那卡诺上校的套房,走出走廊,就发现威廉士怒目圆睁守在那儿。华莱士范伦因为搞不清楚骆驼的用意何在,禁止威廉士采取任何的行动,华莱士范伦正找寻金京华商研这件事情里骆驼的动机。 金京华不懂江湖之事,向仇奕森请教。 仇奕森经过一番思考,反而责备金京华和华莱士范伦行事鲁莽,他说:“骆驼无非是想‘盘’你们的底子,先发制人的做法,大概威廉士进入‘豪华酒店’就动了声息,泄底了,这还算好的,当做开玩笑似地教威廉士吃一点小苦头,相信下一次会更棘手了!” 金京华由此才开始相信骆驼是一个难惹的人物了。 这时,在“豪华酒店”那卡诺上校的门外,骆驼偷偷问占天霸说:“那怒目圆睁的是什么人?” 占天霸回答说:“就是你刚才帮了他大忙的家伙,威廉士……” “我和他素不相识,为什么充满了仇恨似的怒目相向?”骆驼说:“我无异救他一命啦!” “这种人,不识好人心!是否需要我替你们作一番介绍,让他向你道歉?”占天霸讨好地说:“他应该感谢你替他解除困难的!” “善欲人见,不是真善,我不必认识他,否则等于表功了!”骆驼说。 “至少,你要给他一顿申斥!” “不必了,有过那卡诺上校事件,他应该自我反省,要不然,将来还有苦头吃!年轻人,自命风流,调戏良家妇女,是最犯忌讳的事情!说实在话,我对这种人深痛恶绝呢!”骆驼昂然打威廉士的身旁走过去。 占天霸等于是做了骆驼的保镖似的,他偷偷地向威廉士说:“你对这位骆驼教授,应该好好感激才是!” 威廉士有苦说不出。这时,就算有机会向那卡诺上校解说,也解说不清楚了,整个事情已被骆驼搞得混乱不清啦。 当天,那卡诺上校和他的夫人就搬出了“豪华酒店”。 那卡诺上校原订是要在“豪华酒店”住上一个星期的,因为发生了这种不愉快事件,提早离去,临行之前,还送给骆驼一瓶香槟酒以示谢忱。 墨城举办万国博览会期间,一流酒店的房间是最可贵的。那卡诺上校的行李刚搬出他的套房,空出的房间就有人订了。 来的是一位少女,看似是什么豪门富贾的千金小姐,光是她的行李就够瞧的,大大小小有十余件之多,而且一律是玫瑰色的,除了花大把的钞票订制,哪会有这样完整的一大套的行李箱呢? 女郎的年岁不大,二十上下年纪,长得婷婷玉立,沉鱼落雁,她披着貂皮大衣,戴着貂皮帽,来到酒店的柜台前,在旅客登记册上写上了“贺希妮”三个字。 服侍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谁都乐意,帐房先生和侍者们都是打躬作揖的,贺希妮出手也很大方,和骆驼的作风不相上下,任何人的小费,出手也是美钞十元。 贺希妮进入房间之后,头一件事就是吩咐侍者帮她拨电话给蒙戈利将军。只听她说bbr>:“电话打通后,关照蒙戈利将军起床后就打电话过来!”气派之大,使侍者们另眼看待,至少蒙戈利将军在墨城是名人,富甲一方,这位女郎吩附蒙戈利将军给她拨电话过来,地位可想而知了。 这电话自是永远打不通,蒙戈利将军从不自己亲自接电话,都是由他的管事人员留话的。蒙戈利将军看到电话留言上贺希妮的名字时,自会诧异,这个女人他从不相识,自然这电话就置之不理了。 一个人有了金钱、地位、声望、名誉,少不得会遇到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经常也会接到一些莫明其妙的电话。蒙戈利将军自然也不会把贺希妮的名字放在心上,更不要说打电话回去了。 但是很奇怪的,不到中午的时间,“豪华酒店”电话总机的接线生就接到蒙戈利将军古堡拨过来的电话,那人自称是蒙戈利将军的秘书,请接线生直接把电话接进贺希妮小姐的豪华套房里去。 接线生的好奇心重,将电话接通之后,持着耳机偷听。 那人说:“蒙戈利将军这两天身体不适,所以没法亲自给你打电话,但是蒙戈利将军交代过,请你到古堡里来游玩,或是今晚共进晚餐!” 贺希妮说:“谢谢,代我问候蒙戈利将军,并祝他早日康复。究竟是怎样身体不适呢?” “感冒罢了!” “那是小毛病,保重一点就好了!” “可需要我们派汽车来接你?” “不必了,我到墨城最重要的是要参观博览会,家父关照过,今年是对外贸易年,也许要做一宗大买卖!” “你没有汽车用,多不方便呢!” “不要紧,‘豪华酒店’会为我安排的!” 那人说:“什么时候到古堡来呢?” “那要看我的时间安排什么时候有空了!” 电话挂断之后,消息恨快的就传扬开,那位新搬进豪华酒店的贺希妮小姐,原来和蒙戈利将军是至交好友,怪不得气派会如此的大呢!因之,整间酒店上下,对贺希妮小姐莫不是毕恭毕敬的。 这电话究竟是谁打的呢?又是骆驼耍了花样,教常老么到酒店外面去冒充蒙戈利将军的秘书,打给贺希妮的。 酒店电话总机的接线生有偷听电话的习惯,尤其是名人的电话,诸如蒙戈利将军等的,所以谣言就特别容易传得快! 听说贺希妮小姐需要用汽车,帐房司理为了讨好她,亲自登楼,鞠躬如也,他说:“我们酒店有十多部自备汽车,是专为顾客服务用的,假如贺小姐有必要,我们可以指定一部车专供小姐服务!” 贺希妮回答:“汽车是需要的,但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司理打躬作揖说:“敬请吩咐!” 贺希妮便打开了她的一只行李箱,里面全是奢侈夺目的衣裳,移开衣裳,露出了一个两尺来大见方的首饰箱。她将它提了出来放到桌上,边说:“听说你们的酒店不大安全!” 司理惶恐说:“别听这些谣言,敝酒店是墨城最高级的酒店,进出都是最上流的人物……” 贺希妮摆手说:“这也难怪,在博览会期间,蛇龙混杂,三山五岳的人物汇集,难免会反常的,在我还没进这酒店之前,便听说你们这里有酒徒调戏良家妇女的下流事件发生,可是真有其事?” 司理拭着汗,连忙否认,说:“那纯是误会……” “在最上流的酒店里发生最下流的事情,真令人感到齿冷,贵酒店不觉蒙羞吗?” “唉,没事啦,完全是因误会产生的!” 贺希妮说:“那不关我的事情,假如有人敢惹到我头上的话,我会控告你们这间酒店的,你要密切注意!” 司理连声称是。 贺希妮便打开了她的首饰箱,里面珠光宝气,霞光灿烂,全是钻石、翡翠、珍珠……有串的,有戴的,有扣的……使人眼花撩乱。 “你们此地可曾出过窃盗事件?”贺希妮再问。 “没有的事……” “假如失窃,是否有保险赔偿?” 酒店司理连忙解释:“假如有贵重物品,请交帐房保管;同时,敝酒店还有特制的保险箱租给顾客保管贵重物品之用!” “出租的保险箱吗?” “正是,安全可靠!” “保险箱可曾发生过失窃事件?” “敝酒店自开幕至今,还从来没有发生过!” “嗯,那么我租用你们的保险箱!” 酒店司理以为又拉了一笔额外的生意,兴高采烈,更是将酒店的信誉及安全设备说得 5929." >天花乱坠,又介绍了酒店的特聘侦探占天霸,教他多注意为贺小姐服务。 贺希妮气派不小,“见礼”就赏给占天霸美金百元,使得占天霸欢天喜地,以为是时来运转,在短短的时间里,“豪华酒店”就出现了两位大主顾,钞票像飞似的自天而降呢! 贺希妮先参观了酒店帐房的保险库,认为满意,于是就租下了一只保险箱。 当贺希妮参观保险库过后回返房间,那间鲜花店又派人送来了玫瑰花。那束玫瑰花上没有卡片,没有署名,却指明了是送给贺希妮小姐的。 贺希妮故意向随行保护她回房间的占天霸冷嗤说:“怪不得,空穴不来风,你们贵酒店果然埋伏有不少色狼!” 占天霸脸色好不尴尬,心想,恐怕又是威廉士那色鬼老毛病犯了。 “我去警告他……”他说。 “你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她问。 “前两天就是有人送花给那卡诺上校夫人,几乎出了大乱子!” 贺希妮点头说:“果然,贵酒店是色狼之窝,传说不会错的!”她嗅了嗅那束玫瑰花,含笑吩咐占天霸将它插进花瓶里去,又说:“没关系,我从来就不怕什么色狼的,我能自己应付,不需要你操心!” “但这与敝酒店的名誉有关!” “色狼没关系,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出窃盗案!”贺希妮提起她的首饰箱,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替我把这些首饰送到保险库去锁起来!” 占天霸为了讨好她,赶忙替贺希妮将首饰箱接到手中。 “你代我去锁就行了!”贺希妮又说。 “噢!”占天霸感到很惶恐。“你不自己去吗?” “我信任你!” “不行!酒店的职员无权进入保险库去,也是为了避嫌……” “这样麻烦吗?” “需要劳你的大驾,亲自去不可!” 贺希妮耸肩,表示无可如何,于是由占天霸替她将首饰箱提起,像当差似的,随行在贺希妮身旁,两人又来至帐房的保险库前。 “你真的不能进去吗?”她问。 “为了避嫌,最好不要!” “那么,你守在门外,暂时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我不喜欢被人发现我收藏着些什么样的首饰!” 占天霸连声称是,说:“我绝对不让任何人进内!” 那保险库的大铁闸门的钥匙,是由帐房司理保管的,他打开铁闸门之后,便没他的事了。 贺希妮自占天霸手中接过了首饰箱,便只身进内。 骆驼租用的是第一0三号保险箱,钥匙虽交由帐房保管,但是他早用软胶打了模子,又配制了相同的钥匙,钥匙早已交在贺希妮手中了。 贺希妮先打开第一0三号保险箱,将骆驼存放的那串翡翠葡萄取出,重新将保险箱锁好,翡翠葡萄便放在首饰箱里,然后再打开自己租用的保险箱,胡乱摆了几件较为像样的饰物进内。 不久,贺希妮提着首饰箱,重新走出保险库。 占天霸为了巴结,赶忙替贺希妮接过首饰箱代她提着,边说:“锁好了吗?” 贺希妮点头说:“锁好了!” 占天霸提着首饰箱,有点纳闷,因为那首饰箱还是那样的重呢。 贺希妮已看出占天霸起了疑心,便说:“我只锁了几件较值钱的进去!” “怪不得,我觉得首饰箱并没有变轻!” “它本身就是重的!” 帐房司理为贺希妮锁上保险库的铁闸门,边向这位贵客招呼说:“贺小姐,你感到满意吗?” “非常满意!”贺希妮回答。 神不知鬼不觉,骆驼放在保险箱里的那串翡翠葡萄就被贺希妮取出来了,还是由酒店的侦探占天霸替她提着。 两人徐徐地登上楼去。 第四章 各逞奇谋 仇奕森得到金京华的报告,因为华莱士范伦操之过急,派他的手下住进“豪华酒店”去监视骆驼,威廉士反而被骆驼戏弄了一顿。这样,也等于是捅了“马蜂窝”啦!威廉士是怎样被骆驼发现的,骆驼为什么要开这样的玩笑,使人高深莫测。因为威廉士是由金京华介绍住进“豪华酒店”去的,酒店方面碍于老面子,特别的给威廉士腾出一个单人房,岂料竟给他们的酒店添了麻烦。帐房司理向金京华提出了抗议。 不料,到了次日,新搬进“豪华酒店”去的富家千金贺希妮小姐,也同样接到了玫瑰花。 “狗不吃屎是不行的,因为他有这个习惯!”“豪华酒店”的经理、司理们自行下了结论,断定又是威廉士捣的鬼,第二次向金京华提出抗议。 金京华开始相信仇奕森所言不虚,骆驼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他无非是想把威廉士驱逐出“豪华酒店”去,这时,不得不向仇奕森请教了。 仇奕森相信,骆驼盗宝的企图是愈来越明显了,要不然,他为什么要和威廉士斗法呢? 骆驼这个人很难缠,仇奕森考虑再三,决意采用“走江湖”的方式,拜会骆驼一次,说明原委,请他高抬贵手,别在这上面动念头,也许骆驼会卖他的一点交情,放弃盗宝。 仇奕森前往“豪华酒店”走了一趟,他以“拜门投帖”的方式,投了名片等候拜会骆驼。 侍者接著名片,一面向骆驼报告,一面通知了帐房,因为有身分不明者拜会骆驼教授,是很突然的事情。帐房司理特地偷偷地亲自出来向拜会者偷窥。仇奕森的仪表不凡,一表人才,不像是下流社会人物,可是帐房因有骆驼的交代,还是关照占天霸小心防卫着。 不久,骆驼接到仇奕森的名片。骆驼心中暗想:糟糕,仇奕森竟来这么一手,假如攀上了交情,怎还好意思盗宝呢?那就太不上路了。因之,骆驼看过了名片之后,故意向侍者说:“这人是谁,我不认识!” 侍者看了名片,也是非常陌生,从未听说过。“我也不知道这个人,问题是,骆驼教授要不要见?” 骆驼说:“你们的酒店真古怪,不认识的人也可以随便投名片就拜会朋友的吗?” “拒绝他就是了!” 于是,侍者将事情向占天霸报告。 占天霸原是楞头楞脑的,立刻将名片递还给仇奕森,并说:“骆驼教授不要见你!” 仇奕森等于碰了一记大钉子,心中纳闷,骆驼这家伙也未免太不上道了,“仇奕森”三个字在墨城虽然陌生,但在江湖上并不陌生,骆驼假装不认识,未免太过分了。由此证明,骆驼盗宝是存了心而来的,居然冒充大学教授,盗名欺世,还装模作样,就算不相识的朋友,大家见面谈谈又能如何呢? “别人不认识你,拒绝和你见面,就应该算了吧?”占天霸说。 仇奕森并不生气,因为在当前的情况之下,生气只有误事,并解藏书网决不了问题。他哈哈大笑说:“墨城举办万国博览会,原是贸易往来,文化交流,拉拢人类种族之间的距离,用心是好的,在这一段时间里不交朋友,还留待什么时间去交朋友呢?何况大家都是中国人呢!” 占天霸听不仅,便楞着。 仇奕森说:“你就把这一番话去告诉骆驼教授就行了,就说是我说的!” 占天霸搔着头皮,说:“什么意思呢?” “你听不懂,骆驼教授会明白的!”仇奕森正色说:“骆驼教授桃李满天下,爱交四海的朋友,今天机会不好,但是我相信,迟早我们会交上朋友的!” 他鞠躬而退,名片留在帐房间。 华莱士范伦听说有人企图在博览会盗宝,非常的恼火。尤其是金京华特别关照,盗宝而来的两个人物,是中国华侨社会里赫赫有名的“老江湖”…… 华莱士范伦很不服气,说:“我姓范伦的开设私家侦探社也不是白开的,我的家庭原就是侦探世家,由祖父一代开始就是‘吃公事饭’的,到我这一代,有多少的社会关系,特别是我的资料室,有数十年下来的犯罪档案,宵小之辈,能逃出我的掌握吗?” 金京华说:“左轮泰和骆驼的资料,你就连一页也没有,你怎样和他们斗法呢?” “哼!公开展览的宝物又有重要的警戒防卫,这两个人真有三头六臂不成?我真有点不相信呢!” 金京华说:“展览假如出差错,我们保险公司可赔不起,反正在这一段展览期间,你别再花天酒地,多花一点时间到展览会场!” 华莱士范伦失笑说:“我的私家侦探社好像光是为你的保险公司开设的了!” 金京华说:“我们是老朋友,你怎可以说这种话呢?” “问题要搞清楚,你保险展览收了多少的保险费?而我替你负责展览安全,你又给我多少侦探费?” “呵,到这时候就要谈价钱了吗?” “帐总归要算的!” 金京华知道,华莱士范伦为追求赌场的筹码女郎亏空累累,这也是狗急跳墙,老朋友也翻脸了,这时候他始明白,酒肉朋友真不可交。 “你只管放心,展览结束后,我不会亏待你的!”他说。 华莱士范伦便伸了手说:“最近不大方便,可否先借一千?” “又借钱吗?” “没有钱该怎样活?” 金京华的处境,但求能平安无事把展览会期拖过去,钱已经是小事了,他不希望因小失大,华莱士范伦透支的这一点钱,他还可以负担得起。 两个危险人物,华莱士范伦凭他的社会关系,已经找出了骆驼的住处,但是另外一个左轮泰,却了无踪影,不知道他匿藏在什么地方呢!金京华开始终日惶惶的,经常亲自守在展览会,以防不测。 金燕妮则不时缠着仇奕森商讨对策,仇奕森亲往拜会骆驼碰壁,令人忧心;左轮泰的行踪诡秘,也教人提心吊胆,金燕妮着了急,无形中对仇奕森语带讽刺。 “鼎鼎大名的仇奕森难道说就此束手无策吗?” 仇奕森说:“骆驼和左轮泰虽然狡猾,但是他们若是有计划盗宝,我可以由第一个步骤遏阻他们!” 金燕妮问:“第一个步骤是什么呢?” “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仇奕森说。 “那么该用什么方法遏阻呢?”金燕妮憨态地问。 “我们不妨布下线索,守在那里等候他们出现!”仇奕森正色说:“因为他们都需要知道展览会场的机关设计,要不然误触机关时,全场警铃大鸣,他们的设计就枉费心机了。” “守在那儿有效吗?” “等于是识破他们的阴谋,这样,他们的行动步骤就该多考虑!” “明白告诉他们‘此路不通’时,他们另外再采取特别的途径,岂不更糟?” 仇奕森搔着头皮,皱眉说:“在那儿碰面,会教他们形色尴尬,知难而退!” 金燕妮搞不懂江湖上的把戏,只有相信仇奕森,希望这是正确的策略。 “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的规模不大,在墨城的地位也平平。罗氏父子,老头儿罗国基倒是“真材实学”,在电子理论上很有研究,也曾担任过一任大学教授,电子机械工程设计完善上臻,颇获佳评。 他的儿子罗朋则是一名花花公子,和金京华是物以类聚、称兄道弟的酒肉朋友。罗国基因为年纪大了,又不善交际应酬,所以这间公司内外业务上的处理,全是由罗朋负责,除了有特别的设计需得由罗国基亲自动手。 天坛展览场的机械工程是罗国基设计的,可谓完美而天衣无缝,问题是罗朋在玻璃罩下面钉上了一块广告牌,因而惹来了大祸他还不知道咧! 仇奕森和金燕妮来到“罗氏电子机械工程公司”的办公大厦。 罗朋追求金燕妮已经不是一天了,金燕妮对她胞兄的一帮酒肉朋友,没有一个是有好印象的,任是罗朋献殷勤跪拜石榴裙之下,金燕妮也不屑一顾。 金燕妮称呼仇奕森为仇叔叔,罗朋自也是叔叔长叔叔短的,肉麻当有趣,使仇奕森有了一个“小滑头”的印象。 仇奕森问及天坛展览会场的设计问题,罗朋的话匣子便打开了。 “啊,自从万国博览会中国宝物展览所的工程由我们承包以来,生意源源上门,几乎每天都有人登门求教,我们已经应接不暇了呢!”罗朋在金燕妮面前有意夸大其词,说:“今天早上就有一位妙龄女郎登门,她要办宝物展览会,要求我们提供相同的设计!” 仇奕森平淡地说:“是否因为天坛展览馆内钉了一块广告牌的关系呢?” 罗朋说:“那是另外一回事,实在是这种设计,除了我们公司之外,还有什么人能设计得出来呢?” 仇奕森故意说:“设计固然不坏,但是,我却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罗朋还是口若悬河似的夸大不已,一面自档案架上取出一卷蓝图,在桌上摊开,那正是天坛展览馆全部机关的设计蓝图呢,连电眼的位置,电视机的装置,电线迂回路线……蓝图上都注有说明,一清二楚。 仇奕森咬着嘴唇说:“任何客人登门请教,你都出示此蓝图加以炫耀吗?” 罗朋怔了一怔说:“看看又有何不可呢?” “这岂不就没有秘密可言了?” “你的意思我不懂!” “假如有人企图盗宝,需要了解展览会场内机关防卫的情形,到你这地方岂不一目了然了?” 罗朋失笑说:“万国博览会内会有人敢公然盗宝吗?这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在公共场所众目睽睽之下,会场内外,又是军警林立……” 仇奕森说:“既然没有人敢盗宝,那么要你这设计何用?” “那只不过是做做样子,以衬托出宝物的价值连城而已!” 金燕妮忍不住从旁插口说:“罗朋,不是开玩笑,真有人企图盗宝!而且不是一个人,是两方面的人!” 罗朋有点不大相信,呐呐说:“哪会有这种事情?贼胆包天?” “一点不假!假如说,你已经将蓝图泄漏了的话,将来可要负全盘的责任!” 罗朋吃惊不已,呐呐说:“我不相信,你们是有意开玩笑吓唬我的!” 仇奕森说:“我现在需要了解一个问题,有多少顾客曾经上门,曾经提及到天坛展览会场的机关防卫设计?你又曾经将蓝图交给他们过目?” 罗朋已露出不安的神色,迟疑着欲言又止。 “说实话!”仇奕森吩咐。 “起码有五六个人以上!”罗朋只好承认。 “这五六个人是怎样的身分?他们可有留下姓名?”仇奕森问。 “啊,我记不起来了……” “哼,无名无姓的人登门,你就把天坛内部的防卫设计公开,不就等于出卖你的主顾吗?” 罗朋赶忙翻检他的抽屉,好容易找出一张名片。那是“好福力珠宝钻石首饰公司”,总经理廖比得。他指著名片向仇奕森解释说:“这位廖比得先生要举办一次珠宝钻石首饰展览,很需要这种设计……” 仇奕森说:“其余的人呢?” “其中有银行家,希望我的公司替他设计金库……” “银行家叫什么姓名?” “忘记了!” “真是荒唐,银行家会不留名片?” “他刚好用完了!” 仇奕森心中暗叫糟糕,很可能骆驼和左轮泰已经比他先到了一步,天..坛内部的防卫设计早被他们了解了。 “除廖比得和银行家之外,还有什么人?你尽量的想,形容出他们的特征和身分!”他再说。 罗朋早已是汗颜无地了,他一面拭着汗一面回答,又不时的偷偷看了金燕妮一眼。 “其中有两个妙龄女郎,长得都很漂亮……” 仇奕森又想,左轮泰的行为比较“侠义”,他不会用美人计之类的卑劣手段,骆驼是骗子出身,什么污七八糟的手段全使得出来的,他先得考虑到这两个女郎可能与骆驼有关。 罗朋说:“其中一个,是研究电子学的,旅行世界各地参观研究,偶而发现展览会场里的玻璃罩上钉着的铜牌,为了兴趣,特地过来拜访……” “你就将这蓝图给她看了?”仇奕森问。 罗朋愣愣地点头。 “那女郎的姓名和住在什么地方,你全不知道?” “我向她请教过的,但忘记了,好像是姓贺!” “另外的一个呢?” “另外一个由男朋友陪着来,她没开口说话,完全由她的男朋友说话!” “要干什么?” “她要在另外的地方开相向性质的展览会……” “无名无姓?” “忘掉了。” 仇奕森知道多问也没有用,罗朋根本是个糊涂虫,对这些问题完全没有经过他的大脑。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证明的,就是在这些拜访“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提出各种不同问题的人群当中,一定会有着骆驼或是左轮泰的党羽,只是罗朋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可以供他调查。 有胆量留名片的话,他的身分就该是真的了,假如名片是真的话。仇奕森心想,假如骆驼和左轮泰都已经获得天坛展览会场内机关防卫的资料的话,他应该针对这个问题加以防患。 对方的行动是够迅速了,他也不能怠慢。这时,他留在“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里已失去了意义。考虑再三,便和金燕妮商量。 “骆驼和左轮泰这两个人你都已经见过了,他们的企图你也了解,你不妨留在这里不动声色,静窥登门访问的人的动静,若发现有可疑的人物时,立刻和我连络!” “我留在此要等候到什么时候?” “回头我来接你!” 仇奕森离开“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的办公大厦时,罗朋战战兢兢地问金燕妮说: “这位仇叔叔究竟是什么人?瞧他一股杀气冲天的!” 金燕妮为让罗朋有戒心、提高警觉,便说:“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仇奕森,过去曾经是杀人不眨眼的……” “他盘查我干嘛?” “如果天坛展览场所的宝物失窃,你就有和盗贼串通之嫌,唯你是问呢!” “为什么要这样说?” “你公开设计蓝图,岂不等于给贼人提供行窃的资料吗?不出事则已,若出了事,你会吃不完兜着走的!” 罗朋胆裂魂飞,赶忙将那些蓝图卷起,放进保险箱里去锁上了。 仇奕森乘上金燕妮平日自用的敞篷小汽车。 骆驼的行迹诡秘,使他担忧,墨城的几间著名的旅行社,仇奕森都已下了工夫,等于留下了眼线,他和旅行社的女职员搭上交情,在差不多的时间里,就向这些旅行社跑上一趟,或是打电话和她们连络。 这天,有了特别的消息! 墨城国际机场每天有各个不同国家的航空公司往返的飞机。这天在至墨城的某班机的旅客名单之中,出现了夏落红的名字。 夏落红是大骗子骆驼的衣钵继承人,骆驼的义子是也,也是一个本领高强的人物,他继骆驼之后也到墨城来了,来干什么?和骆驼共谋盗宝吗? 除了夏落红之外,骆驼手下本领高强的人物多的是,他们也会相继而至吗?仇奕森自旅行社得到消息,发现旅客名单中有夏落红的名字,因此匆匆赶往机场。 仇奕森由“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出来时,就觉得情形不大对劲,好像一直被人跟踪着。追踪者像是一个年轻人,约二十来岁,个子高瘦,西装笔挺,头发梳得高高的,眼睛贼大,乘着一部灰色的“摩利士”小型汽车。 仇奕森由旅行社出来时,追踪者更明显了,那部“摩利士”小汽车尾随不舍,有时竟并行驾驶。仇奕森感到很纳闷,这年轻人究竟是什么来路呢?以他的追踪技术,不像是“道上的人物”,完全外行,他有着什么企图呢? 以当前的情况而言,仇奕森才刚和骆驼及左轮泰两人接触上,会是交恶或是交朋友,还在未定之数,那么这个追踪者,会是由左轮泰派出来或是由骆驼派出来的?藉以监视仇奕森的行动吗? 骆驼和左轮泰都是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又派出如此外行的年轻人呢?仇奕森想不通。 他小心驾着汽车,越出市区,向着郊外疾驰。 驶往国际机场,还得行驶一段很长的路呢。那部“摩利士”小汽车尾随不舍,好像生怕追丢了似的,仇奕森不高兴被人追踪,也希望能把这人的身分搞清楚,因此,他不断地盘算。 那条公路算得上颇为幽静,只因为在“万国博览会”期间,国际机场的班机特多,各航空公司及旅行社的服务汽车还有送客接客的私家汽车,络绎不绝。仇奕森找着一个适当的地点,忽地将汽车拐出了公路,由一条小岔道驶上一座农庄,那儿有两三间红砖屋,背面是麦田。假如要“修理人”的话,真是大好的理想地方。 仇奕森踩了刹车,在农庄前停下,他冷眼窥看,那部“摩利士”也在公路旁停下了,十足是来找麻烦的。 仇奕森歇息了片刻,燃着一支烟卷,不动声色,朝着红砖屋的岔巷内进去。是时,农人多半在田地上忙碌着,屋子前后空着,只有饲养的家禽在那儿川流着觅食,正好给仇奕森机会,可以在那儿“收拾”人呢。 他闪缩在墙角间,继续吸着烟,心中在盘算着,那年轻的小伙子假如沉不住气的话,会很快的就追踪进来了。 仇奕森决意先给他一顿教训,然后盘问出他的身分。这小子若是骆驼或左轮泰派出来的话,就活该他倒霉了。 仇奕森正在盘算着,没多久的功夫,他已听到脚步声,确实有人追踪向他这方向来了。 忽地,那年轻的小伙子出现了,呆头呆脑的,不住地正向着前路东张西望的。 仇奕森自墙隅出来,蹑手蹑脚溜至那小子的背后。 “朋友,你是在找我吗?”他柔声地问。 那名年轻人像是失魂落魄似的,猛地里回过头来,仇奕森一个箭步窜上前,双手擒住那人的右臂,向胁窝里穿身过去,这是柔道中的“赤手擒凶”法,顺着身体猛冲的力量,双手使劲一带。 仇奕森没想到那小子,竟是文弱书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只见他轻飘飘的倒栽了一个筋斗,跌了个“母猪坐泥”。 “我的妈呀……”他一声惨叫,四平八稳躺在地上,像是连爬也爬不起身了。 仇奕森心中至感抱歉,但是谁叫他鬼鬼祟祟地跟踪上来呢。 “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跟踪我?是谁派你来的?”仇奕森问。 那小子一跤被摔得昏头胀脑,龇牙咧嘴,哪还说得出话呢?他哭丧着脸,苦恼不堪,双手抚着脑袋,想爬起但又撑不起身子。 “你是谁?是干什么的?”仇奕森伸手将这年轻人自地上扶起。 这小子双手撑着几乎被摔折了的腰脊,一副尴尬不堪的样子。 “我姓何,何立克是我的名字!”他呐呐说。 “你为什么>藏书网跟踪我?”仇奕森问:“是谁派你来的?” “你坐了我的汽车,不!是我送给女朋友的汽车……”他苦着脸说。 仇奕森一愣,说:“你指的是金燕妮小姐吗?” “是的,我送给金燕妮小姐的汽车……” “你们是朋友么?” “金燕妮小姐是我的女朋友,唯一的女朋友!” 仇奕森不免格格大笑起来,他搞错对象了,竟会把金燕妮的男朋友当做歹徒了。瞧这年轻人文质彬彬的,十足一副书生模样,怎会误当做江湖道上的朋友呢?幸好只使出了一着“赤手擒凶”法,假如再加上一拳一脚,岂不连这小子的骨头也要打折了吗! “你是我的情敌!”何立克再说。 “别胡说八道,你瞧我这把年纪,足够做你们的爷叔辈了!” “现在的女孩子都有点反常,喜欢年纪较大的男人,我的妒忌是有理由的!” “金燕妮的父亲和我是金兰之交,她等于是我的晚辈!” “哼,你们出双入对的,金燕妮还把我送她的汽车交给你使用,怎不令我妒火中烧?” “我看你是书呆子一个!” “你说什么?” “我说金燕妮的家有厄难,你派不上用场!”仇奕森抬手指着何立克的鼻尖,加以警告说:“我不喜欢有人鬼鬼祟祟地在背后跟踪,你得注意,在紧急情况之下,拳头不长眼睛,刀枪不认人,很可能会有误伤,既然父母有大把的钞票供你念书,就好好的去求学,别蹚这江湖上的浑水,快给我回家去吧!” 何立克却不听劝,说:“既然你说金燕妮家有厄难,我怎能袖手旁观?非得帮忙不可的!” “你帮不上忙,只有挨揍有份!走吧!”仇奕森毫不留情向他挥手。 “关于金燕妮家的厄难,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别再自讨挨揍!”仇奕森说着。为了赶时间到机场去,匆匆忙忙由原路重行出去。 “老先生,你贵姓大名?”何立克追着问。 “仇奕森!”他回答。  “你是干什么的……?” “什么也不干,就是爱多管闲事!”他停下了脚步,回首说:“我已经警告过你一次了,别再跟在我的背后,否则是自讨苦吃了!” 仇奕森看似威风凛凛的,尤其眼光矍烁,充满了杀气,何立克还年轻又是读书人,被一声吼喝之下不寒而栗,真的就没敢再追上前了。 不久,仇奕森重新坐上那部敞篷车,风驰电掣地前往国际机场。 西北航空公司的豪华客机刚好着陆,旅客正鱼贯走进机场大厦入境处检查。仇奕森守候在旅客入境处。 忽地,仇奕森发现一个青年人,戴着草帽,架着宽边太阳眼镜,枣红色格子西装,黑衬衫,白色窄腿西裤,红袜子,黑白相间的皮鞋,白色花领结,状如电影明星,轻松洒脱,提着一只扁薄的旅行皮箱,肩背照相机由闸门出来,东张西望地,似在找寻迎接他的人呢。 “夏落红!”仇奕森笑口盈盈,上前招呼。 那青年人一愣,怔怔脱下了太阳眼镜,向仇奕森上下打量了一番。 “咦!你……你不是鼎鼎大名的仇奕森吗?”他对当前的这位迎客很感到意外。 仇奕森上前和他握手。“特来恭迎!” “可有看见我的义父?我还是头一次到墨城来呢,他应该派人来接我!” “我来接你也是一样!”仇奕森说。 “这位冒名顶替来迎接你的,想必是仇奕森先生了!”忽地,一位女人的嗓子出自仇奕森的身畔。 仇奕森回首一看,那是一位独臂的老妇人,精神奕奕,两眼矍烁有光。不用问,那必是骆驼手下,绰号“九只手祖奶奶”扒窃的老长辈查大妈了。 查大妈竟然比夏落红还先一步抵达墨城,她什么时候到的?仇奕森竟连一点情报也没有。 “九只手祖奶奶!”仇奕森向她鞠躬,表现出对长辈的礼貌。 “老狐狸仇奕森!”查大妈“以牙还牙”说:“你需要注意的不是夏落红,你可以向门口处看一看!”反手指着候机室的门口。 仇奕森顺着她的指头看去,不禁一怔,原来左轮泰也在机场大厦里呢。 左轮泰双手插在裤袋里,唇边叨着纸烟,状至洒脱,好像是等候什么人似的。自从那天仇奕森和左轮泰在展览会场见过面之后,一直没找着左轮泰的下落,此人行踪飘忽,甚为刁狡,这时却得来全不费功夫呢! 一位晒得很黑的妙龄少女,打仇奕森和夏落红的身畔穿过,疾奔向左轮泰。她扔下手中的提箱,和左轮泰来了个拥抱,洋派十足,状至亲热。 左轮泰好像很生气,他以叱责的语气向这少女说:“是谁叫你到墨城来的!” “哼,我就知道你不高兴我到墨城来,会阻碍你的好事,对不?” “什么好事?我有正事要办!”左轮泰说时,好像气急败坏的。 “什么正事,不过是交女朋友,胡搞一番罢了!” “真胡闹,你已经长大成人了,还那么孩子气……” “你自己两鬓花白,还在到处钓女人!” “胡说八道……” “要不然,你着急个什么劲?” 听他们两人说话的语气,不像是朋友之间的关系,仇奕森猛地想起来了。他曾听说过左轮泰收养了一名义女,是在马路上捡拾的弃婴,取名关人美! 左轮泰毕生闯荡江湖,又爱沾花惹草,所以是独身主义者,他不愿有家庭之累,因此关人美是交由他的一个拜把弟兄抚养长大的,这位拜把弟兄也是掱字辈的朋友,“香头”颇高,和查大妈相差无几,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关人美自幼受环境陶冶,学得一手极其高明的扒窃技术。她长得婷婷玉立,妩媚动人,奈何却是三只手女郎。 左轮泰给他的义女命名为关人美,也是有一番来由的。 弃婴是在他的住宅门边上拾着的,好像是弃婴的父母有意将她交由左轮泰收养的。当年,左轮泰正“春风得意”,不论在事业及情场上都如日当中,莺莺燕燕终日围绕,争风吃醋,打情骂俏,使得左轮泰昏头转向的,真有点搞不清楚人间何世呢!在这时间收养一名义女,算是什么名堂呢? 他的拜把弟兄都劝他抚养,有了儿女,他的生活方式或许会收歛一些,大家都这样想。 “关人!”左轮泰回答。这在华侨社会里是表示“死人不管”的俗语。 “就当她姓关名人也不坏,这是一个好名字!”他的结拜弟兄说。 姓关名人,对一个女孩子而言太难听了,孩子长得很可爱,左轮泰便再多给她一个“美”字,这就是关人美命名的由来。 也许是因为环境的陶冶,关人美长大成人,除了学会了一身扒窃绝技之外,江湖气质也十足,没老没小的,刁蛮不堪,连对待她的义父左轮泰也是一样。 因之,左轮泰对他的女儿“避之则吉”,经常利用各种理由藉口逃避,但是关人美也有她的能耐,不论左轮泰跑到那儿去,她都有办法追踪而至。这时,关人美又追到墨城来了。 仇奕森很快就看出左轮泰接机的少女,就是他的义女关人美,他俩的外貌至为亲热,但言语不谐,这个小女儿赶抵墨城,从坏的方面想,是左轮泰的一大助臂,从好的方面想,该是左轮泰最大的牵制。 仇奕森在一迟疑间,查大妈和夏落红就打他的身边溜走了。仇奕森分身乏术,既要追踪夏落红和查大妈,又要注意左轮泰和关人美。正旁徨间,一眼看到何立克那小子正楞楞地守在候机室的进口处,这时既分不出身,只有暂时利用这书呆子了!仇奕森即向他招手。 何立克真有点傻头傻脑的,他搞不清楚仇奕森究竟是在唤谁?晃着脑袋,前后左右全都看过,方知是唤他之后,赶忙朝仇奕森走了过去。 仇奕森郑重说:“你曾说过要帮金燕妮的忙,现在机会来了!”他指着正步行出机场大厦的查大妈和夏落红两人,说:“你可看见一位戴草帽、穿枣红色格子西装上衣的青年人和一个独臂的老妇人同行?” “看见了,你好像就是来接他们的飞机!”何立克说。 “不用多说,快替我跟踪这两个人,查看他们住进什么地方去?有些什么人和他俩接触?切记,不要走得太近露出了马脚,到了晚间和我连络,我住在‘金氏企业大楼’金公馆里……” 何立克对这类事情毫无经验,尤其已经挨过一次揍了,心中不免惶恐,呐呐说:“这两个人是干什么的?” “不要多问,赶快去,要不然会被他们溜脱了!”仇奕森催促说。 “这两个人对金家有危害吗……” “以后你自然就会知道的!”仇奕森挥手。 何立克好容易鼓足了勇气,匆匆忙忙向夏落红和查大妈追踪而去。 仇奕森不肯放弃左轮泰,是因为在天坛展览会场分手之后,一直再也没有发现左轮泰的行踪。 左轮泰也是著名刁钻狡黠的,仇奕森不光只是要应付骆驼及他的党羽,“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若被左轮泰从旁切入,岂不糟糕吗? 左轮泰在天坛展览会时就曾吐露过,他的盗宝是有决心的,任何交情也不买。仇奕森知道骆驼难惹,但是对左轮泰也不敢忽视,对付这两个人的份量是并重的。 仇奕森朝左轮泰和关人美走过去了,他先打了个哈哈,向左轮泰招呼说:“我应该欢迎令嫒光临墨城!” “在墨城随便走到什么地方去,都会发现老狐狸的踪影,你好像是阴魂不散了呢!”左轮泰笑说:“其实你是为接夏落红而来,无意中占了便宜,发现我在此罢了!” 关人美听见仇奕森三个字,眉毛一扬,轻声问她的义父说:“他就是称霸赌城、手刃情妇、绰号‘老狐狸’的那位仇奕森?” 左轮泰很大方,立刻替他的女儿介绍说:“鼎鼎大名的仇奕森,现在是万国博览商会天坛展览场的大镖客!” “久仰大名,能够在此相见,真是三生有幸!”关人美不住地向这位江湖名人上下打量。 “我曾听说左轮泰有个‘小美人’女儿,现在一见,名不虚传!”仇奕森和关人美握手时说。 关人美呶着小嘴,沉下脸色说:“左轮泰姓他的左,我姓我的关!谁说我是他的女儿了?” 仇奕森连忙说,“我也想左轮泰不会有这份福气!” 这样,关人美始才得意地笑了。她调皮地指着仇奕森说:“你无非是想占我的便宜,想充我的长辈罢了,其实我们是平辈!” 仇奕森笑了起来,说:“女孩子在未成年时总盼望自己能赶快成年,但等到成年后,就又开始瞒着年龄了!” 左轮泰插嘴打趣说:“仇奕森一向是对女人最有研究的,一语道破你的心思!”他一面替关人美提取行李,一边又说:“我们该走了,否则这位‘老狐狸’或会和你搭上交情,关系拉拢后,我们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关人美不解,说:“仇奕森为什么企图控制我们呢?我们彼此之间并无利害关系!” 左轮泰说:“仇奕森替博览会做了镖客,利害关系就大了!因为,若是有人动了他的‘镖’,就砸了他的名声和招牌!” “谁会有这样的胆子呢?”关人美问。 “左轮泰。”仇奕森说。 “不!还有一位大骗子骆驼!”左轮泰抢着说。 “就是那个绰号‘阴魂不散’的骗子骆驼?”关人美再问,眼神中充满了兴奋,她对这种传闻中的名人慕名已久。 “大骗子骆驼只此一人,并无分号!”左轮泰说。 “奇怪,你们两个人话锋相对,好像是脸和心不和呢!”关人美已看出破绽。 仇奕森向关人美说:“左轮泰召你到此,是为了叫你和骆驼的党羽查大妈斗法吗?” “查大妈是谁?” “绰号‘九只手祖奶奶’,以辈分而言,她是你师父的爷叔辈!” 关人美脸上一红,说:“是我自己要到墨城来的!” 左轮泰不愿意关人美和仇奕森多罗唆,催促着离去。 仇奕森说:“我有汽车,可以送你们一程!” 左轮泰讥讽说:“不必了,你无非是想侦查我们的下落,其实,我们既然在公共场所里露了面,还能逃出你的掌握吗?我单枪匹马来到墨城,不会是你的对手,你还是在骆驼方面多加注意吧!骆驼的人手差不多已经到齐了呢!” “我缠住骆驼,岂不对你有利?” “换句话说,骆驼缠住你,对我也有利!”左轮泰说。 “但是骆驼缠住了你,我就可保平安了!”仇奕森说。 左轮泰吃吃大笑,说:“仇奕森不愧为‘老狐狸’!可是别把如意算盘打得太稳当了,事情发展如何,还得走着瞧呢!” 仇奕森虽然心中感到不快,但仍不露出来,格格笑着说:“左轮泰永远是棋高一着的!” 他们步出机场大厦,门外有许多供招唤的出租汽车。 仇奕森奇怪,左轮泰并没有自备汽车到此,他带着关人美乘上一部出租汽车扬长而去。 在墨城,有自备汽车是很平常的事情,左轮泰存心到墨城盗宝,不会毫无线索而来,是谁在此接应他的呢?左轮泰没有进酒店,必有匿藏之处,那是什么地方?仇奕森必须及时查出。 左轮泰和关人美所乘的一部出租汽车已走远了。 假如说,仇奕森驾车追赶跟踪,就显得太低能了,他不肯相信,左轮泰的匿藏地点是一户没有自备汽车的人家。在墨城,供租赁自行驾驶的汽车公司也很多,为方便行动计,很多人都爱租用这种汽车自用,左轮泰既为盗宝而来,他不会“安步当车”的,租一辆自行驾驶的汽车至为理想,只要能查出左轮泰乘用的汽车,便不难查出左轮泰的匿藏处。 仇奕森心想,左轮泰带着他的义女乘出租汽车匆匆而去,自然是不希望在仇奕森面前败露行藏,查出他的匿藏地点,那么左轮泰乘来的那部汽车,必定仍然放在停车场上。 看那停车场上,排列着的各式各色的自备汽车,何止有数百部之多,使人眼花撩乱,哪一部汽车才是属于左轮泰的呢? 仇奕森想,假如左轮泰的汽车停在停车场上的话,那么有三种可能性:一是左轮泰就让它摆在停车场上,改天再来取车;或是左轮泰计算好,等候仇奕森离开,就偷空来将它驾走;或是派人来驾走汽车! 所以,如果有某部汽车在停车场上停留超过数小时之久,就有是属于左轮泰的可能性,除非左轮泰采用第三种办法,另外派人来将它驾驶走。 不过,以仇奕森的判断,左轮泰不可能采用第三项办法,他自以为行踪诡秘,又不希望何人知道他的动向,那么他若派局外人来取车的话,就会露出蛛丝马迹了!左轮泰会采用第一或第二项办法的可能居多。 他什么时候才来取车呢?仇奕森不能长久守候在机场,等候着虚耗时间也不划算。 忽地,金京华和那位酒徒私家侦探华莱士范伦出现在他的跟前。 “仇叔叔,听燕妮说,你到机场来拿人,我们特地赶来帮忙!”金京华说。 “拿什么人?”仇奕森问。 “不是大骗子骆驼的党羽全到了吗?”金京华说。 “不!弄错了,是骆驼的义子夏落红到了,那是一个花花公子,但是我们无权拿人的!” “唉,仇叔叔,我们老处在被动的地位怎么行呢?”金京华已经开始为他的处境担忧。说:“眼看着那些‘牛鬼蛇神’一个个的抵达墨城,他们的目的非常明显,是专程到博览会盗宝而来的,但是我们明明知道却又动他们不得,这岂不等于受精神上的折磨吗?” 仇奕森说:“目前,我们的处境等于筑了一道很不稳固的堤防,发现它到处都漏水,唯一的办法,是先行补强,以免堤防崩溃,以外的事情再作道理!” “我主张先发制人!”华莱士范伦说。 “我想,你的酒意还没醒呢!我倒要请教一番,如何先发制人呢?”仇奕森问。 华莱士范伦说:“先伤了他们其中一个人,其他的就等于被牵制了!” “暗算吗?” 华莱士范伦点头,说:“有何不可?” “这种手段未免太不光明磊落……” “我们只要保护展览安全,可以不择手段的!”他说。 金京华有点惶恐,加以反对说:“仇叔叔说过,骆驼和左轮泰都是‘马蜂窝’,惹不得的,我们实行暗算,他们也可以暗算,岂不就大开杀戒了?万万使不得……” “那么,我们就处在挨打的地位!”华莱士范伦说:“也不要怨天尤人了!” 仇奕森对这位酒徒一向不摆在眼里,便说:“关于左轮泰,你得到什么线索没有?” 华莱士范伦摇头说:“我已查遍墨城所有的酒店公寓,根本没有这个人呢,到现在为止,还没接触上,我正考虑更进一步调查酒吧和娼馆……” 仇奕森便指着机场大厦前的停车场说:“左轮泰刚离去不久,是乘出租汽车离去的,我想他开来的汽车会留在停车场上,你是否能发动你的手下在此守候,且看那一部汽车停放的时间最久,且没有人将它驶离,将它的号码抄下来!” 华莱士范伦皱着眉,困惑说:“这里的汽车何止好几百辆……” “但是它是川流不息的,长时间停留的并不多!” “机场上办公的职员呢?” “下班他们就离去了!” “嗯,这是一项很困难的统计!” “但也是左轮泰意想不到的漏洞,他虽然狡猾,但想不到我们会有这样的耐心!”金京华便拍着华莱士范伦的肩膊,说:“我想,这项工作你可以让史葛脱和威廉士来做,也许就能把左轮泰的匿藏处查出来了!” 华莱士范伦打电话把他的两个爪牙叫来,准备在停车场下功夫。 仇奕森和金京华至天坛展览场转了一趟,又来到“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的办公大楼。幸好这天下午,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罗朋的办公室连一个访客也没有,好像仇奕森的估计并不正确,金燕妮在那儿白停留了半天。 也许是骆驼和左轮泰在“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早已取得完整的资料,他们不需要再多下功夫了,或是因为金燕妮守在那儿需要回避! “也许仇叔叔想得太多了!”金燕妮说。 “我无非是在堵漏而已!”仇奕森说。 金范升待仇奕森敬如上宾,每天都是“山珍海味”,大排筵席的。 仇奕森越受尊敬,越感到不好受,骆驼和左轮泰都是难惹的人,假如展览会场的两件宝物真被他们盗走了,那么他毕生在江湖上的名声就此玩完。他能有面目再在墨城待下去吗?还有颜面和金范升家人见面吗?还有,江湖上同辈的弟兄又如何交代? 左轮泰最可恶的地方,就是把仇奕森替“燕京保险公司”撑腰,为博览会做镖客的事张扬出去,有意把事情造成事实,似乎是想利用仇奕森牵制骆驼,让他们交恶拼斗一番,坐享渔人之利呢。三方面展开勾心斗角,仇奕森总归是处在不利地位,稍有疏忽就会失算。 金范升还不知道大骗子骆驼真的抵达墨城,而且他的党羽也陆续到达,他还满怀希望,以为将一名败家子交由仇奕森管教,可以导他走上正途,“金氏企业大楼”的残局还可以有点希望。殊不知道除了大骗子骆驼之外,另外还有一个危险人物左轮泰,也在企图盗宝呢。 仇奕森不像刚抵墨城时那样的神采奕奕,他的脸上笼罩着戚忧之色,内心的苦恼,无从向人道及。 金宅的下人走到筵席间向仇奕森报告,说:“何家的少爷要见你!” 仇奕森心想,大概是那位“书呆子”何立克到了,这时,相信是他有报告回来了! “为什么不请他进来呢?”仇奕森向下人问。 “何家的少爷说,他的样子难看,不好意思进来!”下人回答。 “是何立克那小子吗?”金京华是最瞧不得何立克那种书呆子的,特别是何立克一表斯文,呆头傻脑的,一点也不合他们潮流,同时这书呆子还在追求他的妹妹,在拉亲戚关系呢,所以,何立克在他的心目中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物。 仇奕森心中纳闷,何立克为什么会样子难看,弄得羞于见人,连屋子也不敢进?莫非是被夏落红和查大妈“修理”了一顿?仇奕森只好离席,随下人外出。 “何立克为什么会和仇叔叔搞到一起了?”金京华问他的妹妹。 “我也搞不清楚!”金燕妮摇首说。 “一定是你从中搞鬼!”金京华斥责说。 “何立克有什么不好?堂堂正正,一表斯文,好学向上,我倒认为他是一个好孩子!”金范升老先生说。 仇奕森来至寓所的大门口,几乎傻了眼,只见何立克蓬头垢面,一身泥泞,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怎么回事?吃了苦头吗?”仇奕森感到抱歉地问,因为何立克是书呆子一名,直肠直肚的,怎会是夏落红和查大妈的对手呢?让他去跟踪,岂不等于是“送羊进虎口”吗? 何立克摇了摇头说:“不!不能怪人家,只怪我自己太大意了!” “经过情形如何?你且说给我听!” “那个老太婆和‘花花公子’两人,是乘机场门前的出租汽车离去,我匆匆忙忙驾着车,好容易算是将她们盯牢了,因为仇叔叔关照过,不要盯得太接近,也不要失去目标,所以我一直保持距离,他们的车子还在路旁停下!” 仇奕森说:“他停车,你也停车了?” “当然,我得保持距离,不让他们发现!”何立克还自以为是地说。 仇奕森倒吸了一口凉气,叹息何立克露了马脚还不自知,便说:“之后的情形如何呢?” “很奇怪,他们在半途加油站旁的小餐馆停了下来,喝咖啡吃甜甜圈,这一老一小在餐馆内有说有笑的,好像旁若无人……” “你也有进餐馆去?” “我进餐馆要了一份咖啡,静窥他俩的动静,我认为他俩会在那地方和什么人接触,所以没敢放松!”何立克一本正经地说:“那时,餐馆内并没什么人,那老太婆吸着烟,忽地过来向我借火,我替她点烟时,不慎打翻了咖啡杯,两人都洒了一身,她还好心掏出手帕替我拭抹,我也用手帕替她拭抹……” 仇奕森心藏书网想,这下子糟了,何立克不知道和他打交道的独臂老妇人,绰号是“九只手扒窃祖奶奶”呢! “后来又怎样了呢?” “她再三抱歉后,和那年轻人离开餐馆,仍然坐上出租汽车离去了!”何立克脸色尴尬,继续说:“我赶出屋外去时,不知是谁恶作剧,把我汽车的两只轮胎给放了气!” “那还用说吗?他俩人将你诱进餐馆去,另外的一个就给你的汽车轮胎放气。” “他们总共只有两个人同行,我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他俩呢!谁是那第三个人?” “出租汽车的司机!” “哦!那个大块头的司机!”何立克恍然大悟说:“我的汽车只有一个备胎,两只轮胎瘪气,我就非得请修车工厂救援不可,糟糕的是,汽车钥匙不见了,身上的钱包也不见了,连打电话用的零钱也没有,眼看着他们的汽车扬长而去,无法跟踪,就此断了线!” 仇奕森失笑说:“你为什么会弄得如此狼狈呢?好像滚过泥沼似的!” “更倒霉的事情还在后面!” 仇奕森很耐心地叫他再说下去。 “餐馆内装有公用电话,我想,除了打电话求援之外,没有第二个办法,但是我身上没有投币用的零钱,向餐馆的侍者索借,他们因为不认识我,拒绝相借,我感到束手无策时,出现了好心人,他向我说,为什么会如此的不小心,把两只轮胎瘪了气?我有口难言,只求相助,那人说,可以搭他的汽车,把我送到墨城市去,就可请人来帮忙了!,我不知就里,坐上他的那部老爷车,跑了好一阵子路,忽地那人说他忘记了一样东西,必需要回去取,于是汽车转了道,竟奔向农村荒郊,我生长在墨城,那荒野的地方还从没去过呢!四下里全是沼泽泥塘,老爷车竟陷在泥沼中抛锚了!……” “他请你下车去帮忙推车?对不?”仇奕森问。 “咦?你怎会知道的?”何立克甚感惊讶。 “你推车时,汽车就跑掉了?!” “可不是吗!那家伙可真可恶,汽车重新发动之后,竟将我丢在泥沼中不顾而去……”何立克指着他满身的泥垢,一副尴尬不堪的样子说。 仇奕森皱着眉,说:“现在,你告诉我那个好心人的样貌!” 何立克以手比划着说:“个子不高,小脑袋,两颧高耸,老鼠眼,朝天鼻,有两枚匏牙……年纪三十多四十不到!” 仇奕森一听,那是骆驼手底下的能将,绰号“飞贼”的孙阿七;至于那大块头的司机,必是“大力士”彭虎无疑了。 忽地,仇奕森的背后有人噗哧一笑,原来是金燕妮,她一直躲在走廊上偷听仇奕森和何立克的说话。只见何立克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就使她忍俊不住了。 何立克脸红过耳,指着金燕妮说:“害人的是你,为了那部小汽车,我差点儿被你的这位仇叔叔揍得要死要活;替你们跑腿,又被人作弄,搞得一身泥泞,起码步行了有十几哩路才回到墨城……” “谁叫你没有头脑?连好人坏人也分不清楚?”金燕妮娇嗔说。 “难道说坏人有字刺在头上吗?我实在搞不清楚你们和什么样的人交恶?有着什么困难危机!义不容辞的想帮一点小忙而已,不想竟弄得自己如此狼狈……”何立克苦着脸说。 仇奕森劝慰说:“不用埋怨了,纵然你的工作是失败了,但是你的一份热心,我们还是感激的!” “仇叔叔,你可以告诉我详细的内容吗?你让我跟踪的那几个人,究竟是什么来路?”何立克好像还心有不甘呢。 “你暂时不用去管它,以后有发展时,自然会水落石出的!” 第五章 智慧竞赛 墨城有一家甚为出名的“家庭餐室”,是花园式的。餐室是半露天环绕在花园里,所有的座位都利用花棚花架间隔开,有双人坐位,也有可供宴客用的长餐桌。 花园的正中央是喷水池,人工的喷泉有七彩缤纷的灯光,鱼池的四周有中外各式的盆景,遍植奇花异草,情调极为幽美。所有的餐桌都是利用烛光的。餐室内特别雇有娱乐宾客的乐队,随顾客的召唤在席前演奏。 骆驼就在这间餐厅内设宴,为他的义子夏落红洗尘。所到的陪客,有常老么、查大妈、孙阿七,出身江湖卖艺的大力士彭虎也到了,骆驼趁机会和大家讨论盗宝的计划。 骆驼订了一张大餐桌的位置,两旁两张桌子让它空着,他们采用家庭用餐的方式,空着餐桌,一张用来摆菜肴,另一张摆满了各式的美酒。 这样虽然有点像耍大爷的气派,但是可以防止“隔墙有耳”,不怕两旁的餐桌有人偷听他们的谈话。 骆驼首先说明他和暴发户林边水赌的东道,以墨城盗宝的得失为赌注,赌注是十万美元。 骆驼说:“乍听几近有点荒唐,但是一个人的脑筋停摆太长不去用它的话,很容易就会腐朽退化的;这件事情一开始就很有趣,因为我们有两个极其高强的对手到了,一个是‘老狐狸’仇奕森,他替博览会的宝物展览所做看门狗;其二是被称为‘天下第一枪手’的左轮泰,他好像也是为盗宝而来的……” 夏落红对他的义父说:“和老狐狸仇奕森斗智倒无所谓,以智慧分胜负!成败得失可以哈哈一笑结束,伤些和气罢了!左轮泰是著名的枪手,你和枪手干上,好像是犯不着呢!” 骆驼说:“我们不和他玩枪,不就得了吗?” 夏落红说:“但是左轮泰是玩枪起家的,到了最后,他能不用枪吗?” “凡是枪手,不打没有配备的人!左轮泰以枪法成名,不会不守江湖道义吧?” “狗急跳墙,若被逼急了,就难说了!” 骆驼摆手,教夏落红只管放心,他拿出一卷底片,取放大镜叫夏落红看。 “这是什么东西?”夏落红问。 “这是天坛宝物展览会的电子防盗设计蓝图!”骆驼说。 “怎样弄来的?” “承包这项工程的是‘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该公司的父亲是专家,儿子是‘绣花枕头’,好大喜功爱出风头。常老么有个乾妹妹叫做贺希妮,她到‘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去参观他们的设计,那位花花公子现宝似的搬出所有的设计蓝图,贺希妮就用袖珍摄影机趁他不注意时将它一一拍摄下来了!” 夏落红搔着头皮,说:“你能弄到手,相信左轮泰方面也能弄到手,同时,‘老狐狸’仇奕森是老江湖了,他会没考虑到这问题吗?” 骆驼颔首吃吃而笑,说:“考虑到这电子防盗工程的问题事小,问题是该如何碰法,那就需要智慧了!” 夏落红用放大镜细看,边说:“内容如何呢?” 常老么解释说:“展览场内周围,有六只电眼,四方八面地监视着游客的动静,宝物展览台上有吨余重的玻璃罩,它的重量正配合了展览台的负荷,若是重了或轻了,全场的警铃都会响。” “完全凭电力操纵吗?”夏落红问。 “是的!”常老么说。 夏落红两眼一转,说:“假如停电,全场的电子工程设备,包括警铃在内,岂不失效了?” 骆驼鼓掌,翘起了大姆指,格格大笑说:“夏落红进步了,谁说骆驼的才华后继无人?我们的灵感完全相同!” 常老么说:“墨城是现代化都市,电力建设至为发达,要想它停电恐怕不容易!” 骆驼笑着说:“美国是电力最发达的国家,也曾经停电,使整个南部的数十个城市瘫痪半昼夜之久,你认为稀奇吗?” “按照你的计划,该是人为的了!”常老么说。 “这并非是很困难的事情!” “那么在场的武装警卫,你如何对付呢?若在停电时,他们更会提高警觉!”常老么再说。 “盗宝只需要几十秒钟的事情,我们可以将他们打发开,或是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到别的方面去!”骆驼说。 “制造另外的事端?还是利用‘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 “譬如说,隔壁的那间蒙古烤肉馆,购买有特别的意外火警险,我们无需要纵火,给他在炉子里烧上一枚臭弹,那就够瞧的了!”骆驼说。 “盗宝只需要几十秒钟吗?”查大妈有点不相信,插嘴说:“你说得太容易了吧?” “掀起玻璃罩将它取出来,几十秒钟足够有余!”骆驼说。 “你不是说玻璃罩有吨重吗?”她再问。 “彭虎是大力士,两臂有千斤之力,吨来重的玻璃罩在他的眼中算得什么东西呢?孙阿七身轻如燕,只需掀开一道缝隙,他就可以钻进内了,取出宝物,将膺品放还原位,溜出来,我想三十秒钟足够了!”骆驼笑口盈盈地说。 夏落红更感到兴趣,说:“你还准备好了膺品代替吗?” 骆驼点头说:“为了使宝物可以从容运出离境,很需要这样!” “膺品是定制的吗?” “吴策老正在按图设计,在预计的时间内一定送达!” 常老么对骆驼的盗宝计划甚感满意,但是他提出了新问题。“骆大哥,你能想到停电的这一着,那么你的对手仇奕森或是左轮泰,他们是否也同样的会想到这一着呢?” “仇奕森和左轮泰都要设法将他们牵制住,我想夏落红抵达墨城,仇奕森亲至机场迎接,显然是企图拉拢打交道,那你就把全部时间和他胡混,将他牵住。对付左轮泰,我想利用贺希妮!” “左轮泰的义女关人美抵达墨城,他的这个女儿,向来视她的义父如同爱人,妒性甚大,让贺希妮去缠他,恐怕不大适宜!”常老么提出了建议说。 “以柔克刚,是最适宜不过的!”骆驼说:“左轮泰智慧极高,枪法天下无双,但是他犯了一项毛病,性好渔色,他除了他的义女关人美不好意思动脑筋之外,凡有几分姿色的女人,他都会有兴趣,他毕生的丑事繁多,经常是败在女人手里的,是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也!” “左轮泰既是色狼,让贺希妮去和他纠缠,岂不等于‘送羊入虎口’?”夏落红说。 “假如贺希妮连这点‘道行’都没有,我们吸收她等于自己坍台呢!”骆驼说。 “我始终认为使用美人计是很不磊落的手段!”常老么说。 夏落红一向是以风流倜傥自居的,提到了贺希妮,又引起了兴趣,说:“贺希妮长得如何?我们有机会见面吗?” 骆驼提出警告说:“夏落红,你和左轮泰都犯相同的毛病,不要自己先栽进去,那就笑话大了!” 查大妈一向是瞧不得夏落红在外勾三搭四的,原因是夏落红的未婚妻认她为乾妈,所以用讥讽的口吻说:“别的人可以保险,夏落红谁也管不了!” 骆驼面色严肃地说:“假如是平常的案子,我们遭遇失败,脚底抹油,一溜了事;这一次,我们遭遇的是最强的对手,左轮泰和仇奕森都是江湖上著名的人物,砸在他们的手里,毕生英名完蛋,八辈子也翻不了身!” 夏落红连忙笑着说:“义父不必气恼,我不过是说着玩的!” 骆驼说:“你经常弄假成真,我对你无可奈何!” 夏落红又说:“不过我仍有不解之处,义父既然对仇奕森和左轮泰有如此大的顾虑,为什么还要找他们做对手呢?” “小子,这也是给你成名的好机会,能击败仇奕森、左轮泰,你就一雷天下响了!” “在这一方面能否成名,倒是无所谓,它绝不能荣宗耀祖,相反的,名气越大,越给自己添麻烦,到处会被人另眼对待!”夏落红说。 “没出息!”骆驼以责备的语气说:“有才华技能,还怕担心有人找你做对手吗?” 夏落红反唇相讥,说:“左轮泰绰号‘天下第一枪手’,到了恼羞成怒时,也找你比枪,义父,就算你更有才华,机智更高,也不会是左轮泰的对手呀!” 骆驼不乐,说:“不和他比枪,不就了事了吗?” “不接受挑战,岂不丢人?” “反正动粗的,我们就不干!” 查大妈见他们父子起了争执,便说:“多说废话无益,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我仍在计划,要等到有把握将仇奕森和左轮泰互相牵制住的时候!” 在这同时,“满山农场”糖厂附近的一间中国式的“三元饭馆”里,左轮泰和他的义女关人美、女友朱黛诗,也在研究盗宝的计划。 这间饭馆的主人雷鸣通,原是该农场糖厂的一名工头,他开设这间饭馆等于是做投机生意,所有的买卖全依赖糖厂员工的照顾。如今,朱家和蒙戈利将军府发生纠纷,糖厂歇了工,员工解散,饭馆也自然的就关了门了。 左轮泰是为了方便,他租下“三元饭馆”的二层楼做歇脚处,它的设备良好,屋子够宽大,伙食供应齐全,左轮泰临时将厢房分成为卧房、饭厅、起居室,所有的家俱由朱宅搬过,布置得还蛮像样的。 雷鸣通自从饭店关门之后,并没有住在“三元饭店”里,他留下小女儿雷兰兰照应左轮泰的起居饮食。 雷兰兰芳龄十七,长得白净玲珑,活泼可爱,左轮泰甚感满意,至少他枯燥无味的盗宝计划进行之中,生活有了调剂,有时逗雷兰兰开开心,可以排除不少的寂寞。 可是关人美抵达之后,情况就两样了,关人美看见雷兰兰就不顺眼,她认为左轮泰是有意这样做的,住进“三元饭店”并非是图方便,而是为雷兰兰而来。 “你年近半百,勾引未成年少女,这不是闹着玩的!”她看见雷兰兰后,打量了周围的环境,就立刻向左轮泰提出警告。 左轮泰大为气恼,说:“你年纪不大,为什么眼中所看尽是肮脏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看你看多了!” “胡说,我左轮泰从来行得稳,立得正!”左轮泰当着朱黛诗的面被女儿讲得一文不值,差点气恼得想揍人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左轮泰又是不甘寂寞的人,试想小绵羊在虎穴里不是迟早会变做点心的吗?应该称之为‘爱情的点心’!” “呸!所以我就不高兴你到墨城来!” “因为我是你的眼中刺!” “我在计划盗宝,假如你只有破坏而不是帮我的忙,我就打发你回家去!” 关人美俏皮地摇手说:“不要因为我窥破你的心思就恼羞成怒,我自然是帮你盗宝而来的,就算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左轮泰说:“这是我毕生之中遭遇最大的强敌!” 关人美说:“既然如此,不管你盗宝成败,首先第一件事,得罪人,伤了江湖的和气!” “但是朱黛诗家中的困难,非得解决不可!” “除了盗宝之外,没有第二途径吗?” 左轮泰说:“据我知道,蒙戈利将军的爪牙欺上瞒下,只有盗宝可以震惊墨城,表示有人能为朱家出头,逼使蒙戈利将军亲自出面谈判!他是一位大善人,以慈善家自居,任何事情讲究公道,‘满山农场’的事情能在他的面前真相大白,相信就容易解决了!” 关人美又嗤笑起来,说:“你认为盗宝容易吗?那是世界瞩目的‘万国博览会’!” “假如没有骆驼和仇奕森两伙人从中搅乱,不费吹灰之力!” “口出狂言!”关人美没大没小的讲话,使左轮泰火大了,逼得他厉色地吼了出来。 朱黛诗一直是提心吊胆的,这时插嘴说:“泰哥从来把任何事情都看得太简单了……”她一面展开手中的一幅自绘图画,指着说:“瞧,这展览场地,四下里军警林立,场地里又是电子防盗设备,稍有不慎,全场便会警铃大响……” 关人美忙抢过绘图细看,喃喃说:“电子防盗设备吗?” “可不是吗,‘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的设计,泰哥让我到该公司去请教如何装置防盗设备,那位小罗先生色迷迷的,就将展览场地的设计蓝图取了出来,我默记了好几小时,才把所有的重要事项全记下来了!”朱黛诗非常担忧地说。 关人美看过绘图后笑了起来,说:“我知道左轮泰的肚子里有什么诡计,他并不怕电子防盗设备呢!” 左轮泰说:“黄毛丫头,你且说说我的心事!” “没有电,电子防盗设备岂不就作废了吗?”关人美说。 “停电吗?”朱黛诗问。 “切断电源!”关人美说。 左轮泰点头说:“丫头是进步了!” 关人美再说:“但是展览会场四周的电路都是埋藏在地下的,你想切断它的电源可不简单呢!” “它总会有地面的控制器和开关的!” “恐怕相当的费周折!” “以智慧取胜,不怕受周折!” “但是展览会场内外警卫密布,电力发生故障时,他们一定会提高警觉的!”关人美说。 “当然要将他们支开!” “你的腹中已经有了草案吗?” 左轮泰搔着头说:“万国博览会的宝物展览不只是一个国家,还有几个‘现宝’的场所,我们大可以声东击西,先向其他的地方着手……” 关人美摇首说:“但是每一个单位所雇用的警卫不一样,大家‘各人自扫门前雪’,你就无可如何了呢!” “假如打了起来,情形可能就不一样了。”左轮泰说。 “你打算用武力吗?” “做戏又何妨?总得要闹他一个‘天翻地覆’!” 朱黛诗还是惶恐不迭,她始终认为事情不会像左轮泰想像中的那样简单,举办展览会的人也绝非是傻子,“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总会有失算的地方。 “左轮泰,你疏忽了一项事情!”关人美忽地扬高了一只手指头,调皮地指着左轮泰的鼻尖:“你会考虑到停电的方法,废掉电子防盗设备,你的两位对手,仇奕森和骆驼,他俩难道不会想到这一着吗?” 这句话说中了左轮泰的心事,呐呐说:“讨厌的就是这两个人!” 朱黛诗说:“仇奕森是帮助展览会场的,他能想到停电的这一着,自然会另外想出其他的防范方法!” 关人美说:“还是骆驼的关系重大,他手底下的能人甚多,只要拨出一个人来对付你,你就吃不消啦!” “我应该有对付他们的方法!”左轮泰说。 “你能够四面八方树敌吗?” 左轮泰说:“我的绰号是‘天下第一枪手’,他们谁都怕我的枪法,所以,在盗宝之先,我先向他们挑战,较量枪法……” 关人美吃吃而笑,说:“这是恫吓手段!” 左轮泰说:“运用我的长处对付他们的弱点,这就是高着的地方!” “别忘记了,仇奕森也是一位神枪手!”关人美提醒他。 “我比他高一等,仇奕森不敢尝试的!尤其是骆驼方面,他是天下第一奇骗,脑筋发达得很,智慧高人一筹,会出奇谋,下险招,但是吃眼前亏,以生命赌博的事,他是不会干的,至少,我可以将他们吓阻,也许就少去一个敌人了!” 关人美仍然给左轮泰泼冷水,说:“不过,骆驼的义子夏落红也是一位玩枪的能手,听说他也能在百步之内击灭蜡烛!” 左轮泰很自豪,摆手说:“哼,和我比较,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呢!” 忽地,左轮泰两眼圆睁,闪烁出奇特的光彩,他一掏手,别在腋下的左轮短枪已捏在手中,他以指点唇,向关人美和朱黛诗两人轻嘘了一声。 怎么回事?左轮泰发现了什么特别的事吗? 在“满山农场”的土地上,一间已经歇业,无人知晓的“三元饭店”里,还会有什么值得动刀枪的事情发生吗? 只见左轮泰拧转了身,一溜烟,向他辟作卧室的房内溜了进去。他准是听到了什么奇特的声音,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动作。 他蹑手蹑脚,溜至窗户旁边,那儿是一面长垂的丝绒窗帘,正遮挡着一列并排的长窗,左轮泰忽地猛然扯开窗帘,扬手一推,一扇窗户也已推开。 窗外站着一个人,正好和左轮泰面对。 “仇奕森……”左轮泰有点激动,脸红耳赤地失声惊呼。 “特来拜望,竟以枪待客吗?”仇奕森表现得颇为镇静,双手扶着窗框,就要抬脚跨进窗内来了。 “特来拜望?竟是以飞檐走壁,爬墙翻窗躲在屋檐外偷窥我的住所吗?”左轮泰心中正纳闷着,仇奕森竟然会寻找到满山农场的“三元饭店”里来了。 仇奕森伸手弹了弹身上的尘垢。“左轮泰,我纯是好意,特地将你遗留在机场的租用汽车送回来了!”他这一说,左轮泰始才恍然大悟,是所谓万虑必有一失。 仇奕森全仗华莱士范伦两个助手的帮忙,他算出左轮泰一定会乘自备汽车来,所以让史葛脱和威廉士轮流当值守在停车场上,逐步登记往返停留的汽车。 华莱士范伦除了笔记之外,每隔十来分钟就拍摄一张照片。经过核对之后,发现停车场上总共有两部汽车一直没有动过。其一,是某私人航空公司的一部交通车,因抛锚失修停用;另一部是“奥斯摩比”小型跑车,经查对,是属于“辛格力汽车出租公司”的出租汽车,再进一步调查,租车人是满山农场“三元饭店”的雷兰兰小姐。 仇奕森得到报告,认定左轮泰是藏匿在满山农场的“三元饭店”。 配制一根钥匙并不困难,因此,他大胆将那部“奥斯摩比”小跑车驾往“满山农场”而来。 仇奕森已跨窗进入房内,顺手推开了左轮泰手中左轮枪的枪口。 “以枪口对待访客,难道是左轮泰的一贯作风?” 左轮泰哈哈大笑起来,说:“那么仇老弟,你是干什么来的?” “还是一句老话,劝你放弃盗宝!” “你确定我是为盗宝而来吗?” “左轮泰一向光明正大,忽而有诡秘的行动,企图就十分的明显了!” 左轮泰将左轮手枪扣在指头打了几转,一拧手,枪还鞘,边说:“假如我不接受你的建议呢?” “好友成仇,我就成为你的对手了!”仇奕森耸肩说。 左轮泰鼓掌说:“好的,我终于找到了一个高强的对手了!” 关人美担心他们会当面冲突起来,同样的双手捧腹,吃吃大笑起来,说:“你们两个人可以说是管闲事碰着管闲事的了!” 仇奕森向关人美摆手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管闲事者犯的通病,但是这和盗宝怎扯得上关系?” 关人美说:“天底下,经常会有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就是因为如此才扯上了关系,谁叫博览会展出的两件宝物,是属于蒙戈利将军所有呢。……” “关人美,我禁止你再说下去!”左轮泰叱斥说。 关人美不以为然,说:“仇奕森由远道追寻至此,一脸苦口婆心的,相信他也不过是管闲事而来,我们又何妨不把真话说明呢?且看你们二位那一方面管的闲事份量较重,那么总有一方面可以放弃或让步,这是很光明磊落的做法!” 仇奕森点头夸赞说:“关小姐人长得漂亮,说话也漂亮!” 于是,关人美拉开整个窗帘,指着窗外说:“相你进‘满山农场’时,已经可以看到整个农场一片凋零,好像遭遇了什么天灾人祸似的吧?” 仇奕森说:..“我正在疑惑,现在正是春耕准备期间,为什么农场上好像歇了工?去岁的收成也好像没有处理呢!” 关人美说:“由这扇窗户看出去,有一座很显眼的建筑物,只剩下一个空躯般,你可以说出原因吗?” 仇奕森一皱眉宇,说:“是遭遇了回禄之灾,烧得只剩下一座空架子了,瞧它的外型像是一座工厂呢!” 关人美便替朱黛诗介绍,说:“这位是朱小姐,‘满山农场’的第三代主人,‘满山农场’与蒙戈利将军府毗邻,‘贫不与富邻,民不与势斗。’朱家在天时地利环境种种不利的条件之下,上述的两个诫条全犯了,因此家散人亡。该工厂是属蒙戈利将军所有,朱小姐的哥哥因为论理,不幸猎枪走火,将工厂一把火烧个精光,祖父一气而亡,父亲又被蒙戈利将军的走狗撞断双腿,现在还在美国就医,那么大年纪受此重伤,迄今犹在病榻上休养。哥哥系狱,财产又被冻结,这座农场快要陷入蒙戈利将军府的财产了……” 仇奕森黯然向朱黛诗躬身说:“听见这故事,我很难过;但这和盗宝又有什么关系呢?” “展览的宝物属于蒙戈利将军所有,左轮泰打算以牙还牙,也给他一个惊天动地的反击,藉此要求公平谈判!”关人美说。 “我不懂!”仇奕森摇首说:“据传说,蒙戈利将军在墨城是著名的慈善家,甚得人心,绝非是你形容下的恶霸!” “在尊贵的象牙塔里的好人,往往会被手下人蒙蔽,空有一个好人心,坏事情被守底下人做尽,一般的老百姓想和蒙戈利将军见上一面,当面陈情,比登天还难呢……” “那你是企图盗宝之后,以侠盗姿态和蒙戈利将军当面谈判吗?”仇奕森问。 左轮泰脸色气恼,说:“这种事情,仇老弟,你自己并不是没有干过!” 仇奕森抓耳搔腮的沉吟说:“还有一个问题,朱小姐的胞兄到蒙戈利将军的酒厂去理论,因为猎枪走火,论理的起因何在?” “朱小姐的尊翁被汽车撞伤,汽车不顾伤者死活,扬长而去,是否应该论理追究?”关人美再说。 “怎么能证明是蒙戈利将军府的汽车呢?”仇奕森表现出处理事情的公平。 关人美再指着窗外,说:“这周围的土地全属于‘满山农场’所有,你可看见中间辟出一条黄泥大马路?” “马路开得并不高明,把所有田地分割得凌乱星散,它应该顺着水利灌溉的路线而筑!”仇奕森对农业建设好像也有几分研究。 “马路是属于蒙戈利将军府的!” “什么?在他人的农场上占有一条马路?” “这就是将军府的特权!” “没有这种理由……” “蒙戈利将军历代战功显赫,划土封疆,凭他的将军府堡垒战略上的需要,可以在私人的农场上占有一条‘战略马路’,以官价强行收购!” “欺人太甚了!”仇奕森也有了不平之意。 “‘满山农场’原是一片荒地,由朱家的祖父开垦,经过三代艰苦耕耘,才变成一片肥沃能有收益的农场,因此被有权势者所觊觎,想以各种不法手段阴谋并吞,直到完全占有为止!” “岂有此理!”仇奕森气愤说:“你所指的,自是蒙戈利将军手下的狐群狗党了?!” 关人美指着朱黛诗说:“要不,让朱小姐嫁给将军府的帐房,事情也可以解决!” “还有人逼婚吗?太卑鄙了……” 朱黛诗被说至伤心处,不禁泪珠簌簌而下。 仇奕森和左轮泰一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掉眼泪。尤其是美人之泪,铁石的心肠也会软,顿时显得手足无措。 左轮泰却忽然格格大笑起来,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许仇奕森会给我们一臂助力,帮我们盗宝呢!” “别拖我下水!”仇奕森忙摇手说。 “既然我们已经把话说明了,你总该站向我们这一方吧!”左轮泰双手叉腰说: “我不是属于蒙戈利将军府一方的!”仇奕森说:“但是,我得保护博览会的两件中国古物!” “为什么?” “为了‘燕京保险公司’!” “保险公司,顾名思义是做买卖的,以保护有钱人的财物营利,换句话说,这种买卖也等于是一种赌博行为,仇奕森鼎鼎大名,竟会为赌博买卖做镖客,岂非自贬身分?笑掉江湖上朋友的大牙了。”左轮泰以讥讽的口吻说。 仇奕森并不脸红,连连摇手说:“‘燕京保险公司’的创办人金范升是我的至友,少小背井离乡,单人匹马,赤手空拳来到墨城开埠,初时以洗衣为业,经数十年艰苦经营,省吃俭用,刻苦辛劳创下了‘金氏企业大楼’,经营十余种买卖,得来可不容易,也代表了华侨在海外奋斗创业的精神,金范升堪称为典范人物!至今年老力衰,下一辈经验不足,又染上纨裤子弟的豪绰通病,‘金氏企业大楼’已败掉了三分之二,‘燕京保险公司’是悬命之一环,假如它崩溃了,金范升在海外数十年创业奋斗的成就,瞬时会变成过眼云烟,岂不令人悲切?因这原因,兄弟只有凭一点老面子出来做说客,希望你能高抬贵手,不令一个艰苦创业的老华侨就此倒地,也算是功德无量也!” “哼,仇奕森竟然做了说客?”左轮泰冷嗤。 “除此以外,还有更好的途径吗?”仇奕森叹息反问。 “你以说客的姿势出现,有把握一定说服我吗?” “左轮泰虽是好汉,但并非是铁石心肠之人!金范升的一对儿女,你已经在展览会场上见过了,他俩视你为神明呢!” 左轮泰便指着窗外那一览无遗已告荒废的田园,邪笑着说:“你绰号‘老狐狸’,精明盖世,那么‘满山农场’的问题该如何解决?” 关人美在旁取笑说:“听说仇奕森富霸赌城,家产大可买下一座蒙地卡罗城,是否可以义助金钱,摆平‘满山农场’与蒙戈利将军的纠纷?” 仇奕森苦笑说:“自从‘洗手收山’后,浪迹天涯,所有的盘费,全仗旧友资助与接受招待,说出来也不能算是丢人之事!” “就算你能说服我,是否能说服骆驼呢?”左轮泰又问。 “骆驼称为骗侠,光是他创办的孤寡养老慈善机构,东南亚一带何止数十家之多,他的心肠比你更软!” “行仗侠义,办慈善事业是另一回事,这与盗宝无关,骆驼的行善,一贯作风是采用‘羊毛出在羊身上’的策略,换句话说,也就是慷他人之慨!也许盗宝就是他的新慈善事业动机!” 仇奕森沉吟着说:“骆驼这家伙固然难惹,好在他的义子夏落红好说话,金范升的事业已面临危机,我想,骆驼也不忍心让一位在海外奋斗了数十年的老华侨一夕倒下,应该是可以说服的!” 左轮泰还是坚持己见,说:“假如骆驼不予理会,你又如何?” “只要夏落红首肯,我的问题大致上还可以解决!” “倘若教我收手,让骆驼坐享其成,我是不干的!”左轮泰摩拳擦掌地说。 仇奕森呆了半晌,好像考虑到另一个问题,又说:“假如我帮助你解决‘满山农场’的问题,你帮助我对付骆驼,我们之间先有默契,你看如何?” 左轮泰怔了一怔,说:“如何解决‘满山农场’的问题?” “我还在考虑!” “老狐狸,你是在采用‘两头马车’的政策,先把我安抚下来?!” 仇奕森忙拍着胸脯说:“我姓仇的向来言而有信,你肯放‘燕京保险公司’一马,‘满山农场’的问题,我俩合力共同解决它!相信以两个人的力量和智慧,可以摆平!” 左轮泰笑了起来,说:“你的目的,是企图拉拢我对付骆驼!” “骆驼是高强的对手,以我俩的共同力量去斗骆驼,岂不有趣?” “斗骆驼吗?”左轮泰还在考虑,“不过话说回来,假如骆驼也来拉拢我,那么我该如何选择?” 仇奕森怔住了,“骆驼手底下能人甚多,他会拉拢你吗?” “我凭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盗宝,骆驼手底下的能人再多,至少我会是他的阻力,骆驼向我疏通一番,并不为过,同时,以骆驼的力量,可以帮助我解决‘满山农场’的问题,在此困境重重的情况之下,至少骆驼还是强者,我向强者靠拢,不比与强者为敌高明一些吗?” 仇奕森大窘,说:“你会是这种人吗?” “有时,火在眉睫间,没有选择的余地!” “听你的语气,你还是害怕骆驼呢!”仇奕森加以讥笑。 “闯荡江湖,谁也不怕谁!‘识英雄重英雄’,是江湖上的守则!假如你接纳我的条件,我就帮你斗骆驼!”左轮泰语气逼人说:“能与强人斗智,也是毕生的荣幸!” “你的条件是‘满山农场’的问题?” “先解决‘满山农场’的问题!”左轮泰再说:“我们最好订下时限!” “我需得有时间了解双方纠纷之过程!”