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回梦凡尘》 初章 23点16分,我看了一眼收银台上方的挂表。 环顾四周,在这个位于机场内的咖啡厅里,三三两两的坐着一些候机的乘客。可能是时间有些晚了,每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流露出一丝疲惫。我坐在拐角的沙发上,透过店内的玻璃墙没有目的的向外面张望着,回想起这些年的遭遇,犹如刚刚泡开的一壶茶,沉浮不定。 我生于1983年1月20号,那一天正好是腊八的前一天,赶上了大寒的节气,所以名字中带了一个寒字,后来听父亲说,男孩的名字里要有阳刚之气,思来想去,索性直接取了一个阳字。张寒阳,这是我的名字。 我出生在北方,一个位于燕山南麓的小县城。 在北方,我的家乡也算是少有的,依山傍水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了,这里的风水非常不错,前朝的大陵就在这里。父亲是满族,母亲是汉族,听父亲说,早些年在清朝的时候,父亲儿时住的那个村子,就守着其中一座陵,陵内葬的是高宗皇帝爱新觉罗弘历,也就是著名的乾隆皇帝。 父亲说,别看是守陵,但是在清朝,可是个美差。那个时候,每年朝廷都会拨款修陵,据说陵上仅仅长了一颗草,也要上表给朝廷,随后朝廷就会拨几十万两银子,乡里收到银子后,再把那棵草拔下来。小的时候我最大的乐趣之一就是围着我父亲或者爷爷,追着他们给我讲关于大陵的奇闻异事。我之所以着重介绍这里,是因为几年后发生的一些事和这里有关。 在我9岁之前,都相安无事,和其他孩子一样,每天就是无忧无虑的傻玩,9岁那一年,在我身上发生了一件怪事。 我上学比较晚,8岁才上小学一年级。那时候父母工作比较忙,我没有随父母住在县城里,而是一直住在爷爷家,也就是上面提到的那个守陵的村子,叫裕大村,当然小学也是在村子里读,只不过每周末都随父母回县城一次。 记着应该是三月份的一天,天气刚刚由凉转暖,那时候过完9岁生日差不多两个月。下午放学的时候,和往常一样,我与同班的赵子建、王伟一起回家。学校离爷爷家很远,大概有7,8里的路程,他们两个正好和我顺路,所以每天我们都结伴而行,在路上边玩边走,他们两个都比我小一岁,那个年纪相差一岁,身高会差出不少,因为我身材比较高,也相对比他们两个壮实一些,所以他们两个就经常叫我阳老大。 大概晚上7点到8点之间,天色逐渐昏暗,但是还没有全黑下来,我们一边嬉戏打闹,一边往家的方向走。当走到村西边的一条土路上,我突然感觉一股内急,就和他们俩说:“等我下,我去撒泡尿。”这条路的左边是一大片树林,右边则是村里的田地,我跑到树林这边,随便在一棵树下,解开裤子就开始方便。那两个小子看我撒尿,也跟风一样跑到我旁边一起。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朦朦胧胧的听见一阵阵的唢呐声。那个年代,在村子里办红事或者白事,都会吹唢呐。可是那个晚上听到的唢呐声非常的空洞,时强时弱,时远时近,而且现在回想起来,声音十分的哀怨诡异,乍一听,汗毛都能竖起来。 也不知道是傍晚天气变冷了的原因,还是心理作用,就感觉打心底向外一阵阵的发恶寒。王伟这时候说话了“老大,听见喇叭声了吗?”我点了点头说“好像是林子那边传来的。”“我也听见了,是不是谁家死人了?”赵子建说。 赵子建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村子里有几户人家的祖坟确实是在这林子里,去年村里死了个老太太,就埋在这,记得当时出殡的时候队伍里有吹唢呐的,有打钹的。小孩子最爱围观凑热闹,在那个年纪不知道避讳这些,但是那时候也常听比自己大的孩子或者长辈讲鬼故事,对死人这两个字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抵触的。可在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纪,好奇心也往往大于这些抵触。 “要不咱们到里面看看去?”我对着他们两个说。他们两个犹豫了下,但也没说什么,对我点了点头。我们轻声慢步地往林子深处走去,但是唢呐的声音好像没有变化,依然是朦朦胧胧的。这时赵子建放慢了脚步,小声对我说“老大,前面好像有很多人,那边,你看”他向左前方指了指。我顺着他的手势依稀的可以看到一群人,由于天色还没有完全黑透,可以大概看出每个人都是一身红色衣着,那时候我很疑惑,上次看到的出殡队伍里都是穿着一身白,而这一帮子怎么都穿红色衣服呢。旁边还有四个人抬着一口红色的棺材,不对,不是棺材,起初我认为是棺材,但是现在回忆起来,应该是一顶红色的轿子。王伟凑近小声说“你看他们怎么跟漂着似的?” “我、我听我哥说,鬼的脚才不着地呢”赵子建这一句话可炸了窝了。“快跑,鬼!”我喊了一嗓子。我们三个人拼了命的往林子外跑,跑着跑着,林子里就开始起雾,我突然发现整个林子里似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环顾四周,四周除了那断断续续的唢呐声外非常安静,我咽了一口吐沫,强压住喘息,只听见心脏“咚咚咚”地在胸前跳动,而王伟和赵子建不见了踪迹,似乎就像从来就没有进林子一样。当时我慌了,脚一发软,一下栽了个跟头,随后我眼前发黑,视线渐渐的模糊了。 不知道是不是梦境,当时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四周一片黑暗,唢呐的声音消失了,树林也消失了,我仿佛站在一个黑洞里,在我对面,一个红色的身影渐渐成形,直到我非常清晰的看清楚,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朱红色的霞帔,头上盖着红布,衣服上的金丝凤图,似乎每一针每一线都可以清晰的看见。我静静的看着她,心里面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有一种似曾相识而又悲伤的感觉,她也静静的站着,虽然头上盖着红布,但是我可以感觉到,她也在注视着我。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又如同最开始出现那样,渐渐的消散了。 “阳子?!刘婆婆,孩子醒了!你可急死妈了。”说话的是我的母亲,我慢慢地睁开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原来已经回到了爷爷家,在屋内围坐在我床边的有爷爷、奶奶、我的父母,不远处还站着一个我不认识的老太太,我满脸疑惑的看着母亲“妈,我咋了?”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感觉身子似乎是被掏空了一样,浑身没有力气。这时候,母亲所说的那个刘婆婆走了过来。这个刘婆婆看样子至少也要80岁往上,她佝偻着背,一脸的皱纹,可能是年龄太大了,脸和眼角都向下耷拉着,两个眼睛青黄而又浑浊。她看了看我,用手摸着我的胳膊说“小娃子,躺着别动”她沙哑的声音听着我心里一阵阵的发紧。随后她又对屋子里的其他人说“你们都出来下,我有事和你们说。”说完,她缓缓地往屋外走去。屋子里的大人随着刘婆婆走到门外,他们站在门口。 刘婆婆可能是年纪太大了,耳朵有些背,她似乎怕我听见,刻意压着嗓子说话,但是腔调是压着,音量却一点也不小,我在屋子里听的一清二楚“这小娃子现在魂儿不稳,2天前他在林子遇到的可不是什么善茬儿,好在啊这娃子和佛家有缘,机缘巧合下他天生的天眼被打开了,天眼开后,他身上就有一道淡淡的佛光,有了这道佛光,一般的邪祟是不敢靠近的,但是林子里的那个东西,不是一般的邪祟,有这道佛光护着,那东西虽然有些忌惮,但这娃子还是着了道儿了,还好发现的早,要不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时候,听见父亲的叹息声,随后父亲又小声的说了些什么,像是刻意不想让我听见,趴在刘婆婆耳边说的。又过了一会,刘婆婆说道“缠着他的那个东西,不是本地的邪祟,像是奔着这娃子来的,看这样子那东西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啊,我现在的能耐,估计也奈何不了那东西,但是这娃子和佛家有缘,应该是天生的佛童子,你们明天白天带着这娃子去侯家寨的禅林寺找一位叫净云的大和尚,那个家伙道行比我高,说不定能帮帮这娃子。” 随后又听见爷爷喃喃的和刘婆婆说着什么,刘婆婆继续说道“搬家?搬到哪儿都一样,这东西是随着这娃子应命而来的,估计是从上辈子就跟下来了,你们要是信我这个老婆子,明天就带着这娃子去见见净云大和尚吧。哎。。。”这时候,大人们随着刘婆婆往门外走,他们的交谈随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也越来越模糊。 说到这,我再简单的介绍下刘婆婆这个人,后来听爷爷说,这个刘婆婆住在隔壁西下营村,她的本事不是与生俱来的,据说在刘婆婆年轻的时候,有一天突然头痛欲裂,头疼好了后突然就会给人看事了,而且还在无师自通的情况下,会了中医。针灸,把脉,开药方样样都会。后来,她家里供上了吕祖爷和三圣母,对别人都自称是三圣母的弟子。起初,别人认为她是骗子,医术都是自己偷偷学的。但是,在那个战乱的年代,一个农村妇女,大字都识不了几个,更何况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那种条件下,也不可能自学医术,而且中医这门学术靠的是日积月累的经验,尤其是把脉和针灸,没有师父的传授,单靠自学,很难学的通。渐渐的,刘婆婆就在十里八村传开了,周边的乡亲,有虚病实病的都会找她,刘婆婆帮人看病也不收钱,当然,乡亲请刘婆婆,也不会空着手,柴米油盐,拿的多刘婆婆也不拒绝,拿的少刘婆婆也不介意。爷爷年轻的时候,父亲小的时候,都找刘婆婆看过病,所以对刘婆婆还是比较信任的。而且这次,我整整发着高烧昏迷了2天,起初父亲带着我到县里的医院,做了全面的检查,任何指标都正常,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让转到大一点的医院再看看。最后还是隔壁邻居的吴奶奶提议让去请刘婆婆试试。爷爷也没含糊,提两袋富强粉和一只鸡,骑着三轮车就去了西下营。刘婆婆来了之后,先是给我把了脉,随后嘴里念叨着什么,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用筷子在我四肢上下用按了按,没想到过了1个多小时,身上的烧就退了,又过了一会我就醒了。 把刘婆婆送出门后,大人们就陆陆续续的回到屋子里来了,他们一个个都愁眉不展的,母亲走到我身边“阳子,饿了吧?挂了2天的葡萄糖,什么也没吃,哎,妈给你下碗面去。”父亲和爷爷靠在窗边望着窗外,在那里吞云吐雾。奶奶坐过来,时不时的摸着我的额头。“那刘老婆子说什么佛童子,不会是想让咱们阳子出家当和尚吧?”奶奶突然冒了这样一句话。过了半晌,爷爷才回一句“明天先去看看吧。”旁边的父亲连连叹气。 第二章禅林寺 一夜相安无事,转眼第二天,早上起来,感觉体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是脚下还是有些发虚。母亲看我面色比昨天好多了,又摸了摸我的额头,愁容才略有舒展。“赶紧吃点东西去,一会和你爸去趟侯家寨。” 这个禅林寺和裕大村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辗转颠簸了2个小时左右,我们终于来到了禅林寺脚下。之所以说是脚下,是因为这座寺庙修建在了半山腰上,远远的望去,寺中烟火缭绕,走近山脚下,便可以闻到阵阵的檀香,沁人心脾。林木阴翳,云影烟光,寺庙的古砖红墙似乎与周遭的山林揉为一体,仿佛山林与寺庙间本就是一个整体,浑然天成,不禁有种引人入胜的感觉。偶尔传来阵阵的钟鸣声,铿锵中多了一分悠扬,听上去让人心旷神怡。现在回想起来,第一次看见禅林寺的感觉,可以用《题破山寺后禅院》这首诗来形容最好不过了。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万籁此都寂,但余钟磬音。” 我随父亲进了山门,往大殿的方向走了过去,这座寺庙里的一物一景,陈列的漫不经心却又丝丝入扣,说实话,裕大村的景色也算是依山傍水风景优美了,但是和这里比起来,却还是有点格格不入。进入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尊金身佛像,看到佛像的第一个感觉就是,一种似曾相识的归属感,就像是一缕阳光穿透阴霾照进一间尘封已久的屋子,心里感到无比的温暖。看着佛像,仿佛是在对着你微笑,慈悯却又不失威仪。 我和父亲正看着佛像传神,突然一句悲天悯人的佛号在耳边响起“阿弥陀佛。”我们回过神来,转向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位穿着灰蓝色僧衣的老和尚已经站在了我们身后,这位老和尚的年龄在70岁上下,他面色红润,眉毛花白,微笑的看着我们,还没等父亲回话,老和尚继续说道“二位施主,是来求愿呢?还是来观光呢?快到正午了,寺南院里有斋饭,如果二位施主还没有吃过午饭,可以随我到南院。”老和尚说完,把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他在我身上打量了几眼,眼神中忽然透露出一丝疑惑又有一丝惊讶。父亲犹豫了一下,说道“老师傅,我们想找净云大师。”老和尚又把目光投向了我父亲,微笑着说道“阿弥陀佛,这位小施主根器具足,实属罕见,倒是与我佛有缘呐,但是眉目间却又多了几分障气?恩。。二位随我来,贫僧的师兄正是二位要找的净云。” 说罢,老和尚便带着我们走出了大殿,辗转走了10多分钟,我们走到后山的一个禅房前,禅房里传出阵阵阴阳顿挫的经文声和木鱼的敲打声。老和尚到门前扣了几下门,念经声和木鱼声并没有马上停止,过了片刻,好像里面的经念完了,门内木鱼声也停了下来。随后,门开了。 开门的同样是一个穿着灰蓝色僧服的和尚。但是却比这个老和尚年轻的多,看样子也就50岁上下。两个和尚相互作了合十礼,然后微笑的看着我们,这时候年长的老和尚说道“二位施主,这位便是我的师兄净云。”说完,父亲的脸上似乎无比的惊讶,两个僧人至少要相差二十岁,而这位老和尚却是中年和尚的师弟。老和尚似乎是看穿了我父亲的心思,继续说“阿弥陀佛,闻道有先后,悟道有先后,证道亦有先后,有的人参了一辈子苦禅,自始至终却一无所获,而有的人刹那间顿悟,成就大果。我这个净云师兄自小就慧根具足,三岁便被师父选为入室的弟子,我呢,20岁受具足戒,虽然年龄比师兄大,但是受戒却比师兄晚。师兄了知十二因缘像法义,虽然比我年轻,但论佛法,论智慧,都是我这个老和尚无法企及的。” “阿弥陀佛,净尘师弟言重了,二位快请进。”老和尚的一番话似乎让这位净云大师有些尴尬,他马上招待我们进了禅房。 这个净云大师看上去平平常常的,如果不穿僧衣,看样子和50岁的普通中年人一样,其实大家心里所想象的高人并不都像是电视剧或者小说里所刻画的那样,仙风道骨或者相貌出众。往往越高深的人,越会收敛自身的气场,普普通通的。极高明而道中庸,这就是所谓的大隐隐于市吧。 我们随净云大师走进禅房中,禅房里陈列简单,正中的供桌上放着佛龛,供桌前的地上有个蒲团,蒲团旁有个木质的支架,支架上面放着一本手抄的经书。靠着东墙,有一张茶桌和几把木椅,净云大师招待我们坐下,随后在茶桌上并排放了三个木茶杯,又在旁边的一个小煤炉子上拿起一把铜壶“这是在寺后山上自己种的大麦,炒的麦茶。”净云大师分别给父亲,净尘大师,还有我每人倒了一碗茶,茶杯里腾着热气,屋中刹那间弥漫起阵阵的麦香。 净云大师似乎已经看出我们这次来的目的,但还是礼貌的问了我父亲“施主,此次造访本寺,所为何事啊?”父亲把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以及刘婆婆所交代的,一五一十和这位净云大师交代了一遍。净云大师听罢,点了点头随后目光转向我,在我身上打量了几秒,微笑着问道“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张寒阳。”我答道。净云大师点了点头又问道“今年多大了?”“今年9岁”我回答。“恩。”净云大师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想不想当小和尚啊?”突然净云大师又问道。