仇奕森说。 “大致上的情况,我和关人美已经向你说清楚了!” “我得进一步了解!” “你可以在一星期内给我答覆!” “你不觉得逼人太甚吗?” “博览会的展览日期不多,同时,和骆驼斗智,也很需要时间策画,我不会因为你的三言两语将全盘计划停摆,倘若我袖手旁观,被骆驼坐享其成,‘满山农场’事情不能解决,我左轮泰岂有颜面再在江湖上跑呢?” “一星期吗?”仇奕森眉宇紧皱,似在作慎重的考虑。 “你送还的汽车还在农场上吗?那么我可以送你一程!”左轮泰已经逐客了。 “送客应该由我代劳。”关人美向左轮泰建议说。 “好的!偏劳了。”左轮泰说。 仇奕森也不愿意和左轮泰争执下去,在适当的时间告退是最好不过的,于是,他向左轮泰说:“我们一言为定,在一个星期之内,我给你答覆!” “现在走出屋去,不必爬窗了吧?”关人美以讥讽的口吻向仇奕森说,又向她的义父挤了挤眼,蹦蹦跳跳,领在前面下楼去了。 左轮泰和朱黛诗探首窗外,目送仇奕森和关人美步出“三元饭店”。 朱黛诗脸呈忧戚之色,热泪盈眶,喃喃说:“左轮泰,你盗宝的计划已被揭发,只要有动静,随时都可能被擒!” 左轮泰有恃无恐,说:“放心,仇奕森只是为求和而来的!” “不!他知道你的动静,随时都会报警!” 左轮泰格格大笑,说:“江湖道上的朋友,不会报警的,否则就显出他的低能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 “是因为你不懂‘江湖道’!仇奕森鼎鼎大名,若密告警方,以后他再在外面跑时,就不用混了!” “但是他为了保护宝物不被盗窃,可以不择手段!” “仇奕森绝不会这样做,否则他就不会有那样大的名气!大家也不会称他为‘老狐狸’了!” 朱黛诗还是想不通,又说:“关人美一再表现和仇奕森亲切,是有何作用吗?” “小妮子是希望能对仇奕森多作了解,知己知彼,对我们终归是有利的!” “金氏企业大楼”的第三层,原是“金氏轮船公司”,只因为近年来业务不振,又发生过海难事件,把轮船全给赔了,业务便告停顿,所有的员工解雇,剩下的只有一座成真空状态的办公室。 为了避讳,仇奕森让金燕妮打开了该楼,利用这空着的办公室做他的临时办事处,那里向装着有好几部电话,连络也颇方便。 仇奕森有许多问题没敢和金京华商量,金京华浮浪惯了,交朋友也没有选择,嘴巴又留不住事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容易将事情搞砸。他唯一可商讨问题的是金燕妮,可信赖的青年是何立克,这一男一女,几乎就成为他的助臂了。 为了要拉拢左轮泰,仇奕森答应过协同解决“满山农场”的问题。 “满山农场”和蒙戈利将军府之间的冲突,虽然曾经过左轮泰和关人美的一番解说,但他俩说的话是否可靠?有无偏袒?或是故意出此难题?仇奕森都得加以考虑,因此,仇奕森需要该案的资料。 仇奕森让金燕妮和何立克两人翻旧报纸剪新闻资料,加以整理一番,藉以了解全案。整个“金氏轮船公司”的办公室都摆满了各种文字的旧报纸。 金燕妮很觉纳闷,仇奕森为什么对该案发生了兴趣,这和博览会的盗宝防范会有关系吗? 仇奕森还希望获得法院方面的资料,“满山农场”和蒙戈利将军府都聘有律师,双方面的律师仇奕森都希望去拜访一番。 “燕妮,你对‘蒙地卡罗之夜’可有与趣?在邦坝水库的‘皇后酒店’举行,又是‘仁慈会’的把戏,慈善募捐,不过在此假日中,一定怪热闹的!”何立克翻着报纸,忽地发现一则新闻,打算邀金燕妮去玩乐一番。 金燕妮冷嗤说:“谁有兴趣去赌博?不过这种场合,家兄是一定不会放弃的!” 仇奕森倒是注意到了“邦坝水库”几个字,他怔怔地问:“邦坝水库是什么地方?” “啊,那是墨城新近兴建最大的水库,是风景幽美的观光区,差不多光临墨城的观光客,该水库是第一游览胜地!”何立克解释说:“那儿有足以向世界夸耀的水力发电厂、自来水厂,最豪华的酒店、夜总会、儿童游乐场、动物园等各项设施。” 仇奕森会注意水库,就是联想到发电厂的关系。便说:“该水库的水力发电厂供电量大吗?” “现在墨城全市的电力,已几乎全都由邦坝水库供应了!”何立克说。 仇奕森两眼炯炯再问:“那么,假如邦坝水库的发电厂电路故障的话,墨城是否会陷于停电,全市黑暗呢?” 何立克和金燕妮面面相觑,他俩都不清楚仇奕森又有着什么样的想法。 “这种事情在墨城从未发生过!”何立克怔怔地回答。 “仇叔叔,你又想到了什么?我们很难懂呢!”金燕妮也怔怔地说。 “你说‘蒙地卡罗之夜’是什么人主持的?”仇奕森接过何立克手中的报纸,找寻他发现的新闻报告。 “‘仁慈会’主持的!”何立克说。 “‘仁慈会’是什么性质?社会团体吗?” “是的,都是社会上有地位、对慈善事业热心的社会名流组成的,经常募捐或举办各种吸引人的演出,收入所得悉数拨归慈善机构,家父也是其中一份子,他是监事!”何立克说。 金燕妮忙说:“蒙戈利将军是该会的名誉会长!” 仇奕森笑了起来,说:“那么‘蒙地卡罗之夜’,蒙戈利将军也会出现了?” “不一定,这个老家伙年纪大,病痛多,他只要名誉,事情都是由手下人办理!” “不过也可能出现,对吗?”仇奕森面呈得意之色,说:“我想骆驼和左轮泰都不会放弃这种机会,和他们在那地方碰头,倒是很有趣的事情呢!” “仇叔叔假如有兴趣,我替你弄请帖!”何立克一方面是讨好仇奕森,同时他想,金燕妮也一定会答应与他作伴了。 “一定需要请帖才能入场吗?” “这是社会名流的派头!” “那么我需要七八份请帖!” “仇叔叔是打算另外邀请朋友去吗?”何立克再问。 仇奕森点头说:“这样就无需左轮泰和骆驼另外再去动脑筋了!” 这天,“豪华酒店”骆驼的房间里,侍者送来了“蒙地卡罗之夜”的三份请帖,是用仁慈会的信封装着的,上面写着“骆驼教授收”。 骆驼暗觉奇怪,是谁会送他这样的三份请帖呢?他正在动脑筋,企图设法弄得几份请帖,不想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原因,是“蒙地卡罗之夜”是在墨城最著名的邦坝水库举行,骆驼曾在附近勘查过,若想博览会停电的话,在会场附近或是在墨城动脑筋,非常的不简单,所以,骆驼获悉“仁慈会”在邦坝水库举行“蒙地卡罗之夜”的消息,就企图设法获取请帖,先到邦坝水库去查探一番。 骆驼曾和帐房经理商量过,他自称有赌博癖好,又希望到邦坝水库去观光一番,因之,请帐房设法替他索取请帖。但是“仁慈会”是由社会名流组成的,发请帖由他们自列名单,认为够得上资格赌博的人才会发出邀请,很多地方他们都不买帐,不过那藏书网位经理应允尽力替骆驼设法。 骆驼又动脑筋,让贺希妮冒认蒙戈利将军府的关系索取,但那是非常冒险的事情,常老么也出动设法,向印刷厂动脑筋。 忽地,竟有人自动将请帖送上门,是谁送的?没有人知道。 骆驼向送请帖进来的侍者询问。侍者回答说: “有人把请帖送到柜台就自行离去,什么话都没留下!” 骆驼猜想,也许是经理真为他尽了力,于是不疑有他。那位经理也正好领功了事。 骆驼已经计划好,侦查邦坝水库的分电所,一定非要孙阿七出马不可。 孙阿七是“飞贼”出身,有飞檐走壁之能,分电所的输电路线,那一个枢钮是输往墨城、和博览会有关连的,需得很快查出。 夏落红也需要参加这个盛会,他的头脑灵活,可以给孙阿七接应,计划将来停电的设计。 贺希妮曾经冒认和蒙戈利将军关系至深,她没有请帖是不像话的。因之,骆驼计划好,分给贺希妮一张请帖,夏落红和孙阿七一张,骆驼和常老么一张请帖。 每帖两人,照说是应该邀请女伴同行的,好在他们是游客身分也就无所谓了,贺希妮只身挂了单,骆驼教她邀酒店的保镖占天霸同行,藉以显耀身分特殊。 “满山农场”也有人送去请帖二份。 左轮泰的情形和骆驼相同,他查探过博览会周围的环境,要动脑筋停电的话,很费手脚。邦坝水库举办“蒙地卡罗之夜”很吸引他的注意。墨城有专供游览取阅的旅游手册,上面有一页就是专门介绍邦坝水库的,说明了墨城的电力供应,有三分之二依赖邦坝水库供应。 博览会盗宝只需停电一分多钟,电子防盗设备失效,他便可以从容盗出宝物。 “满山农场”若未遭遇惨变时,每逢有这样的盛会,会自动有请帖送上门。慈善募捐的大户,名册上也少不了会有“满山农场”的。可是“满山农场”经过巨变,已至家散人亡的程度,还有官司累身,“满山农场”的几个字就在名册上剔除了,不再会有请帖送上门啦。 左轮泰需要了解“邦坝水库”,得设法弄一张请帖到手,可是请帖竟自动上门了,难道说,“满山农场”还没有在名册上剔除吗? 朱黛诗很觉奇怪、她说:“‘仁慈会’一连举办好几次慈善大会,我们都没有收到请帖,为什么这一次又特别了?” 左轮泰说:“说不定是办事人员的疏忽!” “不!”朱黛诗说:“每逢有这种盛会时,蒙戈利将军的帐房佛烈德就会来邀请我做他的女伴,藉此炫耀他们的权势,名单被剔除,也是这批人捣的鬼,他们用心险恶,怎会疏忽呢?” “你认为佛烈德还会来邀请你吗?” “一定会来的!他会借此机会逼我就范,接纳他们的条件!”朱黛诗说时,有无限的感伤。 关人美脑筋一转,说:“会不会是仇奕森捣的鬼?他识破你的企图了!” 左轮泰不乐,说:“你把仇奕森看得太神奇了,他能老走在我们的前面吗?” 关人美呶着小嘴,两眼灼灼地说:“你想,骆驼和他的党羽也会趁着‘蒙地卡罗之夜’的机会,到邦坝水库去吗?” 左轮泰被提醒了,凝呆了半晌,呐呐说:“你倒提醒我了,我们是三方斗法,也说不定是骆驼,他在试探我是否同样在邦坝水库上动念头!” “这两份请帖,不是骆驼送来的,就是仇奕森送来的,他们两方正在进行和你竞赛!”关人美说。 朱黛诗摇头说:“我曾经多次游览邦坝水库,那是一座非常雄伟的工程,机构繁多,特别是水力发电方面,有变电所、分电所、蓄电所等等,不是该电力机构的工程人员,谁会搞得清楚可以在那儿切断电源呢?我老觉得这件事情太过冒险了!” 忽地,一部豪华汽车驶至“三元饭店”前,嘟,嘟揿了喇叭。 雷兰兰已飞步奔上了楼梯,她呐呐向朱黛诗说:“蒙戈利将军府的帐房先生佛烈德又来找你了!” 朱黛诗柳眉倒竖,异常气愤地说:“对不?他们是一点也不放松的!” 左轮泰诅咒说:“岂有此理,简直是欺人太甚了!”他拉开窗帘向外望,只见那部豪华汽车漆着有蒙戈利将军府的旗帜。后车厢的玻璃窗口探出一只脑袋,半秃头,鹰钩鼻,络腮胡子正好围住他的嘴巴,远看好似没有眉毛,两只圆亮的老鼠眼……凭他的长相竟然想不择手段追求朱黛诗,也不自己照照镜子。 朱黛诗推开窗户,高声说:“佛烈德先生,又有何指教?” 佛烈德下车一鞠躬,扬高了他手中的一份请帖,说:“朱小姐,我能有荣幸邀请你给我作伴,参加‘蒙地卡罗之夜’的盛会?” 朱黛诗叱斥说:“下次再擅自踏进我农场的土地,我就用枪打你!” 佛烈德嬉皮笑脸说:“黛诗小姐,不要紧的,我在等候着你的回心转意,总有一天,我想,你会接受我的邀请的!” 朱黛诗恼了火,一只玻璃杯飞到街面上去了,“乒”的一声,砸得粉碎。 佛烈德还是那样厚颜,深深一鞠躬,然后走回汽车里去,司机发动汽车,又揿了喇叭,汽车扬长而去。 朱黛诗异常激动,转身向左轮泰说:“我说过佛烈德绝对不放弃机会的!” 关人美很为朱黛诗打抱不平,说:“你就这样忍气吞声吗?” “在这种环境之下,我又能如何呢?”朱黛诗已是热泪盈眶了。 左轮泰咬牙切齿说:“这种人,非得收拾他不可!” 关人美说:“现在的问题,‘蒙地卡罗之夜’请帖是从何来的?” 左轮泰说:“管他呢!邦坝水库我们是非去不可的,不论是谁邀请我们,我们都得感激他呢!” 第六章 三雄聚首 邦坝水库是墨城著名的观光风景区,由于它的工程宏伟,堪称全世界第一流设计的建筑物,墨城政府也以此项工程夸耀于国际人士之前。 光是水库的水坝,就长达数百公尺,可供四部汽车并列往返行驶,它最可贵的一点,就是全部工程是由墨国自己的工程人员设计建筑,没有假借外来的工程师,表现了墨国人最高度的智慧。 邦坝水库巍峨壮观,分出了好几大工程部门,主要的是水力发电、自来水厂、农田灌溉、国家公园;在公园里还附有儿童游乐场。此外,还有林立的观光酒店,有国营的,也有私营的,大部分都设有舞厅、夜总会和游泳池。 所以,邦坝水库也是墨城市民假日的最好去处。 不过在平日,它并非是全部开放的,除非是在特别的假日或特殊情形,在政府特准之下全部开放供人参观。这天,是“仁慈会”举办“蒙地卡罗之夜”,是墨城的一大盛举。 由于“仁慈会”是墨城最具钱势的有闲人士组成,所以,“仁慈会”举办慈善活动,号召力非常大,只要接着请帖的人,没有不到会的。这天由下午开始,邦坝水库就已经很感到兴趣似地向骆驼搭讪说:“骆驼教授,你除了‘吃角子老虎’之外,其他的赌博可也精通?” 骆驼说:“任何赌博,多运用公算,总可以占很大的便宜,小姐,你贵姓大名?可以请教芳名吗?” 这时,占天霸替骆驼介绍说:“这位贺希妮小姐是蒙戈利将军特别邀请的客人,和您是同住在‘豪华酒店’的!” 贺希妮的艳丽早已在宾客之中夺目了,特别是她的衣饰,说明了她是一位富家千金,有保镳随行,再加上是蒙戈利将军的特别客人,刹时间,所有在场的男士眼睛为之一亮,立刻被吸引了。 “待会儿赌场开门,你跟着我赌,保准不会错的!”骆驼将铜币悉数交给酒保,要求调换大钞,一面又向贺希妮打趣说。 “骆驼教授,谢谢你的请帖!”一位绅士出现在骆驼的跟前,笑口盈盈,礼貌地鞠躬说。 骆驼抬头一看,见是左轮泰,心中不乐,“这话从何说起?” “谢谢你的邀请!”左轮泰再说:“请帖可是由阁下送的吗?” 骆驼两眼一转,左轮泰话中有因,必然是有所指的,他决不能承认。因之骆驼露出了笑脸,说:“左轮泰,别搞错了,我也是接受邀请而来的,可能你我是被同一人邀请的呢!” “谁呢?”左轮泰也听出骆驼话中有因。 骆驼说:“稍有脑筋,不难可以想像得出!” 骗子说的话不可靠,左轮泰早有警惕,他打量了骆驼身畔的常老么,又打量了外貌美丽的富家千金贺希妮,还有贺希妮身旁站着提皮包的彪形大汉占天霸,奇怪的是,骆驼的义子夏落红不在场,还有骆驼至为有力的助手孙阿七、查大妈……都没在大厅内呢。 “刚才听骆驼教授说及有关‘拉吃角子老虎’的学问,获益匪浅,相信骆驼教授对各项的赌博都很精通,但是这样的大庭广众,不嫌有点夸张吗?好在‘仁慈会’只是为慈善而募捐,谈不上‘光棍挡财路’!也许骆驼教授的目的,是藉此吸引在场贵客注意,好让夏落红、孙阿七作场外的‘参观’?对不?”左轮泰笑口盈盈地毫不保留,直截了当戳破了骆驼的阴谋。 骆驼有点不大自在,便打哈哈说:“也许你有相同的想法,不过我比你走先一步,因而恼羞成怒吗?” 左轮泰摇首说:“我还未到着急的地步,今夜承蒙邀请参加‘蒙地卡罗之夜’,纯是技痒,为赌钱而来!” “你曾经是赌场的大亨,各类的玩艺都很精通,‘仁慈会’的收入所得,相信只有全部双手奉送了!”骆驼说。 左轮泰再次摇头说:“赌博需要‘旗鼓相当,棋逢对手。’那才有趣味,我想找高手对赌一番!” “没有人高兴和开过赌场的大亨交手的!” “我已经选中阁下为我的对手了!” 骆驼一听,左轮泰向他“挑战”,是麻烦找到头上来了;左轮泰并不简单,他除了“挑战”之外还会有什么阴谋,不得而知。骆驼心想,若将左轮泰拖上了赌桌,也等于将左轮泰缠住,这样或许会更便利夏落红或孙阿七的行动。 他正犹豫间,左轮泰的身后又窜出一位风采奕奕的绅士。 “两人不成局,在下参加一份!”说话的是仇奕森,他向骆驼和左轮泰同时哈腰打招呼说。 “仇奕森也到了!”左轮泰咽了口气,这时,他明白,请帖是这位“老狐狸”发的了。 “我们是鼎足三立,正好赌个高下呢!”仇奕森再说。 “有两位在场,我相形见绌了!”骆驼说。 “不用客气,骆驼教授不论在那一方面都是技高一筹的!”左轮泰正色说:“我们难得能凑在一起,较量是迟早的问题!” “较量不敢当,我们向骆驼教授领教!”仇奕森说。 “原来你们二位勾结在一起了?”骆驼以讥讽的语气说。 “到目前为止,还是三分天下,这得要看发展如何,始能下定论呢!”左轮泰说。 贺希妮打量了左轮泰和仇奕森两人很久,迟迟没有发言,她知道是骆驼的两个对头到了,在进行的计划中,她是有责任帮助骆驼应付这两位名满天下的江湖客的。 她忽地向骆驼说:“骆驼教授,这两位绅士,为什么不替我介绍一番?” 骆驼一点头,便装模作样给贺希妮介绍:“这位是左轮泰,绰号‘天下第一枪手’,到了‘狗急跳墙’时,会真刀真枪硬干的!” 贺希妮大方地与左轮泰握手道了久仰! “这位是仇奕森,大家都称他为‘老狐狸’,他有一脑子的邪门玩艺儿,很多人听见他的大名都是皱眉头的!” 贺希妮说:“我听不懂,在我的眼中,这两位绅士都很高尚洒脱!”她说着,又和仇奕森握手,并自我介绍。“你们二位好像要邀请骆驼较量赌博,我很感到兴趣!” 骆驼说:“这两位朋友,都是曾经开设过赌场的大亨,五花八门的玩艺,项项精通,你是局外人,不会是对手的!” 贺希妮说:“我愿意不惜代价学习!” 仇奕森说:“还是不学为妙,听我的劝,赌博这玩艺儿,只能逢场作戏!” 贺希妮指着身旁占天霸提着的一只首饰箱,说:“不妨事,我带了足够的学费!” 左轮泰也说:“小姐,我们还是不希望你参与其中,会乱了我们的场面呢!” 骆驼却说:“假如说,我接受两位的挑衅,以一对二,还是有一两个见证人比较妥当!” “不管在任何情况之下,骆驼教授是只有占便宜,不会吃亏的。”仇奕森取笑说。 “也好,在赌场上能和高手对垒,也是一大乐事也!”骆驼改变了语气说。 “正好赌场已经开门,我们就请吧!”左轮泰向前一比手。 于是,他们一行便向赌厅走去。除了贺希妮和她的保镖占天霸跟随着之外,总少不了会有几个好看热闹的贵客。 欧美人士多以轮盘赌为主要项目,也有押骰宝的,有赌二十一点的,有掷“幸运七”的,有赌扑克的……最简单莫过于押单双的了。 在一所包厢内,还有玩具式的赌博——电动跑狗,围在那儿的,多半是一些初入社交场合的少女或是不善赌博的贵宾,他们怀着一种好奇的心理。 进门的地方,就是一张赌“幸运七”的赌桌,绿绒铺成的桌面,有精致的围框,两枚骰子,掷出双数算输,单数算赢,掷出“七”点通杀。若以倍数计算,就是吃七倍。骆驼并没有下注,他拾起了骰子在手中一比,向桌面上一滚,掷出七点,“幸运七”也。 骆驼是特地先显出他的威风,露一点颜色给仇奕森和左轮泰看看。 左轮泰也不甘示弱,同样拾起骰子,在手中一晃向前一掷,也是七点。 仇奕森最后拾起骰子,在手中抖了一抖,似是在试探它的重量,很轻松地向前一掷,同样是七点! 三个人都露了一手,“半斤八两”,谁也没赢,谁也没输,第一局平手。 只是赌桌的管理员傻了眼,好在这三位贵客都没有下赌注,否则赌场会赔惨了。 占天霸觉得奇怪,他也拾起骰子,向前一掷,竟是“瘪十”,输定了! 骆驼一耸肩,没在“幸运七”的赌桌上停留,他说:“二位打算选那一门赌博?” “应该由骆驼教授选择,因为你有公算,可以稳操胜券!”左轮泰说。 骆驼一笑,说:“但是两位是曾经在赌场上打过滚的人物,我得提防着你们的‘私算’呢!” 仇奕森说:“应该选择最公平的赌博见胜负!” 骆驼便指着那电动跑狗的包厢,以取笑的口吻说:“最公平的莫过于电动玩具,全仗电力操纵,各凭运气,公算与私算都没有用!” “那是孩子们玩的!” “但是童叟无欺!” 瞧那电动跑狗场,周围约有十尺椭圆形塑胶板制成的场地,每次赛跑有十只玩具跑狗,跑狗的腹部有一只铁轮子,塑胶板的场地则有十条深洼供传电的跑线,铁轮子便嵌在跑线内。 赛跑开始时,铃声一响,塑胶板底下亮出了一道像是雷达似的电光,不断地旋转着,当电光与要跑狗的铁轮子接触时,跑狗便向前飞窜,时间只是一瞬,就看跑狗与电力接触的是否良好,有争先领头的,有迟滞不前的,也有“抛锚”的,还有最后赶上的……。 电动玩具很难估计出它的性能,随便那一条狗都会有电力接触不良,成为“抛锚”的可能,电力的旋转几乎是一秒钟一圈,所以赌客的情绪也颇为紧张热烈! 电动跑狗赌博和普通跑狗场没有两样,都是以赌注积分,以电脑计算的,有时下一元赌注,会赢得十余二十元之多。 骆驼说:“这种赌博毫无技术性可言,哪一条狗什么时候‘抛锚’,谁也无法预测,连控制电流者想作弊也很难呢!” 仇奕森随口说:“但是假如停电,大家都没得玩了!” 听见“停电”二字,骆驼和左轮泰的心中都暗起了疙瘩,也不知道仇奕森是有意抑或无意的。 贺希妮在旁插了嘴,说:“骆驼教授的意思是:人与机器赌博可以有公算,与电力赌博就会失算了,对吗?” 仇奕森说:“最可怕的恐怕还是触电呢!” 骆驼笑了起来,说:“我早说过仇奕森是有‘私算’的!” 仇奕森说:“我的预测经常是不准确的!” 左轮泰指着那张日本式的单双赌桌,说:“赌单双倒也简单,凭听觉占胜负!” 骆驼说:“你们曾经开设赌场,在这一方面当然比我内行,不过,我反对日本式的揭盅,他们用藤篓子,在揭盅时可以捣鬼,假如改用中国式的磁器揭盅,在下愿意奉陪!” 左轮泰说:“骆驼教授有公算方式,比我们技高一筹,还在乎赌吗?” “中国式的磁器揭盅,清脆悦耳,我们听点子,才是凭真功夫呢!”仇奕森笑着说。 “揭盅翻白眼,不是双就是单,这并无学问可言!”左轮泰说。 那日本式单双赌桌的管理员,是一位道地的日本妞儿,穿着日式和服,看见贵客路过,老是鞠躬如也的,骆驼能说日语,叽哩呱啦地要求那位日本妞儿给他们换上中国的磁器揭盅和碟子。 仇奕森和左轮泰检查两枚骰子,那是鲸鱼骨制造的,是一流的货色。 磁器揭盅和碟子取到之后,骆驼向仇奕森和左轮泰一比手,客气说:“二位请!” 左轮泰说:“请骆驼教授试盅!” 骆驼说:“二位是开赌场的老前辈,我想欣赏二位的手法!” 仇奕森笑说:“我们只懂南方人的赌博,不像骆驼教授纵横天下,大江南北足迹过处,寸草不生,鸟蝶不飞,我们得仔细领教观赏才是!” 骆驼翻了白眼,说:“你未免将我形容得过于恶毒了吧?” “我只是描述你的威风!” 左轮泰说:“骆驼教授就不必客气了!” 这时,左轮泰的义女关人美也闯进了赌厅,形色匆匆,东张西望。 骆驼首先发现,心中明白,不用说,关人美是左轮泰的助臂,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事情,找左轮泰报告来的。 “我们用什么作为赌注?”骆驼问。 “请先试盅再说!”左轮泰还是内行的。 于是,骆驼就将两枚骰子端置碟子之中,骰面是五点六点,称为“斧头”单数。 他用揭盅盖上,双手端起,很稳重地摇了两摇,然后郑重放下,左轮泰和仇奕森都聚精会神听那两枚骰子跳动的声音,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骆驼揭了盅,骰子变成二六成双了。 试盅根本不需要说话的。骆驼重新将揭盅盖上,手法交代得清楚俐落,绝不会有毛病,他又端起碟子郑重摇了摇,骰子在碟子里“的的嗒嗒”,声响清脆均匀,揭开之后,是“么二”“丁牛”单了! 骆驼第三次试盅,他玩了一点小手法,假如不是内行人看不出来。 他摇第二下时,碟子向前稍仰,也或是有意向仇奕森和左轮泰来一次“考试”,且看这两位“高手”究竟有多高道行? 揭盅之后,摇出来的是“大天”双六,双数。 骆驼笑着说:“这一次是正式摇盅了,二位准备下注吧!” 仇奕森和左轮泰不动声色,他俩注意着骆驼再要玩什么花样。 骆驼双手抹衣袖,双手端起摇盅,正待要摇时,边说:“左轮泰,你的义女来找你呢!” 左轮泰和仇奕森同时回头,真的,关人美正朝他们的赌桌过来了。 骆驼趁机会摇了盅,的的嗒嗒……骰子跳跃的声响有点不寻常,在力量方面好像是加重了,仇奕森和左轮泰的心中同时有了疙瘩,诅咒骆驼那老骗子真个不要脸,手段玩得卑鄙可耻。 骆驼含笑,他只看仇奕森和左轮泰两人的脸色,就可以知道他俩的心中在嘀咕些什么,就只差没有骂出口罢了。 “二位,现在是正式来了,请下注吧!”他很得意,眯缝细眼,皱起朝天鼻子,露出两枚大匏牙,笑吃吃地说。 好在仇奕森和左轮泰都是有经验的赌徒,他俩在回首之间,耳朵仍在细听骆驼伺机玩了手法,他俩不会不知道,听骰子起落的声响不同就了解了。 左轮泰向他的女儿使了眼色,说:“你的年龄只够资格去玩电动跑狗!” 关人美察觉仇奕森和老骗子骆驼也在场,固然这是意料中的事情,但是他们三个人怎么缠在一起了? “关小姐,假如你高兴的话,不妨观赏我们的较量,是由左轮泰挑战开端的!”骆驼向她打招呼说。 关人美注意到左轮泰身旁伫立着的贺希妮,这个女人长得不寻常,瞧她的打扮珠光宝气的,像是在炫耀着她的财富,身旁还站有保镳,她是什么来路呢?她不由自主地朝他们的赌桌过来了。 “现在,该请二位决定,我们怎样赌法?”骆驼再问。 “假如是赌钱,太俗气了!”仇奕森说。 “那么赌什么?”骆驼两眼矍烁。 左轮泰同意仇奕森的说法,问:“骆驼教授是否做庄?” 骆驼一想,这种赌局,他未必能稳操胜券,尤其是仇奕森和左轮泰有联盟的迹象,假如硬赌硬赔的话,可能吃亏就在眼前。因此,他摇首说:“这要看赌注而定!” 左轮泰郑重说:“我们赌一条路,假如我赢了,你让路;输了,我让路!” 骆驼一听,就知道左轮泰所指何事,所谓的让路,无非是指盗宝!他想赢了赌局,教骆驼让开手脚,玉成他单独下手。由此可见,左轮泰下此赌注还是蛮有把握,骆驼玩花样也没有用处。 “你呢?老狐狸?”骆驼又问仇奕森说:“你下什么样的赌注?” 仇奕森双手抱臂,矜持说:“赌你的回程机票!” 骆驼一怔,说:“你想赢取我的回程机票吗?哈,为了交朋友,我可以奉送!” “不!”仇奕森毫不客气,正色说:“假如我赢了你,你就利用你的回程机票,由那儿来打那儿回去,不再给任何人添麻烦……” 骆驼不乐,说:“假如你输了呢?” “谢谢你赠我机票!” “由那儿来打那儿回去,不再管他人的闲事?!” 仇奕森点头说:“骆驼教授是明白人,早就猜想到了!” 骆驼心想,他真的遭遇到高强的对手了,仇奕森和左轮泰一样,很有把握能赢得这揭盅内的赌局。 揭盅内的两枚骰子是单是双?只是一点之差,要揭开来才可以证实。假如说:骆驼做庄,接受赌注,那就硬输硬赔,他认了赌注,就得按照赌场的规矩,庄家也认双数的话,就可以“卖双”,只等赌客下单。可是当前的赌局,是三雄各比苗头,谈不上买与卖。 骆驼考虑了片刻,便说:“我们要赌得公平!” 左轮泰说:“请骆驼教授赐教!” 骆驼说:“我们三人各取铜币一枚,用手按在桌上,若赌双者,人头面向上,若赌单者,背面向上,大家机会均等!” 仇奕森含笑说:“骆驼教授揭盅的技术高明,竟然也不赌硬注!” “在两位‘赌客’的跟前,没有硬赌的道理!”骆驼说。 “赌得公平也好!”左轮泰首先摸出一枚铜币置在桌上,以手按着。仇奕森第二个摸出铜币,向空一抛,以手接住,即按在桌上,同样的以手掌盖着。骆驼最后取出铜币,很稳重地置在桌面上,也用手掌遮盖着。 这时,骆驼、左轮泰和仇奕森三个人的脸孔都很严肃,互相猜疑或会出什么岔子。当他们的手先后离开铜币时倒也奇怪,三枚铜币同样是人头面,都是押“双”。三个人都笑了,笑得不大自然,心中却互相赞佩,没有一个人是简单的。 骆驼格格笑着说:“要就是我们三个人全输了,要就是再度平手!” 左轮泰说:“这样足可以证明我们的听觉并没有失灵呢!虽然我的女儿正好摇盅的时候赶到!” 仇奕森说:“假如不出毛病的话,我赌的是‘地牌’双么!也或是侥幸猜中!” 骆驼揭了盅,果真,一点不假,两枚骰子都是一点,称为“地牌”,双数。 他们三个人押的全是“人头面”,可谓是“棋逢敌手”,半斤八两,谁也不输给谁! 贺希妮表示驽诧,故意怔怔地说:“奇怪,你们三位怎么猜得如此的准确呢?” 常老么向她解释说:“全凭听觉,赌徒都是目观四方,耳听八方的,跟枪手一样!” “耳朵能听出骰子的点数吗?” “比喻说,么点是一个圆形,圆溜溜的,六点是麻酥酥的,落在磁碟上所发出的声响就不一样!你可曾听说过偷保险箱的窃贼,也能凭它的声响听出它的开关枢钮?” “那么赌徒凭他的听觉也可以盗窃保险箱了?” “反正是无价的宝藏!……” 仇奕森以抗议的口吻向常老么说:“你以保险箱窃贼来比喻赌徒是不应该的,现在大多数的保险箱都装设有电动的防盗设备!凭听觉已失去效用!” 常老么说:“我是随便比喻罢了!” 仇奕森说:“不过,若切断了电源,情形又是两样了!” 骆驼将揭盅推开,睨了仇奕森与左轮泰一眼,说:“我们二度平手正好是保持了和气,不必再赌胜负了!” 左轮泰说:“我们的赌注总该有个分晓,否则将来和气伤得更大!” 骆驼正色说:“仇奕森说得对!电源是第一关键,这一关行不通,我们伤和气,反而有人坐山观虎斗呢!” 左轮泰含笑说:“我和仇奕森之间也有赌注!” 骆驼故意一怔,说:“那么,你们二位并非是对付我一个人来的?!” 左轮泰说:“局面还未定!” 骆驼哈哈一笑,说:“以当前的情势看,三个人之中,至少有两个人需要离开墨城!” 仇奕森说:“所以,能在赌局上定输赢,大家不伤和气。” “赌揭盅有什么艺术可言呢?”关美人插嘴说:“既然是斗智,应该在扑克牌上用功夫,偷诈拐骗全来,这才有意思!” 左轮泰制止关人美说下去,“你别多话!仇奕森和骆驼教授都是高手!” “不!我希望你输,这样可以安全离开墨城!”关人美回答说。 “你别给我泄气!” “因为偷诈拐骗之中,你有一项不行!” “那一项不行?” “骗!”关人美说时,俏皮地睨了骆驼一眼。 骆驼不乐,心想,这小妮子是有意朝他来的,真可谓不知天高地厚,迟早要给她点苦头吃吃。 “你的意思是,左轮泰偷诈拐全行了?”骆驼笑口盈盈地频频点头说。 “还得要看运气!”她欠身回答。 “不过按照‘公算’,情场得意者,在赌场上必然失败!你得相信这一点!”骆驼说。 贺希妮自手提袋中摸出一把旅店钥匙,拈在纤纤手中,说:“我在这酒店里预订了一个客房,正好供大家玩扑克牌!” “舍弃现成的赌局不用吗?”仇奕森开始盘算贺希妮的用意。 “人多嘈杂,不如在房间里清静,对我们学习者也有好处!”贺希妮说。 骆驼同意贺希妮的说法:“贺小姐说得对,我们何必大庭广众,斗给外人看呢?” “悉听尊意就是了!”仇奕森说。 他们一行,各怀鬼胎,竟真的随同贺希妮登楼去了。 贺希妮特别关照酒店的帐房,他们的餐点开到楼上的包厢去,同时,她们在包厢里赌扑克,也按照规定抽头,绝不短欠一文钱。 这是一间豪华包厢,分有寝室、客厅,家俱都是流线型的,不论色彩大小的搭配,都很现代化。 不一会儿,侍者将扑克牌和筹码送到了。 贺希妮赏了小费,为了表现气派,先行垫付购买筹码百分之六的抽头。 仇奕森和左轮泰对贺希妮的身分不禁暗起怀疑,这年轻貌美的女郎真个是富家千金吗?真正有钱的人,不会处处表露自己的财富,除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真有钱的!或是有图谋的人故意装腔作势…… 关人美首先进行试探,说:“贺小姐,我们好像有点面善,是曾经在那儿见过面吗?” 贺希妮一笑,说:“没有印象!” 关人美说:“也许是在拉斯维加斯,因为我们是赌博世家,经常在赌城进出的!” 骆驼取笑说:“关小姐说这话未免年龄不符,你太年轻一点了!” 关人美说:“赌博还有年龄的限制吗?” 骆驼说:“至少经验要老到!”他说着,拆开了一副崭新的扑克牌,扔出两张鬼牌,随之以熟练的手法洗牌,横拉直砌,当中插入,等于是表演,也像是魔术师玩魔术一样。 仇奕森和左轮泰只注意着骆驼的手法,他的炫耀近乎有点夸张,纯是在欺侮外行人罢了,可是贺希妮和关人美却认为是奇术,叹为观止。 骆驼可以将整副的扑克牌拉开尺余高,又重新弹回在掌心里。骆驼玩过手法之后,将扑克牌推到左轮泰的跟前,有意要看他的“道行”! 左轮泰不甘示弱,他取起扑克牌在手中一砌,然后用相同的手法,将扑克牌当做玩手风琴似的一拉一扯,伸缩自如……最后,他将扑克牌按在牌桌上,用指头一划,整副扑克牌便散开如同一把扇子。 左轮泰的手法干净俐落,一点不拖泥带水,可见得他在扑克牌上用功不是一天的时间,以技术而言,可能与他闻名的枪法相当。 这时,大家的眼光便集中到仇奕森的身上,意思便是要轮到他了。假如说,仇奕森洗牌的特技不如他们俩个,便是输了头一遭,赌起来就不用谈了。 仇奕森略一迟疑,伸出食指,插进那摊在桌面上如同一把大扇子似的扑克牌的最后一张,手指头翘起,那张扑克牌竖立,跟着每一张扑克牌好像触了电似的,一一顺序竖立,全翻了面。 仇奕森用另一只手接住了最后一张牌,手一兜,整副牌像上操似的又翻了回来。仇奕森双手颠动,那副扑克牌在他的双手指挥之下,像行军似的翻过来又倒过去……。 左轮泰和骆驼是明白人,仇奕森玩的是最佳技术,那绝非是三两年功夫可以练得出来的。假如说,一个赌场的老手,整副牌翻过来又倒过去好几遍之后,凭他的记忆力,可以顺序记出每一张扑克牌,先后不乱。 仇奕森开始洗牌了,他是用双手腰切法,切的手法很快,其实整副牌根本保持原状没动。自己切了牌,将上面的半叠切到下面去,手掌一磨,整副扑克牌又摊在桌面上,回复扇形。 这三个人玩牌的技术各有所长,可以说半斤八两,不分上下。自然,他们三个人的心中也很明白,谁也占不了上风,想赢得这场赌博,谈何容易。 骆驼保持他的笑脸,说:“我们是赌‘梭哈’或是赌扑克?” 左轮泰说:“还是听骆驼的!” 仇奕森说:“我没有意见,反正是奉陪!” 骆驼说:“若以公平而言,赌扑克!可以换三张牌,比较容易胜负!” 左轮泰说:“我们一局牌见胜负,赌注相同!” 骆驼说:“你仍要赢取一次行动的机会,假如输了就自动退出!” 他俩所指的,仍还是以盗宝为赌注,谁输了赌注,就自动退出盗宝,让出机会给对方单独行事。骆驼转而寻求仇奕森的意思,两人目光灼灼交流。 仇奕森说:“我仍然以你的回程机票作为赌注,谁输了,持那张机票走路!” 贺希妮在一旁装糊涂,说:“我不懂你们所说的呢,你们究竟赌些什么名堂?” 骆驼说:“这是别开生面的赌法,给你们一个大好欣赏的机会!” “我能参加一份吗?”她问。 “你的道行还不够!还是参观比较稳当!”骆驼正色说:“高手当前,看情形我也可能吃瘪!” “骆驼教授很谦虚,这才是真正的大赌客!”关人美翘起大拇指说。 “在未发牌之前,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先作失败的打算,免致最后失望!”骆驼说。 左轮泰提醒骆驼说:“我们只有一次失败的机会,不许翻本的……” “这是玩枪手的说法,赌徒永远有机会翻本的……” “我不懂你的意思!” 骆驼一笑,说:“在晚辈的面前,我们应该鼓励人‘败不馁’,让他们学习翻本!” “你对赌注好像有点反悔?” “不!在未发牌之前,胜负未成定局,我们谁也没有把握,何不先作失败的打算?到时才可以减轻痛苦啊!” 左轮泰还是不懂骆驼这番话的用心所在,他皱着眉,看仇奕森的反应。 仇奕森向来是最沉着不过的,他以食指抹着小胡子,直在含笑。 骆驼两眼一转,朝仇奕森取笑说:“老狐狸向是以狡诈著名,又在动什么歪脑筋不成吗?” 仇奕森说:“我们赌君子不赌小人,谁也不许玩手法!” 左轮泰说:“这是当然的,我走遍大江南北,骗局看得多了,但自己从不搞下三滥的玩艺!” 骆驼呵呵一笑,心想,仇奕森和左轮泰都曾经是赌场的老板,逢赌必有诈,下三滥的玩艺他们全懂,在情急之下没有人不玩手法之理!他们越说不玩手法,可能就是要玩手法,不能不防呢! 若说真要玩手法,骆驼可也不含糊,在他的“行业”当中,“出道”头一项技术就是骗赌,下三滥的把戏在他们的眼中已经是皮毛技术了。 这时,三个人都各怀鬼胎,很难下决定,究竟对方作什么打算?在赌技上分胜负是很寻常的事情,但是假如玩手法被抓着的话,就是很难堪的事情了!到时候如何下台呢? “三雄聚首”,每个人的表面上都很冷静沉着,然而内心之中都是惶恐的。 仇奕森暗地里在桌子底下踩了左轮泰一脚,边向骆驼说:“我有一项建议,不知你们两位是否赞同?” 骆驼平淡地说:“老狐狸一直肚子里有特别的盘算,可是一直迟迟没有出口,你不妨说说看!” 仇奕森燃着烟卷,缓慢地说:“我们三个人在赌桌上可以说都是高手,所以,若以技术取胜,都不足为奇,是应该赢的,但是整副牌里,可以完全占胜的只有四张王牌,我们三个人不足以分配!” 他说着,伸手在那副摊在桌上散开如同扇形的扑克牌里,挑选了四张拨到骆驼跟前,随手翻开,四张都是A。 当然,骆驼和左轮泰也知道那四张牌都是A,那并非是牌面上作什么暗号,这全凭在洗牌时的记忆力。他们都曾学过这种技术。 仇奕森接着再说:“可以占全赢的牌只有四张,但是可以赌输的牌,全副都是,所以,我们得以相反的方式进行!” 骆驼和左轮泰同时一怔,因为在习惯上,他们只注意王牌,那是胜负的关键,颠倒的赌法,又得重新下一翻功夫。 “这倒是很新鲜!”骆驼表示赞同说。 左轮泰说:“以输为赢,换句话说,就是拿到最小的牌就是赢了。” “一点不错!”仇奕森说:“这样便不容易作弊了!” “仇奕森的赌技是著名的,我愿意领教一番。”骆驼说:“不过,我也略把规则修正,扑克的赌法,最多可以换三张牌,在换牌之先,可以要求洗牌的。” 左轮泰和仇奕森自然也同意驼驼所定的规则,反正机会均等,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 骆驼再说:“为了大家的清白,我们三个人谁也不洗牌,各凭运气!” 骆驼的眼光向房内一扫,他睨了仇奕森一眼,因为只有仇奕森是只身一人的。 “房内有两位女士,让她们两位洗牌如何?”骆驼说。 两位女士,就是指贺希妮和关人美了,骆驼居然如此大方,关人美是左轮泰的义女,他敢信任关人美,可不简单呢! 另外一位女郎贺希妮,仇奕森和左轮泰都很怀疑她的身分,可是到目前为止。他们尚无法证实贺希妮和骆驼是有着什么关连的,她可能是骆驼搞骗局的“搭配”吗? 骆驼既然有这样的要求提出来,两个女士之中,有一个是左轮泰的义女,仇奕森无法拒绝。 左轮泰却说:“关人美是我的女儿,应该避嫌……” 骆驼说:“左轮泰一向为人正直,我们相信你的女儿就是了!” 左轮泰暗暗奇怪,搞不清楚骆驼的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好聚精会神,密切注意骆驼从何下手搞鬼。 骆驼将扑克牌向关人美跟前一推,说:“小姐,劳驾你洗牌吧!” 左轮泰向关人美点头。关人美自小受环境感染,学会的邪门玩艺儿很多,左轮泰交结“三山五岳”的朋友,刀枪拳技,偷诈拐骗,都有专家可以聆教。可是关人美独对赌诈这一门学问不感兴趣,恁是怎的也学不到家。 她有点惶恐,实在是“三雄聚首”所下的赌注太过特别,每发一张都关系重大,假如出了差错,不知道会怎样收场呢? 这时,每个人的脸孔都很严肃,一方面也是聚精会神注意着关人美洗牌。 房内空气沉寂得像凝结了似的,鸦雀无声,除了关人美双手洗牌时唰唰作响。 骆驼忽地又打开了话匣子,以取笑的口吻说:“关人美,名字取得美,洗牌的姿势更美!” “你这把年纪还吃老豆腐吗?”关人美瞪目回答。 大家随之一笑,气氛稍显得缓和。 关人美放下了牌,由贺希妮斩之,这样就开始发牌了。 骆驼坐头家,发的是“出笼牌”,仇奕森次之,左轮泰是末家牌。扑克的赌法,是每人发牌五张,出价之后,有权换一至三张或者是放弃。 左轮泰摸出烟斗放在桌上。 骆驼立刻取笑,说:“左轮泰先生,我们大家和气相处,等于是礼让谈判,无需要道具吧?” 左轮泰不乐说:“我的烟斗并非是道具,我曾声明过,我对赌博从来是最君子不过的,绝对不用诈术!” 骆驼又说:“左轮泰鼎鼎大名,连同你的烟斗也是很出名的,圈内的人,谁不知道你的烟斗就是凶器呢?我说它是道具乃是含蓄之言,戳穿了,它是一支烟斗手枪,我的意思就是声明,赌博输赢也不必翻脸,何需要以凶器相向呢?” 左轮泰说:“老妖怪,你想错了,我在看牌之先,一定得吸一筒烟斗,好聚精会神下注,这可以说是习惯呢。‘疑心生暗鬼’最容易误事,假如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莫非是骆驼教授的心中已经生了暗鬼不成?”他说着,取出烟丝。装满了烟斗,划着火柴,悠然自得地吸着。 大家的眼光便同时集中注意在左轮泰手中的一支烟斗上,只见他吞云吐雾的,说明了那只是一支普通的烟斗。假如它是烟斗手枪的话,它又岂能吸烟呢? 仇奕森和左轮泰都明白骆驼有时故意取笑或是胡说八道,藉以分散大家的注意力,这是一般骗子最习惯玩的手法。他们两个假如也上这种当的话,就不能称为是老江湖了。 骆驼装模作样地看了牌,正色说:“该我出价了!我还是保持我的赌注,左轮泰要的是‘让路’,仇奕森要的是机票,你们两位假如不愿意赌这一局,可以声明放弃!” 仇奕森说:“我没有放弃之理!” 左轮泰不需要看牌,即说:“我也不放弃!” 骆驼咧大口,露出大匏牙,有意提醒大家,说:“别忘记了,我们是颠倒的赌法!谁拿了最烂污的牌就算全赢!” “当然是的,我们已经有言在先了!”仇奕森说。 骆驼将他的五张牌捏在手中,看了又看,故作神秘之状说:“我要换牌了,拜托关人美小姐再为我洗一次牌,我们有言在先,在换牌之先,是可以要求洗牌的!” 左轮泰和仇奕森同意骆驼的做法,于是,关人美又将未发出的牌洗了一遍,交给贺希妮斩牌。 “我换一张!”骆驼说着,掷出了手中的一张牌。 关人美顺手换了一张牌给他,骆驼以手背挡着,按在桌面上偷偷一看,点头表示满意。 仇奕森和左轮泰感到很惊讶,骆驼只需换一张牌就能感到满意,运气未免太好了。 轮到仇奕森,他同样要求关人美洗牌,他需要换出三张。 当换到第二张时,他又要求第三张牌重洗,好像是认牌似的。 最后轮到左轮泰。 左轮泰说:“我先换一张,洗牌后,再换一张!”也好像是认牌似的。 左轮泰换牌后,用烟斗将牌一挑,翻了面,那是二、三、四、五、七,没起对,也不同花也不顺,可谓是最蹩脚、天下最小的牌面了。 自然,任何一个人只要有了“对”,就非输不可的,以颠倒的赌法,左轮泰的牌面是赢了。 第七章 蒙地卡罗之夜 仇奕森也摊了牌,他同样是二、三、四,五、七,和左轮泰所持有的牌完全一样,两人面面相觑,心中暗暗佩服,又告平手。 轮到骆驼摊牌了,这老妖怪笑口盈盈,搔着头皮说:“你们两位都输了!” 仇奕森和左轮泰都不肯相信,不可能再会有比他们更小的牌面了,骆驼怎会赢得这一局呢?除非这老妖怪又玩什么花样? “摊了牌才可以知道!”关人美说。 骆驼将手中的牌先摊开,三张牌全都是A,全场哗然,因为是颠倒的赌法,谁手中有“对”,都会有全输的可能性,何况骆驼持有三张A呢?这老妖怪还口出狂言,说仇奕森和左轮泰都输了。 但是仇奕森和左轮泰面色严肃,他俩猜想,骆驼的好戏一定在后面。 骆驼又翻出第四张牌,那是一张老K。 关人美沉不住气,说:“骆驼教授,王牌都在你的手中,这是颠倒赌法,你不就全输了吗?” 骆驼翻出了手中最后的一张牌,大家全傻了眼,因为那是一张鬼牌! “一张废牌在我的手中,不成名堂,不就输了吗?”骆驼说。 仇奕森和左轮泰两人瞪目惶然,搞不清楚这老妖怪玩弄的是什么手法?为什么会弄出一张鬼牌? 他们都看得很清楚,骆驼在拆开那副新扑克牌时,将两张鬼牌特别扔在一旁,那是两张多出的废牌,为什么又添进牌里去了呢? 仇奕森和左轮泰都是老资格的赌徒,就算“道行”再高的郎中老手稍玩手法,也逃不过他俩的眼光。骆驼能在他们两人面前弄了鬼而不露破绽,可谓不简单。 骆驼什么时候把鬼牌换进的呢?这不由得使仇奕森和左轮泰感到惭愧,真个是“强中还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 左轮泰忙拾起牌盒子细看,两张鬼牌是投进牌盒子里的。骆驼是用他的一张牌由里面换出来的吗?那么他换出的牌,一定在盒子里!但是左轮泰所看到的,牌盒子里除了另外一张鬼牌外,再什么也没有。牌是关人美发的,假如出差错,关人美有责任。贺希妮只替他斩牌,她是没有机会替骆驼换牌的,可以不负任何责任。 骆驼换出的一张牌到哪里去了呢?他不可能让那张牌就此失踪了啊。 仇奕森也很觉难堪,立时去数点关人美面前经发牌后所剩下的一叠牌,一张也没有少,全副牌只多了一张鬼牌。 骆驼“变魔术”竟能当面骗过了两名大赌徒,这个人的手法也可想而知了。 仇奕森和左轮泰稍加冷静之后可以想像得出,在大致上,骆驼早就已经偷了一张鬼牌,这张无关重要的废牌谁会注意到呢?他声明换一张牌时,事实上是扔出两张,鬼牌就趁机换进手了…… 仇奕森和左轮泰就是疏忽了这一点。到底赌徒还不是骗子的对手呢! 仇奕森和左轮泰在内心中对骆驼的骗术是十分折服的,毕生走江湖,他俩又多学会了一课,不过这种手法近乎有点卑鄙就是了。假如说就此认输,仇奕森和左轮泰都心有不甘。 “既然发出废牌,这一局就不能算了!”左轮泰提出建议说。 骆驼回答:“我们有言在先,只以一局决定赌注输赢!” “废牌发出来岂能作数呢?应该再赌一局……”关人美也帮腔说。 “关人美小姐,发牌的是你,责任也在你!”骆驼耸肩说。 “嫁祸于我,未免太不磊落了!”关人美咬着牙说。 “论牌面,我有三条A在我手中,我赢定了;以颠倒赌法,我持有废牌,也输定了,请问有什么牌比废牌更小更烂污的?”骆驼一抱拳,行江湖之礼说:“承让了,给兄弟我赢了赌注吧!” 左轮泰怎肯就此认输呢?假如认输,他就得放弃盗宝,让骆驼独行其事,这样未免太窝囊了,“满山农场”的问题无法解决,在朱黛诗面前也无法交代。 他观察仇奕森的形色,假如他认输,仇奕森也得认输!仇奕森输了赌注,就得乘回程机票离开墨城,再也不得管墨城盗宝的这码子闲事。仇奕森会甘心吗? 仇奕森没有反应,他好像存了心,等候左轮泰发动。 左轮泰以枪法著名,在“狗急跳墙”的情况之下,一定会指骆驼诈赌,双方冲突,就会决斗,仇奕森就可“坐山观虎斗”,让他们两败俱伤,博览会的宝物保险就会保住了。 “仇奕森,你的意见如何?”左轮泰一拍仇奕森的肩膊问。 仇奕森平淡地说:“有重赌的必要,至少要将废牌抽出!” 骆驼摇头,正色说:“我们赌输不赌赖,君子一言出口,驷马难追!我们事先言明,以一局赌输赢,多赌伤感情,就到此为止了!” 左轮泰考虑翻脸,打算向骆驼挑战决斗,这老妖怪活得挺耐烦的。他不会高兴做枪下之鬼罢?于是,他站了起来,以烟斗指着骆驼,冷嗤说:“论资格,你比我们老,若利用废牌赢我们的赌注,就太不够漂亮了!……” 骆驼坚决说:“赌局是我赢了,到此为止。假如说,两位不承认赌输,可以收回赌注,我骆某人‘提得起放得下’,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各比苗头,‘魔术人人会变,各有手法不同。’我们走着瞧就是了,只是有一点该提醒二位的,不要轻易向他人挑战,强中自有强中手,强出头者免不了要栽筋斗的!” 仇奕森和左轮泰等于是受了一顿教训,两个人都颇感到难堪。 是时,有人敲门。 常老么过去打开房门,进来的竟是骆驼的义子夏落红。 他和大家见面打了招呼之后,向骆驼说:“你们竟在这里赌上了,蒙戈利将军已经到场,他正要来拜会您老人家呢!” 仇奕森等听了,又是一怔,搞不清楚骆驼又在摆什么噱头,蒙戈利将军可以说是墨城的权势人物,很多人想和他见上一面都不容易办到呢。骆驼有什么能耐,竟然会和蒙戈利将军巴结上了呢?这个老骗子真是不可思议。 骆驼向大家深深一鞠躬,说:“非常抱歉,这是一个重要的约会,不论在那一方面都不能爽约,所以告退了!今天的盛会,蒙各位的赐教甚多,永志难忘,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说时,又笑口盈盈地趋向贺希妮跟前,行了吻手礼,又说:“谢谢你的款待!” 贺希妮说:“这里的赌局就此而散,岂不可惜吗?” 骆驼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短暂的欢聚,可以留待回忆呢!” 夏落红也替他的义父说话:“很抱歉,蒙戈利将军的身体不好,不会在邦坝水库停留多久的,所以骆驼教授非去不可!” 仇奕森和左轮泰无法再将骆驼留下,骆驼再次深深一鞠躬,夏落红替他打开房门,骆驼倒退出门外去了。 仇奕森和左轮泰怎会相信骆驼和蒙戈利将军有约会呢?他俩也匆忙跟下楼去。 特别是左轮泰为“满山农场”的问题,很希望能有机会和蒙戈利将军当面洽谈,冀图这位墨城特殊权势人物能了解真实情况,免被手下弄权欺下瞒上,毁了声誉。他想,蒙戈利将军会因此重行调查真相的! 这时,“蒙地卡罗之夜”会场内军警林立,如临大敌似的,蒙戈利将军带来的随员不知道有多少,光是上校就有好几名,有替他把门的,武装整齐,身上挂满了勋章。 奇怪的是,蒙戈利将军的外貌并不惊人,他的个子矮小消瘦,眉毛也白了。一撮大白胡子,眉毛和胡子几乎遮掩了他的整张黑脸,假如不是全副武装的话,十足是一个苦老头儿呢,他的举止也很龙钟,行几步路也是战战兢兢的,手扶着一支楠木手杖,两旁的卫士像筑了一座肉屏风似的,生怕刮风将他老人家吹走了。 谁能够和蒙戈利将军接近呢?隔着好几个人就会被挡驾住了,他才是墨城真正的“国宝”,墨国人民的象征。 蒙戈利将军在进入“皇后酒店”后,立刻就被送进特别预备的贵宾室。那是“皇后酒店”最华丽的客房,布置得如同皇宫,平日是专供接待国宾用的。为了蒙戈利将军的安全,早经安全人员三番四次检查,并留有人驻守戒严,谁要想进入这间贵宾室的大门,可需得有特别的允许。 骆驼向卫士长投了名片,等候接见。 左轮泰和仇奕森等候在走廊上,且看这位老妖怪又在摆什么噱头? 事情真好像出了奇迹似的,蒙戈利将军的侍卫长宣布,蒙戈利将军第一个要接见骆驼教授。命令传达,蒙戈利将军的随员就在会场里找寻骆驼。 在蒙戈利将军的随员想像中,骆驼教授一定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要不然,许多达官贵人都在恭候着,为什么蒙戈利将军偏偏首先召见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教授呢。 “在下早已在此恭候着!”当骆驼来到侍卫长的跟前时,大家全感到出乎意料之外。这人貌不惊人,他的一副尊容也不讨人喜欢,个子矮小消瘦,大秃头,两只老鼠眼,朝天鼻八字胡,还露出两枚大匏牙,……“穿上龙袍也不像皇帝”。怎么回事?蒙戈利将军会首先召见这样一位人物? 骆驼趋上前,侍卫长的军服有一枚钮扣扣歪了,骆驼替他拉正。 侍卫长赶忙行了一个军礼,带领骆驼进入贵宾室。 仇奕森和左轮泰面面相觑,相对苦笑,不知道骆驼的葫芦里卖什么药? “到底是骆驼棋高一着,他一下子就能巴结上权贵,这是你我不能办到的!”仇奕森向左轮泰搭讪说。 “我们的手段不够卑鄙!”左轮泰回答说。 “看情形,我们得携手合作才能应付这老妖怪!”仇奕森说。 “不!我们的赌注平手,谁也不赢谁!”左轮泰说。 “但是我们全输给老妖怪了!” “那是一个卑劣的手段,利用鬼牌来取胜,我们可以拒绝认输!” 仇奕森说:“假如想击败骆驼,惟有我俩携手合作,否则机会不多呢!” 左轮泰笑了起来,说:“不过有一点,值得提醒你注意的,蒙戈利将军到达‘皇后酒店’后..,首先就接见骆驼,足可证明老妖怪另有他的一套,其实,我只要解决‘满山农场’的问题,就无须要盗宝了,关键就在蒙戈利将军的身上,也许搭骆驼的路线,就可以直接和蒙戈利将军洽谈,获得谅解,问题就迎刃而解,可以省掉许多事情呢!” 仇奕森暗暗吃惊,说:“这样说,你可能和骆驼联盟了?” 左轮泰说:“难说,这得要看骆驼和蒙戈利将单的交情而定,我还不知道老妖怪究竟摆什么噱头?居然可以和蒙戈利将军攀上交情?说不定老骗子失算,又一脚被踢出了门外!” 仇奕森也想不透骆驼究竟卖的什么药,老妖怪的“道行”是高深莫测的,他的坏主意,仇奕森还得重行估价呢。 骆驼究竟是玩了什么把戏呢?原来他在事前,给“仁慈会”去了藏书网一封工整的中文信,声明有一件中国古玩要捐给“仁慈会”代替慈善捐款。该件古玩还有证明文件,是用腊染的宣纸图案,印制得古色古香,煞有介事的甲骨文、钟鼎文的印章就有五六枚之多,说明这件古物有千数百年的历史,经过历代的名人考证。 骆驼要求,为慎重计,最好能交给蒙戈利将军亲收,地点就在“蒙地卡罗之夜”“皇后酒店”的会场里。 骆驼之所以要用中文工笔书写,也是别具用心的,因为蒙戈利将军身旁包围了弄权的小人,一般的书信公函经常到不了蒙戈利将军的手中。中文信,那些弄权小人全看不懂,信中还附有古色古香的图案,自会有善于讨好的家伙亲呈蒙戈利将军过目,然后找懂得中国文字者翻译之。 蒙戈利将军偌大的一把年纪,酒色财气对他已经是过去了,他现在唯一的嗜好就是古董。一件中国上千年的玉雕葡萄,引起蒙戈利将军的莫大兴趣,特别是一位从不相识的中国老教授愿意自动捐献,因之,蒙戈利将军就决定亲自到“皇后酒店”来接见这位骆驼教授了。 骆驼被引进贵宾室和蒙戈利将军握手分宾主坐下之后,卫士们忙着斟酒递雪茄烟。 这位老将军已迫不及待地要看骆驼捐赠的古物。 骆驼不慌不忙,自衣袋中摸出了“豪华酒店”保险箱钥匙的铜牌,双手递交蒙戈利将军,边说:“这串玉葡萄有上千年的历史,曾经入土数次,又重新出土,价值连城,我不敢随便携带身上,所以将它交给了‘豪华酒店’帐房的信托保险箱,是为安全着想呢!” 年纪大的人,就会有小孩子脾气,蒙戈利将军有点失望,老远由墨城赶到邦坝水库,还不能立刻欣赏到这件价值连城的中国古物,他跺了脚,吩咐侍卫长立刻驱车赶赴墨城“豪华酒店”去打开保险箱,将玉葡萄原车带回来。 侍卫长哪敢怠慢,连大气也不敢喘,匆忙展开了脚步,越出“皇后酒店”,登上汽车,吩咐警察用摩托车为他开道,风掣电驰向墨城去矣。 由邦坝水库至墨城往返,起码也要两三个钟头。骆驼在这段时间悠然自得,和蒙戈利将军扯东拉西的,谈古说今,他口若悬河,头头是道,而且有丰富的幽默感,经常逗得蒙戈利将军大乐。蒙戈利将军也把应该接见的其他贵宾给忘掉了。 “蒙地卡罗之夜”是慈善赌博大会,蒙戈利将军需要接见的贵宾也无非是礼貌上的寒暄,不接见也并不失仪。以蒙戈利将军的地位而言,他是可以拒绝接见其他的贵客的。问题是,许多企图巴结蒙戈利将军的上流社会人物,他们很纳闷骆驼教授究竟是什么身分?为什么蒙戈利将军会对他如此的重视?又把他们应该可以亲近蒙戈利将军的时间完全占据了! 两三个小时很快的就过去了。 他们赶到墨城“豪华大酒店”又折回来了,蒙戈利将军等着要欣赏骆驼教授捐赠给“仁慈会”的中国千年宝物玉雕葡萄,可是糟糕得很,汽车往返奔驰白跑了一趟,玉葡萄没有带回来,可是把“豪华酒店”的总经理和帐房司理给载来了。 这两位酒店的高级负责人脸色纸白,汗如黄豆,神不守舍,魂不附体,连走路都双腿发软。原来,蒙戈利将军的侍卫长会同帐房司理,打开那只编号一0三号的保险箱,里面竟空无一物,那串玉葡萄已经是不翼而飞了。 酒店的保险箱失窃,影响信誉事小,蒙戈利将军等着要看那件宝物事大!给客人赔偿那是属于保险公司的事情,问题是,在蒙戈利将军面前如何交代?“豪华酒店”的总经理和帐房司理都是养尊处优的差事,若饭碗被砸的话,别的地方也不必去混了,以后在墨城还能抬头吗? 骆驼听见警察的摩托车驶到,流露出极其天真的形状,拍着掌,向蒙戈利将军说:“我捐赠的宝贝送到了,相信蒙戈利将军一看之下,就可以知道它是无价之宝了!” 蒙戈利将军自然高兴,他等候了好几个小时,就是要欣赏这件宝物。 “失窃了……”那位总经理哭丧着脸孔,就只差没有号啕大哭,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蒙戈利将军的侍卫长有“狗仗人势”的形色,指着说:“我把你们带到,就是要你们自己亲自解释呢!” “什么东西失窃了?”骆驼装傻问。 “骆驼教授,你租的那只保险箱,里面是空着的!”侍卫长说。 骆驼先是沉下脸色,继而皱起朝天鼻子,咧口笑着说:“你开玩笑……” “真的,里面空无所有!”侍卫长说。 骆驼故意怔着,忽地向那位总经理咆哮说:“价值连城的中国古物,竟然会在你们酒店里的保险箱丢失?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骆驼教授,你可有将它取出来……?”帐房司理边拭着汗呐呐问。 “任何人要进保险库去,都得经由帐房的大门,钥匙在你的手中,哼,肯定是你监守自盗!我今天出门才取了我的铜牌第一次用呢!” “啊哟,老天……” 蒙戈利将军在失望之余也光了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把经过情形给我说清楚!” “骆驼教授租用的保险箱一打开,里面保存着的古玩失踪了!”侍卫长摊着双手说:“我们白跑一趟!” “我们没发现丝毫可疑的形迹……”总经理愁眉苦脸,实在无从解释。 “蒙戈利将军!墨城的治安情形如此的坏吗?”骆驼转向这位老人家,以讥讽的口吻说:“好在我原打算将这件古物捐赠给‘仁慈会’的!现在是被贼人拿走了,我仅能说我的心意是尽到了!” “快通知警署,叫署长来见我!”蒙戈利将军吩咐说。 “将军!张扬出去可不得了,‘豪华酒店’可要关门大吉了……”总经理直在打恭作揖的。 “我们酒店里有自己雇用的侦探!”帐房司理说。 “占天霸在什么地方?事情发生之后,我没看见他的影子!”总经理还要向司理打官腔。 “占天霸随同一位姓贺的小姐到邦霸水库参加‘蒙地卡罗之夜’……”司理说。 “那么该是在这里了?” “应该在这里!” “那么还不快去把他找来吗?” “你们两个都该死!”蒙戈利将军斥骂说:“在万国博览会期间,你们替国家丢脸!” “我愿意出重赏将宝物找回来!你们谁替我负责?”骆驼问。 “我们一定负责!”总经理抢着说。 蒙戈利将军表现出是一个明事理的人,他安慰骆驼说:“他们应该有责任将失物找回来,不用你出赏格。不论在任何情形之下,你的义举,我代表‘仁慈会’向你道谢,致谢函在日内一定送达!至于这件不愉快的事情,我代表墨城人民向你致歉!” “使蒙戈利将军扫兴,太不应该!”骆驼说。 “唉!”蒙戈利将军一跺脚,他要告辞了。 蒙戈利将军要离开“皇后酒店”像是一件大事,他的侍卫长早已经把话传出去了,他的卫士和随员早已经在外面扰扰攘攘地排开了一条道路,许多需要巴结蒙戈利将军的贵客,都赶着过来给蒙戈利将军送行。 尤其是一些等候着希望蒙戈利将军召见的所谓达官贵人,他们趋上前,就算和蒙戈利将军打个照面或是招招手也是好的。可是蒙戈利将军的脸色铁青,他不高兴和任何人招呼甚至于点头。 骆驼也跟在蒙戈利将军的身畔送行,只有他一个人能送到蒙戈利将军的汽车旁边,他的身分好像比较特殊,蒙戈利将军还向他一鞠躬还礼始才钻进汽车。 “再见!”他一挥手,汽车嘟嘟离去了。警察的摩托车又是鬼哭神号地在前面给他开道……。 骆驼脸带笑容,一副洋洋自得的形状,在场所有的人都以极羡慕的眼光向他行注目礼。 “豪华酒店”的总经理和帐房司理可有着相反的表情,丧魂落魄如丧考妣,“皇后酒店”的侍者帮他们找寻占天霸的下落。 占天霸是为贺希妮提化装箱做保镖到邦坝水库来的,他连做梦也没想到,“豪华酒店”保险箱失窃的那串玉葡萄,正是藏在他所提的化装箱里。他保护着这件东西离开墨城到邦坝水库来了,到这时为止,他还被蒙在鼓中呢。 经过“皇后酒店”侍者传递消息,占天霸匆忙下楼,在会客室内见着了他的两位顶头上司。 这两位平日作威作福的经理大人,这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 帐房司理见着占天霸还要打官腔,说:“唉,你的任务是负责‘豪华酒店’的安全,不让歹人混进酒店去,维持酒店的信誉,保障贵客的财物安全……谁叫你专替一个女客服务,跑到邦坝水库来了?” 占天霸回答说:“我替贺小姐服务,是经过司理先生的特别允许的,您说她是一位特殊的女客……” “唉,酒店的保险箱失窃了……” “丢了什么东西?” “骆驼教授的一件中国宝物,就是那串玉葡萄呀!” “是谁偷开了保险箱?” “你来问我吗?你是酒店的侦探,该由你负责缉拿贼人……”帐房司理气急败坏地说:“唉,酒店里已经有歹人混进来了!” “骆驼教授租用的保险箱是第一0三号,它是被撬开了?或是用配制的钥匙启开?总该会有一点痕迹留下的……” “呸!你在此空口讲白话,还不如快回去进行侦查!”总经理说。 占天霸自是也有点手忙脚乱的,“豪华酒店”的保险箱失窃,关系了他的饭碗问题,假如不能将失物追回,今后酒店侦探的这行将不再有他的份儿了,哪一间酒店还敢雇用他做侦探呢?因此占天霸不及向贺希妮辞行,就匆忙跟随酒店的总经理及帐房司理赶回墨城去进行侦查保险箱失窃案。 贺希妮正在考虑它的出处问题。骆驼租用的保险箱已经宣告失窃案发,那么将它留在身旁就很不安全,假如被人发现,就会被认为是赃物,捉贼拿赃,到时有口难辩,因此,一定得将它移交出去。 好在“豪华酒店”保险箱的失窃案没有向外张扬,此事事关酒店的名誉,又关系“仁慈会”和蒙戈利将军的不愉快,所以侦办这件失窃案是在极其高度的机密之下进行。 骆驼曾向贺希妮关照过,“栽赃”最好的对象,就是仇奕森或是左轮泰。他们俩人都是骆驼的重要对手,能击败一名对手就少去一名障碍。 据骆驼所知,仇奕森和左轮泰都是风流自赏的人物,以贺希妮的美色,不难引他们其中一人入彀,且看谁先倒霉自动送上门? “三雄聚首”的一场特殊的斗智赌博战,骆驼始终占了仇奕森及左轮泰的上风。 在场的局外人有关人美和贺希妮。骆驼还利用她们作了“代罪羔羊”,做了发牌的工具。关人美“见多识广”,曾经小心翼翼地谨防着有人从中作弊,但是终于还是弄出了一张鬼牌,让骆驼有了口实,以战胜者的姿态结束了赌局。 关人美很怀疑贺希妮的身分,因为酒店的套房是她预订的。这位年轻的女郎一直在炫耀她的财富和社会关系地位,按照这种行径,是和骆驼同一行,是骗子的成份居多,说不定就是骆驼的手下党羽,那么骆驼所持有的一张鬼牌就是她作弊发出来的。因此,关人美决心向贺希妮进行侦查,企图揭破她的假面目。 当蒙戈利将军抵达“皇后酒店”时,贺希妮加以回避,要不然就会当众出洋相了,因为她曾经冒认和蒙戈利将军是世交呢。 关人美留在贺希妮的套房并没有离去,她以那张鬼牌为话题,和贺希妮研究那张鬼牌的来处,为什么它会落到骆驼的手中? 贺希妮矢口否认她是知情的,这一场古怪的赌博是她有生以来头一次观赏。 “据我看,你绝非善类!”关人美忽地妄下断语说。 贺希妮怔了好半晌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心中暗想,这个小妮子竟然如此狂妄,出言不逊,也可谓够大胆了! “你凭那一点敢指我不是善类呢?”贺希妮表现得很沉着,以抗议的口吻说。 “你和骆驼是勾结的!” “我和骆驼教授素昧平生,是在墨城的‘豪华酒店’才邂逅相识的!” “难道说不是有意如此布局的吗?” 贺希妮扳下了脸说:“我可以控告你诬蔑毁谤!” 关人美含笑说:“不要紧,我的监护人左轮泰是世界驰名的神枪手,他正技痒,恨不得找一个人决斗较量枪法,相信最后为你出头的,还是那个老骗子骆驼!” “你连骆驼教授也诬蔑了!” “绰号‘阴魂不散’的老骗子并没什么大不了,他能骗倒众生,但是面对左轮泰的枪法,还是胆怯的!”关人美说。 “我要叫我的保镖了!”贺希妮执起电话听筒,企图恫吓。 可是关人美并不在乎,说:“你只管请!” 贺希妮见计不得售,又掷下听筒,说:“我们之间无冤无仇,为什么要交恶呢?” 关人美吃吃笑了起来,说:“我指出你和骆驼之间是互相勾结的,假如说,你不是清楚骆驼的底子的话,又何需要如此的紧张呢?分明是做贼心虚,自露马脚了。贺小姐,我并不希望你蹚进这瓢浑水,若卷进漩涡就难以自拔了,莫说我不曾警告你!” 贺希妮在心中盘算,关人美这小妮子并不简单,她正需要找一个对象“栽赃”,关人美是左轮泰的义女,正好是自动送上门来的,不如先给她一点苦头吃吃! 贺希妮想着,便格格一阵傻笑,笑得前仰后合的,说:“关小姐,你真了不起!” 关人美说:“我只是有先见之明罢了!” 贺希妮说:“我佩服你的眼光独到,我们都非善类,但是我并不如你所想像中的那样坏,骗子骆驼和我之间没有丝亳瓜葛,但是我到墨城来的目的,是要访寻能人,个中的能手,自然,骆驼是我的对象之一!所以我一直想借机会和他接近!” 关人美不懂,说:“你有什么企图呢?” 贺希妮一摆手,神秘地先将房门下了锁,边说:“我不知道你是否能遵守道义,不揭穿我的秘密?” “你且先说秘密的内容!” “不!你得先答应不戳穿我的秘密!” “假如合乎情理,我不会违背道义的!” “我有一件大案子要干!” 关人美一怔,她想不到年纪与自己不相上下的贺希妮,也是一个干黑道的!故意表现得很沉着,说:“是属于那一类的案子?” 贺希妮一招手,招呼关人美到她的床前,自枕下取出她的首饰箱,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幅纱巾,包着一团亮晶晶的东西。 解开纱巾,竟是一件古玩,原来是一串玉雕的葡萄呢,果子与枝叶分明。葡萄白中透亮,枝叶的纤茎如同活叶似的。以一只象牙托子衬起,看似甚为名贵,具有价值。 “这是古董吗?”关人美拿起来赏玩了一番。 “这可以说是一件样本!” “什么样的买卖的样本呢?” “有着数百件同样价值的古董仓库,等着我们去取!” “天底下那有这种的事情?” “所谓的古董仓库,就是一位古董收藏家的私人陈列所,那是一位暴发户,有收集古玩的癖好,是为显耀他的财富也!我取出这件样本,正是要找高手合作,骆驼自然是我的最好对象之一!他的手下能人甚多,‘兵多将广’。但是我曾听说骆驼是‘吃人不吐骨头’,若事成之后,他给我来个‘黑吃黑’,我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关小姐,你来得正好,左轮泰先生也是个中能手,若有兴趣,我们二一添作五,谁也不占谁的便宜!”贺希妮口若悬河地说,煞有其事似的。 关人美思考犹豫着。她心中想,左轮泰正是为盗宝而到墨城来的。墨城“万国博览会”是墨国四年一度的大事,向博览会盗宝,无异等于向太岁头上动土,而且还有老狐狸仇奕森做大镖客,又有骆驼从中作梗,左轮泰就算有天大的本领,左右树敌,想盗宝成功并不简单呢! 左轮泰所以要冒这种险,无非是为“满山农场”朱家打抱不平。说得更简单,就是为朱黛诗。左轮泰的计划中,盗宝可以“惊天动地”,轰动墨城,引起蒙戈利将军的注意,然后替朱家申诉冤屈,了却一场官司。其实,“满山农场”的官司有钱就行,钱可通神,不愁不会打到蒙戈利将军的跟前去! 假如说,贺希妮所说的是事实的话,这倒是一条捞大财的捷径,不会有多大的风险,而且又不会有骆驼和仇奕森这些人从中作对。 贺希妮见关人美迟疑不决,猜得出她是有点动心了,便说:“你是否要找你的义父磋商一番呢?” “左轮泰并非是我的义父,他只是我的监护人!”关人美正色回答说。 “是你的监护人也好,你是否要找他一起来磋商一番呢?” “我还需要了解全盘的真情实况!” “有什么问题你尽管发问!” “在什么地方?” “距离墨城不远,一个小时的飞机,像是另一个独立的小王国!” “主人是谁?” “是著名的暴发户,名唤林边水,在该城里,提起林边水的大名没有人不知道的,是一位大土佬!” “古玩的价值总计有多少?” “难以估计,要知道,一些古物是无价的,我们暂时以数百万美元为底价好了!” 关人美真是有点动心了,再问:“行事可方便吗?” “假如按照计划行事,加上有左轮泰和你的智慧,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这样说,你是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了?” “可以这样说,但是仍得要将计划和左轮泰作一次全盘的研究,方可保万无一失!” “你可否将计划大致上和我说一遍?” “不!那颇费唇舌,我们得先徵得左轮泰的同意始才进行研究,要不然,机密外泄,被另外第三者作为蓝本,我的损失可就大了!” 关人美摇头,说:“左轮泰在未能了解详情之先,不会贸然答应和你合作的!” “你只要将这串玉葡萄给左轮泰过目,他是识货人,自然就会感到有兴趣了!” 关人美皱着眉说:“你为什么不肯将计划告诉我呢?” “我认为和左轮泰直接磋商比较妥当!”贺希妮怂恿说:“我并非是对你不信任,我可以将玉葡萄交给你,让你将它送给左轮泰过目,假如左轮泰感到有兴趣的话,我们再谈第二步计划!” 关人美迟疑不决,可是经不起贺希妮一再怂恿,终于,她接过那串玉葡萄,仍然用纱巾包起,再用废报纸包在外面,打算送去给左轮泰过目了。 她手持包裹,重新来到楼下的赌厅,跑遍了全场,没看见左轮泰的影子。 这时,仇奕森和左轮泰是泡上了,他俩跟定了骆驼,因为骆驼在蒙戈利将军离去后,就打算离开邦坝水库。他正在停车场前等候酒店所派的交通车。 关人美遍寻左轮泰不见,手中提着一只大纸包又有点不大方便,于是,她便将它交给了贮物间,领取了一只对号领物的铜牌。 是时,朱黛诗也进入了“皇后酒店”,她告诉关人美,她被一无聊男子盯梢!关人美看见林淼那一副傻头傻脑的样子,心中就感到好笑。她可以看得出,林淼虽是西装笔挺,可是仍带着土味,很可能是一位土财主子弟,他不会是猎艳能手,也不是色狼之流。 经关人美锐利的目光向他不断地上下打量时,林淼立刻脸红耳赤,回避开了。 “这只是一个傻小子,你别理会他就行了!”关人美关照朱黛诗说:“假如他有越轨的行动,我会给他苦头吃的!” 邦坝水库的慈善豪赌是通宵达旦举行的,凡被邀请的贵宾,每一个人凭帖上的餐券,可以领取一客大餐。进餐的时间不拘,贵客高兴在什么时间去享受那客大餐都可以,只要将餐券交给侍者,餐点就会送到,甚至于边赌边吃也行。但饮料方面,却是需要贵客们自掏腰包的,特别是各类的美酒还要加税。 左轮泰好忙了一阵子,也觉得饥肠辘辘,他暂时还不想离开邦坝水库。 他猜想骆驼的离去,可能是逃避他和仇奕森两人的纠缠,但是骆驼的党羽却一定是仍留在邦坝水库做侦察工作。知己知彼始能百战百胜,左轮泰得继续了解骆驼手底下人的活动,同时,左轮泰自己也很需要知道邦坝水力发电厂输电的情形。当前最大的问题,还是如何摆脱仇奕森那“老狐狸”,这老家伙也不容易对付。 左轮泰有信心能对付仇奕森,是因为仇奕森并不代表墨城警方,他只是凭个人的义气,为朋友担掮道义,所以做了博览会的保镖。掼倒仇奕森,只要有特别的诡计即行。 关人美总算在餐厅里找到左轮泰。他要了一杯双份的白兰地,正在用餐。 关人美在他的身畔坐下,侍者过来,她交出了餐券,一面悄悄地告诉左轮泰,她和贺希妮的一席谈话。关人美很天真的认为这是一桩好买卖,不必冒很大的风险,许多的问题都可迎刃解决。 左轮泰怔着,他觉得事情绝不是这么回事,问题之中另有问题。 “那串玉葡萄现在在什么地方?”他急切问。 “很安全,我将它存到了贮物间,不会丢的!”关人美举着手中的领物铜牌说。 左轮泰摇头说:“问题并不简单,假如说,贺希妮那小妞儿和骆驼是有关连的话,那么这是一种栽赃的手法,那串玉葡萄不知道是由什么地方弄来的,打算嫁祸于你,这样就将我牵制住了!” 关人美有点吃惊,说:“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左轮泰说:“这是最下流的江湖手法,我们和一个骗子接触,就得步步小心,要不然,随时都会进圈套!” 关人美说:“假如骆驼有胆量这样做,岂不是等于向你宣战了吗?” “要不然,骆驼就是有计划地企图将我引开,好让他单独坐享其成!这两种想法,其中必有一项是对的!”左轮泰说。 “但是也或者贺希妮所说的是真话,林边水真有其人其事!” 左轮泰呆了半晌,说:“假如说林边水拥有如此大的收藏,必定也是一位名人,朱黛诗应该会知道其人,向她打听一下就可以了解底细了!” 关人美有点着急,说:“待我去把朱黛诗小姐找来!” 左轮泰忙说:“你得将铜牌留下!” 关人美不解,说:“为什么呢?” “假如这是骆驼的栽赃手法,那么你已经成为他们的箭靶子,随时都会有危险!” “铜牌留给你,你不也会有危险吗?” “我会对付!” 关人美离开之后,左轮泰将那只领物铜牌压在餐碟底下,大敌当前,他得随时提高警觉,慎防堕入圈套,中了奸计。 关人美虽说是要替左轮泰找寻朱黛诗,打听林边水其人其事,但她偷空却又溜上楼去了。 关人美是企图找贺希妮算帐去的,假如贺希妮真是骆驼的党羽,有计划栽赃谋算她的话,她绝不饶她。 关人美仗着艺高胆大,平日就不肯吃任何的明亏,这是生活环境造成她有着一种狂野不羁的性格,贺希妮的表面看似弱质纤纤,一副娇滴滴的样子,关.人美心想,“修理”她是绝不会有问题的。 她匆匆忙忙又来到贺希妮的套房,可是贺希妮早已离房他去,值班该层楼的侍者也不知道贺希妮到什么地方去了! 关人美扑了个空,心中懊恼不迭,她重新下楼来到赌厅,四下找寻了一遍,仍然没看见贺希妮的影子。贺希妮那里去了呢? 贺希妮将玉葡萄交到关人美的手中后,满以为奸计已告得逞,她将经过情形透过常老么,向骆驼作了一番报告。 骆驼认为贺希妮太过莽撞,太操之过急了,左轮泰和关人美都不是“善男信女”,怎会轻易上当呢?骆驼认为栽赃的手法不对,这在骗术中是至为劣等的技术,假如说,能让关人美自动将玉葡萄偷走,那么手段就高了。不过贺希妮既然已经这样做了,骆驼也无可奈何,谁叫他在事前没给贺希妮一番授计呢? 骆驼吩咐常老么关照贺希妮,命贺希妮迅速离开“豪华酒店”,以免被“倒打一耙”! “豪华酒店”的保险箱失窃,骆驼教授锁在保险箱内的一件无价宝物不翼而飞,这关系了该酒店的信誉,同时,又牵上了蒙戈利将军的关系,酒店的总经理和帐房司理为了自己的差事着想,再三磋商,决意央人走蒙戈利将军的门道,请蒙戈利将军暂息雷霆,宽以时日,绝对破案将“原物归赵”。 占天霸越查案子越是糊涂,酒店里的保险箱是什么时候失窃的,窃贼又是用什么方法打开保险箱将宝物窃走?全寻不出答案。 占天霸翻阅顾客登记的名册,计算失窃的可能时间,再按名册逐个查询,藉以寻出可疑的人犯。但是总经理没批准让他这样做,他认为占天霸这样做,非但会得罪客人,而且还会将流言扩大,到时候更收不了场了。占天霸正好有了藉口,总经理不让他以科学方法侦查,就无法破案了。 总经理发雷霆也没有用,占天霸一口咬定是住在“豪华酒店”里的住客盗窃的,假如时间赶得上,也许赃物还留在酒店内,搜赃还来得及。可是那位总经理哪敢让占天霸这样做呢?在商言商,以顾客至上,得罪顾客是最不智之举。 他们求教于保险公司,保险公司认为在要求赔偿之先,一定得先透过警方的证明,否则拒绝承认此窃案之发生。 责任问题好像是双方在踢皮球,踢过来滚过去,谁也搞不清楚……。 邦坝水库的“皇后酒店”内,慈善豪赌仍在进行。 关人美寻着朱黛诗和雷兰兰。左轮泰是要找朱黛诗打听林边水的事情,可是朱黛诗的背后却跟着一个林淼。 朱黛诗坐进了餐厅,林淼也相随坐进餐厅。他们之间的坐位,只相隔一张餐桌,但却甚影响左轮泰他们的谈话。 关人美抢先向左轮泰报告朱黛诗被“色狼”盯梢。左轮泰先打量了林淼一番,初时,他怀疑林淼是仇奕森或是骆驼所派的“眼线”。但是林淼的那副“德性”,由头至脚也不像是一个“行家”,更不像是吃公事饭的“便衣”。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别理会他就行了!”左轮泰说着,忽地露出了笑脸,说:“也许这是天上掉下来的一只肥鸭,可以供我们利用,在墨城这地方,能广交人缘也是好的!” 朱黛诗不懂左轮泰的意思,但是关人美却是一点即通。 朱黛诗这时看着左轮泰的一副形色,纳闷不已,忍耐不住,便问:“为什么称为是天上掉下来的一只肥鸭子呢?” 左轮泰说:“男女之间的爱情,有一种是天长地久,海枯石烂,专情不二;另外一种,称之为‘爱情的点心’,如同游戏人间,供着玩的,有这种大好的机会送上门,不等于像是天上掉下来的肥鸭子吗?” 朱黛诗摇头说:“我不懂得你的意思。” 左轮泰说:“我们现在正感到人手不够,需要有自愿供我们跑腿的人物,人选的对象,是傻头傻脑,在社会上又略有金钱地位的人物!”他说时,眼睛瞟了林淼一眼。 朱黛诗咽了口气,连忙摇首说:“你的意思要我勾引那个人为我们做恶事?噢,不……” 这时,赌厅方面发生了一点不愉快的事情。 原来是金燕妮的哥哥金京华也到“皇后酒店”参加“蒙地卡罗之夜”。他的那位酒肉朋友私家侦探华莱士范伦也追踪而至,华莱士范伦原是迷恋着某一间赌场的筹码女郎的,是夜,该筹码女郎也被调用在“皇后酒店”之内。 华莱士范伦需要在该女郎面前摆阔,所以向金京华借赌资,金京华身边所带的现款不多,头一次借给华莱士范伦二百元,不及他押了两注就输了个精光,华莱士范伦再借,金京华不得已打了回票。华莱士范伦正好借题发挥,和金京华起了争执。 “你聘我做私家侦探保护博览商展会的宝物展出,我以最低廉的收费,纯是看在老朋友的份上,而你呢,又结交江湖上黑道的朋友,另搞名堂将我蒙在鼓里,你们掩掩藏藏的,到底在搞什么鬼?我连一点也不知道,假如说你对我感到不满的话,我们的委托就到此为止了!” 金京华连忙解释说:“我们交朋友不是一天了,最近生意做得不顺利,你又不是不知道,至于博览会的安全委托费,你早已经借支一空……” 华莱士范伦不乐,说:“博览会展出的古物是无价之宝,你所给我的委托费用,又是多少呢?” “可是我们在事前,双方说得很明白,还签有合约的!” “那时候,我们是朋友!” “现在就不是朋友了吗?” “现在你有那个姓仇的给你做保镖,就不需要我了。我们就到此为止!” 金京华生了气,说:“你已经支取全部报酬,怎可以中途毁约?” “不交朋友就没什么信义可言了!” 他俩争吵愈来越烈,引起了赌厅中一些赌客注意,何立克和金燕妮刚好进入“皇后酒店”,打算向仇奕森报告下午观察所得之资料。金燕妮发现她的哥哥正在大庭广众中和华莱士范伦发生争吵,赶忙上前去劝阻。何立克拦阻了华莱士范伦,金燕妮则将金京华拖进了餐厅。 那楞头楞脑的林淼和何立克是相识的。当何立克进餐厅去寻找金燕妮时,林淼赶忙迎上去打招呼。 左轮泰看见金京华兄妹两人,又看见林淼和他们凑在一起,心中更有把握。 餐厅里顿时热闹起来,金京华交游甚广,平日结交的酒肉朋友甚多,每在热闹场合有酒饮的地方,总可以遇着金京华的那些酒肉朋友。金京华看见左轮泰甚为尊敬,特地上前一鞠躬,并招呼酒吧,特别开了一瓶香槟送到左轮泰的桌上。 关人美说:“姓金的对你如此尊敬,倒会使你觉得不好意思了!” 左轮泰笑了起来,说:“不管在任何情况下,我的意志不会轻易动摇的!” 他立刻吩咐侍者,回敬金京华两瓶白兰地。 这时,左轮泰不厌其详地向朱黛诗查询暴发户林边水的底细。 朱黛诗生长在墨城,林边水其人其事听闻之传说多矣,可是这鼎鼎大名的暴发户,朱黛诗却从未见过。她说:“假如有机会,我倒真想看看这位暴发户究竟‘土’到什么样的一个程度?” “林边水真的是一位古玩收藏家吗?”左轮泰问。 “据说,他所收藏的古玩可以和蒙戈利将军比美!”朱黛诗正色说:“曾经有一次,林边水为了炫耀他的珍藏,大排筵席宴请富豪贤达,公开展览他的宝库,蒙戈利将军也躬逢其盛,彼此之间还发生了不愉快的争执!” 左轮泰说:“据你所知,在林边水的宝库之中,有什么古玩是最著名的?” 朱黛诗抬头想了想,说:“慈禧太后的翡翠马桶!据说是一个著名的骗子请一位名家仿造的,被林边水高价抢购而去!” 左轮泰失声而笑,几乎将刚啜进口的香槟酒全喷了出来。 “你向我打听这些,莫非又是在转什么念头?”朱黛诗反问。 左轮泰说:“我对古玩一向是极感兴趣的!” “墨城的事件还没开始,就准备好下一步骤了吗?” “以常理推断,假如一个人赚的是辛苦钱,不会将大把的钞票花费在古物上,以历史文物来标榜自己的财富,这种东西,可以说是多余的,见者有份!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了下一步骤,头一件事就会进行很快,尽早结束!” 仇奕森也发现贺希妮的身分有问题,企图盘她的底子,所以不惜下工本去进行调查,他由“皇后酒店”开始着手,发现贺希妮所订的房间,是由墨城的“豪华酒店”代订的。邦坝水库的“皇后酒店”与墨城的“豪华酒店”原是有着连锁生意的,所以互相订房都很方便。大骗子骆驼也是住在墨城的“豪华酒店”里。 仇奕森心想,假如贺希妮着实是骆驼的黛羽的话,应该不可能会这样笨,住在同一间酒店里。不过,骆驼的足迹遍及天下,他的骗术花样百出,他的要诀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疑真似假,疑假似真。”经常会使人捉摸不透的。所以,贺希妮的真实身分,不能因她住在“豪华酒店”里而下定论。 仇奕森再进一步,请“皇后酒店”的职员拨电话到墨城的“豪华酒店”去打听。但这时“豪华酒店”乱得一团糟,据说是出了极大的纰漏,整间酒店上下的员工神不守舍,连一个负责人也寻不着。 至于出纰漏的内容,该酒店的职员守口如瓶,拒绝吐露。 仇奕森的调查不得要领,只有暂时放弃,待回墨城再说。 他在赌厅里巡了一下,进入餐厅,左轮泰首先和他打招呼。金京华对仇奕森也颇为尊敬,连忙起立让坐,并介绍林淼相见。金燕妮立刻报告华莱士范伦和金京华发生争执的经过。 仇奕森愁眉不展,说:“华莱士范伦是一个小人,以后要多加小心!” 金京华忙加以解释说:“我和华莱士是老朋友了,吵闹是经常会有的事,他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的!” 仇奕森说:“在当前的情况下,我们的处境如同是四面楚歌,我们要防君子,也要防小人,最要避免节外生枝!” 金京华为自己的颜面,不便在林淼和何立克的面前多说什么,装着饮酒,将问题打发过去。 仇奕森“转台子”来到左轮泰的坐位跟前。关人美和朱黛诗他都曾经见过,就好像是老朋友般的一一打了招呼。左轮泰招呼他坐下,一面为他斟了香槟酒。 “你打听贺希妮那妞儿可有什么收获?”左轮泰先道破仇奕森的行踪,显露出他的智慧。 仇奕森并不介意,一耸肩说:“目前还捉摸不透,贺希妮在墨城和骆驼住在同一间酒店!” “‘豪华酒店’吗?”左轮泰侧首说,心中也在盘算其中的奥秘。“你有什么高见?” 仇奕森说:“很难说,骆驼这老妖怪向来是鬼计多端的,他的作为很难捉摸!” “‘豪华酒店’应该可以吐露一点消息!” “‘豪华酒店’出了大纰漏,酒店现正一团乱,当事人可能正在大伤脑筋呢!” “怎样的纰漏呢?” “不知道,没有人肯吐露!” 左轮泰格格笑了起来,说:“老妖怪骆驼所到之处,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宁的!” 仇奕森一怔,好像是被左轮泰一语提醒,“豪华酒店”所出的纰漏可能与骆驼有关,也或是骆驼故意制造事端,是一种“声东击西”的手法,有意吸引他人转移注意力。“嗯,可能就是这样……”他喃喃说。 “我们已经在邦坝水库见过面了,你可以看出骆驼有什么动静和计划吗?” 仇奕森说:“骆驼手底下还有三个能人还未露面,飞贼孙阿七,九只手查大妈,大力士彭虎,我想,计划是在他们三个人的身上,也说不定现在,他们三个人正在活动之中。” 左轮泰取笑说:“仇奕森居然会放他们三个人自由活动,可谓难得!” 仇奕森叹息说:“我人势孤单,徒呼奈何!” “你有金京华的私家侦探可以借用,怎说得上孤单?” “年轻的小伙子除了酒色财气之外,什么经验也没有,怎会是老骗子骆驼的对手呢?假如有你和我合伙,相信击败骆驼该不成问题了!” 左轮泰不置可否,只吃吃而笑。 关人美却插口说:“想不到,一向不求人的仇奕森,竟然拉拢手段还满高明的!” 是时,林淼正在向金京华打听朱黛诗,他说:“坐在姓仇的身边的那位女郎是什么人?” 金京华再三打量朱黛诗,只不断地摇头,说:“搞不清楚,我只知道那个蓄小胡子的叫做左轮泰,是一位闻名的神枪手!” “你和他们好像很有交情,进门就送过去一瓶香槟酒!” “礼尚往来,他不立刻就还我两瓶白兰地吗?” “我很想结识那个女的……”林淼喃喃说。 “嗨,想不到林淼也变成猎艳的能手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的?” 林淼的脸上不禁一红,很不自在地说:“我是相信命运的,我想这是缘份!” 金燕妮插嘴说:“和左轮泰混在一起的,差不多都是‘女江湖’,你最好少沾为上!” “弱质纤纤,端庄秀丽,可以看得出必定受过良好教育,不可能是一个下流社会的人物,你看差眼了!” “既然这样,何不请仇叔叔替你介绍,他和左轮泰挺热络的!”何立克说。 林淼搔着头皮说:“家父研究‘麻布柳庄’,我对相法也很熟稔,这位小姐相貌堂堂,以相法说,可以贵为一品夫人,旺夫益子,有帮夫运,将来儿女成群,会大大的发迹的。” “既然这样,舍妹‘穿针引线’最有办法,请她为你牵线,包你马到成功,我们等着吃你的喜酒就是了!”金京华说。 林淼有点忸怩,向金燕妮一揖,说:“就拜托你了!” 金燕妮呶嘴说:“这种事情,有花花公子参与其中不会有好结果的,你假如真的希望谱一曲凤求凰,趁早别和一些浪荡子在一起,否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林淼知道金燕妮指的是金京华,他兄妹俩一直是不和的,只有含笑说:“金京华在外面玩,向来‘盗亦有道’,从不会横刀夺爱的!” “我从未听说过有不抢食的饿狗!”金燕妮说。 赌厅里忽地起了一阵喧闹,原来是夏落红押轮盘赌,连中三元之后一把输光,旁观者为他惋惜。 夏落红一把输光也面不改色,好像对输赢没当一回事,他说:“赢了,是意外之财,轮了,当捐作慈善事业,我们本就是为慈善捐款而来的!” 仇奕森和左轮泰仍在针锋相对,他们坐在一起饮酒,却是面和心不和,各怀鬼胎,互相在盘算。 仇奕森向左轮泰说:“夏落红故作招摇,招蜂引蝶,惹人注目,他的义父却早离开邦坝水库了,孙阿七和查大妈等人没有露面,你猜是什么道理?” 左轮泰说:“在真相未明之前,不作批评是最理智的,骆驼玩的噱头,不到最后揭晓,谁能明了真相呢?” 这时,有侍者举着灯牌穿行餐厅之中,灯牌上写着:“贺希妮小姐电话”几个字。 左轮泰纳闷说:“谁会在这时候给贺希妮电话呢?”他呆了半晌,关照关人美说:“你可以去冒充贺希妮接电话,且看对方是谁,或者可以探听些许消息!” 仇奕森连忙摆手说:“不必,是我吩咐侍者这样做的!” 左轮泰皱眉说:“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可以搞清楚贺希妮是否仍留在酒店里!” 左轮泰失声而笑,说:“我差点儿也被老狐狸作弄了!” 仇奕森说:“这仅是雕虫小技,和骆驼玩的那张鬼牌相同,在事前不加以考虑就很容易上当,事后再冷静一想,不过如此!” 左轮泰说:“不过,据我的猜想,贺希妮应早离开‘皇后酒店’了,她的身分等于败露,倘若留在此处,容易出洋相,你是多此一举了!” “我另外还有其他作用!” “我愿意领教你的高明!” 仇奕森说:“假如贺希妮已经离开‘皇后酒店’的话,总归会有人代替她接电话的!” “你希望藉此寻出线索,以了解贺希妮的身分?” 仇奕森点首说:“这是很简易的方法?” 左轮泰嬉笑说:“差点儿是关人美,那时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仇奕森说:“在乱丝堆里终归可以拨出线头的,问题是你要精心去分析!” 不一会儿,持灯牌的侍者穿进了赌厅的贵宾间,夏落红向侍者招手,先付给小费。他的出手向来大方,大家以为夏落红会去代替贺希妮小姐接电话的。但是夏落红只关照侍者说:“假如你找着贺希妮小姐时,请告诉她,我找她已经老半天了,我正打算请她喝酒呢!” 侍者遍寻贺希妮不着,只有将唯一的反应——夏落红所说的一番话回报仇奕森。 这正等于骆驼所说骗术的十六字要诀:“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疑真似假,疑假似真。”究竟贺希妮和骆驼之间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到这时为止还是一个谜。 夏落红是骆驼的义子,也是著名的色狼,由他想请贺希妮喝酒的一番话看来,贺希妮的身分更难确定是真是假呢。 “豪华酒店”的保险箱失窃案,光靠他们自己雇用的酒店侦探占天霸去侦查,可以说是越查越糊涂。线索越查越多,越查越乱。酒店漏夜召开董事会议,讨论该如何应付蒙戈利将军的责难。 在这同时,蒙戈利将军府却接获好几个告密电话。 告密者说:“豪华酒店”保险箱失窃的一串玉葡萄,是由一位高手窃得,准备直接送到邦坝水库的“皇后酒店”去,亲自呈递给蒙戈利将军,当面计价议价,但是蒙戈利将军并没有召见他,所以错过了机会…… 告密者又说:那串玉葡萄在这时仍留在邦坝水库的“皇后酒店”,假如立刻展开行动,追截还可以来得及呢…… 蒙戈利将军的机要秘书和侍卫长,为处理这件告密案没敢怠慢。侍卫长和机要秘书经过一番磋商之后,硬着头皮晋见蒙戈利将军,将告密者的一番话直接传达。 蒙戈利将军立刻连跳带骂,说:“你们两个呆瓜,还傻在这里?为什么不快通知‘豪华酒店’?请他们派人去搜查?……” 机要秘书和侍卫长立即抢着打电话到“豪华酒店”。好在玉葡萄已经有了踪影。不管告密者的消息,是真是假,“豪华酒店”有责任替顾客将失物寻回,他们既不愿意惊动警方,自然就将责任丢给占天霸了。 占天霸认为人手不够,再赶到邦坝水库去也是枉然,“蒙地卡罗之夜”有宾客近千人,在千人之中搜寻窃犯谈何容易?除非是偷东西的人拿着玉葡萄到处招摇,总经理便下令教帐房司理同藏书网去,并挑选了几个中级职员同行,给他们壮胆!于是他们又匆匆赶赴邦坝水库而去。 他们在汽车疾驰间,已经是将告黎明,东方发白,“蒙地卡罗之夜”就告结束,赌客散去,他们只是徒劳往返矣! 金燕妮经不起林淼的拜托要求,替他穿针引线,介绍认识朱黛诗。 何立克是替仇奕森跑腿的,金燕妮就让他“带路”,先向仇奕森打交道,声明是金京华有意请大家饮酒,将两张桌子合并,大家一起畅饮。 左轮泰肚子里有算盘,正求之不得呢。于是,两张桌子合并了,金京华请饮酒,表现得十分阔绰,开了一整打玫瑰香槟,刹时餐厅里劈劈啪啪地,好像放炮竹开什么庆祝会似的。 其实金京华是慷他人之慨,都是由林淼掏腰包,好在林淼多的就是钞票,林淼对朱黛诗惊为天人,只求能够亲近,八打十打玫瑰香槟自是不在乎的。 不久,占天霸和“豪华酒店”的职员赶到“皇后酒店”,展开调查玉葡萄的下落。 占天霸运用头脑猜想,假如西装革履的绅士身上要收藏这么一件古物的话,至少得用包袱或公事包将它装起来,这样才不难发现破绽。 占天霸最担心的是女人的手提袋,利用它收藏一串玉葡萄并不费事,再者,就是女人的化装箱了,它非但装得下一串葡萄,连活的鬈毛狗也放得进去…… 问题是,他能有权检查每一位女宾的手提袋和化装箱吗?他深感困惑。 透过帐房司理的关说,“皇后酒店”也派出他们雇用的侦探和职员帮忙做“眼线”,以不得罪贵客为原则,尽量找寻可疑份子,第一个步骤,先搜查空着的房间。 一个输得丧魂落魄又丢了丈夫的胖妇人首先遭殃,她的口袋型手提包原是满载着纸币的。 在轮盘赌局中下了数十局“黑注”,钞票输得精光,又担心被丈夫责备,便在手提包中塞满了卫生纸。 占天霸一眼看去,很像是手提袋里装着那串玉葡萄,便偕同“皇后酒店”的酒店侦探将那胖妇人请进了经理室,检查她的手提袋。结果翻出来的全是卫生纸! 由此消息传扬开,“豪华酒店”的侦探占天霸是要找寻一件约八九寸长,三四寸高的椭圆形失物。负责贮物间的女郎报告,衣帽间正有这样一只包裹。于是他们一行蜂涌过去,老天!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果然,一串玉葡萄安然包在一幅丝巾里,别着领物铜牌。 在贮物间女郎的记忆中,寄存那件古物的是一位年轻的少女,可是她的容貌和打扮就印象很模糊了,因为参加“蒙地卡罗之夜”的仕女们都是花枝招展的,罗绮珠翠,争妍斗艳,一个个像穿花蝴蝶的,很难记得清楚。 不过由此,案情好像已明朗化了!失物既已寻获,向蒙戈利将军及骆驼教授都有了交代,“豪华酒店”的声誉亦可挽回,占天霸的身价也被提高。 “豪华酒店”的帐房司理笑得合不拢嘴,赶忙打电话给董事会,报告玉葡萄寻获的经过,自然趁机大事表功一番,董事长并立刻打电话向蒙戈利将军报告,并标榜他的酒店服务精神…… 占天霸认为已经无需要再骚扰任何的客人了,他们可以采用“守株待兔”方式,守在贮物间处,等候领取玉葡萄者出现,将他逮捕交给官方,这件信托保险箱失窃案就可以告一段落。 “皇后酒店”自是求之不得,赌局仍继续进行,不过这时似已是接近尾声了。 占天霸等一行人来去匆匆进出于贮物间,左轮泰早已经注意到了。他没把握认定是那串玉葡萄招惹出的风波,可是既有了“动乱”的迹象,就不得不防。因此,他让关人美回避,提早离开邦坝水库。 盛会即将告散,左轮泰宣告“散会”,打算进赌厅去碰最后的运气,同时顺手将铜牌交给朱黛诗。仇奕森也看出贮物间有特别的“动乱”,情形颇为可疑,他特别派何立克去打听,究竟出了什么岔子?可是酒店的人一个个守口如瓶,因为他们正设下了“天罗地网”,恭候窃贼出现自投罗网。 左轮泰已进入赌厅,朱黛诗声明她很疲倦,要求餐厅的侍者为她雇一辆计程车,她想提前返家呢。 左轮泰故意说:“墨城一年一度才举办一次‘蒙地卡罗之夜’,我们不赌两局,岂不辜负‘仁慈会’的宠邀吗?” “我实在是太累了……”朱黛诗抚着头,她原就是弱不禁风的样子,酒后使她的脸颊现出玫瑰红润,更显娇艳了。 林淼认为是大好的机会,便说:“那么我送你回家也是一样,也是顺路!” 金燕妮帮腔:“林先生有自备汽车,相信不会很费事的!” “太麻烦,不好意思!”朱黛诗说。 “能够效劳,不胜荣幸!”林淼忙说。 “那么雷兰兰小姐也麻烦林先生同时相送了,正好她们两位都同路!”左轮泰也帮同“打边鼓”,好像有两位女士同行,大家都比较放心一些。 林淼为表现他是正人君子,连忙鞠躬表示欢迎。于是,左轮泰亲自送他们到“皇后酒店”的大门外道别。 金京华兄妹还希望在赌厅里发现什么苗头,他们和仇奕森聚在一起,继续监视着左轮泰和夏落红的动静。 何立克则是什么也没打听着,给仇奕森缴了白卷。 林淼伴送两位小姐坐进车厢之后。 朱黛诗忽地一跺脚,说:“该死!我忘了件事,还得回‘皇后酒店’一趟!” 林淼表现得很亲切,说:“你忘了什么事呢?” 朱黛诗说:“我在贮物间存放的一件东西忘记领回来了。”一面递起手中左轮泰交给她的领物铜牌。 “我替你跑一趟就是了!” “噢!太麻烦你,过意不去呢!” “没关系,我衷心乐意为你服务。” 朱黛诗嫣然一笑,便将领物铜牌交到林淼手中。 不一会儿,林淼拭着汗,行色匆匆,又重新回到“皇后酒店”,直奔贮物间。林淼的一副神色,在占天霸的眼中,正是所谓形迹可疑的人物。 他来到贮物间,气喘如牛,向贮物间女郎掷出领物铜牌,一面淘出小费。女郎将铜牌举起一看,脸色如土,铜牌上的号码,不正就是领取那串玉葡萄的吗?立刻向贮物间附近“守株待兔”的一伙人递手打了暗号。 占天霸一伙人不由分说,一涌上前,七手八脚连拉带扯,将林淼结实擒住,林淼有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喂……你们打算干什么?……”他喘着气说。 “朋友,我们恭候已久,你自投罗网了!”占天霸趾高气扬地说。 “投什么罗网?你们是干嘛的?……”林淼再问。 占天霸他们七拉八扯将林淼先架进了经理室。 林淼不知内里,拉大了嗓子怪叫说:“你们真是目无法纪,我要控告你们妨害自由!” 占天霸猛地打了林淼一拳头,说:“窃贼,你已经被人赃并获了,假如再胡闹的话,就是自讨苦吃!” 林淼这才吃了一惊,说:“你喊我做窃贼,我偷了什么东西?” “你肚子里明白,快供出你的共犯,要不然拆你的骨头!”占天霸做出一副准备修理人的样子。 “我要召我的律师……” “贼打官司,你是输定了,不如好好地和我们合作,招出你的共犯,省掉大家的麻烦!” 林淼不服气,拾起了桌上的电话,说:“我要打电话通知我的父亲,教你们有吃不完的官司!” “豪华酒店”的帐房司理觉得情形有点不对,林淼一副长相肥团团的,眉目五官端正,西装革履,身上的配饰都是最昂贵的奢侈品,没有一点像是一个“贼骨头”;再看他的那副气派,有得理不让人的样子,恐怕还是有点来头的人物。 占天霸正夺下林淼手中的电话听筒,提起手来正要掴林淼的耳光。 帐房司理忙上前拦阻,一面问林淼说:“你的父亲是什么人?” 林淼双手叉腰,气呼呼地说:“鼎鼎大名的林边水,和蒙戈利将军是世交,你们有眼不认识人,诬我为窃贼,我要和你们打一辈子官司!” 林边水富甲一方,在华侨社会之中笑话成篓,不见其人也听过其名。听见林边水三个字,帐房司理和占天霸面面相觑,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凭林边水的财富,摘一根汗毛足可买下一间“豪华酒店”!他的儿子会做窃贼,偷窃一串玉葡萄吗?帐房司理心中有了疙瘩,担心可能又会出什么差错。 占天霸则认为林淼可能是假冒林边水的儿子,藉以吓唬人,还要盘问林淼的身分。 林淼再说:“我的父亲是‘仁慈会’的监事,我经常代替父亲出席开会的!这还会有假吗?”他说着,扔出了“蒙地卡罗之夜”的特别请帖。 “仁慈会”理监事所持的请帖,都是特别精致加上烫金的,那请帖上的一行字印得很清楚,确实是“监事林边水先生”。 原来,林边水对“蒙地卡罗之夜”这种聚会并无兴趣,因为林淼已到了墨城,他干脆就让儿子代替他出席,所以将请帖寄到墨城林淼的住处,想不到林淼“色星高照”,为了猎艳,竟惹来了如此巨祸呢。 第八章 爱情的点心 按照法令规定,酒店雇用的私家侦探可以捉贼拿赃,但是处理案子却得交由警方。 占天霸无权过问林淼的身分,帐房司理见苗头不对,只有报警了,好在赃物已经追还,对他们酒店的名誉无损。 林淼仍被扣留在经理室里,占天霸等人既不许他打电话,也不允许他和外面任何人接触。 不久,邦坝水库警察分局派来了警官,在经理室内问明了案由。着实是“人赃俱获”,林淼所持有的领物铜牌,正是领取那件无价古玩玉葡萄的。警探自然要查根问底,林淼还不忍供出那领物铜牌是一位新结识的小姐所有,他是代替那位小姐去领取贮物的。警探很快就了解那是窃贼“移花接木”的手法,让林淼做了“替死鬼”。 这时再派人到停车场去找寻,林淼的汽车还停在那里,但哪还再有朱黛诗和雷兰兰的影子呢?她们还不溜之大吉吗?连左轮泰和金京华他们全都早已离开邦坝水库了。 警探决定将全案解送墨城警探总署办理。 但是林淼既已表明了身分,身世良好,没有不良纪录,又是大财主林边水的公子,他们没有理由再禁止他借用电话。林淼立刻拨电话求援,好在林边水在墨城生意买卖交往的朋友甚多,替他办事的大律师也有好几名。 林淼求援的电话拨出后,立刻又成为笑谈,竟然一位大财主的公子被人诬为窃贼,而且人赃并获。 当然,不等林淼被解至墨城,墨城的警察总署里早就等候了大批的社会名流,有准备替林淼打官司的,也有等着慰问的……。 林淼经过一顿讯问,作了笔录,很快就见着了他父亲的律师,交保后,林淼立刻就恢复自由了。 林淼在离开警署时郑重声明,不惜倾家荡产,无论如何得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 因为事情闹到了警署,新闻记者的耳朵特长,消息不胫而走。次日,墨城各大报全以最大的篇幅刊载这件新闻。 林边水好似“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一天之间接了好几封急电长途电话,全是报告他的独生子林淼被人诬为窃贼之事,林边水暴跳如雷,凭他的产业,富可敌国,是谁竟敢诬赖他的儿子为窃贼? 不久,墨城华文报纸航空版寄到了,报上刊登有林淼的照片,新闻记者对他极尽冷嘲热讽,同时,那一幅腊染图画的玉葡萄也一并刊登在显着的位置。 林边水横看竖看,越看那件古玩越是熟悉,他彷佛记得他也曾收集过类似这样的一件东西,某年在把玩时不慎,曾敲碎了一片叶子,还脱落了一颗葡萄。于是,他打开了他的“宝库”翻阅宝藏清册,确实是有着这么一件东西,不过它在受了损毁后,就被他放到次要的古玩架上了。 他遍寻那次要的古玩架,怪事,他才是真正的失窃了呢!那串玉葡萄竟然不见了。 林边水暗自盘算,自从那一年公开招待社会名流参观时,遭受蒙戈利将军一番奚落之后,就再没有打开过“宝库”招待任何人参观过,除了那次让骆驼和常老么欣赏。 “王八蛋,一定是骆驼和常老么将它偷走了,这两个人究竟在搞什么鬼?为什么将它胡乱送到林淼的手中,又使林淼被人诬为窃贼?”林边水连鼻子也气歪了,不肯相信玉葡萄会是林淼由他的库房偷走的,心中认定是骆驼和常老么作怪。 林边水一怒之下,包了一架小客机,当天直飞墨城,林边水并没通知任何人,也不先到他儿子去的地方查问究竟。他直接到了“豪华酒店”,到柜台查问了骆驼的房间号码,登上楼,怒冲冲到房门前敲门。 林边水等不及骆驼开门就推门进内,正好是常老么过来应门。 常老么吓了一大跳,呐呐说:“林边老,你怎会忽然到了?” 林边水扬着手中的报纸,叫嚷着道:“你们在搞什么名堂?这不是有意出我的洋相吗?” 常老么只有装含糊,道:“你是说令郎的事情吗?” 林边水怪叫:“我是说那串玉葡萄……” 骆驼自房内缓步出来,摆着手说:“不要扯嗓子怪叫,对谁都没有好处!” “这串玉葡萄分明是我的东西,记得请你们参观我的库房当日,它还好好的放在我的古玩架上,竟然失窃了不说,我的儿子还被当做了窃贼……” 骆驼苦笑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这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叫嚷也没有用。只怪令郎太过急色,上了女人的当!” “还怪我的儿子不好吗?!” “他中了美人计!” 林边水气愤说:“我查问的是这串玉葡萄为什么会跑到墨城来的?” 骆驼说:“钓鱼不下饵,鱼儿怎会上钩?提起这串玉葡萄,是您抛弃在二等货架上的次货,从没将它看在眼内的,我替你到墨城盗宝,总要制造一点新闻,先巩固自己的地位,所以借用了你的那串玉葡萄,小财不去,怎来大财?你一定要斤斤计较一件行将报废的次货吗?” 林边水说:“你制造新闻,怎可以拿我的儿子做牺牲品?” “我已经说过了,令郎太过急色,中了美人计,被人当做‘爱情的点心’吞掉了!”骆驼叹息说:“事情发生得非常凑巧,到墨城盗宝的不只是我一个人,大敌当前,我们正伤透了脑筋!” “另外还有人盗宝吗?” “鼎鼎大名的‘天下第一枪手’左轮泰,你可听说过?” “左轮泰吗?”林边水张大了嘴,可见得对左轮泰的大名是如何的深刻。 “可不是吗,他正和我同样的要盗取万国博览会的宝物,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叫做仇奕森的家伙,你可曾听说过?” “仇奕森也是鼎鼎大名的,专爱..管闲事打抱不平,在赌城和东南亚地方有过不少惊天动地的案子!” “嗯!”骆驼点头说:“仇奕森替万国商展会的宝物展览室做镖客,他们都不是好惹的人物,你说我是否遭遇了强敌?” 林边水忽地转怒为喜,格格笑了起来,说:“这样说,老骗子,你这次盗宝是输定了!” 骆驼不乐说:“别叫我老骗子,要知道我在墨城的地位是一位老教授!” 林边水更是笑个不停,说:“假如说,.你已自承失败的话,请关照一声,我就拿你的支票去兑现,能够赢得老骗子骆驼的钱,我恐怕是天下第一人!” 骆驼说:“现在说成败未免言之过早,问题是节外生枝的事情不少,何不请令郎及早回家去,他留在墨城是多余的!” “你们两位在此,还照顾不了他吗?” “大敌当前,多一个累赘就是多一个弱点在敌人的掌握之下,特别林淼是你的少爷,很容易就会把你牵出来的,我不愿意被对方侦悉你和我的关系,将来若是出了岔子,麻烦的是你,我是可以一走了之的!” 林边水有点困惑,说:“林淼的官司未了,教他如何离开墨城呢?” 骆驼说:“这算什么狗屁的官司,委托律师倒打一耙,反控‘豪华酒店’诬告,把官司拖得越长越好,大不了是多花几个钱的事情!” 林边水搔着头皮,眨着眼,怔怔地说:“究竟林淼所遇见的那个女人是谁?你可了解其中真相?” 骆驼说:“当时我已离开‘皇后酒店’,真实情况如何,我也不大清楚,但按理推测,这女人和左轮泰必然是一伙的,这样正好,只要寻着这个女人,左轮泰就会被缠住了,至少我们少掉了麻烦的对手!” 忽地,有侍者敲门,常老么过去应门。 侍者说:“有好几个新闻记者追踪到此,要访问林边水先生!” 骆驼跺脚说:“他们怎会知道你到此呢?” 常老么说:“新闻记者无孔不入,林边老包了一架飞机到此,机场上有纪录,不就追踪到此了吗?” “这样岂不泄底了吗?!”骆驼皱着眉说:“你简直是自招麻烦呢!” “被新闻记者发现你们之间的关系,那绝非是好事,将来盗宝案被揭穿后,林边老会惹来一身的麻烦,那时想摆脱都相当困难呢!”常老么搔着头皮说。 林边水这才略略吃惊,只因一时怒昏了头,没考虑到这个问题,经常老么一语点醒,便有点不自在了,他指着骆驼说:“怎样对付新闻记者?你得给我一个合适的说法啊!” “这是智慧的考试,你要难倒我了!”骆驼背着双手,口中喃喃有词,迅速动着脑筋。 “啊!有了,”他忽地一拍大腿,笑吃吃地向林边水说:“你是为高价收购那串玉葡萄来的,因为读到报纸上有关你儿子的新闻,发现那件中国古物是无价之宝,所以欲出高价收买,因此,抵达墨城后,首先就到‘豪华酒店’来拜会我,如此,我们的关系不就搭上了吗?这一段话大可以向新闻记者搪塞了!” 林边水说:“玉葡萄你不是已经赠送给‘仁慈会’了吗?” “捐赠给慈善机关的东西,是可以用高价折现买回的!” 林边水晃着肥圆的脑袋,犹豫着说:“玉葡萄原属我所有,现在又高价将它买回来,岂不是双重损失吗……” “唉,这只是制造新闻的方式,蒙戈利将军怎肯放手呢?你的出价越高,越抬高玉葡萄的身价,蒙戈利将军越不肯放手。你我的关系向社会有了交代,将来可省却许多麻烦!” 林边水算是被点通了,说:“制造了新闻,对我有什么好处?” 骆驼说:“对令郎的官司大有帮助,可以说明你们父子的身价,林淼着实是被栽赃,被诬为窃贼的,等于是一举两得呢!” “好吧,我就听你的!”林边水被说服了。 林边水在离开骆驼的房间时,摄影机的镁光灯闪个不停。一些闻风而至的新闻记者,追着林边水一面问一面走笔疾书,煞有介事似的。林边水原来就是一位新闻人物,对这种场面早见惯了,一点也不慌张,按照骆驼教他应对的一番话对答如流,没有露出破绽。 林边水声明说:“我将不惜代价,一定要购得那串玉葡萄!” 新闻记者询问有关他儿子的官司。林边水说:“事情终归会有水落石出之日,我将出重赏,找寻那个请林淼代替去领物的女郎,我想,天网恢恢,那个害人的女妖怪迟早会落网的!” 林边水的谈话,在当天下午就见了报。 左轮泰当然是最注意这件新闻的一个人,他很诧异,为什么林边水匆匆忙忙赶抵墨城,首先就到“豪华酒店”去拜会骆驼? 这件事情不无令人有可疑之处。固然,林边水向新闻记者声明,他想出重金购买那串玉葡萄!可是事情真会是那样的简单吗?他认为其中必有蹊跷。 报纸上将朱黛诗形容成为一个美丽的女妖,是骗子,是窃贼,林淼为她的美色所蛊惑;左轮泰不得不教朱黛诗避避风头。好在“满山农场”占地颇广,有好几座山头,现在农场虽然歇了工,但是住在农场上有家庭的工人仍有不少,朱家平日对待工人甚好,像是自家人一样。左轮泰便让朱黛诗寄居到山地上的人家去,提防林淼来给她找麻烦。 “左轮泰,我看你也够苦恼的,既然困难重重,何不放弃算了!”关人美忍不住向左轮泰提出劝告:“放弃盗宝并不是丢人的事情!” “放弃吗?那显得我们太没有斗志了,会笑掉骆驼的大牙的!火已燃在眉睫,我们唯有提前抢先下手!”左轮泰坚决地说。 “我的意思是,放弃墨城的盗宝,干脆转向林边水的宝库,不是一样可以解决朱小姐的问题吗?”关人美又说。 “不!”左轮泰说:“由报纸上的新闻报导,就可以看出林边水和骆驼是有关连的,要不然,林边水不会一下飞机就到‘豪华酒店’去拜会骆驼,这有违人之常情,不论任何人,当自己的儿子出事时,一定会先去看儿子的!林边水先奔‘豪华酒店’,可能就是为责备骆驼去的!” “你的研判不嫌太过武断?” “这就是所谓的推理!除此以外,我想不出更适当的理由!” “报纸上刊载林边水的谈话,他是企图收购那串玉葡萄,所以才先拜会骆驼的!” 左轮泰失笑说:“这种时候,究竟是儿子重要还是古玩重要?分明是欺人之谈。据我看,林边水发表的那番谈话,可能还是骆驼教导他这样说的!林边水是一个大草包,不可能会和新闻记者对答如流!” “我认为你过于武断,暴发户的行径向来怪诞,经常会做出一些教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关人美说。 “现在唯一想不通的问题,就是事情为什么会那样的巧?林边水的儿子林淼追求朱黛诗,又刚好把骆驼栽赃的赃物嫁祸到林淼的头上去,这究竟是阴错阳差还是有意安排的?” 关人美说:“问题非常的简单,我们只要将那个祸首贺希妮寻出来,真相不难明了!” 左轮泰说:“假如贺希妮是骆驼的党羽,事情已经闹大,骆驼还会让她留在墨城吗?一定早已打发她避风头去了,正等于我们叫朱黛诗避风头一样!” “你的意思是说,再也寻不着贺希妮了?” “很难说,假如骆驼还有利用得着她的地方时,我们还会有机会的!” “你说要加速进行,是有什么样的新计划?” “骆驼既然不择手段,我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给他一点卑鄙的苦头吃吃!” “你也肯用卑鄙的手段吗?” “骆驼总得要尝尝我的厉害的!” 林淼在离开警署之后,果真就去拜会金京华两兄妹,希望打听朱黛诗的下落,金京华把事情推在妹妹身上。 金燕妮根本也搞不清楚朱黛诗的“来龙去脉”,当时只因为仇奕森和左轮泰等人与朱黛诗同桌共饮,她只有带林淼去见仇奕森。 仇奕森已经阅读过报纸上的新闻,可是他还没有想到案子就是发生在左轮泰的桌子上。 林淼颇为厚道,他在警署里由始至终没有供出朱黛诗和雷兰兰的姓名,或许是情有所钟,于心不忍的关系,这时候金燕妮引见,仇奕森始才恍然大悟。自然,他还不会了解栽赃的祸首还是骆驼的爪牙贺希妮呢。 他立刻将全案的新闻报导重新看了一遍,对林淼有了新的认识。 由林淼的解说可想而知,报纸上形容得活龙活现的女窃贼,想必就是“满山农场”的女主人朱黛诗了。 仇奕森心想,朱黛诗身家清白,不可能是个女窃贼,这种“移花接木”、嫁祸于人的手法,绝非是朱黛诗所会的,很可能是左轮泰从中搞鬼呢,全案内情绝不会像林淼所说的那样简单;左轮泰做事敢作敢为,从来也是光明磊落的,不会无故诬赖无辜,内中必有蹊跷,仇奕森也需要查出原因。 仇奕森的心中有了算盘,便说:“找寻那位朱小姐并不太困难,只要寻着左轮泰,就可以有她的下落!不过,我的时间颇为宝贵,要办的事情不光只是一件,在我帮你的忙之先,你得尽你的能力也帮我们的忙!” 林淼打躬作揖说:“替仇叔叔效劳,是最荣幸不过的!” “令尊是一位著名的古玩收藏家,在墨城当然也会有不少的古玩商和他有交往的,..我很想知道,在古玩商之中,谁最恶劣狡狯?比方说,会制造古玩的,雕工好手法高明,能够以假乱真的!” “有间‘萨拉记’就是专门制造假古玩的,每有新奇的发现,就制造两件,一件售给家父,另一件给蒙戈利将军,他们是出了名的!” “令尊和‘萨拉记’的交往可多吗?” “每年总有好几次交易,他老人家的钱就是这样乱花掉的!” 仇奕森取笑说:“以经济学而言,这也算是经济交流的方式之一,要不然,货币就不会流通了。你一定会乐意领我到‘萨拉记’去跑一趟。” 金燕妮不了解,为什仇奕森忽然对古玩店发生了兴趣?她认为仇奕森应该借此机会帮助林淼捉拿栽赃嫁祸的女窃贼,藉此打击左轮泰,以除祸患。 仇奕森说:“我现在采取的是围堵政策,邦坝水库之行,已揭露了骆驼和左轮泰企图利用停电时间进行盗宝,这样也很可能逼使他们加速提前行事。古玩膺品商也是一个重要的关键,也许他们也正循这方向下手,我若能在事前将他们堵住,可以省掉许多的麻烦呢!” 金燕妮还是不懂,说:“古玩商在案子中能发生什么作用呢?” “若利用偷天换日的手法,就非得请古玩商帮忙不可,不瞒你说,我已踏遍墨城所有的古玩店,到处碰壁,没有一家店铺肯承认他们能自制古玩的,林淼来得正好!” 第九章 相生相克 “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传出了可怕的消息,他们在午夜遭到蒙面贼械劫。 是夜,罗国基老先生还在办公室内作理论上的研究。 罗老先生的性情孤癖,平日也是沉默寡言,不爱多说话,大概一般的科学家都会有这种古怪的性情。每当他有灵感时,就会废寝忘食,日以继夜地埋首在他的研究室中。 蒙面贼大概是三个人,爬墙破窗进入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共分三个房间,其中较大的一间,是供摆气派用的,有办事员和打字小姐的办公桌,还有整套的沙发茶几供顾客谈买卖用的。罗国基的那间研究室是在大办公室的阁楼上,室内置满了仪器及各式各样的参考书籍,任何人没得到允许,是绝对禁止擅入他的研究室里去的。 罗老先生上了年纪,听觉有点毛病,对一个科学家而言,听觉有毛病反而会帮助他更为专心。 三个蒙面贼爬墙破窗进入办公室,罗老先生根本连一点声息也没有听见,那三个贼人当然也没有想到,在午夜时分里办公室内还有人在。 贼人经过了一番翻箱倒柜,罗老先生终于警觉,他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推门出来,站在阁楼的栏杆上向下观望。 “你们是干什么的?……”他问。 三个贼子大惊失色,其中一个贼人火速赶上楼梯去,不由分说,用枪柄猛力将罗老先生击昏。大概过了个把多个钟头的时间,罗老先生醒了过来,贼人早已鸿飞冥冥矣。 罗老先生打电话报了警。警探大队赶抵现场展开侦查。 “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内根本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所有的文件却翻得乱七八糟,装有钢锁的文件铁柜也被撬开,所有罗老先生历年精心设计的机械蓝图翻得遍地皆是。 总经理室内有着一只保险箱,那保险箱的铁门上也有撬过的痕迹,但是贼人并没有将它弄开。 警探将这案子当做一般普通的窃盗案子处理。他们办理窃盗案有一个程序,首先就是采集指纹和地上的足迹。但是那三个贼人却像是个中老手,全戴有手套,没有留下丝毫指纹,一些散落在地上的文件被践踏过的,却是印上了足印。 因为三个贼人都是蒙着面的,罗老先生无法说出他们的面貌,警方更是束手无策。 经过损失调查,可以说是没什么特别的损失,一位女职员遗忘在办公桌上的一只女用手表被取走了;罗朋办公桌上的收音机失踪;另外还有一支自来水笔也被窃走。失物都是零零星星的,说不上是一些很值钱的东西。 可是最奇怪的,就是文件柜内“万国博览会”的宝物电子防盗设备器械蓝图,也同时被窃走了。 警方认定这是普通窃案,蓝图等于是废纸,贼人大概是随手拿它包了东西。 罗老先生的头顶被用枪柄击伤,流了一些血,送到外科医院里去缝了好几针。 这消息首先由罗朋告诉了金京华,又由金京华告诉了仇奕森,仇奕森甚感惊诧,三个蒙面贼偷窃一间公司的办公室并不足为奇,问题是“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的文件柜被撬开,柜内有许多罗国基精心设计的蓝图,而单单的丢失了“万国博览会”的宝物展览室设计蓝图。假如说,三个蒙面贼是专为那幅蓝图而行窃的话,那就不是普通的窃案了。 普通窃盗何需蒙面?这是其中最大疑问之一。 蒙面贼翻墙破窗伤人,只偷去了一些不值钱的东西,这是疑问之二。 文件柜内多的就是蓝图,单单只取走了博览会的设计蓝图去包东西,这是疑问之三! 仇奕森假想,窃盗财物只是一种掩饰行为,蒙面贼的目的自是在那幅博览会的防盗设计蓝图了。那么,这是谁干的事呢?骆驼吗?还是左轮泰呢? 以骆驼和左轮泰毕生闯荡江湖,也不知道干过多少惊天动地的案子,他们不可能会使用这样低劣的手法!假如他的判断正确,骆驼和左轮泰早就已经了解博览会的防盗设计构造了,他们已经进展到利用停电盗宝,不可能又回头重新研究蓝图。 仇奕森经过反覆考虑,顾虑很多,心中反而形成不安。若是三个蒙面盗的目的志在那份电子防盗设备蓝图的话,而又不是骆驼或左轮泰方面干的,那么企图盗宝者另外还有第四者出现。这岂不糟糕吗? 仇奕森需要了解实际上的情况,他匆忙赶赴“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去,希望作一番现场调查。 这时,罗朋正在接受各方亲友各种的慰问,忙得不可开交。 警方已经蒐集了各种可供参考的资料离去,办公室内的男女职员和工友正在帮同这位年轻的总经理整顿藏书网劫后凌乱的各种文件及杂物。 以现场的种种迹象来看,那是外行贼干的,像罗国基那样的一个老头儿,风吹就会倒,还需要用凶器将他击昏吗?仇奕森心想,假如三个窃贼不是以盗财为目的,他们可能会将赃物抛弃在大厦内,或是大厦的附近。假如要证实这项想法无误,可以就近找寻,或许可以将赃物找寻出来。 仇奕森绕着屋子以了解周围的环境。什么地方是抛弃赃物最理想的地方呢?那必是最方便而且又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仇奕森推窗外望,大厦正对出门的地方,有一座小型的公园。面积不大,有翠绿的草坪,周围置有供游人歇息的座椅,正中央筑有一座蓝花大理石的喷水池。设计的形状甚为新奇,像许多叠碗似的。喷水的地方,在最高举的一只巨碗之上,水喷出来之后,由一只大碟子盛着,然后漫落四周围绕着的碗碟,又由碗碟洒落大池之中。 假如说,三个蒙面贼是朝那地方逃走的话,也许就会将赃物抛弃在公园里。仇奕森心想。 这时,金燕妮,何立克和林淼听说仇奕森在“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他们也匆匆忙忙地赶到。 林淼是为仇奕森奔走打听各古玩店,找寻擅于伪造古玩膺品的工匠而忙碌的。差不多和他父亲有生意往来的古玩店,他都带着仇奕森跑过了,没什么结果。这天,他有了新的发现,怀着极兴奋的心情,马不停蹄地赶到“金氏企业大楼”,找着金燕妮和何立克,又匆忙追踪到此。 他找着仇奕森,上气不接下气说:“我找到了一个膺品古玩专家,专门仿造古玩的……” “现在暂时把古玩的问题放下,先帮忙我在这大厦的附近,凡是有可供收藏赃物的地方,都要特别注意,假如有什么发现,立刻通知我!”仇奕森吩咐说。 立时,金燕妮和何立克、林淼三人面面相觑,搞不懂仇奕森究竟在弄些什么名堂? “‘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被劫,只丢失了一架收音机,一只手表和一支自来水笔,我想,贼人拿着这几件东西,不过是一种掩饰的行为,并没有用处,可能就扔在这附近,我们将它寻出来予以证实!”仇奕森解释说。 金燕妮还是想不懂,说:“既然没有用处,他们又何必取走呢?” “藉以掩饰他们真正的窃取目的!” “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仇奕森向金燕妮附耳说:“是博览会电子防盗设计的蓝图!” “你想得太可怕了吧?” “就是因为可怕,所以要迅速加以证实!” 不一会儿,金燕妮他们有了发现,在脏污的水沟里掏出了一支自来水笔,接着,又在垃圾箱里发现一只用信封装着的女用手表,全是罗氏办公室内的失物。 仇奕森将寻获的自来水笔和手表交给了罗朋,说:“还差一架收音机,但是我相信,很快就能找着的!” 仇奕森教罗朋领他到罗国基老先生所住的医院,希望能够了解三个蒙面窃贼的样貌,从另一方面侦查窃贼的底细。罗朋立刻带领仇奕森等赶赴医院去看他的父亲,可是罗老先生提供不出新的资料,他所说的,在警署里已经有了笔录。 在离开医院时,林淼问仇奕森说:“伪制古玩的专家你还需要吗?” 仇奕森说:“当然需要,但是当前这件事情的发生更为重要……” “奇怪的是,那位专家竟缝制一件珍珠衫,和万国博览商展会展出的一件颇为相似!” 仇奕森一听,顿时紧张起来,急说:“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我没有机会,你逼着我去掏阴沟,翻垃圾箱!” “不多说了,快领我去!” 仇奕森一面和罗朋挥手道别,一面如攫小鸡般将林淼推进汽车里去。 “我们先把条件说好,我帮你去看那位专家,你带我去看那位朱小姐……”林淼再说。 “别多噜嗦,我们争取时间!”仇奕森催促说。 林淼摇着双手,不肯立刻开车,说:“我一定得先把条件谈好!” 金燕妮也着了急,拍着林淼的肩头说:“仇叔叔向来是言出必行的!” “燕妮!你肯负责吗?”林淼一本正经地问。 “难道说,你不相信我吗?” “我就是因为太相信人了,所以惹来了一身的麻烦!” 这句话惹得何立克格格大笑,但是也并不因此使仇奕森和金燕妮感到轻松。 “既然这样,以后有关朱小姐的问题,我就不管了!”金燕妮佯装生气说。 林淼呆了半晌,自觉没趣,便发动车子,驾车徐徐驶出市郊。 林淼是接受仇奕森的央托,凭他父亲和古玩商的交往,踏遍整座墨城的古玩店,企图找寻出一位膺品古玩专家。 “萨拉记古玩店”是古玩商之中买卖做得最出色的古玩商之一。该店的店东交游广阔,又善辞令,客户大部分都是像林边水那样的人物,差不多的交易,可以说是没有谈不成功的。因之,“萨拉记”被同业妒忌,谣言也因此而起,有人说“萨拉记”是最擅长制造假古玩的。 林淼凭他父亲的交情,三番两次和“萨拉记”打交道,但是,又有谁肯承认自己的店铺卖的是假货呢?林淼一再碰壁,但是为了讨好仇奕森,再接再厉,继续走动古玩商丛中。 有和“萨拉记”敌对的古玩商指示了林淼一条线索。居住在市郊三水村某地,有着一位残废的雕镶师李乙堂,据说就是专门替“萨拉记”制造膺品古玩的。 李乙堂吃古玩饭有三十余年历史,由学徒而至雕镶,也曾经自己开过店铺,也许是缺德事情做得太多,某年,一把天火将他的店铺焚毁,李乙堂也在火场中跌伤了腿,变成残废,老婆烧死、姨太太席卷而逃,可以说是家散人亡了,此后,李乙堂便靠替人做帮工。由于双腿残废行动不方便,雕镶工作便留在家中做。 李乙堂有一段时间生活似已面临绝境,但是自从和“萨拉记”搭上了关系之后,日渐又阔绰起来,因此谣言也就不胫而走。 汽车急向市郊的三水村行驶。 “你确实发现李乙堂在缝制一件珍珠衫吗?”他问林淼说。 “非但缝制珍珠衫,而且连龙珠便帽也已经制好了!”林淼若有其事地答。 “难道说,李乙堂是公开这样做的吗?” “不!李乙堂有一间他自己的雕刻室,平日是绝对禁止任何人进内的,连他的家人在内,门前还挂着有谢绝参观的字样!”林淼解释说:“昨天,我得到了李乙堂的地址,特地登门拜访,李乙堂正好在他的雕刻室里工作。经女佣传报,李乙堂看过我的名片后,知道家父是玩古董的客户,以为有什么好买卖上门,他的那所工作室是重门叠户的,显得有点神秘,李乙堂有一条腿残废,扶着拐杖自内穿出来,请我在客厅里喝茶,我们正交谈间,事有凑巧,李乙堂家中的女佣和丫头打架……” “女佣和丫头打架吗?”何立克失笑问。 “李乙堂的身体虽然残废,但却是一个下流的色徒,他的家中有女佣和丫头各一名,但都和李乙堂有染,她俩吵架而至打架,都是为了争风吃醋!” “一个残废人能如此风流,也不容易了!”何立克说。 “那名女佣和丫头长得标致么?”金燕妮好奇地问。 他们好像被李乙堂的故事吸引,忘却了当前面临的难题。 林淼说:“那女佣是道道地地的‘老母鸡’!鸡皮鹤发加上缺牙,那个丫头却是鼻涕虫,看她俩的样子就够使人喷饭的!” “如此叫做享齐人之福吗?”何立克吃吃笑了。 “情人眼内出西施,有何不可?”金燕妮说。 墨城的华侨,乡亲观念甚浓,那座三水村,几乎全是同乡华侨。三水村的面积并不大,顶多不过五六十户人家,依山傍水,景色却是十分绮丽,该村的进口处是一条新开辟的马路,建筑物散布在山的两旁,像梯形似的,有花园洋房,也有中国式的建筑,雕梁画栋,亭台楼阁…… 林淼在村口停了车,带领着仇奕森等沿石级而上,绕到第一层街最末端背着流溪的地方,就是李乙堂的住宅了。 林淼没有揿门铃,他直接推门带仇奕森他们进内。边说:“不必揿电铃了,‘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谁叫李乙堂想享齐人之福?女佣和丫头全变做他的小星,所以屋子内外全是乱糟糟的,根本不会有人做事咧!” 果真,连住屋的大门也没人管,随手推门就可以入内。 客厅内的布置也很简陋,脏污得令人难以相信,几张沙发椅好几处露出了破棉絮。 “屋内有人没有?”林淼拉大了嗓子问。 可是屋内并没有反应,静悄悄的,似乎像是一所空屋呢。 仇奕森不断地东张西望。“奇怪,好像没有人咧,难道说都外出了不成?大概又是那两个宝贝女人吵架,吵到外面去了!”林淼自言自语地说。 “李乙堂的工作室在什么地方?”仇奕森问。 “哪!”林淼随手一指,在客厅通道处有着一扇房门,门上挂着一道黑色的布帘,正好掩盖着房门。“好像很神秘呢!” 仇奕森迳自拉开黑布帘,以手推门,奇怪的是,那扇门仅是虚掩着的,没有下锁。这所房间好像曾经改建过,墙壁有尺余厚,除了那木门之外,另外还有一道大铁闸,铁闸关上时,木门根本推不开呢,这就是林淼之所以说它是“重门叠户”的原因。 假如是一个普通的雕刻家,何需要这样故作神秘呢?很显然的,李乙堂是在干着违法的勾当。 那道铁闸门也没有锁上,他们一行轻而易举地就可以进入室内。 室内静幽幽,阴森森的,不见有人在内,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四十支光的灯泡仍在亮着,绕室四周的墙壁,竖立着许多雕塑石像,大多数是供坟地上摆供用的,也有石狮子,乌龟托碑,大概就是李乙堂伪造的古玩的一部分。 用它来骗外国人,大概价值还是蛮高的。 室内正中央,有两张极大的工作桌,全堆满了“艺术品”,琳琅满目,乱七八糟,什么玩艺全有。但大多数是残缺不全的,大致上是一些送来修理的破古玩、雕刻用具、金属熔炉、电焊用具,各类珍珠玉石凌乱摆置各处。 “奇怪!李乙堂也不在这间工作室内!”林淼喃喃自语说。 “也许他已经闻风而逃!”金燕妮自作聪明说。 仇奕森最重要的是要找寻李乙堂所缝制的珍珠衫和一顶龙珠帽,但是他走遍了室内,并没有发现。 “你说李乙堂正在伪制龙珠帽、珍珠衫,它在什么地方?”他问林淼。 “奇怪,珍珠衫是置在木桌上的,龙珠帽是戴在一具石像的头上,还用纱布盖起……”林淼不断地东张西望。“也许金燕妮说得对,李乙堂取走了那两件膺品,闻风而逃了!” “难道说,你已经泄漏了风声?”何立克向林淼责备。 “不可能的事,我离开此地,就到‘金氏企业大厦’去的!” “谁发现你进入这间工作室?”仇奕森问。 “没有!”林淼非常肯定地说:“李乙堂的两个女人吵架,李乙堂赶出去劝架,我伺机溜进来窥看,停留顶多不过一分钟的时间,谁也没有发现!” “这就奇怪了,它为什么会失踪了呢?整栋屋子空着,连李乙堂和他的两个女人也同时失踪!”仇奕森搔着头皮,希望能找出答案。 “也许是你看差眼了,室内根本没有那两件东西!”金燕妮说。 “我可以指天发誓,我看得很清楚,龙珠帽是戴在一具石像的头顶上,珍珠衫是置在木桌上,还有针线连在一起!线头都没拆呢!”林淼着了急,恨不得剖开心肝让大家看。 “两件膺品伪制的程度如何?和万国博览会展出的相似吗?”仇奕森问。 “以假可以乱真!”林淼说。 “会是谁委托李乙堂伪制的呢?”仇奕森皱着眉宇,很快的又联想到左轮泰和骆驼两人,只有这两个人嫌疑最大呢。 “慢着!”仇奕森忽然吩咐大家安静,他侧着脑袋,聚精会神地,像是发现什么似的。“我好像听见有人呻吟之声,就在这工作室内。” 立时,大家全安静下来,集中精神,注意倾听。 仇奕森拾起了一柄雕刻的钢刀,在泥空心砖的墙壁上沿着轻敲。 “仇叔叔,我好像听到呻吟的声音在这一边!”杯淼指着几具倒卧下的残破石像,拍着一面墙壁说:“瞧,地上还有血迹!” 仇奕森和金燕妮赶忙追过去。果然,地上有着斑斑的血迹,但是已经被人践踏过了,呻吟之声发自墙内,甚为微弱。顺着空心砖的位置轻敲,试探那扇暗门大小,顺着砖缝去找寻,然而,没有发现它的开关。 林淼已等不及,他抬手在墙上猛拍。“喂!里面有人吗?”他高声大叫。 墙内没有反应,还是那轻微的声音呻吟着。 仇奕森以试探的方式在墙上用各种不同的角度用力猛推,但是并没有推开,他又试着用雕刻刀在墙缝上撬挖。 嗯,有一块砖是处在墙缝里的,轻向外拍,整块砖可以取出来,里面有着一根铁闩,拴着一只镶牢了的铁环,将它拔开,那扇暗门就可以活动了。 拉开暗门,里面漆黑一片,靠外面的灯光射进去,可以看到有一列木架,堆放了各种不同的古玩,一个人躺在地上,正在断断续续地呻吟着。 “帮忙将他抬出来!”仇奕森说着,首先钻进室内去。 “啊,这不就是李乙堂吗?”林淼叫了起来。 李乙堂被拖出了密室,只见他的头顶上有着一个极大的创口,是被人用钝器猛击,流了一阵血,这时血渍已凝固了。 他被拖出密室之外,呼吸着新鲜空气,似感到是死里逃生,瞪大了眼,向着面前的几个陌生脸孔不住地打量。 “你们是什么人?”他呐呐问。 “我们将你由密室内救了出来,是谁将你关进去的呢?”仇奕森一面将李乙堂的两支手杖自密室内扔了出来,一面掣亮了打火机,寻着电灯的开关,将电灯启亮了。 李乙堂似不愿意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支吾着说:“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屋子里的人呢?……” “你的两个老婆全失踪了,说不定又是席卷而逃,我们进屋没看见人!”林淼说。 “我好像曾经见过你!”李乙堂说。 “我上午时曾经来过,那时,你的两个老婆正在吵架,你忙着给她们劝架呢!” “嗯,对了,你曾经偷偷进入我的工作室……” 金燕妮看见李乙堂的头顶受了伤,本来血迹已经凝固了,可是经过了移动之后,伤口创裂,鲜血又告涔涔而下。“你被人打伤了,还是先医治伤口要紧!”她说。 “可需要找一个医生?”何立克自告奋勇。 “不!”李乙堂连忙摆手,说:“小伤,不碍事的。我要请问你们几位,擅入我的工作室有何企图?” 仇奕森已经察看过密室内的情形,它也可以称为是一间储藏室,差不多李乙堂伪制的古玩成品,都收藏在内,它设计了暗门,就是恐怕被人发现,想不到李乙堂被人打伤竟也关在这间密室之内,它的内部空气不够流通,假如不是及时发现的话,李乙堂必然窒息致死,真够冤枉了。 “你是一位古玩膺品专家,唐宋明朝的古玩,随心所欲,由你雕刻出来!”仇奕森取出了一具宋代的玉佛在手心中把玩,一面向李乙堂询问。 “制造古玩并不犯法,愿者上钩,这也等于是艺术品,自然有附庸风雅者收购!”李乙堂理直气壮地回答。 “但是有人说,你仿制正在博览会陈列着的珍珠衫和龙珠帽,那就不是寻常的事情了!”仇奕森说。 “没有的事!这是我的工作室,你可看见有珍珠衫和龙珠帽?谁造谣言天打雷殛!”李乙堂矢口否认,还指天发誓。不过,由李乙堂的形色可以看出蹊跷,他是意图抵赖,而且显得有点慌张。 “我曾经亲眼目睹,抵赖不了的,你一定是将它藏起来了!”林淼正色说。 “这是我唯一的一间贮藏室,它里面并没有收藏着什么珍珠衫、龙珠帽!”李乙堂摇着头坚决否认,说:“你们几位是干什么的?擅入我的住宅,还含血喷人,我要报警啦!” “我们将你从密室里放了出来,救了你的性命,只希望你能诚意合作,我们绝不会为难你的!”仇奕森说。 “我们没什么好合作的……” “我们可以放你出来,也可以重新将你关进去,让你窒息而死!”仇奕森恫吓说。 “你们想谋杀吗……?”李乙堂呐呐说。 “打算杀你灭口的人在前,我们是后到的!”仇奕森说:“我们并非查究你伪制博览会的古物,只是希望知道是谁委托你伪造的。” “没有这回事,我不在乎你的恫吓!”李乙堂仍坚决抵赖。 “这样也很简单,我将你重新关进贮藏室去,窒息的滋味相信你已经尝到过了!”仇奕森说着就立刻动手,他双手揪着李乙堂的胳膊和大腿,如攫小鸡般提了起来,就要再将李乙堂扔进密室里去。 “我会喊救命的……”李乙堂挣扎着说,形色颇为慌张。 “那是你自找皮肉受苦,有人可以打破你的头,我可以折断你一只胳膊,让你双料的残废!这样,你以后想雕刻什么膺品也不行了!”仇奕森猛一使腕劲,将李乙堂的手臂拧得格格响。 李乙堂龇牙咧嘴,呼痛不已,然而还是不肯招实。 金燕妮的心肠软,她的心中甚感疑惑,也许李乙堂是冤枉的,便拉着林淼轻声说:“你真的看到了珍珠衫和龙珠帽吗?” 林淼气急败坏,说:“我可以指天发誓……” 何立克搔着头皮,眼睛直在室内打转,说:“那么为什么它会失踪了呢?” “也许它被人夺走了,你没看见李乙堂被人打得头破血流吗?”林淼自作聪明说。 “既然被人夺走,李乙堂为什么不肯承认呢?”何立克提出第二个疑问。 “这就不知道了……” 仇奕森心中明白,林淼所说的没有假,李乙堂伪造珍珠衫和龙珠帽必是事实,而且这事必和盗宝有着关连。那必是盗宝者企图运用“偷天换日”的手法。李乙堂宁死抵赖的原因,自然是因为知道这是违法的勾当,盗宝东窗事发之际,他恐怕被牵连上身也。 但是有一点问题,李乙堂被殴伤了,又被禁闭在密室里,似有杀人灭口的企图,骆驼和左轮泰做任何案子是从来不伤人的,难道这又是第四者所为?仇奕森的智慧也略有了迷糊,很简单的问题也渐趋复杂了。 他狠下心肠将李乙堂重新扔进密室里去,边说:“你活得不耐烦,也不能怨天尤人了吧?” “慢着……”李乙堂不待仇奕森关门,已经告饶矣。仇奕森还是将密室门猛力掩上并下了闩。他守在门外静候李乙堂的反应。 李乙堂在室内猛力拍门,发声怪叫,可是没有用,室外只能听得到极轻微的声息。 “仇叔叔,假如将他闷死在内,那该怎么办?”金燕妮于心不忍,向仇奕森询问。 “没关系,他暂时死不了的!”仇奕森说。 林淼叉着腰说:“这个李乙堂,十足的是老奸巨猾,能惩戒他一番也好!” “怎么回事,他既然是伪制了珍珠衫,为什么不在屋子之内,又被人殴伤关禁在密室之内?”何立克说。 “假如我的判断正确,可能是被人夺走了!”仇奕森说。 “谁会抢走这东西呢?” “当然是对万国博览会有着特别阴谋的人!”仇奕森说。 “我已经完全糊涂了,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呢!”林淼抓耳搔腮的说。 “你们不用着急,李乙堂一定会招供的,我们耐心等候几分钟!” 不一会儿,密室内传出嚎哭之声,李乙堂贪生怕死,竟然被仇奕森猜着了,他哭着告饶着,愿意从实招供。 仇奕森向大家挤了挤眼,仍然抱臂等候着。 “放我出来,我什么话都说!”李乙堂边拍着门叫喊,一面呛咳不已。 “那就放他出来吧!”金燕妮贴耳偷听,替李乙堂求情。 “这种人一定要让他吃够苦头,否则又要重费我们的手脚!”仇奕森说着,第二次拔开门闩,拉开暗门。李乙堂整个人跌了出来,满地打滚呛咳。 “假如再不说实话,还是不饶你!”仇奕森严词厉色说。 李乙堂哭丧普脸,只希望能先知道仇奕森等人的身分。 仇奕森说:“我们绝非是代表警方,本来打算委托你做一两件买卖,只因为你没有合作的诚意,逼不得已才使用这种手段!” “你们打算委托我做什么买卖呢?” “珍珠衫,龙珠帽!相同的两件东西!”仇奕森说。 李乙堂大愕,再次怔怔地打量了仇奕森和他身旁的两男一女一番,注意他们几个人的脸色,心中仍疑惑不迭。由此可以证明,李乙堂狡黠多诈而且头脑精明冷静。 “你们要这两件东西干嘛呢?”他问。 “你做这种买卖还要查问根由的吗?”仇奕森说出了内行话。 李乙堂被逼无奈,只有说出实情。他说,“萨拉记古玩店”的老板介绍了一位不肯吐露姓名的贵客,以一千美元的代价委托他仿造珍珠衫和龙珠帽,双方言明十天之内交货,订洋先付四成,俟交货日银货两讫,两不相涉,唯一的条件,就是不向第三者泄漏。对方的要求并不高,只要摆在橱窗里,在灯光下,霎眼之间十足相似就行了! 这是一桩好买卖,在李乙堂而言,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但是事情却出了意外,距离交货日期还有三天,在林淼光临他的住宅,偷窥他的工作室离去后,不久,突然来了三名彪形大汉,以手帕蒙面,闯进他的工作室,将他殴伤,逼他打开了贮藏室,将两件膺品古玩夺走了。 李乙堂指着林淼说:“先前,我曾考虑过,那三个蒙面大汉是你带来的,但是现在看起来好像是两路的……” bbr>“又是三个蒙面贼!”仇奕森困恼不已,这三个神秘的人物是打那儿冒出来的呢? “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得那样巧呢?刚好就是我离去之后……”林淼有点不大相信,以为是李乙堂存心含血喷人。 “我可以肯定说,最低限度,这三个人是因你招惹而来,没有一点关系,又毫无线索,谁会找到我?又直接登门入室呢?”李乙堂到底是在“黑道”上混过的,已找出了可疑的眉目。“我想请问,你是怎样找上门的?” “‘萨位记古玩店’的对头指点,将你的地址给我!”林淼说。 “你是否被人跟踪呢?” “狗屁,谁跟踪我干嘛?” 仇奕森也有了警觉,根据李乙堂所说的经过,林淼被人跟踪的成份很大,问题是,谁会跟踪林淼?又有谁知道林淼是在为仇奕森跑腿呢? “难道说,你所知道的就是被三个来历不明的蒙面客袭击,夺走膺品珍珠衫,然后将你击昏锁在贮藏室内?”仇奕森问。 “我可以指天发誓,事实的经过就是如此!”李乙堂斩钉截铁地说。 “家中遭遇贼劫,你可打算报警吗?”何立克问。 “呸!我做这种买卖,能报警吗?岂不等于自找麻烦吗?” 金燕妮也说出她的见解:“也许是你的那两位大小老婆给贼人做内线的,要不然,她俩为什么全跑掉了?” “全跑掉了吗?……”李乙堂露出惊讶之色。“你怎知道她们全跑掉了?……” “我们进屋,屋内空无一人,所以才直接进入你的工作室!”金燕妮说:“要不然,也不会及时救了你的性命呢!” 李乙堂摇手失笑说:“丑九怪的婆娘跑掉了谁要?她俩不过是吵了架,一时气愤回娘家去了吧!假如是内贼,她们要拿的东西多着呢,何需要一件不值钱的膺品珍珠衫、龙珠帽呢?” “那么据你的判断,是什么人下的手呢?”何立克又问。 “还用说吗?和订制这两件古玩的人同一路线!”李乙堂渐渐神智恢复正常,他双手摸着咽喉,边说:“既然我们大家把话都谈开了,可以交得上朋友,现在我想请各位饮一杯酒,不知道各位是否同意?” 林淼等人都看仇奕森的反应,仇奕森暗暗点头。 李乙堂指出在他工作桌的抽屉里收藏着有好几瓶美酒,是供工作时边饮提神的,因为他的行动不方便,请何立克代劳。 李乙堂打开酒瓶,先灌了两杯下肚,顿时好像情绪也变了,连头上的伤也忘却了。 “闲话少说,现在你将膺品丢失了,到了交货时限,如何应付呢?”仇奕森问。 “那只是时间上的问题,我可以漏夜加工,稍缓一两天交货,应该是不成问题的!”李乙堂一面答话,他又倒了一杯酒,双手给仇奕森递了过去。仇奕森挥手婉拒。 李乙堂真是个老酒徒,他喝开了就不停口,连着又是两杯下肚。 “假如我也需要一套珍珠衫和龙珠帽,需要多少时间可以交货?”仇奕森问。 李乙堂两眼灼灼,好像已经料想到仇奕森的意图,他露出贪婪的形色,故意迟疑着说:“这要看你肯出的代价如何了?”。 “你原先的那位主顾,和他相同的代价!但是得先交我的货,将他的延迟押后!”仇奕森说。 “不可以稍为增高吗?因为这是有违信用和道义的买卖!” “假如你能在最短的时间交货,我可以增加两百元!”仇奕森说。 李乙堂摇首说:“‘又要马儿好,又要马儿不吃草。’那怎么行?这样怎会令客户满意呢?” “你好像有把握提前交货?” 李乙堂笑了,带着几分酒意说:“干我们这项买卖的,你该知道,总是有备份的!” 仇奕森一怔,听李乙堂的语气,他伪制的珍珠衫和龙珠帽,还不光只是制了一套,除了被三个蒙面贼夺走的之外,另外还有一套藏在室内。 仇奕森两眼灼灼,凭他的经验,又开始在室内打量。李乙堂是一个狡黠的人物,室内的秘密机关恐怕还不光只是那道暗门密室呢。 “别打歪王意,我们既然袒诚相见,就要规矩谈买卖,谁也别想占谁的便宜!”李乙堂机警地说。 “你想要多少钱?” “你瞧着办,可不要太小气就行了!” “给你一千五……” “我要现金!” “当然给你现金!” “现钱交现货!” 仇奕森摸摸身上,他所携的现款不多,便问林淼和何立克两人,大家合凑。林淼和何立克都是富家子弟,随时身上都会有着大把钞票的。 凑足一千五百美元现款,李乙堂数点过钞票之后,露出了笑脸,递手说:“那么,你们几位请到客室去稍坐,我去拿东西交货!” 仇奕森两眼一瞪,说:“李乙堂,我先给你警告,我们别来玩花样,后果会很严重!” 李乙堂拍拍胸脯说:“不会的,我李某人不是那种人,我今后还要吃这种饭呢!” 林淼和金燕妮都很不放心,迟疑着看仇奕森的反应。 仇奕森便说:“好的,我就相信你一次!” “我的行动不方便,可否将手杖还给我!”李乙堂指着被扔在地板上的手杖说。 何立克勉为其难地为他拾起手杖,掷在他的身畔。 “我们就守在门外,希望你能保守信用,否则后果是很难堪的!”仇奕森最后警告说。 “为什么不相信朋友呢?”李乙堂含笑。 仇奕森带着三个年轻人出了室外,就守在门前的黑布帘边。 金燕妮说:“这雕刻匠一脸老奸巨猾,真不可以相信!” 仇奕森迳自接过金燕妮手中的皮包,边打开边说:“我要借你的小镜子一用!” 仇奕森取出小镜子,一闪身又穿进密门里去。他将镜子伸进密室去,借以偷窥李乙堂的动静。 这时,李乙堂伏在地上,原来在他的工作桌的坐椅底下,有一块揭板,揭板底下是一道像棺材大小的槽穴,里面竟是“八宝箱”呢,满载膺品古玩。 李乙堂已经将一件缝制好的珍珠衫和一顶仿制的龙珠帽取出来了。他的行动不大方便,还要将揭板重新掩盖,坐椅归还原状…… 仇奕森失笑,很明显的,是当三名蒙面贼登门打劫时,李乙堂宁死不肯供出膺品珍珠衫和龙珠帽收藏的地方。他宁可打开壁上的秘密暗门,接受贼人的痛殴,然后被关进暗门之内。 这种人,要钱不要命!有了钱,什么事情都肯干的。 不一会儿,李乙堂扶着拐杖,一手提着珍珠衫,腋下挟着龙珠帽,一拐一拐地自他的工作室走出来了。 他说:“我李某人向来是言而有信的,只要条件谈妥,绝对遵守道义,现在可以交货了!” 仇奕森接过珍珠衫,惊叹不已,到底这是出自名家之手的膺品,真是可以以假乱真呢。 李乙堂最后很郑重地说:“你们要遵守道义,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不过,以后若有好生意时,我们还是会关照你的!”林淼说。 仇奕森既取着膺品珍珠衫和龙珠帽,便用了一副包袱将它小心包起,然后向李乙堂告辞,离开了这位膺品专家的住宅。 金燕妮很觉纳闷,问仇奕森说:“你出高价购买这两件东西,有何作用呢?” 仇奕森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是‘作战’的道理,既然对方已经有了这种意图,我们何不先将它弄到手呢?” 金燕妮不懂。说:“怎样下手?” 仇奕森说:“我仍在考虑!” 他们四人重新坐进汽车时,仇奕森郑重地向林淼说:“我现在怀疑,你到李乙堂住宅来的时候,是否曾被人跟踪呢?” 林淼怔怔回答说:“我会被谁跟踪呢?” “这要你去回想,要不然,三个蒙面贼怎会赶巧在你离开李乙堂的住宅后便搜劫李乙堂的工作室呢?” “不可能有人跟踪我的!”林淼斩钉截铁地说。 “那么找寻膺品古玩专家的事情,你可曾向任何人泄漏过吗?”仇奕森又问。 “没有!”林淼非常肯定。 “可能是我们非常接近的人!” “除了我们几个人之外,金京华曾询问过这件事!” “金京华吗?”仇奕森两眼灼灼。 林淼说:“他想知道我为什么事情替你跑腿,跑得如此的起劲?” 金燕妮失笑说:“难道说,你们怀疑金京华会是蒙面贼吗?” “嗯,除了金京华以外,和我们最接近的,又能够刺探内幕的,还会有什么人?”仇奕森说。 “我相信没有!”何立克说:“你们不要怀疑到我的头上才好!” “你这个‘秀才’!扮什么也不像,别说扮蒙面贼了!”金燕妮说。 四个人全笑了。 汽车已重返市区,来到“金氏企业大楼”大厦,大家还未下车时,仇奕森向他们关照说: “我们曾经到过李乙堂处,膺品珍珠衫和龙珠帽已经取到手,此事只有我们四个人知道,不论是谁,不得向第五者泄漏!” “仇奕森叔叔,你有什么作用呢?”金燕妮问。 “成败在此一举,我们一直是处在不利的地位上呢!”仇奕森答。 “你们究竟在搞什么名堂?我简直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林淼说。 “等到水落石出之日,你自然会了解的!”仇奕森说。 林淼要求仇奕森带他去找朱黛诗,他说:“你委托我替你办的事情都已经搞妥,现在,你总不能再推托不带我去找那位朱小姐了!” 仇奕森说:“那位朱小姐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必然行踪飘忽,我们假如堂皇登门拜访,定会吃闭门羹,因此,一定要出其不意的将她寻着!” “怎样算是出其不意呢?” “等于突击行动一样!” 林淼不乐说:“哼,你是打算黄牛了不成?” “年轻人不要急躁,‘打草惊蛇’就会被跑掉了。倘若鸿飞冥冥,你就再也难找着了。只要有缘,我会为你做这个牵线人的!” 仇奕森让金京华通知“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因为博览会展览室的电子防盗设计蓝图失窃,所以该会场的电子防盗设备需要变更设计,将它改装一番。 改装工作当然不简单,等于一个严重的病患要动大手术似的。博览会是属于国际性的公共场所,每日游人何止十数万人?因之,改装工作得在博览会打烊过后,在夜间进行。 “燕京保险公司”是负责两件中国宝物展出的安全的,同时,天坛展览室内的电子防盗设备,也是由“燕京保险公司”委托“罗氏父子电子工程公司”设计装设,所以,由“燕京保险公司”出面,具呈文向展览大会当局申请变更改装,金京华和罗朋奔走了一番,很快的就获得当局批准。 是夜,博览会打烊后,整个展览会场进行清场,守卫人员如临大敌似地,在各要道处作安全布置。 “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驶来了好几部工程车,工人到了不少,携来许多稀奇古怪的工具及各种零件。大小箱子及电器检查设备在天坛展览室的门前堆叠,工人熙熙攘攘的,工程车也不断地进出,显得十分忙碌。 罗国基因为受伤躺在医院里,所以这项改装工程就由他的儿子罗朋主持。 罗朋原是个花花公子,不学无术,长时间的花天酒地,早将所学的电子工程学抛到九霄云外了,让他主持变更设计,改装电子防盗工程,岂不就要手忙脚乱吗?好在“老狐狸”仇奕森像是一位“万能博士”、“万事通”,他没有事情不懂,“喧宾夺主”,竟由他指挥变更工作了。 当夜要开夜工,仇奕森早宣布过要赶通宵,准备工作做得非常完善。天坛展览室内外,均备有丰盛的酒食。简直像宴会似的,陈年的美酒,山珍海味,分为两席,一席设在天坛户外露天处,色香味俱佳;另一席摆在室内,是供在内部的工作人员果腹,提高工作情绪。 展览台上的玻璃橱罩经拆下后,那价值连城的珍珠衫和龙珠帽便移置在警卫室内,由金燕妮和何立克负责看管。 金燕妮天真活泼的竟披起了珍珠衫,戴上龙珠帽,独个儿玩“扮皇帝”,警卫室内装设有各种不同角度的电眼,由电视的萤幕上,可以看到天坛内外的活动情形,大家都忙碌得不可开交,只有罗朋和金京华两人相对饮酒,看他俩一杯来一杯往,总会喝得酩酊大醉为止。 金燕妮又将珍珠衫披在何立克的身上,将龙珠帽给他戴上。 “瞧你那副德性,穿上了龙袍也不像皇帝!”金燕妮笑得前仰后合的。 这时,户外起了一阵争吵之声,原来是金京华雇用的私家侦探华莱士范伦听说“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要变更设计,改装电子防盗设备,正在赶夜工,所以漏夜赶来了,但是把守外围的警卫禁止他踏进天坛,所以发生争吵。 这是仇奕森向警卫关照的,除了工作人员及“燕京保险公司”所指定的几个人之外,任何人禁止进内! 华莱士范伦咆哮说:“我是受聘的私家侦探,是负责展览所安全的,为什么不许我入内?” 警卫说:“上面交代下来是如此,我们只是尽职责行事!” 华莱士范伦带着他的两名助手史葛脱和威廉士同来,三个人三张嘴,拉大了嗓子乱吼,几乎动武。 金京华不明白仇奕森为什么连华莱士也不信任,向仇奕森请示说:“华莱士受聘负责天坛展览所的安全,这展览所的电子防盗设备,是由他监工,眼看着它装置起来的,这时候的改装工作,不可以让他进来参观吗?” 仇奕森说:“华莱士对电子设备懂得多少?” “他根本不会懂的!” “那么看也是白看了?!” “所以说,这只是面子上的问题,防盗设备改装,负责安全的私家侦探被禁止进内,传闻出去,对华莱士来说,是非常难堪的!” 仇奕森趁此机会向金京华盘问说:“我叫林淼查访墨城的膺品古玩制造专家,你可曾有向任何人泄漏过?” “没有……”金京华呐呐回答。 “华莱士可知道这件事情?” “华莱士曾经向我问过,但是我们全不懂你的用意何在。”金京华终于承认曾经向华莱士吐露过。 仇奕森推窗外望,这时,华莱士仍在向警卫交涉,他要请金京华出来论理。仇奕森注意的是华莱士的两名助手,威廉士和史葛脱都是彪形大汉,他俩和华莱士合在一起正好三个人,三个蒙面贼循着他们的路线二度出现伤人,那么华莱士就不无可疑之处。 “华莱士可有派人跟踪林淼?”仇奕森再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金京华惶然答。 “除了华莱士之外,还有谁会知道我让林淼寻访膺品古玩制造专家呢?” “仇叔叔,难道说,你怀疑三个蒙面贼就是华莱士和他的助手?” “我们一直处在困境,不能不加以提防!” “不可能的,华莱士和我的交情甚厚,我们吃喝玩乐,称兄道弟,已经有多少年,可以说是肝胆相照的朋友,他怎会做出这类的事情?” “酒肉朋友经常会吃内扒外的!”仇奕森说。 “华莱士乔扮蒙面贼,偷袭罗氏电子公司,劫夺李乙堂的工作室?会有什么企图呢?噢!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仇叔叔,你太富于幻想了!”金京华直在替他的朋友辩论。 仇奕森说:“我并没有肯定我的见解,但是华莱士的行径不无使人生疑之处!” 不多久,警卫向金京华报告,华莱士坚持要他出外会面。 仇奕森便说:“既然如此,你就让他们进来参观就是了!” 华莱士的脸色铁青,向金京华埋怨不迭,说:“既然你完全相信仇奕森,那么又何需要雇用我这个私家侦探呢?假如在事后出了乱子,一切责任与我无干!” 金京华没敢辩驳,在朋友的道义上,他也很觉过意不去,实在说,仇奕森的用心何在?他也搞不大清楚呢! 华莱士和他的两名助手走进了天坛展览室,眼看着那座展览室拆得七零八落,地底下装设的器材像乱棉絮似的,谁能找出它的头绪?拆卸开的零件整齐排列在展览台的两侧,好像是在展览那些零件一样。 仇奕森很注意华莱士的神色,自从三个蒙面贼出现之后,他几乎对每一个人都不大信任。 何立克扮“皇帝”穿着那件珍珠衫,头戴龙珠帽,也是闲着无聊,和金燕妮两人在警卫室内嬉耍,他俩嘻嘻哈哈的,似是两小无猜,也像是在打情骂俏。 警卫室和天坛展览室隔着有一道玻璃门,室外各处都布有电眼,由各种角度可以监视室外的动静,电视机一打开,萤幕上会映射出来。 华莱士的两名助手史葛脱和威廉士在玻璃门前鬼头鬼脑张望。金燕妮已经在萤幕上发现,立刻提出警告说:“任何人不得入警卫室,否则警铃会全面大响!” 史葛脱和威廉士非常不乐,但他俩没敢胡乱闯进去。 “为什么要改装防盗设备?”华莱士向罗朋盘问,因为这项设计,还是由他们的公司负责。 “我不知道,据金京华说,是因为我们的电子防盗设备的蓝图失窃的原因!”罗朋答。 “怎样改装呢?” “我也搞不清楚,你看,不是仇奕森一个人在主持吗,他指手划脚的,代替我负了全责!” “仇奕森会懂得电子设备的改装吗?”华莱士再问。 “我不知道……” “呸!你为什么全不知道呢?到底电子防盗设备是由你们公司负责?还是由仇奕森负责?” “最大原因,是我们的蓝图失窃了,假如出了差错,我们公司就名誉扫地了!”罗朋沮丧说。 “仇奕森只是一名老江湖,值得你们如此相信吗?”华莱士说。 “金京华兄妹对他信任,他是我们的雇主,我无可奈何呢!” “窝囊废!” “反正出了问题,由他们自己负责!” 仇奕森的工作颇为认真,几乎每一件零件,他都仔细加以检查。其实仇奕森并非真懂,他是故作姿态,装模作样罢了。 华莱士终于忍不住,走到仇奕森的身畔探问:“你对电子机械工程,究竟懂得多少?” 仇奕森呵呵笑了,说:“在外面跑跑,四处混混,肚子里就需要有一本‘百科全书’,任何事情不能全盘精通,也得加以了解,机械是刻板的学问,只要电路接通,没有故障,不会错到那里去!” “你如何改装呢?” 仇奕森说:“你不是外人,告诉你也无妨,一切还原,只是多添一些小玩艺进去!” “什么样的小玩艺?” 仇奕森故作神秘,向他附耳说:“触电!谁想觊觎这展览台上的两件宝物,误踏机关就会触电!” 华莱士暗暗咋舌,说:“真的吗?假如是购票参观的观众误踩机关,岂不要出人命了?” 仇奕森摇头道:“观众不可能会踩上展览台上去的,除非是不肖份子!” 这时,又有警卫进内报告,说是林淼先生要求拜会仇奕森先生。 