这一问,问的我有些不知所措了,我看了看父亲,父亲脸上也锁紧了眉头。“哈哈哈哈”净云大师爽朗的笑了几声把目光转向我父亲说道“张施主,你家这位小公子确实和我佛有缘,而且这缘分不浅,我看他天生的天眼已经开了一成。” “天眼?啥是天眼啊?”之前我听刘婆婆也提到过,就好奇的问了出来。父亲瞪了我一眼,好像是在示意我不要乱插嘴。净云大师笑了笑解释道“佛家讲有六种神通,这天眼通便是这六神通的一种,也是佛家里五眼里的一种。天眼也分先天与后天两种,一种是报得,是多生多世修持、修定,才有这一生的天眼业报,是与生俱来的,自然有这个能力,因为善行的报应所得的结果。而另一种是修得,是这一生修来的,因为修戒、定、慧的成就,这一生成就了天眼。 这天眼呐,还不同于普通的阴阳眼,阴阳眼可以看见鬼魅,佛光之类。而这天眼,不仅仅可以看到鬼魅,还可以看到过去累世、天人、妖物、虚空法界或他方国土,如果修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看到未来世。”我当时听的稀里糊涂的,但是听见能看到鬼啊妖啊,我就来了兴趣。我想继续深问,但是看了看父亲,又把问题咽回去了。 净云大师接着说“张施主,你家这位小公子在过去多世和佛家有大因缘,他如今的天眼和周遭的佛光加被都是过去几世六度万行修持得来的果报,他这次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激发了累世的佛缘,所以天眼和这佛光才显露出来了。只不过,近三世,有一劫,如今这劫依然没有了却,也障住了他的天眼,所以他的天眼现在也仅仅只开了一成,那天晚上他遇到的,就是他的劫。”父亲依旧是愁容满面,问道“大师,这个劫会对阳子有什么影响?” “仅仅依现在的情况,我也不好说有什么影响,起码照现在看来,目前他的那个‘劫’似乎没有想加害他的意思。但是劫难终究是劫难,前世因,今世果,劫早晚也是要应的。这娃子是个好苗子,佛家讲求的是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出离于心,生无上正等正觉,渡脱众生永离六道之苦。如果这娃子了却这一劫,也会造福一方众生,广播善种,福泽三途,但是现在怕就怕那个劫难会坏了他几世累下的佛缘呐。”净云大师说完,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大师傅,这个劫有什么方法破么?”父亲问道。“自因自果,果报是没法替别人代受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净云大师说完,起身向禅房的内屋走去,过了一会,手里拿了个东西对父亲说“这个紫金降魔杵你给他戴上上,降魔杵每天在佛像前受众僧人和我诵经的加持,倒是可以暂时抵一抵,不过还是像我刚才所说的,自己的劫难还是要自己了,这个只治当下的标,却不可除将来的本。”父亲接过紫金降魔杵,这是一个类似紫水晶的小挂件,大小相当于现在一元硬币,形状就像哑铃一样,两头宽,中间窄。“大师傅,这个您收下”父亲仓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钱塞到净云大师手里,净云大师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我遇到这小娃子也算是缘分,就当结个善缘,你把钱收回去吧。”随后又把钱塞了回去。父亲见推脱不出,便尴尬的把钱收回来,连连的道谢。 父亲想了想问道“大师傅,那,阳子不用出家当和尚吧?”净云大师依然是爽朗的大笑了几声说道“这娃子虽然与佛有缘,但是这一世尘缘却未了,注定要在家修行。但其实不必执念于当不当和尚,出不出家。本来没有入家嘛,哪来的出家,哈哈哈哈,出世间法是法,世间法依然是法,不必执念于出和入嘛。砍柴担水,无非秒道,做生意也是法,种地亦是法,只要守住一个善字,在在处处都是修行。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更何况污泥香里出灵珠,总是说放下万缘,但不在尘世间先提起来,那以后又谈何放下。依照这娃子的根器,只有在尘世走一遭,有了对境,那才好真正的生起出离心。”我估计父亲听了也是一知半解,但是大概知道我不用出家了,脸上的愁容才有了舒展。 “张施主,你下一步作何打算?”净云大师笑着问道。父亲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净云大师接着说道“这娃子虽说是在家修行,但也要作个皈依仪式,只有皈依了三宝,这一世才算是和佛家正式的结缘,才能如理如法的在六度万行之中得以精进,从而修得圆满。恩,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道张施主可不可以考虑一下。”父亲毫不犹豫的说“大师父,您快请讲。” “这娃子现在上小学了吧?”净云大师问道。“他今年一年级,还有不到半年升二年级。”父亲回答。“恩,育才先育人,小学可以说是人生之中,在大环境下育人的第一个阶段。我是这样想的,侯家寨里也有个小学,现任的校长姓李,这位李校长宅心仁厚,经常来这山上找我喝茶闲叙,相信在他管理下的学校,学风育人方面不会有什么问题。我打算让这娃子转到侯家寨来念小学,平日他就住在这寺院里,到了节假日,你们可以过来看他或者把他接回家去。这样,一来呢,他在寺庙,闲暇的时候,我可以指导他诵诵经,也好积攒福报资粮。二来,他还可以随僧人们一起练练武,强身益体。这样对于他应对未来的劫难,或在以后,面对人生道路上的坎坷,也算是打下个基础,有备无患吧。现在他距小学毕业还有不到四年半的时间,那我们就以五年为期,让他在这五年里好好的锻炼一下,张施主,你觉得如何?”那个年代小学还是五年制,我那时候一年级还没有毕业,所以净云大师就定了个五年之期。父亲听完,脸上露出了笑容,对净云大师说道“大师父的想法我非常认可,这里离县城也不远,我们闲暇的时候也可以随时过来。但是就怕这孩子给您和寺院里添太多麻烦。”净云大师笑了笑说“哪里有什么麻烦,无非是多一双碗筷,多一床被褥。如果偌大的一座寺都容不得一个孩子,那我们还修行什么,呵呵呵。” 父亲和净云、净尘两位大师又闲聊了一会,随后净尘大师带我们去南院用斋,这里的斋饭虽然都是素菜,却非常可口,菜品大多都是偏于清淡,但是在味道上却淡而不寡,别有风味。净尘大师说,他比较喜欢研究食谱,尤其是食材和调料上的搭配,由于出家人忌五辛,在饭菜上比较讲究。净尘大师说,早些年,去广东参加佛学交流会,正午用斋的那家素斋饭店味道非常好,他特意去后厨请教做法,还整理了一小本笔记,后来根据自己的改良,用在了禅林寺的伙房里。 用完斋饭,净尘大师又带着我们在寺里转了转,他给我们详细讲解了禅林寺的由来和历史,以及每个大殿里都供养哪些佛、哪些菩萨、哪些罗汉。听完净尘大师的讲解,我才知道,这座古刹居然已经有将近1600年的历史。大概下午4点左右,我们告辞了净尘净云两位师父开始返程。在回去的路上,可以明显感觉出父亲比来的时候心情轻松了许多,一路上,他还给我讲了许多他小时候的事儿,将近晚上7点,我们回到了家中。母亲准备了简单的饭菜,我和父亲一边吃着饭,父亲一边把一天之中的事和家里人阐述了一遍,说到转学的时候,大家又相互的交流了一下,最后也都认可了净云大师的想法。 第三章五年之期 接下来的几天里,父亲给我办了转学,我也与赵子建、王伟道了别,他们答应我放假会到寺里找我玩。在这几天,父母给我收拾了一些日常的必需品,爷爷奶奶也千叮万嘱的让我听净云师父的话。三天之后,父亲把我送到了寺里,就这样,我开始了在禅林寺的生活。 为了能让我尽快的适应寺院里的生活,净尘大师把我安排在南院的一间僧舍里。净尘大师是寺内的维那,这个维那是管理寺内日常饮食起居诸般事物的一个职事,其实僧门之中相互称呼不用伦理性的辈分,如师爷、师叔、师侄、师孙等。但是平辈之间会用到师兄师弟作为礼称,而一般也常从职务性身份进行称呼,如寺内职务大概有,住持、监院、知客、僧值、维那、典座、寮元、衣钵、书记等,如净尘大师是寺里的维纳,而净云大师在寺中为主持。 我所被安排的这间屋子住着两位小师傅,年龄和我相仿,看样子大我五六岁的样子。按辈分来排,寺里分空,净,慧,印四个辈分的法号。这两位小师父都是印字辈的,一位叫印玄,一位叫印智。净尘维那与印玄、印智做了简单的交代,然后告诉我下个周的星期天,有个皈依仪式,在皈依仪式之前,没有什么特殊的安排,每天按时去上学即可。如果到了中午就随印玄、印智去南院用斋,寺院出家的僧人有过午不食的戒律,但是因为寺内有留宿的斋主或义工、俗家弟子等,所以为了行方便,早晚也会有斋饭提供给这些人,净尘维那告诉我,早晚也可以去南院用斋,已经和伙房交代好了。在这几天里,我很快就和印玄、印智熟络了起来,没事的时候,我就会缠着他们两个,让他们给我讲寺里的所见所闻。 到了皈依仪式这一天,父母和爷爷奶奶也来到了寺庙,仪式是上午9点在正殿举行的,净云住持做为我的皈依师,并为我赐了法名林阳。因为我和禅林寺有缘分,所以取了个林字,又在我名字中取了个阳字。住持说,法名并没有什么深刻含义,也不必拘泥于有没有含义,只是尘世间的一个代号罢了。出家的僧人们一般会有三个名字,法名,法号,还有自己的俗家名字。但由于我皈依未出家,所以只有法名没有法号。仪式过程简短却非常庄重,整个仪式持续了半小时的样子,在皈依仪式结束后,我感觉仿佛眉目间都清明了很多。 随后,住持把我和家人请到了他的禅房中进行攀谈,我站在爷爷旁边,爷爷坐在茶桌旁一只手摸着我的头,一只手握着茶杯笑着对住持说“以后这孩子就劳您多费心了。”住持笑了笑说道“哪里哪里。老施主只管放心便是了。”爷爷笑着说道“哈哈,放心,当然放心。”这时候奶奶又问道“净云师父,这庙里大概有多少和尚啊?”住持想了想说道“算上挂单的僧人,大概有60多人吧?净尘是寺院里的维那,其实具体这方面的事宜还是他比较清楚。”我知道奶奶这样问我是怕我在这和尚庙里吃不饱住不暖,随后奶奶又问道“那一年寺里的开销可不小吧?”爷爷瞪了奶奶一眼,好像是示意奶奶不要问不该问的。住持微笑的回答道“寺里每年都有补贴,年年也都有大斋主的布施,后山上有菜地,多少也可以自给自足一部分。总的来说,这一年里,除了日常僧人们的开销外,其实还会有一些盈余,这些富余出来的钱,有时候会用来修葺寺庙,有时候会接济周边的贫困村民。每座殿里都设有功德箱,这功德箱里的钱虽然不多,但是累积到一定数量后,寺里会组织到山下的市场里买活鱼,然后到后山的河里做放生,这放生的功德,捐赠者们获九分,寺里进行放生的僧人做顺水人情,得一分。”住持顿了顿看着我继续说道“其实,我们佛门中人,要出离于心,既要秉行诸恶莫作,众善奉行的原则。但也要做到‘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要在在处处‘善护念’,做一切善事不要想着有多少功德和回报,不要抱有目的性的去做,要做到顺其自然。如果违背了自己的发心,因地不真,就不是佛道而是外道,那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而已。”净云师父说完看着我问道“林阳,你听清楚了么?”,我挠了挠头答道“不明白。”净云住持笑着说“心中守住一个善字,明白吗?”我点了点头,然后又问净云住持“什么是外道啊?”住持喝了一口茶看着我说道“心外求法,则为外道。通俗点说吧,我记着几年前,有一个**来的商人,到这里做板栗生意,后来他顺道来禅林寺。他看着正殿的佛像问我,如果诚心诚意的拜佛,能不能中六合彩的大奖?我当时笑了笑回答他说,这个心到底是诚在哪里了?如果给佛菩萨烧香就能捡到钱包,那没烧香的就该丢钱包吗?佛菩萨又不是混社会的。福报就好比是个容器,如果只想着不劳而获,坐享其成,那比如你有一个杯子,却求佛给你一缸的水,你这是想让佛往哪给你装呢。如果不躬身努力,光等着天上掉下馅饼,一乘以一万等于一万,但是零乘以一亿,也永远是零啊。何况真正发大愿的人,即使有中六合彩的福报,那这个人也不会在乎中不中六合彩了。对佛菩萨要生利他利众的正信,而不是满足一己私欲的邪信。林阳,听清楚了吗?”我听后点了点头。净云住持接着说“有一些人为了一己私欲求佛,殊不知欲望贪念就像是个无底洞,哪里可以填的平啊。也有一些人为了修神通而信佛,这更是一种本末倒置的想法,修佛的目的不是为了修神通,这神通也往往是修定过程中附带的产物,并不是根本,你一定要牢记这一点。”虽然听不太明白,但我依然点了点头。净云住持就是这样,口中总有说不完的佛理,但也正是这些佛理,伴随着我的成长,匡正了我的人生轨迹,成就了如今的我。屋子里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着,过了1个多小时的样子,临近中午,大家在净云住持的引领下,到寺里吃了斋饭,用完斋后,我的家人对我嘱咐一番后便回去了。 净云住持交代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天除了需要完成学校里的作业外,同时也要完成寺里的功课,并安排了印玄、印智每天指导并监督我。就这样,我开始了每天朝五晚九的生活,早上5点起来,先要诵7遍《心经》,随后再找一位叫慧坤的师父去练长拳,到7点去上学,中午回寺庙吃午餐,餐后再诵2遍《金刚经》,下午放学之后,由于净尘维那交代过晚上我可以吃晚饭,所以我会先吃饭,之后再写学校留的作业,随后还要再去练1个小时的拳,最后和印玄、印智一起诵7遍大悲咒,这一天才算是圆满结束。在最初的两周里,我极度的不适应这种紧凑的生活,甚至还一度后悔来到禅林寺。后来还是净云住持对我说,在诵经的时候,一定要心无旁骛,用心去诵读,《心经》和《金刚经》可以调伏心性,而大悲咒则有助于升起大悲心。按照住持的说法,每次诵经我都心无杂念的诵读,心里那种焦躁感果然消除了,而且每次诵经,时间长了还会有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就像是一股暖流涓涓地流入心里,身体都感觉轻盈了。周而复始,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近三个月,我也已经慢慢的适应了寺里的生活。 第四章挂单僧人 这一天早晨,和平常一样,我诵完心经后随印玄、印智去找慧坤师父练长拳。练拳的地点在北院的一块宽敞的平地上,我们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加入到了队列之中。 慧坤一边做着示范,一遍喊着口令,偶尔还停下来,走到队列中,对动作不规范的僧人做出矫正。当练到一招提膝砸捶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花架子,中看不中用呐。”慧坤听到后,收招向声音的方向看去,我也侧身看了看,说这句话的是一位50岁上下的僧人,他倚着院内的一颗树,这位僧人身穿一身灰白色的僧衣,其实应该是灰色的僧衣,只不过已经洗的发白了,衣服上还有几处补丁,他身材不算高,体型偏瘦,但是看起来却很结实。我小声问傍边的印玄“他是谁啊?”印玄小声答道“是个挂单借宿的僧人,说是挂单,但其实已经在寺里住了将近两年了,这位师傅脾气有点古怪,本来有僧舍可以住,却偏偏在南院的柴房里打地铺,平日也不和大家一起用斋,自己起灶吃饭。他每天为寺里打打柴,偶尔也打扫下庭院,就这样一直住着,一住就是两年,而且也不见他和寺里其他人交谈。”我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这位挂单的僧人。这时候,慧坤走到这位僧人面前,作了个双手合十礼,随后问道“这位大师父,何出此言呢?”僧人还了个礼笑着说“你打的这套长拳,应该是出自湖南的庐音寺,是一位叫空鸿大和尚所创的,追溯起来也有300多年的历史了,这套拳讲求的是七刚三柔,步法要轻而紧凑,出拳要短小而精悍。在当时,这套拳说不上是上乘的拳法,但也还算有些可以值得推敲的地方。但流传到现如今,看你们练的,拳不是拳腿不是腿的,也只能是摆摆架子,外强中干了。” 慧坤听完显得有些不悦,说道“听大师父的口气,应该也是练家子,要不然这样,咱们在这里拆招换式推敲一下,您也好指点指点我,咱们点到为止,您看怎么样?”挂单僧人摇着头笑了笑说道“我哪是什么练家子,我就是平日里闲来无事胡乱练练而已,如果你想找人比划比划,我倒是可以让我徒弟和你试一试。”慧坤听后脸上已经略带怒色,说道“您的徒弟是哪位?是否在本寺里呢?”挂单僧人在人群中看了看我,并指着我说道“喏,那个小娃娃就是我的徒弟。”这时候,队列里一阵的骚动,大家把目光投向了我,并且交头接耳的议论着,议论中有的人还笑出了声,印玄、印智也诧异的看着我,我则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这位不知道什么时候拜的‘师父’。