华莱士听见林淼的名字就有点不自然,他又急切说:“林淼是一位新闻人物,他来干什么?” 仇奕森回答说:“林淼曾经到李乙堂处去过,他被人暗地跟踪,所以到这里来是辨认跟踪者的!” “李乙堂是谁?”华莱士怔怔地问。 “你不知道李乙堂其人吗?” 华莱士摇头。“李乙堂是干什么的?和我们有什么关连?” 仇奕森顿感诧异,假如说,华莱士范伦连林乙堂也不知道,那么他就和三个蒙面贼是不相干的了,这样岂非又走错了路线了吗? 他两眼灼灼,猜不透华莱士的心思,凡是有“犯罪心理”的人,都容易露出破绽的,也是善于狡诈的,华莱士值得可疑吗? 仇奕森吩咐金京华监工,然后走出展览室和林淼会面。 林淼这次是奉父亲之命,到博览会里来察看仇奕森等人兴建改造工程的。 林淼之抵达墨城,原是奉林边水之命监视骆驼和常老么之动静,并负责经济上的支援。至于林边水和骆驼之间的默契,进行盗宝的阴谋,林淼完全被蒙在鼓里,他的父亲没让他知道,阴错阳差,林淼竟和仇奕森、金京华他们厮混到一起去了,这事大出骆驼的意料之外。 林淼为追求朱黛诗,闹了天大的笑话,被人捉进警察局里去;林边水有庞大的家产,光只这么一个宝贝儿子,盗宝事件自然不希望林淼牵涉在内。骆驼认为他是个累赘,建议林边水把林淼带回家去,但是林淼哪里会肯呢?他非要寻着朱黛诗才甘休。 林边水非常气愤,林淼竟和仇奕森、金京华他们厮混到一起去了,岂不是“吃内扒外”吗?而且林淼帮同仇奕森跑腿,他的作为,对骆驼是绝对不利的。林边水有口难言,有苦说不出。 林淼是自幼被纵惯坏了,他怎的也不肯离开墨城回家去,林边水又能奈何他? 常老么是根据林边水的指示介绍寻着李乙堂的,这位著名的膺品古玩制造专家,经常和林边水有接触,一般的古玩商还被蒙在鼓里! 吃这一行饭的人,坏主意特别的多,比方说,某某古玩商向林边水推荐某一件古玩,林边水有意收购,李乙堂伪造的膺品捷足先登,“价廉物美”,横腰里抢夺过一票好买卖。反正林边水并不是什么真的古玩监赏家,他之所以收藏古玩,无非是标榜自己的家当和身价罢了。收藏一件膺品,和收藏一件“货真价实”的宝贝,对林边水没有两样。 古玩商与古玩商明争暗斗,要找着一位“冤大头”的主顾颇不容易,李乙堂自缝隙之中坐享“渔人之利”,关系颇为微妙。 骆驼盗宝需要有膺制的珍珠衫和龙珠帽,他的计划是以“偷天换日”的手法将宝物盗走,展览台上换上膺品,这是一种障眼法以拖延一段时日,好便于将宝物偷运出墨城去。 常老么得到林边水的指点寻着李乙堂,以千元的高价订制两件膺品,想不到林淼竟摸索着相同的路线,帮同仇奕森将两件“成品”先行取走。常老么到了取货日期,如约往访李乙堂,李乙堂伪称遭遇盗劫。 常老么是大骗子骆驼的把弟,排行老么,在江湖道上混了也有一段历史,经验还是够丰富的,李乙堂能瞒得过他吗? 李乙堂的话未说完,已经被常老么轧出苗头,看出内情必有蹊跷。常老么是个大块头,“老虎不吃人,形状吓煞人。”像李乙堂那种人,生来就是贼头贼脑的和一把刁嘴,除了揍他以外,没有其他的好办法,三两下拳头就把李乙堂的真情实况全揍出来了。 经过李乙堂的描绘,那购去膺制古玩的三男一女的样子,仇奕森有着他特别的标志,个子高大,唇上一撮小须,发鬓略有花白……那女郎自然就是金燕妮了。一个戴眼镜消瘦的青年男子,自是金燕妮的男友何立克无疑。问题是另外一个肥团团脸孔的青年人是谁?常老么经过一番盘算之后,很难猜出那第四者究竟是何人。 常老么了解详情后,匆忙向骆驼报告。 骆驼也感踌躇,仇奕森能寻着李乙堂很不简单,其中必定是有牵线人的,那第四个人是谁呢? 骆驼分配给孙阿七和彭虎、查大妈的任务,是随时监视仇奕森的行动,蒐集他的情报。 在这一两天之间,他们发现林淼和仇奕森、金燕妮等接触频频。假如:找寻膺品古玩制造商必需要有牵线人,那么熟悉这一方面的,必是林淼无疑,林淼是凭着他的父亲林边水和古玩商的关系,循线索寻获李乙堂的匿藏处的。 林淼会为仇奕森跑腿,可谓阴错阳差,他根本不了解父亲和骆驼之间进行的盗宝阴谋,所以“吃内扒外”,竟帮到敌对的方面去了。 骆驼很敏感,脑筋一转,就猜想到那第四个人必定是林淼! 骆驼正打算找林边水理论,消息传来,仇奕森正在博览商展会大动机械工程,这时候博览会的天坛古物展览室大兴机械工程,骆驼搞不清楚仇奕森又是在搞什么鬼? 关于“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的失窃案已经见了报,骆驼非常注意那则新闻,那三个蒙面贼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骆驼也感到讳莫如深!是否因为“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的防盗设计蓝图失窃,仇奕森有计划变更设计,实行改装呢? 骆驼刚摸清楚该防盗设备的底细,有了妥善的应对方法,假如仇奕森实行变更改装的话,那么骆驼又得重头再加以拟计了。 骆驼灵机一动,就想到林淼,决意要利用林淼一番。 仇奕森正在应付华莱士范伦,听说林淼抵步,他并不觉得惊讶。最令仇奕森感到可疑的,是三个蒙面贼和林淼所发生的关系。 林淼是凭他的父亲和墨城的古玩商的交往,而循线索寻获膺品制造专家李乙堂的。林淼往访李乙堂,蒙面贼跟踪至,他们究竟是跟踪或是同林淼走的相同的路线?蒙面贼是根据什么线索找寻李乙堂的?又怎么知道他正在着手膺品珍珠衫和龙珠帽? 林淼既到了博览会的天坛展览会,仇奕森立刻外出接见。 “你怎会知道我在此的?”仇奕森问。 “我到过金氏企业大楼,看门的告诉我……”林淼支吾以对。 “看门的并不知道我们在此动工程呢!” “我可以猜得出,你们忙碌的就在这几个地方!”林淼说。 “一定是有人给你传递消息的!” “谁?”林淼反问。 仇奕森皱着眉,考虑了老半晌,又说:“报纸上说令尊赶抵墨城,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住在‘豪华酒店’的骆驼教授!” “家父是古董迷,他有意高价收购那串玉葡萄!”林淼说。 “古董迷吗?”仇奕森两眼灼灼。 “他的古董,大可以和蒙戈利将军的收藏轧苗头,不过大部分都是膺品……” “骆驼教授和令尊在过去时可有交往?” “家父曾招待骆驼教授参观过我们家中珍藏的古物!” 仇奕森更觉情形不对,以骆驼和林边水的关系而言,那么林淼和他们也是一伙的了。 “你是得到骆驼教授给你的消息,所以到博览会来的?”他问。 林淼连忙否认,说:“是家父叫我来的……” “令尊是得到骆驼教授的消息?” “不知道……” 仇奕森立时将林淼整个人加以重新估计,由他在邦坝水库的“蒙地卡罗之夜”出现开始,央求金燕妮给他介绍结识朱黛诗……直到他被诬为窃贼,闹出笑话,看林淼的样子,有点傻头呆脑的,心肠不坏,为人极其敦厚,为什么他的父亲会和骆驼搞在一起呢?林淼是奉骆驼之命做“反间谍工作”的吗?不过,看林淼的外型,他不会是给骗子“踩线”的,若以林边水的家当而言,他怎会和骗子轧在一起,串同合伙盗宝呢? “你们在这里动的是什么工程呢?”林淼问。 “改装防盗设备!”仇奕森说。 林淼傻笑说:“博览会是公共场所,那会有贼人如此斗胆,敢在这上面动脑筋?” “天底下的事情很难逆料,就是会有这种贼人,专门向这种地方下手的!” “那不等于自找麻烦吗?” 仇奕森延请林淼进入天坛展览室,这时,工人正忙碌着,拆卸的机件重新安装,罗朋对机械配件懂得不多,一切全靠蓝图,其中发生了问题时,还得向仇奕森请示。 “这么复杂吗?”林淼问。 仇奕森说:“科学越是昌明,盗贼的智慧越高,这是相对的,这防盗设备的机械看似复杂,但是有头脑的盗贼仍然能够攻破机械的弱点,照样得逞,我们可以列举世界许多尚未侦破的稀奇古怪的窃案,有一些盗贼,是专门找麻烦的事情干的!” 林淼对机械懂的不多,那些复杂零碎的零件使他发生兴趣,他弯下身子,捡拾一些零件过目。 仇奕森有意要让华莱士范伦和林淼见面,他招呼华莱士过来,特别给林淼介绍。 林淼说:“我们曾经见过面了,是金京华介绍的,华莱士先生是金京华主持的保险公司的私家侦探!” “林淼先生是鼎鼎大名富豪林边水的公子,没有人不相识的,尤其是最近报纸上刊登过你的照片!”华莱士范伦说。 “别提了,说出来怪难为情的!” 金京华走上前,笑说:“我替华莱士拉一笔生意,林淼何不聘用华莱士为专案侦探,岂不很容易的就将那两名美丽的窃贼查出来了吗?” “我有很多的档案,任何窃贼逃不出我的掌握,除非是新出道,以前没有过犯案记录的!” 林淼摇手说:“警探已翻看过所有的记录,根本没有这两个人呢!” “警署的记录有时是糊里糊涂的,经常会误诬好人!”华莱士说。 “凡是私家侦探都诋毁警署,否则他们哪来的生意?”一个工人忽地插嘴说。 华莱士很不自在。 林淼向金京华说:“没关系,仇叔叔已经答应过替我找出那两个女人,包在他的身上!” “真的?”金京华问。 仇奕森搔着头皮,说:“谁能有把握呢?不过根据线索,应该是可以查得出那两个女人的来龙去脉的,问题是线索是否正确?” “据我看,你们所有的人,心情都紧张在展览会之上,假如展览会出了乱子,其他的事情就休想再提了!”林淼说。 金京华刚咽进咽喉的一口酒几乎喷了出来,结结巴巴地说:“展览会会出什么样的乱子呢?” “谁知道?我是随便说说而已!也说不定是出了窃贼,将宝物盗走了!”林淼说。 “呸!我们装有电子防盗设备,又雇有私家侦探保护……” “那有什么用?强中自有强中手,窃贼的手法也随之高明,就算你有更周密的防范,窃贼照样可以得手,这种例子太多了,我不以为你们的电子防盗设备有什么作用!” 金京华不乐,说:“你是在危言耸听!” 这时,已近凌晨五时,过不久就要天亮了,又有警卫进室报告说,罗国基老先生已自医院来到。 原来,这电子防盗设备的改装工程,仇奕森还是征求过罗老先生的同意加以修改的。怪不得仇奕森可以根据蓝图,指手划脚指挥工作拆卸改装,满像那么回事似的,工人们还以为他是个内行呢。 最后的安装工作还是需要罗老先生亲自到场,这样才不会出什么差错。 仇奕森吩咐清场,说:“除了罗老先生需要留下的人,大家一律回避,否则将来出了乱子,是要负责任的!” 经过了仇奕森的吩咐,展览室内除了罗国基必需要的工人之外,大家纷纷离场,走出户外。 罗朋希望留在室内帮忙他的父亲。仇奕森拍着他的肩膊说:“你和我一样,反正都是不懂的,何不回避?否则,偷窃的蒙面贼可能又会找你的麻烦了!” 罗国基老先生听觉不太灵敏,他是一位标准的电子研究家,外表看来有点神经兮兮的,实际上他对工作至为精密细心,在未抵达之前,他早已将精神集中在那些复杂凌乱的机构之上了。 林淼仍在缠着仇奕森,说:“仇叔叔,我对你一直是最尊敬的,希望你言而有信,我们什么时候去找那位朱小姐?” “有缘千里来相聚!你急也没有用,只要时机到了,我自会让你们相会的!”仇奕森说。 “自然,在你的心目之中,一定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了?”林淼问。 “知道!”仇奕森说。 “何不指点我一条路?让我自己去进行!” “凭你自己,恐怕一辈子也找不着,若搞得不对,发生了意外,我岂非对不起很多的朋友?” 林淼不大服气,说:“我连李乙堂那种最险恶的人也能单枪匹马去找着!” “那是因为你有骆驼教授做后台的关系!” “那又与骆驼教授何干?” 仇奕森并不将林淼和骆驼之间的关系拆穿,他在考虑,林淼也许是不知情的。 仇奕森不时东张西望的注意着街面上,他搔着头皮,喃喃说:“我在等一个人出现,只要他出现了,许多事情都容易解决!” “什么人?” “左轮泰!”仇奕森说:“天坛展览所大兴机械工程,左轮泰一定会得到消息的,他应该会出来窥探一番!” “我不懂你的意思!”林淼说。 “骆驼教授都会派人出来刺探行情,左轮泰怎会心甘寂寞?” “难道说,你认为左轮泰会在这上面动脑筋?”林淼指着展览室说。 “有些闲着无事的人,因为他的智慧过于发达,会在这些地方发泄!” 林淼不由自主地也跟着仇奕森向博览商展会的四周不断地打量,希望能发现左轮泰。 仇奕森说:“假如寻着左轮泰的话,不就等于寻着了朱小姐了吗?” 林淼说:“原来你是‘一石二鸟’的做法!” “这是最简便的方法,比我们到处去摸索找寻朱小姐的下落,不是方便得多了吗?” 林淼说:“四下里黑黝黝的,连行人都绝了迹,左轮泰会在这时间出现吗?” “年轻人要有耐心!” “说不定左轮泰会躲藏在附近黑暗的角落里,他不露面和我们相见,那我们不是白等吗?” 仇奕森笑着说:“假如我们在此附近发现左轮泰的匿藏处,不比朱黛诗的匿藏处要简便得多吗?” 林淼搔着头皮说:“仇叔叔有‘歪理十八条’,你总是有理由的!” 仇奕森说:“你还没告诉我,令尊为什么派你到博览会里来,他又为什么会知道我们在此改装防盗设备?” 林淼不愿回答此一问题,说:“我帮忙你在这四周查看,左轮泰是否会躲藏在什么地方!” 仇奕森没得到答案,但是心中已经有了怀疑,假如骆驼和林边水之间是互相勾结的,可能就会派林淼做“奸细”……。 忽地,由那条直通博览会正门的大马路上,迎面急疾驶来一辆汽车,直奔至仇奕森的跟前戛然停下,那两盏强而有力的车灯,照得仇奕森的眼睛几乎不能睁开。 车厢后面的一扇门推开了,踉跄走出来一个人。仇奕森还不及避开车灯细看,那人已匆忙过来张开嗓门说话。 “仇老弟,你们在搞什么名堂?”那是一个极其苍老的嗓音,话未说完已是一阵咳嗽。 听嗓音,仇奕森发现那好像是金京华的父亲金范升。这位老人家怎会在这个时间赶到博览会里来的? “嗨!金老大哥,你怎会赶来了?”仇奕森忙上前去迎接。 “仇老弟,你在搞什么鬼?”金范升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我们在修改防盗设备的工程!”仇奕森回答。 “你居心不良吗?”金范升说。 “这话从何说起……” “我得到有人告密……” “告密?竟然有人在你的面前告密?”仇奕森失笑。 金范升将仇奕森拖在一旁,极其慎重地说:“仇老弟,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是多年的老兄弟了,你总不至于出卖我吧?” 仇奕森说:“这话从何说起?” 金范升说:“有人向我告密,指出你打算实行自盗……” 仇奕森一怔,说:“是谁告密的?” “不知道,一个嗓音古怪的人打电话来向我提出警告……” “你会相信这种谣言吗?” “我想,仇老弟江湖四海名气混得响亮,急公好义,嫉恶如仇,应不会做出这种狼心狗肺的事情的!” “这就好了!”仇奕森说:“你别中了歹人挑拨离间的奸计,让我们自起内讧!” 金范升皱着眉宇,抓着头皮,一面指着天坛展览所闹哄哄的情形,说:“那这又是为什么呢?” 仇奕森说:“‘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的防盗设计蓝图失踪,我们的工程改装,是以防万一!” “那么为什么有人告密,指你是实行自盗呢?” “那是胡说八道的,存心可想而知!” 金范升说:“告密者是谁?” 仇奕森说:“应该问你才对!” 金范升迟疑着说:“无论怎样,至少是已经有人在这两件展出的宝物上动脑筋!” 仇奕森说:“我正在防范!” 金范升一跺脚说:“唉!我很后悔为什么会把这份事业交给了京华,又为什么会让他接上这笔生意,假如出了事,会连根一起完了!” 仇奕森的心中也在暗暗地盘算,向金范升告密的是什么人,这种挑拨离间的手段用得有点几近卑鄙!告密者的用心是可想而知的,天坛展览会场的情况愈来越恶劣,好像盗宝者越逼越紧,随时都可能会有意外事件发生。 仇奕森忽地注意到金范升所乘来的一部出租汽车,静静地停在一旁,那位司机正用手肘撑着车窗,扶着脑袋在打盹呢。 仇奕森一窜上前拉开车门,那位司机便踉跄跌了出来。那位司机的身手倒是不凡的,他并没有摔倒在地,一个打挺就站稳了。 司机并没有生气,他仰起脖子格格大笑,说:“‘老狐狸’果然厉害,你怎会认出我的?” 仇奕森说:“除了左轮泰会采用这种卑鄙可恶的手段之外,还会有什么人呢?” 原来,那位司机竟是左轮泰乔扮的,可想而知,向金范升老先生电话告密也是左轮泰干的了,他将时间配合得十分恰当,等到金范升走出“金氏大楼”时,左轮泰所驾驶的出租汽车就迎了上去,金范升不知内里,就乘着他的出租汽车驰到博览会天坛展览室来了。 左轮泰的脸孔一沉,正色向仇奕森说:“你骂人不太恶毒了吗?这会有损朋友之间的和气!” “既然你要站在敌对的立场,我们还有什么和气可言的?”仇奕森说。 左轮泰耸肩说:“结论别下得太快,我尚在举棋不定呢!假如你一定要将界线画清楚的话,就等于是逼我敌对了!” 金范升见仇奕森和他所乘的出租汽车司机发生了争执,便战战兢兢地赶了过去。 “你们为什么争吵?”他问。 “这位就是刚才向你告密,打算挑拨离间的小人!”仇奕森介绍说。 “你是什么人?”金范升皱着眉宇问。 “待我介绍,这位是鼎鼎大名的‘天下第一枪手’左轮泰!”仇奕森抢着说。 “左轮泰?”金范升听见“左轮泰”三个字,打了一个寒颤。“你为什么乔扮出租司机?” 左轮泰冷冷地道:“本人流落在墨城,生活无着,不得已,需要找一点生活费用!” 仇奕森向林淼招手,说:“左轮泰,你来得正好,有人正在此等候你呢!” 林淼匆匆过来了,说:“仇叔叔,什么事?” 仇奕森说:“你要找的人已经到了!” 林淼细细打量了当前站着的司机一番,左轮泰已完全改了装,戴着鸭舌帽,身着陈旧的工作服,和在邦坝水库见面时完全是两回事。他不相信眼前站的就是左轮泰,除了他的唇上有着一撮小须可以识别外。 “左轮泰先生怎么判若两人了?”林淼并无恶思,趋上前就要和左轮泰握手。 “只有左轮泰可以告诉你朱小姐的下落,你只管缠着他就是了!”仇奕森向林淼怂恿说。 左轮泰接金范升到博览会来的目的,无非是窥探仇奕森在天坛展览室动工的情形,这时既被仇奕森识破,就打算一走了之,他正打算跨上汽车,掉头而去,仇奕森动作更快,一个箭步跨上前,拉住左轮泰的胳膊说: “不必溜!林淼的家产富甲一方,在经济上对满山农场有极大的帮助,这年轻人对朱黛诗更是一片痴心,假如你对朱家并无私心的话,何不玉成他的好事?” 左轮泰不自在地呐呐说:“嗨!老狐狸除了做大镖客之外,还有意做大媒人呢!” 仇奕森说:“君子有成人之美!” “你的目的只是想攀一点亲戚关系吗?” 仇奕森低声加以警告说:“林淼到现在为止还未向任何人泄漏过那名女窃贼的姓名,假如他张扬出去,会让你也脱不了身啦!” 左轮泰感到很为难,气恼说:“老狐狸,你好厉害!” 仇奕森格格笑着说:“彼此彼此!” 林淼再次上前向左轮泰说:“左先生,不管在任何情形之下,我对你仍是感激的!” 左轮泰无可奈何,一拍林淼的肩膊说:“小子,上车吧!” 林淼大喜,临坐上车之际,回首向仇奕森说:“仇叔叔,谢谢你了!” “我向来是言而有信的!”仇奕森向他挤眼说。 “老头儿,你还欠我车资一元二角!”左轮泰跳上车时,向金范升招呼说。 一阵马达发动之后,出租汽车打了个倒退而去。 是时,天色已告大亮,博览会场内的防盗设备工程改装也告结束,所有的工人疲乏地踱出天坛。 最后由室内出来的是罗老先生和金燕妮两个人。 罗老先生搓着双手,状至兴奋,说:“好啦,现在一切回复原状了,保险万无一失!” 这时候,警卫恢复了布防,博览会当局也派出人来察看他们的防盗设备改装工作是否竣工?因为距离开放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了。 仇奕森随同大家重新进入展览室去,室内的情形和原先没有两样,那只巨型玻璃罩下的人形,头戴龙珠帽,身披珍珠衫,在强有力的两支探射灯照射下,华光夺目,令人神往。 墙壁上布置的电眼位置并没有改变,仍然还在原地,只是那只巨型玻璃罩的底下却多装上了一把鬼头大锁。 华莱士范伦向罗国基老先生打听说:“我看除了多了一把锁之外,并没有什么改变呢!” 罗国基说:“看似没有改变,实际上却改变得多了!” 仇奕森走过来向罗国基握手说:“最好是天机不可泄漏,否则你的设计就没有价值了!” 仇奕森吩咐说:“现在我们应该离场了,博览会场不久就要全面开放了!” 于是,大家纷纷收拾离开天坛展览场,又交由大会的警卫接班,由他们完全负责。 第十章 先礼后兵 次晚,夜阑人静,都市在睡眠之中。“金氏企业大楼”的电灯十有八九已经熄灭。 在此幽静死寂的街面上驶来了一部汽车,拐入了岔巷,在巷中划着白线的停车处安静地停下,车灯也告灭去。 不久,车中闪出两个人影。他们在巷中幽黯处闪缩而行,好像路径挺熟的。 两条黑影是一高一矮,矮小者身形快疾,他们在“金氏企业大楼”的斜角处观察了一番。 忽的,那身材矮小的家伙抛起了一根绳索,绳索的首端有着一只十字挂钩,刹时间,已经钩在三楼末端的回廊栏杆上了。 绳索拉紧,那黑影如猿猴般攀绳而上,他的动作像流星似的,不费一点工夫,已经跨进了三楼的回廊。跟着,那身形较高的黑影也爬上楼去。两人会合在一起,收起绳索之后,又如法炮制,登上了四楼,沿墙檐疾走,有如两头黑猫爬墙。 不多久,他们绕至屋后,选定了一扇窗户,又垂绳而下,个子矮小的先攀下去。 “孙阿七,千万当心,仇奕森的绰号是‘老狐狸’,经常是狡诈百出的!”个子较高的伏在墙檐上,向他提出了警告说。 “只管放心,‘老狐狸’绝想不到我们会来得如此的快的!” 原来,这两名身形快疾的黑影,那矮小的就是著名的飞贼孙阿七,另外一个,就是骆驼的义子夏落红。夏落红的飞檐走壁技术,完全是向孙阿七学的,所以也可以说是师徒两人。他俩是奉骆驼之命,夜探“金氏企业大楼”。 仇奕森自抵达墨城,一直就是居住在“金氏企业大楼”的第三层楼。孙阿七是“夜行人”出身,对夜行人的一套有着丰富的经验,先攀上四楼,再由四楼下垂揭三楼的窗户入屋,路线使人捉摸不定。 孙阿七揭窗而入的地方,是这间公司的文件室,贮存的都是档案帐册,早已是蛛丝尘垢密布。 孙阿七自文件室内溜出来,闪缩而行,伏身在大办公室的地板上。他细心观察仇奕森安寝的地方,没有动静,也没有声息,心想,“老狐狸”也许是睡熟了。 在这层楼房之中,就只有仇奕森一人住着,无论如何得先将他制住。孙阿七的腰间带着有绳索,他打算将仇奕森捆绑起来。 他伏地蛇行,向着总经理室过去。 孙阿七的出身是“飞贼”,也是锁扣专家,任何械件复杂的锁扣,经他看过之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它打开。他的身上带着有百合匙,当来至门首间,他打量了四周的情形,不可能会出什么差错,于是摸出了小型的手电筒,先察看总经理室的门锁。很意外的,门并没有锁。 孙阿七用指头一点,那扇门就自动地退开了,他没敢大意,静伏在地上观察了有好几十秒钟。 他摸出“哥罗方”,倒在一幅纱布上,打算先将仇奕森昏迷之后,然后再将他捆绑起来,那么他们的计划就得逞了。 孙阿七贴着地板,又掣亮了手电筒,以指缝遮挡着,以微弱的一点光亮向床上照射过去,仇奕森似睡在床上,被褥卷做一团。孙阿七小心翼翼的,仇奕森是著名的老江湖,假如将他吵醒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蛇行至床畔,轻爬起身来。床上的那床被单却是没头没脑的…… 孙阿七觉得情形不对,当他有此感觉时已经来不及了,室内的电灯忽而大亮,孙阿七机警地打算逃走。那宽大的办公桌背后的旋转椅已拧转了面,椅子上端坐着的正是仇奕森。 仇奕森并没有睡态,他的打扮极其整齐,白衬衣,衣袖上有闪亮的袖扣,脖子上结有一方枣红色的围巾,手中握着短枪。 “孙阿七,我猜想是你应该到达的时候了!”仇奕森说。 孙阿七大窘,毕生“走夜路”,竟然还会踏进仇奕森的圈套,岂不就要束手受缚了么? “将你手中的纱布扔下,这种手段也未免太卑鄙了,难道说,这也是大骗子骆驼的传授么?”仇奕森说着,握着短枪,离开了座位移步向孙阿七走过去。“正好,干飞贼的勾当,身上必带有绳索,大可自行捆绑,可以省掉我很多的麻烦呢!” 孙阿七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将手中的纱布扔向床上,抬高了手,露出笑脸说:“老狐狸仇奕森果真不凡!有你的,但是不必紧张,我身上从不带凶器的,我是奉骆驼之命,特地来找你谈话的,这也无非是先礼后兵!” 仇奕森冷笑说:“骆驼既然想找我商谈问题,何不光明正大自己光临,用绑票方法,就不够磊落了!” 孙阿七说:“这只怪你不肯友善对待道上的朋友!” 仇奕森已来到孙阿七的身后,一根带有十字挂钩的绳索卷成绞花似的别在孙阿七的腰间,仇奕森将它扯了下来,打算要将孙阿七捆绑起来。 忽的,门首处有了声息,仇奕森机警地一手叉住了孙阿七的脖子,一支短枪指向门首处。 门外格格起了一阵笑声,有人说:“老狐狸仇奕森怎会以凶器待客啦?” 仇奕森冷嗤说:“原来到的还不止是一个人呢!正好,我可以捉一双了!” 夏落红露身,双手抱臂,吃吃笑着跨进了门,满不在乎的一副样子,点头说:“我们特地拜访,是希望谈交易而来的,仇老前辈以枪相向,未免太不客气了吧!” 仇奕森愤然说:“穿夜行装飞檐走壁、带着绳索和哥罗方,还说什么拜访谈交易?未免欺人太甚了!” 夏落红说:“因为仇老前辈老当益壮,火气旺盛,我们带了夜行应用物品,无非是避免动武罢了,只要能获得谅解,我们是希望和平谈判的!” 仇奕森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和骆驼一样皮厚!” 夏落红说:“我们做买卖就得撇开面子问题!假如仇老前辈肯放下枪械,我们平心静气交谈,我想买卖是可以顺利谈得成功的!” 仇奕森说:“谈什么买卖?假如你能说得出理由,我可以放你们离去!” 孙阿七双手攀开仇奕森的手肘,说:“何不先放开我的脖子呢?” 仇奕森松开手臂,将握着的短枪在掌心中一抛,说:“我也不怕你们会逃到那里去!” “其实我们也是善意而来的!”夏落红还是慢条斯理地说。 “那么请坐,不得玩花样,要不然,我的枪下是不会留人的!”仇奕森说。 夏落红毫不客气,自动在沙发椅上翘着二郎腿坐下。“仇老前辈藉口替‘燕京保险公司’做大镖客,监守自盗,已经将博览会的两件宝物偷天换日搬出来了,换上了两件膺品,冀图蒙蔽天下人眼目,这事若传扬出去,以仇老前辈过往在江湖上的名声和地位,未尝不是一种损失吧?” 仇奕森苦笑,说:“这话是谁说的?” “我义父骆驼的神机妙算!” “有何证据?” “膺品古玩专家李乙堂处的两件膺品宝物被仇老前辈高价取走,又漏夜动工,假装修改防盗设备工程,不就明显的已经偷天换日,把膺品珍珠衫和龙珠帽换了上去?现在天坛展览室展出的两件宝物乃是假货,欺骗了bbr>..国际人士,我们若对外宣布,仇老前辈就得吃官司,连带‘燕京保险公司’也得破产。我们实在不愿意这样做呢!” 夏落红煞有介事地边燃着了烟,悠悠地吸着。 孙阿七插口说:“事情非常的简单,我们若向蒙戈利将军告密,整个事情就揭发了!” 夏落红再说:“仇老前辈可以将参观博览会的游客当做傻瓜,但是蒙戈利将军只需..要到会场去看上一眼,就可以认出那是膺品!” 孙阿七又说:“我和夏落红若走不出这间大楼,骆驼立刻就会去告密……” 夏落红又说:“有着这许多的原因,骆驼了解仇老前辈的苦衷,特地派我和孙阿七到此,先行证实这件事情,为免伤和气,我们很诚恳的仍然愿意付出代价,也可以说等于收购赃物一样,仇老前辈应得的利益在合理的情形之下,我们照付,博览会的宝贝让它继续展出,据我们知道,仍然有呆瓜计划着在商展会盗宝,那就是将来我们双方的替死鬼……” 孙阿七又说:“我们的地下交易达成之后,将来盗宝案案发之后,骆驼还有意协同仇老前辈缉盗,等到劫贼落网时,我们双方均已离开墨城,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的头上,今后,我们彼此之间还是好朋友,一举数得,何乐不为?” 夏落红和孙阿七一搭一唱,你一言我一语,将仇奕森的全盘诡计揭露无遗。 仇奕森既不能否认,也不能承认,因为承认与否都有着利害关系。他忽的笑了起来,说:“你们二位午夜潜进我的寓所,落在我的手中,还加以威逼利诱,可谓狂妄已极!骆驼纵横江湖一辈子,也可谓太过目中无人矣!我仇某人毕生顶天立地,从不出卖朋友,金范升是我的老弟兄,今天‘金氏企业大楼’遭遇厄运,眼看着艰辛奋斗数十年的一点成就将告化作云烟,倘若展览会出了意外,金家的事业全完!试想,一位老华侨在海外艰辛奋斗数十年,成就不易,我能让它毁于一夕么?假如说骆驼真愿意讲交情,何不高抬贵手?看在仇某的一份薄面之上,‘放此一马’,彼此来日的交往多着,留得此份交情,日后只有好处不会有坏处的,你们俩位就此回去回报如何?” 夏落红摆手说:“骆驼是骑虎难下,他曾下了极大的赌注,一定要完成墨城盗宝,这一笔赌注,关系他老人家名下数十所孤儿院、养老院全年的经费寄托,在这个世界上,善人难做,孤儿院和养老院不事生产,每天有千张口要吃饭,光说白米就得消化好几百担,你能忍心眼看着孤寡无依的老幼捱饥受寒、成年不吃饭么?何况还不止一千张嘴呢!” 孙阿七也说:“存善自有天知,不修今世修来世,仇老前辈向来也是替天行道,仗义行善的,我们的地下交易成功,等于成全了骆驼的善举!” 夏落红又说:“不瞒您说,我带有现钞若干,在我们原先的计划中,在潜进仇老前辈的住所之后,先找寻那两件宝物收藏所在的地方,发现之后,将现钞放下,将宝物取走,彼此之后不找麻烦!” 孙阿七东张西望四下里打量,说:“我想,两件宝物离开了博览会之后,没有更适当的存放地方,一定会收藏在此寓所之中,仇老前辈方能妥于看管!” 仇奕森忽然改变了语气,指着夏落红说:“你带了多少钱来?” 夏落红拍了拍衣袋,说:“数字不大,只是给仇老前辈的一点路费,可供你继续旅行零用……” “多少?” “两万美元,但这足够盖一栋相当大的孤儿院房舍了!” 仇奕森一笑,又指着孙阿七说:“孙阿七,飞檐走壁、爬墙撬窗,开保险箱,都是你的拿手好戏,现在我可以看得出,你在打量两件宝物收藏在什么地方,以你的经验,两件宝物究竟收藏在那儿呢?” 孙阿七抓着头皮,装出一副怪模怪样的神情,嬉皮笑脸地说:“仇老前辈是著名的‘老狐狸’,该不会将宝物收藏在最庸俗的保险箱里,因此,据我的研判,它必在最显眼而又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仇奕森说:“你能指出来么?” 孙阿七说:“在仇老前辈的面前,不敢拆穿西洋镜,不管研判得是否正确,对大家都不甚好看!” 仇奕森格格大笑,说:“我曾说过,骆驼的智慧高人一等,手底下能人众多,如今可以证实了,但是你们二位竟自动栽进我的手里,不能否认是失算了吧?” 夏落红摇首说:“不能算栽!我想,我们是为和平谈判而来的,仇老前辈不会扣留我们吧?” 孙阿七说:“我们若逾时离开‘金氏企业大楼’,骆驼可能就会采取断然措施,向蒙戈利将军或者是博览会当局告密,那时候,整个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矣!” 夏落红再说:“骆驼在墨城已经有了古玩专家的名声,也许会招待新闻界,指出博览会欺骗观众,展出膺品欺瞒国际上的游客,那时候场面可就尴尬了!” “你们是在恫吓我了?!”仇奕森说。 “我们是很诚恳地说明利害关系!”夏落红说。 “着实是如此,到时候局面搞僵,亡羊补牢已经来不及了!”孙阿七说。 仇奕森两眼灼灼,沉吟了半晌,忽说:“为了放交情,我并没想将你们二位交官处理,请你两位带话回去给骆驼,请他也放我一个交情!” “怎样放交情?”夏落红似已觉得能将仇奕森说服很不容易。 “请骆驼继续按照原订计划盗宝,藉此轰动墨城!”仇奕森说。 “将膺品盗出来么?” “只要宝物失窃,谁知道它是膺品呢?” “但是我们盗出两件膺品有何用呢?”夏落红反问。 “据我所知,骆驼早已有了买主,假如我的判断正确,买主是一位暴发户土财主,连狗屁也不懂,他根本分不出真假,只要交了货,银货两讫,骆驼和你们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这岂不等于欺骗?”孙阿七说。 仇奕森大笑说:“骆驼走了一辈子江湖,还在乎这个吗?” 夏落红搔着头皮,露出刁狡之色,摇头说:“这样仇老前辈未免太便宜了,让我们担当盗贼角色,而你坐享其成!等到买主发现收进的宝物是膺品时,我们一方面被官方通缉,一方面被买主追索、八面不讨好时,仇老前辈可逍遥自在了!” “哼!我姓仇的顶天立地,言而有信,等到展览会结束,‘燕京保险公司’的责任已了,我绝对将两件宝物原璧归赵,通缉案自可勾消!到时候你们也鸿飞冥冥,那位土财主根本不在乎几个钱,他有两件膺品宝物自己把玩,也聊可解嘲矣!” 孙阿七见仇奕森如此坚决,知道多说无益,便怂恿夏落红说:“仇老前辈既然这样说,我们就按照他的意思回报骆驼就是了!” 仇奕森再说:“我补充一点!两件宝物的物主是蒙戈利将军,等到物归原主之后,假如骆驼仍对此物有兴趣的话,不妨到将军府去盗宝,那时候,我姓仇的绝不干涉!” “那么我们就告退了!仇老前辈的意思,我转达骆驼就是了!”夏落红说。 “能够向骆驼劝说的是你!”仇奕森再说:“两全其美的事情,希望你鼎力促成!” 夏落红双手一拱,行了江湖之礼,说:“决定如何,还得看骆驼,我无能作决定呢!” 仇奕森说:“何不由正门出去?” “我们打那儿来就打那儿走,祈勿见笑!”夏落红说着,向孙阿七一招手。 这两个人一溜烟出了仇奕森的寝室,由文件室跨窗外出,沿檐壁而走,仍然利用挂钩绳索向黑巷走下,只刹时间,两人便跃落地面,收起绳索,又乘上汽车,扬长而去。 仇奕森燃着了烟,在窗前沉思。偷天换日之计虽是成功了,但是瞒不过骆驼,什么地方存放那两件宝物才安全呢?这是不能向外界泄漏的秘密,正如夏落红所说的,他反会被指为窃盗,那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仇奕森打开了衣橱,那件价值连城的珍珠衫,就放在衣橱里。珍珠衫是用衣架挂着的,内层挂着一件西装上衣,外面用一件风衣盖着。龙珠帽就放在衣橱内的帽架上,只用一顶陈旧的雨帽盖着,那更危险,谁揭开雨帽就会发现。 到底孙阿七是有经验的窃贼,他一语道破,指出仇奕森将两件宝物放在最显眼而又不容易发现的地方。当时,仇奕森的心中忐忑不安。假如这天晚上仇奕森不是估计着会有不速之客夜访,早有准备默坐在黑暗之中守候的话,那么骆驼的党羽就轻而易举地得手了。 仇奕森自觉侥幸,大敌当前,真是一步也不能疏忽。 左轮泰带着林淼到了“满山农场”。他心中非常了解,这是仇奕森的奸计,打算利用林淼将他缠住。 “满山农场”的命脉悬在朱黛诗的身上,她不能再发生什么事情,否则“满山农场”就完全结束了。左轮泰纵然有天大的本领,也不能为朱黛诗分担两件官司!林淼的要求并不过分,他只希望能和朱黛诗见上一面,问明事情的原委。因之,左轮泰决意带林淼至“满山农场”和朱黛诗见面。 他还打算让朱黛诗运用“爱情的力量”绊住林淼。一方面藉此了解林淼和骆驼之间的关系,这对左轮泰的两方面作战很有一点帮助呢。 朱黛诗是匿藏在“满山农场”山区的葡萄园农舍里。对“满山农场”环境不大熟悉的人,很难会发现那所农舍的,四周都搭架起如梯状的葡萄藤架,如迷宫似的,不识路径的人,能走得进去未必能走得出来,尤其是“满山农场”经过了事变之后,管理乏人,葡萄藤枯萎约在半数之上,乱草没径,更不容易发现路途了。 朱黛诗躲避风头,暂时居住在该农舍之内是最安全不过的。 左轮泰乔扮出租汽车司机,完全是“辛格力汽车出租公司”的帮忙,那是“辛格力汽车出租公司”和“满山农场”有着悠久历史的生意往来的关系。左轮泰冒充是“满山农场”的失业工人,为了养家活口,持着朱黛诗具名的介绍信亲自去拜访该汽车公司的老板,缴了保证金和“行费”,借用他们的出租汽车谋生。 左轮泰打着如意算盘,借用出租汽车可以每天更换牌号,不论生意做了多少,和老板四六拆帐,每天也不过缴个数十元就可以了事,这和租用普通汽车没有两样,而且还不容易露马脚呢。 但是左轮泰做梦也想不到,他刚出马就被“老狐狸”仇奕森识破,遇上这种强有力的对手时,可真不简单呢! 当他驾着出租汽车载着林淼回到“满山农场”,就使关人美瞪傻了眼,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左轮泰才过中年,怎么老糊涂了?他沾上林淼岂不等于作茧自缚?将来怎样脱身呢?”关人美跺着脚喃喃自语。 左轮泰却有着另外一种盘算,事到临头,就得临机应变。 他将汽车连同林淼一并交给关人美,说:“带他去见朱黛诗,一切的问题,可以让朱黛诗向林淼先生自己解释!” 关人美的头脑也被搞昏了,说:“朱黛诗会同意么?” 左轮泰:“事到临头,不同意也没有第二选择,林淼先生是一位明事理的青年人,我们也只有以诚待人了!” 关人美可以看得出,左轮泰好像有点六神无主呢。这次真的遭遇了劲敌,稍有差池就会遭遇败绩,左轮泰失败不打紧,可若连累了朱黛诗,“满山农场”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别再多话了!快带林淼先生到朱黛诗处去吧!”左轮泰沉着脸,挥手向他的女儿吩咐说。 关人美无可奈何,跨进车子,一踏油门,那部汽车便穿行在黄泥山道之上,扬起一阵丈高尘埃。 葡萄园是在“满山农场”中心区地带,由于农场日久没有工人打理,荒草没径,残败了的农作物堆叠得如山丘似的。好在路面上有着汽车的轨迹能隐约辨认,那自然是左轮泰叫关人美经常给朱黛诗运送补给品所留下的。 “林淼先生,你为什么要对朱黛诗小姐苦苦纠缠?难道说已经吃过一次苦头还不够么?”关人美向她的客人提出了问题。 林淼搔着头皮,脸色略显尴尬说:“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缘分……” “你是一位腰缠万贯的富家子弟,相信美貌的女人也见多了,光是一位朱小姐就使你如此的死心塌地了么?” “我不相信朱小姐是一个坏女人,由她的言谈举止,我相信她是一位有教养、有学识的大家闺秀,邦坝水库事件,我想她一定是有苦衷的,我需要将这件事情弄清楚!” 关人美一笑,说:“你只要看看这所农场荒败的情形,心中就可以有一个了解!” “怎么说呢?” “‘满山农场’和蒙戈利将军府打官司是一件大新闻,你从不看报纸的么?” “我一年难得到墨城一两次,墨城的消息甚为隔阂呢!” “你看这农场还成什么样子?” “好像很久没有人管理了,是停工了么?” “它已经变成了强盗窝啦!”关人美故意说。 林淼看着眼前的一片荒凉,还真像是一座“盗匪窝”,不由得心中就打了一个寒噤。 汽车仍向着山路疾驶,穿过了凌乱的农作物丛林,葡萄园已经在望。成串的葡萄在藤上成熟腐烂,散落得遍地皆是。 汽车从一处荒草没径、葡萄藤低垂处穿了过去,忽而眼前一亮,好像是另有天地似的,只见一列红砖建筑的古老平房,是昔日葡萄园的工人宿舍,屋前有宽大的广场,有水井、鱼池、秋千架……静悄悄的,满地皆是凌乱的落叶,显得十分凋零。关人美揿了喇叭,屋内先后跑出两个人。 林淼一看,不禁喜出望外,那不正是朝夕相思的朱黛诗和她的女婢雷兰兰吗? 朱黛诗的形容憔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由屋内奔了出来,发现汽车上坐着的是关人美和林淼时,不禁一怔,畏缩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雷兰兰也觉得情形不对,扯着朱黛诗便往回跑,像是大祸临头似的。 关人美向她们招手,说:“有客人拜访,是左轮泰关照我带林淼先生到此的!” “怎么回事?……”朱黛诗呐呐问,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像难为情似的。 “林淼先生对你可谓是死心塌地,情至义尽了,这时,我们只好以坦诚对待,博取他的同情!” 林淼匆忙走下汽车,向朱黛诗鞠躬说:“邦坝水库一别,朝夕不忘,所以不惜千方百计来拜访,听说你遭遇了很大的困难……” 关人美说:“林淼先生由远道而来,是你的客人,由你负责招待了,假如需要什么补给品,可以让雷兰兰跟我去取!” 关人美分明有意连雷兰兰也支配开,好让林淼和朱黛诗单独相处。 朱黛诗迟疑着,感到很为难,关人美便向雷兰兰打了手势,一挤眼,吩咐她乘上汽车,雷兰兰警觉,知道关人美是另有用意,便也爬上车座。 关人美打了倒车,边说:“你们好好的谈谈,反正有的是时间!” 朱黛诗还来不及回答,关人美已经调转了车头,又由原路驶出了葡萄园宿舍。 汽车离去后,林淼和朱黛诗默然相对。 林淼好容易打开了话匣子,说:“‘满山农场’是属于什么人的?” 朱黛诗回答说:“朱满山,是我的祖父!” “那么是你们世代的事业了,为什么会搞得如此荒凉?好像曾经遭遇到很大的变故?”林淼说。 朱黛诗说:“你不居住在墨城,想必不知道‘满山农场’的事件!来!”她一招手,带领着林淼由宿舍背后的石阶上山。 朱黛诗带领着林淼上至山顶,上面有一个很大的操场,有秋千架、旋转木马、亭台、滑梯,像是儿童的游乐场。 “这花圃是属于员工的福利,这园地是他们自建的儿童乐园!”朱黛诗解释着说。 林淼不免叹息,说:“毁掉了多可惜,你们对员工的福利,可谓无微不至了,我的家园也有数以千计的员工,可是家父却从来不考虑这些……” 朱黛诗抬手一指,隔着山,可以看到一座雄伟的堡垒,堡垒上旗帜飘飘。 “你可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蒙戈利将军府!”林淼答。 “你且看将军府开出的道路,正穿越了我们的农场,横贯而过!” “土地是属于你们的?” “蒙戈利将军是墨城的显要,将军府的周围可以划辟为他的军事地区,他要筑路,就可以强制收买我们的土地……” “欺人太甚了!” “纠纷就起于此!靠着山的那一边,你可以看到一座烧毁了的工厂,那就是‘满山农场’演变成现在一片凋零的原因!” 林淼皱着眉宇,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他只对蒙戈利将军府所筑的一条道路,横贯在他人的农场上感到不平。朱黛诗将林淼带进那座屹立的亭台间坐下,一边说出“满山农场”和蒙戈利将军府发生纠纷的始末。 林淼大感不平,愤然说:“堂堂的将军府,居然欺侮老百姓?” 朱黛诗说:“蒙戈利将军在墨城的声誉甚佳,世代功勋,是人人心目中的偶像,同时,他的善行也很著名,被称为是‘积善之家’,据我所了解,蒙戈利将军并无恶行,只是他手下的爪牙弄权,相信蒙戈利将军是被蒙在鼓里的……” 林淼说:“墨城是民主法治国家,和他们打官司,争取社会同情,我相信卫道之士仍还是有的……” 朱黛诗摇头,感叹说:“蒙戈利将军的爪牙控制了舆论,我们处在劣势,家兄因吃官司囚在狱中,大部份的财产被查封,除了能博取蒙戈利将军的同情,让他了解全案的始末,由他老人家亲自处理全案,始能挽回天机,否则,有谁愿意‘以卵击石’?官司等于是白打的,蒙戈利将军被弄权小人包围,含冤者有冤无处投诉!” 林淼愤慨不已,他磨拳擦掌,以“暴发户”的脾气来说,天底下任何事情“大爷有钱”就可以解决,但是“满山农场”的事情他能解决得了吗? “这和邦坝水库的玉葡萄事件又有何关系呢?”他提出了新的问题。 朱黛诗不禁脸红耳亦,说:“说到玉葡萄,就该谈到左轮泰!” “我听说左轮泰是一位江洋大盗……名声非常的不好,他和你们又是什么关系呢?” “别胡说八道,左轮泰是江湖上著名的游侠,行侠仗义,专事打抱不平,毕生中的侠义事迹不胜枚举,提起‘天下第一枪手’的绰号,可教歹人丧胆!” “你说他是一位侠盗?……”林淼像是突然间明白了,恍然大悟地说:“那么在邦坝水库栽赃陷害,一定也是左轮泰的意思了?” 朱黛诗噗哧一笑,脸泛霞云,憨态撩人,使林淼喘息不迭。 朱黛诗笑了一阵,说:“这只怪是你自己惹上门的,左轮泰说你是‘天上掉下来的肥鸭子’,他正愁‘赃物’移不出去!” “怎么回事我弄不懂!” 朱黛诗敛下了笑容,说:“这话又得从头说起,我得反问你一个问题,你和老骗子骆驼又有着什么关系?” “骆驼么?他是家父远道邀请而来的朋友,是一位大慈善家!” “是一个老骗子!” “别说得太武断,骆驼老先生设立的孤儿院养老院,在东南亚地区就有数十所之多!” “他是靠诈骗维持的,他的行骗足迹已踏遍了全世界!” “这件事情又与骆驼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岂不是将话题越扯越远了么?” 朱黛诗说:“不!那串玉葡萄原是骆驼有计划栽赃陷害左轮泰的!左轮泰临时找你做替死鬼!” 林淼愕然。“骆驼又为什么要陷害左轮泰呢?” “因为他们是对头!” “他们之间有着什么心结么?” “你是有意装糊涂还是真不懂?骆驼到墨城是为什么来的?” “他到墨城观光,参观万国博览会,由家父出资全盘招待!” “哼,骆驼的目的是为偷窃博览会展出的两件中国宝物,令尊可能就是他的幕后主持人!” “有这种事?……” “我不妨告诉你,左轮泰和他的目的相同,左轮泰计划盗宝的原因,是为了‘满山农场’和蒙戈利将军府打官司!” 林淼更觉不解,说:“盗宝又和打官司有着什么关系呢?” “两件中国清代皇室的宝物是属于蒙戈利将军所有,经由博览会当局向蒙戈利将军借出来公开展览,藉以招徕游客的,‘满山农场’和蒙戈利将军府的一场官司,不论在财势、人事关系种种方面,都不是蒙戈利将军府的对手。蒙戈利将军是一位极讲理的人物,只是他被手底下一群小人包围,想和他见上一面比登天还难,不然,只要能和蒙戈利将军面对面将案情说清楚,他绝对不会逼得我们走投无路的,因此,左轮泰想出了盗宝的绝计,希望藉此轰动墨城,引起蒙戈利将军注意,随后以寻获宝物为由,趁将宝物亲手交还蒙戈利将军之际,藉机和他谈及‘满山农场’的遭遇,我们的冤屈就可以申诉矣!” 林淼叹息说:“这真可谓是异想天开了!” “除此以外,我们申冤无路!” “假如蒙戈利将军不接纳你们的申诉,左轮泰岂不是白费心机了么?” 朱黛诗说:“蒙戈利将军若是有理性的人,我想他不可能会心肠似铁,否则,他不会受到墨城全国人民的爱戴!” 林淼猛地一拍大腿,说:“假如你说的全是真的,那么仇奕森担任博览会的大镖客,也是为了对付骆驼和左轮泰了?” “可不是吗?最高强的对手全缠在一起了!”朱黛诗说。 林淼突然大笑起来,说:“我曾经帮了仇奕森许多大忙,岂不是‘吃内扒外’,帮了倒忙么?” “初时,我们也曾怀疑过你是仇奕森的党羽!” “不!我和仇奕森接近的原因,完全是为了你……”林淼说溜了口,不觉脸上一红。 “这话从何说起?”朱黛诗问。 “假如不是仇奕森,我怎会和你们相识?”林淼忸怩地说:“在邦坝水库‘皇后酒店’贮物间,我被警探人赃并获拿住之后,我不相信你是有意陷害我的,所以找仇奕森寻出真相,仇奕森就借此机会提出种种的要求,‘老狐狸’真是名不虚传!” 朱黛诗一声叹息,说:“现在全盘真相已经告诉你,你该可以了解,我们并无存栽赃陷害之心,只是阴错阳差,你‘自投罗网’罢了!” 林淼说:“我并无怨怼,不过我认为盗宝不是办法,解决不了‘满山农场’的问题!博览会有仇奕森做大镖客,很不容易下手的;正如你所说,连骆驼那种‘老江湖’角色,也被仇奕森弄得团团转,左轮泰再有本事,在众目睽睽下想将宝物盗取出来,谈何容易?万一失手,岂不更连累你们了?” 朱黛诗的脸上又再度笼罩愁云,说:“我也曾经劝告左轮泰,但是江湖上的人,只要交上了手就不肯罢休,他们有个人在圈子内的荣誉感……” “据我看,‘满山农场’的官司一定要继续打,农田不能让它荒废,关于蒙戈利将军方面,可以设法疏通,以蒙戈利将军在墨城的地位,和他硬碰硬是不划算的,最好是让他了解全案真情,达到和解目的!” 朱黛诗叹息说:“我早已经是山穷水尽了!” 林淼说:“我愿意全力支持你!” “别在我的面前摆出暴发户的作风!” “嗳!我说的是真心话,大好的农田,怎可让它荒废?官司一定要打下去的,墨城所有著名的律师和家父都有交往……” “我怎能接受你的支持?” “这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朱黛诗几乎落泪,她溜出了亭台,跑下山坡去了。 林淼追着说:“朱小姐,我说的是真心话!” 天色渐晚,雷兰兰去取补给迟迟没有回来。没有交通工具,林淼想离开葡萄园谈何容易?光只看山峦下荒废了的田园,枯萎了的农作物纵横重叠,一望无际,靠步行的话,要走到什么时候? 其实,林淼也没有打算离去之意,能和朱黛诗单独相处,机会难得呢,良辰美景,林淼真乐不思返。 朱黛诗是千金小姐,平时也是仆婢成群的,但在家境逆转之后,她躲在葡萄园避难,也得自己下厨了。为了招待客人,朱黛诗在厨房里动手,林淼在一旁帮忙,感到乐趣无穷。 晚餐非常的简单,只有几样精致的小菜。林淼毫不在乎菜肴的好坏,他能面对着朱黛诗共进晚餐,就感到非常的满足了。 葡萄园的地下仓库里存着有工人自酿的葡萄美酒,是陈年佳酿,醇香扑鼻,林淼不是酒徒,几杯进肚就有点陶陶然的,他的心别别跳荡,脑海里却不断地徘徊考虑,他该怎样给朱黛诗一点帮助?像朱黛诗这样的绝色美人,家世也甚好,一夕的逆转,落至如此的境况,实在教人同情。 忽的,一阵汽车马达声响自远而近,来至葡萄园宿舍的门前停下。是左轮泰父女和雷兰兰三个人,他们为朱黛诗送补给品而至。 左轮泰和关人美自动入席。 左轮泰和林淼干了大杯的葡萄酒,然后说:“朱小姐避难到此,你是到此来访的第一个客人,相信经过情形你已经全盘了解了,我们为你蒙受不白之冤感到很抱歉,同时,你在警署没有吐露朱小姐的姓名,我们也感激不尽!” 林淼说:“我的父亲一夜之间暴发,是社会上人心中的暴发户,惹一点笑话本不足为奇的!” 左轮泰说:“你是一位明达事理的好青年,所以,我将你当做自己人看待,向你说实话。坦白说,为了解救‘满山农场’的困境,我打算在万国博览会盗宝!” “我反对你这样做!”林淼直截了当地说。 左轮泰大感意外,说:“为什么?” “万国博览会是由墨城政府所办,配合四年一度大选,墨城政府原是为夸耀自己的经济建设,政治意味重于产品贸易;整个博览会军警林立,布防甚为周密,特别是那两件中国宝物是借自蒙戈利将军的宝库,展出场地的四周有电眼日夜监守,警卫廿四小时毫不松懈,想将宝物偷出来谈何容易?万一失手,岂不就连累了朱黛诗小姐么?那么,非但‘满山农场’的问题解决不了,还连累朱黛诗小姐吃官司!” 左轮泰含笑说:“你说这番话,恐怕是另有隐衷吧?” “我说的是肺腑之言……” 左轮泰又干了一杯酒,吃吃笑了起来,说:“据我所知,林淼先生和骆驼的关系密切,骆驼是有计划盗宝的阴谋分子之一,林淼先生又和仇奕森的交情至厚,仇奕森是‘燕京保险公司’雇用的大镖客,你究竟是在替谁说话,替谁作掩护呢?” 林淼顿时脸红耳赤,连忙否认说:“骆驼和家父是朋友,我和仇奕森的交往是为了打听朱小姐的下落……” “你替仇奕森跑腿,查访膺品古玩制造专家,介绍仇奕森收购了骆驼所订制的两件膺品宝物,事实非常明显,你一方面为仇奕森跑腿,一方面替骆驼蒐集情报,两方讨好,然后坐山观虎斗,坐享‘渔人之利’!这种事情能瞒得了外人,瞒不了我,要知道,我跟踪你已经不是一天了!” 林淼大窘,额上也现出了汗迹,呐呐说:“左轮泰先生,你未免把我说得太可怕了吧?” 左轮泰又说:“仇奕森在博览会将你交给我,意思就是让你将我缠住!” “不,不,我为的是要找寻朱黛诗小姐的下落……” “仇奕森收购的两件膺品宝物那里去了?” “不知道……” “他是否已经将天坛展览处的两件真品调换出来了?” “我想,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仇奕森纵然胆子再大,展览所是每天开放公开展览的,他能欺骗所有的观众么?” “为了‘燕京保险公司’,仇奕森逼得出此下策,两件宝物在他的手中才比较安全!” “不可能吧!” 左轮泰责以大义说:“林淼,我把你引到‘满山农场’和朱黛诗小姐见了面,‘满山农场’当前所遭遇的困难,你也了解了;我们并不希望获得你的帮助,但至少要获得你的同情,假如你还在替仇奕森隐瞒,又继续为骆驼做眼线,那就很对不起朋友了!为了解决‘满山农场’的困难,我一定要达到盗宝的目的,以三方面斗争来说,骆驼手底下兵多将广,占了优势,仇奕森把握着天时地利,站在明处,我们是最弱的一环,稍有失算就会一败涂地,你总不忍心眼看着‘满山农场’长此凋零下去,而至拱手让人吧?天坛展览室内的两件宝物是否已经被仇奕森调包,换上了膺品?” 林淼甚为着急,抬起手说:“我可以指天发誓,我真的不知道!” 左轮泰皱着眉,又说:“那么骆驼在午夜时叫你到天坛展览室去,又是为什么呢?” 林淼着实搞不清楚,仇奕森为什么要高价收购两件膺品?他连想也没有想过。“不!是家父让我去看看仇奕森为什么要大兴机械工程……” “此事和令尊又有何关系呢?” “不知道!” “嗯,看情形,你是不会站到我们的这一方来了!”左轮泰故意说。 “唉,我百口莫辩,恨不得挖出心肝来供各位细看!” “不瞒你说,不管在任何情况之下,我原订的盗宝计划不变,这消息,你是否会提供给仇奕森或是转告骆驼?” 林淼说:“我向任何人也不会吐露,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是极端危险的事情,仇奕森已经邀请‘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更改了防盗电子设备,是由罗国基老先生亲自动手改装的,误触机关就会触电!” 左轮泰冷笑说:“那是仇奕森摆的噱头,他明晓得电子防盗设备只要停电就会失去效用,防盗设备设计得再精明也没有用!” 林淼的疑窦被一语道破,心中不免对左轮泰的精明钦佩得五体投地。 “仇奕森耍了噱头,这使我得提前盗宝,现在发生了新的问题,就是那三个蒙面贼究竟是属于那一方的?相信仇奕森和骆驼都有着相同的想法!”左轮泰再说。 “的确,仇奕森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大家所走的路线完全相同……” “为恐夜长梦多,我已经到了非动手不可的时候了,我很抱歉,得留你在葡萄园里住上两天!”左轮泰说。 林淼反而沾沾自喜说:“我愿意多住上几天!” 朱黛诗吃惊说道:“你怀疑仇奕森已经将宝物调了包?这样还要继续向商展会盗宝吗?” “这是两全其美的做法!”左轮泰正色说:“我曾郑重考虑过,仇奕森的立场也是对的,保护天坛展览所的两件宝物的安全,对仇奕森并无好处,他的目的只是为朋友,不让‘金氏企业大楼’倒下去,我决心帮仇奕森一个忙,按照原订计划盗宝,不管仇奕森是否已经将展出的宝物调了包,反正我的目的只是要盗宝,藉此事件轰动墨城,让蒙戈利将军知道墨城有了能人出现,而且是针对他而为的!至于如何和蒙戈利将军谈判,那该是后事了,最低限度,我要让蒙戈利将军在‘满山农场’走个几趟,让他亲自看看‘满山农场’被他的狐群狗党逼害的惨况……” 林淼怀疑说:“左轮泰先生,你真有把握可以将两件宝物盗出来吗?” 左轮泰说:“事在人为!” “商展会当局的警卫不分昼夜二十四小时防守,而且室内装置有最新型的电子防盗设备!”林淼说。 左轮泰失笑说:“仇奕森已经替我们留了后路,他改装防盗设备,没有变动改用其他方式代替电力,因此,可以说明他是希望有人在该展览所实行盗宝!” 朱黛诗关心说:“也许那是诡计,是一个陷阱!” 左轮泰说:“仇奕森的目的只是要保护宝物,挽救‘燕京保险公司’的危机,他并非是为墨城的治安机关捉贼!” “你打算怎样动手呢?”朱黛诗问。 “反正林淼已经不是外人了,在你们面前说也无妨!”左轮泰说着,自衣袋里掏出了一份备忘录。“在天坛展览所的四周,有警卫二十四小时轮班防守,他们每四小时换班一次,以时间推算,午夜二时换班的一次,对我们最为有利!” 关人美摇首说:“按照经验,午夜二时至凌晨五时,是夜行人最活跃的时间,你选择得并不高明!” 左轮泰向她摆手,说:“听我说下去,值夜班的警卫室有咖啡和夜点招待,是商展会安排的,是由对街一间叫‘哈利小吃店’承包的,这个时间,该小吃店早打烊了,每夜均由店东哈利的小女儿菩娣亲自将咖啡、热狗或牛肉饼等物送过去。菩娣年约十六七岁,天真活泼,那些侍卫经常和她开玩笑,吃豆腐,排解午夜的寂寞,对我们是十足有利的!” 关人美好像很了解左轮泰的手法,说:“你打算先从菩娣下手?” 左轮泰便指着关人美说:“由你代替菩娣送咖啡过去!” 关人美好像早已料想到了,冷冷地说:“这种好差事总是轮到我!给你做内应,东窗事发时,首先被捕的是我!” 左轮泰在一个旅行袋中取出一只银亮的咖啡壶,边说:“这只咖啡壶是为你特制的,盖顶上装着有一枚小药丸,在热咖啡时,插上电流,药丸就会溶化,泄出喷香,任何人嗅着,会感到疲乏,昏昏欲睡,咖啡中置有安眠药,一旦喝下去,内外夹攻,至少会有二十分钟时间昏睡不醒,这二十分钟正是供我取出宝物的时间。” 关人美不断给他的义父泼冷水,说:“你居然还是采用鸡鸣狗盗的老套,你可以将警卫‘摆平’了,但是又怎样对付电子防盗设备呢?你只要稍稍移动那只玻璃罩,整个博览会的警铃便会同时乱鸣,所有交通要道一并封锁,那时候我们盗出了宝物插翅难逃!” 左轮泰说:“当然,我们还是需要断电!” “怎样断电?到邦霸水库去剪断电流么?”关人美仍是以反对的语气说。 左轮泰笑着,取出了一只黑纹皮的提盒,放在餐桌上揭开,里面竟是一支远距离射程、三八口径的来福猎枪,他装上了灭声器,边说:“我有这支神枪帮我的忙!” “用枪切断电流么?” 左轮泰移过博览会全图,指着商展会的办事处说:“他们会帮我的忙!在三楼靠近窗户的办公室首端,有一只泡沫灭火器,昨天我在参观该办公室时,在灭火器的顶端放下了一筒燃烧瓦斯,在适当地点,用神枪将它击中,该办公大楼就会发生火警!你们再看,在该大楼的左侧,有一支高竖的电线杆,上面装有变压器,在儿童游乐场上,也装设有变压器,是用以控制电动玩具的电流用的,我在变压器的顶端都装设上燃烧瓦斯,只需要几枚枪弹,一连几处关系整个商展会电流控制调节的地方会熊熊大火,造成严重的假火警,只要商展会的值夜职员报火警,电流立刻关闭,天坛展览室的电子防盗设备就等于废物了!” “你选在什么地方射击你的神枪呢?” “中国馆的蒙古烤肉店不是很理想么?它是力霸钢架建筑物,在它的顶端上,正好环视所有的枪靶!” “在夜间,博览会所有的进出要道完全封锁,你用什么方法可以上到蒙古烤肉店的屋顶?” “力霸钢架建筑物拉了许多钢缆,直接通达展览会场之外,沿着钢缆就可以上去!” 关人美皱着眉宇说:“你已经这把年纪了,还能够像猿猴般爬电缆么?” 左轮泰说:“我已经试过,进场内去装置燃烧瓦斯,并不费力气!” “火警发生时,警察和消防人员就会封锁交通要道,我们就算盗出了珍珠衫和龙珠帽,该怎样将它运出封锁线呢?”关人美再问,她好像很老于此道,对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周详。 左轮泰说:“这个问题问得很好,珍珠衫和龙珠帽由你穿戴着,我们有十分钟的时间,从容不迫地离开博览会,是时博览会内部一定是闹哄哄的,只有天坛展览室的警卫在睡意朦胧!我们需要雷兰兰帮忙,她乔扮成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倒在路旁约距离商展会四五百码的地方!关人美是她去找医生的同伴,我就变成赶到的医生了!” “……”林淼呐呐说。 左轮泰说:“等到案发时,我们已经在赶赴医院的途中,警察的摩托车呜咽怪叫,掩饰了所有的声响,任何人也不会想到失窃的宝物会在警察护送的一部汽车里!” “我们到什么医院去呢……?” “离开墨城不到半哩的地方,我已经找了一间空屋,挂上了莫森医学博士的招牌,到达目的地,把警察支走,招牌就可以取下了!”左轮泰说。“昨日,博览会里就有参观的孕妇游客忽而腹疼临盆,由警卫室的警车护送到医院去的,一时还传为美谈呢!” 林淼说:“我对你的计划颇表怀疑!” 左轮泰笑着说:“因为你从来没有做过案子!” 葡萄园的员工宿舍有足够的房间可供招待客人,是夜,他们畅饮至午夜始才散去,雷兰兰替林淼收拾了一间雅洁的房间让他歇息,这位客人就被他们留在葡萄园里了。 午夜后,左轮泰仍在独酌,他一面擦枪,那支长射程的来福猎枪在他的整个行事计划之中,关系至为重要,不能出些许的差错。 朱黛诗替左轮泰担心,上了床无法入睡,又偷偷的溜出房外来了。 “为什么睡不着?”左轮泰问。 “我一直在担心,老感觉到你的行事计划有不甚妥善之处!” 左轮泰笑着说:“我的行动总共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成败很快就可以分晓,假如失败,其中的原因只是有人从中捣乱而已,仇奕森修改电子防盗设备没有更改电源,显然是给我们留了后路,他还希望有人将宝物盗出来呢!” “也说不定是故意布置了一个圈套!” “仇奕森布置这种圈套,对他毫不发生作用,天坛展览所内的宝物已调换了膺品,倘若失窃,对他反而有好处,等到保险展出期满,他再将宝物原物归赵,保险公司的责任结束,同时又收到宣传效果!” 朱黛诗很难想得通其中的道理,她担心的还是左轮泰的安全问题,又说:“博览会的两件宝物失窃,真会引起蒙戈利将军的注意吗?若这老头儿根本不当它是一回事,我们岂不枉费心机?” “不会的,蒙戈利将军只有一项嗜好,终日和古玩为伍,只看他对那串玉葡萄的关心,就可想而知了!”左轮泰似想起了另一桩事情,扬高了手指,说:“我还需要委托你一件事,替我写一封信!” 朱黛诗很感意外,说:“写给谁呢?” “给蒙戈利将军!”左轮泰露出神秘的笑意。 “给蒙戈利将军写信?为什么呢……”朱黛诗惊讶不迭。 “你预备笔墨信笺,最好戴上手套,别印上了指纹,这是一着险招!” 朱黛诗更弄不懂了,匆匆进房去取出文房用具,戴上了手套。 左轮泰吩咐朱黛诗按照他所念的照录如下: 蒙戈利将军阁下: 闻说阁下珍藏世界各国古物,“积宝如山”,万国博览会展出之清宫皇室珍珠衫及龙珠帽即阁下之珍藏宝物之一,据查,该两件宝物乃“八国联军”侵占北京时掳劫清宫之国宝,经过冗长岁月,理应归还,顷已签收,特此奉告,并颂 福安 义侠大教授上 朱黛诗大为吃惊,呐呐说:“盗宝还打收条么……” 左轮泰笑着说:“骆驼曾经栽赃嫁祸于我,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给他一记好看的,今晚将信发出,按照我的调查,后天早上蒙戈利将军府才会收到,信经过翻译,至蒙戈利将军的手中至少是后天中午的事情了。那时候,博览会的两件宝物早落在我们的手中,蒙戈利将军首先会怀疑到骆驼的头上,教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够他受的!” “什么道理蒙戈利将军会首先怀疑到骆驼的身上呢?” “骆驼是什么人,明眼人一看而知,蒙戈利将军不是傻子,由玉葡萄事件,他早就会盘算到骆驼的真实身分了,同时,我的信函上已经写得很够清楚,‘义侠大教授’也就暗示了就是行为怪诞的骆驼,可以触发蒙戈利将军的灵感呢!骆驼正好订制了一件假的珍珠衫和龙珠帽,他比仇奕森晚到了一步,取去了第二套膺品,假如警方搜索的话,会人赃并获,教骆驼就‘吃不完兜着走’!骆驼向我栽赃时,做梦也想不到报应会这样的快!我还他一记更棘手的,且看骆驼如何招架了!”左轮泰说时,带着酒意,洋洋自得。 在这同时,暴发户林边水也接到一封无名怪信,信上写着: 林边水先生大鉴: 阁下为富不仁,搜刮民脂民膏吸尽贫穷骨髓,仗着孽钱不时制造丑闻,使人神共愤!上天垂怜,赐你独子尚不知自爱,招摇生事,丑闻时见于报端,令人齿冷。如今,叫你香火断绝,或是出资美元十万赎回你儿狗命,如何接洽,请交由大骗子骆驼先生全权负责,为你的后代命根,相信林边水先生不会吝啬几个臭钱吧?祝财安。 无名客 林边水看完这封信,吓得胆裂魂飞,几乎昏倒在地。 这不是一封勒索信吗?他的儿子林淼被歹徒绑票了么?该信上说,要十万美金的赎款,这数字和骆驼的赌注相同,岂不是太巧了吗?信上又说:如何接洽,请交由大骗子骆驼先生完全负责,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交骆驼去负责呢? 林边水魂不附体,神不守舍,匆匆忙忙,真的就找骆驼去了。 骆驼看完那封恐吓信,也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事出意外,是谁敢在这时候绑票林淼勒索?“无名客”是谁?为什么要指定他做接洽人呢? 骆驼到底是老江湖了,稍加思索即格格笑了起来,向林边水加以安慰说:“不要慌张,这不是真的绑票勒索,这位‘无名客’无非是想将我困住罢了,他的目的,是不让我放开手脚去盗宝!” “无名客是什么人?” “不是仇奕森就是左轮泰,总归是他们俩人的其中一个!” 林边水有点不敢相信,迟疑地说:“他们索款美金十万,正是我们两人的赌注!” “那是开玩笑的……” 林边水说:“由那天晚上你让林淼到博览会去查探仇奕森修改电子防盗设备后,林淼就好像是失了踪似的,一直没见他回来,说不定真被人绑票了……” “也许他就是落在仇奕森的手中!” 林边水说:“这不是儿戏的事,要知道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等于是我的命根子呢,万一出了什么岔子,骆驼教授,你赔我不起啦!” 骆驼仍和婉地劝慰说:“你只管放心,我担保林淼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就算真的被绑票勒索,这恐吓信上已写得很明白,指定我为接洽人,他至少还会和我接洽的,只要有人露了面,不难替你弄个水落石出!” “唉,老天,我真可谓是自作孽,为什么会沾惹这个麻烦……” “这件事,最好暂时不要张扬出去,否则会自乱步伐,那我们可能就中了别人的奸计了!” “骆驼,我愿意放弃赌注,赔偿你的损失,请替我把儿子弄回来!”林边水仍战战兢兢地说。 骆驼摇头说:“别胡闹,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赌注是另一回事,假如我认栽在仇奕森或左轮泰的手中,将来在江湖上如何抬头见人?” “那怎么办呢?”林边水抓耳搔腮的,有如热锅上的蚂蚁。 “我可以很快给你消息,告诉你林淼的下落!”骆驼拍着胸脯,很有把握地说。 “骆驼,别再弄鬼作虚了,假如林淼出了事,我把这条老命和你拼了……” 林边水所接获的怪信,是仇奕森所发的。他已经计算过,林淼随左轮泰到“满山农场”去后,左轮泰绝对不会很快的让林淼离开“满山农场”的,否则他的机密就会全盘泄漏。 仇奕森让左轮泰缠住林淼,一方面又用“无名客”名义给林边水写了一封恐吓怪信,造成林淼被绑票勒索的样子,指定骆驼为赎票的接洽人。林边水爱子心切,自然就会将骆驼缠住,由林边水父子两人分别牵制住两个盗宝的阴谋者,在局势上会对仇奕森大为有利。 仇奕森相信,骆驼会很快的查出林淼是被扣留在“满山农场”左轮泰的手里。假如林边水真把这件事情当做绑票勒索案办理,左轮泰就会“吃不完兜着走”。仇奕森“一石两鸟”,把骆驼和左轮泰两人全“算”上了,左轮泰是被蒙在鼓里的,若发展得顺利,甚至于会造成左轮泰和骆驼火拼。那样,仇奕森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坐山观虎斗,“黄鹤楼上看翻船”了。 第十一章 强盗遇劫贼 月黑风高,这是左轮泰计划好的盗宝之夜。在左轮泰的行事计划中,他总共需要三个人:左轮泰、关人美、雷兰兰。也很有把握,自以为是“算无遗策”,只需要短短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可以将宝物取到手。 第一件事,左轮泰和关人美、雷兰兰互对手表,在时间上不能有差错,否则会有全盘失算之虑。 两部汽车悄悄驶出“满山农场”。左轮泰自行驾驶的一部是营业用的计程车,他穿着一身黝黑,可供夜行的服装,工具箱内载着有齐备的各种必需用具。关人美和雷兰兰共乘“辛格力汽车出租公司”供顾客自行驾驶的私家车,也携带着齐备的用具。 关人美年纪不大,可是跟随她的义父左轮泰走遍江湖,多年来,曾经历过大大小小离奇怪诞的案子,可谓经验丰富,资格老练,一点也不含糊。这也是她对左轮泰极有信心的原因,在许多次历险中,左轮泰好像还从未失败过。 雷兰兰却不同,从未干过“偷鸡摸狗,作奸犯科。”的事情,有点提心吊胆的,怯怯不安。在汽车中,如坐针毡。 关人美驾着车,发现雷兰兰的情况。 “为什么愁眉不展的?我们每做一件事情,都要以最愉快的心情以赴!”关人美打开了话匣子,藉以安抚雷兰兰的情绪。 雷兰兰叹息说:“我只担心万一出了差错,对不起左轮泰先生,更对不起朱黛诗小姐一家人!” 关人美打了一个哈哈,说:“不必担心,左轮泰的安排,从来很少会出差错的,你只是一种怯场心理,譬如说:一个新登台的演员,在戏还未开幕之前,都会心情极度紧张,坐立不安的,但等到锣声一响,亮了灯光,戏幕拉开,他就回复正常了。你只要将它当做演戏,我想一定会非常出色的!” 雷兰兰说:“我也或者会变或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的演员,浑身战栗,那怎么办?” “那正好,即将临盆的孕妇都是如此的!” “唉,万一被人识破,那该怎么办?” “孕妇临盆,谁能识破?除非是替你接生的医生!可是乔扮医生的就是左轮泰!你只需注意,在你腹痛倒地时,经路人发现,别让任何人接触你的肚皮!” 雷兰兰抓耳搔腮的呐呐说:“我只担心我扮演不出来……” “我想,你会扮演得非常出色的,因为左轮泰相人,从未有过差错,他认为你行你就一定行!” 雷兰兰穿着宽大的孕妇装,抚摸着她那个经伪装、圆溜溜的肚皮,浑身上下都感到不舒服。她的脸部涂了舞台用的化装油,油亮亮的,到了临场时还要将头发稍为弄乱,加上一点汗珠。 不久,汽车已来到该是雷兰兰假装临盆倒卧路旁的地方。只见左轮泰的那部车假装机械故障,左轮泰正掀开了引擎盖从事调整。 关人美驾着汽车在他的身畔停下,像是偶然相遇搭讪的样子。 左轮泰叮嘱雷兰兰说:“这地点是最有利于你演戏的地方,有着昏黯的路灯,加上你脸上的油彩化装,你的表演一定会很出色的!”他一面又指着马路对面的一株大树,说:“你暂时躲在那巨树的背后休息,看准了时间之后再出来!” 雷兰兰唯唯诺诺,这时,她已经没有可以反悔的余地。 雷兰兰下了车之后,关人美单独驾着汽车先行向前路去了。 午夜马路上没有行人,也没有汽车路过,左轮泰替雷兰兰把风,等她安全躲进巨树背后去时,方才登上汽车,追踪关人美而去。 万国博览会的会场在望,虽在午夜,它的灯光仍像明星似的。再有半个多小时,就是值夜警卫换班的时候到了。 关人美的汽车绕进了天坛展览所正对门的岔道,那儿有一间孤零零的小吃店。在白天,它是专供公路上的过路者充饥,做小吃买卖的。夜静之后,公路上不再有买卖可做,所以该店便跟着打烊。 为了贪图方便,天坛展览所值夜警卫的夜点,是由“哈利小吃店”承包的。因为路近的关系,由它供应,警卫可以得到热饮和热食,增加热量以熬过漫漫的长夜。店主哈利先生在店铺打烊后就离店返家了,夜点热饮由他的小女儿菩娣负责,所有的供应品都是现成的,放在暖炉或烤箱之内,到时候由菩娣送过去就行了。 天坛展览室的警卫每四小时换班一次,午夜二时接班的,差不多在一点五十分钟左右就会抵达,到换班前还有一些细微的手续,下班的在打卡钟上打印,接班的要签字、查点各物无讹。菩娣送去的咖啡夜点要正好在二时左右送达。 这小女孩相当的负责,一点多钟她就开始准备,咖啡烧得热腾腾的,牛肉饼或热狗面包一份一份地用餐纸包好,另外,杯碟汤匙等的用具盛在一个送食物的藤箱子里。 那间小吃店,是一间长条形的平房,靠马路的一端,三面都有着窗户,垂着薄纱窗帘,但是只要屋内的电灯亮着,就可以看到屋内的动静。 关人美将汽车绕至屋侧,隔着窗帘,她已经可以看到菩娣正在清理将要送出的夜点和饮料。关人美悄悄地溜至下了锁的玻璃门前,抬手敲了门。菩娣感到很意外,这种时间,怎会有访客呢! 关人美隔着玻璃门不断地向她招手。菩娣便舍下她的工作,向玻璃门处赶了过来。当她发现门外站着的是一位年轻的少女时,稍感安心;她问关人美有什么事情?关人美摇头,表示隔着玻璃门听不见。 菩娣无奈,只有拔下门闩,拧开门锁,将玻璃门打开了。 “小姐,你有什么事吗?”她问。 关人美忙说:“我赶路经过此地,饥饿不堪,闻到咖啡香味,所以来拍门,希望能买到一些可供充饥的食物!” 菩娣摇头说:“非常抱歉,我所准备的食物,全部是外送的!” 关人美已自动穿进屋内去,故意装做嘴馋的样子,边说:“不可以腾出一两份么?我实在是饿极了!” “很抱歉,这是固定的份量!” “我愿意出双倍的价钱!” “价钱再多也不行,这是要送到对门博览会给值夜班的警卫们享用的,我们订有合约,规定了份量!” “连些许多余的也腾不出来么?” 菩梯是一个好心肠的女孩子,以极同情的口吻说:“假如有多出来的,我愿意免费赠送!” 关人美一声叹息说:“我的运气真坏!不过,我想腾出一杯热咖啡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菩娣说:“既然这样,我就给你弄一杯咖啡吧!” 关人美连忙道谢。 菩娣在替关人美斟咖啡时,不断地问长问短。 “为什么你会在午夜到达墨城?你是由什么地方来的?” 关人美已开始注意屋外的动静,最要紧的,就是不要赶在这时间恰好有人路过,正好窥看了她动手的情形。按照时间上的计算,左轮泰的汽车已经赶到了,正好在路旁替她把风,假如屋外有意外的动静的话,左轮泰会揿喇叭为号,教关人美提高警觉。 “我由夏廊城至此路过,是准备到嘉拉西海滨去会我的未婚夫的!”她回答菩娣。 嘉拉西海滨是墨城著名的一个避暑胜地,很多游客不远千里而来,匆忙路过不以为奇,菩娣听着就信以为真了。 “你真是爱情至上!”她笑着说,热咖啡端至关人美的手中时,还给关人美递了糖和奶水,一面又开始收拾她的器皿。 关人美趁她不注意间,已准备好了一条“迷魂帕”,手帕上注有“哥罗方”,她溜至菩娣的身后,忽的就蒙住了菩娣的嘴鼻。菩娣正待要挣扎,关人美的另一只手将她抱牢了,以全身的力量将她压在柜台上。只刹时间,菩娣便失去了知觉。 “非常抱歉,实在是逼不得已,要你稍事休息数十分钟,你也着实太辛苦了!”关人美喃喃自语说着。 菩娣已昏过去了,关人美惟恐她醒过来,张扬出去误了事,随手用手帕将她的嘴巴扎了起来,又找了一些绳子等物将她的手脚捆绑起来。 小吃店的柜台后面有一间小厨房,厨房的侧面是贮物间,堆着零碎的罐头杂物,另外还有一张沙发靠椅,是哈利先生预备着给自己午后歇息小睡用的。关人美便将菩娣放在沙发靠椅之上。 她由厨房里出来时,已打扮停当,颈上系了防风的丝巾,腰间扎了小围裙,将菩娣收拾好的两只食物篮子提起,屋内所有的电灯悉数灭去,临出门时,还特别替她将玻璃门锁好。 左轮泰的汽车还停在附近替关人美把风,关人美出来打了手势,表示一切顺利。看时间,没有丝毫误差。左轮泰启动马达,驾车向前路去了。 关人美先回她的车里,将左轮泰给她预备好的咖啡壶提了出来。关人美看准了时间,双手提着食物篮子,一摇三摆走过那宽阔的马路。 刚好换班的警卫迎面而至,他们行先一步,鱼贯进入天坛展览所里去了。 换班还需要一点手续,签收,点查,大致上总得要两三分钟,下班的警卫才会整队离去。 关人美守在栅门外,等下班的警卫离去之后,新接班的人还未走上岗位,双手提着食物篮子施施然地就向天坛展览室走过去了。 “菩娣小姐今天怎么来得特别早?”一个警卫首先和她打招呼。 “那不是菩娣,今天另换了一个人咧!”另一个警卫说。 关人美忙说:“我是菩娣的姐姐,菩娣今天身体不舒服,我是来代替她的!” “怪不得,比菩娣成熟多了!” 这时,几个警卫同时起了一阵谑笑之声,跟着,他们便向关人美围拢过来了。 “今天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吃的?不要又是牛肉饼酸菜热狗?” 关人美摆手说:“大家别做出一副‘饿狼’的样子,告诉我插头在什么地方?” “这展览室内到处都是插头,随便你用!”一名警卫故意做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惹得所有的警卫笑做一团。 关人美长得俏俊,又是头一次露面,所以特别使他们感兴趣。关人美自称是菩娣的姊姊,是代替妹妹送夜点来的,那些警卫竟然没有一个人起疑心呢。 当那些警卫将注意力全集中在关人美的身上,七嘴八舌乱吃豆腐时,也正就是左轮泰攀钢索,爬进博览会的围墙,直登“中国馆”蒙古烤肉店的屋顶去的时候。 蒙古烤肉馆和天坛展览室之间,约有四五十尺的距离,因为是力霸钢架建筑物,所以四方八面都拉了许多钢缆,有些钢缆是直通会场外地面上的。左轮泰将汽车停在隐蔽的地方,带了所有应用的道具,用一只黑色的布袋搭在肩上,即攀钢缆向着那座钢架建筑物上去。 天坛展览室内亮着灯光,居高临下以看到那些警卫在屋子里包围着关人美调笑嬉耍。 关人美已寻着了电流的插头,将电气咖啡壶插上,咖啡壶的迷魂药一经热气蒸发,药物会化为烟雾,发散在空气间,一经嗅着,就会昏头胀脑的。警卫们不知内里,还以为是连夕熬夜、精神不继所致,更需要饮一杯热咖啡提神了。 这时,关人美需得用手帕蒙着鼻子,手帕上有特殊的解药,可以避过迷魂烟雾。 “嗨,怎么回事?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脚踏浮云!”一个警卫以手撑着脑袋说。 “晚间值夜,白天赌钱,一个人能有多少体力可以挺得住?”另一名警卫取笑他说。 留在天坛展览室的规定是四名警卫,另外还有四名是分头站岗在进口处及四围的,不过在用夜点时间,他们就全涌进室内了,只留有一名看守在进口的栅门间。关人美特地趋出户外,招呼那名警卫进室去用咖啡。 这时,左轮泰已经爬至蒙古烤肉馆的圆形屋顶间,他取出长枪,准备好在正确的时间,射击制造火警。那些警卫已经在开始喝咖啡了,只要咖啡进了肚,配合刚才所嗅到的迷魂烟,会很快的就躺下,至少会昏睡好几十分钟。 左轮泰戴上了红外线眼镜,几个已装上燃烧瓦斯药筒的射击目标会很清楚地显露出来。第一目标,是装置在商展会中心的办公大厦二楼靠末端的一扇窗户,在墙上挂着一只灭火器的顶端,那燃烧瓦斯筒只有一个饮料罐头大小,涂有紫外线反光漆,戴上红外线眼镜,它的反光可以看得非常清楚。 左轮泰绰号“天下第一枪手”,他的枪法原是十分惊人的,距离千码以内可以百发百中。他在枪口装上了灭声器,居高临下,可以看到天坛展览室内的几名警卫已是摇摇晃晃的,相信不用半分钟就会躺下。 左轮泰开始瞄准。 他扣了扳机,“劈”!流火一闪。还不错,第一枪就没有虚发。只见办公大厦的那扇窗户内,立刻浓烟弥漫,燃烧瓦斯已经发生作用了,它开始焚烧,火光熊熊的,真像是着了火。 左轮泰再开第二枪,目标是距离办公大厦旁的一根电线杆,上面有一只方型的电流变压器,在它的顶端也装有一枚燃烧瓦斯。 第二枪同样击中目标。只见火光一闪,瓦斯罐内流出了青色火焰,像是电线走火似的。 左轮泰再开第二枪,目标是装置在儿童游乐场的电线变压器上。 博览会场内一连有着三个地方起火,奇怪的是,博览会场内仍是冷清清、静悄悄的,竟没有一个人发现火警。左轮泰感到纳闷。火警发生之后,展览会场内关闭电流,他才能下手盗宝,假如时间给耽误了,他的全盘计划就会倾覆。 这时,相信天坛展览室内的几名警卫已经药性发作躺下了。关人美将他们一一拖进警卫室内掩蔽起来,避免被人发觉。 忽的,警铃响了,同时也有人高呼着失火。发现火警的人并不是留在办公大厦里值夜的职员,而是在另一个西方国家的文物展览室里。许多单位的值夜人员全被惊醒了,相继奔走传告,一时秩序大乱。 左轮泰不能在时间上失算,他将来福枪拆下收好,自黑布袋摸出了绳索,抛向天坛展览室的屋顶,绳索首端的挂钩正好钩住了天坛的圆形球状屋顶,趁在地面上秩序大乱的时候,迅速悬绳越过天坛展览室的屋顶。 他的身手矫捷,又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像是一道流影悬空而过。 奇怪的是,这时还未停电,控制电力的人员不知道那儿去了。 有三个地方火光熊熊,左轮泰一点也不担心,只要火警消息传递出去,是非停电不可的。他由天坛的屋顶,翻身落至最高一层的天窗处,揭窗下望。这时,关人美已经收拾了在昏迷状态中的几名警卫,正在爬墙利用胶布将高悬在墙壁上的电眼一一贴起。 左轮泰正打算穿越天窗进屋内去时,忽的天坛外.面有了动静。左轮泰回身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原来大门外来了好几名全副武装打扮的警卫。 “怪了,大门二门都没有人把守!”其中一名警卫说。 “现在失火对我们是太有利了,快争取时间下手!”另一个人说。 他们总共是三个人,鬼头鬼脑地直向天坛展览室闯进来。 左轮泰感到很纳闷,这三名警卫从何而来?瞧他们的服装,和一般值夜警卫的服装无异,但是值夜的警卫早已上班了,怎会又来了三个人?没有同时有两组人接班的道理! 那其中的一个人说争取时间下手,他们下什么手? 关人美在室内也发现了这三位不速之客的光临,她企图及时给左轮泰发出危险信号,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那三名不速而至的警卫已经推开玻璃门闯进了天坛展览室。左轮泰一声轻呼,她抬头发现左轮泰正露首在天窗,那天窗距离地面约有丈余高。关人美不慌不忙跃身跳上一座电播机,跟着单腿向墙上一蹬,很轻巧地一只手便给左轮泰接住了。 左轮泰使劲一带,将关人美带上天窗,钻出屋顶,这时,博览会的场地上闹哄哄的,值夜人员自睡梦中惊醒,忙着救火。 “究竟是怎么回事?”关人美伏在屋背上轻声问。 “谁知道?暂且窥看一番,这几个人的来路好像有点不正!”左轮泰说。 那三个武装打扮的警卫溜进展览室后,每个人都拔出了枪,凶神恶煞似的。 “奇怪,屋内没有人……”其中一个人惊诧说:“也许去救火了!” “不!你们看,全在警卫室内睡着了!” “哪会有这种事!” 那三个人中,为首者的个子不高,不过,可以看得出他的行动颇为矫捷灵敏。另外的两个人高头大马,其中有一名还是黑人。 “这样看来,我们不费吹灰之力,一场恶斗可以省掉了!”黑人说。 “闲话少说,碰巧有人和我们同时来盗宝,我们比他们先到了一步呢!”为首者说:“我们快开始拆除通往展览室的电流,将电源切断之后,警铃就不会响了!” 那三个人就开始在警卫室内动手,其中一个人还握着斧头,找寻电源经过的墙壁进行撬挖。 左轮泰恍然大悟,原来这三个人也是为盗宝来的,他们乔扮警卫,有动武力抢的企图。事情就发生得那样的巧,他们选在和左轮泰相同的时间动手。 左轮泰是有计划的,按部就班攻破宝物展览室的防卫弱点,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宝物窃出,等到事后,办案人员寻不出线索,还搞不清楚盗宝者是用什么方式将两件宝物轻而易举地窃走的。但是这三个家伙却坐享左轮泰所有现成的部署。 从他们准备用斧头去切断嵌在墙壁里的电线来看,这三人是十足的外行人,电子防盗设备的电线纵横交错,不容许有丝毫错乱,否则警铃随时会响。防盗铃若响起来,整个博览会商展会场都听得见,所有值夜的员警都会围过来捕盗,别说这三个人逃不出去,连左轮泰和关人美也插翅难逃呢。 左轮泰浑身冒出热汗,恨不得立刻向他们喝止,提出警告。然而这三人各持凶器,分明是亡命之徒。 “这三个人是什么来路?”关人美问。 左轮泰摇头,喃喃说:“可能就是仇奕森全力在侦查的三名蒙面贼!” “会是骆驼方面的人吗?” “骆驼是一有名的巨盗,他手底下的能人很多,怎会如此的外行呢?” “怎么办呢?我们费煞心机,好容易即将成功,现在,现场被他们全破坏了,眼看着要到手的宝物被他们窃走……”关人美揉着双手,着急地说。 左轮泰摇首说:“好在宝物是膺品,被他们盗去也无妨!” 眼看着那三个贼人已用利斧劈开了墙壁的一角,可以看到埋藏电线的PPC管。 关人美又着急说:“万一警铃响了起来,所有救火的人都围拢来缉盗,那时候我们该怎么办?和他们一起被捕,可太不名誉了!” 左轮泰说:“当前的情形很容易了解,这三个亡命之徒遭围捕的话,一定会实行火拼,我们还有时间可以逃脱,现在,我要先把他们吓个半死,再作其他的道理!” 左轮泰说着,自黑布袋中取出了一只修汽车用的“千斤顶”,这是他准备好在停电之后,将宝物展览台上那只笨重的玻璃罩顶起,关人美的身材娇小,“千斤顶”将玻璃罩架起约有半尺来高的缝隙,关人美就可以钻进内,将珍珠衫和龙珠帽取出,留下“义侠大教授”的名片,然后将各物还原。 左轮泰自天坛的屋背溜至展览室去,轻轻揭开了天窗,他握着“千斤顶”,对准了那只玻璃罩砸下去,那三个贼人胆裂魂飞,舍下了手边的工作,仓惶奔出展览室。 正在这时,灯光灭去,整个博览商会宣告停电了。按照左轮泰的估计,停电的时间至少拖延了有七八分钟之久。 “嗨,停电了!”一个歹徒叫嚷着说。 “这么说,我们不需要拆电线了!”那黑人说:“对我们实在是太有利啦!” “完全是火警的帮忙!” “我们用斧头将玻璃罩劈开就行了。”其中一个贼人还亮着了手电筒。 这时,那几名亡命之徒竟真的开始用斧头去硬将那座玻璃罩劈碎砍开。 铿铿锵锵,一阵玻璃破裂的声响颇为刺耳,好在博览会场内是一片熙攘着救火的声音,否则很快就会有人发觉在这里出了大毛病。 那几个亡命之徒想发财热昏了头,他们经过一阵惊吓之后,早把刚才那声砸碎玻璃的怪响抛诸九霄云外去矣。 左轮泰叹息说:“我们算是触足霉头,‘行盗遇着打劫’的,现场被他们破坏,只要电流恢复,电子防盗设备的警铃全都会响,那时四面交通封锁,会连我们也牵连在内呢!这时我们再不离去的话,就没有机会了,再过几分钟,那几个正在睡大觉的警卫也会醒过来了!” 关人美说:“我们就这样离去,岂不太便宜这几个贼种了!” 左轮泰说:“我们再待下去,会和他们一起落网,那时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啦!” 和蒙古烤肉馆屋顶相连的一根绳索还未撤去,左轮泰让关人美行在前面悬绳爬行。 关人美曾经练过爬绳索的功夫,一点也不费力气,身手颇为矫捷,只瞬刻工夫,已爬上了蒙古烤肉馆的圆形钢架屋顶。 左轮泰也跟着悬绳而过,关人美帮她的义父接过黑布袋,收起绳索,一面还喃喃地说:“就这样离去,我实在有点不甘心呢!” 左轮泰说:“这样也好,展出的膺品被劫,可以一心一意直接打仇奕森的主意,去夺取他收藏着的真品!” 关人美说:“那三个劫贼究竟是什么人?你可有一点印象?” “其中一个是黑人,不是很容易识别吗?”左轮泰回答。 “墨城的黑人恐怕有好几十万!” “你可记得金京华雇用的私家侦探华莱士范伦有两名助手,其中一名白人叫做威廉士,另外一名是黑人,名叫史葛脱!” “噢,你怀疑这三个劫贼就是金京华雇用的私家侦探么?” “可不是吗?那为首的人和华莱士范伦十分相似,虽然他化了装,穿上了警卫的制服,但是轮廓上还是可以识别得出来,这只怪我们平日没将他们放进眼内,连他们的面孔也没有多看一眼!” 关人美怔住了,叹息说:“金京华岂不是等于‘引狼入室’吗?雇来私家侦探原是保护宝物展出安全的,他们反而实行自盗……” 左轮泰说:“这就是所用非人,只怪金京华太相信朋友,加上他所付出的费用,与展出的宝物价值过于悬殊,难免会让人见财起意!” 他们父女两人收拾停当,又自蒙古烤肉店的屋顶悬钢索而下,越出展览场地的围墙,还未及落至地面,已听到一阵急疾的消防车声响自四方八面而来。 “你认为那三个贼人会落网吗?”关人美急急不忘还是那三个亡命之徒。 “那要看他们的造化了,我想他们逃不出很远去的,不过,他们的行为已经将你牵连进去了,‘哈利小吃店’的菩娣会将你的样貌供出来,警方会立即通缉你!” “明天案发,骆驼和仇奕森会以为你故意用这种低劣的手法,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了!”关人美说。 “不管怎样,这件案子只要案发,就会天下大乱。我最感兴趣的,还是要看看那老奸巨滑的大骗子骆驼如何应对呢?蒙戈利将军在明天午间就会接获那封怪信,首先就会怀疑到骆驼的头上,骆驼正藏有两件膺品,他不手忙脚乱、焦头烂额才怪!” 这时,消防车已渐渐驶近,车灯四寻,左轮泰和关人美得绕到路旁去躲避。 “我想,这时雷兰兰以为我们已经得手,会开始伪装腹痛临盆,假如她已经惹来好心的路人,这场戏还得继续演下去呢。”左轮泰说。 “假如雷兰兰还未引起路人注意,我们还来得及制止!”关人美说。 她们父女匆匆忙忙赶上汽车,这次是由关人美驾着计程车,左轮泰驾着自用汽车,一先一后,如飞似地向来路回去了。 雷兰兰的表演颇为逼真,她不愧是一位好演员。她按照左轮泰规定相约好的时间,一分一秒丝毫不差,真的就倒卧在大路旁的草坪上,哼哼唉唉地抚腹呻吟起来。 事情发生得非常凑巧,刚好就有一位驾着乳白色小跑车的青年人路过。那人像是一位大富人家的阔少,衣饰颇为讲究,又是彬彬有礼的,他的汽车路过,发现雷兰兰倒卧路旁,立刻就停下车。 他不需要问原因,只看雷兰兰的那副样子,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他所奇怪的是,一位大腹便便的少女,为什么会在午夜只身倒,雷兰兰发现关人美到达,心中暗叫了一声感谢上帝,这真是救兵及时赶到了呢。雷兰兰为了表现她的表演天分,更痛苦得有声有色,连眼泪也迸出来了。 “雷小姐,我已经替你将医生请到了!”关人美匆忙离开计程车,趋在雷兰兰的身畔说。 那位青年人便向关人美责备说:“你怎么可以将一位即将临盆的产妇弃在路旁不顾,单独离去?” 关人美解释说:“我原是送她到医生那儿去的,不料半途上,她腹痛难熬,逼令我将汽车停下,她要躺在路旁休息,以后就再也不肯上车了,她说是汽车颠荡的影响动了胎位,叫我怎么办呢?” “简直开玩笑!”那青年人说。 “我从未怀过孕,也从未生产过,怎会懂得这些?”关人美故意不乐,加以反斥说。 左轮泰的汽车也驶到了,他已改变了全身的打扮,戴上了一副银丝眼镜,样貌也苍老了许多,活像是一位医生呢。 汽车在路旁停下,他提着医药包,故意慌慌张张趋近雷兰兰躺着的地方,沙哑着喉咙说:“胡闹,胡闹,怎么可以赖在地上就不肯走了?年轻人真不懂事……” 雷兰兰几乎不能辨识那位老人就是左轮泰的化身,她呜咽着说:“莫森大夫,我痛死了……” 那位警员向左轮泰打招呼说:“这位医生贵姓大名?” 左轮泰瞪眼说:“现在不是调查身分的时候,得赶快将这位产妇送医院!” “我已经叫救护车来了!” “叫救护车有何用?要送我的医院,她是我的病人!”左轮泰说着,躬下身子,将雷兰兰自地上扶起,边又说:“谁帮我的忙?帮我扶她坐进汽车去!” 那位好心的青年人早趋上前,以他强有力的手臂,将雷兰兰拦腰抱起。 “这位又是什么人?”左轮泰问。 “我是路过的。”青年人答。 “真是好心肠!上帝保佑你!”左轮泰赞美说。 “莫森医生,这位太太有大碍吗?”他问。 “她的胎位本来就不正,假如情况不对,可能要动大手术!” “那么要尽快赶赴医院去!” “谢谢你的帮忙!” 他们合力将雷兰兰抬进左轮泰的汽车里去之后,那青年人便向那路警关照说:“前面闹火警,交通可能壅塞,我们要争取时间,最好设法使我们交通无阻!” 那位警察一个立正,即骑上了摩托车踩响了马达。 很意外的,那位青年人竟自动地钻进左轮泰的车里,坐在雷兰兰的身畔。 左轮泰怔着,关人美也感愕然。假如说这家伙跟牢了不放,那岂不糟糕么? “你也跟我们一起到医院去么?”左轮泰发动汽车时,回首问。 “也许你们需要一个助手!” “不必了!”左轮泰说:“我的医院里多的是护士!” “不用再麻烦了……”雷兰兰也说。 “一点不碍事,我反正是闲着。”那青年说。 “你太热心了……” “不瞒你说,家母就是因生我难产遇难的,所以我对产妇特别同情!” “你贵姓?” “沙利文?蒙戈利。” 左轮泰听见蒙戈利的名字,心中就打了一个疙瘩,他赶忙开亮了车厢的电灯,重新将这青年人打量了一番。青年人也感到诧异,为什么左轮泰的神色会这样的特别?雷兰兰也忘了她的痛苦,不住地向沙利文瞪眼。 “怎么回事?有什么不对吗?”沙利文问。 左轮泰回心一想,这是不可能的事,这名自称是沙利文?蒙戈利的青年分明是东方人,而蒙戈利将军是道地的墨国人,他们之间不可能会有什么关系,据左轮泰所知,蒙戈利将军并无子女,或许是名字上的巧合…… 警车已经在前面开道,特别鸣起了警报,呜呜作响,是时消防车一辆接一辆地驶至,博览会的官员得到火警消息也赶赴现场,道路上顿时热闹起来,假如没有警车开道的话,很难可以顺利行进呢。 左轮泰已无暇再去考虑沙利文?蒙戈利的问题,他驾着汽车,匆忙追随在警车之后。心中却在盘算,在离开这是非之地后,该怎样将这青年人打发走呢?要不然,西洋镜还是会被拆穿的。 “你是在念书还是在工作?”左轮泰边驾着车边问。 “我在三藩市念书,休假到墨城来的!”沙利文回答。 “老家在墨城么?” “我是一个孤儿,家母因难产抛下了我……” 忽的,博览会防盗铃大响,至少有半个墨城的地方可以听得到这可怕的声响。 摩托车仍然在前面疾驰,警号呜呜呜着,有如鬼哭神号,正好和展览会方面的警铃相应和。消防车、救护车,各拉各的警报,有如大合唱,墨城的这天晚上,可谓够热闹了。 汽车穿过市区,将要驶向“满山农场”的道路时,左轮泰停下汽车,向那位路警招呼说: “交通繁杂的地段已经过去,前面不远就到达我的医院,博览会正在闹火警,我想你得赶回去维持秩序,我表雷兰兰小姐向你道谢,待孩子平安生产之后,我会致函警察总署重新致谢的,你们的热心服务,令人赞佩!” 那路警忙说:“致函就不必了,为社会服务是我们的职责。你的医院还有多远?” “就在前面,顶多还有百余码地方,那所高大的黑房子!”左轮泰说。 “你可否给我一张名片?” “非常抱歉,出来时匆忙,没有带名片!” “你是莫森医生么?”路警说时,一面用小簿子记载下来。 “是的,莫森医学博士,妇产科权威,前两天墨城市长的小姨子分娩就是我接生的!” 路警摇头说:“市长的小姨子分娩我倒没有听说,这不是什么新闻嘛!” “生下一个男婴九磅零五盎士!” 路警草草记载完毕,行了一个礼,即调转摩托车头,匆忙又向博览会方向急驰而去。 关人美驾着的计程车追踪而至。她探首车外,说:“为什么汽车停下了?” 左轮泰说:“我向刚才的那位路警道谢,感谢他的热心服务!” 关人美又说:“雷兰兰小姐如何了?情绪比较好些了么?” 左轮泰说:“不要紧,距离生产还有一段时间,头一胎分娩总会比较紧张的!” 沙利文突然插嘴说:“莫森大夫,你说你的医院就在前面那座高大黑色的房子?” 左轮泰说:“是的,有何不妥吗?” “没有!”这青年人连忙解释:“我只是好奇罢了,因为那栋房子经常闹鬼,墨城的市民称它为鬼屋,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租出去了?” 左轮泰一怔,说:“那么你对墨城非常熟悉了?” “不!不太熟悉!” “那么你怎知它是鬼屋?” “听说罢了!” 第十二章 自寻烦恼 雷兰兰忍不住也说:“也许我们全是厉鬼,你正在与鬼为伍……” 沙利文含笑说:“那是无稽之谈,我并不相信有鬼魂之说,但是市民之间相传它是鬼屋,我是姑妄听之!” 关人美向沙利文招呼说:“你也太热心了,我们也该向你道谢,趁现在我的计程车空着,待我送你回家去吧!” 沙利文说:“既然已经抵达目的地,何不让我好人做到底?送雷小姐进入产房,假如能得到她分娩平安的消息,我也会比较心安!” 左轮泰99lib?心中盘算,和这家伙多说也没有用处,看情形,他是决心纠缠到底的了,在必要时,唯一的办法,只有“收拾”他了。于是,左轮泰向关人美一挤眼,继续驶车,直达那栋高大黑色的建筑物之前。 那座巨厦年久失修,看似就像是一座败了家的破落户,黑魇魇的,不见灯光,经沙利文的提醒,还真像是一栋鬼屋呢。好在事前左轮泰已经有了一番布置。大门前挂有一幅雕刻的招牌,写着“莫森医学博士妇产科专门”等的字样。进门处是双页的玻璃门,原是用破木钉牢了的,木板经拆卸后,玻璃也给拭抹干净,推门进入就可以启亮门灯。 雷兰兰也不需像原先那样“逼真表演”了,她感觉好像已经抵达安全地带。关人美走出了计程车,帮沙利文搀扶着她。 左轮泰启亮了门灯之后,又回身向沙利文说:“到了医院的门口,你可以止步了!” 沙利文说:“我很希望能参观贵医院的设备!” 左轮泰说:“我的医院设备极其简陋,没什么好参观的!” 沙利文说:“正好我有一笔数字庞大的医药器材,打算赠给一间私人医院,正愁找不到受主呢!” 关人美已经恼了火,她的心中计划着,假如实在脱不了身的时候,最后办法只有将沙利文击昏,就将他弃在这间空屋子里。 左轮泰比较沉着,又向沙利文说:“你走进我的医院也无妨,但是只许在候诊室待着,不得四处乱跑!” 沙利文连连点头答应。 进入屋内,候诊室是经过了一番布置的,有几张长条形木凳,墙上挂有产妇卫生常识的图片,接连着候诊室的几扇门,也钉着有木牌,如配药室、看诊室、手术室等。左轮泰原是准备用来对付警察用的,这时竟变成光只为敷衍这位青年人的布置了。 自然,那几间诊疗室及手术室之类的房间是空着的,顶多只用白布幔围起藉以掩饰。 左轮泰扶雷兰兰进入手术室去。雷兰兰临进去之前,还假惺惺地向沙利文再三道谢。 关人美负责看守沙利文,她早已准备好“哥罗方”,准备在必要时将沙利文迷昏。 沙利文也可以说是一个性情古怪的青年人了,他的热心似乎有点过分,究竟他的心中有着什么样的打算?或是有着什么不轨图谋?很令人费解呢! 关人美猜想,也许沙利文看出破绽,知道她们一行是干违法勾当的。不过这种可能性又极小,沙利文自称是在三藩市念书,他到墨城是度假来的,瞧他的外型也像是个大学生模样,就算是有违法的活动,又与他何干呢?这傻小子真令人高深莫测! “你是开计程车的么?”沙利文坐在候诊室中很觉无聊,东张西望一番,开腔和关人美闲聊起来。 “这也是谋生的方式之一,有何不可呢?”关人美回答。 “瞧你不像是本地人!” “我的祖先流落至此,我已经是第三代了!” “你和雷兰兰小姐是什么关系?” “我们同住在一所公寓里,她的丈夫是一位船员,出远门去了,你还需要调查什么吗?”关人美很不客气地回答。 沙利文连忙否认,说:“我并不是调查,只是一种好奇心,为什么一个孕妇会只身倒卧在荒凉的道路旁……” 关人美说:“我已经解释过了,病人的性情古怪,她感到腹痛难熬,就离开汽车倒卧在路旁,怎的也不肯走,逼令我替她去找医生!” “不用生气,我并没有怀疑你……” 关人美气恼说:“但是我对你却很怀疑,你的热心好像有点过分了!” 沙利文摆手说:“我也解释过,因为家母是因生我难产遇难的,因此我对产妇十分同情,我无时无刻不在找机会,企图对社会有所贡献,特别是在产妇方面!” “你说起来好像头头是道,肚子里却不知道在卖什么药?” 这时,左轮泰带着雷兰兰在手术室里已经卸下了孕妇装,将腹部伪装的累赘也卸下,抹去了脸部的化装油彩,替她更换上一套“白衣天使”的装束,白衣白鞋白袜,戴上一副眼镜,雷兰兰便好像另外的一个人了。 左轮泰有意让雷兰兰走出室外去,候诊室的灯光昏黯不明,沙利文很难识别出来的。 雷兰兰向关人美招呼说:“大夫请你进手术室去一会!” 关人美便警告沙利文说:“你就在这里坐着,不许乱跑!” 沙利文点首应允,他向护士说:“雷兰兰小姐怎样了?” 雷兰兰摆了摆手,她不能说话,因为会露出破绽呢。她进入挂有“配药室”木牌的房间里去了。配乐室里,另有一扇门可以通出屋侧走廊,由侧院通出正门。她在那儿守候着。 不一会儿,左轮泰和关人美仓促出来,他们相约好在大门口会合,又分乘两部汽车扬长而去,就此将那个好事热心的青年沙利文摆脱在那所“鬼屋”里。 沙利文仍呆坐在候诊室中。听到大门有汽车发动的声响,还不只是一部汽车发动,是两部汽车发动,心知有异,开门赶出大门外,两部汽车早已远去。沙利文疑惑不已,重新进入“鬼屋”,推开配药室的房门,又闯进手术室…… 这空屋内,已不见莫森医生和孕妇雷兰兰的影子,连那个女计程车司机也失踪了。那所谓的手术室,只有一张破床,以白闱帐遮隔着,其余连什么医药设备也没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沙利文百思不解,他真遇着了鬼不成? 左轮泰和关人美他们三个人是溜脱了,将沙利文甩在“鬼屋”里。然而,左轮泰却错过了一个大好的机会还不自知呢! 沙利文?蒙戈利是谁?左轮泰调查过蒙戈利将军的家谱,只知道蒙戈利将军没有子女,但是这位沙利文?蒙戈利却是蒙戈利将军领养的螟蛉子,沙利文是一个孤儿,父亲是蒙戈利将军的心腹部属,在一场戡乱的战争中为国捐躯,沙利文的母亲却因难产去世,这个遗孤就由蒙戈利将军抚养,收为他的义子。 他们父子很少有机会见面,沙利文在三藩市留学,顶多有时回墨城度假。沙利文在外面自由惯了,他厌倦古堡里重重防卫的生活,因之,沙利文在墨城的时间也是在外面闲荡玩乐,绝少时间留在将军堡里的。沙利文和蒙戈利将军的感情不过是有着养育之恩就是了。 蒙戈利将军被一群弄权的小人包围着,沙利文对他们很看不惯,也绝不参与任何一方的争权夺利,因之,蒙戈利将军的部属也从不将这年轻人看在眼内,甚至于平时绝少提及。 有着以上的原因,知道蒙戈利将军有着这么一个养子的人也不多。 凡属于在蒙戈利将军领地上的产业,自然都是属于蒙戈利将军所有的。那栋“鬼屋”就是其中之一! 由于鬼屋的问题至多,任何人住进去都出毛病,因之,“鬼屋”是蒙戈利将军庞大的产业之中,最不被重视又很著名的一部份财产。沙利文是蒙戈利将军的财产继承人,不会不知道那栋“鬼屋”的,所以左轮泰指出那栋屋子是他开设的医院时,沙利文疑惑不已,要不就是他活见鬼,要不就是这三个男女都非善类,利用那栋凶宅作违法的勾当。所以沙利文不动声息,意图窥探真相。 沙利文待在空屋之中,冒出了一身热汗,取出手帕拭抹时,发现手帕上有舞台所用的化装油彩。沙利文在学校课余时是研究戏剧的,不会不懂化装油彩。在雷兰兰倒卧路旁时,他曾数次替雷兰兰拭抹汗珠,所以手帕上沾了她不少的油彩呢。 这不分明是在演戏吗?那位孕妇的表演也未免太逼真了! “博览会发生火警,防盗警铃又曾响彻半个墨城……噢!不知是哪里发生了劫案!”沙利文忽然想到了这一点,刹时不禁毛发悚然了。 当左轮泰和关人美的车驶返“满山农场”时,朱黛诗和林淼仓忙奔出院外相迎。 “怎么样?成功了吗?”朱黛诗急切地问。 “失败了!”左轮泰吁了一口气回答。 “失败了?……”朱黛诗如着了晴天霹灵,浑身战悚不已。 林淼叹息说:“我早已说过,电子防盗设备不好对付,仇奕森那家伙也是扎手的人物,你们能平安逃回来已经不容易了!” 左轮泰说:“不!有人比我们捷足先登,抢在我们的前面了!” “那么一定是骆驼他们了!” “不!劫贼是最低级的贼人!” “啊哟,上帝,到底是怎么回事?”朱黛诗尖声高呼。 关人美将情形大体上描述了一遍,使朱黛诗和林淼两人目瞪口呆。 “假如我的判断正确的话,劫贼就是‘燕京保险公司’雇用的三个私家侦探!” “这么说,可能是仇奕森故弄的诡计,两件真的宝物他已经调包取走了,又做成贼劫藉以移赃嫁祸……”朱黛诗惶恐地说。 左轮泰摇头说:“我相信仇奕森也会感到意外,‘爆出了冷门’,对他们会有好处也有坏处,在当前的情形下,在劫案还未破获之前,仇奕森所藏着的两件宝物还不能露白,反正局面已经造成,我们正好改变目标,要向仇奕森下手了!” 盗宝失败,林淼反而是最失望的一个,他对“满山农场”朱家的遭遇全盘了解之后,已完全倾向他们这一方了。 “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我效劳的吗?”他问。 “我怎样才能信任你呢?”左轮泰问。 “我恨不能剖出心肝给你们看……”林淼说。 “你最好暂时仍留在葡萄园中,假如消息走漏,反而会给我们添很多的麻烦!”关人美说。 左轮泰搔着头皮,“我仍在考虑,也许林淼可以有帮助我们的地方!” 林淼忙说:“左轮泰先生,假如你有可以给我表现的机会,我会终生感激不尽的!” 仇奕森自从将珍珠衫和龙珠帽由博览会调包取回来之后,反而寝食不安,终日监守在“金氏企业大楼”里。 这天凌晨,仇奕森被电话的铃声惊醒,心中诧异,谁会在这时间打电话来呢? 他先观察过室内四周的情形,室内的防盗设备仍维持原样,窗外天色似将微明,贼人不可能在这时间有动静的。他趋过去拈起听筒,电话竟是金燕妮打来的。 金燕妮惶恐地说:“博览会的宝物展览室被盗了,商展会当局来电话通知保险公司派人过去察看现场……” 仇奕森觉得很意外,说:“你说是盗劫么?还是被偷窃?” 金燕妮说:“是抢劫案呢,宝物展览台的玻璃罩被击碎,有警卫受伤……” “是么?”仇奕森很觉费解。 “博览会当局是这样通知我哥的,他现在正丧魂落魄地去找华莱士范伦去了!” 仇奕森不解,骆驼和左轮泰都不会用械劫为手段的,又出了冷门么? “你看会是什么人下手的?”金燕妮再问:“会是骆驼吗?或是左轮泰?” 仇奕森顿了顿说:“骆驼已经知道宝物调了包,他何需要这样做呢?左轮泰也是鬼精灵,他们会上这种当么?不可能的,同时,械劫不是他们的手段!” “我们是否也应该赶到现场看看?” “你且别着急,下楼来我们商量!” 这时,大门外门铃大响,仇奕森便将电话给挂断了,他趋至大门口,揭开防盗洞窗,只见揿门铃是金京华。仇奕森赶忙将铁闸和玻璃门一并启开。 金京华披着风衣,头发蓬乱,连领带也没打好,他是接得展览会当局的通知,刚由床上爬起来。 “仇叔叔,不好,博览会被劫了,我们负责承保展出的珍珠衫和龙珠帽被劫走了!……” 仇奕森说:“先不要着急,冷静下来。经过情形是怎样的?” “噢,谁知道!我刚才接到博览会当局的通知,叫我派人查看现场,还要签署文件证明是贼劫无疑;之后就是赔偿责任了……” 仇奕森说:“那么,你还不赶快去看看吗?” 金京华喃喃说:“怎么得了,我们赔偿不起的……” “事已至此,着急也没有用处,最重要的是去了解现场,察看是那一类?99lib?的贼人下手,也许还会有机会将赃物追回来!” “唉,我不敢去,想到后果我就害怕,万一被父亲知道时,那该怎么得了?我家的产业就算倾家荡产也不够赔的……” 仇奕森安慰他说:“你不是找华莱士范伦陪你去吗?” “华莱士范伦那混蛋不知道溜到那儿去了?寻他不着呢!”金京华忽地睁大了眼,说:“你怎知道我去找华莱士范伦的?” “你妹妹刚才用电话告诉我的!” 金京华诅咒说:“燕妮真混蛋,老爱偷听我的电话!仇叔叔,怎么办,案子爆发后,报纸上一定大肆渲染,家父终归会看到报纸的,他不急得发疯才怪!” 仇奕森再说:“现在着急也没有用,你还是要去了解现场!” “仇叔叔,为什么电子防盗器失灵了?你是怎样修改的?” “你应该去问罗国基,是他负责修改的!” “哎,仇叔叔,你陪我去走一趟!” 仇奕森说:“我离不开这里!” 这时,金燕妮也匆匆下楼了。 金燕妮并不为博览会的劫案着急,因为她很清楚两件宝物早已经调包,安全收藏在仇奕森处。她着急的是父亲的高血压症,假如这件案子爆发了,金范升并不知道博览会被劫的是膺品,猛然精神上受刺激,会影响老人家的病,弄得不好,生命也会发生危险呢。金燕妮对父亲至为孝顺,她急切要找仇奕森商量的,就是她父亲的问题。 金京华责备金燕妮不该偷听他的电话。其实,这只怪他们寓所里的电话分机是同一线路的,金京华私生活上的许多秘密,都是在电话中泄漏,被金燕妮偷听知悉的。 仇奕森禁止他们兄妹争吵,说:“现在不是争吵的时间,最重要的还是令尊大人的问题,他老人家是经不起刺激的!” 金燕妮说:“我已经关照过所有的下人,禁止他们谈及此事,同时没收家中所有的报纸……” 仇奕森说:“收音机广播和电视新闻报导,都会让他知道消息的!” 金京华跺脚说:“我们就算能瞒,能瞒多久呢?” 金燕妮说:“能瞒到博览会结束就没事了……” “博览会结束,又能怎样呢?” 仇奕森忙瞪了金京华一眼,含糊解释说:“假如时间宽容,也许能将被劫的贼赃夺回来!” 金京华露出一线希望,说:“仇叔叔,你有把握可以将宝物夺回来么?”。 仇奕森说:“墨城的治安向称良好,劫案总该破获的,我们不能说完全没有希望!” 金京华叹息说:“希望还是渺茫的!唉,只怪我不好,当初为什么要承接这种保险?还要降价和其他的保险公司竞争……” 仇奕森说:“现在后悔也没有用,这只是给你一个教训,今后处理任何 4e8b." >事情,应该三思而后行;尤其是信任那些像华莱士范伦一类的酒肉朋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会给自己添烦恼罢了!” 金京华几乎要落泪了,说:“华莱士范伦是王八蛋,到了紧要关头,竟然连人也寻不着了!” 仇奕森再说:“当前最重要的,是暂时该如何隐瞒令尊,最好是让医生通知他需要短时间的静养,能外出去旅行,游山玩水,什么事情也不过问,找一个消息隔膜的风景地区!” “谁陪他去呢?”金京华觉得仇奕森说得很有道理,他的视线便移向金燕妮的身上。 “我不去!”金燕妮立刻加以拒绝,实在是她不放心离开墨城。 “令尊有他的特别护士可以作伴!”仇奕森说。 “这也是办法,但是只怕他老人家不肯离开墨城!” “你们兄妹两人配合医生相劝,请老人家以健康为重,我想,令尊也不会执拗的!” 金燕妮猜想,仇奕森教他们兄妹这样做,一定是另有用意的。在当前情势之下,她有着许多问题急待和仇奕森磋商,可是又必需要将金京华支开不可。 “展览会当局一再催促,你还不赶快到展览会场去么?”她问。 “宝物既然已经被劫了,再急着赶过去也没有用……”金京华露出了他的一副窝囊相。 “但是对现场的情况还是需要了解的,且看警方能蒐集些什么样的线索?”仇奕森说。 金京华一声长叹说:“谁陪我去呢?我一想到现场的情形,便会毛发悚然……” 仇奕森说:“我是局外人,在这时间露面反而不好!” 金燕妮指着金京华说:“你是‘燕京保险公司’的经理,事到临头,想逃避责任不成?” 仇奕森说:“燕妮可以陪你的哥哥去,表示对这劫案也极表关心!” 金燕妮摇头说:“不!有许多事我还需要和仇叔叔商量!” 仇奕森说:“没有什么好商量了,你们是兄妹,应该对哥哥的事业有所关心,这是很合情理的,至少要让局外人有此观感!” 金燕妮不乐,愤然说:“我不去!” “别闹孩子气,应以全局为重!”仇奕森向她挤眼。 “那么,你呢?为什么不陪我们一起去?” 仇奕森翘高了大拇指说:“我要在家中坐镇,我还有许多问题必须要应付的!” 金燕妮真不愿意离开,经仇奕森一再怂恿,始勉为其难地随同金京华同去。 仇奕森关上大门,重新开始思考,那件珍珠衫和龙珠帽该收藏在什么地方才比较安全呢? 蓦的,又有人揿门铃,好像发了疯似的,铃声刺耳不绝。 仇奕森打开大门,只见是金范升老先生,他脸色纸白,两眼发直,仇奕森一看而知,出大毛病了! “我要自杀了……”金范升有气无力地喃喃自语说。 “金大哥,不要着急,先坐下来,有话慢慢说!”仇奕森赶忙趋上前将他搀扶着。 “博览会被劫了……”他摇摇晃晃地,随时都会倒下。 “不要着急,博览会被劫,早在我们意料中的事情!” “完了……一切全完了,这一下子我们倾家荡产啦,数十年的心血就此结束……” “不会结束的,我们还可以尽最后的努力!”仇奕森安慰他说。 “仇老弟,是你玩的花样么?”金范升忽的双手揪住仇奕森的衣领,像要发疯似的。 “我不会干这种事的,先告诉我,你怎会知道这件事情的?” “刚才有人打电话向我告密!说是窃贼劫了龙珠帽和珍珠衫,是你玩的花样……” 仇奕森吁了口气,说:“告密者是谁?可有留下姓名?” 金范升摇头说:“他不肯留下姓名,说是只要问你,你就会知道的!” 仇奕森眉宇紧锁,心想,告密的人除了是骆驼和左轮泰之外,不会再有第三者,这种手段真够毒辣的,他们无非是想利用金范升老先生逼他供出调包出来的珍珠衫和龙珠帽收藏的地方。 仇奕森赶忙扶金范升在沙发椅上坐下,郑重地说:“你要冷静下来,珍珠衫和龙珠帽已经被调包出来,收藏在我这儿,博览会被盗的不过是两件膺品!” 金范升刹时转忧为喜,自沙发椅上跳了起来,大声说:“我早就猜到是这样的了!要不然,你不会修改什么电子防盗设备的,仇老弟,你收山多年,还脱离不了玩这种手段,真是贼性难改呢!” 仇奕森再次叹息说:“我是为你老大哥作贼的,为了防贼才出此下策!” “快给我看看!” “不必看,等到博览会结束,‘燕京保险公司’的保险责任已了,我们会将它交还给蒙戈利将军……” “不行,我放心不下!” “机密不能外泄,否则贼人改变目标向我们进逼,那时就自找麻烦了!” 金范升忽然脸色一沉,自衣袋中摸出一支短枪,说:“仇老弟,我原打算自杀的,现在,我不得不将枪口对着你!” 仇奕森愕然说:“金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金范升说:“我要知道你将两件宝物收藏在什么地方!” “我收藏的地方安全可靠!” “仇老弟,我不是闹着玩的,这两件宝物丢失会使我倾家荡产,毕生的心血化为乌有……” “我正在尽全力为你保存这两件东西!” “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它收藏在什么地方呢?” “金大哥,你这样不相信朋友,使我伤心!” “仇老弟,你将珍珠衫和龙珠帽由博览会里调包时,就不应该瞒着我,我很难了解你的企图!” 仇奕森恼了火,一声长叹说:“既然这样,我只好置之不管了!” “我的无礼,等到事后,我会郑重向你道歉!” “好吧!珍珠衫和龙珠帽我交还给你,可是我得郑重声明,你是中了贼人挑拨离间的奸计了,告密者正企图由你自己收藏这两件宝物,他们好方便于下手呢!” “两件宝物假如在我的手中丢失,那我就与天无怨,与人无尤!” 仇奕森感慨万千,转身进入他的寝室。他的寝室原是该楼的总经理室改装的,室内有总经理自用的洗手间,卫浴设备一应俱全,仇奕森揭开抽水马桶的99lib.水箱盖,原来,水箱内已经被他堵塞了,里面是空着的,珍珠衫和龙珠帽用一幅塑胶桌布包裹着塞在里面。 “老天,两件无价之宝竟被你收藏在马桶之内!”金范升老先生既惊又喜,赶忙接过那只包裹展开细看。 珍珠衫和龙珠帽真是稀世珍宝,在灯光照耀下灿烂夺目。 金范升转忧为喜,收起手枪,双手抱起那两件稀世宝物,浑身也起了战栗,喃喃说:“仇老弟,你真胡闹,但也胡闹得可爱……” 仇奕森说:“金大哥打算将这两件东西收藏到什么地方去呢?” 金范升说:“嗯,我楼上卧室里有着一只大型的保险箱!” 仇奕森跺脚说:“对付高明的贼人,保险箱是最不保险的……” “保险箱总比抽水马桶安全吧?要不然,天底下的保险箱工厂都该改行制造抽水马桶了!” “唉,骆驼手底下的飞贼孙阿七和左轮泰都是开保险箱的高手!” 金范升说:“我会日夜把守着,寸步不离,绝不让任何人有机会接触它!”他一面拍了拍衣袋里的手枪,又说:“我还有这个陪着!” 仇奕森说:“要知道,博览会被盗,这两件宝物成为赃物,收藏赃物也是极端危险的事,假如被警方拿获,就有口难辩了。” 金范升一怔,随后又回复常态,说:“谁会怀疑到我的头上呢?又有谁会跑来搜查我?!” 仇奕森说:“骆驼那老骗子向来是不择手段的,他在走投无路之际,说不定就会用这种手段!” 金范升只笑了笑,说:“仇老弟,你无非是在吓唬我罢了!” “对付高强的敌人,不得不事事考虑周详!” “难道说,你要我现在就将珍珠衫和龙珠帽交给警方,让他们负责保管?” “那也不行!博览会刚遭盗劫,还伤了警卫,正在风头上,我们将失物交出去,岂不等于自找麻烦?警方一定会严厉追究,那时候,我们等于不打自招,自盗的行为仍是犯罪的!” 金范升下了决心,便说:“再三考虑之下,还是由我自己保管最为安全!” 仇奕森跺脚说:“贼人就是希望你自己保管,要不然也不会向你告密了!” “假如宝物在我的手中失窃,我就只有认命,那时就算死也甘心了!” “金大哥,你一定会后悔的……” “仇老弟,也许我有不近人情的地方,但是为了我的身家性命,我不得已一定要自行决断,请你原谅!”金范升说着,不顾一切地就将两件宝物抱上楼,郑重地将它锁进他寝室内的保险箱里去了。 仇奕森气恼不迭,他枉费了一番心力,吃力而不讨好,连多年的老弟兄也对他不信任了。 “唉,这件事情,我只好撒手不管了!真是多此一举,自寻烦恼!”他喃喃自语说。 按照仇奕森的估计,金范升收藏着那两件宝物,不会超过三五天的时间,就会落到骆驼或左轮泰的手中,他过去所作的努力完全付诸流水!仇奕森的心中感到十分窝囊,自觉没趣,留在“金氏企业大厦”中也是多余的了。 “我反正到墨城是为度假来的,何需自寻烦恼,就此撒手不管也罢!” 这时,天色已告大亮,都市在苏醒的嚣闹中,他开始收拾行李,打算离开“金氏企业大厦”。 忽的,金氏企业大厦的门房工友登上楼来,双手捧着一只大包裹鞠躬说: “仇奕森先生,有人专程送来,说明要亲自交给你点收的!” 仇奕森觉得很意外,是谁会选在这个时间送来这么一包东西?那是一只经缝起了的旧枕头套子,里面还卷着有绒布等物,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呢? 仇奕森小心地解开缚着的细绳,抽出卷着的绒布,将它解开,里面赫然是一件珍珠衫和一顶龙珠帽!不用说,这是两件膺品,而且是膺品古玩制造专家李乙堂的精心杰作。 尽管这两件“宝物”是假货,但它仿制得和博览会公开展览的完全一样,在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照耀下灿烂刺眼。那位门房工友顿时傻了眼。 仇奕森略感震惊,忙说:“是什么人送来的?” “是一位青年人,个子高大,穿着粉红色的衬衫,白领带,枣红色的上装……”工友答。 仇奕森心中想,那必是夏落红了,骆驼的消息灵通,他已经知道博览会的宝物被劫。劫案发生,骆驼收藏着两件膺品,知道会招惹很大的麻烦,因此,他抢先“出赃”,立刻让夏落红将两件膺品直接送到“金氏企业大厦”里来,还指定了一定要交仇奕森亲收。 骆驼的这种作为,可以说是够可恶的!或许他以为博览商展会的劫案是仇奕森的诡计,因之,骆驼一得到劫案消息后,立刻就派夏落红将膺品送过来了。这是“反陷害”的毒计。 那名工友是不知内里的,有他的亲眼..目睹为证,仇奕森收受了两件赃物,假如消息传扬出去,警方接获情报,仇奕森准会吃官司无疑,同时,那两件真品也会一并给逼出来了。骆驼的手段是如何的狠辣可想而知。 仇奕森想到这些问题,额上也现出了汗迹,他得当机立断,在那工友的面前,该如何处理这两件伪制宝物? 那位工友应该还不知道博览会发生了劫案,但是博览会公开展览出中国帝王时代的两件无价之宝,他是曾经参观过的,十分的眼熟呢。 仇奕森摸出了一张五十元大钞,递给那工友说:“这是给你的一点小费,这件事情你只当做没有看见,千万不可向外面泄漏,因为其中有了差错!” 工友莫明其妙说:“是怎样的差错呢?仇先生!” “这是仿制品,要送给某一个人的,但是竟送到这儿来了!” “是假货么?” “可不是吗?”仇奕森说:“现在我说一个地址,你马上替我送到邮局去投递,寄到那里!” 那位工友得到五十元赏钱,沾沾自喜,他根本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自然就唯唯喏喏的。 仇奕森重新将枕头套封好,提笔写上林边水的地址,下款是“骆驼教授寄赠”。 “将这包裹送到邮局,贴足邮资,以外的事情你就不必管了,迅速回来,也许待会儿我还另外有事情需要你帮忙呢!”仇奕森又另外付给工友邮资和车费。 工友离去后,仇奕森仍为金范升的安全担忧,一阵感叹之后,他收拾了行李,悄悄搬出“金氏企业大楼”。 “这件案子到此为止,绝不再过问了!”他自言自语。 第十三章 强中自有强中手 墨城万国博览会的劫案,是一件轰动墨城,甚至轰动国际的大新闻,公开展览于博览会的两件中国帝王时代的宝物被歹徒械劫。次日上午,墨城各报纷纷出售号外,因为在案发时间,差不多的报纸都早已截稿。 也有一些印刷条件优厚的报纸出了第二次版,新闻记者又有了发挥才干的机会,生花妙笔将这劫案绘形绘声,描述得有如亲眼目睹,现场上的情况图文并茂。 据报导,治安当局已迅速成立专案小组,负责侦破此案。 专案小组的主持人是探长史天奴!史天奴在墨城警署是一位著名干练的探长,经他侦破的大小案件有数百宗之多,有神探之称,声誉颇佳。他在警界服务有二十余年之久,满头白发,铜铃眼,膺钩鼻,雷公嘴,一撮稀疏胡须,红光满脸,神采奕奕,行动矫捷俐落,一些宵小之辈遇着这位警长就有畏惧之感。 新闻记者认为由史天奴探长负责主持专案小组,是最适当的人选了。 史天奴抵达现场,就向新闻界宣称,警方已掌握了最有利之线索,劫贼完全在警方的掌握之中。 “哈利小吃店”的老板哈利先生带着他的小女儿菩娣报了案,警方将值夜警卫饮用过的咖啡加以化验。史天奴根据哈利先生父女向警卫的描绘,开始“捕风捉影”,实行全面缉捕那位妙龄女郎。 金京华是在案发后的晨间赶抵现场的。 金京华看过现场之后,呆若木鸡,早已是丧魂落魄像是一个痴人,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金燕妮是奉仇奕森之命,陪同她的胞兄勘查现场情形的。只有她心中知道,被劫的只是两件膺品,真正的无价之宝早已被仇奕森调包换了出来,收藏在“金氏企业大楼”仇奕森的寓所里。金燕妮不善“做戏”,所以脸上没有愁容,和她哥哥的情况完全两样。 罗朋的父亲没有到场,也许这位老头儿认为这是一桩非常丢人的事情,只派他的儿子罗朋一个人到达现场。 罗朋甚感内疚,心中有着羞愧,认为这是金京华平日着了他的吹嘘所得到的后果。 罗朋为了表达他的歉意,向金燕妮说:“我很抱歉,在事前没有考虑到停电的这一着……” 金燕妮瞪目说:“现在放马后炮有什么用?你们也应该分担赔偿责任!” 罗朋脸红耳赤,自觉没趣,待在一旁没敢再多说话。 金燕妮趁机向华莱土范伦盘问,说:“你是负责保护宝物展出的,劫案发生,你有何看法?” 华莱士范伦说:“我们的保护仅限于白天开放展览的时间,夜间关闭,就完全交给大会的警卫负责,他们封锁现场,禁止闲人进内,包括我们在内!” 金燕妮冷冷说:“这是你推卸责任的最好藉口!” 华莱士范伦说:“史天奴探长已掌握最有利的线索,至少现在已经有一个妙龄少女是最可疑的人犯,警方已发布了通缉令全面通缉,只要发现这个女郎,不难破案,追回赃物!” 金燕妮说:“早知如此,我们有警方的保护,又何需雇用私家侦探呢?” 华莱士范伦和金燕妮从来是话不投机的,在金燕妮的心目中,华莱士范伦等一批人是金京华的酒肉朋友,假如不是这帮人的话,金京华主持的事业,不会颓败到这个程度。因之,他们每在见面时,言语之间总是不愉快的,金燕妮找着机会,便要摆出几句话来教他们难堪。 史天奴深长非常沉着,以他的经验处理这件劫案,好像是胸有成竹,侦破只是时日问题。 博览会的官员几乎全部到了场,他们却是焦头烂额的,在此国际嘉宾云集的当儿,发生此类的劫案,实在有碍墨城的国际声响,主管机关必会追究。另外,就是那件珍珠衫和龙珠帽是几经情面向蒙戈利将军借出来展览,以壮展览会声色的,现在被窃了,该如何向蒙戈利将军交代呢?赔偿固然是保险公司的责任,但是蒙戈利将军的财富在墨城是首屈一指的,他不会在乎金钱上的问题。他老人家唯一的嗜好就是古玩,珍珠衫和龙珠帽被劫,蒙戈利将军岂会接受赔款了事呢。 史天奴探长最后向大家宣布说:“现在,我们得等那位负伤的警卫醒过来,他是唯一和劫匪有接触的目击者,由他的供词,或会给我们更多有利的线索!我已下令封锁墨城各交通要道,贼人持有那两件宝物很难走出墨城,侦破只是时间的问题……” 华莱士范伦问金京华说:“你的那位仇叔叔为什么不露面了?平日只见他的跋扈,事事要独揽大权处理,电子防盗设备他也要滥加修改,一旦出了问题,就埋起了脑袋么?” 金京华沮丧说:“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的责任应该是如何将那两件失物追回来!” 华莱士说:“我当然应该尽力,但是我所发现的线索和史天奴探长所发现的完全相同,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要等候那被杀伤的警卫醒过来,只有他提供的线索最有价值,问题是,假如那位警卫死了可怎么办?岂不断绝了希望么?” 金京华申斥说:“你别说得太可怕了,要知道,家父的事业命脉完全寄托在这件案子上面了!” 当金京华兄妹重返“金氏全业大楼”时,仇奕森已不别而行,悄悄搬出了他的临时寓所。 相反的,他们的父视金范升精神奕奕,没有一点病容,金京华兄妹尚以为金范升还不知道博览会发生劫案,因为所有的报纸早经关照下人加以扣留,为的是避免给金范升刺激呢。 询及仇奕森的去处,老人家回答不知道。金京华和金燕妮商量,还是维持原议,最好是请老人家外出去旅行,到消息较为隔膜的风景区去小住一番。说是遵照医生的罗咐……。 金燕妮说:“祸是你闯的,由你去说!” 金京华像是一头斗败了的公鸡,颓丧已极,他的良知受到谴责,由这时开始觉悟,过去的自己荒唐跋扈,掌握“金氏企业大楼”大权时,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滥交酒肉朋友,挥霍无度,而至父亲毕生心血换来的事业一败涂地,到如今,连保险公司也垮台了,可谓是连渣滓也无存啦。他将向父亲如何交代?他感觉到非但对不起父亲,对不起金燕妮,连自己也对不起了…… 金京华的天性还是善良的,他不忍让父亲为这件事情发生意外,硬着头皮请他父亲的专治医生帮忙,说明原委,请医生打了电话。 但是金范升却回答那位医生:“由今天起,我什么地方也不去,闭门思过,相信再过一个月的时间,你会发现我比谁都健康!” 左轮泰在计划盗宝的前夕,曾写了一封类以恫吓的怪信寄给蒙戈利将军。 该信是用中文所写,还得经过秘书室的翻译,能送达蒙戈利将军的手中,最快也该是案发次日的中午了。 左轮泰的估计并没有错,但是博览会遭贼劫的消息,在次晨就已经传遍了蒙戈利将军府。 一向庄严寂寥的古堡里起了一阵嚣闹,上下人互相奔走传告,议论纷纷的。 当秘书室翻译出那封怪信时,轰动了整个将军府。天底下那有贼劫还打收条的道理?博览会公开展览的珍珠衫和龙珠帽昨夜被暴徒械劫,收条竟寄到蒙戈利将军府来了。这岂不是奇事么? 蒙戈利将军是个老好人,然而上了年纪有点昏庸,包围在他的四周的都是一些弄权小人,欺上瞒下,夺利争权。他们之间也互相攻讦,分出好几种派系,有“家属派”,是属于所谓的“皇亲国戚”所组成的;也有“幕僚派”,是蒙戈利将军昔日的幕僚、智囊、随员组成的;蒙戈利将军能有今天的地位,全靠他们卖命而成,因之,刮地皮的都是这两批家伙。 外一派,是最不当权但对蒙戈利将军却是忠心耿耿的,差不多都是老粗,是蒙戈利将军的侍卫官居多,经常会为蒙戈利将军把抱不平。 由于蒙戈利将军堡内的环境复杂,所以争宠的斗争,无时无刻不在进行,一旦发生了事情,马屁虫会大事张扬,喧闹不已,使人有天翻地覆的感觉。 老人家起床特别早,照例每天在平台上做早操,那是军人本色。 早餐之后,听幕僚报告,处理一些要事,再听一些攻讦的谗言。蒙戈利将军早就习惯了,他会装聋扮哑,不是公事的问题,他会当作耳边风,听过了事。 早餐之后,还要稍睡片刻,再就是批公事,阅读报纸及私人信件。 他绝少有听电话的时间,因为听觉不够敏锐,拉着嗓子说话容易发脾气,所以,左轮泰写信是有他的道理的。 怪信经秘书室翻译后,各派系的马屁精已喧嚷着源源赶至蒙戈利将军的书房,这时,蒙戈利将军正在听他的秘书为他读万国博览会劫案的新闻。蒙戈利将军听得津津有味,很意外的,他一点也不光火,好像很有把握,墨城治安当局无论如何也会替他将两件宝物寻回来似的。 首先是秘书室的翻译官闯进门,高嚷着发生了奇迹。 “窃贼打收条在墨城还是头一次,而且,收条是直接打给蒙戈利将军的!” 秘书室的主任是“亲属派”的,他认为那位翻译官有越级争宠之嫌。事情发生理应先报告主任秘书,然后转呈蒙戈利将军。 各派首脑纷纷赶到蒙戈利将军的书房。 同时,书房门外也挤满了一大群人,那是身分较为次一级的,他们没有资格和高级幕僚同室议事,所以只有挤在门外看热闹,不过也是议论纷纭的。 “这个义侠大教授是什么人?他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等于在‘太岁头上动土’呢!” “他说,这件国宝理应归还……顾名思义,一定是中国人!” “贼人械劫博览会,还枪伤了一名警卫,纵火焚烧了博览会三个地方,这无异是杀人放火的强盗,他还自命为侠义大教授,假如捉着这个人,非将他枪毙不可!” “在墨城,华人并不太多,我想这个人不难查出,问题只是要知道,他是长居在墨城的还是外来的游客!” “博览会向蒙戈利将军商借展出这两件宝物时,曾经担保过,一定负责原物归还的,假如有了损毁也要赔偿,如今被劫了,他们该如何交代……” “我看要连同博览会的几个官员的脑袋一并赔过来……” 蒙戈?99lib?利将军的个子矮小,两道浓粗的白眉毛下,一双闪烁着的圆眼睛,整个人缩在一张高靠背皮围椅上,两只眼珠儿溜过来又溜过去,一言不发,只静听他手底下的人争先恐后发表他们的意见。 “将军,我们是否把展览会的官员,连同内政部长、市长,警察署长一并召来问话?问他们如何向您交代?”秘书长提出了建议,也说明了他有弄权的机会! 蒙戈利将军忽的格格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声嘶力竭的,这样大的一把年纪,大家都很担心他会忽然间笑断了气呢。 “将军为什么这样好笑呢?”他的幕僚一个个面面相觑,开始窃窃私语。 蒙戈利将军非但不生气,反而格格笑个不绝,实在有反常态呢!每个人都感到有点糊涂。 蒙戈利将军大笑了一阵,开始咳嗽,咳得比笑还剧烈,眼泪涎沫迸出。专司读报职责的秘书赶忙替他捶背,也有侍卫忙着斟水,递咳嗽药水。 蒙戈利将军经过一阵喘息之后,说:“这是一项挑战,你们大家可体会到?” 挑战?为什么称它为挑战呢!博览会遭贼劫,劫走的是博览会当局向蒙戈利将军商借的珍藏无价之宝,贼人将宝物劫走之后,将收条寄到蒙戈利将军府,这就是挑战么?挑战的理由何在?…… 蒙戈利将军扬起那只信封,指者上面的邮戳说:“看这封信投邮的时间,是在抢劫博览会之前,贼人在事前就有了完整的行动计划,他已经算准了这封信落到我的手中时,劫案早已经爆发,而且已经远走高飞,躲藏起来了!” 所有在场的“马屁虫”每个人的心弦都为之一震,因为谁也没有注意到邮戳时间,蒙戈利将军不愧是带过兵的,策划过大大小小数百场战役,他很少吃败仗,有人称他为“福将”,其实在这种地方可以看得出,他还是极有心机的。 “皇亲国威”派的佛烈德率先说了话,他是蒙戈利将军娘舅的侄子,授命为帐房最当权的管事,经济大权在他的手中,所以也至为跋扈。 “将军在墨城是著名的大善人,你的善举如旱后甘霖,遍惠全国,备受全国人民爱戴,什么贼人会如此斗胆,敢向你挑战呢?” 蒙戈利将军两道白眉毛下的铜铃眼瞪得圆亮,说:“这答案也不难看出,一定是有人假借我的名义做了什么缺德的事情,引起路见不平之士,有意做出惊天动地的案子,故意给我难堪!” 蒙戈利此语一出,几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脸色如土,大致上说,谁都有亏心事,只是没有爆发而已,特别是佛烈德,他的“孤假虎威”是众所周知的,什么缺德的事他全干得出来。“满山农场”和蒙戈利将军府之间的纠纷,几乎可以说是他一手造成的!追求朱黛诗不择手段,惹了很多的笑话,也是他的杰作。 只有“死硬派”额手称庆。 蒙戈利将军再说:“假如说,贼人是为谋财而劫夺博览商展会的话,就不必寄这封信给我,而且事先已经详细调查我的生活习惯,更了解我的将军府中手续繁多,一封信递到我的手中是什么时间!” “劫盗留名的事件,世界上各地都曾经发生过,这也不能确定就是一种挑战!”佛烈德说。 蒙戈利将军说:“既然如此,贼人的这封信就不必争取时间了,这分明是显能!大致上,我在最短的时间还会接到第二封信或第三封信!” “将军是根据什么理论下此断语的呢?” “贼人若是光为了给我打一纸收据,大可以在劫案事后,相隔若干时日,等到两件宝物有了妥善的出处,然后再开此玩笑,不必在此满城风雨、侦骑密布的时候!” 蒙戈利将军这样说,他的部属不禁频频点头,认为将军的高见99lib?着实是高人一等,他并没有老糊涂,分析案情够冷静仔细。 “将军认为贼人写这一封信的目的何在呢?”一个“死硬派”问。 “非常简单,要就是教我收购赃物,敲我一笔竹杠;要就是申冤,要直接和我申诉某一个假借我的名义作恶的部属!” “为人不作亏心事,半夜敲门也不惊”。蒙戈利将军的这一番话,很自然的,又有人心惊肉跳了。 “这信上说,这件国宝理应归还,劫贼自然是一位中国人,他的署名是义侠大教授,我们可以派人深入华侨社会去调查,遍访中国籍的教授,全案不难水落石出!”蒙戈利将军的安全官说。 蒙戈利将军翘起了大姆指,说:“你很聪明,这是寻出贼人的捷径,我想,两件宝物是会安然无恙的;他会原璧归还,可是我认为最重要的,莫过于是查明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有着什么冤情?假如说,是我的部属假借我的名义作恶多端,那么我就一定要严惩。趁这时候,我向大家先行声明,假如有人泯没良心,做了违法事件,要向我坦白!或是有同僚知道某人在外行恶,向我告密,我会奖惩分明,我活到这把年纪,毕生忠于国家,忠于职守,到了行将盖棺论定的时候,我不愿意有人玷污了我的好名声!” “我想不会有人如此无耻的……尤其每一个部下都忠于你!” 蒙戈利将军一声冷笑,忽向他的秘书问道:“警方负责办理此案的是什么人?” “是史天奴探长,过去也曾经替将军做过警卫!” “通知他在半个小时之内来见我!” 主任秘书立正行了一个军礼,就开始和警方连络。 “你们也不必乱糟槽地好像天快塌下来似的,也不要再挤在一起听热闹了,可以散会啦!”蒙戈利将军挥手将他们驱散。 大家都知道蒙戈利将军下驱逐令,就是快要到发脾气的时候了,谁不离去,活该倒霉,于是一哄而散。 蒙戈利将军的铜铃眼一溜,发现在门口站着一个人,便将他唤住,说:“你不要溜!进房来!” 那是蒙戈利将军的养子,沙利文?蒙戈利。 沙利文在乱哄哄的人潮离去之后,徐徐走近蒙戈利将军的座椅。 “你为什么老回避着我,不和我接近?”老将军问。 沙利文回答说:“因为想和你接近的人太多了,我应该让出机会!” 蒙戈利将军格格一笑,说:“不成为理由!” 沙利文也笑着说:“父亲已经上了年纪,每天处理的要事甚多,在空下来的时间,理应多休息才对,我为你的健康担忧!” 蒙戈利将军摆手说:“别谈我的健康,你对这件案子的看法如何?” 沙利文摇首说:“我没有侦探头脑,只是觉得离奇罢了!” “我的处理可对吗?” “父亲可以统领大军百万,自然就可以管理一个将军府!” “我不需要你敷衍我,我希望你给我意见!” “父亲的僚属已经给您很多意见了!” 蒙戈利将军脸色一板,说:“你心中有话想说,为什么不将它说出来?” 沙利文故意含糊说:“父亲怎知道我的心中有话要说?我向来没有发言的欲望。” 蒙戈利将军捋了捋他那稀疏的白胡子,又说:“我知道你不愿意和那些搞派系、争权夺利的人同流合污,但是要知道,我已经风烛残年,烛光随时都会熄灭,我的爵位和我偌大的一笔财产,你是唯一的合法继承人,你能永远保持静默,与人无争,承受得了这重担吗?” 沙利文说:“取之于民,还之于民,这是最好的政策,父亲的功绩,将会万世流芳!” “父亲是一位明智的将军,能统治百万大车,受全国人民爱戴,你的见解也有出众之处,譬如说,你已经可以看出博览会的劫案和这封怪信,一定是有人含冤申诉,为不平者而鸣才会产生仗义之士,在这种情况之下,何不趁机深入了解,究竟是谁假藉你的名义缺了德?中国人有一句老话,说是别让‘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败坏了你的好名声!” 蒙戈利将军格格大笑起来,说:“你真不愧为我的好儿子,为我想得长远!” “我不愿意多说,实在是怕多惹是非!” 秘书室有人进室报告,说是史天奴探长已奉召赶到,还有博览会的一些高级官员求见。 蒙戈利将军说:“叫史天奴探长进来,其余的人吩咐他们等候着!” 沙利文说:“你和史天奴探长交谈,我可否旁听?” “当然可以!” 没过多久,门房将史天奴探长带进了书房。史天奴探长对蒙戈利将军自是举恭毕敬的。 蒙戈利将军给史天奴介绍沙利文,说:“这是我的继子沙利文?蒙戈利!” 史天奴立正说:“我们已经见过面,当时因为劫案发生未久,每一个警员的情绪都是紧张的,所以冒犯之处,请多多包涵!”他以为蒙戈利将军是为这件事召见问罪。 蒙戈利将军愕然说:“怎的?当时沙利文也在场么?” “不!他的汽车停放在路旁!” 蒙戈利将军更感到惊讶,说:“劫案发生的时间是在午夜三时,你怎会将汽车停在附近呢?” 沙利文连忙解释说:“一个孕妇倒卧路旁,我送她上医院去……” “上医院而将汽车丢在路旁么?” “我乘了医生的车!” 蒙戈利将军稍为宽心,点头说:“这也等于是做善事,能帮助人终归是好的!” 史天奴很严肃的说:“最奇怪的就是,事后连医生和孕妇,带护士连医院一并不见了!” 蒙戈利将军一怔,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直盯在沙利文的身上:“那又是怎么回事?” 沙利文有口难言,说:“我也搞不清楚!” 史天奴再说:“更奇怪的是,那间伪装的医院是蒙戈利将军的产业,正就是那间鬼屋呢!” 蒙戈利将军两眼灼灼,好像已开始怀疑这件案子有沙利文的份在内。 史天奴说:“我正在怀疑那位冒牌的医生和乔扮的孕妇可能就是劫案的主犯,其中还有一位女性的计程车司机,可是沙利文并没有给我们足够的资料,所以,我们只能在摸索之中进行!” 蒙戈利将军不厌其烦地向沙利文细问经过详情,沙利文吞吞吐吐,他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只是觉得事情有点蹊跷,他不相信那三个人与劫案有关。 “我看他们三个人并不像是匪类!”他坚决说。 “你年纪轻轻能知道多少呢?”蒙戈利将军以责备的口吻说。 史天奴也感叹不迭,说:“我们的那位交通员警也是糊涂蛋,他用警车替贼人开路,居然连那个冒牌医生和女计程车司机的汽车牌号也没有抄下,因此记大过一次!” 蒙戈利将军展开了墨城地图,那上面有着他产业的详细记载。他开始研究那座鬼屋,为什么歹徒会利用到那座年久失修,已经荒废了的屋子呢?他认为这可能就是最值得重视的线索。 蓦地,他揿电铃将秘书室的人召了过来,说:“我要‘满山农场’的全部档案!” 在史天奴探长的记忆中,“满山农场”和蒙戈利将军府之间有着纠纷,官司还没有下文,但是,博览会的劫案又怎会和“满山农场”发生关系呢?那是两个案子。 史天奴需要看蒙戈利将军接获的那封怪信,他说:“假如将军不介意的话,我希望能采集纸上的指纹!” 蒙戈利将军说:“会写这种信的人,上面就不会有指纹,纵然有,恐怕也是我的秘书室的人员,或是我的指纹!” 史天奴说:“我还是希望能碰碰运气!” 蒙戈利将军同意史天奴将怪信取至警署去加以化验。 “假如蒙戈利将军没什么吩咐,我就告退了!”他说。 “案情若有发展,可否随时赐告?”老将军显得很客气。 “我会随时向将军报告的!” 蒙戈利将军吩咐沙利文送客,一面戴起了老花眼镜,开始阅读“满山农场”的档案。 “通知法院方面,将‘满山农场’的答辩状及他们的全部资料一并送过来!”蒙戈利将军又向沙利文吩咐说。 自然,蒙戈利将军是有着不同的见解,他调阅老档案,是企图寻出整个案情的底蕴。 金京华兄妹开始找寻仇奕森的下落,万国博览会发生劫案后,仇奕森不别而行,使金京华感到十分旁徨。仇奕森原说过尽全力协助金京华追捕劫匪,将失物夺回来的,却突然不告而别,岂不等于逃避责任么? 金燕妮的心中也纳闷不已,仇奕森为什么突然不别而行?他的内心中有着什么隐衷?难道说,仇奕森存心不良,打算趁机吞没那两件价值连城的宝物么?金燕妮不肯相信,仇奕森毕生行侠仗义,绝非是那一类的人。 何立克是读阅号外始才知道发生劫案的,他沾沾自喜,认为仇奕森不愧是老谋深算,早已将两件宝物偷换出来,贼人等于中计,劫去膺品,“燕京保险公司”并无损失,将来宝物“原璧归赵”,声名大噪,金家的事业就可以保存了。 他怀着喜悦的心情赶到“金氏企业大楼”,发现仇奕森已不别而行,大为惊讶不已。 “人心叵测,真是不可思议!谁会想得到呢?我们等于被利用了……”何立克向金燕妮说。 “我想,仇奕森不像是那一种人,也许他心中有着别的苦衷!”金燕妮禁止何立克张扬,向他关照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寻仇奕森的下落,就不难了解他的用心了!” “燕妮,走江湖的人都靠不住!” “我不许你多说!” 何立克和金燕妮瞒着金京华,遍走墨城,向各级酒店旅社查询,他们相信,仇奕森目前还不致于离开墨城。 仇奕森只身出现在“满山农场”那一片荒凉颓败了的农田道路上。他的目的,是拜会左轮泰来的。 仇奕森不被金范升信任,很觉懊恼,原打算置身事外,不再过问金家的任何事情了。他住了骆驼所住的“豪华酒店”与骆驼同一层楼,邻室共处,仇奕森是希望了解骆驼的动静,且看这位闻名的大骗子如何应付当前的局势。 他拜会左轮泰也是有目的的,一方面也需要了解左轮泰的动静。另一方面,他不相信左轮泰会用如此低劣的手法盗宝,左轮泰毕生行侠仗义,大大小小的案子干过无算,大部份是干净俐落,丝毫不露痕迹的。 他朝着“三元饭店”徒步慢行,特别行在目标暴露的地方,预防因误会发生意外。当他接近“三元饭店”时,首先出现的是雷兰兰,她自路旁的矮树丛中蓦地钻了出来,手执半自动猎枪。 “干什么来的?”她叱喝说。 “我来拜会左轮泰,我们是老朋友!” “鬼鬼祟祟擅入私人的农场,非偷即盗,把你交给治安机关!” 仇奕森格格大笑说:“扮老虎吓人也需要有个样儿,像你这样娇滴滴的,简直三不像,在我的记忆之中,你就是雷兰兰了,我们曾在邦坝水库见过面!” “三元饭店”那间破破烂烂的二层楼屋子,忽的打开了一扇窗户。左轮泰露身在窗前,抬手招呼说:“是仇大哥驾到,失迎失迎!” 仇奕森说:“左轮泰居然还守在老地方,可谓是胆大包天了!” 左轮泰转身快步下了楼梯,迎接仇奕森,边说:“我们是花钞票游览墨城的观光客,不偷也不抢,什么地方不能居留呢?” 仇奕森说:“博览会的案子干得漂亮!” “捉贼拿赃,捉奸拿双,仇大哥无赃无证,血口喷人,这样的客人又是在不欢迎之列了!” 仇奕森笑着说:“话未说完,案子的后半截很不漂亮,相信与你是无关的!” “那么,你是为刺探消息而来的了?” “可以这样说!” “既然如此,请里面坐!”左轮泰一比手说。 仇奕森便大步迈进了屋子。他的眼睛不停地四下里打探,心中暗觉诧异,这屋内除了左轮泰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左轮泰的义女没在屋内,连朱黛诗也不见了。林淼随左轮泰进入“满山农场”之后,就没有离开过这间农场,左轮泰会将他藏匿在什么地方呢? “你是第二次光临这地方了!”左轮泰以待客的姿态说,一面替仇奕森斟了一杯酒。 “这一次和上次拜访时的情形,好像大不相同了,女主人为什么失踪了?难道说,还在躲避风头不成?”仇奕森以谑笑的口吻问。 “偌大的一所农场需要处理的事情颇多,朱黛诗正在忙着,同时,她也不知道有贵客突然光临!”左轮泰说。 “林边水的公子林淼还留..在农场上吧?” “堕进了情网的年轻人,是没有时间上的观念的!” 仇奕森笑着说:“想不到左轮泰也会用美人计呢!” 左轮泰说:“做媒的是老狐狸仇奕森,将来假如出乱子的话,还要找做媒的算帐呢!” 他们相对笑个不已,好像彼此之间已有默契。 左轮泰给仇奕森递了一盅酒,便开始讨论到博览会的劫案。 “以我的研判,前半截是你的手法,下半截却好像另换一套人马!” 左轮泰笑着说:“我并没有瞒着你的意思,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已将博览商展会内的两件宝物调包了,我的冒险等于是帮你的忙呢,劫案发生,将你的自盗行为完全掩饰,假如劫匪不落网,拖延到博览会闭幕,你为金家做镖客的义行就功德圆满了!” 仇奕森说:“你的目的也已经达到,至少这劫案已轰动整个墨城,甚至在国际上也有传闻!” 左轮泰摇头说:“但是这种低劣的手法,若被人误会是我左轮泰干的,岂不玷污了我的名誉了么?” “事情的经过是如何,可否赐告?是否是你用人不当,临时发生了变化?” “坦白说,劫贼行凶时,我正在现场……” “这是非常明显的,你行动在前,劫匪随后跟上,破坏现场,捷足先登;换句话说,等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你搞错了,纯是巧合,我发现劫匪,劫匪并没有发现我!” “那么,你是在梁上了?” “劫匪在我的掌握之中,我要拿他们易如反掌,只是劫案破获,抓回来的赃物是两件假货,那时,你又如何交代?” 仇奕森笑着说:“只要博览会发生劫案,两件展出品被劫去,追回的赃物是真货与假货,那是属于警方的事情了,我们大可以装聋扮哑!” “可是蒙戈利将军可以追究真品的下落!” “博览会结束,他可以收还失物的!” “我枉费了一番心机,到了真相大白,岂不又变成平淡无奇了?” “你只需要达到和蒙戈利将军谈判的目的,挽救‘满山农场’的厄运,难道说,还要绕出很大的圈子么?” “最低限度,要让蒙戈利将军知道‘满山农场’是有能人支持的,解决当前的问题事小,将来还需要在他的势力范围下生存,假如备受欺侮的话,必然引起严重的反抗……” 忽的,雷兰兰匆匆奔上楼梯,向左轮泰报告说: “又有客人到访了!” 左轮泰和仇奕森同时推窗外望,只见那条遍积尘垢的黄泥道上,大摇大摆走进来两个人,一高一矮,正是骆驼父子两人。 左轮泰笑了起来,说:“真是‘群英会’,纷纷向我这里报到了!” 仇奕森心中纳闷,骆驼父子光临“满山农场”拜访左轮泰,一定是有用心的!他是为博览会的劫案而来?或是为林淼事件而来?仇奕森曾经给林边水写过一封类似勒索的恐吓信,暗示林淼遭遇绑票,意在挑拨骆驼和左轮泰拼斗,假如弄巧成拙,他们双方化敌为友,合在一起时,他等于自添麻烦了呢! “左轮泰,别忘了,我们是在同一条阵线的!”仇奕森说。 左轮泰失笑说,“现在阵线尚未分明,我得看发展而定!” “林淼还在农场里吗?” “博览会的劫案发生后,他就无需再留在农场上了!”左轮泰说着,已徐步落下扶梯,步出“三元饭店”正门,等候着恭迎骆驼父子两人。 仇奕森趁机打量左轮泰的房间,他希望能发现左轮泰在博览会所用的枪械,若能寻出那支用以射击燃烧瓦斯筒的枪械,左轮泰在博览会的行动,将有口难辩,无法抵赖了! “仇奕森先生,你打算找寻什么呢?”雷兰兰双手叉腰,监视着仇奕森。 “我并不打算找寻什么!只是奇怪,左轮泰是讲究享受的人,居然能委屈住在这间破屋子里!”仇奕森回答说。 “大丈夫能屈能伸,并没有什么稀奇!”雷兰兰说。 这时,左轮泰已在大门前迎候骆驼,双手抱拳说:“失迎失迎!” 骆驼还礼之后,翘起大拇指说:“好手法,干得干净俐落!” 左轮泰装含糊说:“什么事情好手法,干净俐落?” “我自是指博览会的案子而言的!”骆驼瞪圆了眼,怪模怪样地说:“看似是外行人干的,其实是内行人干的,又装做了外行人干的,使人捉摸不透呢!” 左轮泰说:“骆驼教授搞错了,那纯是外行人干的,与我无关!” “不可能的事,有你的神枪为证!” “我做了一个开头,有人接了班,而且来路不明,当时,我以为是骆教授故意派出人来,和我刁难呢!”左轮泰说。 骆驼皱起了朝天鼻,咧了大口,露出大匏牙笑着说:“左轮泰晓得我尚在筹备之中,我贸然动手抢了先,哪还有你的份儿呢?” 夏落红指着农场进口处说:“外面停着一部汽车,左先生好像另外还有访客?” 骆驼说:“那是仇奕森的汽车,我认得出呢,想必‘老狐狸’也在此了!” 仇奕森已经在楼梯口露面,双手抱拳说:“我们在此碰面是最理想不过的了,博览会的劫案已经发生,我们不必绞尽脑汁伤感情,大可以恢复旧好啦!” 骆驼格格笑了一阵,说:“‘老狐狸’老爱占便宜,‘得了便宜还卖乖’是最不够朋友的,我今天拜访左轮泰的目的,是研究如何和你分赃!” 仇奕森说:“左轮泰的目的只是要在墨城闹出些许的案子,并非为发财而来!” “但是绑票勒索他逃不了责任,我一方面也是为赎票而来!” 左轮泰惊讶说:“我绑了谁的票?勒索了谁?” 骆驼说:“林淼自从跟你走进‘满山农场’之后,林边水便接到一封恐吓信被勒索钜款,很显然的,是有人企图从中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呢;幸好林边水还能够沉得住气,要不然,‘满山农场’会被警方搜翻天了!” 左轮泰盯了仇奕森一眼,格格大笑起来,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一着很够阴险!骆驼惯于暗算人,可差点儿也被人暗算了吧!” 仇奕森也笑着说:“骆驼为拢络交情也是不择手段的!林边水万贯家财,就只有一个宝贝儿子,若是林淼被绑的话,没有不设法赎票之理!” 骆驼说:“我愿意代替林边水付赎款!” 左轮泰说:“林淼遭遇了爱情的绑票,骆驼纵然有无边的法力,恐怕也难以赎出来了!” “这样说,倒是林家积了德!” “既然光临寒舍,请登楼,地方简陋,没什么好招待的!”左轮泰说着,极其礼貌地躬腰恭请他们上楼。 骆驼一点也不客气,大摇大摆就向楼梯上去了。 左轮泰不免猜疑,骆驼到访的目的何在?仇奕森看得出,骆驼绝非只是和夏落红一个人到“满山农场”里的。 仇奕森说:“假如骆驼另外有人同行的话,可要先接受忠告,关照你的伙伴不要在农场里胡闯!” 骆驼站在楼梯口间,回首含笑说:“仇奕森什么时候替左轮泰做起发言人来了?” 仇奕森道:“我不过是好意提醒你的注意罢了!” 夏落红说:“义父到此的目的,是为和二位谈和来的!” 左轮泰招待他们在起居坐下,一面替大家斟酒,边说:“我们彼此之间并没有交恶!” “互相‘修理’得厉害,假如再不结束,三败俱伤,反而被他人得利!”夏落红再说。 “先试牛刀的恐怕是骆驼,比方说,邦坝水库的‘蒙地卡罗之夜’,一串玉葡萄就几乎使左轮泰栽了呢!”仇奕森笑着说。 “老狐狸不用挑拨离间,你的目的不过是‘坐山观虎斗’,要我和左轮泰好看罢了!”骆驼说。 左轮泰却抢着说:“骆驼大师在我们的跟前,可以说是老前辈了,耍这种手段,不觉得有欠高明么?” 骆驼并不脸红,说:“那是一个晚辈胡闹,我发现阻止时,已来不及了,事后深感抱愧!” “我想这种雕虫小技也不是出自老前辈的手笔!”左轮泰说。 “我想向两位请教博览会的劫匪究竟是何人?”骆驼问。 “义父的意思是,先协同捉贼,然后再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夏落红再次解释。“最好是三全其美!” 仇奕森讥讽说:“骆驼也可谓是‘卫道之士’了!” 骆驼又指着仇奕森说:“我居住的酒店,今天被警方好一阵搜查,你猜是什么原因?” 左轮泰知道,是写给蒙戈利将军的那封怪信生了效,搭腔说:“可有什么东西被搜出来?” 骆驼悠然说:“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晨间看到报上的消息后,立刻将两件膺品派专人送至仇奕森处了!” “那就便宜仇奕森了!”左轮泰颇感失望,他的狡计并没有得逞。 “仇奕森又很快的将它邮寄给林边水了!”骆驼笑着说。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这得要老狐狸自己解释!”骆驼显得十分俏皮,表示他并无吃亏之处。 第十四章 神机妙算 仇奕森说:“这个简单,可以称做‘九九归原法’,警方搜查骆驼的住处,自是有人告密,知道骆驼藏有两件膺品珍珠衫和龙珠帽,假如膺品被起出,警方会不分青红皂白追究来源,至少要侦查骆驼的动机,那么,我们的这位大教授可要吃不完兜着走啦。骆驼有先见之明,将两件膺品及时派人送至我处,这是最恶毒的‘倒栽赃法’,意思是要我来承受警方的为难!因为骆驼和林边水有赌注,就是要偷窃博览会展出的珍珠衫和龙珠帽,我将那两件膺品邮寄给林边水,他以为骆驼已经得手,获得全面的胜利,他们的协定不就结束了吗?等于说,我是‘成人之美’了!” 左轮泰大笑,翘起了大拇指说:“真品伪品一并落在老狐狸的手中时,警方若追上了门,老狐狸才真的吃不完兜着走呢,骆驼的手法够高的,到时候,骆驼再自警方的手中将珍珠衫和龙珠帽收回来,如意算盘打得好,永远是站在取胜的步骤之上!” 