挂单僧人继续说道“比划可不是现在啊,得给我3年的时间,等我**好他以后再比划。”慧坤似乎觉得有些无理取闹了,刚要开口说话,这时队列后面传来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众人回头看去,净云住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队尾。大家看到净云住持,都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住持。”住持也微笑着合十点了点头。 净云住持走到我身边,笑着说道“林阳,这位宗圆师父可是在寺里苦等了2年才等到你啊。”原来这位挂单僧法号叫作宗圆,看队列里僧人的表情,似乎都不熟悉这个宗圆大师。可是这时候,慧坤突然走上前来,看他表情略带羞愧,双手合十说道“原来是终南山的宗圆上座,晚辈有眼不识泰山了。”宗圆大师微笑着点了点头。 说起这位宗圆大师,由于他所在的宗门隐世修行,估计对于一般人,甚至佛门内都鲜有耳闻,但他在武术的造诣上,绝对配得上绝世高手这四个字。武术从明清时期其实已然走了下坡路,到了现如今更是大打折扣了。而宗圆大师所在的宗门却别具一格,保持并维系着自己独有的传承。这个宗门追求的是一种武禅,其纲领是身意我,三识归一,身体与智慧相结合,从功夫中精进智慧,从智慧里培练功夫,二者相辅相成。上面宗圆大师之所以说慧坤教的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是因为在他眼中,武术不仅仅是为了简单的强身健体,或动作花俏博人眼球,而是对于智慧和修行的一种更高层次的提炼。 净云住持说道“林阳,你这一世会有三场师徒缘分。我呢,作为你的皈依师,将来你还会有一位法脉的师父,而宗圆法师则为你的武禅师父。你的资质与根器异于常人,这是宗圆法师这一脉传承之中可遇而不可求的,而他的宗门也是常人想入却也遥不可及的。宗圆法师好比是你的伯乐,而你呢,则是一匹千里马。策之以其道,食之尽其材,才美方可外见啊。从明天起,你就跟着宗圆法师开始修习武禅吧。”我对着净云住持点了点头并回答道“是,净云住持。”净云住持接着说道“宗圆大师也算是你修来的善缘,你可知道,他宗门的传承对择徒可是极其苛刻的,尤其是先天的资质一定要具足。而且从古到今,每一位法师一世只得收一位徒弟,并且在修习过程中,都是亲身示教,口口相传,不允许留下任何典籍。”宗圆大师笑了笑说道“多年前,我师父曾经提点过我,在这禅林寺里会有我的师徒缘分,我在这里砍了近两年的柴,也找寻了两年,直到三个月前,在皈依礼上瞧见了这孩子,我知道这师徒的缘分终于得以具足了,后来我观察了你三个月,如今得以确认,也算是圆满了。” 这时候慧坤师父说道“宗圆上座的宗门择徒严苛,但是如今为什么却要收俗家弟子呢?”宗圆大师笑了笑说道“择徒虽是严苛,但也只是从品性,资质和根器上的严苛,就是怕这传承传给心术不正之人,据我三个月的观察,这孩子天性纯良,而且资质和根器比我刚拜师的时候要好得太多了,既然机缘成熟了,那又何必执念于俗家不俗家呢?只要一心向佛,以后能够把我宗内的武禅继续传承下去,那也不必过于执念,本来无束,想太多也只是自寻烦恼罢了。”慧坤师父听后,双手合十,微笑的向宗圆大师点了点头。随后,宗圆大师看着我说道“林阳,明天早上,到了你平常练功的时间,到后山来找我。”我答应了一声,宗圆大师便随净云大师一同离开了。 第五章武禅基本功 转眼到了第二天早上,我按照宗圆大师昨天的指示来到了后山,只见宗圆师父闭目盘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似乎是在打坐,我走到他面前,还没开口,宗圆大师便说道“来啦。”我应了一声,然后他慢慢睁开眼,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继续说“虽说你天赋异禀,寻常人需要练三五天的功,你只需练习一天,但是基本功还需打扎实些。来扎个马步给我看看。”万丈高楼平地起,不管多么高深的功夫都需要从基本功开始,宗圆师父的武禅也不例外,都是先要从基础循序渐进。之前与慧坤师父一起练长拳的时候,也练习了基本功,我按照之前的练法在宗圆师父面前开始骑马蹲当式,宗圆师父看了一眼,然后又闭目,继续打起坐来。 大概过了不到二十分钟,腿已经开始发酸了,我看了看宗圆师父,他还是纹丝不动的闭目打坐。又过了五分钟,我咬着牙,小腿不停地打晃,这时候宗圆师父闭着眼说道“这就坚持不住了?”我哭丧着脸说道“坚持不住了。”宗圆师父叹了口气说道“站起来吧。”我慢慢的直起身子,腿一阵阵地发软。宗圆师父站起身来说“杂念太多,不要把注意力全集中在你的腿上。”然后他从随身的一个布口袋里拿出了几个张长方形的木牌,这些木牌类似学校课本一样大小,每个木牌上都刻有一朵彩色的花,刻画的十分精细,每个木牌上花的颜色和形状也都有所不同。宗圆师父拿出其中一块木牌说道“看着这块曼陀罗图,一定要心无杂念的看,先看五分钟。” 我按照宗圆师父所说的,开始盯着木牌看,看了有三分钟左右,感觉眼前的曼陀罗花似乎在慢慢地旋转。五分钟后,宗圆师父说道“现在闭上眼睛,继续扎马步,摒弃杂念,心里继续观想刚才的曼陀罗图。”我闭上眼睛,继续扎起马步。当我闭上眼的时候,发生了比较奇怪的事,刚才所看的曼陀罗图并没有马上从眼前消失,而是继续在我眼前慢慢的转动着,我专注的继续‘看’着那朵曼陀罗,直到花的颜色渐渐变淡、渐渐模糊直至完全消失,这时候我慢慢睁开眼,还保持着马步的姿势,我看了看宗圆师父,他微笑的点了点头说道“恩,还不错,比刚才坚持的时间长了点。”直到宗圆师父说完,我才惊讶的意识到,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但是腿似乎一点也没有发酸。宗圆师父说“对曼陀罗图的观想有助于摒弃你的杂念,而且还可以锻炼提高你的念力,这念力不仅仅是在武禅里需要,以后等你拜了法脉的师父,在法脉里观想和念力也极其重要,你本身就拥有天眼,观想起来自然比常人事半功倍。” 我发现观想曼陀罗图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后来我在一本关于训练右脑的书籍里看到,藏地有些僧人每天就是用曼陀罗图进行观想,锻炼熟练后甚至可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据说有一位老僧人可以把大藏经倒背如流。大藏经一共3493 部,13520 卷,对于常人来说,即使是从头到尾一卷不差的读下来都绝非易事,能全部背下来可想而知有多么的困难。 我好奇的问道“宗圆师父,刚才闭目观想的时候,为什么我感觉才过了一小会,但其实已经过半个小时了啊?”宗圆师父笑着答道“洞中才数月,世上已千年,如果能令心专注于一境,达到入定的状态,那时间就会转瞬即逝,这也是修行的一种。从今天开始,这六块木牌就交给你,每天晚上扎着马步一块一块地进行练习,每块先看五分钟,然后闭目观想,等到曼陀罗花色退去消失后,再换下一块继续练习,明白了嘛?”“明白了。”我答道。宗圆师父点了点头继续说“等你什么时候练到不用木牌就可以随意观想到任意一朵曼陀罗,而且曼陀罗花色经久不退,那么在武禅里的基本功才算可以完成。”宗圆师父说完把六块曼陀罗木牌连同布口袋一并给了我,他想了想又问道“学校是不是快放假了?”我点了点头说道“还有两个星期就放暑假了。”宗圆师父说“恩,争取在你放假的这段时间里把基本功打扎实一些。好了,你上学去吧。”宗圆师父说完又盘坐在石头上闭上了眼睛。我拎着布袋子,回想到刚才奇怪的现象,宗圆师父所传授的武禅在我心中又多了一分神秘与好奇。 按照宗圆师父的指示,我每天都在练习扎马步和观想,到了放暑假的第一天,爷爷奶奶本打算带我回裕大村住一段日子,但是得知我需要跟着宗圆师父练功,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经过暑假前那两周的观想练习,曼陀罗可以在我脑海中停留更长的时间了,我心里期许着宗圆师父能够在暑假里传授给我更多的东西,但事实却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每天我除了完成诵经的功课之外,基本上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宗圆师父的监督指导下练习基本功。而基本功从之前简单的平地扎马步,变为负重扎马步。 双臂持平,每个手上要提着一个木桶,起初木桶是空的,但是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宗圆师父向木桶里逐渐加水,过了一周后,水桶里的水已经加到了一半,每天练功回去后,我都是一身的酸软。 净云师父怕我长期这样强效练习身体会吃不消,便吩咐印玄、印智每天给我带一些水果来补充营养,同时还嘱咐我,如果身体实在疲惫,就全身心的放松下来打坐诵心经,这样会得以有效的缓解,事实确实是这样,当全身放松下来打坐,诵几遍心经后,身上的倦意确实可以得到缓解,随后我还会一边打坐一边观想木牌上的曼陀罗花,好几个晚上我都是在观想的过程之中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到了第二天醒来,还是保持着打坐的姿势,印玄、印智每天早上起来看到我这样都无比的诧异。其实人在睡觉的过程之中,有将近四分之一的时间是深度睡眠,深度睡眠对恢复身体,缓解劳累是效果非常好的,而打坐观想过程中,可以直接达到深度睡眠这种效果。一晚上的睡眠时间,百分之百的达到深度睡眠状态,这样早上起来,不仅昨天的疲倦消除了,而且还能感到精力充沛,神清气爽。 过了第二周,水桶的水已经装满了,这时候宗圆师父又从后山上砍了几颗小树,做了十几根木桩打在后山的一块平地上,并且让我站在木桩上,单脚、躬身、弯腿、提桶继续扎马步,他说这样有助于锻炼我的臂力、腿力和平衡力。起初由于我腿力不够,而且平衡也掌握不好,单脚根本站不稳,水桶也经常被打翻。但经过两三天的不间断训练,最后终于可以平稳的站立了,可单腿还扎着马步,腿上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在观想的时候,效果并不如之前那样好,就这样我两只脚每半小时交替着练习。但在宗圆师父看来似乎还是不满意,他对我说“舌顶上颚,气沉下气海,然后用你的意识引导下气海的气息到站立的那条腿上,打通下气海和腿的循环,然后继续观想。”宗圆师父一口气说了很多,我却没听懂,一分神失去了平衡,就从木桩上掉了下来。宗圆师父无奈的笑了笑然后又用通俗的语言一句一句解释给我听,我按照宗圆师父所说的,重新站在木桩上,一步一步照着做,果然脚下的压力轻盈了很多。 就这样又过了一周,也不知道宗圆师父从哪寻来的两把石锁,他让我把水桶换成石锁,之前的水桶装满水一个桶大概有十斤的样子,宗圆师父告诉我说,这两把石锁是最轻的,每把都是二十斤。我心里有些不悦,皱了皱眉说道“宗圆师父,您教我的武禅功夫不会就是一直扎马步吧,暑假都快过去一半了,可我还是天天变着花样的扎马步。”宗圆师父说道“不练基本功,到老一场空。你不把这基本功扎牢实了,即使再高深的功夫,也发挥不出威力来。而且这些天的练习也是在锻炼你的心性和耐性,怎么啦?这就沉不住气了?”我低着头不说话,宗圆师父继续说道“这两把石锁练完后,还有两把三十斤的石锁。倘若你能平稳抓起三十斤的石锁,每只脚能坚持半个小时,我就开始教你其他的,怎么样?”其实在暑假里,每天我都期待着宗圆师父可以教我一些真正的武禅功夫,所以听到要教我其他的,便欣慰的答应了宗圆师父。但说是三十斤的石锁,真要练起来又谈何容易,这二十斤一把的石锁,重量加在一只脚上,比起水桶,就平添了二十斤的重量。别说是腿上的压力,就算是把石锁提起来,能双臂伸平都是十分困难的。我咬紧了牙关,每天晚上增加了一个小时的练习时间,到了暑假的第五周,才勉强可以平稳的举起二十斤的石锁,距离开学还有两周的时间,那三十斤的石锁估计在假期里是举不起来了。 第六章罗汉伏魔拳 这一天,我正在练习石锁,宗圆师父突然对我说“练武最忌讳的就是急于求成,即使是基本功也要做到循序渐进。更何况在武禅之中,以禅为主,武则为辅。禅为静,武为动,武禅动中持静,在一招一式中护住自己的心念,虚灵宁静,把外缘都摒弃掉。一定要明确自己练习武禅目的是什么,如果刻意地追求武,从而忽视了禅,那就喧宾夺主,失去武禅的意义了。”听完宗圆师父的一番话,再回想这几天废寝忘食的练习石锁,心底突然感悟到了什么。这近两个月基本功的训练,不仅仅是对我身体机能的锻炼,更是对我起心动念的一种考量。 宗圆师父笑了笑继续说道“林阳,当年我也自认是资质异禀,可我在你这个年纪,举起那对石锁也需要半年时间,你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已经非常难得了。但这两个月里,心性还不够沉稳,记住,今后凡是不要过于执念。今天起,你开始练习宗内的拳法,但切记,我从今天开始传授给你的,不足为外人道也。明白了吗?”宗圆师父说完,我先是一怔,然后高兴的问道“宗圆师父,那对三十斤的石锁不用练了啊?”宗圆师父皱着眉说道“你想的美,基本功还得练,而且活到老练到老,听见没有!”我吐了吐舌头答应了一句。随后宗圆师父说道“跟我来吧。” 我和他来到一块较为宽阔的地方,他示意我站远一点看。这时候,宗圆师父深吸了一口气,舒展了一下眉目,然后闭目摇着头说道“十方无影像,六道绝形踪。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一著高一著,一步阔一步。坐断佛祖关,迷却来时路。”一边说着,一边背着手闲庭信步。当他说完最后一句诗后,喊了一声“看好了!”同时睁开双眼,那一刹那,我仿佛看到两道金光从宗圆师父眼中迸发出来。随后他步调轻快,身形缥缈,时而出拳,时而扫腿,一招一式如同幻影一般,双眼很难捕捉得到。我屏住呼吸,聚精会神的看着,生怕一眨眼就错过了几招。 宗圆师父每一招都阵阵生风,激起他身边一层尘土,周遭的尘土仿佛在他身边形成一个拱形的隔离层,围绕着他聚而不散,大约十分钟过后,随着他两掌左右一震,然后双手合十,做了个收功的招式,他身边的土才渐渐尘埃落定。而我原地不动,呆呆的看着,仿佛四周宗圆师父一招一式的残影还没有彻底消失,这时候宗圆师父走到我身边,问了一句“林阳,看清了么?”我这才回过神来,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宗圆师父,我每一招都没看清。”宗圆师父大笑道“哈哈哈哈,看不清就对了。” 宗圆师父这一套拳法打下来,只是脸色稍微红润了些,却丝毫没有喘息声,说话依然浑厚有力。他接着说“刚才这套拳法,叫做七十二式罗汉伏魔拳,每一式又有若干变化,少则三五,多则数十,我只选了相对简单的几式给你做个演范,在本宗的武禅中,所谓的伏魔,降伏的是自身的心魔,心境越为自然,招式越为随性。练得三识归一,算是小有所成,所谓三识,为身、意、我;练得三心具足,算是大有所成,所谓三心,为菩提心、大悲心、出离心;练得无识无漏,在招式中得以禅定,与周遭的花草树木,天地自然浑为一体,那就算得上登峰造极了。”我好奇的问道“宗圆师父,您现在已经是登峰造极了吧?”宗圆师父摇头笑着说道“我现在也才算是小有所成。”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刚才那一套拳,才小有所成,倘若练到登峰造极,那又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宗圆师父继续说道“这七十二式虽有难易之分,却没有高低之别,每一招都有相应的对境。今天我就把这七十二式的口诀和要领先传授给你,我说一句,你念一句。”整个下午的时间,我跟着宗圆师父不断念着拗口的口诀,天色渐晚,随着宗圆师父念完最后一遍后,他问我“刚才带你念这几遍口诀,你记住了多少?”我支吾的说道“只记下了一部分。”宗圆师父只是点点头,说道“刚才招式的演范和口诀只是先给你一个大概的印象,让你对本宗武禅有更多的了解。口诀虽长,但是和招式一一对应,融会贯通,心领神会后自然也就记住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回去后自己好好回忆一下口诀,明天开始练习拳法。”我拜别了宗圆师父回到僧舍里,回想到宗圆师父今天打的一套拳,仍然历历在目,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我才能像他一样‘小有所成’。 