仇奕森说:“所以我得及时将两件膺品邮寄,以免混淆不清……” 骆驼又说:“老狐狸的如意算盘打得快又准,你以为邮包付邮,上面有林边水的地址,博览会遭贼劫,警方若检查邮包,发现赃物,会给林边水带来一场官司,也将我一竿子打在内,脱不了身,这样好拖延至博览会结束,你将失物交还给蒙戈利将军,‘燕京保险公司’的责任既了,老狐狸功德圆满,此后称霸江湖,让骆驼和左轮泰‘俯首称臣’,全受你愚弄了,那可了得?……” 左轮泰插口说:“骆驼要将兄弟拖在一起,不胜荣幸之至!” 骆驼再说:“但是天底下的事情经常会出乎意料之外的,或会使老狐狸失望!墨城在博览会期间,一切都是乱糟糟,邮局进口的邮包检查甚严,海关为了打税,出口邮包一律免检放行,也或是因为他们忙不过来,博览会的劫案还没有影响邮局的行政,因之,那只邮包直接通行无阻直达林边水的公馆,林边水的人留在墨城,奇怪的是漏夜又派专人送返墨城来了!” 仇奕森和左轮泰同时一怔,骆驼竟又派人将两件膺品珍珠衫和龙珠帽送返墨城,用意何在呢? “将膺品送返墨城,不等于自找麻烦么?”左轮泰以探询的口吻说。 骆驼说:“这就是我要找二位协商的原因!” 左轮泰说:“博览会劫案发生后,我的目的已经达到,可以置身事外了!” 仇奕森说:“膺品在谁的手中,谁都可能会惹一身的麻烦!” 夏落红再说:“收藏真品和收藏膺品,若被警方搜到,是完全一样会惹祸的!” 骆驼格格笑了一阵,说:“所以说,我们彼此之间都会有麻烦,谁也轻松不了,可是话又说回来,我们来到墨城,原就是打算惹麻烦来的,谁也不会在乎,我们三个人‘鼎足三立’,将力量分散了,让人家看热闹,倒不如将力量集结一起,先帮忙博览会破了案,拿获劫匪,取还赃物,反正那份赃物也只是一份膺品,将它交给警方销案,那就便宜我们了!” 左轮泰和仇奕森面面相觑,听骆驼的语气,倒好像是真的诚心议和来的。不过左轮泰和仇奕森都有戒心,老骗子说的话难以相信,他肚子里不知道又有什么新的阴谋打算,被他算计上了的话,是很难翻身的。 “捉贼拿赃,在骆驼的跟前可以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不费吹灰之力,特别是博览会的劫案,是最低劣的手法,骆驼手底下的能人甚多,劫贼难逃你的掌握呢!”左轮泰说。 “左轮泰说得动听,但是劫案发生时,你在现场目击贼人的行动,应该是贼人在你的掌握之中才对!”骆驼说。 “这就是你要利用我的原因么?” “化敌为友,维持我们在外面跑跑的义气!” 仇奕森说:“骆驼聪明盖世,但是也未免将天下人看得太过愚蠢,我们就算拿获劫贼,人赃并获,将膺品交给警方,他们看不出来么?” 骆驼格格大笑说:“一件膺品,它就是膺品,若两件膺品一并呈交,自会有人相信其中的一件是真品,这是人类心理上的弱点,特别是不识货的人会自作聪明,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他的弱点,指出他没有学问,会帮我们指出其中一件是真品,于是就销案了,我们也可以自由出境了!” 仇奕森立刻明白,说:“原来骆驼除了被警方搜查住处,还被限制出境呢,相信这才是你真正要实行议和的主因!” 骆驼并不隐瞒,说:“被限制出境并不是大事,略施雕虫小技就可以出境了,主要原因,我不希望再和两位互相暗算,最后因伤感情而动干戈是犯不上的!” “过去,你为什么没有这样的打算呢?”仇奕森谑笑问。 “因为过去没有闹出命案!” “现在也没有出命案啊!” “不!告诉你们二位也无妨,在现场上被枪伤的那位警卫,死在医院里了,是被谋杀的!”骆驼正色说。 “被谋杀么?”左轮泰两眼灼灼,只有他能猜到凶手是谁,动机何在。 “既出了命案,警方的查缉更会严密,我们若再互斗的话,只会便宜了那几个凶手,因此,这才是我主张议和的动机!”骆驼说。 “你哪来的消息?”仇奕森问。 “这种消息并不难取得,和警方的医院稍为打听,就可以探出全盘的消息。”骆驼说。 “是怎样谋杀的?” “窒息致死!” “由此更可以证明,凶手正混迹在警方的侦查网之中!”左轮泰的心中更可以判定,博览会的劫案与“燕京保险公司”所雇用的私家侦探华莱士范伦脱不了关系,他借着侦查劫案的关系,与警方的干探混迹在一起,所以能有机会向那位受伤的警卫下毒手,实行灭口。“那警卫是现场上唯一的证人,他被杀害,就不容易找出第二个证人了!” 骆驼说:“不!还有第二个,甚至于第三个证人,凶手并不知道,否则势必还会再引起杀戮,你说对吗?左轮泰!” 左轮泰不乐,说:“第二个证人及第三个证人是谁?” “就是你,左轮泰!和你的女儿关人美!报纸上有详尽的报导,‘哈利小吃店’的菩娣被一名年轻的女贼捆绑,假冒菩娣的姐姐送夜点到博览会去,又用迷药迷昏了所有值夜的警卫,那不就是你的女儿关人美吗?警方正在全面通缉关人美,他们认为关人美是劫匪之一,误将两路的人马合而为一了!其实你刚准备动手,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左轮泰失笑说:“骆驼料事如神,我虽然偷鸡不着,但是蚀米的还是骆驼,你的嫌疑最重……” 骆驼说:“这就是我们互相暗算的坏处,左轮泰在行事之先,利用一封怪信,原是打算报一箭之仇,一棍将我打垮,永不能翻身的,幸好我能及时将两件膺品脱手,化险为夷。这只怪警方的行动太慢,他们晚到了一步,没让左轮泰称心。这不打紧,我们正好借此机会化敌为友,重新合作,一致行动对外,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 仇奕森插嘴说:“骆驼海量容人,可不简单,但是不知道你有什么计划?” 骆驼说:“我们三雄聚首,一致合作,先帮助警方破案,缉获凶手,两套膺品一并交给警方,让他们自己去决定那一套是真的,那一套是假的,自然就不再会麻烦我们了。借此机会,我们和蒙戈利将军打上交道。我想,凭我们三个人的智慧,不难解决‘满山农场’的问题!” 左轮泰说:“只要‘满山农场’的问题解决,朱家不再受蒙戈利将军的爪牙欺凌,我不求沾任何利益!” 仇奕森抢着说:“问题是,骆驼的问题怎样解决呢?” “那真的一套珍珠衫和龙珠帽不是在我们的手中吗?” 仇奕森一怔,沉下了脸色说:“你仍在动它的脑筋吗?既然我们三方面立下和平协议,就应该互不侵犯!” 骆驼摇头说:“我和林边水的赌注不能失败,要知道,我有十余所慈善机构,很多无依无靠的人依赖我生活,和林边水的赌注假如失败,我得赔偿美金十万,连我的老本也一并赔进去。筋斗栽了,以后有许多地方都行不通,因此,我一定要赢得赌局!” 仇奕森说:“我从未听说过骆驼做过赔钱的生意,你赌的不过是空头!” “就是因为空头,所以输不起!” “林边水不过是一位暴发户,他之嗜爱古玩,无非是附庸风稚,其实连什么也不懂呢!你将膺品之中的任何一套交给他时,林边水会信以为真,你就赢得赌注,可以回去抚养你的老弱孤寡!” 骆驼连连摆手说:“不行!要知道膺品是林边水介绍我们向李乙堂订制的,同时,在制造后他也曾观赏过,这老家伙表面上糊涂,实际上精明得很,瞒不过他的!因此,我的设计,是请你将真品借出来,呈交林边水,他经过验收之后,我赢得赌注,然后我们再设法将它偷出来,将膺品换进去,林边水一辈子也不会发觉,我们保存了好名声,此后也或还有买卖可做!” 左轮泰对骆驼的计划颇为欣赏,哈哈笑了一阵,说:“我想,骆驼有此计划不是一天了,在事前就已经布局停当,你的副手贺希妮小姐也曾诱惑我向林边水下手,据说,在他的公馆中也有着一个极其堂皇的宝库!” 骆驼说:“不!那时候是企图调虎离山,减少在墨城的对手,你们可以想像得出,一位暴发户的宝库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呢?他蒐集的古玩,上当的居多,百分之八十五以上是不值分文的膺品,最值钱的只有一串玉葡萄,已经被我‘浮’了出来,利用上了!” 仇奕森两眼一转说:“骆驼的一番话,难免不会有自欺欺人之嫌,林边水就算再土,他的宝库里总会有几件值钱的东西,玉葡萄就是一项证明,恐怕是骆驼怕我们会沾了你的光,打算留作自用吧?” 骆驼忙说:“我已经声明过,不值钱的占百分之八十五以上,还有百分之十五……” 左轮泰很感兴趣,说:“骆驼的内线已经布好了,我想那位贺希妮小姐躲避风头,就是躲藏在林边水的公馆里!” 骆驼说:“有时我的布局是备而不用的!” “但是这一着,想必一定会用得上的!”左轮泰说。 “最重要的问题还是要先解决第一局,仇老弟若愿意参与第二局,应先借给我珍珠衫和龙珠帽!”骆驼说。 仇奕森踌躇着,骆驼是个闻名江湖的大骗子,做任何事情都不择手段,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却不是这么回事。假如说,他将珍珠衫和龙珠帽借给骆驼蒙骗林边水,而在事后骆驼“黄牛”,逃之夭夭,那时候能到那儿去找他呢?仇奕森担了盗贼罪名,向金范升的一家人也无法交代,那岂不等于自寻烦恼吗? “你还有什么需要考虑的?这是三全其美的做法,我们三方面都不吃亏!”骆驼再说。 仇奕森摇头说:“我对第二局没有兴趣,自从洗手江湖,我就不再干偷鸡摸狗的买卖了,林边水暴富之后,目中无人,令人憎厌,但是我与他之间无冤无仇,河水不犯井水,同时,他的儿子林淼为人忠厚正直,和我交上朋友,我怎忍心下手?……” 左轮泰取笑说:“你在博览会实行自盗,不就破坏了自己的戒条了么?” 仇奕森说:“那是为了‘燕京保险公司’,他们赔不起款!” “因此,偶尔客串一番并不为过也!”左轮泰说。 仇奕森不乐,朝左轮泰说:“你行侠仗义,誉满江湖,是一位受尊敬的人物,譬如说,替‘满山农场’打抱不平,就使我钦佩不已,林淼现在也是你的朋友,你忍心向他的父亲下手吗?江湖上有言:‘发洋财,上山下海!兔子不吃窝边草!’为什么不走远路呢?向林边水下手,于心不安吧?” 左轮泰说:“‘满山农场’满目疮痍,就算和蒙戈利将军府的官司下地,也亟待复兴,很需要一笔钜额的金钱。” 仇奕森说:“林淼和朱黛诗小姐一见倾心,玉成他们,一个有农场,一个有钜资,‘满山农场’要复兴,并不困难!” 左轮泰说:“林淼对朱黛诗一见倾心,朱黛诗未必会欣赏林淼,她会为农场出卖自己吗?” “自由恋爱是没有限制的,你将林淼留在农场上,他们日久自会产生感情,林淼相貌堂堂,一团福气,朱黛诗只要能和他相处,我想他们会成为美眷!” “朱黛诗怎会爱上一个暴发户的小土包子?” “那是你的偏见!” “‘满山农场’假如不是惨遭变故,朱黛诗也是富家千金,她不会为金钱事人的!” 仇奕森笑了起来,说:“左轮泰,恐怕是你不肯放过朱黛诗罢?!” “此话怎讲?”左轮泰瞪了眼。 “你的心里有着朱黛诗的倩影,恐怕是你在闹恋爱呢!” 左轮泰好像是被猜中了心里的秘密,羞愤不已,恨不得就要和仇奕森火拼。骆驼满脸笑容,一双圆溜溜的眼珠,溜过来又溜过去,抖摇着大腿,洋洋自得。仇奕森曾计划过挑拨他和左轮泰火拼,如今是适得其反,他怎会不开怀呢? “自由恋爱,固然年岁悬殊也无大碍,但是假如你肯为朱黛诗下一辈子的幸福着想,也就会死心了!”仇奕森再说。 左轮泰忽的改变了怒容,格格笑了起来说:“仇奕森,只有你才是风流成性,足迹所到之处都有你的艳迹遗痕,我想,你为金家如此卖力,恐怕是恋爱着金范升的女儿金燕妮吧?……那才是白发红颜呢!” “别胡说八道!我在情场上也早已‘收山’,心如止水!”仇奕森说。 “偶尔客串一番也无妨!” “你是猪八戒倒打一钉耙!” “嗨!”骆驼大叫说:“我们在研究案情大局,为什么你们竟谈起恋爱经来了?” 忽的,雷兰兰急步跑上了楼,向左轮泰鬼祟说:“我们的农场又来了客人!” “什么客人?”左轮泰急问。 “好像是那天晚上陪我们到医院去的那个唤做什么沙利文的青年人!” 左轮泰暗暗吃惊,假如被沙利文寻到“满山农场”里来的话,那绝非是好事,他从哪儿获得了线索呢?其中必有文章。于是,他向骆驼和仇奕森两人说:“也许我有了麻烦,假如二位不愿意将麻烦沾上身的话,不妨自己加以提防回避!” 骆驼和仇奕森搞不清楚沙利文是何许人,和左轮泰之间又有着什么渊源,只因这一段事情是没有见报的。报纸上曾提及在博览会的现场附近发现有可疑的汽车一辆,就没有下文了,这原因,自是因为史天奴探长发现了车主是蒙戈利将军的公子,史天奴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无此魄力,在案情的真相尚未了解时,他没敢向新闻界作任何的吐露。 骆驼和仇奕森看左轮泰的形色,就可以知道事态颇为严重,左轮泰向来是一个临危不变铁铮铮的汉子,为什么一个青年人摸索进入了“满山农场”会使他起了慌乱呢?其中必有特别的原因。 “左轮泰,我是一个问题人物,假如被人发现在此和你聚会的话,恐怕对你不大好,你可有什么地方可以供我暂时隐藏的?”骆驼故意说。 左轮泰两眼灼灼,说:“‘满山农场’的周围有百数十亩地,随处都可以躲藏搜索,留在这间屋子内也无大碍,只要不露面就行!” 骆驼说:“比方说,你藏匿林淼的地方,不是很可靠吗?” 左轮泰一声冷笑,“你休想刺探我的秘密!” 仇奕森向骆驼加以取笑说:“骆驼的手法好像是玩回头了,装腔作势,等于是掩耳盗铃呢!” 骆驼不解,向仇奕森瞪眼。 左轮泰和雷兰兰已经奔上了楼梯,“三元饭店”的楼顶上搭有一座假楼,只有三尺来高,平时是供员工当做宿舍睡觉用的,板壁上有好几扇透风窗,左轮泰在窗上装置望远镜,正好对准了“满山农场”进口的大门处。 他赶忙对准了角度,果真,是沙利文那小子摸索着走进了农场。 只见沙利文东张西望的,心绪有点旁徨,农场内满目疮痍,沙利文像是企图发现什么似的。在那广大的农场进口处,他不辨方向胡乱摸索,也证明了他还从来没有到过这地方。 “奇怪,他怎会找到这地方来的?”雷兰兰心情忐忑说:“假如我被发现了怎么办?” 左轮泰说:“也许是地上的轮胎痕迹给他发现了路线……” “我们该怎样对付他呢?”雷兰兰颇为着急。 “看情形,沙利文只是一个人走进农场,他并不一定有坏的企图!也说不定是青年人的一种好奇心理!”左轮泰不断地在考虑着。 “别忘了沙利文的汽车是留在博览会附近被警方发现了的,他必已被牵连在内!他一个人追踪到此,就会给我们添很多的麻烦!” 左轮泰强自镇静说:“你很敏感,渐渐的可以走进江湖圈子了!” “我们最好能赶快将他打发走!” “怎样打发呢?你我都不能出面!” “通知朱黛诗,她可以有权禁止生人踏进她的农场的!” “嗯,这是最简单的办法……慢着!沙利文不光只是一个人,农场外另外还有一部汽车,好像是跟踪着沙利文来的!”左轮泰忽的将雷兰兰唤住,调整了望远镜的焦点,向农场外的另一部汽车看去。 “咦,铜铃眼,鹰钩鼻,雷公嘴,满头的白发……他不就是史天奴探长么?沙利文竟将他引来了!” 雷兰兰忙抢过望远镜细看。“可不就是史天奴吗?怎么办,原来沙利文和史天奴是一起的!”她说。 “你怎知道史天奴不是跟踪沙利文而来的呢?”左轮泰说。 “问题是,沙利文怎会有线索追踪到我们的农场?说不定是史天奴给他提供线索的!”雷兰兰惶恐地说。 “通知朱黛诗去拦阻他们!”左轮泰说着,溜下了假楼。 “满山农场”部份地区的电话对讲机都已重新装妥。“三元饭店”内的电话机是置在地下贮物室内的。左轮泰要下楼去,就得再次和骆驼及仇奕森打招呼。 仇奕森正取笑骆驼的手法等于“掩耳盗铃”,骆驼大为不满,要仇奕森说出道理原因。 仇奕森说:“不会光只是你们父子两人进入农场的,一定还有你的爪牙,像孙阿七或彭虎等人,你除了拜访左轮泰之外,另外分出人去侦查林淼的下落,我的判断不会错的!” “制造林淼绑票案、写恐吓信给林边水的,一定是你了,将来案发,你可要负相当的责任!”骆驼说。 “事实非常明显,到了紧要关头,我们谁也饶不了谁!” “我们何不化敌为友?” “只有你肚子内阴谋最大!” “在我的想像之中,我们三个人拼斗,将来是三败俱伤,不知道谁会坐享渔人之利?”骆驼表现出颇为懊恼地说。 “骆驼毕生之中还未失败过,到最后,恐怕吃瘪的还是左轮泰和我!” “你只是谦虚而已,最后被算倒的,该是我和左轮泰两个。”骆驼说。 不一会,左轮泰已打完电话由地下室上来,他向骆驼和仇奕森两人招呼说: “有一位你们两位不高兴看到的客人到了,我想,你们或许会同意回避一下的!” “是什么人呢?”夏落红已推窗探首外望,但是视线所及,他什么也看不到。 “限制骆驼出境的史天奴探长,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十足讨厌的人物呢!”左轮泰说。 仇奕森冷嗤说:“那准是跟踪骆驼来的,骆驼的目的,是企图拖我们下水,那么,我们就只好接受他的议和,‘同流合污’了!” “你在制造仇恨!”骆驼说:“你又怎知道他不是为跟踪你而来的?” 左轮泰说:“不管他是跟踪谁而来,这时,最好是不要和史天奴接触,他只会给我们添麻烦!” 左轮泰匆匆收拾,他预料到史天奴探长或会追踪至“三元饭店”,在他的住处最好是不留下任何痕迹。 数分钟后,左轮泰领路,带领他们走出“三元饭店”,朝农场的山区走。 骆驼双手叉腰,面对蒙戈利将军堡格格而笑,朝左轮泰说:“论风水而言,‘满山农场’是吃瘪了!将军堡杀气冲天,这所农场能够五谷丰收,已经是不容易了!若想和它屹立对峙,那只有出奇制胜,搞他个鸡犬不宁!” 左轮泰听得出骆驼是话中有意,这个老骗子向来诡计多端,说不定他就会有奇谋,可以给蒙戈利将军堡过不去。 “骆驼有什么奇谋,我愿意聆教!”左轮泰说。 “闹鬼是最好的办法!”骆驼说。 “闹鬼?”左轮泰一怔,说:“我不懂呼风唤雨,又不会招魂显灵,怎么闹鬼呢?” 骆驼洋洋自得,笑着说:“所以,出来走江湖,还是我们这一行的比较有学问了!” 左轮泰说:“我就只差这一门学问,得向老前辈请教了!” 骆驼拈着他的稀疏胡须,颔首说:“嗨,左轮泰居然前倨后恭,竟称呼我为老前辈了,由此足可以说明,蒙戈利将军府闹鬼,对左轮泰是会有帮助的!” 左轮泰知道搞骗子的这行业,会有着这种邪门玩艺儿的学问:可以无中生有,搞得天翻地覆,他非得向骆驼请教不可。 左轮泰说:“有人曾告诉我说,骆驼能有呼风唤雨的本领,假如蒙戈利将军府真闹鬼,我可服了你了!” 骆驼说:“我给你开出几张方子,按照单方行事,包你不出三天之内,蒙戈利将军府内鬼哭神号,人心惶惶,大家都活见鬼!” 仇奕森取笑说:“骆驼是打算用魔术或是邪术?” 骆驼瞪目说:“邪术是无稽之言,科学昌明的世纪里,你肯相信邪术吗?” “引用走江湖的一句术语,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但是它是有科学根据的!” 左轮泰搞不懂仇奕森和骆驼争论的重点何在,便向仇奕森说:“在这一方面,我相信骆驼比你我都强,一定会搞得有声有色的!” 骆驼却向左轮泰摆了摆手,说:“别忙,替你施法是另一回事,我是有条件的!” “什么样的条件,你只管说!” “我要捉拿博览会劫案的三名犯人!” 左轮泰一想,骆驼的条件倒是蛮棘手的,他绕了个圈子,始终维持着他的原议。 “捉那三个贼人并不难。但是我得先看你的法术是否灵验?”左轮泰说。 骆驼忽的在一丛树根下发现几朵野菌,他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将野菌摘下,用手帕包起。“啊,药引子有了!” 左轮泰说:“这是毒菌,吃了对人体有碍的!” 骆驼说:“用它做药引子,就不怕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 “山人自有道理!” 这时,仇奕森心想,骆驼和左轮泰好像合到一起去了。骆驼是企图利用左轮泰捉拿那三名劫贼,由第一步计划进行至第二步计划。骆驼刁钻古怪著名,他的话虽说得响亮,但是否别具用心却很难逆料。这老妖怪实在不好斗呢!仇奕森顿时感到孤单起来。 左轮泰带领着他们一行四人,穿进一处丛林,前路有石级可供走上山坡,山坡有小溪淙淙流水,想必山坡上有住户人家。 正如左轮泰所说,“满山农场”周围面积有十余亩地,躲藏几个人不被发现是很容易的事。 由石级上去半山,居高临下,可以看到“满山农场”的情景。 这时,沙利文已渐渐走近了“三元饭店”,雷兰兰自然也回避开了,一栋空着的屋子,且看沙利文有何企图? 不多久,史天奴探长已追踪上前,将沙利文唤住。事实上,沙利文还不知道史天奴探长派人跟踪,监视他的行动。 史天奴探长在博览会劫案发生当夜,在现场附近发现沙利文的一部自用小汽车就很觉疑惑,沙利文是蒙戈利将军的养子,照说应该不会和劫案发生任何关系,然而沙利文在警署的供词闪烁,好像是在隐瞒着什么事情。 沙利文所说的那间医院,原是蒙戈利将军府辖下的不动产中著名的一间鬼屋。沙利文供述中的那孕妇、医生、女计程车司机在事后失踪,连医院的招牌、内部的设备悉数搬走,这是最使人疑惑的。 史天奴曾调查过沙利文的底细,沙利文并无不良纪录,在三藩市的学校中也是优等生,他该不会和劫案发生什么关系,然而,史天奴探长担心的是他被人利用了,因此,他派有专人负责监视沙利文的行动。 沙利文又怎会走进“满山农场”的呢? 蒙戈利将军考虑到,那封怪信或许是有人故意和他过不去。看沙利文所描述的那间鬼屋,正好就是一条笔直的道路直通至“满山农场”去的,想到这里,蒙戈利将军就考虑到事情或许和“满山农场”有关。 处理“满山农场”一案,原是由佛烈德主持的。佛烈德和蒙戈利将军有亲戚关系,做事也很能干,可以说得上细心精明,但他唯一的毛病就是尖酸刻薄,爱贪小便宜,蒙戈利将军也知道佛烈德犯有这种毛病,但是管钱财的总归是自己的亲戚比较放心,他对佛烈德并无不信任之处,只是处理上大问题,当会派人复查一番。 佛烈德企图据占“满山农场”,自然也是为将军府的利益,只要整跨朱家一家人,“满山农场”就会被将军府吞并。 蒙戈利将军并不反对收购“满山农场”,但为着将军府的名誉,曾向佛烈德关照过,一切要按最合法的手续。自然,蒙戈利将军听进许多谗言,描述“满山农场”姓朱的那一家人,是如何的强顽不讲理,如何地和将军府作对,蒙戈利将军受谗言包围,所以在他的印象之中,这一家人是恶劣无比的。 车祸事件,蒙戈利将军被隐瞒着,朱建邦持枪大闹酒精厂而至猎枪走火,焚毁了整座的厂房,蒙戈利将军却全听到了。因之,官司也是蒙戈利将军主张打的,法院方面受了压力,偏袒得出奇,所以他们的一场官司是赢定了,“满山农场”开始变成一片凋零,他们迟早要将农场出售的,只看官司何日结束,蒙戈利将军的接收,仅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蒙戈利将军尚不知佛烈德追求朱黛诗未遂,这才是造成双方仇恨的最大因素,怪事发生,蒙戈利将军经过缜密的研究,认为“满山农场”最值得可疑,自然不会再信赖佛烈德,刚好沙利文也被牵连进这件怪案。蒙戈利将军认为沙利文调查“满山农场”案是最适当的人选。这就是沙利文会出现在“满山农场”的真正原因。 沙利文摸索进入了“满山农场”。沿途走着,东张西望的,只见满目荒凉,整座农场上形同一座废墟,不见人迹,也不见炊烟,他茫然地四下里乱闯。 倏地,沿着山路有一部陈旧的汽车出现,路过之处,尘埃滚滚。驾车的是一位纤纤弱质的女郎,正就是朱黛诗。 朱黛诗是接获左轮泰的电话,由葡萄园里赶出来的,在“满山农场”尚未易手之前,她还是这农场的主人,有权可以禁止任何人擅入农场,就是警探,没有“搜索令”,她同样可以将他驱逐出境。 朱黛诗的汽车在黄泥道上疾驰,骆驼早已发现了,由那部汽车的来处,骆驼可以揣测出朱黛诗藏匿的地方。 “满山农场”内山峦起伏,但多半不是高山,农地占广大的面积,什么地方可以匿藏人,以骆驼的经验而言,只要看出些许破绽就不难寻得出。 左轮泰注意到骆驼的那副神色,立时提出警告说:“骆驼,我很感激你能帮忙我对付蒙戈利将军府,然而这座‘满山农场’还是不欢迎不速之客,尤其是夜行人一类的人物,在午夜视线不清时,更容易出意外的,我虽然玩枪有点名气,但不大容易伤人,可是关人美只学了一些皮毛,开枪很快,命中率也很高,只一枪就解决了问题,到时候连解释的机会也没有了!” 骆驼瞪眼说:“你以为我会派人夜探‘满山农场’么?” 左轮泰说:“不!我只是事前关照,免得出意外之后加以后悔!” 夏落红对左轮泰的声明不甚满意,说:“左先生利用女儿来吓唬人,倒是别出心裁!” 左轮泰说:“我知道你和孙阿七都是夜行的能手,让你有个了解也是好的!” 骆驼制止夏落红多说话,说:“我们既然是来议和的,就得先建立私交,不再谈利害冲突,我要先替你解决‘满山农场’的问题!” 上了山坡,有一片梯形的农地,有泥砖茅舍三数座,那是农田工人的宿舍,农地荒废了,那些工人也不知去向。农舍内蛛丝尘垢,已很久没有人收拾,所有的家具桌椅都蒙着一层厚灰。 骆驼用手帕掸干净了一把椅子,边说:“要蒙戈利将军府闹鬼并不困难,但是须要很多的零星道具,是极其小的破费,但是收购却需得一番周折,左轮泰,你还得自己去麻烦一番呢!” 左轮泰说:“你不妨开出清单!” “我需要纸笔!”骆驼说。 夏落红带着有自来水笔,所缺的是纸张。 左轮泰抹干净了一方木桌,在房舍内寻出一叠废纸。骆驼伏在桌上提笔疾书,毫不思索,像是胸有成竹。 骆驼在写些什么名堂呢!左轮泰和仇奕森都很觉诧异。 那纸上面写着: 竹枝若干,牛皮纸,竹哨铃,明矾二两,黄苓乙两,石黄、石灰各半斤、樟脑二两,牛胆汁乙囊,五棓子、皂矾、银珠各少许,天南星,米醋,硝石硫磺末,乌鸦目,鹗鸟目,阳起石…… 仇奕森和左轮泰面面相觑,他俩在江湖上闯,也有半生的时间,骆驼的这一手,他俩实在莫测高深呢。 左轮泰说:“这些好像都是中药的名称,我能到哪儿去配?” 骆驼说:“墨城也有中药铺,我已经观光过了,大部份的药物都可以配得着!” “乌鸦目、鹗目,那又是什么?” “那是鸟名!”骆驼说。 “到哪儿去找乌鸦?” “‘满山农场’正是在行霉运的时候,农场上多的就是乌鸦,凭你是一位神枪手,射一两只乌鸦,恐怕是最简单的事情了!” 左轮泰说:“要乌鸦目何用?” 骆驼格格笑着说:“这是我国的大魔术,吞乌鸦目能使人大白昼见鬼魅,或研汁注目中,会见满天神佛,昔日宫廷中有人活见鬼,就是施这种法术……” 仇奕森顿时大悟,说:“我明白了,这是‘白莲教’的那套玩艺儿!” 骆驼说:“管它是什么教的玩艺儿,反正我们现在是要对付蒙戈利将军府,弄他们一个满堡鬼魅,鸡犬不宁!” 左轮泰颇感兴趣,说:“你这些把戏是打那儿学来的?” 骆驼说:“学问,学问,走江湖就是要各种学问俱全的!” “那么牛胆汁又是干什么用的呢?” 骆驼说:“牛胆汁写字于纸或布上,乾后无形,用水浇之,即成黑字!” 左轮泰摇头说:“这不算什么大魔术!” 骆驼说:“我们得有几种方式给蒙戈利将军传递消息,比方说:‘水上传书’,你见过没有?” 左轮泰说:“怎样‘水上传书’了?” 骆驼说:“明矾二钱,黄苓五分,研为末写字,浸入水中,字即浮于水面上旋即消失!” 左轮泰惊喜交集,心想,骆驼之所以能名满江湖,走遍天下无敌手,果然是有他的一套呢。 “你主要的是闹鬼,可有更高的手段?”他再问。 “五鬼拍门,你听过没有?”骆驼反问。 “怎样使鬼拍门?” “天南星为末,米醋调匀,涂贴门上,夜静即有鬼拍门!” 仇奕森半信半疑,说:“这是邪术吗?” 骆驼格格笑着说:“说穿了就不值钱啦,其实这是蝙蝠撞门,你且看‘满山农场’在白昼间也有蝙蝠飞翔,可见得在农场的某地方一定有着蝙蝠窝,蝙蝠是盲目动物,最爱吃酸性食物,米醋会招惹它撞门,在夜间岂不就成为鬼拍门了吗?不出三天之内,蒙戈利将军堡的前门后门侧门,都会有冤鬼乱拍,等到有人开门时,蝙蝠飞走,鬼影子也不会瞧见,会造成他们心理上的恐惧呢!” 仇奕森嗤笑说:“还是‘白莲教’的玩艺儿!” 骆驼说:“这是我国古代的大魔术,早已失传了,呼风唤雨、移山倒海也不过是这一类的法术!” 对骆驼的智慧,左轮泰不由得打自内心敬佩。他又问:“除了鬼拍门之外,你还有什么法术?” 骆驼说:“蒙戈利将军堡会在夜间随时见到鬼火磷磷,冤鬼凄鸣环绕古堡,月华升起时,纸蝶会飞,蒙戈利将军还会见到水中冤鬼传递血书……这些还不够吗?若能取得到乌鸦目的话,他们每一个人都会活见鬼!” “‘满山农场’的问题解决,朱家的人世世代代不会忘记你的恩德!” 骆驼举起手中的一纸购物清单,说:“我最先开出来的就是竹枝,牛皮纸,竹哨铃!一看而知,这就是制造风筝的材料,三更半夜升起风筝,竹哨铃会像鬼哭神号,加上环绕在将军府四周的磷磷鬼火,不够他们丧魂落魄吗?” “据我所知,蒙戈利将军的年岁大了,听觉不大灵敏……”左轮泰说。 “蒙戈利将军听不见,更会斥骂他的手下人胡闹,恐怖的气氛越会增高!” “骆驼连心理学也一并用上了!” “疑心生暗鬼这句成语,不就说明了闹鬼的含意了吗?我们的做法还是有科学根据的!” 左轮泰再说:“另外还有一项问题,99lib?按照你的计划,还需要一个极高明的人去施手脚,比方说,到将军堡的门首去贴鬼纸,给蒙戈利将军去滴乌鸦目汁……” 骆驼说:“最好的人选当然是孙阿七,他有飞檐走壁的绝技,较之你会爬那两下子绳索,要高明得多了!” “孙阿七人呢?” “他正在农场摸索,找寻林淼的藏匿处,我正担心他会挨了你的义女关人美的一枪!” 左轮泰一怔,果然不出所料,骆驼正派人刺探农场内的实况。他立刻表示抗议说:“骆驼,你既然存心议和而来,又为什么派人暗地里在农场里实行侦查?岂不是自相矛盾吗?” “议和也许会失败,谁又能逆料?同时,我能帮助你解决‘满山农场’事件,已经开出第一步骤计划,但是你们二位尚未答应和我合作呢,特别是仇奕森老弟,他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 左轮泰说:“只要蒙戈利将军府开始闹鬼,我就开始替你将博览会的三名劫匪逮捕归案!” 仇奕森摇头说:“解决‘满山农场’的问题容易,有骆驼的阴谋诡计,不难使蒙戈利将军回心转意,放弃对‘满山农场’的逼害;逮捕博览会的三名劫匪也很简单,因为左轮泰是劫案的目击者,他胸有成竹可以将劫匪擒获;骆驼的限制离境也可告解除,但是你们二位可曾替我想过?对我有着什么好处呢?” 骆驼说:“对你也没有害处,珍珠衫和龙珠帽经借用之后,原璧归赵!” 仇奕森说:“谁能保证?左轮泰吗?” 左轮泰面有难色,他不敢应承,到底骆驼是骗子出身,假假真真,真真假假,很难逆料,在江湖上而言,君子一言即出,驷马难追。他答应仇奕森作保证后,若被骆驼“黄牛”时,他该如何见人呢? 仇奕森立刻又代替左轮泰解嘲说:“我想,左轮泰不会替你做保证人的!” “不做中,不做保,明哲保身可以少惹很多是非!”左轮泰说。 仇奕森再说:“没有人敢作保证,你们二位的问题全解决了时,只让我提心吊胆,未免有点不公平吧?” 骆驼说:“相信朋友,能驶万年船,只会占便宜不会吃亏的!” 仇奕森说:“就要看那个朋友是否值得相信了!” 夏落红插嘴说:“仇奕森曾提及好处问题,是指利益而言的!” 骆驼说:“我已经声明过,林边水的宝库经过‘清仓’之后,我们利益均分,三一三十一!” 仇奕森立即说:“瞧!林边水就是太相信朋友了,招来了无穷祸患!” 骆驼拍案大叫说:“那不是朋友,那是暴发户,取他的钱财赈济贫困,是替天行道的义举……” 仇奕森欠身说:“很抱歉!我自从洗手归隐之后,对这些问题都不感兴趣!” “你就是抱定了不合作主义!”骆驼的意思是希望左轮泰施加压力。 “碍难合作!”仇奕森平淡地回答。 左轮泰皱着眉,他很难说出口,一定要仇奕森去做。 骆驼忽地转变了一副嘴脸,笑口盈盈地起立,拍了拍仇奕森的肩膊说: “我远来墨城,是专程为博览会盗宝而来,按理说,这种盗宝只是雕虫小技而已,只因为有两位的阻碍,迟迟没有下手,以江湖说法,那就是放了交情!不是夸海口,以我的这套‘闹鬼’的手法为例,博览会鸡犬不宁,宝物失窃,他们会连门也摸不着呢,但是博览会的两件宝物经过二位一盗再盗,失去了给我表演的机会,枉费我宝贵的时间和智慧,我和林边水的问题仍然是需要解决的,如此我低声下气找二位议和,是求免伤和气,因为我们三个人都是栽不得筋斗的!” 当然,骆驼所说的一套,也有他的道理,只是仇奕森不敢冒险接纳。 骆驼再说:“仇老弟,珍珠衫和龙珠帽既然是向你借的,自然会如约归还,你不肯相信朋友,那就是你的错了!要知道,不吃敬酒吃罚酒,倘若这两件东西是被我弄到手的话,那就不会再归还了!丑话说在前面,决定权仍然在你!” 仇奕森心弦一震,他早知道,骆驼不将两件宝物弄到手是心有不甘的,问题是,他会采用什么方式下手。 “骆驼既然是替天行道,为苦难者打抱不平,那又为什么不放金家一马?华侨创业艰辛,假如将金家的事业搞垮,然后再收容他们的孤儿,那么行善与作恶的差别又在哪里?天下最善者,莫过于是放下屠乃,立地成佛!”他再次向骆驼劝说。 “嗨!仇老弟竟劝我放手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骆驼说。 “你们各执一词,难道说没有折衷的办法?”左轮泰说。 “我倒愿意听你的意见!”仇奕森说。 “待我想想看,今天你们两位都是我的客人,何不让我们把酒言欢,将问题解决,我想,终归应该有折衷的办法的!”左轮泰说。 朱黛诗驾着汽车,已驶近“满山农场”进口处的大道,沙利文正要向“三元饭店”摸索过去呢。 朱黛诗踩了刹车,自车座起立,举起一支双管猎枪,喝叱说:“什么人?未得允许擅自踏进我的农场?” 沙利文赶忙高举双手说:“我是寻人来的!” “寻什么人?快说,要不然当小偷办!” “我找一位医生,莫森医学博士,还有一位称为什么兰兰的小姐……” “这里是农场,没有医生,你快给我出去!”朱黛诗一点也不留情地说。 “我看到汽车轮胎的痕迹,汽车着实是驶进这所农场的!”沙利文再说。 “我的农场多的就是汽车,你不必多说,快给我出去!” “这样也不必以枪相向!” “大门口有‘闲人免进’的牌子钉着,你假如认识字,就不该乱闯!我有权驱逐不速之客!”朱黛诗再说。 “美丽的农场主人竟然一点也不讲理,你还是将猎枪放下的好!”史天奴探长在路边树丛出现,高声招着手说。 “你又是什么人?”朱黛诗举着猎枪向他瞄准。 “我是墨城警署的史天奴探长。” 朱黛诗说:“警署人员进入我的农场,也需要允许的!除非你有搜索令!” “搜索令是现成的,只要我自己签个字即行!” 朱黛诗无可奈何地将猎枪放下,以讥讽的口吻说:“原来你们吃公事饭的,就是这样的弄权,欺侮老百姓!” 史天奴一鞠躬,趋上前摸出了他的身分证明,笑口盈盈地说:“假如大家客气的话,我就免签搜索令了!” 朱黛诗说:“大权在握,一手遮天,可以任由你的高兴,请问你们二位,打算搜索什么东西?拿贼或是追赃?” 史天奴说:“假如有冒犯之处,深感抱歉,实在是上面的命令交代下来,我们一定得要这样做!” “上面有命令,教你们擅入民户,搜索我的农场么?”朱黛诗仍然表现出十分愤慨地说。 “是这位公子发现有贼人溜进了你们的农场,我是奉命保护他的行动的。其实这种工作,对我们是乏味透了!” “这位公子又是什么人?” “他是蒙戈利将军的大公子,也正是你们的邻居呢!” 朱黛诗一听蒙戈利将军的名字,立时怒火冲天,两眼灼灼,瞄着沙利文,有如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不由得又将那支猎枪举起来,瞄准了沙利文的脑袋。 “蒙戈利家的人给我滚出去!远离开我的农场,否则你就只能活到这个时刻!”她激动地说。 “在警署人员的面前,你怎可以行凶?……”史天奴赶忙劝阻。 “有搜索令是你们警署的事,我仍然有权驱赶蒙戈利家的人滚出我的农场!”朱黛诗说。 “朱小姐,我并无冒犯之处。”沙利文呐呐说。 “你们蒙戈利一家人都是混蛋,快给我滚出农场去!我不在乎你们再耍什么卑鄙恶劣的手段!”朱黛诗咆哮说。 沙利文顿时觉悟,朱黛诗是将“满山农场”和蒙戈利将军府的积怨全发泄到他的身上了。 “滚出去!”朱黛诗再次叱喝。 “朱小姐,你太不友善了!”史天奴说:“沙利文一直留学在外,你和将军府的争执,他是全不知情的!” “哼,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现在又故意造谣捉贼追赃,带领警察进入我的农场,不觉得有点过分么?你们欺人太甚了!”朱黛诗说。 “请听我的解释!”沙利文说。 “没什么好解释的,滚,滚,滚!” 面对着朱黛诗充满了仇恨的面色及一支无情的双管猎枪,沙利文唯有放弃找.寻,他垂头丧气地转了身,黯然向来路离去。 史天奴向朱黛诗劝告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以你们的农场和蒙戈利将军府缠斗,等于以卵击石,听我的劝告,以和为贵……” 朱黛诗冷冷说:“你的意思,无非是希望我们投降,将整座农场双手交给蒙戈利将军府了事!” “不是这样说。我的意思是,斗下去吃亏的还是你自己!”史天奴露出一副菩萨心肠的样子。 “怎样和解呢?我们是被压迫的一方,我们已经是处在家破人亡的境地,还有人被押在狱中……” “刚才那位沙利文是蒙戈利将军的养子,是一位念书人,懂得讲理的,他在蒙戈利将军府内地位超然,绝不和那些弄权小人同流合污,他踏进你的农场,正是一个好机会可以沟通你们双方误解之处,你反而恶言相向,岂不是等于自行放弃了大好的机会吗?这是不智之举呢!” 蓦的,在农场山峦的深处,一连劈劈劈地响了好几响枪声。 朱黛诗心中暗地里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史天奴探长也一阵愕然,说:“农场里起了枪声,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朱黛诗忙说:“是我的工人在狩猎!” “狩摄?你的工人竟然雅兴不浅!” 朱黛诗说:“我的农场被逼停工,大部份的工人都被遣散,剩下携带家眷的,他们没有去处,就留在农场里,靠种植短期的农作物,或是狩猎以维持生计!” 史天奴半信半疑。 “我希望的确是你的工人在狩猎,我不希望下次踏进你的农场时,需要签发搜索令!”史天奴说罢,自行离开“满山农场”,追踪沙利文去了。 第十五章 一山还有一山高 朱黛诗不及等候史天奴探长远离,就匆忙掉转车头,朝葡萄园赶去。 原来,枪是关人美开的,她发现农场里有可疑的人出现。那正是孙阿七,他是奉骆驼之命,潜入农场搜查林淼的下落的。 朱黛诗的汽车出现,给孙阿七指引了目标,他溜进了葡萄园,被关人美发现,鸣枪示警;幸好孙阿七有飞檐走壁的功夫,逃得快,要不然,铁砂弹是吃定了。 枪响之后,骆驼、左轮泰等一行人全向葡萄园赶过去,算是给孙阿七解了围。 是夜左轮泰宴客,化敌为友,他希望江湖上的几位朋友肯拔刀相助,共同对付蒙戈利将军府,以解决“满山农场”的危机。 当骆驼和仇奕森进入“满山农场”拜会左轮泰议和之际,一位妙龄女郎进入了“金氏企业大楼”,请门房给领路,直接登门拜访金范升而去。 金范升在事前就接到这位妙龄女郎打来电话,她自称是仇奕森的情妇,说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需要当面和金范升磋商。 金范升原打算拒绝的。那女郎说:“不要拒绝,否则您会后悔的,事关你们‘金氏企业大楼’整个未来的命运!” 提到这些问题,金范升就有点心惊肉跳,他要求那位女郎说出姓名,并说出事情真相。 女郎说:“藏书网电话中说话不方便,你无需疑神疑鬼的,我纯是一片好心,假如您拒绝和我见面的话,你会后悔终生,祸延子孙!” “你说得太严重了!” “事实就是如此,我不忍见你受人所骗……” 金范升连日里都是心乱如麻,他已失去了主见,经过了一再考虑,终于破了他自己“闭门不见客”的诫条。 女郎来至“金氏企业大楼”,经门房电话传报后,金范升请门房将女郎带领上楼。金范升的寓所,防卫甚为严谨,门锁是一重又一重的。 那位女郎的打扮颇为欧化时髦,大概是最新的巴黎冬装,无比的华贵,也说明了这位女郎的身价并不寻常,由她的衣着和首饰就可以看得出来了。 她戴着一顶桶形白狐裘高顶帽子,架着宽边的太阳眼镜,白狐裘短及半膝的大衣,洁白的长手套,手上还戴着一个三克拉大的钻戒,一双纤纤玉腿露在狐裘大衣之下,却穿着短统白皮靴…… 她的手中除了狐裘手袋之外,还握有一支长及半尺的象牙烟嘴,纸烟是燃着了的,不时的递至樱桃小嘴中吸着。 金范升是上了年纪的人,对女色而言应该是“心如止水”了。然而,面对着如此的绝色美人,不由得也会感觉血压升高,有飘飘然的感觉。 “你贵姓?……”他喃喃地说:“请问芳名?” 女郎说:“贺希妮是我的名字!” “有何见教?” “我们可否单独谈话?”贺希妮卸下了太阳眼镜,向金范升左右两旁的人瞟了一眼。 “当然,当然!”金范升似乎有点神不守舍地回答。 于是,他领着贺希妮进入他私人的起居室,那一只笨重的锁着有珍珠衫和龙珠帽的保险箱,就放在他的床畔。床上放着一支左轮短枪,书桌上是一支半自动单管猎枪,那就是金范升所谓的个人防卫。 他招待贺希妮在沙发椅上坐下,边说:“请不要见笑,最近墨城盗贼猖獗,我防卫重重,只是吓唬窃贼的!” 女郎说:“不!你不需要瞒我,你主要是保护那件珍珠衫和龙珠帽拖延至展览保险 65f6." >时间届满,然后将它交还给展览当局!” 金范升大为吃惊,呐呐说:“你怎会知道的?” 女郎说:“仇奕森告诉我的!” 金范升咽了一口气,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流露于色,呐呐说:“现在左右没有人,你可否告诉我你的来意?” “我的情绪非常不安,可否给我一杯酒让我稍为镇静一下,说实在,我不知道将真情告之以后,仇奕森会对我如何呢?” 金范升是一个老实人,匆忙打开酒橱,就给贺希妮斟上了一杯白兰地。 贺希妮一口气将整杯白兰地咽下,然后接上一支烟,插在象牙烟嘴上,金范升为她掣亮打火机燃上。 贺希妮开始说:“我和仇奕森虽然年龄悬殊,然而我们相恋已有五六个年头,曾经山盟海誓,一个是非君莫嫁,一个是非卿莫娶!” 金范升说:“在文明世纪里,恋爱自由并不受年龄的限制,这是好事咧!” 贺希妮说:“仇奕森到墨城,并非是为看你而来,而是为看我而来的!” “不远千里而来,是值得教人羡慕的,不过,他能顺道看看老朋友,我也非常感激的!” 贺希妮再说:“仇奕森自幼涉足江湖,有着最恶劣的习惯,就是不论到任何地方去,都贼不空手!” “仇老弟不是洗手江湖了吗?” “话虽这样说,但他的恶习难改,他原打算在博览会盗宝的,在后发现博览会展出的两件宝物是属于你的保险公司投保的,感到左右为难……” “企图盗宝的不光只有仇奕森一人,他帮了我的忙,阻遏了其他盗宝的盗贼……” 贺希妮频频摇头,露出对金范升极其同情的形色,说:“不!他盗宝成功!” 金范升含糊说:“仇老弟盗宝成功之后,已经将两件宝物交由我保管。” “交由你保管的是膺品!” “不可能的……” “仇奕森盗宝的用意原是为讨好我,因为我的家境贫寒,又极具虚荣心,他为了讨好我,所以不惜用尽各种的手段,周旋在几伙贼盗和你老人家之中,整个布局,安排得天衣无缝!”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因为仇奕森已经将由博览会里盗出来的珍珠衫和龙珠帽交给我了!” “这是不可能的!……” “事实是如此!” “珍珠衫和龙珠帽正锁在我的保险箱里!”金范升指着他床畔的那只巨型保险箱说。 “那是膺品!”贺希妮再说。 “你有什么证明?” 贺希妮不慌不忙搁下她手中的象牙烟嘴,小心翼翼地脱下头顶上戴着的白狐裘桶形高帽子,只见她的秀发上,正戴着一顶光华灿烂的龙珠帽呢。她又解下钮扣,脱去身上穿着的白狐裘大衣,在她的大衣内,竟是一件用珍珠编织成的珍珠衫…… 金范升顿时神不守舍,魂不附体,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贺希妮摆出了“时装表演”的几种姿势,美人与珠宝相映更美,金范升浑身血液沸腾,张口结舌呐呐说:“不可能的事,两件宝物在我的保险箱里……” “爱情的力量重于一切,仇奕森不会骗我的!” 金范升真有点迷糊了,呆了好一会,他忽的拧转了身,打开了书桌的抽屉,里面有一册书本伪装的铁箱,对号拧开了铁箱,取出一只钥匙皮夹,保险箱的钥匙就在那只皮夹之内。 金范升手忙脚乱的开了保险箱,取出一只花布包裹,将它解开来,正是仇奕森交给他的那件珍珠衫和龙珠帽呢。 金范升将它举起来,和贺希妮身上穿着的一件比较。贺希妮赶忙将身上的珍珠衫脱下,两件珍珠衫和两顶龙珠帽放在一起审看。室内灯光幽黯,很难分得出真伪。 贺希妮说,“真奇怪,假的也造得这样像!” 金范升勤苦出身,事业虽然有了成就,但是对珠宝古物却没有见识。他说:“究竟那一件是真的?那一件是假的?” 贺希妮说:“你房间内的光线太差,何不拉开窗帘比较,可以看得清楚一些。” “我根本看不懂!” “很容易就可以分辨的,真正的珍珠,不会是圆溜溜的,同时,我国有一句成语,说是‘人老珠黄’。这件珍珠衫和龙珠帽既是清朝乾隆时代的古物,珠子的色泽会比较黄一些,以此类推,不难查出它的真伪!” 金范升一想不无道理,于是就趋过去,将所有的窗帘全扯开了。 室内的光线大亮,真可以看出在两件珍珠衫之中,其中一件色泽较黄,而且珠子的形状也不是圆溜溜的。 “哪一件是你带来的?”金范升问。 “色泽比较白的一套。”她说。 “照你这样说,我保存着的这一套才是真货了!” “我也搞不清楚,不过在这两套珍珠衫和龙珠帽之中,总有一套是膺品,仇奕森不是骗了你就是骗了我!” “仇奕森没有理由骗我!”金范升说。 “仇奕森更没有理由骗我!”贺希妮说。 金范升搔着头皮,呆了好一会,忽的面露疑惑之色,说:“贺小姐,你既然和仇奕森热恋,为什么会将真相告诉我呢?” “唉,我们的感情有了变化!”贺希妮说时,眼眶红润,几乎就要落泪了。 “怎么回事?” “有第三者介入!” “啊,三角恋爱么?像你这样美丽的小姐有如天女降凡,在情场上该不会失败的吧?”金范升说。 “仇奕森喜新厌旧的老毛病没改,他经不起诱惑,就快要离开我了……” “我有点不大相信呢,像你这样年轻貌美,可以说是‘上帝的杰作’,仇奕森还会舍你而去,另换新人么?他的新对象是谁呢?” “说出来你可能会感到非常惊讶,做梦也想不到!” “谁呢?” “你的女儿金燕妮!” “啊!”金范升浑身打了一个战栗,当然他不会相信,仇奕森和金燕妮的年龄悬殊,而且又是爷叔辈,他怎会和晚辈谈恋爱呢?仇奕森走江湖向来讲道义,他就算荒唐,也不至到这种程度。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呐呐说。 “不可能的事情太多了,它偏偏就发生了!”贺希妮说。 “我不相信……” “金老先生,”贺希妮再说:“不瞒你说,仇奕森和金燕妮相恋成熟,有意打算私奔,仇奕森就得先打发我,因此,他将珍珠衫和龙珠帽交给了我!” 倏的,房内电话铃大响,金范升说:“对不起,我先听电话!” “喂,金范升吗?你真是一个老糊涂!”听筒里现出一个古怪而又苍老的声音,说:“我是专门给你告密的,你中了仇奕森的调虎离山计了。让你每天守在家中,锁在房内,实际上他要带你的女儿私奔!” “喂,你是谁?不要挑拨离间,仇奕森是我的好弟兄,他不会做出这种对不起朋友的事情……” 贺希妮踱步趋至窗前,忽的惊呼起来,说:“啊!不好,仇奕森回来了,我得要回避他,要不然,他发现我在此,准会杀了我呢!”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金范升有点手忙脚乱的,他还搞不清楚打电话向他告密的是什么人呢? 只见贺希妮慌慌张张地..回至桌前,取起卸下的珍珠衫和龙珠帽。 她将龙珠帽戴在头上,仍用狐裘帽盖上,又穿上珍珠衫,重新将白狐裘大衣套在外面,一面喃喃有词地说:“我非得躲避仇奕森不可!” 金范升仍持着听筒,听告密者向他报告。 告密者说:“我可以告诉你最正确的消息,仇奕森和金燕妮已经订好了后天下午四点三十分起飞的‘大西北航空公司’的班机,你只要打个电话到该航空公司去查问,马上就可以知道了!” 金范升却一面向贺希妮招呼说:“贺小姐,你不要穿错了才好!” 贺希妮说:“我穿我自己带来的一套,我们改天再谈!” “喂!你说什么‘大西北航空公司’?几点钟的班机?”金范升一面又应付着电话的声音。 贺希妮已穿好了皮裘,向金范升一摆手就推门外出了。 “贺小姐你住什么地方?我怎样找你呢?”金范升一面又向贺希妮招呼。 “我住‘墨城大酒店’三0三号房,你随时都可以找我!”贺希妮说着,已溜出门外,还替金范升带上了房门。 金范升的额上冒出了汗,再听电话时,只听得一阵怪声,像是录音带倒卷的声音,跟着电话就切断了,回复了嗡嗡之声。 “怎么回事?”他感到有点莫明其妙,放下听筒,趋至桌前,只见他的那一套珍珠衫和龙珠帽仍在,光华灿烂夺目。不过,那珍珠衫和龙珠帽是否被那位女郎调换了,他就很难分辨得出来了。 金范升匆忙开门追出门外,只见那位门房唤做阿福的,仍呆立在走廊上。他的手中握着一张十元的纸币,是那位女郎给他的小费。 “刚才那位穿白狐裘的女郎呢?”他问。 “刚乘电梯下楼去了!”阿福回答,一面将十元纸币塞进衣袋里去。 金范升看着电梯上的指示,电梯已降至一楼,想追赶已经是来不及了。 “天底下的事情真是无奇不有,想不通!”金范升搔着头皮,直在发怔。 门房阿福满脸傻气,站在金范升的身畔,像是有什么事情想向他的主人报告,然而又欲言又止。 金范升瞪阿福一眼,正色说:“阿福,什么事情,鬼鬼祟祟的?” 阿福终于鼓起了勇气,说:“金老先生,我在你这里已经十多年了,你待我一直都很好,有一件事情,我一直藏在心中非常的不安……” “不要吞吞吐吐的!快说!”金范升甚为急躁。 “博览会发生劫案的第二天,有一位陌生人给仇奕森先生送来一只包裹,里面是一件珍珠衫和龙珠帽,事后,仇先生让我将它送到邮局,寄给林边水……” 金范升不乐,说:藏书网“你现在告诉我有何用呢?” “仇先生关照过,说你是一个病人,经不起刺激,教我千万不要告诉你!” “那么你现在又为什么说呢?” “我于心不安,十多年来,你待我太好了……” 金范升顿觉事情很有蹊跷,又匆忙回到房间里去。 他心中惦念着的,是仇奕森和他的女儿金燕妮私奔的问题,于是立即拨了电话至“大西北航空公司”,查询后天下午四点三十分起飞的班机的旅客名单。经该公司藏书网的职员查看名单之后,回答称订机位的旅客名单中,并没有仇奕森和金燕妮的名字。 金范升喃喃诅咒说:“是那一个王八蛋造谣生事,无中生有?仇奕森就算再好女色,也不致于会做这种事情……” 他想到刚才那个自称仇奕森情妇的女郎,便又拨电话到“墨城大酒店”去,接通了第三0三号房间。 “墨城大酒店”在墨城而言,是最高级的豪华酒店,价钱贵得吓人,没有相当的身分,谁会住进这间酒店呢。 三0三号住着的是一位印度人,他连英语也不会说,“咭帝吗呢”,金范升连半句也不懂。 金范升再拨电话到“墨城大饭店”的服务台询问,该酒店的住客名单中,根本就没有贺希妮其人。 “怪哉,真是把我的头也搞昏了!”他喃喃自语说,又再次去看那件珍珠衫和龙珠帽,它究竟是真的或是膺品?金范升也分别不出来了。 假如说,仇奕森交给他的是两件膺品,也不必生那样大的气,就立刻搬出了“金氏企业大楼”!不过,假如他交出的是膺品的话,也得赶快逃走,以免事情戳穿了见不得人! 究竟是怎么回事?金范升也搞不清楚,他耸了耸肩,将两件宝物重新锁进保险箱里去了。 仇奕森回到“豪华酒店”,侍者告诉他说,有一位年轻的小姐来找他,往返有三四次之多,因为仇奕森不在,那位小姐急得直哭,因之,侍者将他的房间打开,让那位小姐在内坐候。 仇奕森心中纳闷,会是哪一位小姐如此心急地要找寻他呢? 仇奕森小心翼翼的轻轻推开房门,只见房内沙发椅上坐着的竟是金燕妮,她倦极反而在沙发椅上睡熟了。 仇奕森将侍者打发后,闩上了房门,走至金燕妮的跟前,摇首叹息不迭。 金燕妮的形容憔悴,两眼红肿,像是经过了一段长时间的嚎啕大哭。什么事情惹得她如此的塲心?是因为他不别而行之故吗? 仇奕森斟了一杯酒,燃着了烟藉以解愁。忽的,金燕妮醒过来了。她瞪大了眼,注视着仇奕森,以为是在梦中呢。 “啊,你总算是回来了!”她呐呐说。 金燕妮顿时又珠泪漱漱而下,说:“你为什么不告而别呢?” 仇奕森说:“不能怪我……” 金燕妮自沙发中跃起,如一只小鸟般投进了仇奕森的怀抱。 “我知道,完全是家父不讲情理,他误会你的为人惹你生气,阿福告诉我说,他向你索还了珍珠衫和龙珠帽……” 仇奕森苦笑说:“这不能怪你父亲,我们的对手不是简单的人物,他们使用各种手段,令尊一定听了不少的谗言!” “他怀疑到你的头上,就是大不应该的了!”金燕妮说。 “这只怪我过去的名声不大好!” “仇叔叔,你忍心见死不救吗?” “我已经尽了最大的能力!” “在博览会还未结束之前,那是不够的!”金燕妮哽咽着说:“家父什么都不懂,他会有什么能耐可以保护两件宝物不落在他人的手中?现在距离博览会结束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你忍心半途而废么?那么过去所尽的努力岂不全付诸流水了吗?” 仇奕森一声长叹,说:“唉,令尊不相信朋友令我伤心,这是他自作自受,将来出了岔子,也不能怨天尤人了!” “家父对不起你,我深感难过,对一个病人请你多多包涵,他老人家也是为谨慎而失态,假如‘燕京保险公司’被拖垮的话,‘金氏企业大楼’就全完了,那时候,我们一家人死无葬身之地!” 仇奕森摇头,喃喃说:“左轮泰和骆驼已经结盟了,这两个人都不简单;他俩联盟,非我的力量可以抵御!” “仇叔叔,我不知道可以用什么来报答你。” “我并不求报答!” “我的家庭已经面临崩溃,说来生,是以结草衔环相报,说今生,除了以身相报之外,我还剩下什么呢?”她说时,羞愧得以双手掩面,粉颈低垂! 仇奕森惊讶不已,说:“燕妮,你怎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金燕妮说:“我不知道,你中年丧偶,心中也深感寂寞,自然也需要有个伴的……” “我和令尊是弟兄称呼,是你的长辈……” “恋爱并没有年龄的限制!” “噢,我们的年龄悬殊,我足够做你的父亲!”仇奕森说。 “我知道你很喜欢我,实在说,我自从在机场和你相遇之后,心中便仰慕不已,只是你我之间有着一道辈分的樊篱。其实这樊篱是虚伪的,只要其中有一个人鼓起勇气将它跨过!” 仇奕森尴尬不已,呐呐说:“你和何立克正好是一对……” “不!他只是一个书呆子,什么也不懂,和他相处,等于是和小朋友在一起玩……” “你搞错了,我不可能是你的对象!” “不!仇叔叔,我是真爱你的!所谓的以身相报,不过是一个藉口而已!”她再次投进仇奕森的怀里,抱得很紧。 仇奕森赶忙将金燕妮推开,但这位女郎痴缠不舍,使仇奕森感到狼狈不堪。仇奕森毕生自命是英雄好汉,从不迷恋女色,然而,他曾在女人身上栽过不少筋斗。 他经过一番考惫,再次劝慰金燕妮说:“燕妮,你不必这样,我离开‘金氏企业大楼’,无非是一时赌气,其实我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骆驼和左轮泰的动静,不断地设法遏阻他们的阴谋,也全是为令尊着想的,说实在,我怎忍心眼看着他毕生辛苦的成就毁于一旦呢?” 金燕妮垂泪说:“撇开保险公司的事情不谈,我对我的家庭感到灰心,对我的生活环境也感到乏味不已,我需要变换环境,要不然,迟早我会发疯的。仇叔叔,带我走,随便走到那儿,越远越好,我说的是真心话,我是真心爱你的,其实你并不老,比一般的年轻人还要潇洒得多,我爱你……” 仇奕森惶恐万分,已经是手足无措,他抚触到金燕妮的秀发、玉臂,心中忐忑不安。这是怎么回事?他一直将金燕妮当做晚辈、孩子看待的,有这种反应是非常反常的。 “燕妮,你在胡闹……” “我说的句句是真心话!” “你不过是企图改变生活环境罢了!” “我是真的爱你,我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女孩,鼓足了勇气向你吐露真情,难道说你还不肯相信?” “啊哟,你使我的头脑昏乱……” “仇叔叔!不!我应该称呼你为仇奕森了,希望你也爱我,哪怕是有一点意思……”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请你吻我!” “噢,乱伦了,我是你的长辈!” “别让我难堪!我知道,曾爱过你的女人不少,在你的生命过程中,也曾经有过不少的女人,但你总不能说,我连谁也比不上。” 仇奕森在江湖上被目为诡计多端的好汉,然而遇上难缠的女人,他就束手无策,刹时间已经是满头大汗的了。 “燕妮,你先冷静下来,放开手,我们慢慢地商量!” 金燕妮使出她的刁蛮,跺脚说:“不!你先吻我,表示你已接受我的爱!” 仇奕森只好去吻她的额角。 “不行!”她再次跺脚发嗔。 仇奕森吻她的脸颊。 “哼,你当我是小孩子!”她的双手像水蛇似地,已绕至仇奕森的脖子上。仇奕森浑身发颤,他应付女人的纠缠还从来没有这样糟糕过。 金燕妮像是要采取主动了,她迎起朱唇…… 这当儿,忽的房门呀然自开,探首进来一只古怪的脑袋,两只贼眼圆溜溜的。那正是老骗子骆驼呢,他一声咳嗽。 金燕妮和仇奕森同时吃惊,这样仇奕森方才挣脱了金燕妮的缠抱。金燕妮刹时脸红耳赤,娇羞万状,赶忙背转身去回避。 骆驼向仇奕森挤眼扮了一张鬼脸,啧着嘴说:“仇老弟,真有你的一手,到这时候,你还有心思谈恋爱么?” 仇奕森对骆驼既厌恶又感激,厌恶的是这个人一直“阴魂不散”,行动鬼祟,随时随地都在窥觑,随时随地都在施逞他的阴谋;感激的是骆驼及时赶来,解救了他的窘局。 第十六章 鬼域伎俩 骆驼冒失的闯进来,使仇奕森挣脱了金燕妮的缠抱,解救了他的窘局。 “找我有何贵干?”仇奕森问。 骆驼哈着身子,有意想窥看室内的那位女郎究竟是谁?仇奕森不时下意识地以身体遮挡骆驼的视线,纯是为金燕妮的颜面。 骆驼说:“我特地来告诉你,对付蒙戈利将军府的‘魔术战’,由今晚开始,一两天之内就会见效,左轮泰特地备下筵席,请我们去观战!” “左轮泰并没有通知我!” “左轮泰关照过,我顺道告诉你就行了,赏光与否,由你自作主意!” 仇奕森心中暗想,骆驼竟会甘心为左轮泰跑腿,难保其中没有问题。他的用心何在,很费猜测呢,不由问:“你什么时候动身?” “日落西山,就是鬼魅登场的时候!” “我和你同行!”仇奕森说着,将骆驼送出房门外。 骆驼以手肘撞了仇奕森的胸脯一下,耸肩扮了个鬼脸,嘻笑说:“仇老弟,假如我的眼力不错,那位妙龄少女,可就是金范升的女公子?假如仇老弟是为这个给金范升卖老命的话,那你就错了,白发红颜,不会有好收场的!” 仇奕森无可辩驳,只有向骆驼瞪目。骆驼怪样地笑着,登上楼去了。 当仇奕森重返房内时,金燕妮脸色严肃,双目含泪。 “想不到你竟和他们联盟了?”她说。 仇奕森点头说:“以和为贵,只要令尊可以将珍珠衫和龙珠帽保存到博览会结束,我想,他们就算闹得天下大乱,也与我无干了!” 金燕妮说:“我听阿福说,你曾邮寄了一件珍珠衫和龙珠帽给林边水!” “那是一套膺品,在劫案发生当时,骆驼打算陷害我,我在当时不及早将它出手,就中了骆驼的奸计了!”仇奕森说。 “我想,仇叔叔也不致于会出卖我们家的,但是你能确定所寄出的是膺品么?” 仇奕森踌躇说:“难道说,燕妮,你也怀疑我么?” “不!我怎能确知在家父手中的两件宝物是真品?” “我亲手交给令尊的……” “也许‘以假乱真’!” “唉,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也许说不定你早就已经中了骆驼的奸计了!” 仇奕森经金燕妮这样说,心中也有了一阵迷糊。假如说,珍珠衫和龙珠帽在金范升的手中变成了膺品,那么他就算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我想,事情不会搞得这样糟的……”他喃喃说。 傍晚,果然骆驼应约而至,邀请仇奕森同赴“满山农场”去。 仇奕森心怀鬼胎,他猜想骆驼肯为左轮泰如此热心,自是有作用的。骆驼口口声声是化敌为友,三面言和,将他一并扯进“满山农场”和蒙戈利将军府的纷争局面里去。他得随时提高警觉,免致坠入骆驼的圈套。仇奕森的心中有了准备,越是发觉骆驼的一举一动都值得怀疑。 “史天奴探长是一头老警犬,他准备好和我们玩一番捉迷藏的游戏,这是给我们显身手的大好机会!仇老弟,你着实应该露两手了!”骆驼笑吃吃地说。 仇奕森摇首说:“不!我自从宣布收山之.?后,就不再和吃公事饭的朋友斗法!” 骆驼说:“仇老弟,你错了,智慧留在心里会腐朽的,有时候,你要将它当做娱乐性质地稍事发挥,好给晚一辈的孩子们有学习的机会、谈话的资料!” 仇奕森失笑说:“我没有事业,不需要‘传授衣钵’,恶作剧的把戏,应该还是由你来表演!” 骆驼啧着,说:“……不可教!” 仇奕森说:“我倒很高兴聆教!” “你猜史天奴探长在‘豪华酒店’内分配了什么人在监视你我的行动?” “我并未沾上疑犯的边缘,史天奴不会找我的麻烦的。” 骆驼哈哈大笑,说:“已经沾上麻烦了呢,只是你不自觉而已。由‘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劫案开始,你很快的就找出赃物,推翻了警方侦查的理论,事后又设计天坛展览所的防盗电子设备,跟着劫案就发生了!史天奴探长积数十年办案的经验,循线索下来,仇老弟,你想,你能脱得了嫌疑吗?” 仇奕森恼火说:“史天奴一定是经过高人的指点,才会走进邪路……” 骆驼连忙摇手说:“你别瞪眼,我没提供任何资料!” “不过,你会偶尔拖人下水而已!” “这只怪你自己不好,大多数的人都知道你是金范升的大镖客,博览会的劫案发生后,由于左轮泰的一封无头信,使我先沾上嫌疑,你又立刻搬进‘豪华酒店’,好像是专为针对我而来的,无异下井投石呢!仇老弟,我们既然已经结盟言和,有福同享,有祸同当。你不过是稍为分担我的嫌疑,又有何不可呢?”骆驼等于自己承认了“拖人下水”,仇奕森渐觉是步入危阵了。 “史天奴探长派了什么人监视我们两人呢?”他问。 “‘豪华酒店’雇用的私家侦探占天霸!” 仇奕森失笑,说:“那呆瓜么?” “仇老弟,不可轻敌,呆瓜有时开了窍,可比什么人还要精,是所谓骄兵必败、阴沟里翻船,就是这个道理!” 当仇奕森和骆驼步出“豪华酒店”的正门时,果然就发现占天霸鬼鬼祟祟地跟踪在后,仇奕森和骆驼相顾一笑。 “仇老弟,在我们未抵达‘满山农场’之前,就要先行将占天霸甩掉,且看你的手段了!”骆驼又说。 仇奕森摇摇头说:“你早有安排,不必我费心的!” 骆驼叹息说:“知我者仇奕森是也!” 仇奕森说:“但是我正走进你的圈套,自己也想不透究竟是何道理?” “我是无车阶级,乘你的自备汽车如何?”骆驼说。 “我的坐车也是金燕妮小姐的。” “香车美人,两者兼得,仇老弟确是令人羡慕!” “你别再造谣生事了,墨城事件谁是谁非,我们留待晚一辈的人去批评!” 仇奕森借用的小跑车是停放在“豪华酒店”的停车场。那儿也有着史天奴的眼线,占天霸追踪走进停车场时,那位线民已露了形迹,竟和占天霸互打招呼。 骆驼用手肘轻撞仇奕森:“瞧!史天奴探长自命精明,竟用这样的人跟踪我们,岂非自讨没趣么?” 仇奕森却说:“不过,猛龙不过江,你我固然没把史天奴探长放在眼里,然而,最后究竟‘鹿死谁手’,还不得而知呢!” 仇奕森驾车驶出了停车场,占天霸自然驾车匆忙跟踪。 占天霸的车子刚要由停车场的出口驶出时,却另有一部小汽车驶来,刚好挡住他的去路。 “嗨,这是出口……”占天霸着急高呼。 “Hello!”对方是娇滴滴的声音,竟是位小姐,她探首车窗之外,笑口盈盈,伸手和占天霸打招呼。 占天霸一看,阻挡他去路的,竟是那位阔女郎贺希妮小姐。记得上次邦坝水库之行,贺希妮不别离去,此后就没有了消息,为什么又突然出现了呢? “啊,怎么是你?”占天霸喜出望外。 “好久不见了!”贺希妮说。 “上次你怎的忽然失踪了?” “别胡说八道,我有急事,付清了酒店所有的帐才离去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跟在占天霸的背后,有好几部汽车需要离开停车场,喇叭揿翻了天。 “啊哟,贺小姐,你应该让路了!”占天霸说。 “我迷路了,不知道应该向那一个方向走!”她说。 “你大可将汽车驶至酒店的正门,那儿有车僮会为你服务的!” “你为什么不替我服务呢?” “我有重要事情正在忙着!” “可恶!”贺希妮佯装生气,驾着汽车就驶进“豪华酒店”的正门。 占天霸的汽车驶出停车场时,仇奕森和骆驼所乘的一部汽车早不知去向。占天霸懊恼不已,他唯有自怨自艾,大好的表现机会又告丧失,他这一辈子是休想再回警探界服务了。 倏地,他想起了贺希妮,“人无横财不富,马无野草不肥。”像贺希妮那样的主顾能到哪儿去找?史天奴的穷差事可以不管,像贺希妮那样的主顾却不能不服侍,至少,会有大把的额外小费是稳拿的。于是,他掉转了车头,跟着驶至“豪华酒店”的大门前。 仇奕森驾着车驶出市区,直奔“满山农场”。他赞佩骆驼的手段,说:“我早有先见之明,骆驼智慧高人一等,一点也无需我多费心,只使出雕虫小计,就把占天霸给甩掉了!” 骆驼格格一笑,说:“仇老弟也不简单,所有的心机却是用在对付自己朋友!” “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我从你的眼神可以看得出!” 仇奕森皱眉说:“我的眼神有什么不对吗?” “你不时的看照后镜,我们的背后有一辆汽车跟踪着,穷追不舍!” 仇奕森说:“我正在怀疑,究竟是谁在追踪我们……” “装蒜!那是你的‘小爪牙’,是你吩咐他要跟着你的,因为你心怀鬼胎,担心呼应无人,所以预备了一个助手,其实,利用这种毫无经验的孩子,有等于无,甚至于有时候会添麻烦呢!” 仇奕森被骆驼揭穿了把戏,甚觉难堪,只好哈哈一笑,说:“骆驼老奸巨猾名不虚传,瞒不过你了,你以为后面跟着的是什么人呢?” “那还用说吗?是何立克那‘小把戏’!”骆驼又加重了语气,很沉重地说:“仇老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何立克和金燕妮是两小无猜,你既夺了何立克的爱人,又让何立克为你冒险跑腿,既夺爱又夺命,这种行为犯江湖上之大忌!” “狗屁!我称呼你骆驼是对你尊重,要不然我就骂你大骗子!你我在江湖上都混出了点名堂,名誉是第二生命,你别再给我造谣生事……” “瞧你!像是羞恼成怒,其实我是好意相劝!” “我和金燕妮并没有什么……”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搂搂抱抱,还能脱瓜田李下之嫌吗?” “唉,那是金燕妮一时冲动……不!她的目的,是希望我对金家的事情不要撒手不管!” “以身为酬么?呵,呵,艳福不浅!” “别放屁!你活了这把年纪,应该留点口德,免至最后遭殃!” 汽车已渐近“满山农场”,在进口处,那破落户似的木牌楼的顶端间,挂着一个“丧宅”的黑环。 仇奕森和骆驼俱是一怔,为什么“满山农场”变成“丧宅”了?死了人么?是谁呢? “是怎么回事?”仇奕森问。 “不知道,我没听说!”骆驼答。 仇奕森即踏满了油门,直奔山间深处的葡萄园。左轮泰已趋出葡萄园的进口处迎客。孙阿七和夏落红也相继出来。 孙阿七和夏落红是留在“满山农场”中,为闹鬼攻势做准备工作的。 “怎么回事?我们在进口处看见黑花环!”骆驼问。 “朱黛诗的父亲,在美国就医去世了!”左轮泰答:“我们刚接到电报,她正哭得死去活来!” “可怜!”骆驼摇首叹息说:“在蒙戈利将军府的铁蹄下又牺牲了一个!没关系,由今晚开始,就要他们好看!” “我们大致上都已准备好了,只等候你发号施令!”左轮泰说。 “我需要先安慰朱小姐一番吗?”骆驼还故作假惺惺地问。 “我看不需要了,朱小姐伤心过度,不愿意说话,也不愿意见任何人!” “不管怎样,我始终是同情朱小姐这一方的!现在时间尚早,让我们先行饱餐一顿,到时候,给他们闹个鸡犬不宁!”骆驼说。 孙阿七向骆驼说:“你瞧,今天晚上云霾密布,满天蝙蝠飞翔,对我们十足有利!” “好的,准备得如何?” 夏落红插嘴说:“今天清晨,在甘蔗园里猎到了两只乌鸦,乌鸦目已经取出,你还要配制什么药物进去?” 骆驼邪笑说:“那是我的事了!固然,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但是我总得留一两手给我的衣钵继承人呢!” 夏落红摇着头说:“乌鸦目挤汁滴在眼中,可以使人见神见鬼,我还真有点不相信呢!” 骆驼故作神秘说:“你当它是科学的说法或是邪术的说法,都可以!” 走进了屋子,骆驼所需要的药物零星道具全置在桌上。 最使人感动的莫过于是林淼了,他守在朱黛诗的门口,泪痕满脸,垂首丧气的,好像要比他自己死父母还要来得伤心。 屋隅有用竹枝裱布缝成的两只大风筝,骆驼上前检查了一番,翘起大拇指说:“孙阿七,我一看而知这是你的手艺,他日假如你洗手归隐,这一行业,就足够你糊口的了!” 孙阿七说:“你何不将乌鸦目药水传授给我,我世代也吃不尽呢!” “那是害人的把戏,不是适当的人选,绝不传授的。” 雷兰兰自室外匆忙进来,高声说:“在你们的背后,跟着有一部汽车进了农场……” 骆驼说:“没关系,那是仇老弟带来的‘小把戏’,是给他做眼线跑腿的!是一位大学生,患有严重的近视眼,假如没有人给他带路,恐怕到明天也走不进葡萄园!谁去行一番好心,就将他领进来吧!” 夏落红义不容辞说:“我喜欢交有学问的朋友,我走一趟!” 孙阿七吁了口气说:“不知道这位朋友会不会记旧恨?” 左轮泰失笑说:“你们之间曾有过纠葛吗?” 孙阿七嘻嘻笑了一阵,说:“我曾请他到农村荒郊的泥沼里去打了滚,还要步行好几里路才能重返都市!” 左轮泰摇首说:“对付念书人是大不应该的!” “唉,当时我们只知道他是替‘老狐狸’仇奕森跑腿的,最起码也是一位沾上‘香头’的人物,谁知道是一只‘绣花枕头’呢?” 仇奕森没和他们斗嘴巴上的意气,也就没有吭声。 雷兰兰已经为他们预备了一桌精致的晚餐,鸡鸭鱼肉俱备。 骆驼毫不客气占了上席,有喧宾夺主之势,并招呼仇奕森说:“别客气,最好当做自己家里一样!” 仇奕森取笑说:“你倒热络得很快,已经像和左轮泰搭上了亲戚关系一样!” 骆驼说:“出走江湖就是这样,四海为家,处处家!” 不久,何立克被夏落红带进了屋子,到底何立克是书香门第出身,又是在学的大学生,和这些江湖人物共席,有点不大习惯,一直忸怩不安,他便成为大家取笑的对象。特别是孙阿七,他是存心加以戏谑的,一再向何立克道歉那一次农村中沼泽之行,又藉机会劝酒,有意要将何立克灌醉呢。 仇奕森向何立克说:“没关系,豪放一点,在江湖人的眼中,一直认为‘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读书人也会有他的成就之处!” 骆驼劝告大家说:“我们的‘老狐狸’已经为何立克小弟提出抗议了,你们就别再多取笑了,今晚,我们要齐心协力,只对付蒙戈利将军府,三更过后,就要教他鸡犬不宁,第一件事就是分工合作!” 左轮泰说:“我随时由你分配岗位!” “仇老弟,你怎样?”骆驼问。 “义不容辞!”仇奕森说。 “那就好了!我们三大巨头力量结合,蒙戈利将军府纵然有千军万马,也会变成粪蛆了!”骆驼极其豪迈地又指向孙阿七和夏落红说:“你们两位的夜行衣准备好了没有?” 孙阿七即脱下了他的粗布上衣,里面穿的是一身黑,腰间还系有一根乌黑的软索,边说:“连全副道具也齐备了!” 夏落红自墙隅提起了一只用黑布罩着的铁丝笼,说:“连鼠辈都在听命!” 揭开铁丝笼上罩着的黑布,只见笼内囚着的是两只肥壮的田鼠,特别的是田鼠的后腿各缚有两根颇长的带子,带子的末端是两片薄薄类似胶片一类的东西。 仇奕森和左轮泰都感到纳闷,那又是干什么用的呢? “看情形,那些胶片会发出声音!”仇奕森说。 “老鼠跑动的时候,带着的两片东西,所发出的声音会像人走路!”夏落红笑着说。 “你打算将老鼠带进蒙戈利将军府里去释放么?” “鬼吓人不会出毛病,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夏落红说。 “万一老鼠被抓着,岂不是西洋镜被拆穿了么?”仇奕森并不以为这种做法高明。 “我们不只是一种攻势,他们没有时间去抓老鼠的!” 左轮泰又发现老鼠的身上有着磷状的粉末,又说:“这就是制造鬼火的药物么?” “这是‘鸡鸣狗盗’惯用的手法之一,只需要偶尔吸引人注意!”孙阿七说。 骆驼一击掌,说:“时间到了,应该展开行动啦!” 于是,孙阿七和夏落红各自收拾,携带了各种应用道具,骆驼煞有介事,好像指挥大军上阵似的,连林淼也义不容辞帮忙他们携带各种已经准备好的用具。 “仇老弟,你可会放风筝?”骆驼问。 “孩提时候玩过!” “很好,你就和何立克一组,负责制造鬼啸!左轮泰和雷兰兰一组,林淼跟我走!”骆驼已经将人事分配好了。 走出了葡萄园,分乘两部汽车,没有再亮车灯,悄悄溜上农场的中央大道,那是可以直奔蒙戈利将军堡的。 将军堡所占的地势雄伟,巍峨的建筑物,有如一座城池。环绕着那古堡的,是一条丈许护城河,每处城门的出口都有着吊桥,固然,那已经不合乎现代了,但是蒙戈利将军府仍维持着传统古风。 到了夜间,城池的进出口道已没有守卫,城门紧闭,吊桥高高吊起。然而在城头上,仍然可以看到有不少的警卫往返巡逻。 汽车停在隐蔽处,骆驼先给大家解说地势大致上的情况。 “风向十分理想!”这时,满天的蝙蝠飞翔,完全符合骆驼的要求。 负责放风筝的人分为两组,左轮泰和雷兰兰分配在一座稍高的山坡上面,仇奕森和何立克却分配在低洼的田地中。 不多久,夏落红和孙阿七就开始展开行动了,他俩先行脱下罩着的外衣,露出一身黑黝黝的夜行衣,还戴上了黑色的小绒帽,所有应用的道具佩带齐备,夏落红将老鼠笼挂在腰间。他俩互相一声招呼,即匍匐而行,由深及人高的荒草中朝着护城河下去。 蒙戈利将军堡的护城河约有丈宽,要越过那条河可不简单。好在黑夜间,蒙戈利将军府的警卫全在城头上巡逻,城池下面并没有人。他们的巡逻,也等于是一种例行公事了,十余年如一日,从来未发生过什么事情,有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呢? 孙阿七“嗖”的一声,抛出挂钩软索,正好钩在升起的吊桥的铁链上,经拉牢后,即和夏落红两人悬绳而过。 这两人像两头黑影贴在绳索上悬空移动,只片刻间,已越至护城河的对岸去了。城门紧闭,吊桥高悬,孙阿七以壁虎爬墙技术,上至城门间。 这是制造“闹鬼”的第一步骤,利用蝙蝠,招来“厉鬼拍门”。他在门壁上涂抹了一些药物,据说,门壁上经涂上那种药物之后,蝙蝠就会盲目向门上撞,不知内里的人,就会以为是“厉鬼拍门”了。 这种属于邪教的魔术是否灵验,马上就会分晓。 孙阿七自高悬的吊桥上轻身一纵,很轻巧地双脚落地,没带出声息,技艺之高,难以令人置信。他和夏落红两人左右分手,大致上,蒙戈利将军堡凡是有门窗的地方,他们都会涂上药物。 骆驼甚为沉着,他计算着时间,即让林淼过来,通知仇奕森,是该升起风筝的时间到了。 仇奕森一笑,向何立克说:“我们简直是返老还童啦,活到这把年纪,居然又玩起放风筝了!” 何立克说:“那个老头儿满脸鬼祟像是一个怪物,我对他不大信任!” 仇奕森没理会何立克唠叨,让他帮忙将风筝升起。 那风筝的尾坠处,悬挂着一枚古怪的哨子,迎风飘舞时,会响出一种刺耳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有时候是长啸,有时便尖叫,在午夜之间可真难听,真和鬼嚎相似,它的叫声纯是因风向而形成的,有时候将它吹翻了,它就停止了。 守在高山坡方面的左轮泰,也同时将风筝升起了,他的风筝的哨子,却带着嘶哑的声音,遥相呼应,此起彼落,真像男鬼与女鬼对唱……。 蒙戈利将军府的守卫已经有了动静,他们像是被这怪声吸引而注意。当“鬼哨子”响起了之后,城楼上警卫的注意力被分散,他们搞不清楚响声的来源,像是自天而降的。 这是孙阿七和夏落红偷进古堡去最有利的时间。 风筝升在黝黑的天空间,非肉眼所能看见,“鬼哨子”的声响又是断断续续的。它随着风向有时又会停止,因此,城楼的警卫经过互相传告,又无法发现声响的来源。 不一会儿,绕在将军堡四周广大的草原上,出现了磷磷鬼火。 仇奕森和左轮泰都懂,那是鸡鸣狗盗的一种“障眼法”,称为“硫磺走火”。用硫磺加了某一种药物,会升起深绿色的火光,随空气漂流。 鬼啸和鬼火先后出现,城楼上的警卫更感惶恐,有些胆小的竟然不敢单独站岗了。 没多久,居然有“厉鬼拍门”了。整座蒙戈利将军堡的主要门窗,不时的像是有人拍门或是拍窗户,谁会知道那是蝙蝠在作祟呢?有人被惊醒了,启亮了灯光,有了亮光,蝙蝠就没敢接近。但等到灯光灭去,拍门声响又重新开始。 骆驼的鬼魅伎俩一开始就全见了效,相信蒙戈利将军府会鸡犬不宁了。 这时,夏落红和孙阿七已经潜进了蒙戈利将军古堡,不用说,他们是有计划地要让蒙戈利将军“活见鬼”,好使这位老将军明了“满山农场”蒙受的冤屈,那么,朱黛诗的问题就可解决,左轮泰在墨城的义行也告结束,不再与骆驼为难了。 可是骆驼在另一方的阴谋,却是对付仇奕森的呢。 仇奕森考虑到这一点,将风筝的扯线交给了何立克,让他继续保持风筝在天空高飞,直到夏落红和孙阿七平安自蒙戈利将军堡出来。 “你上那儿去?”何立克问。 “我要和骆驼及左轮泰随时聚首!” 何立克不懂仇奕森的用意,他接过风筝的扯线时,仇奕森已一溜烟钻进了草丛,绕道而行,匍匐登上山岗,朝左轮泰和雷兰兰所在的位置而去。 在该山岗上,不出仇奕森的所料,左轮泰已不知去向。光只是雷兰兰独个儿在玩风筝呢。 仇奕森一把揪住了雷兰兰,说:“左轮泰那里去了?” “不知道,约在十分钟之前,骆驼过来,说是他们另有约会,不知道到那儿去了!”雷兰兰说。 仇奕森失笑说:“骆驼满口仁义道德,最后还是出卖朋友的人!” “我不懂您的意思!” “今晚关人美没留在‘满山农场’里,我就知道他俩有特别的事,是企图将我甩在此呢!” “关人美是替他们缉盗去了!”雷兰兰说。 仇奕森说:“你倒是很诚实!他们是到什么地方去缉盗呢?” “不知道,听说是有一个什么膺品的古玩制造商!”她回答。 仇奕森一怔,雷兰兰所指的,不就是李乙堂吗?为什么贼劫案也和李乙堂扯上了关系呢? “噢!”仇奕森经过一番思考之后,恍然大悟,那是劫贼的逃走路线。必然是博览会的三名劫匪在刚开始筹划械劫时,就和李乙堂发生了关系。 他们不是企图劫取李乙堂伪造的两件膺品吗?经过械劫之后,他们仍然利用李乙堂的住宅窝藏赃物。左轮泰是现场的目击者,只有他知道劫匪是什么人,因之,他早已发现目标,要至李乙堂的住处擒贼拿赃。 仇奕森一跺脚,喃喃说:“我真愚蠹,为什么早没想到呢?” 正在这时,夹在那风筝制造出来的鬼啸声中,仇奕森听得一阵汽车启动的声响,相信那部汽车正就是骆驼和左轮泰两人有计划地偷偷离开“满山农场”。 仇奕森有点恼火,骆驼是骗子出身,有出卖朋友的习惯,这种人唯利是图,常会为一己利益六亲不认的,但是左轮泰却不应该,他也是在江湖上跑的人,怎可以和骆驼一样呢,居然企图将他甩在“满山农场”里。 汽车的马达声已朝“满山农场”驶去,他们没有启亮车灯,是恐怕被人发现,鬼祟的情形可想而知了。 仇奕森拍了拍雷兰兰的肩膊,说:“谢谢你提供我消息,我得赶上他们去了!” 雷兰兰不知内里,还挥手和仇奕森道别,她的全副精神全集中在城堡上,注意着那些警卫们的动静。 仇奕森一溜烟,也来不及通知何立克了,匆匆重返葡萄园停泊汽车所在的位置,坐上汽车,即追踪骆驼和左轮泰两人而去。 当骆驼和左轮泰驾着汽车由“满山农场”的大门驰出来时。左轮泰不时的回首后顾,担心仇奕森会很快的就追踪上来。 骆驼说:“不必多顾虑,仇奕森不容易追得上的,然而,在这条公路上,他一定会派人守候着,只要发现我们由农场里出来,就自然而然的会跟踪着了!” 左轮泰说:“能供仇奕森派遣的,唯一的就只有一个书呆子何立克,他不是和仇奕森一样被甩在农场里吗?” 骆驼说:“仇奕森绰号‘老狐狸’,在他需要用人之际,一定会不择手段,什么人都抓来用的!” “他还能抓什么人呢?”左轮泰失笑。 “那除非是‘燕京保险公司’雇用的几个强盗侦探!” “为什么称为强盗侦探呢?”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左轮泰初时一怔,继而恍然大悟,格格大笑起来,说:“我明白了,你现在带我去是抓侦探而不是抓强盗!” “戳穿了就一个钱不值了!” “唉,我为什么会这样的糊涂呢?早就该想通这一点了,何必要绕上一个大圈子呢?” “这年头,知人知面不知心,连绰号老狐狸的仇奕森也被蒙在鼓里呢!” 当汽车疾驰上公路之时,骆驼吩咐左轮泰不断地加快速度,原来,在他们的背后,已经有一部汽车追踪上来了,两盏车灯雪亮。 “那会是什么人呢?”左轮泰问。 “谁知道,但是我们会很快的就查出来的!最重要是不让仇奕森追出来,最好是让他和追踪者连络不上!”骆驼说。 “嗨,又多了一部汽车!”左轮泰在照后镜上发现,除了背后紧盯着的一部汽车之外,相距有两百码的地方,又有另外一部汽车出现了。 “那又是什么人?” “骆驼向来料事如神,还需要问我么?” “仇奕森不可能这么快就由农场里追出来!”骆驼转身,不住地回顾后望,又不时地搔着头皮,着实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呢。 “你看会是史天奴方面的眼线吗?”左轮泰反问。 骆驼说:“史天奴在‘豪华酒店’布下了眼线监视我们的动静,就是那个呆瓜酒店侦探占天霸,然而他已经被我们甩掉了……” “也许他在农场方面也布了眼线!” “没关系,我们照样设法将他甩掉!” 倏的,左轮泰用手肘猛撞了骆驼一记,说:“前面有一个人挥手拦车,瞧他的打扮,土头土脑的,武夫不像武夫,贩夫不像贩夫,‘老虎不吃人,形状吓煞人’,十足像是你的那个保镖,大力士彭虎!” 骆驼说:“正就是彭虎!你的一番话假如被彭虎听见,可要将他气煞了!” “他守在公路上干嘛?” “自然是要求搭我们的车!” “你怎知道我们会在这时间出来?” “在事前约好的不是吗?” 汽车来至彭虎的身畔,左轮泰已踩了刹车。 彭虎到底是个武夫,鲁莽得可以,他看见骆驼,就拉大了嗓子怪叫说:“左轮泰的女儿真王八蛋,想盯住她可真不容易呢,千方百计,还是将我摆脱了……” 骆驼摇头说:“不要乱骂,坐在我身旁的就是左轮泰!” 这时,彭虎始才瞪大了一双铜铃眼,怔怔打量着左轮泰,自觉有失言之处,呐呐说:“我的意思是说你的女儿好厉害,我一个人盯她不住!” 左轮泰失笑说:“谁教你去盯她的呢?” 彭虎说:“骆驼大哥关照我帮忙她去缉盗,换句话说,等于是保护她去的……” 左轮泰说:“关人美会照顾她自己的!” 骆驼向彭虎招呼说:“不用噜苏,快上车吧!我们背后的两部汽车快追到了!” “那是什么人?”彭虎问。 “管他是谁,我们会很快就搞清楚的!”骆驼说。 自背后跟上来的两部车,保持了差不多的距离,就先后在大马路上停下了。 左轮泰待彭虎坐上汽车之后,笑着说:“我们先不妨和他们捉一番迷藏!” 骆驼也说:“反正我们多的是时间,你的义女不会因等不及而贸然下手吧?” 左轮泰说:“关人美比我慎重得多,她不打不胜之仗!” “现在的下一辈都青出于蓝!” “我很担心你的义子和孙阿七在蒙戈利将军府搞不出什么名堂!” “放心,他俩配合极好,从不会失手的!”骆驼说。 左轮泰撅唇一笑,猛地踏满了油门,汽车便又如箭脱弦似地疾驰于公路之上。 在黑夜之中,那公路上路灯稀少,只单靠着汽车灯照明,车轮过处,扬起了阵阵尘埃,那钉在背后的汽车就苦了,假如追得急,就得吃尘土,若追远了,又怕脱了梢。 背后追着的两部汽车是一点也不放松。而且还保持了差不多的距离。 骆驼和左轮泰是老经验了,他俩一看而知,跟踪者是十足的“外行人”,那绝不会是仇奕森本人,也不会是史天奴探长方面的干探。对付外行人比较容易得多,只需要些许诡计就可以将他们耍得团团转。 左轮泰和骆驼两人相对会心一笑。汽车仍然向前疾奔。 后面跟着的两部汽车究竟是什么人呢?说也奇怪,头一部是金燕妮,再后面的一部是沙利文。 原来,仇奕森没有兵将可供遣派,他唯一可以调配的就是何立克和金燕妮两人。 仇奕森需要何立克帮他进入“满山农场”,在必要时,有一个人可供呼应,或者是给传递消息,所以,他让金燕妮留在农场的门外,仇奕森特别关照过,不论是左轮泰或是骆驼,任何一个人溜出“满山农场”时,一定要保持距离跟踪,至少要知道他们是到什么地方去?假如在断绝了连络时,可以打电话给金范升或是金京华,仇奕森可以向金范升或金京华查询金燕妮的下落,就不难找出两个对头的下落了。 金燕妮追踪的技术十足外行,一开始就已经被左轮泰和骆驼两人发现了。 在金燕妮背后追踪着的沙利文又是怎么回事呢? 沙利文是奉义父之命,调查“满山农场”案的内幕始末。 这年轻人刚一开始就被朱黛诗触了一记大霉头,羞愧交加,但是为了鬼屋和乔扮孕妇事件,他仍然相信“满山农场”是脱离不了关系的。 史天奴探长不相信沙利文的故事,可是因为沙利文是蒙戈利将军的义子,沙利文就算犯了嫌疑,史天奴也不敢将他逮捕,反而派令沙利文负责监视“满山农场”。 史天奴讲得十分漂亮,他说:“照讲,在博览会发生械劫案的当时,你的汽车留在现场附近,嫌疑最大的还是你,你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我就将‘满山农场’交给你了,由你负责监视农场上的动静,将来若是因此破案的话,功劳也是你的!”所以,沙利文尽全力监视着“满山农场”。 沙利文不懂得侦探学。他运用头脑,在蒙戈利将军府内,他的卧室的窗户,正好是对准了“满山农场”进口处的公路,将军府内多的就是各种类型的望远镜,沙利文便在他的窗前架起了一副长距离的望远镜,居高临下,监视农场内外的动静。 这天,“满山农场”内的情形十分可疑,不时的有人进出,好像繁忙不已,特别是到了傍晚时。其中有一个人,像是被史天奴探长限制出境的骆驼教授。 骆驼是和仇奕森两人乘汽车进入“满山农场”时,被沙利文发现的。沙利文心想,骆驼究竟和“满山农场”又发生了什么样的关系呢? 沙利文不认识仇奕森,也不知道仇奕森其人,但是仇奕森器宇轩昂,有着非凡的外表,绝非是平凡人物,使沙利文联想到许多复杂的问题。沙利文认为时机不可放过,因之他亲自出动,企图更进一步探讨究竟。 倏地,“满山农场”的进口处又驶来了一辆汽车,那辆汽车的形迹颇为鬼祟,老远就将车灯灭去,静悄悄地溜至“满山农场”正门附近,同样找着一个隐蔽的地方掩藏起来。 汽车的马达熄灭后,车中走出一位妙龄少女,她穿着一身黑色的打扮,皮夹克风衣,头上束着丝巾,鬼祟地在“满山农场”门前来回踱步。瞧她的形状似甚焦急,不时地看着手表,像是计算着时间。 沙利文躲在一丛矮树丛中,和那女郎相距约有数十码之遥,他看不清楚女郎的面貌,但可以判断得出,她一定是在等候着什么约会。 那女郎正是金燕妮呢!她奉仇奕森之命守候在“满山农场”的进出口,提防着骆驼和左轮泰之间有着什么阴谋,在必要时加以跟踪。 果然不出所料,未至午夜,骆驼和左轮泰就驾车溜出“满山农场”了。 金燕妮听得汽车行驶的声响由农场里出来,很机警的就在路旁躲避开。待左轮泰和骆驼的汽车驶过,她就匆忙跃上汽车跟踪在后。 沙利文没敢怠慢,也驱车追赶在金燕妮的背后,是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双重跟踪。 但是沙利文和金燕妮都没有跟踪的经验,他们很快就被骆驼和左轮泰发现了。 不多久,汽车进入了市区,左轮泰和骆驼好像是存了心“兜风”,不住地在市区的边缘绕圈子。金燕妮和沙利文的情绪都很紧张,他们生怕被前面的一部汽车“溜脱了线”。 这两个年轻人的情绪越是紧张,越发是露出了马脚,简直是被骆驼和左轮泰耍得团团转呢。 一忽儿,左轮泰驾车以极快的速度驶进了一条狭窄的黑巷,汽车安稳停下。金燕妮不知内里,猛地就由背后跟进了巷子,前面的汽车挡住了去路,只见左轮泰和骆驼安详地坐在汽车中,回首眼巴巴地观望着。 金燕妮一时心慌意乱,赶忙倒车,只听砰然一声巨响,唏哩哗啦的,事出意料之外,原来是沙利文跟踪着的那辆小跑车也追踪进入狭巷,金燕妮一个倒车和它撞个正着,跑车的车盘较低,撞上了保险杆,鼻子塌了,车灯粉碎。 刹那间,左轮泰和骆驼已看清楚,不出所料,后面跟踪着的是金燕妮。 车祸已经发生了,左轮泰没有不走之理,他赶忙回身把稳了方向盘,一踏油门,汽车便如前弦似地朝黑巷的另一端驶了出去。 骆驼说:“后面跟着的那个是金燕妮,再后面跟着的一辆小跑车的,又是什么人?” 左轮泰说:“你不认识么?” 骆驼摇首说:“谁?” “蒙戈利将军的少爷,名字是沙利文!” “你别胡扯,蒙戈利那老头儿孤家寡人一个,哪来的什么大少爷!” “那是蒙戈利将军所收养的螟蛉子,在三藩市念书,回来度假,刚好遇上博览会的劫案!” 骆驼半信半疑说:“你的情报网并不比我高明到那儿去,你怎会知道的?” 左轮泰说:“事有凑巧,出事的那天晚上,我乔扮医生,雷兰兰乔扮临盆孕妇,找着一间空屋临时充作医院,不想在路上遇着热心的沙利文,帮同送雷兰兰到我的医院去,不料那间医院也是蒙戈利将军的产业,他们称它为‘鬼屋’……” 骆驼格格大笑,说:“左轮泰也有作茧自缚的时候,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呢!” “事情爆出冷门,谁也料想不到的!” “沙利文为什么会跟踪你呢?” “也可能是跟踪你!因为博览会械劫案,你涉嫌最重!”左轮泰说。 “嗯!”骆驼唾了一口,说:“我不责怪你下井投石嫁祸,反而帮你解决‘满山农场’的问题,自是希望能了解详情,知己知彼,始能百战百胜!” 左轮泰说,“事情既然已闹到了蒙戈利将军府,有着那天晚上的鬼屋事件,沙利文怎会不起疑惑,对‘满山农场’注意呢?” 骆驼呵呵大笑,说:“原来这就是你之所以愿意和我结盟的原因,纸包不住火,不久事情就会在‘满山农场’爆发了!” “你的所谓结盟,拆穿了也不值钱,也无非是想利用我替你擒贼,可以解除你离境的限制!” “我们互相利用,相得益彰!” 汽车继续向前走,渐渐地又驶离了市区,是朝着市郊李乙堂的住处去了。 彭虎坐在后座,提醒他俩注意,说:“刚才的那部汽车仍然盯在背后!” 不久,汽车已驶出市郊公路,骆驼和左轮泰所乘的一部汽车始终没有逃出他们的视线。 金燕妮在刚开始追踪时,形影孤单,老觉得有点心惊肉跳的,这时候因为撞车而有了伴,反而有了安全感。 沙利文不断地打量金燕妮的样貌,觉得金燕妮绝非是不良份子,不论她的举止谈吐,都是大家闺秀的典范,为什么会只身一人在此午夜间追踪着两个身分不明的江湖人物呢?他不免开始问长问短的。 金燕妮吞吞吐吐,不愿意多说。她只告诉沙利文说:“博览会被劫的两件古物,是‘燕京保险公司’承保的,‘燕京保险公司’是‘金氏企业大楼’的部门之一!” 沙利文恍然大悟说:“原来你是一名女侦探?” 金燕妮失笑说:“不!‘金氏企业大楼’是家父的事业,家兄是‘燕京保险公司’的总经理!” “啊,你就因此自己出来缉盗么?” “不!说来话长了!”金燕妮顿了顿,反问说:“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一个吃公事饭的,那么你又为什么出来缉盗呢?” 沙利文搔着头皮,呐呐说:“我也说来话长……” “终归是有原因的,你总不能说只是一种消遣吧?” 沙利文说:“关系蒙戈利将军府!” “你是蒙戈利将军府聘用的私家侦探?” “不!蒙戈利将军是我的义父!” 金燕妮几乎要掣了刹车,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赫赫有名的蒙戈利将军,他的公子竟和她同乘在一部汽车之上呢。 “嗳,我从未听说过蒙戈利将军有子女的!”她正色说。 “我已声明过,蒙戈利将军是我的义父,我在三藩市念书,难得回墨城一次的!” 金燕妮半信半疑,说:“蒙戈利将军派你出来缉盗的么?” “不!是我自己的好奇心驱使,因为博览会盗劫案发生的当天,我在现场,被贼人利用了……”他一时高兴,竟将当天晚上在路上遇着一个待产临盆的妙龄女郎说起,直到被警方盘问,被父亲责备,全盘详情娓娓道出。 金燕妮梨涡浅笑,露出了洁白的贝齿,意外邂逅沙利文,她的心中有了另外的算盘。她心想,假如将珍珠衫和龙珠帽交还到沙利文的手中,让沙利文带进蒙戈利将军府,交由将军保管,他们的责任不就了了么?像骆驼或左轮泰等江洋大盗再要动什么脑筋时,也只好和蒙戈利将军府“打交道”了! “嗨!前面的汽车不见了!”沙利文提醒金燕妮说。 金燕妮赶忙掣了刹车,她只顾着和沙利文交谈,骆驼和左轮泰所乘的汽车却告失踪了。 “这岂不糟糕了?”她呐呐说。 “刚才,我好像看见他们的汽车是驶进岔路里去的!”沙利文说。 “你为什么不提醒我呢?”金燕妮以怨怼的语气说。 “我以为你也会注意到的!” “我们过了岔路有多久?” “刚过去不久,倒车回去还来得及!” 金燕妮赶忙倒车,她还算镇静的,没将汽车倒进田里去。 沙利文所指的一条岔路上静悄悄的,金燕妮已经调转了车头,车灯雪亮照着前方,目力所及,不见有汽车的踪迹。 “是否你看走了眼?”金燕妮问。 “不可能一部汽车就此失踪了吧?”沙利文也感到旁徨,他搔着头皮,不住地东张西望,希望能有所发现。“也许是躲到农舍的背后去了!” “难道说,目的地已经到了么?” “也许我们该下车去找寻一番!” 金燕妮呐呐说:“我该先通知仇奕森,和他取得连络,这几个贼人是很难对付的!” “仇奕森又是什么人?”沙利文问。 “是家父的好朋友,是一位游侠,专事打抱不平……” “你怎样和他连络呢?” “我可以打电话回‘金氏企业大楼’向家父报告我的行踪,仇奕森和家父取得连络,就不难发现我的下落了!” “荒郊野地那来的电话?” 金燕妮左顾右盼,四野里荒无人迹,真的,能到那里去打电话呢? “我们还是先寻着贼人的下落要紧!”沙利文已经下了汽车,他朝着岔路一所农舍所在的地方蹑手蹑脚地过去。 “我和你一起!”金燕妮失去主见,匆匆下车追在沙利文的身后。 “你应该先将汽车灯灭去!”沙利文说。 金燕妮熄灭了车灯,跟同沙利文摸索上前。这个年轻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向前路走,几乎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呢。 “除了前面的那座农庄,附近不可能有地方可以隐藏一部汽车!”沙利文说。 “我心跳得厉害!”金燕妮说。 沙利文以指点唇,禁止她声张,不一会儿,他们两人已绕至那座农庄的背后,那儿有一个广大的晒谷场,堆叠起“金字塔”形的乾草。 “我好像看见乾草堆的背后有着人影!”金燕妮又说。 “别疑心生暗鬼!我们先找寻那部汽车!”沙利文说。 “你看,有一株树影在摇曳!” “你弄得我也汗毛凛凛的!” 他俩沿着晒谷场摸索过去,竟是什么也没有发现。汽车,人影,全没有踪迹。 “我们白忙了一场,被他们溜掉了!”沙利文叹息说。 “我放弃了!”金燕妮说。 当他俩刚回转身时,只见一个高头大马,身体壮硕的大汉阻挡了他俩的去路。沙利文和金燕妮俱被吓了一跳。那大汉双手叉腰,咧大了沙哑的嗓子,格格笑了起来。 “你们二位是在找我吗?”忽的,打一丛乾草堆的背后,溜出来一位形状古怪、身材矮小的老头儿,大模大样地来到沙利文和金燕妮的跟前。 这人不就是大骗子骆驼吗? 沙利文准备抵抗,摆出了一副拳击的架子。 “沙利文,不要打架,我们的目标是相同的!”另一丛草堆又溜出一个人,是左轮泰,他笑吃吃地向沙利文摆手说。 “原来你们是存了心和我们捉迷藏的!”沙利文说。 “左轮泰叔叔,那仇叔叔哪里去了?”金燕妮问。 “仇奕森么?”左轮泰说:“他留守在‘满山农场’里,我们全跑出来,总要留一个人看家的!” “你们的目的何在?”沙利文问。 “墨城万国博览商展会的械劫案至今尚未破获,当局已贴出巨额悬赏,我们正打算取得那份赏格,实行缉盗去,两位若有意同行,我们非常欢迎呢!”左轮泰说。 沙利文不断地向左轮泰上下打量,他觉得这个人很面善,固然他们头一次见面时,左轮泰是经过一番化装的,显得苍老而又龙钟,这时候,洒脱而又充满了活力! 农庄的晒谷场上高悬着一盏黯淡无力的灯,在昏黯的光影下,可以看得出左轮泰的轮廓并没有变。 “莫森医生!”他指着左轮泰说。 左轮泰一笑,说:“你的眼力不差,我骗不过你!这样说,我们是旧识了!” 沙利文说:“那位兰兰小姐可好?” 左轮泰说:“托福,那天晚上,她感谢你仗义帮忙,至今不忘!” “她生下的是男的是女的?” “兰兰小姐至今‘云英未嫁’,将来会旺夫益子的!” 沙利文一声冷嗤,说:“我早就看出她不过是在演戏,不过化装术颇为高明……” 骆驼在旁插嘴说:“你们谈过去不如研究未来,我们正需要争取时间呢!” 左轮泰便向沙利文说:“那天晚上的事情,容我留待慢慢解释,现在我们得及时去捉拿博览会的劫匪!两位既然赶到了,不妨和我们同行,将来也可以替我们做一个见证人!” 沙利文的头脑真有点昏乱,说:“我真搞不清楚你们的身分呢!” 骆驼笑吃吃说:“等到全案真相大白时,你就不难了解了!” 沙利文见左轮泰和骆驼的态度并无恶意,自然愿意参加他们的捕盗,但是金燕妮却迟疑着没有移步。她说:“仇叔叔为什么留在‘满山农场’里没有出来?” 骆驼说:“我们不过是分工合作,仇奕森另外分派任务,那份差事对他甚为适合的!” 沙利文说:“你们好像很多党羽?” 骆驼说:“巧合,正好凑到一起了!” 左轮泰特别关照沙利文和金燕妮两人说:“我事先声明,在围捕盗贼时,你们二位得听从我们的指挥,若被贼人逃逸时,又得重新费上一番手脚呢!” 骆驼说:“我们还是分乘两部汽车,你俩乘原来的汽车,还是跟在后面,我派彭虎给你们做保镖,听我们的消息行动!要知道万国博览会的劫案曾经流血伤人,贼人曾经杀过人就不怕有第二次的流血事件,你们得千万小心!” 沙利文和金燕妮也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身不由己地跟同彭虎由原路出去。 左轮泰将停在麦田里的汽车驶上岔路,骆驼向沙利文和金燕妮一挥手,即钻进车厢。倏地,只见公路上一部汽车“刷啦啦”地疾驰而过。 “咦?那不就是仇奕森所乘的汽车吗?”骆驼失声惊呼:“他怎会抢到我们的前面去了?” 左轮泰只看到两盏雪亮的车灯如流星似地窜过眼前,他有点怀疑地说:“你怎看得出车上的人就是仇奕森呢?” “刚才仇奕森开到‘满山农场’的,就是这部汽车!”骆驼说:“难道说,我的这点判断也会错吗?” “仇奕森怎会知道我们到什么地方去呢?” “老狐狸狡黠险诈,也许你早就泄漏了……” “不可能的事,除了我和关人美之外,没有第三者知道!” “也许是关人美泄漏的!” “关人美虽然年轻,但对这一方面还是颇有分寸的,她不可能这样糊涂!” “总之,仇奕森已经抢在我们的前面了,假如被他捷足先登,我们岂不枉费心机?”骆驼说着,赶忙催促左轮泰坐上汽车。“我们要尽快追赶!” “我很怀疑你的视力,或是你已经老眼昏花了!”左轮泰讥笑说。 骆驼反唇相讥说:“你有一双夜盲眼,所以不论做任何事情,老是被人‘捷足先登’的!” 左轮泰向金燕妮的汽车一招手,启动油门,汽车如流烟般疾奔向前面的汽车追赶。 左轮泰仍在怀疑,前面飞窜着的一部汽车究竟是否“老狐狸”在赶路?他们是有计划地要将仇奕森甩脱在“满山农场”之中,想不到“老狐狸”竟能赶在他们的前面,这样看来,仇奕森此人不是太神奇了吗? 李乙堂的住处是在一座荒芜的乡野小镇里,为的是方便于他仿制古玩的勾当。 这地方,骆驼、左轮泰和仇奕森全光顾过了,对他那栋住宅的构造和门径都很熟悉,只要劫匪仍留在该住宅的话,他们插翅难飞。 汽车已来到该乡镇的进口处,左轮泰找一个隐蔽地点,将汽车停下。 金燕妮的汽车跟至,她跨出汽车即说:“这地方我已经来过了,前面第三层高坡上,有个膺品古玩制造商,名字唤做李乙堂的……” 左轮泰制止金燕妮说下去,为的是在沙利文的跟前,怕影响了他们下一步的计划。 “我们根本是在团团转,来来去去就是在这几个地方,自己捉迷藏,反而将局面搞乱了!”骆驼说。 沙利文的心理上似有着不同的感受,他说:“贼人就是匿藏在此么?那么我们为什么不报警呢?” 左轮泰说:“警方非但帮不了我们的忙,说不定反而容易坏事!” “我不懂!”沙利文说。 骆驼即向沙利文和金燕妮吩咐说:“我们现在要了解一点,博览会的劫匪已曾经开过杀戒,他们不在乎再多杀一个人或是两个人,为了避免流血起见,没有必要动手,最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理,作壁上观了事,要不然,赔上一命是很不划算的!” 彭虎说:“他们二位最好是坐在汽车里不要出来!” 沙利文为了表现他是男子汉,说:“捉拿凶犯,我岂能袖手旁观呢?” “蒙戈利将军还仰赖你传宗接代呢!没有你,蒙戈利将军堡将来谁作承继人呢?”骆驼劝他。 金燕妮懂得骆驼他们的意思,自然,假如蒙戈利将军的义子出了问题,事情就会闹大的,因之,她立刻自动将沙利文拉进汽车里去,边说:“我需要有一个人陪伴,我们只看不动手也好!” 沙利文很不愿意地坐进汽车里去。 这时,左轮泰悄悄向骆驼说:“你可有发现老狐狸的汽车停在附近?” “没有!”骆驼摇了摇头,露出疑惑的行色。 “这老家伙真是不可思议!” “假如他到了,迟早还是会露面的!”骆驼说。 他们走上了一道石级,左轮泰吹了口哨,像是草虫夜鸣。这是他和关人美约好的暗号,暗号有许多种,代表许多不同的信号。可以互相呼应的。 再上了一重石级,左轮泰仍不断地吹着口哨。 骆驼取笑说:“这也不过是鸡鸣狗盗的把戏!” “我们半斤八两,彼此都有下三滥的把戏!”左轮泰说。 这乡镇的住户人家不多,房屋稀稀落落的,也看不到有什么楼房大厦,倒是李乙堂所住的一栋屋子稍为像个样儿。 在那屋子的周围,树木倒是挺多的,左轮泰再次吹口哨时,只见一丛巨树上嗖的飘下一个人影,那人影的个子不大,一身穿着黝黑,以黑纱巾束着发,身材可以看得出颇为苗条,是个女郎呢。不用说,那就是左轮泰的义女关人美。 这天晚上,左轮泰是在有计划的行动策划下,特别派关人美先行到此监视李乙堂住宅内的动静,好让他们先行了解敌况。 关人美几个纵身,已来到他们的跟前。她很镇静,毫无惧色,向她的义父说:“你们为什么这时才到呢?好像和约定的时间脱了节!” 左轮泰说:“我们在半途上遇着两个客人,顺便将他们带到此了!” 关人美说:“那是什么人?” “金燕妮和沙利文!你可曾记得那天晚上穷缠着雷兰兰的那个小子?一定要伴送雷兰兰到达医院才肯罢休的,就是蒙戈利将军的义子呢。”左轮泰说。 “真是冤家路窄,到这时候他还不肯罢手么?” “唉,可不是么?屋子内的情况如何?” “李乙堂和他的那个丑八怪的大老婆被禁闭在二楼卧室里,他们夫妻两倒是心安理得的,饮酒作乐,有说不尽的恩爱,好像置身世外桃源般呢!” 左轮泰失笑说:“几个贼人呢?” “奇怪的是,华莱士范伦约在晚间九点多钟外出,就一直没有回来过。他的两个助手,史葛脱和威廉士倒是留在密室内相对饮酒、赌博,赌注是未来的财富,还曾经发生过争执,两个人都是牢骚不迭的!” 骆驼插了口说:“关小姐,约在十分钟之前,你在街上,可曾发现有一部汽车驶到这附近?” 关人美一想,说:“有的,它绕到后山背后去了!” 骆驼跺脚说:“准是仇奕森那老小子!” “怎的,仇奕森也到了?你们没将他安顿在‘满山农场’么?” “不知道是谁泄漏了机密,又被他抢先赶到此了!”左轮泰说。 关人美非但不生气,反而格格笑了起来,说:“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 骆驼皱着眉,搔着他的秃头,喃喃说:“不知道仇奕森那老小子又会玩出什么花样?” 左轮泰说:“我想他不会破坏,顶多和我们分功!”他一面摸出了一只烟斗,拧开烟嘴,原来,那竟是一支烟斗手枪,枪膛就在烟嘴里,可以装上一枚弹药。 “绰号‘天下第一枪手’的左轮泰,用的就是这把戏么?”骆驼取笑问。 “别讽刺我,你的教授头衔同样的是‘盗名欺世’!彼此彼此!” 骆驼耸肩而笑,说:“在你的女儿面前,应该做一个好榜样!” 关人美不高兴再听他们针锋相对、互相嘲笑,便说:“现在应该如何着手?” 左轮泰说:“我想,应该先擒着华莱士的两个爪牙,将赃物起出,就不怕华莱士抵赖了!” “擒贼擒王,应该是等候华莱士回来,然后将他们一网成擒,否则,万一赃物不是收藏在此处的话,打草惊蛇反而不妙!”骆驼说。 “假如赃物不是收藏在此的话,史葛脱和威廉士两人又何需在此看守呢?”左轮泰辩驳说。 骆驼搔着头皮,犹豫着说:“华莱士范伦挂的是私家侦探的招牌,一般侦探常识绝对懂,他一定有自己的方法处理赃物!” 关人美说:“你认为珍珠衫和龙珠帽不是收藏在此么?” “难说!” “那么我们岂不是白跑一趟?” 骆驼保持着冷静,说:“按照过去几天的例子,在天亮之前,华莱士范伦是否一定会回到这里?” “谁有空每天穷盯梢呢?反正他们劫获的只是一副膺品!”关人美说。 “贼人不知道它是膺品,以当前的情形,真真假假,我们也可以趁机将它弄个天下大乱!” “你的意思,我们继续在此等候?”左轮泰问。 骆驼摸着他的八叉胡子,颔首说:“我倒希望先看看仇奕森那老小子有什么动静!” 左轮泰说:“我相信仇奕森在等候我们先动手!” “假如互等,岂不是在比赛耐性么?”关人美比较性急,巴不得及早解决问题。 骆驼观察过地势,又说:“假如说,仇奕森的汽车是绕到后山去的,那么后山一定有路可以绕至李乙堂的住宅,贼人若留在屋内,必然插翅难飞,我们对付两个贼人容易,对付仇奕森那小子可要麻烦得多!”” “你认为仇奕森会捣乱么?”关人美说。 “至少,仇奕森不会让我们顺利的‘以假乱真’,人赃并获,将贼人赃物交警方销案!” 左轮泰失笑说:“博览会的劫案不结束,骆驼教授的离境限制不解除,就无法离开墨城了!” 关人美格格笑着说:“骆驼教授居然会被区区的一位史天奴警官限制得死死的,岂不成为大笑话么?” 骆驼说:“我要保持好名声,堂皇而来,堂皇而去,一个人活到这把年纪,就要向下一辈有好的交代,毕生走江湖,将‘万字’砸在墨城是犯不上的!” “山下面有人上来!”彭虎提出警告。 果真,只听得一阵脚步声由山底下的石级拾步而上。 骆驼一偏首,他们就立刻分散开,各自掩蔽起来。 由石级步行上来的好像是两个人,一男一女。三更半夜的,这对夜归人是附近的居民还是干什么来的?…… “嗨!是沙利文和金燕妮,他们怎么上来了?”到底还是彭虎的“夜眼”厉害,自黑暗中,他已经看出当前的两个人是让他们留在山底下汽车中的沙利文和金燕妮。 “你们跑上来干嘛?”左轮泰自树丛中钻出来,阻拦了他们的去路。 “山上可能会发生危险!”金燕妮说。 关人美拍了拍沙利文的肩膊,说:“我们又见面了!” 沙利文看不清楚关人美的脸蛋,他只知道身畔的一个女人穿得一身黝黑。他擎亮了打火机,在关人美的脸上一照。关人美赶忙把打火机吹灭。 “你想被人发现吗?”她说。 “噢,你是那位女司机!”沙利文说。 “你的记忆力还不错嘛!”关人美笑着说:“当天戏弄了你一番,很觉抱歉!” “我搞不清楚你们究竟在弄什么名堂!”沙利文说。 “捉贼!”关人美回答。 “你们上山来干什么?贼人可能会作困兽之斗!”左轮泰说。 “仇叔叔说,你们可能需要帮忙,让我们上来看看!”金燕妮说。 “嗨,老狐狸终于出现了!”骆驼说。 “仇奕森人呢?”左轮泰问金燕妮说。 “仇叔叔关照我们过后就溜走了!”金燕妮说:“他可能也是帮同捉贼来的!” “他何需故作神秘呢?”骆驼愤然说。 “你们每一个人都很神秘!”沙利文说。 “我看,仇奕森可能会抢先行动,我们不必等下去了!”左轮泰和骆驼磋商。“老狐狸或者会搞出什么花样!” “假如他实行破坏的话,我不饶他!”骆驼吹胡子瞪眼说。 左轮泰失笑说:“生气也没有用,以我们三个人的立场而言,图利的只有阁下一人,因此,稍惹些许的麻烦,也不为过也!” 骆驼说:“假如将事情搞砸了,我就把所有的孤儿院和养老院交由你去抚养,数千张口露出了牙齿向你讨饭吃时,看你如何应付!” “少发牢骚,我们该动手啦!”左轮泰说。 “彭虎去把守后门,假如遇上仇奕森那老小子,给他个倒捆马蹄来见我!左老弟走正门,关人美上屋顶看守着李乙堂和那个丑八怪!我闯厨房的侧门!”骆驼吩咐说:“沙利文和金燕妮守在原地!” 左轮泰他们已展开行动。关人美纵身攀树越进围墙。她的动作矫捷轻巧,几乎令人难以相信她只是一位纤纤弱女子呢。 彭虎向围墙屋背后绕过去。 骆驼又关照说:“听我的暗号,你就拍门!” 关人美再次一纵身,已攀上了瓦背,她匍匐移向二楼李乙堂寝室的窗户。左轮泰打开了院门让骆驼进内,他俩分头进入屋去。 蓦地,屋子内的电灯全部熄灭。 “咦?怎么停电啦?”是李乙堂首先呼喊的。 “也许是烧了保险丝!”他的丑妻说。 骆驼一怔,喃喃说:“就赶在这个时候么?不要是仇奕森那老小子捣鬼才好!” 左轮泰的动作快,他已经溜进了屋子的正门,贴身沿着墙壁走,将要接近李乙堂的膺品制造秘室,只听得室内已经有人声传出来,是威廉士和史葛脱两人,他们也因为电灯突然熄灭而感到诧异。 “灯泡烧了么?” “不!也许是停电!” “手电筒呢?” “不知道摆在那儿去了,借你的打火机一用!” “摆在桌上,我正在摸索!” 左轮泰已遁进楼梯底下隐藏着,他正在等候着,俟有机会威廉士和史葛脱分开时,将他俩一一击倒活擒。 倏地,有人在左轮泰的肩膊上一拍,左轮泰吃惊,他的烟斗已立刻向背后指了过去。 第十七章 扭转乾坤 “别作声,我是仇奕森,帮你拿贼来的!”原来老狐狸也匿藏在楼梯底下。 两个贼头贼脑的家伙已经由密室的狭门钻了出来,史葛脱在前面,手中握着一支小型的手电筒。 “看情形,是电门开关的保险丝烧掉了!”威廉士说。 “电门在那里?我们得把李乙堂那老小子叫起来修理!”史葛脱是一名黑人,闪露着一双大眼。 “还要将他请下楼么?” “我也会修,但是至少要向他索取工具和保险丝!” “唉,真倒霉,还不知道华莱士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将两件宝贝出手?困在这种鬼地方,我早已经厌烦了!”威廉士有着几分酒意,又开始在发牢骚。 “忍耐,还要忍耐!你可知道那两件宝贝有多大的价值?它能轻易出手么?” “我们何需要躲在这地方呢?我们又不是逃犯!” “你真是孩子气!至少我们得有人在此看守着两个宝贝,要不然李乙堂那老小子绝不是好东西,被他吞掉了才犯不上呢!” “李乙堂是个残废人,他能逃得了么?”威廉士好像非常的不服气。“华莱士也不够朋友,他让我们留守在此,自己却每天去穷风流大快活……” 史葛脱笑了笑说:“别发牢骚了,上楼去向李乙堂索工具,我们修保险丝吧!” 威廉士正待跨步登楼,忽的有人拍门,拍得轰天价响。 “咦?在这时间有人拍门?”史葛脱两眼灼灼,呈现了惊惶之色。 “也许是华莱士回来了!”威廉士猜疑说。 “华莱士有拍门的暗号,他不必拍得那样的凶!” “这家伙也许是喝醉酒了!”威廉士说:“待我去看看!” “千万小心,说不定出毛病了!”史谷脱已摸出了手枪,抢在前面。 威廉士连忙制止他,说:“千万不要胡来,假如枪声惊醒了邻居们,麻烦就大了!” 史葛脱没理会威廉士的话,持着手电筒,已走向通往后院的走廊,这时,威廉士却发现一团火球自厨房的门缝里溜了出来,有着萤绿色的火光,但很快的就熄灭了。 “哟,那是什么东西?……”威廉士大声惊呼。 “你别大惊小怪,好像活见鬼似的!”史葛脱回过头时,火光已告灭去,什么也看不见。 “我真的是看见鬼了,刚才一团火光由厨房的门缝里滚出来!” “你胡说八道……” 后院的一扇木门拍得砰砰大响,真好像是短命鬼叫门了呢。 “什么人?”史葛脱已越出后院应门去了。 手电筒被史葛脱拿去了,威廉士便留在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他在黑暗中仍疑惑着刚才自厨房门缝之中溜出的一团火球,真的是自己喝了几杯,眼花了么? 他擎亮了打火机,有意想去厨房门内查看,然而又迟疑着。 仇奕森忽的在楼梯底下弹指,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威廉士猛地吃了一惊,他猛转身,打火机因而就熄灭掉了。 他正要将打火机重新擎亮时,仇奕森重重地在左轮泰的身上推了一掌,说:“先干掉了这个再说!” “什么人……?”威廉士惊呼。 左轮泰既已被推出楼梯底下,时机不可失,对准了威廉士的胸膛挥拳打去。 “啊哟!”威廉士受创而叫嚷。 “小心,他的身上有凶器!”仇奕森再说。 左轮泰当然不会放松,一顿拳脚交加,向着惊惶失措的威廉士攻击。 这时,史葛脱刚好打开了后院的门闩,他一连问了好几声,没有人答应,开门后探首外望,但是却连什么也看不见。 后院的空地上什么光线也没有,鬼影儿也看不见呢,他握着短枪,东张西望的。蓦地,蹲在门侧纵出了一个人影,快如闪电,一手揪住了史葛脱持枪的手腕,另一只手却是“铁砂掌”,照着史葛脱的颈部劈下,“叭”的一声,史葛脱已经是眼冒金星,几乎闭过了气。 彭虎使用腕劲对史葛脱一带,趁势来了个“扫堂腿”,只见史葛脱整个人栽了出去,跌了个狗吃屎,短枪也脱手不知道飞到那儿去了。 史葛脱是一名黑人,力大无穷,原是亡命之徒出身,论赤手搏斗的话,几个人不会是他的对手。但是他遇上彭虎可就完了,彭虎是练武把式的,曾经走江湖卖拳头,出售狗皮膏药糊口,两臂有千斤之力,别说一个史葛脱,十个史葛脱也只有挨揍的份儿! 彭虎再冲上前,两只像芭蕉扇似的巴掌抱住他的头颅,一拐身猛地向前掷出去,史葛脱又是踉跄落地,脑袋朝下,倒栽了一个大筋斗,这一次,再也爬不起身了。 屋内的左轮泰也正在以全副的力量制服威廉士,同样的是一场恶斗。 骆驼已亮着了一支小型的手电筒,正在墙壁上找寻电源的总开关。 二楼上,李乙堂寝室的房门已告开启,关人美双手揪住李乙堂的妻子,逼令她下楼来修理电灯。 “骆驼!电灯是‘老狐狸’弄灭的,注意这老家伙耍花样!”左轮泰已用绳索将威廉士的双手反缚,一面向骆驼招呼说。 骆驼东张西望地没看见仇奕森的影子。“仇奕森人呢?”他问。 “刚才还在楼梯底下!”左轮泰说。 但这时,楼梯底下那还再有仇奕森的影子呢? 原来,这间屋子的电源总开关正就是设在楼梯底下的,那儿有两扇揭窗,电门的枢钮全设在里面。 关人美架着李乙堂的丑妻下楼,打开楼梯底下的揭窗,电源的总开关只是被人拔掉了,保险丝还是好好的,她只要将开关重新扳上去,整间屋子的电灯重复光明。 “仇奕森人呢?”骆驼再问。 “也许是在那密室内!”关人美说。 骆驼忙向制造膺品的密室走去,那儿只有一道狭窄的小门,可以容一个人躬身穿过去。 骆驼钻进室内,室内静悄悄的,李乙堂膺制的成品陈列各处,那张笨重的木桌上有着威廉士和史葛脱的残肴剩酒,还有着一副供赌博的扑克牌。 仇奕森没在密室之内,这“老狐狸”那里去了? 李乙堂收膺制古玩的壁橱却是敞开着的,也许华莱士范伦和他的党羽由博览商展会劫回来的两件膺品,就是收藏在此的。 骆驼趋进壁橱去查看,里面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经过翻箱倒柜,他并没有发现珍珠衫和龙珠帽。难道说,贼人并没有将它收藏在此? 不一会儿,彭虎已经将鼻青脸肿的史葛脱揪进屋子里来了,他带着现成的绳子,将史葛脱和威廉士缚在一起。 左轮泰也趋进了密室,向骆驼说:“寻着赃物没有?” 骆驼很感失望,摇头说:“没有,准是仇奕森那小子弄鬼,不见了!” 左轮泰吁了口气说:“真糟糕,赃物竟然失踪了,我们算什么名堂呢?” 骆驼气呼呼地重新走出密室,趋至两个被绑着的贼人跟前。 史葛脱挨揍的情形比较严重,伤痕累累,仍在昏迷状态,威廉士尚还好,他被绑后,就悠悠醒转了。骆驼进厨房捞了一瓢凉水,对准那两个贼人的脸上泼去。 “博览商展会劫夺到手的两件赃物收藏在什么地方?你们杀人越货已经罪无可逭,不如从实招来!”他严词厉色地说。 “你们是什么人?”威廉士呐呐问。 “你想少吃苦头,就先回答我的话!”骆驼再说。 史葛脱也醒过来了,眼看着当前的情形,就知道情况不妙,反正他和威廉士是已经落网了,不认罪恐怕只是讨皮肉苦吃呢! “那件珍珠衫和龙珠帽,是收藏在密室的壁橱里……”他代替威廉士回答。 “在壁橱内什么地方?为什么我没有寻着?”骆驼又问。 左轮泰的心中了解,准是仇奕森那老小子刚才趁乱混水摸鱼,趁他们在打斗时溜进密室里去,将两件赃物取走了。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仇奕森单枪匹马,居然将他和骆驼两人全耍弄了。 两件赃物对左轮泰而言,并没什么重要性,只要“满山农场”的问题解决,“墨城盗宝”的目的就可以结束,但是骆驼却不然,他被警方明令限制出境,一定要销了案才行,他需要捉贼拿赃,将两件赃物取去交官。 骆驼的计划,又一次被仇奕森破坏。 彭虎利用两个贼人所用的手电筒,已在后院门外寻获史葛脱失落的短枪。他将短枪交给骆驼说:“也许这就是博览商展会血案的那支凶枪,警方必会有弹道记录,寻获这支凶枪,也可以证明他们就是血案的凶手!” 史葛脱和威廉士相对无言,脸上露出懊悔之色。 单凭这支凶枪,史葛脱和威廉士就脱不了罪,因此,他们垂首拊胸,只有听由发落了。 “李乙堂还在楼上么?”骆驼问关人美说。 .99lib.t>“我将他反铐在床上,他逃不了的!”关人美回答说。 “他应该知道赃物收藏在什么地方!” “我上去将他弄下来!”彭虎说着,飞步上了楼梯。 关人美向骆驼提醒说:“也许是仇奕森将珍珠衫和龙珠帽取走了,金燕妮和沙利文还在山下,他们或许会一起逃之夭夭!” 骆驼一怔说:“你既然想到这一点,为什么不追出去看看呢?” 关人美一耸肩说:“这两件赃物,对我是无关重要的!” 彭虎已将李乙堂挟在腋下提下楼来了,李乙堂的双手被一副银亮的手铐铐着,嘴上贴了大幅的胶布,他犹在挣扎。 彭虎猛地将他掼在地上,然后将他贴在口上的胶布撕下。 李乙堂呼痛不已,愁眉苦脸地说:“自从沾上了珍珠衫和龙珠帽后,真是倒霉透顶,那是两件不祥之物么?”他环顾闯进屋子里来的几个人,只有骆驼他是认识的。 “呵,呵,我认识你,你就是第一个带给我不祥的人!”他呐呐说。 骆驼蹲下身子,一本正经地说:“我们是捉贼来的!你告诉我,这几个贼人将珍珠衫和龙珠帽收藏在什么地方?” 李乙堂甚为光火,说:“什么珍珠衫和龙珠帽?你订制头一套,几乎被人抢走,之后又被一个姓仇的高价收购而去,做出来的第二套,我亲自交货给你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两讫,曾经互相言明,此后互不找麻烦……” 骆驼指着被缚的两个贼人说:“我是指他们做了案子之后,躲藏在你的寓所里,所带来的两件赃物!” 李乙堂瞪了史葛脱和威廉士一眼,说:“他们就是头一次要劫夺你订制的一套珍珠衫和龙珠帽的蒙面窃贼,其中有一个是黑人,很容易就认得出……” “我问的是这一次他们藏的赃物,收藏在什么地方?”骆驼显得颇为着急。 “这一次,他们闯进门就将我和我的太太禁闭在楼上,连楼梯也不许我们下来一步,他们究竟是耍些什么名堂,我也搞不清楚呢!你指的是什么赃物?” “原来你全不知道?”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好像我犯什么滔天大罪似的?到底是什么理由?由你要订制那件珍珠衫和龙珠帽那天 5f00." >开始,我就一直没有安宁过……”李乙堂气愤不已,有欲哭无泪的神色。 “由李乙堂的话证明,威廉士和史葛脱并没有讹言,那两件赃物着实是被仇奕森那老狐狸混水摸鱼劫走了。” “仇奕森那老小子未免太不够朋友,简直是欺人太甚了呢!”骆驼诅咒说。 左轮泰取笑说:“骆驼大教授这一次是真正遭遇了最高强的对手了!” “哼!我会给他最大的苦头吃的!”骆驼说。 关人美已经自户外回来,说:“妙了,金燕妮和沙利文全不见了,大概是仇奕森将他们带走了!” “金燕妮的汽车呢?” “当然也开走了!” 骆驼跺脚说:“仇奕森真干上了!” 彭虎却格格笑了起来,说:“仇奕森或会以为这两件赃物是真货!” “不!他早知道真货是在金范升的保险箱里,他这样做是存了心向我刁难,表示他的智慧高人一等,手段高强而已!” 被缚在地上的史葛脱和威廉士两人俱大吃了一惊。 史葛脱呐呐说:“怎的?你是说我们由博览商展会盗出来的珍珠衫和龙珠帽是膺品?” 左轮泰说:“可不是么,你们现在该后悔因两件膺品而杀人吧?珍珠衫和龙珠帽是我大汉民族的国宝,既然有我们觊觎着,就不会有你们的份了,你们真是多此一举!” “唉,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想不通呢!”威廉士说。 “谋财又害了命,监狱里的岁月长得很,有足够的时间让你们慢慢去想通!”骆驼说。 彭虎懒得理会两个贼人,向骆驼请示说:“事已至此,我们该如何收拾残局?” 骆驼搔着头皮说:“我还在考虑!” “你想,仇奕森那老小子会怎样做呢?”左轮泰问。 “仇奕森或会抢先,利用沙利文给蒙戈利将军报功,老狐狸一贯的作风是喜欢广结人缘的!”骆驼说。 “这样也好,只要能结案,你的出境限制就会结束,可以恢复自由行动了!”左轮泰说。 “但是我和林边水的赌注如何结束呢?仇奕森始终没肯和我合作。” “仇奕森在蒙戈利将军面前打过了‘马虎眼’,也许他就会有计划的实行自盗,将两件宝物据为己有!”左轮泰说。 骆驼格格笑了起来,说:“仇奕森自以为高明,但是他也会有失算的地方!” 左轮泰冷嗤说:“看情形,你已经是胸有成竹,好像宝物早已落在你的手中!” 骆驼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说:“反正仇奕森那小子,我会给他一顿大苦头吃的!” “这两个贼人该怎么办?”彭虎问。 “先将他们交给了警方再说!” 蓦地,公路上呜咽着警笛,来了好几部警车,就在山底下戛然停下。史天奴探长率领大批警探展开了包围,只刹时间就涌进了李乙堂的寓所。 骆驼纳闷说:“怎么史天奴探长也会追踪而至?” “说不定是仇奕森告密,有意给我们过不去!”左轮泰愤懑说。 “仇奕森应该不至于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骆驼反替仇奕森解释。 “不然,史天奴又怎会知道我们在此呢?” 这时,史天奴探长已大摇大摆进了门,他指着骆驼说:“墨城的地方虽大,但是不论你走到什么地方去,总脱离不了我的眼线!” “你凭什么追踪到的?”骆驼问。 “非常简单,你乘坐的汽车,经过任何地方去,都会有人向我报告!” 骆驼一想,由“豪华酒店”来到“满山农场”,是乘坐仇奕森的那部汽车,由“满山农场”到此,是乘坐左轮泰所用的汽车,居然还是摆不脱史天奴探长的跟踪,可见得这位“老警犬”并不简单,他能够在墨城独当一面,还是有他的一套的。 骆驼说:“我的汽车仍停在‘满山农场’……” 史天奴探长笑着说:“就是因为你和‘满山农场’的关系渐渐密切起来,使得我们对‘满山农场’的关系也渐觉密切!” 左轮泰指着地上的两名贼人,向史天奴探长说:“博览商展会劫案的两名疑犯已经替你捕获了!” 史天奴探长一看,那是“燕京保险公司”雇用的私家侦探华莱士范伦的两名助手,不禁纳闷说:“你们指他们俩人为疑犯,一定有什么证据!” “凶枪在此,核对弹纹来福线,就可以证明!”彭虎已双手呈递上手枪。 “他们自己也招认了!”左轮泰再说:“他们持着私家侦探的名义,行动方便,许多地方进出自由,负枪伤的警卫在医院中,就是被他们注射空气针杀害的!” “那么主凶就是华莱士范伦了!”史天奴探长说。 “有谁会比他们的行动更方便、不受嫌疑呢?”骆驼说:“况且案发之后,华莱士范伦尚留在现场之中,警方将要采取的行动步骤,他了如指掌!” “你们是根据什么线索破案的?”史天奴探长问。 骆驼和左轮泰相对一怔,当然,他们不能说出案发的当夜,左轮泰和他的义女关人美也正在进行“盗宝”,左轮泰在天坛的屋顶上目睹劫案发生的始末,案发之后,华莱士范伦还留在现场中刺探消息,左轮泰只派了一个人跟踪,就知道贼人的藏匿处了。 骆驼吃吃笑了一阵,故意含糊说:“这就是智慧上的问题了,因为我被匿名信陷害,不得不洗雪冤屈,只要真相大白,史天奴探长该不会再限制我的行动了吧?” “华莱士范伦呢?他可也在此?”探长问。 “主犯我们留给探长亲自下手逮捕归案,这是礼貌上的问题!”骆驼说。 “珍珠衫和龙珠帽呢?” “能拿着华莱士范伦,还怕赃物收不回来吗?”骆驼取笑说。 午夜,金京华在床上被一瓢凉水兜头泼醒。 自从博览商展会劫案发生后,金京华终日藉酒浇愁,日夜均在醉态朦胧之中,他在等候赔款的宣判,也就是说,他们“金氏企业大楼”最后命运的宣判。 到了晚间,金京华是不醉不会上床的,他上床后,就是任何噪音吵闹也不会惊醒的。 金燕妮拍了好一阵门,金京华还是毫无反应,金燕妮恼了火,推门进内,取了一瓢凉水,当头向金京华的头顶泼下去。 金京华一声惊叫,踉跄坐起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博览会的劫案已经破了,仇奕森在等着你去捉贼!”金燕妮说。 “捉贼么?到那儿去捉?报了警没有?”金京华呐呐问,他被泼了一瓢凉水,再加上吃惊,一时酒也醒了一半。 “仇奕森在大门外面等着你!”金燕妮再催促说。 “他为什么不进来呢?” “因为要赶时间!” “贼人是谁?” “是你的酒肉朋友!” “噢!”金京华真昏了头,手忙脚乱地拾起衣裳就穿,喃喃说:“珍珠衫和龙珠帽夺回来了没有?” “就是要等着你去取呢!” 金京华的头脑乱哄哄的,忙了好一阵,总算是穿好了衣裳,摇摇晃晃跑出电梯,数分钟后,他已走出“金氏企业大楼”的正门,午夜间,马路上冷清清的,整个都市尚在睡梦中。这时,金京华看了看手表,原来尚在凌晨四时左右呢。 仇奕森已在汽车上向他招手,说:“还不快上车么?” 金京华匆忙跨进汽车,边说:“到什么地方去?” “去找你那位酒肉朋友,那个精明能干的私家侦探华莱士范伦!” “他在什么地方?” “嗨,我正就是要你领路!”仇奕森说:“你们经常在一起花天酒地,吃喝玩乐,总该会知道他的藏身处的!” “你说华莱士范伦就是博览会劫案的主犯么?”金京华问。 “两个从犯威廉士和史葛脱已经落网!因为华莱士范伦不在场,所以我们得去单独拿他!” “真难以令人相信……” “我们要争取时间,你知道华莱士范伦经常会在什么地方?” “他经常逗留在风化区过夜!”金京华忽的有所感触,说:“最近他正在追求一名道奇俱乐部赌场的筹码女郎!” “那赌场女郎住在什么地方?” “白蒂娜公寓!” “你指示路线,我们得争取时间赶路!”仇奕森说着,已发动了油门。 刹时,汽车已如流星般溜上了大马路,风掣电驰而去。 “白蒂娜公寓”在墨城而言,也算得是一间颇为高级的公寓,四开间并连的建筑物,有八层楼房,至少是有中等收入的人家才能居住在此。 仇奕森和金京华已来到“白蒂娜公寓”的门前,仇奕森先行在四周打量了一番。 “一个赌场的筹码女郎有多少收入?可以住在这种高级的公寓么?”仇奕森很觉怀疑,问金京华说。 “假如光靠薪水,她一定维持不住的,据我所知,华莱士范伦追求安琪娜派克不惜代价,这也就是他所以负债累累的原因!”金京华说。 “你确知他们是同居在此?” “不!我不敢确定,但是有一点可以证实的,华莱士范伦曾自认最近追求到手!” 仇奕森矜持着说:“我一定得在骆驼和左轮泰行动之先寻着华莱士范伦!” 金京华叹息说:“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相信华莱士范伦就是劫案的主犯!” “这就是你太相信酒肉朋友的原因,以后宜深深的反省!”仇奕森说。 “赃物可有寻着?” “两件赃物都在汽车里!” “那么我们何不将它交给警方了案,逮捕人犯是警方的事了!” 仇奕森摇头,说:“博览会的会期尚未告终,你的保险公司的保险责任未了,骆驼和左轮泰仍在窥觑这两份宝物,他们在全案还未了结之前,还会制造很多事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就会受不了!” 金京华怔怔地说:“我不懂得你的意思!” 仇奕森说:“我们需要拖延时间,直到博览会结束为止!” “你打算怎样做呢?” “先寻着华莱士范伦再说!” “假如他不是住在安琪娜派克的住所里,就很难找到他了!”金京华还是犹豫不决的。 “我们只有试探一番,也许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呢!”仇奕森说着,便和金京华进入“白蒂娜公寓”。这地方,金京华随华莱士范伦曾经来过多次,路途是熟悉的。 他们乘上电梯直上第七层楼,那儿分为A栋与B栋,安琪娜派克是住在B栋,门牌上挂着有她的名字。 “在这时候拜会客人,好像不大礼貌!”金京华迟疑着说。 “我们不是拜会客人,我们是捉拿劫案的凶犯!”仇奕森说。 “华莱士范伦可会知道已经案发了吗?” “假如他敏感一点,在午夜有人拜访,该不是好事情,说不定还会动粗呢,你可要提高警觉!” 金京华局促不安,揿了门铃,相信房内的人是在香梦之中。金京华揿了一次又一次,没有人应门,也听不见有任何的反应。 他向仇奕森耸了耸肩,仇奕森向他摆手,意思是要他保持沉着。 金京华第三次揿门铃,这一次声响可是特别的长,终于,房门内有了动静,一阵脚步声向房门前移动。 “谁呀?”竟是华莱士范伦的声音,不出所料,他是和那名筹码女郎同居在此了。金京华和仇奕森同时喜出望外,仇奕森立刻隐避一侧。 华莱士范伦首先在房门上的防盗眼窥瞄了一番,说:“咦?怎么是你?” 金京华说:“是我,快开门!” “现在是什么时间?你干嘛来?”他问,并没有立刻打开门。 “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你先开了门再说!”金京华催促说。 “你一个人么?” “一个人!” 于是,房门打开了,华莱士范伦好像还不大放心,他首先伸长了脖子在门外左右看了一遍。 “我看你鬼鬼祟祟的,究竟出了什事情?”他问。 金京华说:“博览会械劫案的案子破了!” “破案了么?”华莱士范伦颇为吃惊,随后保持了镇静,说:“是什么人干的?” “两个从犯已经落网,就只差主犯了!” “主犯是谁?” 仇奕森忽的一个箭步猛冲上前,“老狐狸”的动作快,身手也很矫捷,他双手揪住了华莱士范伦的脑袋,一躬一拐,将华莱士范伦直条条地掼落地板上。 “主犯就是你了!”仇奕森说。 华莱士范伦穿着一件枣红色的厚呢晨衣,他一跤掼在地上,立刻就伸手插进衣袋里去。仇奕森不等他的手伸出来,立刻抬脚将他的手踩着,跟着就将他衣袋中藏着的短枪夺下。 “你已经原形毕露了,反抗对你没有好处!”仇奕森再说。 华莱士范伦仗着身强力健,又是曾经练过拳击的,满以为仇奕森不是他的对手。他滚起身,就打算去扳仇奕森的双腿。仇奕森知道不给他一点苦头吃,华莱士范伦是不会就范的。 他抬脚对准华莱士范伦的下颚就是一脚,华莱士的脑袋撞了地,双重地受创。 “嗨,华莱士,门外为什么这样吵?是什么声音?”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自房内问。 那个女人自是华莱士范伦的姘妇安琪娜派克,是道奇俱乐部赌场里的筹码女郎。华莱士范伦为她颠倒,不择手段,不惜代价,好容易才弄到手的。 照说,一个有姿色的筹码女郎在赌场里工作,所结交接触的几乎都是豪门阔客,或是显要的花花公子哥,安琪娜派克会和华莱士范伦这穷光棍私家侦探姘上,也可以说是她有眼无珠了! 华莱士范伦为情颠倒,不择手段,倾尽他的所有而达到目的,但话说回来,他之冒险“出卖朋友”盗宝谋财杀人,也全是为了安琪娜派克。 仇奕森踩住了华莱士范伦的手腕,不让他爬起身来,边说:“华莱士范伦,你的案子已经破了,史葛脱和威廉士都已落网,你也成为网中之鱼,反抗也是多余的,假如你愿意在你的女朋友面前丢丑的话,那么我就收拾你!” “让我起来……” “但是你得乖乖就范,假如你图谋不轨,就休怪我不给你留面子了。” 安琪娜派克已经移步自室内出来,她睡眼惺忪,秀发蓬乱,带着稚气而又秀丽的脸孔,充满了魅力,穿着半截男装的睡衣,光溜溜露出一双纤长光滑的大腿,乳峰高耸,着实是够诱人的。 她怔怔地向着房门前的两位客人打量,又发现华莱士范伦躺在地上。 金京华和华莱士范伦是酒肉之交,安琪娜派克是认识的,她说:“哟,金先生,怎么回事?你们三更半夜找到这里来,是找华莱士打架来的?!” 仇奕森松开脚,让华莱士范伦自地上站起,他再次警告说:“你的事最好别让这位女郎知道,当面难堪,是很难受的!” 华莱士范伦的胳膊酸痛,他拨着胳膊,羞惭得脸红耳赤,向安琪娜派克说:“这不关你的事,你可以回房睡觉去!” “你们打架,我可要报警!”她说。 “警察不会过问我们的事情的,你只不过是让华莱士难堪罢了!”仇奕森说。 “不要报警,你只管回房去!”华莱士范伦说。 “他们两个打你一个……” “不用你管……” 金京华便安慰安琪娜派克说:“我们只要华莱士范伦不再动武,就不会打架了。” “你们是好朋友,这又何苦,有什么事情不可商量的?”安琪娜派克说。 “只怪华莱士不够朋友!” 华莱士范伦再次向安琪娜派克说:“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我们可以很快就解决的,你不用担心!” 仇奕森拍着华莱士范伦的胳膊说:“你最好穿上衣裳和我们走一趟,你也是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何须在女人面前吵闹不休?” 华莱士范伦像斗败了的公鸡,有神无气,无精打来地说:“你……你们是打算将我……” 仇奕森说:“假如你不给我们添麻烦,我们绝不为难你!” “你们要我去向史天奴报到?” “不!到一个你料想不到的地方!” 华莱士心想,案既发了,他就算抵赖也没有用,正如仇奕森所说,“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管怎样,只好逆来顺受,这只怪他财迷心窍,为来为去还是为了安琪娜派克,实在是这个女郎太迷人了,华莱士范伦为了爱她,不惜牺牲一切。这一次,一失足可能千古遗恨了,他的私家侦探馆,他的前途,一切全完了! 仇奕森绝非等闲人物,落在他的手中,反抗也无益,华莱士不如认了命。他答允更换衣裳,跟同仇奕森他们离去。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完全将我弄糊涂了!”安琪娜派克仍然缠着华莱士范伦说。 华莱士范伦说:“一切都没有关系,只需要记着一件事,就是我爱你!” 蒙戈利将军府闹了一整夜的鬼。 那真是活见鬼了,直至到天明,天色露了曙光之后,包围在将军府周围的群鬼始散。一些值夜的警卫到次日,回忆昨天晚上“活见鬼”的情形,犹有余悸。 他们亲耳听得鬼拍门,又听得鬼嚎,又亲眼看见鬼火飘忽,甚至于有人亲眼看见鬼魂出现…… 蒙戈利将军府的帐房先生佛烈德最糟糕,他一整夜间没有安寝过,厉鬼拍他的门,他打开房门时,发现有人在他的门上挂上了报丧的黑花环。 那只黑花环正是悬挂在“满山农场”的门口的,因为朱黛诗的父亲朱三贵在美不治逝世。是谁恶作剧将那只黑花环移挂在佛烈德的门首?或是厉鬼作祟向佛烈德索命? 佛烈德的目的只是为追求朱黛诗,为了表现他的权势,“弄巧反拙”将朱黛诗一家人弄得家散人亡。佛烈德并无反悔之意,尚且洋洋自得,满以为朱黛诗假如要保存“满山农场”的产业,就非得要向他俯首不可,一块天鹅肉,是迟早会掉进他的嘴里去的。 佛烈德心想,是谁会向他恶作剧呢?蒙戈利将军府内警卫重重,整座城堡内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除了是将军府内的敌对份子之外,外人是侵不进来的。 谁会干这种事情呢?向来没有神鬼论的佛烈德也疑惑不迭了。 蒙戈利将军的视觉和听觉都不很方便,他是唯一没有听见鬼嚎及鬼拍门的一个。上了年纪的人,睡眠的时间少,晨起也特别早,蒙戈利将军毕生是军人,生活颇有规律,每天晨间早起,经洗漱后,一定会在他寝室前的露台上,作一番早操活动的。 昨晚上有老鼠在他的头顶上撒了尿,骚臭的鼠尿竟流进了他的眼睛。其实那不是鼠尿,而是飞贼孙阿七溜进了他的寝室,给他的眼睛滴了乌鸦目汁。 据骆驼说,以乌鸦目研成汁,会使人眼花撩乱,在白昼间也会活见鬼的,那是江湖上的玩艺,是否灵验,要试过的人才会知道。 蒙戈利将军的视觉本来就不好的了,他并没有活见鬼的感觉,但视线更馍糊了,老觉得眼睛不舒服,在洗漱时,发觉整盆的洗脸水变成了血水,可是在瞬间,血水又化为清水……。 蒙戈利将军的心绪不宁,他趋出露台做他的晨课,这样大的一把年纪,自然不会做很剧烈的早操,仅柔和地稍为活动一下筋骨。 由露台看出去,可以看到护城河,他发现河上出现了几个巨大的血字——“满山农场冤”!那几个血字在瞬间又随着荡漾的河水消失得无影无踪。 蒙戈利将军原是老眼昏花的,视觉甚感馍糊,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他猛揉着自己的眼睛,抓耳搔腮的,自信就算是眼花,也不致于会眼花到那个程度,假如是别的字,蒙戈利将军会将这悬疑埋葬在心中就此作罢,而偏偏它就是“满山农场冤”几个字。 “呀!真闹鬼了不成?”蒙戈利将军搔着头皮,不断地喃喃自语。 再细看护城河时,什么也没有,在城堡对面的地方,正就是“满山农场”的田地。他转身进入书房,拉唤人铃,召来每天为他读报的秘书。 只见那位“副官”神色沮丧,精神疲惫,睡眼惺忪的,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如意的事情。 “今天有什么特别的新闻没有?”蒙戈利将军问。 “将军,你想听将军府内的新闻,还是将军府外的新闻?”秘书说。 “将军府内有什么新闻?” “昨晚上将军府内整夜闹鬼……” “闹鬼?”蒙戈利将军有点生气,说:“狗屁!二十世纪,科学都已发展到太空外去了,哪还会有鬼怪的谬论?” “真的,将军府内整夜里没有安宁过,天空上有鬼啸,夜里有鬼拍门,有人看到鬼火,也听到鬼走路,还看到鬼影跳墙……” “鬼话连篇!你也活见鬼了么?”蒙戈利将军叱斥说。 “整夜里有冤鬼拍我的门,拍我的窗!” “胡说八道!” “真的,帐房先生佛烈德更惨,他的房门上,有人给他挂了一个丧宅的黑花环!” “那必是有人故意给他恶作剧!” “不!”那位秘书战战兢兢地说:“那只黑花环原是挂在‘满山农场’的门口处的,留医在美国的朱三贵不幸逝世了……” “你的意思是说,朱三贵阴魂不散,要找佛烈德算帐么?”蒙戈利将军拉大了嗓子说。 “恐怕是的!” “理由何在?” “佛烈德一直主张要夺取他们的农场,在‘满山农场’内开辟马路,车祸撞伤朱三贵,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你在攻讦佛烈德!” “不!假如将军不相信的话,可以叫佛烈德来问,他曾亲眼看见朱三贵的冤魂向他索命……还有许多警卫整夜里听见鬼嚎,鬼火缭绕……” 蒙戈利立刻拉唤人铃,叫佛烈德和城堡的警卫长前来。 佛烈德的眼圈发黑,那是“乌鸦目汁”作祟,他憔悴的程度几乎不像人样。 “佛烈德,你活见鬼了吗?”蒙戈利将军问。 佛烈德一副哭丧似的脸孔,瘪着嘴说:“很奇怪,整夜里我被冤魂缠绕,有冤鬼拍我的门,在我的窗外叫啸……” “还有那只黑花环!”秘书抢着说。 “朱三贵报丧的黑花环挂在我的房门口!”他再哭丧着脸说,他抬手搔头皮时,竟抓下了一把头发! 这使蒙戈利将军也感到惊诧不迭,竟趋上前,弯下身去,拾起佛烈德的头发细看。 佛烈德深为恐惧,忍不住竟呜咽嚎哭起来。 城堡的警卫长也赶来报到,他是蒙戈利将军昔日南征北讨的侍卫长,忠心耿耿,脾气憨直的一名军官。 “你得向我报告昨晚上闹鬼的情形!”蒙戈利将军说。 “这是极端荒唐的事情呢,但又不由得你不信!”警卫长呐呐回答。 “你只管照直说!” “城堡天空四周,有两只冤鬼盘旋叫啸,此起彼落……” “真狗屁,为什么我听不见?” “那是将军的耳朵不好!由六0六高地战役后,你的耳朵就有了故障……” “还有什么鬼你只管说!” “城堡的各处门户都有鬼拍门!” “为什么冤鬼不拍我的门呢?” “那是将军耳朵不好,差不多在城堡里的每一个人全都听见了!” “好的,还有什么鬼?” “值夜士兵见到鬼火!” “鬼火是怎样的?” “磷磷发光,到处流动!” “你看到没有?” “我看到鬼影子穿房越屋,飞檐走壁……” “嗨,你们真是与鬼为伍了!” “我曾用枪打,但是鬼影比我的枪还快!” 蒙戈利将军格格笑了起来,说:“我毕生中曾经历过数百次战役,带领着你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想不到今天,你们竟被鬼魂战败了!” “真的,将军,我还被一名冤鬼追逐呢,我跑到哪里,他追到哪里!” 蒙戈利将军恼了火,叱斥说:“好,我限你在廿四小时内替我将冤鬼抓来!” “到那里去抓?” “问你!” “将军等于是要处分我呢!” “你能听见鬼走路,就可以抓着冤鬼!” 警卫长摇头说:“我无能为力,宁可关禁闭!” 蒙戈利将军很生气,跌坐在他的皮圈椅中,咬着嘴唇,想了片刻,忽又说:“替我把沙利文唤来!” “报告,沙利文整夜没有回将军府!”秘书立正说。 “他哪儿去了?” “不知道,他最近经常和史天奴探长在一起交头接耳的,不知道是在商量些什么事情,可能是与劫案有关系!昨晚上临外出时,据勤务兵说,他是办案去了!” 蒙戈利将军很觉满意,到底沙利文与众不同,将军府内的权势斗争与他全无关系,蒙戈利将军命他进行调查“满山农场”,沙利文就马不停蹄的。 年轻人有着一股朝气与其傻无比的干劲,在蒙戈利将军而言,用这一次的事件给沙利文一个考验的机会,藉以决定将来他的爵位和偌大的财产该如何分配,交到什么人的手中。 蒙戈利将军对沙利文渐有信心,至少,他为人正直,对权势没有苟且的心理,更加上他有干劲,对一件事情肯认真去做,找出它的答案!那么蒙戈利将军府历代的好名声,还可以仗赖沙利文流传下去。 “沙利文可有消息回来?”他问。 “没有!”秘书回答。 “通知警署的史天奴探长,我将沙利文交给他的,假如沙利文出了什么意外事故,我唯他是问!”蒙戈利将军慎重其事地说。 忽的,门外挤进来主任秘书,他高张双手结结巴巴地说:“史天奴探长正等候在门外求见!” 蒙戈利将军回头朝主任秘书瞪了一眼,不用猜,这个老家伙最小心眼,准是躲在门外偷听,便说:“这么巧么?我说史天奴探长,史天奴探长就在门外求见!” “史天奴探长还带来了两个人,好像也是求见的!” “来的两个是什么人?” “其中一个是那位著名乐善好施的华人教授骆驼先生,另外一名从未见过!” “先传史探长进来!”蒙戈利将军说。 门外不等吩咐,已开始一阵传令之声。 史天奴探长首先进了门,他立正向蒙戈利将军行了军礼。 “大清早就来求见,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向我报告!”蒙戈利将军说。 “博览商展会劫案破获了!” “警方办案的行动神速,可喜可贺,想必劫贼已逮着了?!” “逮着两名疑犯!” “可就是在门外一同求见的那两个?” “不!他们是帮忙破案的!” “赃物可拿着了么?我的珍珠衫和龙珠帽是否已寻回来了?” 史天奴深长连连摇头,说:“只差主犯没有落网,但是不久,他们就会在此自行投案!” “在此自行投案么?”蒙戈利将军愕然,手指头指在地板上说。 “是的,他们会在蒙戈利将军府投案!”史天奴探长郑重其事地说。 “怎么回事?你将我搞糊涂了!” “因为令郎沙利文和他们在一起!” “沙利文和主犯在一起么?” “不……”史天奴探长结结巴巴地解释,说:“是另外一个协同破案的人,他和令郎在一起,去亲自逮捕主犯,相信不久即会自行到案!” “真是一塌糊涂,另外一个协助破案的又是什么人?你是警方的代表,为什么不亲自去逮捕主犯?” “他们的行动比我快了一步……” “主犯是什么人?居然胆大包天,敢在万国博览商展会械劫公开展览宝物,还杀伤警卫!” “是‘燕京保险公司’雇用的私家侦探!他的两名助手已经落网,主犯携带赃物逃走,相信不久也会落网!” 蒙戈利将军越听越感迷糊,皱着眉说:“那么那位骆驼大教授又来求见我,是何用意?” “他协同破案的条件,就是要我带他们到此求见蒙戈利将军!” “理由何在?” “他们要为老百姓申冤!” “申冤?”蒙戈利将军一双铜铃眼瞪得圆溜溜的说:“替什么人申冤?有什么样的冤情要申告到将军府?” 史天奴探长瞪了身旁站着的佛烈德一眼,说:“我也搞不清楚,蒙戈利将军最好亲自向他们查问!” “我的将军府昨晚上整夜闹鬼,你可知道吗?有冤鬼缠上了门,搞得整个将军府也不安宁,据说也是为申冤来的……” “那是什么东西?”史天奴探长忽然指着蒙戈利将军的那张宽大的办公桌,神色诧异地说。 这时,阳光自纱窗透进了蒙戈利将军的书房,一方阳光正好照在他的办公桌上,一叠纸片竟自动纷纷飞起,像纸蝴蝶似地,朝窗外相继飞出户外。 真是白昼见鬼了!纸片会自动起飞。 “你们大家都见到了,冤魂不息,到现在还未停下来!”蒙戈利将军说。 最受惊吓的莫过于帐房先生佛烈德,他在情绪紧张的当儿,不自觉又去抓头发,只见又一把头发由他的头顶脱落。 “把你的那两个人唤进来!”蒙戈利将军又向史天奴探长吩咐说。 不久,骆驼和左轮泰已徐步登上楼梯,有人替他俩开启了房门。蒙戈利将军难得会见生客,这时例外接见。 不一会儿,骆驼和左轮泰两人由一位侍卫带领着,走了进来。 “客人带到!”侍卫挺胸凹肚,立正敬礼报告说。 骆驼还是那副古怪的样子,他走进门正好面对佛烈德,看佛烈德的那副形状,就可以猜想得到他是吃足了苦头啦。 骆驼向佛烈德轻浮地笑了起来,他双手合十,打了一个作揖,向佛烈德说:“怎的?你脱发得厉害,好像是‘鬼拔毛’呢!” 佛烈德打了一个寒噤,很不安地回答说:“你怎会知道的?” 骆驼说:“我是东方神秘国家的教授,博学多才,广识古今,能知过去未来,看你的脸色,再看你的光头,手上 6293." >抓着的头发还舍不得放,就可以猜得着了!” 佛烈德几乎要嚎啕大哭,他从来最珍惜他头上的几根棕色的毛发,认为那是他浑身上下最美丽的仪表点缀,如今,一切全完了…… 蒙戈利将军曾经和骆驼见过面,对这位大教授的一副鬼祟神色很不欣赏,尤其是骆驼的长相不讨人喜欢。听骆驼和左轮泰两人向佛烈德一唱一和,话中带刺,好像其中另有文章。 “骆驼教授,你真是博学多才,连‘鬼拔毛’也能治么?”他老人家单手叉腰,向骆驼趋了过来。 “天文地理,阴阳八卦,那是最起码的学问!”骆驼回答:“医,卜,星,相,上中下,三教九流,男盗女娼,狼心狗肺,加上疑难杂症,遇上我就会像遇上救主一样!” “我的将军府昨夜里整夜闹鬼!”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也擅长治鬼!” “你会治鬼么?” “鬼魂原是虚无飘渺的,阴魂不散,就说明有冤情未能伸屈!只要冤情大白,冤鬼自会平息!” “嗯,我想,一定是有人打算向我申冤了!” 骆驼便介绍左轮泰说:“这位是左轮泰先生,他代表‘满山农场’,希望化干戈为玉帛,平息诉讼,恢复和好,上帝说:‘爱我们的芳邻’!我想,蒙戈利将军的古堡巍峨在上,该不会以大吃小的姿态,除了气势逼人之外,还要并吞老百姓的良田吧?” 史天奴探长见骆驼说得过分,赶忙偷偷踢了他一脚。 蒙戈利将军瞪大了他的一双老花眼,向左轮泰不断地上下打量。他那寂寞严肃的脸上,忽的堆起了笑容,指着左轮泰说:“看你的仪表非凡,想必也是一个江湖出类拔萃的人物!” “绰号‘天下第一枪手’,左轮泰就是了!”骆驼说。 左轮泰猛地在骆驼臂膀上猛拧了一把,直痛得骆驼龇才咧嘴的。 “天下第一枪手么?”蒙戈利将军高兴起来。“我能有荣幸欣赏你的神枪绝技么?” 左轮泰忙说:“蒙戈利将军统领大军数百万,军中的神枪手不知道有多少,我真不敢现丑呢!” 蒙戈利将军说:“我的部下全是军人,他们崇拜英雄偶像,特别藏书网是对神枪手另眼看待,你若是替‘满山农场’申冤的话,凭你的神枪就足可申冤了!” “岂敢岂敢!”左轮泰打恭作揖说。 “我有一个问题!”蒙戈利将军顿了顿说:“报纸上刊载,万国博览商展会劫案之中,有人运用神枪射击技术制造火警,相距有好几百码的距离,在天坛展览室的屋顶上,以神枪射击办公大厦内预藏着的燃烧瓦斯,制造出一场虚惊的大火,藉以引诱现场的员工及警卫们的注意,这样的技术,不知道左轮泰先生是否同样可以办到?” 左轮泰心中不安,蒙戈利将军到底不是一位简单的人物,几乎可以说是一语道破呢,当着史天奴探长的眼前,左轮泰不能一口承认,那场火警就是他制造的。 “那只是雕虫小技罢了!”他含糊其词地回答。 “好的!”蒙戈利将军一击掌,说:“我们把你的事情谈完,就到我的靶场上去欣赏你的神枪绝技!” 左轮泰在礼貌上连忙应允。 蒙戈利将军复又向骆驼说:“骆驼大教授,在万国博览会劫案发生之后,我曾接获一封无头的告密信,使你蒙受不白之冤,想必警方有给你为难之处?” 骆驼说:“蒙戈利将军府要冤枉一个老百姓时,真比吃白菜还要简单!” 蒙戈利将军一笑,又说:“你声明擅长捉鬼,我有一件事请教!” “不敢当,愿听吩咐!” “约在二十分钟之前,我的办公桌上有一叠纸片无风自飞,像化作纸蝴蝶似地纷飞出窗外,是何道理?” 骆驼打量了蒙戈利将军的办公桌,指着上面有太阳照进的一角,说:“是否由这儿起飞的?” 蒙戈利将军点头。 骆驼说:“答案非常简单,用阳起石捣烂成粉状,清水调之涂于纸上阴乾,剪成碎片,烈阳晒之即会高飞,向热方飞去!” 蒙戈利将军两眼矍铄,感到很有趣,立时又指着佛烈德说:“佛烈德一夜之间变了一张鬼脸,又是怎么回事?” 骆驼说:“五棓子,皂凡,银珠,这全是我国的土药,和肥皂涂于面上,就会变成一张鬼脸,佛烈德先生被人开玩笑罢了!” “他的头发脱落呢?” 骆驼说:“剃头不用刀!石黄,石灰各一两,樟脑二钱,捣成末,调水搽发上,待乾,头发一碰即落!吃生花生和香蕉,即可治愈!” “原来闹鬼的是你!”蒙戈利将军压低了嗓子,向骆驼附耳说。 骆驼也压低了嗓子,故作神秘地附耳回答蒙戈利将军:“自命风流潇洒,调戏良家妇女,给他一点惩罚,以儆效尤!” 蒙戈利将军大乐,笑不拢口,又说:“昨晚上我的将军府闹了一夜鬼,有厉鬼整夜拍门呢!” 骆驼说:“天南星为末,用醋调匀,涂纸贴于门上,再加上某一种特制的药物,到了夜静时,借蝙蝠觅食拍门,小魔术罢了!” “你是魔鬼大将军,所有的厉鬼全听由你的调动!” “为了申冤,不得不玩一点小把戏,实在说,蒙戈利将军和民间接触太少,有人欺上瞒下,一手遮天,老百姓申冤无处,不得不调借鬼魂代言!” “好的,你们有什么冤屈只管说出来!”蒙戈利将军打算为他将军府的名声好好整肃一番了。 “凭什么理由?警署限制我自由行动,就只因为蒙戈利将军接到一封无头信么?”骆驼问。 蒙戈利将军的一双铜铃眼便瞪在史天奴探长的身上。 史天奴忙双手一摊,说:“限制离境令已经取消了!” “你代表‘满山农场’有什么冤情要申诉的?”蒙戈利将军又指着左轮泰说。 “蒙戈利将军,恕不客气请教一个问题!”左轮泰也改变了一种语气。 “你只管说!” “我想开一条道路,辟开你将军府的城墙,由东到西,>藏书网横贯而过,请蒙戈利将军批准!” 蒙戈利将军愕然,迟疑着说:“开什么玩笑?当然不能批准……” 左轮泰便说:“那么将军府仗着权势,在‘满山农场’正中央横贯开出一条道路,理由是军事上的需要,请问老百姓有何感想?将军府要对什么人作战?” 蒙戈利将军凝呆着,像是哑口无言了,他立刻想起,这好像是佛烈德的主意,开辟这条道路也是佛烈德一手包办的。 左轮泰说:“将军只需推开窗户,就可以一目了然,一条道路将老百姓的产业分为两半,汽车飞驰其间,好像目中无人;出了车祸,又不顾交通道德,置车祸受伤者生死不顾,扬长而去,老百性能向谁申诉?伤者没敢吭声,直到群医束手,药石罔效,饮恨黄泉!” “车祸是什么人……”蒙戈利将军向秘书室主任盘问。 大家的眼光便集中到佛烈德的身上去,使佛烈德局促不安。 “不是我……”他否认说。 “一定要严办!” “将军别听谗言,是有人故意陷害我的……”佛烈德说时,两眼灼灼,怔对着骆驼和左轮泰,希望他们口下留情,给他留一点余地,便大声说:“朋友!我们彼此之间从未见过面,无冤无仇,为什么要使我难堪呢?” 左轮泰说:“我们是曾经见过面的,只怕是你‘贵人事忙’,忘记了!” “在什么地方?”佛烈德抬起手搔头皮,又抓下了一把头发,“内忧外患”使他“五脏俱焚”。 左轮泰说:“你在‘满山农场’向朱黛诗求婚的时候!” “求婚?”蒙戈利将军觉得事情越来越新鲜了,佛烈德既然向“满山农场”的女主人求婚,又为什么和“满山农场”作对呢?蒙戈利将军是一个机警的战略家,他立刻想通了是怎么回事,分明是逼婚呢。 “下流!”他口出秽语。 