到了第二天,我很早的来到后山准备好迎接武禅新的阶段,但宗圆师父看到我后对我说“先练2个小时基本功。”我垂着头提起石锁站到了木桩上,两小时后,在宗圆师父的应允下,我走下木桩,这时候,宗圆师父让我站在原地,然后他随手在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对我喊了一句“注意!”他轻轻一掷,石子砸在到了我的肩上,我无辜的看着宗圆师父不知所措,他说道“注意石子运行的轨迹,躲开石子”宗圆师父又捡起一颗向我掷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石子再次砸到了我的肩上。他摇了摇头说道“摒弃杂念,放空一切,只专于一境,你之前是怎么观想曼陀罗图的,如今就怎么专于这一颗石子。”我深吸了一口气,向宗圆师父点了点头,示意已经准备好了。他提起一颗石子,我专注的盯着他手中的石子,在他掷出石子的那一刹那,我感到四周一片寂静,林子里的鸟声和风声似乎都静止了,再看那颗石子,就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一样,向我的方向飘过来,我用力侧身躲闪,但是身体却像灌铅一样沉重,不管如何支配,也只能缓慢的移动,石子又打到了我的肩上。这时候宗圆师父点了点头说道“先天的天眼果然不一样,只不过你身体机能还跟不上你的眼睛,还需要多加练习才是。在今后的拳法练习中,也要和刚才一样,心无挂碍,只专于一境。明白了吗?”我对宗圆师父点了点头,回想起刚才的一刹那,和起初第一次观想曼陀罗图一样十分神奇,别看是宗圆师父三言两语的指导,但如果没有这些指导和以往的训练,即使有天眼,估计一辈子也不会体验到这样奇妙的感觉。宗圆师父继续说道“今天我开始教你七十二式中的起手式,你注意看。”随后宗圆师父一边说着口诀和要领,一边拆解动作分步给我作了解释,如何运用气息,如何控制力道,这一式变化又有几种等。我一步一步跟着宗圆师父学,等到动作完全拆解完后,宗圆师父又让我自己试着练习一遍,在练习的过程中,他不断对我的动作做出矫正。大概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我已经可以照葫芦画瓢的把动作连贯起来了。宗圆师父说“功夫在于勤,勤在于练,一定要理解这一式的要领,把口诀融会贯通到招式之中,武禅里每一招每一式也是对你心境的提炼,练习的时候放下万缘,好好领悟那一个禅字。”宗圆师父与净云师父相比,是一种截然不同的风格,他平常在寺中的举止粗犷,也不拘泥于条条框框,有一种说不出的洒脱。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但在这般洒脱下他的言行又极具境界与智慧,给人一种放浪于形骸之外的感觉。 当暑假结束的时候,我已经掌握了拳法的三式。这一天,宗圆师父找到我,他手中拿着一个瓷质的小瓶子,对我说“这是本宗门的六露九草丸,是采集六种花蕊上的晨露为药引,提炼九种草药所制成。由于药性刚强,这种药平常人是不可服用的,但是对于你来说,这六露九草丸不仅可以滋补身体,而且对练功也大有裨益,可药虽好,也绝非是多多益善,六露九草丸每半年只能服用一次。”宗圆师父说完,从瓶子里倒出一粒黑色的丸药交给了我。我接过丸药放到嘴里,入口时,丸药非常的苦,但是当药在口中完全化开后苦味散尽又有一丝甘甜与清凉,药性注入体内,犹如一股清泉流向丹田和四肢,这股清泉卷走了身上的倦意,随着药性完全发挥,我感到身体轻盈了许多。随后宗圆师父把瓷瓶交给了我,并嘱咐我要好好保存。 第七章时光荏苒 时光荏苒,白马过隙,不经意间在禅林寺的生活了已经过去了三年。这三年里经过净云和宗圆两位师父的**,我的心性和体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和同龄孩子比起来,我这两方面也比他们成熟不止一星半点。平日里,净云师父会经常给我讲一些禅理和佛家的公案,以及他个人对某一部佛经的领悟,他每一次开示都是对我心性深一层的升华,后来净云师父说,他所讲的也未必完全是对的,对与错因每个人的因缘不同,根性不同,所以要分别对待。我问他如何区别对与错,净云师父说,要做到四依法,依法不依人,依义不依语,依智不依识,依了义不依不了义,做到这四点,对与错自然也就明了了。 而随着体能的增强,我在武禅功夫上也得以突飞猛进。在这三年期间,宗圆师父所传授的拳法我已经学了三十三式,虽然还不能运用纯熟,但也算得心应手了。 这一年九月份的一个周末,酷暑散去,秋风袭来,禅林寺午后的静谧给秋意又平添了一分安详,僧舍外的那颗大柳树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刚刚用完斋饭的我正在僧舍内打坐,这时候,印玄和印智一边议论着,一边推开房门走进屋来“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无缘无故非要向咱们寺发起什么挑战。”这是印玄的声音。随后印智又说道“哎,估计是在北院看见有师兄在练武吧,争强好胜,争来争去也不知道争些什么。”印玄答道“我看啊,就是想哗众取宠。”见他们走进来后,我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印玄说“刚才我们用完斋,在外面散步,走到大殿附近看到很多人围观,我们凑近才知道,是一位年轻的施主非要向寺里发起挑战,比试拳脚功夫。”比试拳脚功夫?禅林寺又不是少林寺,武术又不是专强,也不以武禅作为主要修行方式。我对他们两个人说“走,再和我瞧瞧去。”印智叹了后气说道“哎,就你爱凑热闹,走吧。”我们三个走出僧舍来到大殿附近,果然像印玄所说的,在殿门南面附近,算上游客和寺内僧人,林林总总站了将近30人,我们走进人群中。 “怎么啦?你们庙里那么多和尚练武,就找不出一个人和我哥比试一下啊?是不是被我哥全国青年组散打冠军的头衔吓怕了。”说话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穿红色外套的青年,他一边狐假虎威的叫嚣着,一边恭维着身边穿蓝外套的青年。而那位青年则抱着肩笑而不语,一脸玩世不恭与不屑的样子。 净尘师父说道“二位施主,佛门清修之地,不便陷入世俗纷争,更何况本寺习武也只是为了强身健体,方便修行而已,二位还是请回吧。”穿红色外套的青年啧啧的说“我就说嘛,现在的功夫都是花拳绣腿,要动起真格的,看他们怂的。”他说完,我看见慧坤师父满脸怒意的向前倾了一下身子,可净尘师父笑着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我看红衣服的青年有些咄咄逼人,便对他说道“寺内出家的师父不便参与世俗纷争,你就不要为难他们了。”红衣青年转过头看了看我说道“哪蹦出来的小兔崽子,滚!”我继续说道“如果打算比武,我可以和你们比划比划,我是寺里的俗家弟子,也练过寺内的功夫,就算以世俗的身份代表寺里和你们切磋一下,点到为止,你们看怎么样?”红衣服青年看到我噗嗤一声笑了,说“我看你们寺真是怂了啊,找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孩来。去去去,哪凉快哪呆着去。”他说完,用手推向我的肩膀推了一下,但没推动,又用力推了一下,我还是纹丝不动。“行啊小子,有把子力气。”随后他用左手朝着我的头推过来,我用右手一挡,并锁住他的手腕往外一番,用的力道不算大,可他却大叫了一声,我擒着他的手腕向下压,他慢慢下蹲,半跪在地上,嘴里一边**着,一边可怜兮兮的看着穿蓝外套的青年,刚才的嚣张气焰一点都没有了,人群里的印玄和印智偷偷的窃笑,这时候穿蓝外套的青年皱了皱眉说“行,小子,我就和你打。到时候打哭了可别说我欺负孩子。”我松开手说道“咱们去北院吧,那地方大,伸展的开。”此刻的红衣青年呲着牙右手不停的揉着左手腕关节,他躲到蓝衣青年身后,蓝衣青年看了他一眼说道“丢人现眼的东西,一会少说话。”红衣青年一脸委屈的点点头。 我和蓝衣青年来到北院,同行的还有寺内的僧人和一些喜欢看热闹的游客,印玄和印智一路上不停的叮嘱我要小心,净尘师父却只是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但并没有对我说什么。我们各自找好位置,他摆开架势说“那就开始吧。”我对他点了点头。他双手握拳,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弓着身子向前慢慢移动,我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当他移动距离我5步的时候,突然加速跑过来,右手提拳照着我的面门就砸了过来,这一拳速度虽然快,但是以我三年武禅功夫的修习,可以轻松的避开。我凝聚念力看着他的运动轨迹,他的动作在我眼中一点一点放缓变慢,我刻意等待片刻,直到这一拳离我面前大概1寸距离的时候轻轻一侧身,这一拳落空了,他转过身提起右腿,一个高鞭腿向我头部扫过来,我顺势一个下腰又轻松的躲过了这一腿。他又连出了三招,每一招我都刻意等到快要接触到我的一刹那轻松躲开。其实我这样做也是对自身的一种考量,通过三年的训练,我的体能已经基本可以跟上我的天眼了。他似乎也察觉到不对劲,狐疑的看着我说道“行,小孩,反应够敏捷的。你这是寺里的功夫?”我笑着说道“我这是基本功。”他皱了皱眉没有继续说话。经过这几招,我大概摸清了他的实力,我知道,赢他根本用不上武禅的伏魔拳。当他再一记勾拳打来时,我闪到他侧身,右手中指弯曲,不轻不重的在他下气海的穴位点了一下,他闷声倒地,手捂着小腹。这时周围响起了掌声与喝彩声,那个红衣服青年飞快的跑过来一边扶起蓝衣服青年,一边惊恐的看着我,似乎是不太相信一个全国散打冠军会输给一个山沟里的小学生,而且还是一招致胜。蓝衣青年站起来,眼里流露出些许不甘,最后叹了口气说道“我输了。咱们走。”随后便和红衣青年一起下了山。 这段风波过去后,我被宗圆师父罚了一个月的基本功加练。宗圆师父说,武禅的意义并不是和别人争强斗狠,虽然武禅有招有数,外练筋骨,但终究也是行禅的一种,是修持中对心境的锤炼,而且修习武禅后体质和招式都十分刚强威猛,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以轻易对他人施展,通过这个小插曲以及宗圆师父的说教,我对武禅有了更深的定位与理解。有趣的是,过了几天,我无意间在北院发现,那两个对寺里发起挑战的青年正在跟着慧坤师父练功。 第八章人生改观 在禅林寺的这些年里,日子平淡却不平凡,这里的生活也是我童年中最快乐轻松的一段日子。到了第五年,发生了一件事,而这件事也让我的人生观及世界观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五年级暑假的一个早晨,我正随宗圆师父在后山练功,这时,远远的看到印玄向我们的方向走来,当他走近,双手合十对宗圆师父作礼“宗圆上座。”宗圆师父笑着说道“印玄呐,有什么事吗?”印玄看了看我对宗圆师父说“宗圆上座,净云住持有事找林阳。”“恩,那你快随印玄去吧”我对宗圆师父作礼后便和印玄一同向净云住持禅房的方向走去。路上我问道“住持找我有什么事啊?”印玄答道“听说是要带你去做一个法事,具体的细节我也不太清楚,到时候你听住持仔细给你交代吧。”我点了点头。到了净云住持禅房前,我看见净云住持、净尘维纳还有几位寺内的大师父已经站在门外,似乎是在等我,和以往不同的是,净云和净尘两位师父换上了一身金黄色的袈裟,净云住持手中还提着金锡禅杖,看上去十分庄重。我走到净云住持面前作了礼,净云住持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林阳,你今天随我们到县城走一遭吧,有一场法事,往生者有些未竟之事还需你去帮着了一了。”“法事?未竟之事?什么法事啊住持?”我疑惑的问道。“路上我会详细的和你交代,事不宜迟,咱们要在正午前赶到,先赶路吧。”出了山门,有两辆面包车已经候在了山下,应该是亡者家属派来的车,我随净云住持上了同一辆车。 车上净云住持便和我交代了事情的缘由“林阳,你知道这尘世间最大的无奈为什么事吗?”我摇了摇头,净云师父继续说道“尘世间最大的无奈也莫过于阴阳相隔,生者爱别离,亡者犹未竟。无奈也是苦楚,这四圣谛中苦谛也正是尘世间生死苦恼之义,我们佛门中人当渡脱众生于这云云苦海为首要根本,但要众生了知四谛的真理,断烦恼证涅盘乐又谈何容易啊。林阳,我再问你,这世间最大的灾祸又是什么?”我还若有所思的想着净云师父刚才所说的话,生者爱别离,亡者犹未竟,在我脑海里似乎有一些朦胧而模糊的伤感,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当初梦境里的那个红衣女子。我回了回神说道“还请净云师父开示。”净云大师继续说道“应知世上最大的灾难不是水灾火灾,也不是横祸牢狱地震战争等,世上最大的灾难是在轮回之中不知回家路,不求解脱道。今天咱们此行,便是送往生者一道解脱。”我点了点头问道“净云师父,这次的法事是为什么人做啊,为什么说需要我的帮忙呢?” “咱们今天此行是为了一位年轻的母亲,两天前,她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遇到两个溺水的孩子,待她把两个孩子救起后,自己却脱力溺亡,虽不是善终,但也是因善而终。这位母亲年执芳华,却奈何不了一个劫字,缘起缘落无奈两因果,三十岁的年纪便香消玉殒,留下一个7岁的女娃娃,实属让人惋惜。至于为什么要带你来,一会你自然就知道了。”过了许久,面包车在一座庭院旁停了下来,庭院墙外排放着大大小小的花圈,院门向外敞开着,门上贴有‘恕报不周’四个大字,庭院里隐隐传出悲恸的哭声,院门进进出出的人们脸上都挂着一丝悲伤。 我随净云师父下了车,跟着其他几个师父一并走进了院子。这时,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走了过来,他右手领着一位小姑娘,净云师父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李施主,请节哀。”这位李施主是亡者的丈夫,而那个小女孩则是净云师父提到过的亡者的女儿。男子说道“净云大师,麻烦您了,您请里面坐。”男子说话故作镇定却又掩盖不住那份悲伤。小姑娘看了看净云师父对男子说道“爸爸,我要妈妈。”男子皱了一下眉,眼里闪着泪光,净云师父闭着眼叹了声气,男子牵强的对小女孩微笑地说道“然然听话,咱们先招待客人。”男子把我们引进屋内,我们进了正屋,屋里挂着挽联,从挽联上得知,亡者叫做陈鑫兰,屋子正中的桌子上放着亡者黑白色的遗像,遗像前摆放着贡品、香火还有蜡烛。男子把我们带进正屋后便领着女儿去招待其他前来吊唁的亲朋了。 还记着几年前,我还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孩子,对亡者没有那么多敬畏,村子里谁家要是办白事总想凑个热闹,而如今,看着遗像里那面带灿烂笑容的年轻母亲,再联想到刚才小女孩渴望再见到妈妈的表情,我的心里非常不是滋味。这时候,净云师父说道“林阳,快到正午了,事情也该是了却的时候了。”净云师父的话我有些不解,他继续说道“自亡者断气,第八意识脱离躯壳,至转世投胎前的历程称之为中阴身,人死后在中阴身很是苦恼,家里的亲朋看不见听不到自己,自己的想法也无法转达给亲朋,这就是所谓的犹未竟,未竟之事表达不出,心里总会有不甘,而这位陈鑫兰女施主是为救他人而亡,终究是为了一个善字,我们何不成人之美,但行方便呢,林阳,正午是极阳而生阴,身处中阴身的往生者在这个时辰会徘徊在他最亲近的地方,看望着她最亲近的人,你到四周走走吧。”听完净云师父的话,我十分惊讶,中阴身?“净,净云师父,中阴身是,是鬼吗?”净云师父说道“人和鬼并无差别,鬼是无肉身的人,人则是有肉身的鬼。而新亡之人,魂识刚刚离体,说人非人,说鬼亦非鬼。”回想起儿时的遭遇,谈到鬼这个字,我还是会心有余悸。 我按照净云师父的意思在屋中环视了一遍,在西侧挨着厢房的窗边,我心里突然一紧,这一次,真的颠覆了我的认知,几年前的遭遇不知是梦境还是幻觉,显得格外的不真实,在那时候我也是半信半疑,直到当下我看到的,我才相信,这世间上,人死后并不是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我看了看桌上的遗像,反复确认了一遍,她并像非小时候,长辈们鬼故事中描述的那样,反而看上去和平常人一样,就那样静静的站在窗边,望着窗外的丈夫和女儿。我向净云师父的方向看了看,他对我点了点头。我慢慢地走到她身边小声地说了一句“陈,陈鑫兰阿姨?”她听到我唤她的名字先是一怔,然后转身看着我“你可以看见我!?” ‘听’到她‘讲’话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陈阿姨的声音似乎不是通过耳朵接收到的,而是直接传入到了我的脑袋里。我对她点了点头“陈阿姨,我叫张寒阳,是随禅林寺的净云住持一起来的,您有什么未竟之事,我可以帮着您,向您的家人转达。”我是陈阿姨去世后唯一一个可以看得见,听得到她的人,她听到我这样说非常的激动“小师父,谢谢你,我离开的突然,心里也确实有很多话想对我的家人交代。这两天看到家人因为我过于悲伤,我想尽一切办法和他们沟通,想劝慰他们,但都不能如愿以偿。”听到陈阿姨这样讲,我才深深的体会到净云师父所说的‘尘世间最大的无奈’。“陈阿姨,您跟我来,咱们一起去找李叔叔。”她微笑的点了点头。 我们一起找到她的丈夫“李叔叔。”他回过身看着我,这时候陈阿姨看着李叔叔也喊了一句“子国。”她虽然是中阴身,但依然可以在她眼里看出那份深深的温存。当然,李叔叔没有听到陈阿姨的声音,而是直接看着我问道“什么事?”陈阿姨尴尬的看了看我,我对李叔叔说道“陈阿姨有些事想和您交代一下。”李叔叔听后皱着眉问道“哪个陈阿姨?”“陈鑫兰阿姨”我继续回答道。 当听到陈鑫兰这三个字的时候,李叔叔先是原地呆呆的怔了几秒,随后马上冲着我怒吼到“哪来的野小子,上这来捣乱!”陈阿姨的小女儿听到父亲发火,径自呜呜的哭了起来,要不是周围的人搀拦着,恐怕这一顿揍我是要挨上了。但是说实话,这个情景,要是无故开这样一个玩笑的话,换做谁也是忍不了的。“阿弥陀佛”净云师父念了一声佛号走过来说道“李施主,还请让他把话说完吧。”李叔叔看了看净云住持,知道我是随他一起来的,才牵强的压制了自己的怒火。他没有说话,依然愤怒的看着我,示意我继续往下说。这时候陈阿姨说了一段往事,以下是我复述陈阿姨的话。 “子国,你还记着我怀然然的那个夏天么?我记着那个夏天,天气又闷又热,那时候,咱日子过的紧,家里没有电风扇,但你总是拿着一把小蒲扇给我扇凉,一扇就是一夜。第二天,你还要继续上班,就这样你坚持了整个夏天,后来听你厂里人说,你每天困的像失了魂似的,有一次还险些出了事故,你回来后我问你,你却让我不要告诉咱爹妈,一个家,你一个人苦苦的撑了这么多年,才有了今天稍富余的日子,本想着咱们能平平谈谈的开始过几年舒服的日子,然然也已经开始懂事了,可我却…..”听到这里,李叔叔愤怒的神态渐渐的舒缓,直至两眼失神,当我转述完陈阿姨的话,那份伪装的镇定再也支撑不住了,他压在内心深处的悲伤,犹如洪水决堤一般垮塌了下来,刹那间,他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他半跪在地上抱着女儿哭喊着“鑫兰,只要你活着,给你扇一辈子凉我都心甘情愿啊!呜…..”他的女儿然然也一直哭着喊着妈妈。我不知道中阴身是否会哭,但是我确实看到陈阿姨也捂着脸抽泣着。 稍后,等李叔叔的情绪稍稳定了些许,他把家人都安排到了一间厢房里,开始让陈阿姨做最后的交代,依然是由我复述“然然,以后要听爸爸的话,多吃蔬菜,不要挑食。妈妈要去另外一个世界了,在那里妈妈每天都会为你祈祷,为你祝福。”“妈,您腿不好,平时重活您就让子国干。以后我不能孝敬您了,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陈阿姨对每个家人都交代了一些,最后说到李叔叔“子国,你的胃一直都不好,早上记着一定要吃早饭。我不在了,你身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你一定要把自己的身体养好,这样才能顶起这个家。假如还有来世,我还愿做你的妻子,到时候换做我照顾你,好么……”一屋子的人都相互依抱着痛哭,这是一番何等的凄凉悲切可想而知。生死两茫茫,这阴阳离别之苦果然也是尘世间一大无奈苦楚。 等到陈阿姨把未竟之事都交代清楚后,也是时候上路了。我站在净云师父旁边对他说道“净云师父,陈阿姨已经准备好了。”净云师父双手合十喃喃低吟道“来时欢喜去时悲,空在人间走一回。不如不来也不去,也无欢喜也无悲。”身后的大师父们异口同声道了一句“阿弥陀佛。”随后,净云师父领头开始传唱起《阿弥陀佛根本秘密神咒》“南无阿弥多婆夜…..”咒文句句悲天悯人,伴随着声声传唱,陈阿姨身边泛起了淡淡的佛光,这时候的她面带微笑,笑容和那张遗像里一样灿烂。我向李叔叔指着陈阿姨的方向,虽然他什么也看不到,却还是那样痴痴的望着。随着经文的跌宕起伏,陈阿姨的身影渐渐的淡了,在她消失的那一刹那,她笑着对我说了一句谢谢,我知道,陈阿姨已经圆满的上路了。 法事需要持续12小时,大概晚上10点多的样子,法事还没有结束,我托着头独自坐在一间偏房的台阶上,回想着这一天的经历。突然,我感觉到胸前一阵灼热,我摸了摸胸前,才发觉是净云师父给我的紫金降魔杵,降魔杵散发出淡淡的金光,而后,耳边传来了一阵空洞的声音,声音低沉却很平淡,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你还是那么喜欢多管闲事。”我急忙站起身来,四处张望着,在院内那颗大柳树下,我又看到了那个红色的身影,我用手揉了揉眼睛再看,红色身影不见了,降魔杵的光芒也随之暗淡了下来。—又是她。 第九章法脉师父 一夜相安无事,法事圆满结束已经是后半夜了,我们被送回到寺中,净云住持似乎看出我身上有些异样,但我并没有把看见红衣女子的事情告诉他,此事便告于段落了。 第二天,一大早净云师父便把我叫到了禅房中“林阳啊,过完这个暑假,你小学应该就毕业了吧?”我对净云师父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你住在寺里已经是第五个年头了,这些年里,你都有些什么感悟啊?”净云师父这一问,问的我有点发蒙了,这些年,在寺中学到的悟到的,确实很多,但是经净云师父这一问我反而倒不知道从何说起了。净云师父笑了笑继续问道“呵呵,就拿《金刚经》来说吧,这部经都讲了些什么呢?”我回想起经文的内容,然后对净云师父说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经文中教我们不要执着、不要分别,分别执着错了。一有分别心,心就不清净了。”净云师父笑着点了点头“还有呢?”我继续说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净云师父问道“这句话作何解释呢?”我答道“一切依靠十二因缘而生的法,都像露水或闪电一样,来去即逝,变化无常。”净云师父接着问“那你说说,这《金刚经》算不算有为法呢?”我有些犹豫,踟蹰的答道“该算是讲无为法的有为法佛经吧?”净云师父一听大笑道“哈哈,无为中的有为,我看也就只有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呵呵呵呵。”我挠了挠头答道“还请净云师父开示。”净云师父笑着说道“诸法也,即非诸法,是名诸法。如果你真的参懂了《金刚经》那么《金刚经》里什么也没有讲,佛祖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讲?我疑惑的问道“弟子还是不明白。”净云师父继续说道“法无定法,佛法八万四,但每个人的因缘不同,根性不一,要一一对待,所以佛法无定法。《金刚经》确实是讲的无为法,但说出来后便‘是法也,即非法,是名为法’了,你刚才说的倒是未必不对。以后,凡事做到应无所住,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事来而应,事去而止。譬如大雁掠过湖面,掠过前湖面平而如镜,掠过时,荡起一圈圈波纹,掠过后又回归平静和之前毫无差别。”我双手合十答道“弟子明白了。”净云师父点了点头说道“你在寺里的时日也不短了,过了这个暑假,你也是时候下山去了。侯家寨附近没有初中,你读中学需要到县城去,来回往返这里不是很方便,而且县城里也有你的父母,相互也有个照应。” 说是五年,但过完暑假也只不过四年半多一点时间而已,想不到时间过的竞如此快,在这不到五年的时间里,寺中各位大师父和师兄们对我都非常照顾,我也已经习惯了寺中的生活,净云师父突然这样一说,莫名的有些伤感。净云师父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思,说道“僧舍的那张床永远都给你空着,你可以随时回来住。恩,对了。我之前和你提到过,你会有一位法脉的师父,你这位法脉师父就住在县城里,这几天你可以去拜访他一下,我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这位法脉师父和你一样,也是位在家居士,法名叫做清南。这位清南居士心性纯良同样深通佛法,不过性情却有些古怪,到时候你要谨慎应对。”我双手合十答道“知道了,净云师父。”法脉师父?性情古怪?我心里充满着对这位清南居士的好奇,打算明天就下山回趟县城去拜会一下这位法脉的师父,同时也可以去瞧瞧在县城的父母,我向净云师父要了清南居士的详细地址便离开了禅房。 离开禅房后,我找到宗圆师父,一是要告假明天去县城,二是把我快要下山的事情和他交代了一遍。宗圆师父听完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要下山去了?恩,我知道了。拳法还剩下四式,这个暑假结束前也刚刚好可以传授给你。”我问道“宗圆师父,我下山后,您还继续留在寺里吗?”宗圆师父皱了下眉摇头道“你下山了,宗内的传承也都交给你了,我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了。”听宗圆师父说完,我的心里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那您要去哪里呢?”我追问道。宗圆师父叹了口气说道“四处走一走,然后回终南山。以后有时间的话,你可以到终南山来找我。到时候,我要看看你拳法有没有进步。”在宗圆师父的眉目言语间,我可以觉察出,他似乎也有些不舍,即使是宗圆师父这样的佛门大宗,也难免有这般苦楚与无奈。我对宗圆师父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到终南山去找您的。”宗圆师父笑着说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练功吧。” 第二天一早,我便乘公共汽车去了县城,由于这一天是周末,父母都在家休息,我并没有直接去找清南居士,而是先回家见了父母,我把快要下山回家和今天要见清南居士的事告诉了他们,他们得知我要回家了,非常的高兴,直到吃完午饭,他们才肯放我出去,临出门时,父亲还刻意到外面包了两斤茶叶让我带给清南居士。 在寺里的这几年,基本都是父母到寺中看我,我没有回过县城,短短几年的时间,县城变化很大,我按照净云师父给的地址边问边找,最后终于在城西找到了地方。清南居士的宅院有一点禅林寺的味道,宅院外墙边还栽着几颗大柳树,看上去似乎是有些年头了。我走到门前扣了几下门,不久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年纪和我一般的少年,他穿着一身道服,我心里还在纳闷,是不是找错地方了?清南居士是佛家的居士,开门的怎么是个道童呢?“你找谁?”他问道。我双手合十答道“请问这里是清南居士的家吗?”他点了点头侧过身说道“进来吧。”我随他进到门中,穿过院子还没走进屋里,我便听到屋中吵吵嚷嚷的声音,说话的是两个人,其中一人说道“臭棋!”另外一个接道“我就愿意这么下,你管的着么臭道士,不对,不对,落错子了,应该放这,快快快,该你了。”“哎,我说,你这个佛油子,你怎么总耍无赖啊。”我看了一眼少年,他对我尴尬的笑了笑。我们走进屋中,少年道“清南居士,有人找您。”屋子里除了清南居士还有一位中年的道士,道士和清南居士面对而坐正下着围棋。这位清南居士年纪和净云师父相仿,身材偏瘦,肤色稍黑,带着一副近视眼镜。我把手中的茶叶放在他下棋的桌旁,双手合十道“清南居士,我叫张寒阳,禅林寺的净云师父让我来拜会您。”清南居士抬头看了看我,然后指着我刚放在桌子上的茶叶对那位少年说“济元,去泡壶茶去。”随后拈起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上“你找我什么事?”“来拜师。”我答道。清南居士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和道士下着棋,大概过了十分钟,道士说道“哈哈,说你棋臭,你还不承认,又输了吧!”清南居士挠挠头说道“不算不算,刚才有一个子落错了。”道士说“哎,我说,你也自诩是佛门中人,怎么总耍无赖呢。”我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吵着,没憋住笑出了声。清南居士看着我说道“笑什么笑,你会下棋吗?”我点了点头。他继续说“行,你今天要是能赢了我,我就收你做徒弟,怎么样?”这时候道士说道“嘿我说,你臭棋篓子下不过我,现在想欺负起后生来了是吧。”清南居士说“去去去,快给他让地方,来来,你坐过来。”清南居士这样说,我只好在道士刚才的位置坐下,待收拾好棋盘上的棋子,清南居士说“你是后辈,你先来。” 我点了点头拿起一枚棋子在棋盘正中落下一子。清南居士看了看我,又看一眼正中那一子嘟囔着“这是什么路数?”随后他在棋盘右上方落下一子。我又不暇思索的挨着刚才那一枚棋子放下第二子。这时候清南居士右手拿起一枚棋子,左手拖着下巴似乎是在观察我的路数,然后他落下一子。当他下完,我挨着前子落下第三子。他诧异的看着我问道“你平时经常和净云下棋吗?”我答道“平日我倒是和印玄、印智两位师兄经常下棋,但从没和净云师父下过。”他点了点头看着棋盘“恩,没和净云下过,你这棋局和路数倒是奇特,我好像在哪一本棋谱里看到过,置死地而后生,舍得舍得,先舍后得。恩……”一边说着,一边拿着棋子却又举棋不定。他每一子都斟酌很久,再三考虑,生怕输给我这个后生让道士笑话。待我落下第五子时,我说“清南居士,我赢了。”他似乎还在思索,经我这么一说,他先是一怔,随后惊讶的问道“赢了?怎么就赢了,这才下几个子?”我指着棋盘对他说道“五子连珠啊。”我说完后,道士和少年哄堂大笑,清南居士把脸一沉问道“你下的什么棋?”我答道“五子棋啊!”清南居士嘴角有些抽搐,他大声说道“围棋!下围棋啊!我问你会下不会下棋,你告诉我会!我这还费尽心思绞尽脑汁的琢磨你的路数呢,好小子啊。和我耍滑头!净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我小声答道“您问我会不会下棋,也没问我会下什么棋啊。”“还嘴硬!”清南居士大喝道。道士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稍后他平复了一下情绪对清南居士说道“就是啊,你也没和人家交代清楚,你说下棋,他哪知道下什么棋,还有啊,你刚才可答应人家了,他赢了,你要收他当徒弟。”清南居士脸色很臭的对道士说“哪都有你,去,一边呆着去。”道士乐呵呵的继续说道“就你这个臭脾气,这孩子没来之前,你总嚷嚷着,说净云大师给你物色个好徒弟啊,慧根具足啊,盼星星盼月亮都睡不着觉。可人家今天来了,你反倒故意摆个臭脸,晾着人家。这下倒好,本想给人家来个下马威,现在反倒被将上一军了。呵呵,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被道士这么一说,清南居士脸上似乎有些挂不住了,他说道“什么睡不着觉,谁睡不着觉了,我晾着谁了?还一物降一…那个!济元!茶泡好了没有!我渴了!”道士说“说人家嘴硬,我看你也够嘴硬的,从这一点来看,你们还确实有师徒缘分。”清南居士瞪了一眼道士,然后端着刚泡好的茶,坐在一旁对我问道“林阳?是吧?”我双手合十答道“是。”他指着道士和少年说道“这位是崇云子,旁边这小子是他徒弟,叫济元。”我行礼答道“崇云道长,济元道长。”崇云道长笑着点了点头,而那个叫做济元的笑着说“可别叫我道长,叫我济元就行。”清南居士继续说道“之前净云大师和我提到过你,但也只是了解个大概,今天你也来了,就具体和我说说吧,你是怎么去的禅林寺,在寺里都学到什么了?”随后我把儿时的经历和禅林寺的生活大概交代了一遍,得知我得到宗圆师父宗内真传的时候,崇云道长和清南居士都非常惊讶,而后他们又问了一些细节,大概下午四点的样子,我拜别了他们,清南居士告诉我,等到下山回来后,再到这里找他。临出门的时候,济元说要到外面去买一些水果,也随我一同出了门。