佛烈德知道自己已是大限难逃,连忙说:“将军,在‘满山农场’开辟公路,是经过你同意的,为什么将责任推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蒙戈利将军挥手说:“你下去,别面对着我,惹我生气!” 佛烈德恼羞成怒,仍不肯走,向左轮泰咆哮说:“造谣生事,我不饶你……” 左轮泰说:“我们中国有一句俗语,‘贫不和富斗,民不与官争。’就是这个道理,迟早是吃不完兜着走的!” 蒙戈利将军对侍卫长说:“你替我将他撵出去!” 侍卫长和佛烈德原是对头,凡属于死硬派的,都有人心大快之感。他上前向佛烈德一鞠躬,说:“请吧!帐房先生!” 佛烈德不得已,悻悻然离去,门外蒙戈利将军的侍卫起了一阵讪笑声。 和佛烈德交错进门的,是一位侍卫室的传令兵,他和侍卫长交头接耳了一番。侍卫长即向蒙戈利将军报告说:“报告,将军府门前来了三个人,说是寻获了珍珠衫和龙珠帽,特地亲自送还将军,要求将军接见!” 蒙戈利将军颔首说:“真是凑上热闹了,今天我的将军府要门户大开,谁都接见!” 侍卫长为了表现他的勤快,又是一记军礼,然后向后转,正步出门,打算亲自将客人带进门。 史天奴探长面呈喜色,暗暗赞佩骆驼和左轮泰“料事如神”,果然不出所料,犯人自动送上门了。骆驼向史天奴探长眨眨眼,表示他的预料完全正确。 蒙戈利将军含笑向史天奴探长说:“博览会的案子是你侦破的,犯人也已逮着,为什么送还赃物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史天奴探长说:“不!送赃物来的才是主犯!” “真是神乎其神,既是主犯,为什么破了案还不赶快逃走,相反的自动将赃物送上门?” “他是被逼而来,是希望请求能减轻其罪刑!” “是谁逼他来的呢?” 史天奴探长叹息说:“万国博览会期间,墨城的游客中,古古怪怪什么样的人物全有!” “又是打抱不平的么?” “反正这一类的人是很难了解的!” 蒙戈利将军顿了顿说:“恕我离开片刻,我想在隔壁的会客室单独接见这几位新客人!” 左轮泰抢着说:“我想假如蒙戈利将军能应允高抬贵手,不再为难‘满山农场’,我就告辞了。关于火焚酒精厂事件,乃是一时的失误,一个人在有冤无处申时,怒火遮了天,是会有失常的表现的,好在蒙戈利将军并不在乎这点产业,放‘满山农场’姓朱的一家人一条生路,他们会世代歌颂蒙戈利将军呢!” 蒙戈利将军说:“你不要离开,我还等着观赏你的神枪表演!” 骆驼又赶上前说:“我生平最怕看使枪弄剑,没我的事了,假如蒙戈利将军府撒销了我的离境限制,我就告辞啦!” 蒙戈利将军说:“离境限制是属于警方的事情!” 史天奴探长忙说:“你的离境限制早撤销了……” 骆驼连忙道谢说:“贵警署真是民主!” 蒙戈利将军一拍骆驼的胳膊,说:“你也别走,我很欣赏你的才华,今晚特别为你举行盛宴!” 骆驼说:“说实在,我得赶快离开墨城,假期届满,我得赶回去教书!” “也不在乎多停留这么一晚!”蒙戈利将军说着,就离开了他的书房走向隔室,接见另一批客人。 秘书室主任最善解蒙戈利将军的意思,这几位客人十分不寻常,一定要特别奉承招待,他立刻向部下秘书吩咐,开香槟递雪茄,好像盛宴已经宣告开始。 “蒙戈利将军宴客,在墨城而言,是无上的荣誉,骆驼教授该不会错过吧!”秘书室主任说。 “多停留一晚上,你离境的机票就由我招待了!”史天奴探长说。 骆驼担心的是“节外生技”,假如不及时离境的话,膺品珍珠衫和龙珠帽被识破了的话,又会添麻烦! 史天奴探长需要逮捕送赃物至将军府的主犯,同时了解全案的详情,跟随蒙戈利将军到小会客室里去了。 押解着华莱士范伦到蒙戈利将军府投案的,是仇奕森和金京华两人。膺品珍珠衫和龙珠帽是由华莱士范伦双手捧着进入将军府的。 蒙戈利将军惊喜不迭,在会客室中的皮圈椅上一坐,先问明这三个人的身分。金京华首先声明,他是“燕京保险公司”的负责人,宝物展出就是由他的保险公司承保的。 蒙戈利将军很欣赏仇奕森的仪表,一看而知,这个人不寻常。 “这位仇先生是家父的世交,全案等于是由他侦破的!仇先生不忍心眼看着家父辛苦经营的事业垮了下去,所以义不容辞尽全力侦破此案!”金京华特别介绍仇奕森说。 蒙戈利将军很高兴,招待仇奕森坐下,边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一种侠义行为!” 金京华又介绍了华莱士范伦,说:“他是我保险公司雇用的私家侦探,只因财迷心窍,一时糊涂,以致闯下这滔天大祸……” 蒙戈利将军便怒目圆睁,朝着华莱士范伦说:“你身为私家侦探,又是受人委托,监守自盗,不觉得羞愧么?” 华莱士范伦脸红耳赤,战战兢兢,呐呐回答说:“我是‘负荆请罪’来的,只请求从轻发落……” “人命关天,又该怎么说呢?!”蒙戈利将军问。 “杀人的不是我……” “你想赖也没有用,博览会劫案发生之后,经常在现场上活动刺探消息的是你;受枪伤的警卫留在医院里,除了关系人物,绝对禁止任何人接近,你是‘燕京保险公司’雇用的私家侦探,我们对你特别宽容,不料,警卫竟遭谋杀,分明是杀人灭口。下毒手的是谁?我早怀疑是你了!”史天奴探长出现在会客室里,他的脸色严肃,以申斥的语气朝着华莱士范伦说。 华莱士范伦露出了他的怯懦,这时候不低头也得低头了,仍喃喃说:“杀人的不是我……” 金京华代替华莱士范伦解释,说:“华莱士已经向我们招供了,在博览会枪伤警卫的,是他的助手黑炭史葛脱,这人的脾气粗暴,一时情绪控制不住,就演出了血案!杀人灭口的是威廉士,他混迹进入医院,乔扮医生,用空气针杀死那名警卫的!” “我用人不当……”华莱士呜咽着说。 “哭有什么用呢?”蒙戈利将军堆起满脸怒容说:“我就是不高兴看男人的哭丧脸,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打劫博览商展会的原因何在?光只是为图财么?” 金京华又代替华莱士范伦回答,说:“华莱士范伦和一位淘金女郎同居,为了贪图荣华富贵,一时财迷心窍……” “你在事前,可知道珍珠衫和龙珠帽是属于我所有的?”蒙戈利将军再问。 “传说纷纭,我着实搞不清楚,甚至于它的价值,在劫案后该如何出手?我都没有全盘的计划,劫案是鬼使神差做成的,我曾考虑过将珍珠衫和龙珠帽送返将军府,向蒙戈利将军讨赏,一方面,保险公司和博览会也会给我奖金,我极需金钱,被鬼迷昏了头……”华莱士范伦喃喃说。 “既然是打劫,整个墨城可以劫财的地方多的是,为什么要在博览会呢?”蒙戈利将军心中的疑团仍然不释。 “华莱士范伦是受环境情绪影响!”仇奕森插嘴说。 “怎样解释?”将军问。 “因为企图盗宝的不光只是一个人!” “哦?”蒙戈利将军怔了半晌,说:“在劫案发生的次日,我接获一封怪信,署名是义侠大教授的……” 仇奕森失笑说:“那就是两个盗宝的阴谋份子,他们在互相暗算陷害!” “那又是谁呢?” “蒙戈利将军只要略为思索,不难可以想像!” 蒙戈利将军两眼炯炯,忽而耸肩吃吃笑了起来,点首说:“这么回事么?” 仇奕森说:“就是这么回事!” 蒙戈利将军皱着眉,喃喃自语说:“左轮泰是为了替‘满山农场’申冤,华莱士范伦是财迷心窍!那位义侠大教授又为的是什么原因?” 仇奕森说:“那位义侠大教授拥有数十所孤儿院和养老院,有数千张嘴依赖他吃饭,他不得已终年奔波!” 蒙戈利将军不肯相信,说:“孤儿院和养老院都是慈善机关,靠做案来维持,等于是慈善和罪恶相抵销了!” 仇奕森说:“这不怪别的,只怪做善事的人越来越少,做恶事的人越来越多,‘为善最乐’的不被歌颂,‘霸占民田’的被歌颂,所以整个世界就反常了!” 蒙戈利将军被说中了心坎中的痛处,有点不大自在,他忽的一瞪眼,向仇奕森说:“那么,你又所为何来呢?” 仇奕森说:“博览会的宝物展览若能顺利结束,‘燕京保险公司’不吃赔款,我的心愿已足!” “逮着劫案凶犯,理应交给警方结案,为什么要将犯人带到我的将军府?” 仇奕森说:“一则,是将珍珠衫和龙珠帽物归原主;二则,也是顺便替‘满山农场’求情来的!” “左轮泰已经比你早到了一步,他提出的要求,我并没有拒绝!” “我将珍珠衫和龙珠帽‘原璧归赵’,何不卖我一份人情?放过‘满山农场’,有一半是卖我的面子,我和左轮泰之间的‘交恶’就可以化为‘友善’了!” “你们之间为什么要交恶呢?” “为博览会展出的两件宝物,我们是属于正反两方,明争暗斗已经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了,蒙戈利将军该可以想像得到的!” 蒙戈利将军恍然大悟,说:“你们各有不同立场,但是都是站在正义的一方,可钦可佩!不过,左轮泰的绰号是‘天下第一枪手’,待会儿他在我的面前表演枪法,假如说,他的枪法真可以压倒我将军府内的神枪手,我可以答应他所有的要求,你能用什么方法抵抗左轮泰的神枪呢?” 仇奕森说:“我在江湖上走,也有人雅赠我一个绰号!” “怎样的绰号?” “老狐狸!” “‘老狐狸’,那就是说狡诈和诡计多端的意思!” 仇奕森欠身一鞠躬说:“适应环境,凡事多加以考虑,这个社会原是复杂的!” “那么你一定有出奇制胜之处了!” 仇奕森一笑,自衣袋中摸出一张字条,递至蒙戈利将军的跟前。 史天奴探长有意趋上前窥看,但仇奕森却故意将身体遮挡着。 蒙戈利将军看得出,仇奕森是有特别的用心的,便转了身,架上了老花眼镜,只见字条上写着:“万国博览会失窃之宝物原是膺品,如要寻回真物,尚需请教‘老狐狸’!” 蒙戈利将军一阵咳嗽,瞪了仇奕森一眼,离开了他的皮圈椅,趋至华莱士范伦身畔几桌上置着的珍珠衫和龙珠帽,仔细端详了一番。 乍看之下,那两件膺品和真货没有什么分别,但是接触到手中就是两码子事了,蒙戈利将军便招呼史天奴探长说:“劫案已经侦破,赃物已经追还,我将犯人和赃物全交给你处理了!” 史天奴探长说:“人犯由我带走,珍珠衫和龙珠帽我就留在将军府物归原主!这种所谓的宝物,乃是祸之根源,最好是别让它再在外露面,省掉我们许多的麻烦呢!” “你不将赃物带走,如何结案呢?”蒙戈利将军以戏谑的语气说。 “我连看也不愿意看它!” “你身为治安机关的警官,就应该面对现实!” “案破了,我将它编列进档案!” 华莱士范伦已跪在地上,向蒙戈利将军说:“我只请求从轻发落!” “你也要面对现实!” “一失足成千古恨,请别让我遗恨终身!” “墨城的法律是公平的,你会接受公平的裁判!”蒙戈利将军说。 忽的,侍卫长又走进门,向蒙戈利将军附耳报告。 “什么事情鬼鬼祟祟的?不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吗?”蒙戈利将军斥骂。 “沙利文少爷回来了!”侍卫长说。 “沙利文既然回来,叫他来见我就行了!”蒙戈利将军说。 “他还带来了一个女郎!” “女郎?交上了女朋友么?这也不稀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以沙利文的年岁来说,也应该成家立业了!” 侍卫长欲言又止,终于,他还是附耳向蒙戈利将军絮絮报告。 仇奕森侧立一旁,他似听得像有关珍珠衫和龙珠帽的字眼。 仇奕森心中不禁纳闷,他和沙利文及金燕妮是在“金氏企业大楼”门前分手的,当时,他是要邀同金京华领路去捉拿华莱士范伦的。沙利文应该是早已经回将军府了才对,为什么他在这个时候才回来?还带来一个女朋友,岂不是有蹊跷么? 仇奕森越想越不对劲,只看那名卫士长鬼鬼祟祟的,不断絮絮地在蒙戈利将军的耳畔报告,这位老人家的耳朵又不大灵光,卫士长的嗓音忽大忽小,一直在提及珍珠衫和龙珠帽。 蒙戈利将军忽而格格大笑起来,他将仇奕森所写的字条又看了一遍,瞪着铜铃眼笑个不停,顿使仇奕森不安起来。 “史天奴探长,将军府内没你的事了,你大可押犯人回警署去啊!”蒙戈利将军洋洋得意,他先行打发这位劳苦功高的探长。“一两天之后,我会给警署去函,表扬你的功绩!” 史天奴探长也看出情形有异,说:“将军府内不再需要有我效劳的地方么?” “许多远道而来的英雄好汉全聚集在此,不用你操心了!” “我还是主张将珍珠衫和龙珠帽留在这里,可以省掉我许多麻烦呢!” “你坚持将它留下,我也不反对!” “蒙戈利将军是否可以给我出具收据?好让我归档,结束此案?” 蒙戈利将军摇头说:“在我未验明它是否为膺品之前,我不便出具收据!” “还有膺品么?”史天奴探长忙拾起那两件宝物细看。 蒙戈利将军说:“华莱士范伦这批歹徒自博览商展劫夺出来的就是两件膺品,他们为两件膺品而冒险,伤天害理,杀人越货,犯下国法,实在不值呢!” “膺品么?”华莱士范伦自椅子上跳了起来,双手捧起那件珍珠衫,浑身战悚。 “膺品?”史天奴探长呆若木鸡,这件案子又得重新调查了。 “哈!在械劫案还没发生时,珍珠衫和龙珠帽早就被人‘偷龙转凤’调包了!”蒙戈利将军笑得呛咳,接不上气。 “是谁调换的?在博览会众目睽暌之下么?难以使人相信呢!”史天奴探长对古玩是一窍不通的,他很不相信摆在眼前的是两件膺品。 蒙戈利将军笑着,向仇奕森一招手,说:“足智多谋的‘老狐狸’跟我来!” 仇奕森知道绝不会是好事,蒙戈利将军的神色特别,说不定要接受他的奚落呢。 沙利文是留在蒙戈利将军的寝室内,也就是和书房相接的一间宽大的厢房,通往书房的一扇门已经下了锁。和沙利文一起守候在寝室里的,竟是金燕妮呢,想不到她也会运用关系,利用上沙利文了。 在寝室内那张宫殿式的床上,放置着一个花布包袱,包袱上是叠摺好的珍珠衫,龙珠帽端正地置在最上面,仇奕森一看而知,金燕妮利用沙利文,将她父亲收藏着的珍珠衫和龙珠帽交还到将军府。 问题是,金燕妮是经过她父亲同意的,或是她擅自取出来的? 金燕妮和仇奕森见面,不禁脸红耳赤,她实在是不应该瞒着仇奕森,擅自和沙利文打交道,将珍珠衫和龙珠帽送到蒙戈利将军府,仇奕森过去所尽的努力,对他们金家可以说是仁尽义至矣,金燕妮的做法岂不是忘恩负义么?不过,假如以金燕妮一片孝心的观点看去,她是值得原谅的。 蒙戈利将军仍是呵呵笑个不迭,他拍着仇奕森的胳膊说:“老狐狸,你栽筋斗了,珍珠衫和龙珠帽在此,寻回真的宝物,并不需要请教你‘老狐狸’呢!” 仇奕森很不自在,喃喃说:“既然真的宝物寻回来了,那就好啦,不再有我们的事了!” 金燕妮趋上前,向仇奕森解释说:“我实在是逼不得已才这样做的,这两件宝物留在家中,实在是祸之根源,爸爸的保险箱保险不了,送还给蒙戈利将军,可以一了百了,因此我请求沙利文帮忙,亲自将珍珠衫和龙珠帽送到将军府,请蒙戈利将军注销展览,此后‘燕京保险公司’就不再有保险责任了!” 仇奕森不动声色的说:“这是经过令尊同意的么?” 金燕妮说:“我费了一番唇舌,初时他并不同意,之后他和沙利文见了面,才算是将他说服了!” 蒙戈利将军将那件珍珠衫和龙珠帽揣在手中把玩了一番,向沙利文说:“你先将事情经过的始末给我说明白!” 沙利文首先介绍了金燕妮,说:“得来全不费功夫,它收藏在‘燕京保险公司’的老板金范升老先生的保险箱里!” 蒙戈利将军觉得故事并不够神奇,便说:“是金范升监守自盗么?” 沙利文说:“不!有人将它偷天换日调包换了出来,被金老先生发现,所以将它锁进了保险箱!” 蒙戈利将军呆了片刻,说:“那么,调包的,一定是金范升最亲信的人了?” 沙利文说:“当然,他完全是为了金范升老先生设想的,是为安全起见!” 蒙戈利将军注视着仇奕森的脸色,这老头儿的心眼还蛮机灵的,他一看而知,那必是仇奕森搞的鬼了。好在失物已经复得,就算这“老狐狸”更狡猾,他也耍不出什么新花样了。 “人算不如天算,这是中国人的一句古老的命运论,你的绰号称为‘老狐狸’,自以为老谋深算,但做梦也想不到珍珠衫和龙珠帽会来得这样的快吧?”蒙戈利将军高兴起来,他吩咐沙利文斟酒招待各人,一面说:“想当年我和奥国交兵,两军对峙,实力相等,假如不出奇兵制险,休想赢得这场战争,据情报消息说,敌军的整个军营布有三面地雷阵地,我需要迂绕至他们的背方,直攻进他们的军火库,然后由营房杀出,方能将敌阵整个捣毁。这天晚上,我亲自带兵奇袭,不料情报错误,我竟向地雷阵地所在处进兵,奇怪的是通行无阻,一整连官兵,没有一人误触地雷,直接攻进了敌方的兵营,敌军尚在睡梦之中。他们仓促起床应战,乱枪所及,引起军火库爆炸,反而被逼踏进了地雷阵地,整条阵线被夷为平地,我军大捷,真像是上帝所安排。此后我的战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大家给我一个绰号,称我为‘福将’,每有艰难的任务,无不派我出马,但是再艰钜的任务,我都能顺利完成,所以,自从博览会劫案发生之后,我始终未曾担心过,珍珠衫和龙珠帽不管丢失到哪儿去,它迟早会重归我的宝库的!” 第十八章 金蝉脱壳 仇奕森两眼灼灼,不停地注意着蒙戈利将军手中执着的那两件宝物。忽的,他放声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合后仰。 “老狐狸”仇奕森是吃了熊胆豹心?竟然敢在蒙戈利将军府如此的放肆? 蒙戈利将军凝呆着说:“你笑什么?” 沙利文和金燕妮都惊诧不迭,搞不清楚仇奕森又在耍什么噱头。 “什么事情使你那样好笑?”蒙戈利将军并不生气,相反,很和蔼地向仇奕森询问。 “膺品!”仇奕森指着蒙戈利将军手中的两件“宝物”,仍然笑个不止。 “假的么?……”蒙戈利将军立刻戴上了他的老花眼镜,越看那两件“宝物”越不对劲。 仇奕森再说:“这和华莱士范伦械劫博览会所得到的两件膺品完全相同,是出自一名膺品古玩制造专家的手笔,这个人名叫李乙堂,已经落网,被扣押在警署里,你假如不相信的话,大可以命史天奴探长将他召来辨认!” “当然这是膺品!我戴上了老花眼镜,没有认它不出的道理!”蒙戈利将军已经恼了火,指着金燕妮说:“令尊竟连我也欺骗么?” 金燕妮大惊失色,张惶失措。 仇奕森赶忙替金燕妮辩护,说:“将军息怒,他们父女是不会知情的!” “他不是锁在家中的保险箱内的么?”蒙戈利将军说。 “我亲眼看着他小心翼翼取出来的!”沙利文说。 “锁进去时是真的宝物!”仇奕森说。 “又被人调了包,偷出来了不成?”蒙戈利将军问。 “不!一定是被骗了!”仇奕森说。 “你怎样能证实这件事情呢?” “很简单,问金范升老先生,他是一个殷实的商人,不会说谎的!”仇奕森说着,拾起了电话听筒说:“可以借用你的电话么?” “当然可以,吩咐他们立刻接通!”蒙戈利将军说。 仇奕森便将电话筒交到金燕妮的手中,命她立刻接通电话至“金氏企业大楼”,向父亲查问遇骗的经过详情。 不一会儿,电话接通了,金范升老先生心安理得,满以为“原璧归赵”,“燕京保险公司”已经没有保险责任,他的“金氏企业大楼”可以高枕无忧了。 金燕妮先让她父亲将特别护士召至身旁,针药先行准备好。金范升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喋喋不休,查根问底。 金燕妮说:“你别管!先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一面回首向蒙戈利将军道歉说:“很抱歉,家父患有血压高症,经不起刺激,随时都会昏倒的!” 蒙戈利将军说:“有一个女儿真好,事事都替老人顾虑到,只可惜我没有女儿!” 金范升已经按照金燕妮的吩咐,将护士召在身畔,针药也准备好了。 “你听着,或会对您造成刺激的,你要控制自己的情绪!”金燕妮先行关照父亲,然后开始说明由保险箱内取出的珍珠衫和龙珠帽是膺品! 金范升立刻破口大骂仇奕森不是人,将两件膺品交由他保管…… 金燕妮说:“您且先别骂仇叔叔,您可以冷静地想想看,两件宝物锁进了保险箱之后,可有什么人接触过,除了你自己之外!” 金范升这才想起了有一位自称姓贺的女郎,头戴龙珠帽,身披珍珠衫来拜访过。 “啊!一定是她……”老人家怪叫了起来。 “您将前后详情说一遍!”金燕妮说。 金范升便将贺希妮拜访的始末,大致上经过的情形说了一遍。 “奇怪,我的血压并没有变化,好像是百病全消了……”他最后说,电话就随之挂断了。 “果然不出所料,一个极微妙的骗局!”仇奕森含笑说。 “那个女骗子是谁?”蒙戈利将军问。 仇奕森说:“找回真物,还需要请教我‘老狐理’哩!” 蒙戈利将军啼笑皆非,说:“现在,只好请教你了!” 仇奕森说:“我已经被将军奚落了老半天啦,这时希望能提出小小的条件!” 蒙戈利将军的脸色严肃,说:“什么条件?只管说!” “请你下条子立刻释放‘满山农场’的少东朱建邦,并下令将军府和‘满山农场’的官司和解!” “那是属于法院的事情!” “蒙戈利将军下条子比法院更为有效!换句话说,也等于高抬贵手,做了善事呢!” “好吧!我依你的!”蒙戈利将军立刻扯铃唤人,召来主任秘书照办。 仇奕森说:“文件办妥之后,请交给我,再由我交给左轮泰,这是我们缔结和好的凭藉!” “现在该帮忙我追还赃物了吧?”蒙戈利将军再说:“那个女骗子是什么人?” “主事人就是你将军府的客人呢!”仇奕森说。 “嗯!我明白了,你是指那位大教授骆驼先生!”蒙戈利将军恍然大悟,又笑了起来,说:“没有我的命令,谁也走不出将军府的!” 仇奕森说:“你别太自信了,骆驼是很特别的,他可以来去自如!” 蒙戈利将军叹息说:“我看那位骆驼大教授,是一位颇有修养的学者,他为什么要做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呢?” 仇奕森说:“我已经解释过,在整个东南亚地方,有数十间慈善机构,所有的可怜人全仗赖他养活!” 蒙戈利将军说:“以非法的勾当来维持慈善事业,总不是办法!” 仇奕森说:“在这个世界上,总归是贫者越贫,富者越富,有钱的人不肯做善事,也就只有让那些生性古怪的人出来‘替天行道’!像蒙戈利将军富甲一方,就没有养过一所孤儿院……” 蒙戈利将军不乐,说:“你好像是在指责我了,其实我做的善事不少,‘仁慈会’聘我为名誉会长,每年有各种活动,捐款不在少数!” “以您的财富来说,养十间八间孤儿养老院,乃是‘九牛一毛’……!” “你的每一句话好像都是带刺的呢!” “我是为贫苦的可怜人请命,蒙戈利将军会是苦难者的救星,将来会在墨城传成佳话!” 蒙戈利将军笑了,说:“你不愧为‘老狐狸’,很能打动我的心,我真办孤儿院或养老院时,要重金礼聘,请你策划一切!” 仇奕森说:“不!你应该聘请骆驼,他在这一方面有特别的擅长和嗜好,是最适当的人选!” 这当儿,忽的户外响起了枪声! “怎么回事?”蒙戈利将军探首门外询问。 但是走廊已经是静悄悄的了,连一个人影也不见。蒙戈利将军推窗外望,只见许多人都趴在窗前,正在欣赏靶场上的神枪表演。 秘书主任刚拟好与“满山农场”和解的公文,需要蒙戈利将军签字,他趋过来说:“他们已等不及要观赏左轮泰先生的神枪特技表演,已提早下靶场去了!” 蒙戈利将军说:“我还没有吩咐开始!” 秘书主任说:“他们说,只要枪声响过后,蒙戈利将军就会自动到靶场去,所以他们提前了一步!” 仇奕森接过公文,请蒙戈利将军签了字,然后说:“这不过是骆驼的障眼法,他已经溜走了!” “溜走了么?我不相信……”蒙戈利将军疑惑地说。 “你且看那个老骗子骆驼还在靶场上吗?”仇奕森笑个不迭。 “他怎能通得过将军府的大门呢?”蒙戈利将军还相当的自信。 “你的警卫全都过来欣赏神枪绝技,大门等于是敞开着的!” “我的警卫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 “欣赏神枪表演是经过你的许可的!” “但岗位还是有责任禁止闲人进出……” “这不能怪你的警卫,他们的注意力早被左轮泰的名气分散了!” 蒙戈利将军老态龙钟,他也要下靶场,吩咐沙利文为他取来手杖,一面吩咐沙利文说:“去吩咐侍卫长,任何人不得擅自走出将军府的大门,假如那个形状古怪的骆驼老教授着实是溜走了的话,就派人去将他追回来!” 沙利文连声应是,立刻如飞似地先行下楼去了。 史天奴以手铐将华莱士范伦铐起,正打算“起解”,蒙戈利将军向他招呼说:“慢着!还有一套膺品摆在我的床上,正好给你比对一番,是出自相同的一个人的杰作,手工还真不坏,几乎连我也骗过了!” 史天奴怔着,这时他才了解,为什么蒙戈利将军一直不肯收下华莱士范伦交回来的珍珠衫和龙珠帽,原来竟是膺品呢! 博览会械劫案算是侦破了,主犯一并落网,问题是赃物没有下落,他所得到的只是两套膺品,如何结案呢?换句话说,案子等于没破! 忽的,主任秘书瞪直了两眼,面对着蒙戈利将军的书房。 “那是什么东西?……”他呐呐说。 原来蒙戈利将军的书房里,有着一团团带有红光的乌烟,自门缝里冒了出来。 “失火了……”蒙戈利将军失声惊问:“快敲火警铃……” “救火!救火……”史天奴探长高声呼嚷。 主任秘书慌慌张张抢了上前,首先打开了书房的大门,只见满室内全是浓烟,还有火光在地上闪窜,硫磺味充斥。 “快敲火警铃,召人来救火……”蒙戈利将军跺脚说。 仇奕森格格笑了起来,摆手说:“不要着急,这是江湖上的把戏,鸡鸣狗盗所惯用的‘鬼走火’,利用它做掩护藉以脱身的!” 蒙戈利将军怔着说:“这你怎会懂得的?” “我混迹江湖数十年来,这些下三滥的把戏,多少还懂得一些!”仇奕森回答说。 “那么也是魔术之一种了?” “小魔术!” “这样说,一定是骆驼捣的鬼了?” “他需要脱身,远走高飞!”仇奕森说。 “可恶,可恶之极!”蒙戈利将军跺脚,气恼不已。 这时,因为书房的大门打开了,室内的浓烟与火光不断地外冒,加上史天奴探长的乱叫乱嚷,引起群聚在靶场上的人注意。特别是蒙戈利将军的侍卫,一个个张惶失措,慌慌张张地就赶上楼来救火。 蒙戈利将军挥起了手杖,高声说:“大家不要慌张,这不过是江湖人的把戏,火烧不起来的!” 蒙戈利将军和仇奕森、金燕妮三人已来至楼下内院,整座将军府一团乱糟糟的。 左轮泰独自一人留在靶场上,他的手中握着两支左轮枪,正待表演他的神枪绝技。负责飞靶机的侍卫赶去救火去了。 “骆驼教授呢?”蒙戈利将军趋上前问。 “不知道,他曾经说过要先走一步的!”左轮泰回答说。 “我想他是趁乱溜走了!”仇奕森说。 “骆驼教授听说你押着华莱士范伦已经到达将军府,他就决定要先离去的,不过他没得允许,怎样出得了那扇大门呢?”左轮泰表示很怀疑。 仇奕森笑着说:“骆驼会有他的办法的!” 左轮泰以怀恨的眼光瞪了仇奕森一眼,冷冷地说:“恭喜你擒获正凶,但是在李乙堂的住宅处,你玩弄的诡计却不够光明磊落!” 仇奕森说:“我纯是为你着想的,提防你会被骆驼出卖!”他说时,将蒙戈利将军亲笔签字的和解书交到左轮泰的手中,又说:“我相信朱黛诗的哥哥很快的就可以出狱了!” 左轮泰大喜,说:“老狐狸,有你的一手!” “蒙戈利将军也等于卖了你的面子!”仇奕森说:“只可惜骆驼将你我出卖了!” “此话怎讲?” “交到蒙戈利将军的两套珍珠衫和龙珠帽全是膺品,真宝物他早盗走了!” “你是说,金范升老先生收藏着的真宝已经被盗么?” “利用女色行骗!” 左轮泰一怔,说:“金范升这样大一把年纪,又患有血压高症,居然还会受女色所骗?” 仇奕森说:“这就是人类的弱点!” “怪不得骆驼要溜走了!”左轮泰说时格格大笑。 金京华是随同左轮泰走下靶场的,这时兄妹相见,真相已告大白,兄妹发生争吵。 “原来你和父亲两人将我蒙在鼓里……” 金燕妮说:“只因为你对任何事情都不负责任,我们只不过是为了加重你的责任感!” “珍珠衫和龙珠帽被劫,我差点儿自杀,你知道吗?假如我真死了,岂不进了枉死城?” “你不会死的,你花天酒地的日子还未结束之前,枉死城不会收容你……” 仇奕森制止他们吵下去,说:“家丑不可外扬,你们何不留待回家去再论理!” 沙利文已跑遍了将军府的几扇大门,喘着气赶回来了,他摇着头说:“没有骆驼教授的影子,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去的!” “几座城门都没有岗哨么?”蒙戈利将军问。 “他们有赶去救火的,也有赶过来看神枪表演的!”沙利文又说。 “这还成什么样的军队?”蒙戈利将军跺着脚说。 侍卫长匆忙跑过来,双手给蒙戈利将军呈上一只信封。信封上写着:“恭呈蒙戈利将军亲启,骆驼教授敬留”。 蒙戈利将军问:“是谁交给你的?” “不,是警卫在正门的门闩上发现的!”侍卫长回答。 蒙戈利将军展开信封,抽出来,里面竟是一张白纸。 “怎么回事?骆驼还开这种玩笑么?”蒙戈利将军皱着眉,两眼灼灼,像是有着无比的愤怒。 仇奕森说:“这也是江湖上下三滥的玩艺!” “小魔术么?”将军问。 “小魔术!”仇奕森点头。 “怎样揭破戏法?” “用火一烤,白纸上就会现出字迹!” 蒙戈利将军说:“你懂得真多!”他即命侍卫长设法用火烤出纸上的字迹。 侍卫长两眼翻白,呐呐说:“该用怎么样的火来烤?” 仇奕森摸出打火机,取过那张白纸,擎亮打火机,置在白纸下轻轻一烤。立时,纸上呈现出焦黄色的字迹。上面是很简单的两行字:“后会有期,祝君健康!” 蒙戈利将军不乐,说:“这又是什么意思?” 仇奕森说:“骆驼教授无非是要表现他的才华,另一方面却是拖延时间,好有充裕的时间远走高飞!” “远走高飞么?”蒙戈利将军挥动他的手杖,说:“他逃不了的!” 仇奕森耸肩说:“他早逃掉了!” 蒙戈利将军的书房并没有失火,门窗经开启后,空气流通,那些古怪的烟雾就烟消云散了。那些赶去救火的,一个个狼狈不堪地喘着气,重新来至广场上,听蒙戈利将军的发落。 “完全是闹鬼,在大白天也闹鬼!”一名侍卫报告说。 蒙戈利将军却不断地喊着史天奴探长的名字。经过侍卫的传报,史天奴探长匆忙赶到蒙戈利将军的跟前。 蒙戈利将军说:“我要你立刻发出通知,飞玑场、码头、火车站、公路局车站……禁止骆驼教授出境!” 史天奴说:“蒙戈利将军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在一个小时前,还让我解除限制骆驼教授的出境命令呢!” 蒙戈利将军说:“现在要改变了!” “理由何在?” “真的珍珠衫和龙珠帽在他的手中!” “噢!”史天奴探长也吃了一惊,说:“他竟将你连同我也给骗了?” “可不是么?” “他还假惺惺帮我破案……” “少废话,你再不去发出通知,就来不及了!最紧要的,发现这个人要立刻扣留……” 史天奴探长在情绪紧张之下,立正向蒙戈利将军行军礼,然后转身飞步向警卫室而去。 仇奕森和左轮泰两人直摇头。 “你们摇头干嘛?”将军很不高兴地问。 “现在去拦阻已经来不及了!”仇奕森说。 蒙戈利将军说:“骆驼走不远的,他在离境之先还有一道手续,况且带着珍珠衫和龙珠帽,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 9a86." >骆驼怎会自己携带那两件碍眼的东西呢?他手底下的爪牙众多!”仇奕森说。 “左轮泰,你可有高见?”蒙戈利将军转向左轮泰请教。 “骆驼存心逃走,他早已经有安排,大致上是来不及拦阻了!” “你们将他当做神看待了?” “不,是妖怪!”左轮泰说。 蒙戈利将军绷着脸,堆起了整脸的皱纹,说:“在墨城,谁能逃出我的掌握……” 仇奕森说:“骆驼是存了心表演给你看的,我不是已经声明过了么?” “可惜!”将军跺脚说。 “蒙戈利将军是担心两件宝物取不回来么?我已经有言在先,要寻回真品,得请教‘老狐狸’!”仇奕森说。 “不!你错了!” “那么将军可惜的是什么?” “我有意将骆驼追回来,重金礼聘,请他做我的顾问、参谋长、谋臣、最高智囊……他竟溜走了,岂不可惜,我需要这样的人才!” 仇奕森和左轮泰相顾一笑,说:“想聘用这种人,实在是不简单的!” “蒙戈利将军府在墨国崇高的声誉,还有偌大的家产,需要极具有智慧的人才能维持下去,单凭‘福气’是靠不住的,我已经到了风烛残年……”这位老人家抚着胸,起了一阵感叹。 “以诚能治天下,我看令公子沙利文是一个人才!”仇奕森说。 蒙戈利将军两眼灼灼,忽而注视着仇奕森和左轮泰两人。 仇奕森甚为敏感,打了个寒噤,恭谦地说:“我是以四海为家的,很少会在一个地方停留上半年的时间……” 左轮泰也说:“在我们三个人之中,我是最愚蠢的一个,在斗智方面,老是败在他们二位的跟前!” “沙利文需要一位导师!”蒙戈利将军说。 “仇奕森比我强,他的绰号是‘老狐狸’!”左轮泰说。 “左轮泰的神枪名满天下,连骆驼也慑于他的威风,要让步三..分!”仇奕森说。 “蒙戈利将军府需要智囊!”左轮泰说。 “不!还是威名重要……” 蒙戈利将军不断地点头,他看看左轮泰,又看看仇奕森,好像对仇奕森和左轮泰都很欣赏,都很满意。 仇奕森和左轮泰都是善观色令的,他俩很了解,蒙戈利将军很可能会将他们两人都留下,固然蒙戈利将军有的是钱,下重金礼聘是必然的,将来对他们也会礼遇,这一辈子可以说是荣华富贵受用不尽了。然而,仇奕森和左轮泰都是游侠四方的人物,他俩怎会为了一份厚薪,而抛弃自由自在的生活? 不多久,史天奴探长满额大汗地向蒙戈利将军跑来。他报告说: “蒙戈利将军,不好!我已经通知了所有的机场、码头、车站……但是骆驼教授在昨天就雇好了一架私人航空公司的包机,在二十多分钟之前就已经起飞了!” “不能让它折回来么?”蒙戈利将军问。 史天奴探长拭着汗,呐呐说:“我只是警察署小小的一名探长,那有这样大的权力?” “谁有这个权力?” “要通知交通部,透过民航局,或是由防卫司令部下命令,或是命令空军司令部派战斗机去追截……” “为什么这样麻烦?” 史天奴探长说:“蒙戈利将军有这样的权力,可以命令空军司令部派喷射战斗机去追截,那种单引擎的小型飞机时速有限,相信很快就可以将它追上了!” “追上了又如何呢?假如他不听命令,我们又不能追出境去!” “它不折回来,就命令战斗机将它击落!” 蒙戈利将军瞪目说:“你发疯了么?击落它,全世界会损失一个奇才!” 史天奴楞楞地说:“你不就是要逮捕骆驼教授吗?他偷了你的珍珠衫和龙珠帽啊!” “我并没有让你去谋杀!” 仇奕森好像得到了机会,说:“蒙戈利将军,我们已有言在先,这个差事交给我了!” 史天奴探长说:“仇先生,你好像很有把握似的!” 蒙戈利将军却摇着头说:“现在珍珠衫和龙珠帽是否寻回来,好像已无关重要了!我的财产也并非以它为重!” 金京华忙抢着说:“不!假如珍珠衫和龙珠帽寻不回来的话,我的‘燕京保险公司’就破产了!” 蒙戈利将军说:“我不追究赔偿,该可以没事了!” “我的保险公司名誉破产,也等于面临绝境……”金京华再说。 左轮泰也希望脱身,说:“要取还珍珠衫和龙珠帽的差事应该交给我!因为我和骆驼还有约定,可以提出交换条件!” 仇奕森说:“不!蒙戈利将军正等候着欣赏你的神枪表演,非但如此,整个将军府上下所有的人都齐聚在此,等候着观赏呢!” 蒙戈利将军点首说:“对的!珍珠衫和龙珠帽有它的价钱,可以出重金收购,但是欣赏左轮泰先生的神枪,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仇奕森笑了起来说:“左轮泰先生,盛意难却,这浪费不了你多少的时间呢!” 立时,全场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左轮泰先生,你需要怎样表演,我的侍卫长会为你安排!”蒙戈利将军说着,他的侍卫官已经为他搬过一张宽大的皮椅,安置在靶场的看台上。 左轮泰担心仇奕森溜走,一把将他揪住,向大家宣布说:“别忙,‘老狐狸’仇奕森赫赫大名,他除了智慧高人一等之外,枪法也是江湖内外闻名的,‘天下第一枪手’的雅号原是应该属于他的才对,可是因为‘老狐狸’三个字较之神枪手要响亮得多,所以仇奕森就保留了‘老狐狸’的雅号!” 仇奕森不乐,说:“左轮泰,你是有意推托其辞,故意拖我下水罢了!” 左轮泰说:“表演枪法需要有对手,否则唱独脚戏有何意义呢?” 仇奕森说:“在左轮泰的跟前,我的枪法现丑不如藏拙!” 左轮泰向蒙戈利将军说:“仇奕森曾经向我挑战,我们有约在先,总得找一个机会较量一番的,今天正是我们的机会!” 蒙戈利将军说:“这样很好,但是要不伤和气地较量!” 仇奕森摇头说:“左轮泰无非是想出我洋相,叫我难于下台罢了!” 左轮泰再说:“蒙戈利将军,我有一项建议,请你批准!” “请说!”将军答。 “我建议谁赢得这项竞技,蒙戈利将军就派谁去负责找寻珍珠衫和龙珠帽,这样,仇奕森将会全力而赴!”左轮泰说。 仇奕森真恼火了,说:“左轮泰,你欺人过甚了!” 左轮泰说:“我也是一种赌博,说实在,我也许会败在你的手里!因为我们还从未较量过!” 蒙戈利将军说:“你们别将胜负看得过重,将它当做一种技术性的观摩,也可以让我的部属得到一个学习的机会!” 沙利文向他的义父建议说:“将军府内的神枪手也很多,让他们也参加表演,那么仇奕森和左轮泰的胜负也不会觉得太难堪了!” 蒙戈利将军一想,沙利文说的话颇有道理,于是,他立刻吩咐侍卫长,叫贝克出场参加表演。 贝克也是蒙戈利将军的侍卫之一,是将军府著名的神枪手之一。他曾参加墨国全国运动会射击比赛获得金牌,在射击技术而言,他是知名之士。 贝克正挤在人丛之中,他听说左轮泰的绰号称为“天下第一枪手”,就很有点不服气,再看左轮泰和仇奕森的那..副神气,早就蠢蠢欲动,很有意思想和他们较量一番。 侍卫长已招呼贝克,说是蒙戈利将军命他参加神枪表演。贝克立时神气起来。他展开脚步,飞似地跑回宿舍,取出他那支擦得雪亮、专用于射击表演的自动步枪。 这时,沙利文为金燕妮取了一把椅子,她是唯一的贵宾,可以和蒙戈利将军并排而坐。 蒙戈利将军又吩咐说:“该怎样开始,听左轮泰先生和仇奕森先生的,以他们的意见为意见,用长枪用短枪,打飞靶和打硬靶都可以!” 这时,贝克神气活现,握着他的自动步枪,早站立在靶场上的射击位置上了。 仇奕森暗向左轮泰埋怨说:“你简直是恩将仇报,我替你解决了‘满山农场’的问题,你却存心要我出丑!” 左轮泰说:“老狐狸,你想将我卖在蒙戈利将军府里可不简单,我还得赴林边水宝藏之约哩!” “但是你想将我卖在将军府也不容易呢,我和骆驼也有约,得要将珍珠衫和龙珠帽取回来!” “‘满山农场’的问题蒙你多关切,虽然你将文件取到手在先,但是没有你时,蒙戈利将军还是要买我的交情的,所以,这种感激只能领半分的情,抵消了你过去的捣乱和干扰!” “你毕生行侠仗义,良心却喂了狗!”仇奕森说。 “你毕生打抱不平,但只护卫自己的立场!” “左轮泰真不够君子!” “仇奕森是没有气度的小人!”左轮泰说。 他们俩叽叽咕咕讲个不停,但讲的是中文,除了金燕妮与金京华兄妹外,没人听得懂。 贝克握着自动步枪,似乎等不及的样子,趋上前向左轮泰和仇奕森行礼说:“我准备好了!” 靶场上已竖起了三只供记分用的圆型靶子。仇奕森和左轮泰同时向贝克说:“你先请!” 贝克真不客气,他上好膛后,举起自动步枪,瞄准了好一阵子,劈,劈,劈!一声三枪,两枪中了红心,一枪打在白圈外面。 “好枪法!”左轮泰翘高了大姆指说:“但是我只能用左轮枪奉陪!” 贝克说:“当然可以,蒙戈利将军早有吩咐,随便你们二位选用什么枪械!” 左轮泰摸出烟匣,敬仇奕森一支烟,然后说:“仇奕森先生,你可有胆量替我衔着这支靶子?” “以香烟当作枪靶么?” “是的!” 仇奕森说:“假如有偏差,我的脑袋就是两个洞了!” “我会赔你一只脑袋的!” 仇奕森吃吃笑着说:“左轮泰先生有吩咐,我哪有不遵命之理?” “烟可要衔紧,因为我要三枪连发!” “假如以活人作为活靶的话,一枪就可以毙命了!”仇奕森说着,慢吞吞地将纸烟燃着了火,吸了两口,吐出烟雾,然后在适当的位置站稳。他的态度自然,毫无畏惧似的。 左轮泰检查完他的左轮枪,上了三发弹药,这时,所有在场的人全为仇奕森咽了口气,一些女眷们屏息呼吸,几乎要闭上眼睛不敢看。 自命是神枪手的贝克也告目瞪口呆,这种练枪方法,他连听也没听说过呢。 左轮泰先向蒙戈利将军一鞠躬,转身立刻出枪射击,快如闪电,砰,砰,砰,大家都可以看得见仇奕森口中衔着的纸烟,头一枪将燃亮了的火点打掉,第二三枪,各打掉了一小截,仇奕森的唇边就只剩下半截烟屁股了。 仇奕森的脸色不变,稳如泰山,可见得他是一个经过大场面的人物,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概。他将剩下的一截烟蒂捏在指间,向地上一弹,立时全场掌声雷动,所有的人都为他们两人欢呼。 左轮泰的枪法大家都看到了,贝克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呢,仇奕森的好汉本色也使大家赞叹不已。蒙戈利将军堆起满脸皱纹,笑得拢不了嘴,鼓着掌,连声叫好。 左轮泰将手中的左轮枪向仇奕森一抛,说:“瞧你的了!” 仇奕森面有难色,说:“你的枪法如此的神奇,不是等于存心出我的洋相么?” “老狐狸,别装蒜了!最重要的,是我们要玩这顿把戏,然后设法脱身!” 仇奕森接过左轮枪之后,全场又静寂下来,大家倒要看看他该怎样和左轮泰分高下、争胜负咧。 仇奕森先向蒙戈利将军一鞠躬,然后向左轮泰说:“我也需要请你帮忙!” 左轮泰说:“愿听你的吩咐效劳!” 仇奕森说:“请将你的领结解开!” 左轮泰一怔,说:“你打算用我做枪靶子?” “不!只借用你的领结!” 左轮泰的领结是最时髦不过的,它是一根长形的黑带子,带子两边有着金质的丝线镶边。它套在衣领上,结成蝴蝶结,两边带子深垂,看似华贵、大方、洒脱。左轮泰向来讲究衣饰。不论走到什么地方,都是一副绅士派头。 “借我的领结何用?”他问。 “它解开就行了!” “将它当做枪靶子么?不!老狐狸,你太奢侈了,要知道,它是在巴黎买的,花掉我三百个法郎呢!” 仇奕森说:“三百法郎在左轮泰的眼中能算得了什么?假如蒙戈利将军赏识你的话,他会给你年薪三万倍也不止!” “老狐狸,你别存了心‘整’我!” “左轮泰如此吝啬么?” 左轮泰无可奈何,只有将蝴蝶结解开。 “行了!”仇奕森伸手指点说:“你双手各拈着带子的一端,一手略为偏高,一手略为偏低,这样就行了!” 左轮泰忙说:“你打算这样练靶么?你的枪法究竟灵不灵?” 仇奕森说:“我已将近有二十年不摸枪械凶器了,今天是被你所逼,重新练靶的!” 左轮泰咽了口气说:“你的枪法若有偏差,那么我的咽喉岂不是也一枪两个洞么?” 仇奕森说:“左轮泰一向自命是英雄好汉,怎的竟胆小如鼠,一个人的生死能算得了什么?” “你是企图借机消去你的心头之恨么?” “别多说了,你打算让在场的人看笑话么?” 左轮泰心中忐忑,不知道仇奕森有着什么阴谋,但在众目睽暌之下,他不能露出胆怯之色,只有硬着头皮,双手各执着带子的一端,一手偏高,一手偏低,两很带子和他的手臂连着颈子,假如一枪打歪了,那么左轮泰不是颈子上穿了两个洞,就是手臂会折断! 砰砰!仇奕森连扣枪机,正好两枪,两根带子接连在左轮泰的颈子处正好折断了。左轮泰双手拈着带子,便飘飘下垂了。 左轮泰的额上也出现了汗迹,想不到仇奕森的枪法也是如此的高明呢。 “好!”蒙戈利将军一声大叫,立时全场又起了一阵剧烈的掌声。 “你赢得喝采,我可损失了一根领结!”左轮泰有点不大服气地说。 “你曾答应过赔我一只脑袋,我只好赔你一根领结了,至少我的脑袋不只值三百法郎吧!”仇奕森吃吃笑了起来。 左轮泰为了表现风度,也只好大笑起来。 “贝克,在将军府内练靶,你们还有什么特别的方式?”他问。 “我们最习惯练飞靶!”贝克说。 “你们的飞靶机顶,最多一次能发出几个靶子?” “五个!” “以你们的最高纪录,一次可以击中多少只靶?” “我的纪录是三只!”贝克竖起了三只手指头,这一次他没有把握是否连击三只飞靶。 “了不起!”左轮泰竖起大姆指夸赞。 “你们两位的最高纪录是多少?”贝克反问。 “我还没有玩过!”左轮泰回答。 “我已经差不多有二十年不玩枪了!”仇奕森回答。 贝克指着左轮泰说:“刚才你射飞靶还是蛮行的!” “那只是单靶!” “没试过双靶么?” “没有!” 贝克心中沾沾自喜,他想,也许射击飞靶可以将左轮泰和仇奕森压倒。 “你们先开始如何?”他说。 左轮泰摇头,说:“不!先瞧你的!” 仇奕森说:“我们不喧宾夺主!” 左轮泰再说:“况且我们对场地不熟悉!” 仇奕森说:“假如情况对我不利,我可能会放弃,认输算了!” 贝克的心中便更有把握了。 飞靶机是设在靶场的右侧,靶机是一只像炮弹筒形状的弹管,有专人在那儿负责。贝克先检查了枪械,摆出一副射击手的姿态,然后举起了两手指头,向负责靶机者示意,表示他要射双靶。 嗤的一声,两团像鹅蛋大小的黑物弹向高空。 砰!砰!贝克扣了枪机,他出枪也很快,听枪响,只见天空间溜过的两团黑物已爆炸,散开来一团是红的,一团是黄的粉状物体,飘荡在半空间,煞是好看。 全场掌声震动,所有蒙戈利将军的部下都为他喝采,还有吹口哨的。 贝克洋洋得意,递手向仇奕森和左轮泰,说:“献丑了,二位请吧!” 仇奕森双手一摊,说:“我放弃!” 左轮泰一耸肩,说:“我追随仇奕森!” 贝克说:“你们二位要放弃射击飞靶么?” 仇奕森说:“不!左轮泰嫌双靶太少了!” 贝克一怔,说:“难道说,你们要打更多的?” 左轮泰说:“不!我们准备好欣赏你的表演!” 仇奕森说:“对!以打飞靶而言,恐怕没有人是你的对手!” 贝克更高兴了,他又举起了三只手指头,向负责靶机者示意。 “嗤!”靶台上又射出三枚飞靶,那黑溜溜的东西像流星似地在天空间溜过。 射击飞靶最着重的是把握时间,目标在天空稍纵即逝,分秒也不能出差错。特别是表演射击时,飞靶到了适当的空间就要将它击中,粉状的物体在半空间爆炸开,会获得更多的喝采。 砰,砰,砰,贝克连打了三枪。 一团紫色的烟幕在天空间散开,另外的一团是橙黄色的,但是有一团像是鹅蛋形的东西下坠了。这是说,贝克只射中了两只飞靶,另一只飞靶下坠了。在场的人有喝采有鼓掌的,也有为贝克惋惜的。 “奇怪,我平时都是中三个靶子的,今天也许是情绪紧张的关系!”他喃喃自语说。 仇奕森和左轮泰没有鼓掌,也没有赞好,不作任何的表示。 “不用紧张,将情绪稳定下来再试一次!”左轮泰很平淡地说。 贝克上弹药,他真的要再试一次,再度向那靶台竖起三只手指头。 “嗤!”靶台上又弹出了三枚飞靶。 砰,碎,砰,贝克又打了三枪。 天空爆出了一团红一团绿色的烟幕,另外一枚飞靶下坠。还是只中了两枪。 “唉!这是运气不好!”贝克叹息说。 “真的,可以打中两枪,已经是不简单了!”左轮泰颔首说:“你不愧是神枪手!” 贝克将他手中的一支自动枪交给左轮泰说:“现在该看你的表演了!” 左轮泰摇头,说:“我惯用左轮枪,因为它可以当做玩魔术一样!” “那么就看你用左轮枪了!” “不过在射程上,我可要稍吃一点亏!” “飞靶正好在射程之内!” 左轮泰正要装上弹药之际,仇奕森已伸大了手掌,竖高了五只指头,向着飞靶发射台。 “嗤”!“嗤”!两声,天空间已发出五只飞靶。 左轮泰的动作十分快,砰、砰、砰、砰、砰!五枪连发,快如闪电。天空间留下五朵彩云,红的、黄的、绿的、紫的、青的,彩色缤纷煞是好看。 在场的人全看傻了眼,贝克几乎昏倒,这时他才明白,左轮泰有“天下第一枪手”之绰号,得来必不简单。 “嗨,真不愧是天下第一枪手!”蒙戈利将军大声怪叫起来。 所有的人如在梦中惊醒,这时才开始鼓掌。 “老狐狸,我真该用最后的一发弹药打碎你的脑袋,你差点儿出了我的糗!”左轮泰说。 “我知道你从不会失手的!”仇奕森说。 “现在该看你的表演了!”左轮泰一面说,一面向靶场伸大了五只手指。 仇奕森早知道左轮泰不会饶他的,已经将手中的左轮枪上满了六发弹药。 “你等于要出我的洋相呢,我早已经声明过十多年没有玩枪了,可以连打五只飞靶么?” 嗤!飞靶已经飞起,五枚鹅卵型黑溜溜的东西飞向天空。 仇奕森并不含糊,砰、砰、砰……连环射击,他射击的姿势和左轮泰完全相同,几乎可以说好像出自一个师传的呢。 同样的,五只飞靶都告命中,天空间爆开了五朵彩色的云烟。 “了不起!”蒙戈利将军叹为观止。 “真了不起!”左轮泰也翘起了大姆指说。 全场又是掌声雷动,大部份的人都拍痛了手掌。 仇奕森摇了摇头,吁了口气,向左轮泰说:“我只是侥幸而已!” 左轮泰说:“老狐狸真是宝刀未老!” “我能瞒得过别人,瞒不过你!” 左轮泰说:“用六发弹药打五枚飞靶,在空间上并无遗漏,谁能看得出呢?” “差点儿就失去一枚!” “但是以枪法决战,一颗弹药就决胜负!老狐狸,我还是结亲家不结仇为上,因为到了火拼时,还不知道鹿死谁手呢!” “我并没有结仇的打算!” “我喜欢交你这样的朋友!” “左轮泰三个字在我的心目中只有崇拜!” “老狐狸真会恭维,只希望你不要笑里藏刀就是了!”左轮泰取笑说。 掌声延绵了好几分钟没有断。 仇奕森四顾看了看所有在场观众的形色,场上所有人都为他俩的枪法着了迷。 “左轮泰,我们该想办法脱身才对!”仇奕森说。 “老狐狸,你有一肚子的狡计,在必要时总应该有绝招的!”左轮泰回答说。 “你可以双手用左轮枪么?” “双枪射击是我的看家本领!” “同时射击十六枚飞靶如何?” “只要枪膛里有弹药,我不会错过一只靶子!” “这样很好,我们且试试看,打它个满天云彩,使他们看得眼花撩乱!” “但是飞靶机每次只能弹出五只飞靶,那是最高的数字了!” “也许他们不光只有一只飞靶机!”仇奕森边说着,一偏脑袋示意说:“你可看见正门的走廊下面,停放着一部吉普车?” “我早看见了,但是跑过去起码要半分钟的时间!”左轮泰说。 “天空间彩云朵朵,他们会目瞪口呆,不止会呆半分钟的时间!” “你真不愧是老狐狸!” “还得碰运气呢!” 这时,蒙戈利将军边鼓着掌,一边来到左轮泰和仇奕森的身畔,抬手拍着他俩的肩膊,笑不拢口说: “神枪,真是神枪,我毕生军旅,还从未见过枪法如此出神入化的!” “蒙戈利将军过奖了,这不过是雕虫小技……”左轮泰打恭作揖回答。 “可还有更精采的表演,使我这老头儿再多开眼界?”将军再问。 “左轮泰还打算表演双枪!”仇奕森说。 “双枪并用么,好极了!”蒙戈利将军鼓掌说。 “只可惜,你的飞靶台只有一座飞靶机!”仇奕森说。 “谁说的?你要十台时我也替你抬来!”主任秘书为了讨好蒙戈利将军,所以抢着说。 “将军府内总共有三个靶场,每个靶场都有一部飞靶机,还有仓库内未开箱的飞靶机!”侍卫长也插口说。 “立刻将它悉数搬过朱!”蒙戈利将军吩咐说。 于是,侍卫长和主任秘书指手划脚,吩咐他们的手下人分别去抬飞靶机。 “我们只需要四台飞靶机就够了,我打算和左轮泰合作,同时射击二十枚飞靶!”仇奕森说。 “同时射击二十枚飞靶!嗳,那太好了!”蒙戈利将军咧大了嘴。 “我们需要四支左轮枪!”仇奕森说。 “左轮枪!”所有在场佩带着左轮枪的侍卫,争先恐后取出他们的佩枪,递给仇奕森和左轮泰。 别说是四支了,在他俩的跟前至少有一两打。 “四支就够了!”左轮泰说。 这时,好几台飞靶机已分别由侍卫兵抬了过来,他们匆忙到靶台上安装。 “蒙戈利将军可以坐到前面,我们在你的身后射击!”仇奕森说。 “什么理由呢?”将军问。 “这等于变魔术,这种枪法是魔术枪法,拆穿了就不值钱了!”老狐狸撅唇笑着。 “又是变魔术么?”蒙戈利将军呵笑着。 左轮泰立刻替蒙戈利将军搬椅子,他俩一搭一唱,将这位老将军逗得乐不可支。 “飞靶机装妥了,总共是五台!”侍卫长报告。 “五五二十五,换句话说,总共可以二十五发飞靶?”左轮泰问。 “一点不错!左轮泰先生!”侍卫长回答。 仇奕森说:“这样,每一秒钟弹出五枚飞靶,时间上不要失误!” “是!”侍卫长应命而去。 左轮泰和仇奕森同时开始检查弹药,刹时间,全场鸦雀无声。广场上围聚的人越来越多。连把守城堡大门的卫兵也身不由主地趋过来了。 “我们怎样分配?”左轮泰问仇奕森说:“根本没有时间补充弹药呢!” “头五发是你的,第二个五发是我的,第三个五发是你的,第四个五发是我的!最后的五发你我各分一半,多出的一枚飞靶只好放弃!”仇奕森说。 “你不失误么?” “很难说,我在碰运气!” “希望你幸运!” 仇奕森和左轮泰都准备停当了,他俩双双站上了射击的适当位置。 这时,蒙戈利将军和欣赏他们射击技术的人,全都围在前面。 左轮泰握双枪在手,状态至为轻松,他抛双枪把玩了一番,然后向靶台递手示意,表示准备停当,飞靶可以发射了。 嗤的一声,五枚飞靶升向天空,圆溜溜的,像五枚黑色的流星在天空间流动。 左轮泰发挥了他的射击神技,砰,砰、砰砰……五枪连发,只见五枚飞靶在天空间爆炸开,五种不同彩色的烟幕迎空飘舞。 一秒钟的时间很快的就过去了,飞靶台第二次弹出五枚飞靶。估计飞靶在天空间溜过的时间,有三秒至四秒钟,换句话说,就是要在这三四秒钟的时间内将它完全击中。 这五枚靶子是属于仇奕森的,他也发挥神枪技术,连环射击。 左轮泰恐怕仇奕森失手,早就准备好,假如仇奕森没有击中时,就暗中助他击中。但是仇奕森的身手也不凡呢,他一枪也没有虚发。五枚飞靶无一遗漏,完全击中了,天空间便有了十朵彩云。 仇奕森的五枚飞靶打完时,第三次的五枚飞靶又告弹出,第三次是归左轮泰射击的,枪声又连环地响着,天空间爆开的彩云使人看得眼花撩乱…… 第四次飞靶又告弹出,是属仇奕森射击的…… 第五组飞靶接着弹出,砰、砰、砰……在场围观的人早已目瞪口呆,也搞不清楚究竟是谁射击的,只见满天全是彩色缤纷的云幕。在柔和的阳光下,像是一道人造的多彩的云霞。 五组飞靶全发射了,天空间正是二十五朵彩云,无一遗漏呢。 这种神枪绝技,谁曾观赏过呢?蒙戈利将军毕生军旅,弄枪使剑,还从未见过这种枪法的表演,简直像是在变魔术呢。 “了不起,了不起!简直了不起!”他老人家几乎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全场鸦雀无声,是被仇奕森和左轮泰神奇的枪法所呆住了。 等到蒙戈利将军拍手,大家才像是由梦中惊醒,开始鼓掌,掌声如雷,夹杂着欢呼与高声叫好。 “快开香槟酒,我要敬这两位神枪手!”蒙戈利将军说。 “他们不见了……”侍卫长报告说。 “不见了?”蒙戈利将军瞪大了眼。 “刚才还站在射击位置上,怎的一瞬眼,便失踪了呢!”主任秘书说。 “溜走了……”有侍卫说。 “由什么地方溜走的?” “我的吉普车不见了……” “怎的?不别而行么?”蒙戈利将军大为不乐。“这样不够朋友么?” “我派人去追!”侍卫长说。 “不!”沙利文向他的父亲说:“仇奕森和左轮泰是不愿意留在将军府内听差!” “仇奕森曾答应过负责替我将珍珠衫和龙珠帽取回来的!”蒙戈利将军说。 史天奴探长用手铐铐着他的犯人,他也在人丛中欣赏了仇奕森和左轮泰的神枪表演。这时,他发现仇奕森和左轮泰突然溜走,好像有了警觉,高声说: “我明白了,他们是存心捣鬼的,我要禁止他们离境!” 蒙戈利将军摆了摆手,说:“不必了!我想仇奕森是言而有信的,他会替我将宝物送回来的!” “万一不送回来呢?”史天奴探长问:“博览会劫案岂不是永远不能结案?” “你就这样结案了事!”蒙戈利将军说。 “不追究赃物么?” “拿膺品去结案!”他吩咐说。 史天奴探长那还敢执坳,连连鞠躬应是。 金京华也甚感不安,说:“我的保险公司也可以请求缓期赔偿么?” 蒙戈利将军说:“你也可以拿膺品赔偿,我给你签收!” “就此结案了么?” “就此结案了!”蒙戈利将军向他的义子说:“我已吩咐厨子大排筵席招待两个贵宾的,他们已不别而行,你就代替我招待两位年轻的朋友吧!”他指着金京华和金燕妮两人说。 一辆吉普车在公路上疾驰,离开蒙戈利将军堡渐渐远去。车上乘坐着的是仇奕森和左轮泰,他俩的形状都甚为愉快。 仇奕森说:“我有一件事情还不大明白,很想向你请教!” 左轮泰说:“我俩曾经过患难,也曾合作过表演飞靶,还会有什么难题不能回答的?” 仇奕森说:“我们两人一共四支左轮枪,二十四发弹药,但是天空间击中了二十五枚飞靶!” 左轮泰取下口中的烟斗,扬了一扬,说:“这支烟斗手枪也派上了用场,它正好是单发的!” 仇奕森开怀大笑。 左轮泰也大笑。 “你打算什么时候到林边水的‘王国’去?”仇奕森问。 “我和骆驼有约,开林边水的‘宝库’,他太有钱了,正好帮助‘满山农场’复兴!” 仇奕森说:“凭你做媒,林边水的儿子林淼和朱黛诗打得火热,一方面有的是钱,一方面有的是地,假如他俩结合,郎财女貌,‘满山农场’不难再起,难道说,还需要你帮忙朱黛诗去盗她公公的宝库,‘满山农场’才会有复兴的希望吗?” 左轮泰很不高典,说:“胡说,我什么时候做的媒?” 仇奕森说:“你毕生之中,最擅长的就是枪法,最大的弱点就是女色,难道你还打算将朱黛诗收为己有?像你那把年纪,和我不相上下,全仗赖染发粉饰花白的头发,我劝你该息心了!” 左轮泰脸红耳赤说:“谁说我对朱黛诗有野心?” “在形色上可以看得出!” “我只是欣赏上帝的杰作,爱美并不是罪过!” “别爱得太过分了!” “狗屁!你之所谓见义勇为,要保存金家的事业,据说,还不是全为了金燕妮吗?有人告诉我,你们曾经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在一张床上!” 仇奕森顿时脸露红霞,呐呐说:“王八蛋,那是骆驼造谣!” “空穴不来风!老狐狸,别以为你刁狡,局外人比你明智得多!” “我对金燕妮是没有野心的!” “她也是上帝的杰作,假如我能年轻个十岁,也会动心的!” “你存心取笑我!” “反正你我是半斤八两我们谁也别笑谁了!”左轮泰有自知之明,绝对占不了上风,还是提出议和的要求,说:“你什么时候到林家去?” “我和藏书网蒙戈利将军有约,一定要将珍珠衫和龙珠帽‘原璧归赵’的!” “这样你不是和骆驼硬干上了吗?” “我想骆驼到了最后,会自行软化的!” “不!骆驼的开支大,依赖他生活的人太多了!” “既亮出了义侠的招牌为幌子,他就是讲道理,否则,将来在江湖上寸步难行!” 左轮泰哈哈大笑,说:“骆驼还从来没有行不通的道路!” 仇奕森拍了拍左轮泰的肩膊,说:“骆驼想过你的一关,就比登天还难咧!” 左轮泰怔着,表示不懂。 汽车仍疾驰着,在那空旷的公路上倏地跃出一名女郎向他们招手,像是要求乘搭便车。 “你的女儿关人美,她是负责监视骆驼的,可能出了什么岔子!”仇奕森说。 “我的全盘计划,好像你了如指掌?”左轮泰瞪目说。 “我可以告诉你,我也派有人盯牢骆驼,他必在路前守候着,那就是何立克!” “可怜的青年人,你利用女色,将他当做傀儡似地耍弄利用,到了最后,一脚踢开不管!” “别胡说八道,金燕妮和何立克是天生一对,地上一双,他俩原就是门当户对的情侣,我并无意介入他俩之间!” 汽车停下,关人美迟疑着,怔怔注视着仇奕森,没敢立刻开口。 左轮泰说,“没关系,老狐狸早知道你负责追踪骆驼的了!” 关人美忿然地说:“骆驼那老贼,每一步骤都是有阴谋的,他早预订好一架飞机,等候着他起飞!” 仇奕森说:“不算是被他逃掉了的,左轮泰早有计划和他在‘林家花园’会面!” 左轮泰说:“我们准备赴约就是了!” 关人美吁了口气,说:“我看,骆驼那家伙不怀好心眼,可能会摆噱头!” “假如骆驼不够江湖,我不会饶他的!” 关人美又说:“仇奕森参加了我们么?” “不!他的目的是珍珠衫和龙珠帽,一定要‘原璧归赵’,他才算结束!” 关人美不同意仇奕森的立场,说:“珍珠衫和龙珠帽是我国的国宝,是八国联军入京时劫走的,落在蒙戈利将军的手里,实在是于心不甘,对我国人民也是一种凌辱,让它交在林边水的手中,也并无不恰当之处!” “仇奕森是为‘燕京保险公司,’负责,有不得已的苦衷!”左轮泰说。 “关小姐该上车了,我们要争取时间!”仇奕森说。 “随时都可以动身!不过……”关人美欲言又止。 “你好像还有难题,仇奕森不是外人,你只管说!”左轮泰吩咐说。 “很难为情……”关人美吃吃笑了起来。 仇奕森觉得情形不对,关人美好像是有难言之隐呢。 “请问你可有看见何立克?”仇奕森问。 关人美向路旁丛林内一指,说:“有一个人被关在汽车后面的行李箱中!” 仇奕森失笑说:“那必是何立克了!” “所以,假如我们立刻赶赴机场,何立克必会被闷死在行李箱里!”关人美很觉得难为情,解释说:“这不能怪我,只怪他盯得我太牢了,他败露了行藏没关系,可连累了我……” 仇奕森便赶忙下车,说:“汽车停在什么地方?” 关人美只好在前面领路,在公路一侧,可以看到一丛矮树林,一部天蓝色的小轿车掩蔽在树荫底下。仇奕森看得出,那正是何立克自用的小汽车呢。 “关小姐,你真辣手呢!”仇奕森取笑说:“何立克手无缚鸡之力,他怎会是你的对手呢?” 关人美说:“我唯有道歉,实在逼不得已才这样做的!” 仇奕森知道,闷在行李箱内不是味道,尤其是何立克的身体不好,万一出毛病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放开了脚步趋过去,在一回首间,关人美已经溜走了。 她的身形也很快,只片刻间就已重返公路上,跃上吉普车了。 吉普车的马达已经响了,左轮泰丢下了仇奕森,载着关人美继续赶路去了。 仇奕森打开了汽车的行李箱,果然何立克是被关在行李箱内。 他的神志还是迷迷糊糊的。仇奕森将他拖出车外,有了新鲜空气,他才清醒过来。 “怎么回事?”仇奕森问。 “有人在我背后打了一拳,我昏倒了,以后就不省人事!”何立克呐呐说。 “我让你追踪骆驼,谁叫你追一个女孩子呢?”仇奕森埋怨说。 “这个女孩子也是守在将军府的门前追踪骆驼的,我正好跟着她!” 仇奕森眼看着左轮泰和关人美乘坐的吉普车已告远去,他想要追赶恐怕已经是很困难了,好在他还有何立克的一部汽车好用。 “看情形,我们还得回‘满山农场’去!”仇奕森说。 “你不是说‘满山农场’的事情已经可以告一段落了吗?”何立克说。 “不!既然要到林边水的地盘上去,我们还得利用林淼才行!”仇奕森说。 第十九章 最后较量 这是林边水的“王国”,有一望无际的良田,青山绿水,由高原至平田,全都是林边水..的产业。 珍珠衫和龙珠帽已经安然送达林边水的“王国”了,是由贺希妮送到的。贺希妮还雇用了一名保镖,替她提箱子。 这保镖是谁呢?“豪华酒店”雇用的私家侦探占天霸。 贺希妮雇用占天霸是有理由的,占天霸是个退休警探,各方面的人头都很熟,特别是飞机场方面,大部份负责行李的都是他的老同事。占天霸卖一点老面子,行李容易过关。 贺希妮是透过了“豪华酒店”的业务经理,摆出了她的“特权”身分才将占天霸借出来的。“豪华酒店”内的上下人几乎都知道,贺希妮和蒙戈利将军府有着特殊的关系。得罪这个女郎,会招来什么样的后果,谁都不会知道。因之,占天霸可以获得一个星期的休假,在这一个星期的休假时间,正好替贺希妮做私人保镖,可以得到双重的薪给,占天霸又何乐不为呢? 史天奴探长也可谓是一头“老警犬”了,他将注意力集中在骆驼和左轮泰及仇奕森三个人的身上,竟然疏忽了这个女郎,更做梦也想不到占天霸被他人利用了,竟做了传递“赃物”出境的共犯。 贺希妮一点也不费事,只雇用了一个占天霸,多买了一张飞机票,便顺利带着珍珠衫和龙珠帽到达了林边水的“王国”。 贺希妮代表骆驼,将珍珠衫龙珠帽送抵林府,林边水自然高兴莫名。 贺希妮和占天霸被招待在林宅内做贵客,贺希妮也正好为骆驼做铺路的准备工作。 常老么也抵达了,他是应约而来的,骆驼和林边水之间的“赌注”已告结束,他是结束手续而来的。 林家镇上有一间并不华丽但颇为洁净的小酒店,房间不多,通常是供一般与林家镇有贸易关系的过路商人歇足用的,常老么被招待在这间小酒店内。 左轮泰和关人美也抵达了,这间小酒店好像是唯一可供居住的地方,要不然,他们就得向附近的农舍投宿。 左轮泰和关人美住进了那间小酒店之后不久,该酒店又走进一位客人。 常老么惊讶不已,他认出那位风尘仆仆的家伙,正是墨城的侦探长史天奴!史天奴竟然也追到了林边水的“王国”! 虽然蒙戈利将军曾关照史天奴探长,可以将“万国博览商展会”的劫案结束,不必追究赃物的下落。但是史天奴是一个有责任感的人,一定要将赃物追回来,因此,史天奴是以追踪骆驼的线索,追踪到林边水的“王国”。 史天奴办妥了“国际引渡法”,欲到达邻国拘捕骆驼,并请求当地的警察合作,帮助追寻赃物,以期能够物归原主。但是当史天奴刚下飞机之际,便和一位独臂的老太婆撞个满怀。 史天奴做梦也想不到,那残废了一只手臂的老妇竟也是骆驼的爪牙,她就是“九只手扒窃老祖母”查大妈。查大妈在与史天奴相撞的一刹那间,将史天奴探长衣袋间的引渡文书和所有的证件全部扒走了。所以,史天奴连身分证明文件也没有了。当他发现所有的文件失窃时,只有拍电报向墨国的警方求援了。 史天奴在还未得到墨城方面将他的身分证件及引渡文书寄到时,他只有投宿至林家镇的小酒店里去。 常老么发现史天奴抵达,为骆驼着想,他非得“修理”史天奴不可,便向当地的警署报案,说在小酒店之内发现了形迹可疑的窃贼。 常老么是林府的客人,当地的驻警当然是偏袒他的,常老么报称,他存放在小酒店的行李箱中,有一只收音机及电动刮胡刀、照相机及好几张旅行支票全失窃了,而这些东西全在史天奴所住的房间内可以发现。 经警方搜查之下,一点也不假,所有失窃的赃物全在史天奴的房间搜出来了。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先将史天奴带回警局实行收监。史天奴再辩解也没有用处,因为他没有身分证明文件,再说也是多余的。 骆驼也抵达了,他赢了赌注,要光明正大地向林边水讨钞票,一方面也要会同左轮泰盗窃林边水的“宝库”,遵守他的诺言,这是“贼不空手”的道理。 骆驼只奇怪仇奕森为什么还没有抵达?两个难惹的人物中,左轮泰已经和他合伙,就只差“老狐狸”这家伙,可以说是捉摸不定的,有时候使出的“怪把戏”是很难招架的呢。 骆驼没敢和左轮泰会面,是为避免嫌疑,他直接到了林宅,做林府的贵客。骆驼手底下的党羽>..,如夏落红、孙阿七、彭虎、查大妈等棘手人物,全都分配在“林家王国”的交通要冲之地,等候着“老狐狸”的光临,假如说,仇奕森真不识相的话,他会自找难堪的。 林府连夕大排筵席,招待他的贵宾骆驼和常老么,珍珠衫和龙珠帽进入了林边水的“宝库”,林边水自认是生平最大慰事,至少他将蒙戈利将军击败了,由一个异国人的“军阀”手中夺回两件国宝,可真不简单呢!历年积压在心胸中的郁气可一吐而尽了。 这天的黄昏时分,筵席正告排开,邮局给他送到大批的包裹、纸盒、铁箱、木匣……大件小件,足有整部车,全是寄自墨城。 林边水搞不清楚这些包裹的来路,他从未向墨城任何商店订购什么东西。邮差声明,所有的邮寄费用、关税、送货费用,全由寄件人付清了,林边水只需签收,此外,什么费用,手续也没有。 林边水签了字之后,打开邮包,赫然全部是古玩!琳琅满目…… 骆驼一看而知,那是他的膺品存货全寄送到林府了,这算是什么“把戏”?什么名堂?除了是“老狐狸”仇奕森会搞这种把戏之外,还会有什么人呢?他的用意何在? 骆驼聪明一世,走遍了全球大半个世界,什么样的“光棍玩艺儿”,可以说瞒不过他的,仇奕森是什么用意呢?连骆驼也讳莫如深。最后,他们打开了一只木箱,竟是件膺品的珍珠衫和龙珠帽,寄件人竟是史天奴探长呢。 “这是两件膺品,史天奴探长将它寄到这里目的何在?”骆驼呐呐说。 “看起来和真的无异!”林边水说。 “当然它是假的,这是出自膺品专家李乙堂的杰作,看上去可以蒙骗不少的人!” 林边水有了怀疑,赶忙将骆驼交给他的两件宝物取出来,比对一番。 林边水是暴发户,土包子出身,他真能欣赏古物吗?四件东西合在一起,哪一件是真的,哪一件是膺品,他根本分别不出来。 “真奇怪,史天奴探长为什么要这样做?莫非他是存心要向我倒栽赃?”林边水搔着头皮说。 骆驼忽的跺了脚,说:“你刚才已经签收了!” “那又怎么样?” “蒙戈利将军已经出具证明,史天奴探长破获劫案,取回的是真品!” “他寄给我又是什么用意?” “假如你用膺品调换就犯了法!这必定是仇奕森的鬼计呢!” “狗屁!我不吃这一套!”林边水说。 “打国际官司是最麻烦不过的!” “我可以声明,史天奴探长寄到的就是膺品!” “可是真品藏在你的家中!” “谁敢搜索我?……” “透过国际警联法规,史天奴探长可以这样做,他有蒙戈利将军给他做后台!虽然史天奴探长现在是被关在警局的拘留所里,但是公文一到,他就可以恢复自由,又成为‘国际警联’的警官!” “依你的意见,应该怎么对付?” 骆驼搔着秃头,矜持说:“依我的意见,最好是先将珍珠衫和龙珠帽运出境!” “交给谁?交给你么?”林边水露出极不信任的态度。 “交给我!”门外走进来一个人,肥团团的,极其福相,大摇大摆的。 林边水一看,是他的儿子林淼回来了,喜出望外。“好小子,你竟舍得回家了!” “我是报喜讯回来的!”林淼说。 “什么喜讯?”林边水立刻将珍珠衫和龙珠帽的问题置之度外。 “爸爸抱孙心切,现在我有好事传出了。”这孩子脸露笑容。 “你自己选择了对象?” “不错,门当户对,和我们林家拥有相对的产业!” “胡说,谁比得上我……” “我娶了‘满山农场’的女主人!”林淼说:“她的土地和我们林家的土地不分上下,就只差还未完全开发!” 骆驼知道内情必有蹊跷,说:“谁做的媒?” 门外有人说:“做媒的是我!” 大家的眼睛集中看去,竟是“老狐狸”仇奕森呢! “哼!仇奕森向来只有破坏,没有建设!”骆驼龇牙咧嘴地说。 “玉成好姻缘,不算是建设么?林朱两家都是勤奋的华侨后裔,赤手空拳,在异国开创了华人的天地,为我民族增光,受世人的崇仰!”仇奕森说。 “仇奕森一定是有条件的!”骆驼说。 “不错,需要聘礼!”仇奕森说:“我不反对这项婚事!” 林边水说:“我立刻开支票,聘礼美金五十万……” “聘礼不要美金!”林淼摆着手说。 “不要美金,要什么?” “双方言明,聘礼是要珍珠衫和龙珠帽!”仇奕森说。 “不可能的事……”林边水怔着,显出傻头傻脑的。 “我已经答应了!”林淼说。 “你怎知道我会答应呢?”林边水暴躁地问。 “你非得答应不可,要不然,我送林淼上山去削发为僧,断绝你林家的烟火,同时,珍珠衫和龙珠帽要趁史天奴探长还未出狱之前,先送返‘满山农场’,可以省掉你们林家许多的麻烦!”仇奕森说。 “这等于是一种威胁!”骆驼说。 “不!这是为林朱两家子孙万代最有利的做法!”仇奕森说。 “你还是要将珍珠衫和龙珠帽交还在蒙戈利将军的手中了?”骆驼愤然说:“你的民族性何在?” “不!”仇奕森向身后一招手,走进屋的竟是蒙戈利将军的义子沙利文。 沙利文说:“家父吩咐过,珍珠衫和龙珠帽是中华民族的国宝,命我送还中国去!” “蒙戈利将军怎会产生这种观念?”林边水甚感意外。 “家父被仇奕森和左轮泰的精神所感动!”沙利文含笑说:“他老人家说,这是一个伟大、希望无穷的民族,将来会顶天立地,傲视全世界!只是数百年来帝制的腐败,使他们衰落,八国联军进京就是一个例子,家父在八国联军进京时,只不过是一名少尉而已!” 林边水搔着头皮,说:“珍珠衫和龙珠帽既要送还给中国,那么又怎样送到‘满山农场’去作聘礼呢?” “那只是一种仪式,朱黛诗一家人也是极其爱面子的!”仇奕森说。 “可是我已经输了骆驼赌注!”林边水说。 “你作为乐捐,骆驼教授也会乐于接受的!”仇奕森瞪着骆驼说。 “爸爸对古玩也分不出真伪,有膺品的珍珠衫玩玩,岂不同样的可以风雅自赏?骆驼先生纵横七海,威名远播世界各洲,必然是有他的一番道理的。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表现出你的风度,做一位大慈善家给各位看看!”林淼在一旁劝说。 仇奕森插嘴说:“蒙戈利将军已经被骆驼说服,在他的土地上成立了多种慈善机构!” 林边水大肆咆哮说:“你们别用蒙戈利将军来激将,他能做多大的慈善家,我一定比他捐得更多!” 骆驼知道林边水已经被说服了,笑着说:“在林边水‘王国’里的人民有福了,我想将来,你会舍弃古玩,专心在慈善事业上用功夫!那种趣味,较之‘掘死人坟墓’有意义得多呢,受你恩惠的人民,子孙百代都会歌颂不忘!” “好吧!就这么办!”林边水一口应承,所有的问题好像就到此结束。 骆驼和仇奕森全做了林府的贵宾,筵席大开,通宵达旦,由于心.情高兴,每个人都喝得唏哩呼噜的。 骆驼借着酒意,向仇奕森说:“老狐狸,你解决了我的问题,可不能解决左轮泰的问题!我和左轮泰还有约,打算要收拾林边水的宝库!” 仇奕森说:“左轮泰的问题早解决了!” “你又用了什么样的狡计?” “林府和‘满山农场’既结秦晋之好,左轮泰不会偷到亲家里来的,况且,左轮泰偷窃,也无非是为了‘满山农场’,偷林边水的宝库,还不如让林淼倾全力投资,‘满山农场’在最短期间之内,一定会繁荣起来的!” 骆驼摇头说:“左轮泰和我有约在先,贺希妮早准备停当,在酒筵之间,我想林边水的宝库早已经盘空了!” “假如林边水已经决定舍弃所有的古玩,投资在慈善事业之上,左轮泰岂不是等于偷窃了贫穷与苦难者的衣食吗?他的侠义行为岂不毁于一旦?” “贺希妮已经将宝库全搬出去了,又有孙阿七在外接应……” 仇奕森说:“我们趁这时间,向林边水要求参观一下他的宝库又如何?” 骆驼说:“若在这时被林边水发现宝库失窃,岂不尴尬么?” “我们不过是证实左轮泰的为人罢了!” 林边水早喝醉了酒,只是心中高兴难熬,他毕生中还未曾和江湖豪杰打过交道,这时候领略到生活另一面的滋味。 骆驼在筵席上将他推醒,说明了意思,林边水高兴莫名,踏着醉步,将宝库打开了。 事情大出意料之外,宝库内所有的古玩收拾整齐,排列在古玩架上,还钉有一张字条,上写: “捐赠给所有苦难贫寒!左轮泰字” 骆驼不免咒骂说:“王八蛋!他竟将这宝库内所有的东西算做是他的所有,好大的口气!” 仇奕森大笑说:“这原是属于天下人所有的!” 忽的,他们听到呻吟之声出自宝库的墙角,伸脑袋过去一看,有两个人直条条地躺在那里,是一男一女。 骆驼瞪大了眼,那竟是孙阿七和贺希妮呢。假如骆驼不是多喝了几杯酒,他早该可以嗅得出宝库内有着迷魂香的气息。 “哼,左轮泰竟不惜用下三滥的把戏……”骆驼诅咒说:“这算得了英雄好汉么?” 仇奕森说:“骆驼,你也用过下三滥的把戏啊!” 骆驼不乐说:“你又拆穿西洋镜!” “我们不许恼羞成怒!” “你只管说说看!” “我们喝了竟夜,有部份的酒中加了蒙汗药!”仇奕森说时,耸了耸肩。“所以每个人都特别容易醉!” 骆驼说:“但是大家都没有醉!” “因为我又投下了许多解药……” “老狐狸……” “有言在先,我们不得恼羞成怒!”仇奕森说。 于是,骆驼格格大笑,仇奕森也格格大笑,两人笑得发狂,将林边水傻在一旁了。 “左轮泰现在到哪里去了?”骆驼问。 “我想,他带着他的女儿关人美继续周游世界,你知道,左轮泰并不想参加朱黛诗的婚礼,游侠的行踪永远是飘忽不定的!”仇奕森回答。 “你呢?” “林淼会替我将珍珠衫和龙珠帽送还‘燕京保险公司’,它将会物归原主,交给蒙戈利将军,我的诺言已了,墨城并无值得留恋之处,反正这个世界很大,可以去的地方多的是!” “继续云游四海么?”骆驼搔着头皮说:“有机会和你较量,是很有趣的事情!” “这次能和骆驼大教授交手,是毕生的荣幸,刻骨难忘!”仇奕森豪迈地说。 晨间,林府的大门前来了一部警车,除了驾车的是一位武装警员之外,车内坐着的是垂首丧气的史天奴探长,他由拘留所内被释放出来,显然是求援的公文已经到达了。 首先跨车走出来的,却是蒙戈利将军的义子沙利文,他笑口盈盈地请林府的下人传报。 仇奕森和骆驼代表主人迎出门外。 沙利文说:“我是代表父亲制止史天奴探长的行动赶来的,因为他对博览会劫案还不肯罢手,父亲说,这等于是自寻烦恼,也等于是替墨国丢人,是不智之举呢!” 仇奕森说:“蒙戈利将军是一位英明的领袖人物,有独特的卓见,所以能获得墨国的全民爱戴!” 沙利文再说:“我愿意奉告,父亲除了不追究‘满山农场’朱建邦火焚酒精厂的官司之外,还将开辟在‘满山农场’的那条大马路,赠送给‘满山农场’了!” “蒙戈利将军的恩德将会被‘满山农场’的后代歌颂,世代不忘!”仇奕森说:“我会建议‘满山农场’立下石碑作为纪念!” “听说林公子将要和‘满山农场’的女主人结婚了?”沙利文问。 骆驼说:“蒙戈利将军及时送了最好的礼物!” 沙利文说:“请代我祝福他们!我已没有时间参加婚礼,我的假期终了,得回三藩市去继续完成学业!” “我们先祝你学业完满!”仇奕森说。 “另外还有一件事!”沙利文一挥手,摸出了一张公文,又说:“蒙戈利将军说,珍珠衫和龙珠帽是属于中国人所有的东西,它可说是代表中国民族象征性的文化古物,应该将它交还给中国,听说在中国,新建了一间历史文物博物馆,请你们将那两件古物就送交到那里去!” 骆驼哈哈大笑说:“这正合我的意思!” 仇奕森说:“林淼和朱黛诗蜜月旅行,决定到东方去,到底他们仍是中国人的一份子,怎能不到自己的祖国看看呢!我会委托他..们送达的!” “那么就完全拜托了!”沙利文说着,将公文双手呈交到仇奕森手中。 “我们绝不会辜负蒙戈利将军的重托,所有炎黄子孙都会感激的!” 沙利文重新乘上警车,挥手说:“希望我们能有机会再见!” “后会有期!”仇奕森说。 “后会有期!”骆驼说。 (全书完)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