在后来的日子里,这个济元也成为我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人之一,我们一路聊着自己的过往遭遇,我得知他从小便没有父母,一直是崇云道长收留照养着他,崇云道长对于他来说亦师亦父。他在我回去路上的一个果摊旁停了下来“老板,苹果怎么卖?”小贩答道“两毛。”他说道“好,那给我称二斤梨。”小贩也是手快,拿着袋子三三两两的就装上了苹果。济元呆呆的看着小贩装完说道“我要梨,老板。”小贩听后耷拉着脸说道“要梨你问苹果干什么。”他答道“哦,我就是好奇问问。”济元就是这样一个人,做事不着边际,不循常理,毫无章法可讲。有时候的举止甚至冒着傻气,但他的不着边际往往也能在关键的时刻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第十章下山 诸世因果随缘生,三生三世定冥冥。五载转眼已归去,尘间万事尽修行。 在暑假的最后一周,宗圆师父的拳法已经完全传授给了我,第二天,他留给我一封书信便不辞而别了,我拿着这封信哭了很久,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有机会与他再重逢了。假期结束的倒数第三天我便离开了禅林寺,虽说这里距离县城不远,但离开总像是心里缺少了一部分什么,临行的前一天,我与净云师父在禅房中聊了很晚,第二天,与寺内的师父师兄们一一告别后,我便随着父亲回到了县城。 回想到当初,刚刚住进寺里,那时候不适应寺中的生活,还总想着跑回去,而到如今离开了,反而又难以离舍。从经历过陈阿姨那件事后,再到宗圆师父的不辞而别,而如今我又要即将离开。似乎这短短的一个假期内,我经历了世间的所有悲欢离合。‘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别离’。天下无不散筵席,万法无常,爱别离之苦,却也是谁也无可避免的。 县城里有两所中学,为了方便,便选在距家近的那一所就读了,也就是县二中。值得慰藉的是,好友王伟和赵子建同样也在这所学校里,记着在禅林寺最开始的两年,他们还会来寺里找我,但是由于裕大村到禅林寺不是太方便,后来他们也很少来了,而我在寺里基本都是家人过来看我,平日里我也很少下山,所以有几年没见到他们两个了。几年不见,他们除了个子高了一点,基本还是老样子。而我在寺里的几年中,经净云和宗圆两位师父的**,不论在身体还是心性上,和五年前比起来,早已判若两人。 开学第二周的周末,我又去拜会了清南居士,这次家中只有他一人,进门后,他直接把我带进了一间厢房内,屋中阵阵醒脑的芳香沁人心脾。“清南居士,这是什么香味啊?” “安息香”他答道。我环顾了下屋里,正中摆放着一张供桌,桌上并没有佛龛,只有两盏燃灯和一个香炉。在供桌的正前方有一副类似唐卡的菩萨挂画,画中的菩萨有许多手臂,形态不一,而且每只手中都拿着一件法器。“居士,这幅挂画上所画的是哪位菩萨?”清南居士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面对画像手结了一个奇怪的手印,嘴里念了一句似乎是咒文,过了一会,他转身看着我答道“准提佛母。” 靠着屋子东墙,有个木制的书架,书架上整齐的摆放着一些书籍,还有几个相框,其中一个相框吸引了我,我走过去看了看,相片里有两个人,二人都身穿僧衣,双手合十面带微笑。其中一人应该是清南居士,只是看上去非常年轻,剃个光头,而且没有带眼镜。我心想,奇怪啊,不是居士吗?怎么一身和尚的装扮?我问道“居士,相片里的这位是您吗?”清南居士不耐烦的说道“我是让你进来参观旅游来了?我还没说话呢,你哪那么多问题。”我挠了挠头看着居士。清南居士叹了口气说道“那张照片是二十年前照的,那时候我确实是个出家弟子,只不过后来因为一些世俗的事情需要以世俗的身份来办,所以便还俗了。”我点了点头,原来清南居士还有这样一段过往经历。 随后他望着准提佛母像对我说“我们这一法脉属于唐密的一支,唐密确切的说始于唐玄宗隆基皇帝那个年代当,时开元三大士把密宗传入中土,而后又由惠果等大德高僧发扬光大,逐步才形成了唐密。从那时候到如今,千百年的演变,唐密显传、密传也有许多分支。期间传入日本,又形成了另外一个体系,叫做东密。而如今,国内的几支也多为密传,而我所在的这支法脉也为密传的其中一支,法脉里主修准提法门,以准提佛母为本尊。 其他支亦有以摩利支天、大黑天、秽迹金刚、马头明王等为本尊修持的法脉。”我挠了挠头说道“居士,您所说的怎么和净云师父所讲的不太一样啊?”清南居士答道“当然不一样,他是禅宗,曾经也得到过净土宗大德的提点,主要是修一个禅字,参一个悟字。而密宗有自己的体系,有特有的坛场、护法神、仪轨、手印、观行悉地和咒文,依靠自我的修持和本尊的加持得以速成。但佛法本来就是内修不外求的,所以得到本尊加持或慈悲方便后,往往一些人就懈怠或偏离佛道了。正因如此,才为密传,只有机缘到了,根器具足,德行通过考量后,才可以授之。”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清南居士。”清南居士转过身看着我说道“今天,我就先教你唐密的准提咒。”我惊喜的说道“居士,今天您就开始给我传法啊?”清南居士厉声说道“想的美!净云和宗圆考量了你多年,可你还没经过我的考量,哪有那么容易传法给你。”我挠挠头说“您不是说教我咒语么?”他说“这准提咒的咒文本来就是显传的,人人皆得诵持,书中道‘不问在家出家,饮酒食肉,有妻子等,皆能持诵,因为今时,俗流之辈,带妻挟子,饮酒啖肉,是为常业,虽逢善知识教示,习性难以改革,若不用此大不思议咒法救脱,如是人等,何日得出生死,不同余咒,须要持戒,方得诵习。’修学准提咒并没有任何限制,不论任何身份,都可以修学诵持,只是唐密的发音和现在普传的略有不同而已。我今天先教你咒文,也是让你先与准提法脉结个善缘,至于传法,需要阿阇梨灌顶后方可,这个还需等你通过考量后再说。”我问道“什么是阿阇梨?我还要再拜个师父么?”清南居士沉着脸说道“拜什么拜,在密宗阿阇梨是授法师父的别称,需要通过一些次第获取资格后方能为阿阇梨,我在还俗前,已获得阿阇梨资格,所以如果你通过考量后,我为你灌顶传法。”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清南居士。”清南居士点点头说道“准提咒的咒文很简单,我说一句,你跟着说一句。”十分钟后,清南居士说道“不错,就是这样。”随后他走到供桌旁,续上了快要燃尽的安息香,然后背对着我说道“几天前,我收到消息,在东陵西北方沿山的地脉有异动,几个过路的行人都称看见鬼了,明天下午你随我一起过去看看吧。”鬼,又是鬼,但经历过陈阿姨的事件后,我心里却对鬼这个字改观很大。我答了一声“哦。”但想了想又问道“居士,驱鬼不是道士的职责吗,佛家也驱鬼么?”清南居士一边拂拭着供桌上的灰一边说道“林阳,这世上的事远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在常人看来,世上平静如水,但却暗流涌动。虽说佛门以普救苍生为己任,一般这类鬼怪之事也不便出手,乱了因果也未必是对的。可有些关键的事还是不得不去插手。即便我们遇到这类的事情,也以劝度为主,万不得已都不会驱,而且绝对不可动杀心,造杀业。明白么?”“明白了。”我答道。他点了点头道“恩,你回去吧,明天吃完午饭你再过来吧。”“哦…”我应了一声便回去了。 回到家中,在与父母闲聊时,我无意间把第二天与清南居士的行程透露给了他们,在他们不断的追问下,我只能一一交代了,他们听后都大惊失色,父亲厉声地说道“不行!当初送你到禅林寺就是想避开这类事情,先不说这世上有没有鬼,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几年前你遇到那件事可把我们吓的够呛,以后这类事避而远之,你少给我参与!”我支吾的说道“爸,世上真有鬼。”随后我又把陈阿姨的事情详细的和家人讲述了一遍,他们听后唏嘘不已,过了片刻后,父亲说“那也不行!以后我也不求你能大富大贵的,能平平常常过上安稳日子我就知足了,这些神啊鬼啊的事,你别掺和!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找那个居士,我和他说!”母亲也是眉头紧锁说道“阳子,这事,你还是听你爸的吧。”我叹了口气答道“好吧。” 第十一章地脉异动 第二天吃过午饭后,我随父亲来到了清南居士的家中,进屋后,发现崇云道长和济元也在。清南居士看到我父亲一脸的诧异,我连忙解释道“居士,这是我爸。”清南居士点了点头还没开口,父亲便先说道“您好,居士,我家阳子以前的遭遇您应该也听说过,今天这事,您就别让他去了,以后在不耽误他学习的情况下和您学学佛理,这些我都不反对。但这类的事,他一个半大的孩子,什么也不懂,也帮不上什么忙。”父亲说的很直接,话语中还带有一丝抱怨的语气。 清南居士听后没有犹豫很直接的答道“那你们二位就回去吧。”父亲扶着我的头对居士说道“那我们就不打扰各位了,走吧,阳子。”在临出门时,清南居士对我说“林阳,在你随净云做法事的那一天晚上,你看到什么了?”听清南居士这一问,我站在了原地,回想那天晚上,想到了那个红衣女子。清南居士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那天回去后,净云看你身上有些异样,你没说,他也就没说破。但回去后他找到了我。我问你,你那天看到的,和几年前看到的,是不是一样?”我听后点了点头说道“是,还是那个红衣服的女人。” 父亲听我说完后,表情变得十分惶恐,他看了看我,然后看着清南居士。清南居士对父亲说道“张先生,您儿子的遭遇我是听净云说过,他未来想怎么样,我也管不着,那就恕我不远送了。”听清南居士这样说,父亲马上恭敬地说道“清南居士,都这么多年了,阳子遇到的事怎么还没过去啊?”清南居士答道“该说的,净云已经和您交代的很清楚了,我也不再过多的赘述了。今天我要带他去,不是想让他帮什么忙,而是想让他多磨练磨练。既然您决定不让他参与了,那未来倘若真发生什么事,那我也不好管了。”父亲听后,右手一直抚摸着我的头,他锁着眉头看着我,沉默了很久,然后向清南居士说道“清南居士,那,阳子我就拜托您了。”清南居士只是点了点头。 把父亲送出门后,我们回到屋中,清南居士说“那准备准备,咱们就出发吧。”清南居士和崇云道长各自准备了布袋挎包。我们出门后,发现门口已经候着一辆桑塔纳轿车了,那个年代,能坐上桑塔纳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事了,后来得知这辆车是崇云道长的师弟安排的,至于他这位师弟,在后面会具体提到。 我们乘车向东陵西北方向驶去,过了大概四十分钟的样子。 “那几个路人所说的位置应该就在这附近。”清南居士说道。车缓缓的停靠在一座小山坡下,这里距离城区有一段距离,周围看上去非常荒凉。崇云道长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了一个罗盘,他一边环顾着四周,一边校对着罗盘,过了五分钟“应该是那个方向。”崇云道长指着山坡的方向说。我们四人沿着山坡边走边找,走上了山顶,这里是一块平地,平地上长满了杂草,杂草上七零八落的布满很多碎砖石,平地正中的杂草丛里立着一座碑。我们四人走了过去,这座碑看上去似乎已经有些年头了,也不知道矗立在这里多少个岁月。历经多年风雨,碑的右上方已经残缺了一角,碑上也满是裂痕。清南居士走近用手试图擦拭了这座石碑,而后细细地端详起来。我走上前去看着这座石碑,居士见我过来侧身看着问“考考你,认识碑上的碑文么?”在禅林寺的几年里,我看过的经书都是由净云师父手抄的,而且都是繁体版,所以碑文上一些字我还是可以认识个大概。我答道“只能看懂一些。” 我仔细看着碑上的字,可是看到下半部分似乎并不是汉字。我问道“清南居士,碑文下面刻的不是汉字吧?”这时候站在旁边的崇云道长说道“碑上刻着的是行楷汉字和对应的满文”。随后他看着碑文径自读了起来“图尔佳氏·阿兰多。正蓝旗。官拜三品包衣骁骑参领。骁勇善战,奉皇恩而赴水火,易面事敌而求大同。乾隆二十三年殇于大小和卓之战,追谥天佑护国安平将军。恩,年代太久远了,只能大概看到这些。”清南居士左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这清东陵的四方都有这样旗人武将的墓,他们为国捐躯后,因无子嗣,所以死后葬在东陵周边,依然奉着皇命镇守在这里,护着皇陵。难道那些路人看到的鬼就是这位旗人将军么?” 崇云道长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不太好办了。这类久经沙场的武将,在阵前杀敌无数,而又战死,一般这类人生前戾气太重,死后一般也多为地府收做阴差。若没被地府收编,恐怕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我好奇的问道“生前杀业那么重,为什么死后还可以在地府当官啊?”这时清南居士说道“你懂什么!这类的武将其实也是承国运奉皇命,为国捐躯战死沙场,而且这里的因果也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收为阴差也是为生前所造杀业赎罪。”济元对崇云道长问道“师父,那些路人看到的如果是这位将军,那他的魂魄应该一直在这附近吧?”崇云道长答道“怕就怕是这样,看碑文上,这武官是三品的官衔,那时候考个武状元也不过六品,而且他还是天性就骁勇善战的旗人。假若真成为游荡在世间的鬼物,那也绝不是等闲之辈。”清南居士皱了下眉说“先看看再说吧。”崇云道长望着碑文点了点头。 我们在石碑附近找一块较干净的地方,清理了附近的杂草和砖石然后围着坐了下来。崇云道长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红色的蜡烛插在地上点燃,蜡烛看上去和平常的蜡没多大的区别,只是比平常的蜡烛略粗一些。我问道“崇云道长,白天您点蜡干什么?”这时清南居士说“就你问题多!”崇云道长对居士摆摆手说“你瞧瞧你,这个臭脾气。小孩子勤学好问是好事。”随后对我说道“林阳啊,这蜡烛叫‘引魂灯’,常人看这蜡和普通的蜡烛没区别,但是鬼魅会被这光焰所吸引,而且这蜡点燃的时间越久,鬼魅之物看到这光焰就越清晰。从现在到晚上,这蜡差不多也能发挥到最大的功效了,明白了吧。”我笑着对崇云道长点了点头。我们四人东拉西扯,不知不觉天色已逐渐暗了下来,中途我们下山在车后备箱里取了三盏探照灯分步在石碑旁。晚上八点左右,清南居士对崇云道长说“哎,早知道把棋带来了,这么等着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出个结果来。”崇云道长说道“就你这个臭棋篓子,棋下的不怎么样,还总张罗着下棋。” 清南居士说“我说你每天不噎我几句,心里就不自在是不是?我….”居士话还没说完,突然刮起一阵风,只见引魂灯的焰火随风晃了几晃,随后焰色从原来的红色变成了绿色。崇云道长忙说道“来了!”我们四人站起身,环顾着四周,过了几分钟,渐渐的听到类似金属的摩擦声。随着声源方向看去,在石碑东侧渐渐浮现出一个身影。在探照灯的光照下,渐渐的看清,这就是墓碑的主人,那个旗人将军。他身披铠甲,带着头盔,右手拖着一柄长剑一直垂在地上,背上残破的斗篷上还插着几支断箭。他身上散发着黑色的戾气,缓慢的朝着我们的方向走来。我发现他的右腿从小腿往下已经截断了,走路一瘸一拐的,他这个样子,似乎是当年在战场上刚刚阵亡的样子。清南居士小声说道“都小心点。”鬼将军在距离我们五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而后传来一声空旷又沙哑的声音“何人惊扰本将?”清南居士听后,上前抱拳刚要开口,只见鬼将军提起长剑以极快的速度向居士迎头便砍。崇云道长反应也快,他从随身的包裹里取了一把由五帝钱和红绳绑成的剑,扬手挡住了这一剑“当”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只见崇云道长向后踉跄了两步,而鬼将军却纹丝不动,他把视线转向了崇云道长,待观察片刻后又挥起长剑,一人一鬼战在了一起。 几招过后,可以明显看的出,崇云道长处于弱势,他每一剑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短短几分钟后,鬼将军拿剑一拨,崇云道长手中的剑被拨离出手,紧接着他又顺势一劈,我见不好,没有多想,把崇云道长推开,双臂交叉向前一推,然后眼睛一闭心里想“这下算完了。” 就在这时,我感觉胸前一阵灼热,是降魔杵!我睁开眼,发现身体笼罩在金光之中,当鬼将军的长剑触碰到金光上,马上就被弹了回去,而后剑慢慢的化成一阵烟气。待金光散去,我低头看了看胸前,降魔杵已经出现了一道很深的裂痕。停顿片刻,鬼将军攥起拳头向我面门砸来,一拳,两拳,出拳的速度很快,我仓促躲闪,心想,这鬼将军果然厉害。“林阳!准提咒!”清南居士急忙喊道,我边躲闪迎来的拳头,边默念着咒文。 第一遍念完,身上泛起一层很弱的金光。我转变身形马上用出了伏魔拳,我口中不停的念着咒文,集中意念,尽可能的让鬼将军放缓速度。可虽然鬼将军看上去仅仅只有一只脚,但可能是鬼物不受重力的约束,他的身法却异常轻盈且迅速。四只拳头胶着在一起,斗了十分钟也不见胜负。我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的从鬓角往下淌,心里琢磨着,我一个活人和鬼打持久战也不是办法,体力早晚有耗尽的时候,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能硬着头皮扛着了。 在打斗的过程中我听见济元在说“师父,想办法快帮帮林阳啊!”而后听到崇云道长答道“不行,他们身法太快了,咱们目前插不上手。”然后又听到清南居士说道“这孩子功夫倒是不错,不愧是宗圆培练出来的。”我心里苦笑了一声,这个清南居士不赶快想办法帮我解围,还在那观察我的招数。过了一会,又听到济元说“师父,快,给我几张辟邪符。”崇云道长说“你要干什么?”济元道“哎,您先别多问了。”后来听到崇云道长好像是翻找着随身的布袋“给你,你别乱来啊!”又过了一分钟,济元喊了一句“林阳,你后退一步!”我听后,变换身形,推出双拳,四个拳头击打在一起,我借力往后跳了一大步与鬼将军拉开距离,这时候“啪”的一声,一块碎砖不偏不倚的正好砸在了鬼将军的头上,鬼将军倒退了几步,身上的戾气似乎被这一砖拍散了一些。 我还在纳闷,这鬼物怎么还怕砖头呢?随后看了看地上的碎砖,原来上面贴着一道符。“嘿!你小子,也就你能干出这事来。”崇云道长边笑边说。鬼将军晃了晃头,怒视济元,指着他吼道“你竟用如此卑劣….”“啪!”话还没说完,只见又一块碎砖呈抛物线砸中了鬼将军的头。济元大喊“快!林阳,趁现在!”我毫不迟疑,向前一步,把念力凝聚到拳头上,一拳砸在了鬼将军胸前,鬼将军倒退两步半跪在地上,身上黑色的戾气淡了许多。 过了很久,他缓缓的站起来,我双手握拳警惕的看着他,他却突然开口说道“你这小壮士身手倒是非常了得,不错,不错。”又指了指济元“他,哼!不可恭维。”我抱拳说道“将军也好武艺。”他继续问“你是何人?”我想起小时候父亲给我讲满族家谱的事,就故意说道“在下章佳氏,名寒阳,正白旗。”鬼将军略加思索后说道“原来是章佳氏的后主,应是阿桂将军的后嗣了?末将方才失礼了。敢问各位到此处所为何事?”清南居士走上前抱拳说道“将军,近几日不知道附近有没有什么异常?”鬼将军看着清南居士说“我在此地沉睡也不知过了几载,但近日西边那座山下地脉有所异动,我也是被这股异动所惊扰才苏醒过来。”清南居士听完与崇云道长对视了一眼。随后鬼将军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番问道“敢问这位小后主,您头上的辫子呢?”我挠了挠头不知所措,清南居士替我答道“不瞒将军,清朝,早就亡了。”鬼将军听后怔了一下,表情万分惊愕,清南居士没有说话,对它点了点头。“亡了…亡了…”鬼将军说完,身形渐渐变淡消失在夜空之中。我惊讶的问清南居士“居士!他怎么消失了!”清南居士说“大概是轮回去了吧,我告诉他实情也是送他一道解脱,时过境迁,他也没理由一直在这里徘徊了。” 第十二章九孤山地宫 在回去的路上,清南居士问崇云道长“西边那座山,你怎么看?”崇云道长摇头道“还是改天具体探探再说吧。”“恩,也只能这样了。”清南居士答道。 济元突然问“师父,东陵曾经也被盗过,护皇陵的将军那时候为什么没有苏醒,而偏偏却在现在醒了呢?”崇云道长答道“你以为盗墓的是普通小毛贼啊?当初1928年东陵被盗,有传闻周边镇守的鬼将确实有几位被惊动了,当时也死伤了不少人,后来请了些能人异士费了很大的周章才给镇压下去,周围这些未惊动的将军坟也被专门做了法才得以暂时压制住。要不是最近地脉的异动,我估计刚才那位鬼将军还会沉睡很长一段时间。”“原来是这样啊。”济元答道。 这时清南居士突然厉声对我说道“你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像今天这样鲁莽!你….”话还没说完,崇云道长解围到“哎?哎?哎?行了啊,要不是林阳今天帮我挡了一剑,我这条老命估计就交代这了。他这么小的年纪,能有这种奋不顾身的觉悟,也非常难得了。”清南居士叹了口气说道“哎,你说说你,今天你要是有什么差池,我怎么和你家人交代,怎么和净云交代?以后不许这么鲁莽!” 我吐吐舌头点头称是。回到居士的家中,已经将近晚上十点了,车行驶到门口,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我父亲,他正在门口焦虑的踱着步,手里捏着烟,再看地上,七零八落的有许多烟头,看样子是在这里等我很久了,他看到我下车,急忙的走过来,愁容也舒展开了。清南居士下车看见我父亲略带歉意的说道“张先生,久等了吧?快进屋喝杯茶吧?”父亲委婉的拒绝道“不了,太晚了就不打扰您了,改天我请您,呵呵,今天没什么事吧?”居士看了我一眼对我父亲说“没事,什么事都没有。”父亲点点头道“没事就好,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您也早点歇着吧。”我坐着父亲的自行车,迎着夜色一路颠簸回了家,记得上一次坐他的车还是在进禅林寺前,时隔几年,在这个晚上,我更贴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父爱如山。 两周后周末的早上,这一天天气很好,我躺在卧室的床上,阳光从窗外射到屋内照在脸上,我眯着眼,手里摆弄着脖子上的降魔杵,看着上面那一道裂痕,自从和鬼将军一战后,我似乎再也感觉不到降魔杵的灵曜了。这时,屋外的母亲突然喊我“阳子,有人找你。”我起身到屋外,是济元。“济元,你怎么来了?”我说道。“清南居士让你去一下他那里。”济元说。我回屋取了一件外套“走吧。”母亲见我要出门便说“你们两个吃完午饭再出去吧?”济元笑眯眯的说道“阿姨,您放心,您家的阳子饿不着!”我瞥了一眼济元对母亲说“妈,我们今天在外面吃了。” 出了门,我和济元正聊着,突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阳老大!”我转身看了看,原来是赵子建和王伟,两个人一边挥手一边向我的方向跑来。当他们走近,我笑着对他们说“哎?你们两个怎么来了?”赵子建说“我们来找你玩啊!”王伟说“还真巧,再晚一步我们两个就白来了,哎,阳老大,你这是要去哪啊?”我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这时,济元说“你们两个是林阳的朋友吧?”赵子建和王伟看着济元,我连忙给他们相互介绍了一下。济元继续说“既然是朋友,那咱们就一起去吧?” 我心里想,这个济元就是瞧热闹不嫌事大,如果他们两个跟着去,以清南居士的脾气,我估计又要挨一顿臭骂了,可又想了想,他们两个人大老远从裕大村专程过来找我,我也不好拒绝。 我们四人到了清南居士家门口,依然是那辆桑塔纳停在门前,司机姓刘,刘师傅看见我们走近,从车里出来说“清南居士和崇云道长已经先过去了,那咱们也出发吧。”王伟看见桑塔纳兴奋的问道“这辆车是接咱们的吗?”刘师傅看了看他们两个问道“这二位?”我说道“刘叔,这两个是我的朋友。”刘师傅点了点头道“那快上车吧。” 车经过将军石碑,再往西大概行驶了十多公里,在一座山的转弯处,车渐渐放缓了速度。我透过车窗看到,山脚下聚了许多人,四周放着很多仪器,旁边还搭建了一些帐篷。这时,刘师傅说道“再往前车就进不去了,各位就受累走几步吧。”我们四个下了车,往山脚的方向走去。 到了山脚下,我看着清南居士正在嘟嘟囔囔的和一个工作人员交流着什么,而崇云道长也摆弄着罗盘。工作人员说道“刚才探测到附近山体里有大量的磁铁。”崇云道长说“这就对了。罗盘在这里是根本用不上了。” “师父!”济元喊道,我们走到他们面前。清南居士说“来了?”而后眯眯着眼看了看赵子建和王伟说道“这两个是谁?”我答道“我,我朋友。”他皱了下眉继续问“朋友?干什么来了?”王伟大大咧咧的说“我们是找阳老大玩来了。”清南居士听后,脸色铁青的吼道“玩!?我叫你过来是让你玩来了?胡闹!老刘!老刘呢?把这两个小子送走!”我低着头不吭声,济元用胳膊抵了抵身边的崇云道长。 崇云道长看了看我笑着对清南居士说“这确实不是小孩玩的地方,不过,来都已经来了,何况也还没找出个所以然来,就让他们先在这看着吧。说不定他们几个小家伙能有什么发现呢。”清南居士说“哎,这不是胡闹么。你们几个,先去帐篷里老老实实的待着,别到处乱跑!”我问道“居士,这是在找什么啊?我们几个说不定也能帮帮忙。”“帮忙?帮倒忙吧!”清南居士说道。 这时,有两个工作人员过来向居士汇报“山体两侧已全部探测完,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崇云道长对清南居士说“就让这几孩子试试吧,小孩子眼睛活,而且叫林阳过来,不正是因为他有天眼想让他找找看么。”清南居士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几个,不要走太远了,有什么发现,不要轻举妄动,马上通知我们。听见没有!小吴!你跟着他们!”身边的一位工作人员点了点头。 我们四个人一边说笑一边上蹿下跳的四处溜达,那个工作人员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跟在我们后面。在沿着山脉向南走了大概一公里的路程,我们坐在一块巨石上休息。“阳老大,那个清南居士到底是干什么的,脾气可太臭了。”说话的是赵子建,在他说话的同时,我似乎听见山上不远处发出呜呜的声音,好像大风吹过洞口的声音。 我站起来向音源的方向张望了下,看见距离我们大概二百米的山上,冒着淡淡的紫色气体。由于山腰上长着很高的杂草,所以看不到具体是什么。济元见我站起来,问道“发现什么了?”我指着紫气的方向问“那边,你看见了么?”他摇摇头道“杂草?还有什么?”我没有回答他,顺着山坡往上走,山不是很陡,但是山路上杂草又高又密,所以前行还是有些吃力。其他三个人看到我往山上走,也跟着上来了。 那个工作人员喊道“哎!你们慢点,上山干什么去啊?”我盯着紫气一点一点前行,但当走近时,紫气却不见了,我站在原地用手拨开杂草,并观察附近有什么异常。“阳老大,等等我们。”王伟喊着。待他们走近,济元问道“怎么样,看到什么了?”我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感觉到脚下的土壤慢慢下陷。 轰!的一声,我们四个掉了下去。“咳咳咳…”掉下来掀起来了大片灰尘呛的我们咳嗽不止。待尘埃落定,阳光射入到这个直径约五米的洞里。我站起身问道“大家都没事吧?”确认好没人受伤,我抬头看了看,洞不是很深,大概有两米左右,应该是我们四个站在一起,那一层土壤承受不住我们的重量才塌陷下来了。随后那个工作人员赶到,他趴在塌陷洞口的边缘喊道“你们别乱动啊!我去喊人过来!”待他离开,我们四个在洞里转悠着“林阳,这边有台阶!”济元喊道。 我走过去看了看,确实是人工所开凿的石阶,大概有二十级,向下蔓延。我们顺着台阶往下走,尽头是一樘巨大的石门。石门分两扇,一扇关着,另外一扇已经坍塌了,石门上方有一块石匾,借着微弱的阳光可以看到,匾上刻着‘九孤山禁域’五个大字。再向那一扇坍塌的石门里面望去,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济元问“里面太黑,咱们进去吗?”我摇摇头说道“还是等等清南居士他们吧,咱们也没带手电筒,而且前面情况也不清楚。” 第十三章地宫(一) 过了十分钟,上面传来了脚步声。“你们几个没受伤吧?”说话的是清南居士。济元说“没人受伤,居士,下面有个石门。”不一会,从洞上方搭下来一架木梯,清南居士、崇云道长还有几个工作人员爬了下来。还没等清南居士责备,崇云道长便开口说道“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还得是这几个孩子,不然还不知道要找到何年何月。” 清南居士没有说话,而是走下石阶,他看了看石门和上方的匾“手电筒!”后面工作人员递给了居士一把手电,他打开手电向门内探了探,光源有限,依然是漆黑一片。崇云道长走到他身边问“怎么样?”清南居士摇摇头答道“不行,光源有限,里面还是太暗。” 说着,他迈进了石门,崇云道长紧随其后说道“这里情况很复杂,咱们先不要往前走了。”清南居士点点头说道“恩,那个小吴,你联系下禅林寺的净云,把他接过来。”说完,他继续往里走了几步,手电筒四处探照着。我们四个人也跟着走进了石门并站在了清南居士和崇云道长身后。 清南居士回过头看见我们吼道“谁叫你们进来了!”刚说完,地面突然震动起来“不好!”崇云道长喊道。我们回过头,只见挨着入口,一道石墙从上方直插在地上,把入口封死了。清南居士跑过去拍着石墙“入口堵住了。”正在这时,挂在墙壁两侧的一盏盏油灯径自燃了起来,顺着通道一直蔓延到洞内深处。 清南居士把手电关上,待油灯全部点燃,我们才清楚的看到石门内的全貌。我们所在的区域是一块长方形的通道,通道的四壁全是石头锲制而成。向远处望去,似乎看不见尽头。崇云道长感慨道“想不到这东陵地下,竟还有如此庞大的地宫。”“啊!死人!”王伟大声喊道。 “慌张什么!别乱喊!”清南居士一边说着,一边顺着王伟的方向看去。在左前方靠着石壁,有两具骸骨。崇云道长率先走过去看了看说道“看上去似乎不是清朝的装扮。瞧这曲领大袖,腰间束革带,是宋朝的衣服。”我听后便好奇的问道“这清东陵不是清朝的皇陵么?怎么还出现宋朝人了?”清南居士走过来说道“这东陵周边钟灵毓秀,风水奇特,你以为就只有清朝看上这里的风水了?何况,这里看上去也不像是陵墓。”崇云道长歪着头盯着其中一具骸骨,而后他蹲下来,在这具尸体中摸索出一封信。 这封信保存的很完整,信封在油灯的照耀下反着光泽,似乎封皮上涂了一层蜡,再加上地宫内气候干燥,所以才能完整的保存到如今。他拆开信封一边喃喃的默念着一边思索着,待他看完信中的内容后把信递给了清南居士。 居士接过信,过了几分钟,他抬头看着崇云道长问道“你怎么看?”崇云道长沉思片刻说道“原来这么浩大的地下宫殿是摩尼教所修建的。这两具尸骸应该就是信中所提到的清风、玄月两位堂主。”清南居士说“恩,摩尼教在宋朝势力确实很大,但是如此庞大的工程,一定会耗费不少人力物力,在当时,难道朝廷就没有被惊动么?”崇云道长指着信答道“你瞧瞧信中落款的日期,宣和五年,那一年金把包括蓟州在内的六个州还给了宋,而在那之前,这里一直属于金,虽然这里风水很好,但也算不上是战略要地,所以那个年代应该是两国之间的三不管地带。” 清南居士点点头说道“宋朝一直视摩尼教为邪教,蓟州划给了宋朝后,估计摩尼教内部也意识到地宫会有纰漏,所以才遣这两位堂主到地宫内启动所有的机关,估计这两位堂主也是因为机关全部启动后发现出口大门已经封闭,才困死在地宫里。”崇云道长又从清南居士手中拿过信,边端详边说“这摩尼教到底在地宫中藏了什么秘密?竞用如此庞大的工程这般大费周章的加以保护?”这时,济元问道“师父,什么是摩尼教啊?之前怎么听都没听说过?” 崇云道长看着济元答道“这摩尼教的历史渊源可以追溯到魏晋时期,是由一个波斯人所创,后来流入中国,吸纳融合了佛教、道教以及其他一些宗教的思想形成了一个新的教派,在宋朝时期,也称为明教,他们尊张角为教祖,之后也从摩尼教衍生出许许多多其他教派,比如最著名的弥勒教、白莲教。而在宋朝时期,发生过许多大大小小的起义都与这摩尼教有关,比如北宋末年的方腊起义、南宋初的钟相杨幺起义,所以宋朝一直视这摩尼教为邪教。”济元听后说“想不到摩尼教当时竟然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崇云道长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候,清南居士摘下眼镜,闭着双眼,左手捏着鼻梁道“咱们就先在门口等着吧,等外面的人把石墙凿开再说,信里也提到了,里面机关太多,情况复杂,不多派些人手做足了准备,不能贸然深入地宫。”突然,站在门口附近的赵子建喊道“居士!道长!你们快看!”顺着赵子建指的方向,我们发现,靠近入口石墙下的地板正在慢慢的下陷,周边的地板也有所松动,下陷的地板似乎在向地宫深处呈蔓延趋势。崇云道长看后答道“不好!这地板下面是流沙,咱们不能在这等了,赶快先往里走吧!”清南居士戴上眼镜,紧锁着眉头道“也只能这样了,快,你们几个小子,跟在我们俩后面。”清南居士说完,带头走在前面,崇云道长接着说道“大家都小心点,这地宫里面机关重重。”说完他跟上了清南居士,我们四个也紧随其后。 身后传来了沙沙的声音,随着地板下陷的速度变快,我们也加快步伐,不一会,我们从一开始的快走,变为小跑。五分钟后,济元喊道“前面有个门!”清南居士急忙说道“快!进门!”待我们六人跑入门内,轰的一声,身后的石门关上了。大家席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周围除了我们的喘息声,格外的安静。待调整好气息,王伟说道“哎呦,这里可太大了!”我环视了一下,确实就像王伟所说的,这间石室足足有一个足球场般大小,落空也不低于十米甚至更高,这应该就是地宫的正殿了。在殿内正中有两个燃烧着的大火盆,正前方的墙壁上刻画着一副巨大的弥勒画像。 王伟站起身来,刚要往前走。清南居士厉声说道“你干什么去!别乱动!你们这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刚才是谁让你们进来地宫里来的?这下可好,都困在里面了。我和崇云子已经活够本了,可你们!…”崇云道长马上打断清南居士说道“哎哎哎?我说佛油子,你活够本了,别把我也捎带上啊!再说了,既然都已经进来了,那就快想办法出去,外面的人估计一时半刻也进不来,咱们也没准备食物和水,恐怕这地下的空气也有限。”居士叹了口气说“哎,这里情况复杂,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崇云道长点点头说“这种庞大的地宫不会仅仅只有一个出入口。”而后他环视了这间正殿继续说道“先仔细调查一下这里吧。”清南居士点点头,然后看着我们几个说道“你们几个小子,坐在这里别乱动。我和崇云先探探。” 第十四章地宫(二) 清南居士和崇云道长小心翼翼的摸查起这间大殿,十分钟后,他们走回来。“你们几个跟我们来吧,这间正殿应该没有什么触碰式的机关。”崇云道长说道。我们走到殿中,以正中的弥勒画像为分割,这间大殿分为东西两个部分,东面比较空旷,只是挨着弥勒画像旁有六座封闭的石门,石门上刻画着不同的彩画。 而西面是一座巨大的棋盘,棋盘旁有一座石雕的盘龙,龙头张着嘴,俯视着棋盘。我走到那六扇石门前,望着石门上的六幅画。在寺中的经阁里,也有这么类似的一幅画,只是六幅揉在一起呈圆形分布,叫《六道轮回图》,而这石门上的彩画应该对应六道中的每一道。我看着清南居士问道“居士,这是《六道轮回图》吧?”清南居士眯着眼看着石门点头说“恩,没错。” 崇云道长走上前道“这石门四壁平滑,应该没有开门的机关。”而后他指着棋盘的方向说“玄机应该在那里。”我们六人走近棋盘,棋盘上,已经落下许多棋子,黑白子交错分布。我仔细观察棋子,其质地是石头的,而每一枚棋子都有井盖般大小。棋盘的南侧放有一个巨大的棋罐,里面装着白色的棋子,但奇怪的是棋罐只有一个,不见黑色棋子的棋罐。在旁边的盘龙上,有一根手臂般粗大的金属拉杆。 崇云道长走到拉杆前对清南居士说“这拉杆应该就是控制石门的开关了”而后他尝试向下拉动金属拉杆,但崇云道长一个人似乎很难拉动,清南居士见状走上前去,一起向下扳动拉杆,拉杆在两人歇尽全力的扳动下渐渐的向下滑动并发出吱吱的声音,待拉杆拉到低端,两个人后退一步,静静的观察着四周,但似乎没有丝毫变化,过了几秒,拉杆又渐渐的弹了回去。 崇云道长摇摇头说道“看来没有这么简单。”而后他望着棋盘说道“你看看这棋局,是不是要破了棋局才行?”清南居士点点头随后目光也投向棋盘,他左手捏着下巴,绕着棋盘转了两圈,过了不久,他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会,然后突然拍手笑道“哈哈,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在一本棋谱里看到过这个棋局,这个局叫‘叠劫镇盘’是宋朝的围棋大家贾玄所设计的残局,当时他把残局和解局方法分别整理到两本棋谱中,但据说其中的解局法他只献给了宋太宗赵光义,之后这个残局流变天下却无一人可解。没想到这个摩尼教居然也得到了解局方法,要不然也不会设计出这样的机关。” 清南居士自顾自的说着,崇云道长打断他说“哎哎?瞧把你乐的,你棋谱倒是没少研究啊?”清南居士美美的点头说“那是,那是。”崇云道长又插了一句“可棋技还是那么臭。”我们四个人听后噗嗤乐出了声。清南居士看着我们道“笑什么笑!”然后瞪了崇云道长一眼。崇云道长笑着说道“行了,你也别卖关子了,你就说你有没有解法吧?”清南居士瞧着棋盘说“可这摩尼教万没有想到,到了明末,又出了一位围棋奇才,叫做方新,方新破了这个局,并把解法整理到他所著的一本棋谱中,而我收藏的棋谱之中正好却有这一本。”清南居士顿了顿向我们四个喊道“你们几个臭小子!去!到棋罐搬一枚棋子出来!”我们四个听后相互对视了一下,而后王伟率先爬到棋罐上,用力搬了搬其中一枚棋子,但是棋子丝毫没动“嘿!阳老大。这棋子还真重啊。”我们三人依次爬到棋罐中,四个人八只手排开顺序,“1,2,3,起!”棋子的重量至少要一百五十斤,我们四个把棋子渐渐抬起,然后放在棋罐边缘,赵子建问道“怎么放下去?”这时济元抬起腿一脚把棋子踢了下去。嘭!棋子砸到地板上,震的地板四周出现了裂纹。清南居士喊道“嘿!你小心着点!鲁莽!”济元挠挠头冲着居士笑了笑。 我们四个跳下棋罐看了看,棋子丝毫没有损坏。我问道“居士,这枚棋放哪啊?”清南居士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走进棋盘左右环顾了一遍,而后他走到棋盘的西南方指了指道“来来来,抬过来,放这里。”我们四个抬起棋子,缓缓的走进棋盘,按照居士所指的位置把棋子落下。清南居士见棋子落下后喊道“你们几个,快出来。” 我们跑出棋盘,站在边缘看着。过了两分钟,棋盘没有发生什么变动。崇云道长对居士说道“再扳拉杆试试?”居士点点头,两人走到拉杆前将拉杆缓慢的拉下,过了几秒钟,盘龙突然晃动了起来,整个盘龙缓慢的沿着顺时针转动,当龙头转到西南方时,从龙口中弹出了一枚黑色棋子,咣当!棋子落入棋盘之中,清南居士笑了笑道“果然如此。” 接下来,照着刚才的操作,我们按居士的指示依次把棋子放入棋盘之中,待放入最后一枚棋子后,居士皱着眉头说“不对,不对,还少两枚棋。”崇云道长问道“佛油子,你不会记错了吧?”居士摇摇头说“不会,这个残局我印象很深,破法也只有这一种。”他走到下一个将要落子的位置道“下一枚应该落这里,可怎么就没子了?”而后他爬上棋罐探头瞧了瞧。“居士,师父你们扳下拉杆再试试。”说话的是济元,清南居士回头看了看,只见济元站在棋盘中刚才居士所示的位置,清南居士拍着脑袋笑着说“嘿!还是你小子机灵。”居士道长二人又来到拉杆前将其扳下,但盘龙没有像以往一样转动,我们几个还在纳闷,突然,从头顶发出轰隆的声音,我们把目光投向大殿的顶部,这一看,吓得我们不寒而栗。大殿顶部突然出现密密麻麻排布的石刺,而整个殿顶也渐渐的下沉。崇云道长喊道“不好,触动机关了!”在这燕巢幕上的一刻,我想到刚才棋子的重量,再看了看济元单薄的身躯,应该是重量不够,我飞快的跑入棋盘,把济元抱起来喊道“居士!再扳动拉杆试一试!”居士和道长也没有犹豫,歇尽全力的把拉杆往下一扳,拉杆到底,盘龙缓缓转动吐出一子,可殿顶却依然下沉。居士指着王伟和赵子建喊道“你们两个!快到那个位置。”两人迅速站好,拉杆拉下,当盘龙吐出最后一子时,殿顶的石刺已经触碰到了龙头,龙的两支角被殿顶压断,我看着掉落下来的断角,心提到了嗓子眼。片刻过后,殿顶停止了下沉,轰隆!弥勒画像东面的六道石门齐刷刷的打开了,随后,殿顶又缓缓的上升,我们几个人坐在地上面色铁青。 第十五章地宫(三) 过了几分钟,待殿顶恢复原状,崇云道长从地上站起来笑道“哈哈,有惊无险,有惊无险啊!”我们几个也站起来,回想到刚才那一刹那,依然是心有余悸。“去看看那六道门吧”清南居士说罢起身向石门方向走去,当他走到弥勒画像前突然停顿住,他看着画像似乎发现了什么“崇云子?你看看这里。” 顺着居士所指的方向,弥勒画像下面突然一字排开多出了六个六菱形的小洞。崇云道长看了看说道“想必应该和这六道门有关吧?”清南居士点点头,走到第一扇石门前,向里望了望,石门内是一间狭小密闭的石室,又依次看看另外的五间,空间大小是一样的,只不过室内的构造不同。居士道“先从第一扇天道开始吧?”崇云道长点点头。 居士站在第一间石室门口并没有走进去,而是向里面探望了下,过了片刻后,对道长说“这间石室内应该有触碰式的机关,你看看四壁的小孔”崇云道长望着石室内点头道“恩,确实,机关应该与地上的图画有关”石室内的地板上排布着八乘八一共六十四块石砖,每一行都是由同样的八幅画组成,只是顺序被打乱了。清南居士道“是佛教护法神,八部众的图,像是藏传佛教的画风。”崇云道长问道“怎么解?”清南居士想了想说“就按照经文中所述的顺序解吧。”而后回头说道“你们几个,就在门口等着。”崇云道长听后说“你小点心儿。”清南居士摆摆手道“知道了。”他来到门口,看着第一行八副画,待左右观察片刻后,抬起腿迈向第一块砖,嘴里嘟囔着“天众”。石砖下沉发出齿轮摩擦的声音,四壁暗孔的机关没有触发,看来是走对了。接着,居士边走嘴里边说着“龙众。”“夜叉。”“乾闼婆。”“迦楼罗。”“紧那罗。”“阿修罗。”“摩呼罗迦。”当踏到最后一块石板上时,轰隆一声,正对着石门的墙面上出现了一个凹槽,清南居士从槽内取出一个六菱形细长的铁棍,又按着进来的方法走了出来。道长接过居士手中的铁棍观察起来,棍子上参差交错着不同细小的铁齿“像是把钥匙。”崇云道长说完,走到弥勒画像前,将其插入到第一个孔内,大小刚刚好。“接下来,第二扇。人道。”清南居士说道。 居士仍然是站在门口观察了一番,然后小心的摸索着紧挨着石门的地板,过了一会,他径自走进去道“没事,都进来吧。”我们走进门内,这间石室正中有一架铁柱,柱子上刻着八个字‘转盘奇门,拆补无闰’。环绕着这根铁柱的地上,八块紧邻的地砖与铁柱形成一个九宫格,铁柱在中间。在周围八块地砖上,每一块都分有三个长方形的小凹槽,槽内密布着金属质地大小不一的齿轮。石门两侧的墙壁上挂满了与凹槽大小契合的石牌,每个牌子上都刻着字。清南居士对崇云道长说“这看来应是你的专长了。”崇云道长望着柱子上的八个字道“奇门遁甲。”济元听崇云道长说完道“这摩尼教确实吸纳了不少其他教派的精髓。师父,这几个字应该是奇门遁甲的排盘起局方法吧?” 崇云道长撸起袖子看着手表道“对,确实是这样,现在差十三分钟到中午十一点,这八块砖,每块三个凹槽,一共对应二十四个字牌,这就是局中的排盘了。我想这个机关每个时辰都会有不同的变化,排盘也是按照当前时间进行的,咱们再等几分钟,等到了午时再看看。”道长说完走到墙的一侧望着墙上的字牌,清南居士则走到他身旁,两个人小声的讨论着。我们四个则站在另一则,王伟小声对我说“阳老大,咱们还能出去么?”我看着他一脸忧虑的样子,想安慰他几句,但在目前的情况下,我的心里也没有底,我说“放心吧,有居士他们在,不会有问题的。”济元笑着说“放心吧,即便是死了,咱们也能死在一起,也不孤单,多好啊。”王伟和赵子建听他说完撇着嘴差点哭出来。我给了济元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济元看见后吐了吐舌头。 几分钟后,从地下传来了阵阵齿轮转动摩擦的声音,声音持续不到一分钟便停止了。崇云道长走到石室的中央道“午时了,果然如此。”然后他边掐算边嘟囔着“九月二十九那就是丙子年八月十七,午时…秋分,中元,庚午时旬首为戊…阴遁一局,值符天蓬落八宫,值使休门落四宫。”过了大概三四分钟的样子,道长对清南居士道“清南,你在墙壁上找九地、休门、天冲这几块字牌。”而后看着济元道“济元,你找玄武、生门、天辅。”对我道“林阳,白虎、伤门、天英。”又分别交代了王伟和赵子建,随后崇云道长自己也在墙壁上找寻着。五分钟后,我们把自己找到的石牌依次交给崇云道长,他校验一遍没问题后并没有直接放进凹槽里,而是整理完放在角落里。待找到最后一块字牌,崇云道长道“你们几个都出去吧,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确定会不会触发什么机关。”这时济元说“师父,我留下来陪你。”崇云道长道“不行!你也出去!”济元低着头自己走出了石室,我们几个跟在他的后面,清南居士叹了口气,与崇云道长对视了一眼并点点头,也走出了石室。崇云道长把角落整理好的字牌一块一块放入凹槽内,济元站在门口望着崇云道长,他的眼神里流露出焦虑和紧张,直至最后一块字牌放入凹槽内,正对着石门的墙面上出现了一个凹槽,里面也放着一根六菱形的钥匙,济元舒缓了一口气,嘴角也扬起一丝微笑。崇云道长拿着钥匙走出石室,他看着济元,用手拍了拍他的头,而后走到弥勒画像前,将第二根钥匙插入凹槽中。现在,还剩下四道门。 在剩余的四道门中,经崇云道长与清南居士的检查,都没有直接触碰式的机关。我们走进了阿修罗道石门内,这间石室中有九座形态各异的人形雕像,而地板上嵌有滑动的轨道,每一座石像都置于轨道之上,另外,四周还不规则的分布着九个石座,凹陷在地板内,每个石座上都刻有一个名字,似乎与九座雕像一一对应。在石门西侧的石壁上密密麻麻刻着一墙的字,崇云道长看罢墙壁上的刻字又瞧了瞧雕像道“原来这九孤山是这么个由来。”济元问道“师父,有解法了吗?”崇云道长答道“这九孤指的是摩尼教第十四任教主所收养的九个孤儿,后来老教主将教主之位传给这九人其中之一,而后经这九人的努力,摩尼教才发展壮大,在教内,这九人被尊为九孤圣。到了第十八任教主,也就是当时修造这座地宫的那位教主,他选了这座山想作为摩尼教的总坛。为了纪念这九个人,就将这座山命名为九孤山。 可后来似乎又发生了一些事,墙壁上没有具体记载,但总坛没有修建,而是改建了这样一座地宫作为摩尼教的禁地。”而后道长指着九座雕像道“这九座人形雕像便是墙壁中所提到的‘九孤圣’,我们要按照墙壁上对这九个人相貌、神态、举止动作的表述,将雕像沿着滑道移动到他们对应的石座上,而后按下石座上的按钮,并且一旦确认按动了按钮便不可更改了,而九座雕像挪动的总步数不可超过四十五步,也就是平均一座雕像大概只能挪动五步。”清南居士看着雕像说道“这几座石像刻画的惟妙惟肖,神态举止也十分细腻,找到对应的位置应该不算困难,困难的是,要确认好这九座雕像挪动的先后顺序,否则倘若挪错一步,恐怕在四十五步内就很难全部完成了。”经崇云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过了几秒钟说“先找到对应人的位置吧。”随后,崇云道长开始解读着石壁的描述,而清南居士和我们四个则按照描述进行匹配。二十分钟后,这六男三女,九个人物完全对应好了,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挪动雕像。 清南居士在大殿棋盘旁捡起了一块刚才掉落下来的龙角残骸,然后按照石室内雕像的分布蹲在大殿的地上画算起来,崇云道长站在旁边弯着腰与居士一起讨论着。“一步,两步,不对,不对。”“一步,两步,三步,前面这座雕像挡住了,不对,要先挪这座…..”十分钟后,只见两个人焦头烂额,仍然没有找出解法。赵子建凑到了旁边看了看,说道“应该先挪三号,这样,然后五号退一步,四号进来,五号再退回去….”两分钟后,赵子建仅仅用了四十二步就把九座雕像的运动轨迹完全解了出来。居士、道长两人惊讶的看着赵子建,赵子建挠挠头笑着说“我家游戏机里有个游戏就类似这个,在限定的步数内把不同颜色的方块放到对应颜色的位置上。”清南居士站起身来,用手在赵子建脑袋上弹了一下,笑道“呵呵,你小子。”而后又走进石室内。我们几个跟着刚要进门,居士转过身道“你们几个就在门外等着吧,我一个人挪动雕像就行了。” 我想了想对居士说“居士,既然咱们都已经困在地宫里了,那就共进共退吧。担子也不能总让你和崇云道长担着,假使你们出了什么差池,我们同样也是困死在地宫里。”我又看了看济元接着说“何况,还让我们几个小辈担心,还是共进共退吧。”济元也向清南居士投出恳请的目光。清南居士出乎意外的并没有发火,而是看了一眼经崇云道长,道长对着他点了两下头。居士转过身背对我们招了招手道“都进来吧。”我和济元对视一笑走进了石门内,赵子建与王伟跟在我们的后面。 解开这一道门,赵子建算是功不可没,待我们挪动完雕像,石门正对面的石壁上意料之中的取到了第三把菱形钥匙。上三道的三把钥匙已经全部插入到六菱形孔内,接下来就是畜生、饿鬼、地狱下三道的石门了。 第十六章地宫(四) 王伟走到地狱道看了看,又走到饿鬼道门前问道“阳老大,这地狱道和恶鬼道有什么区别啊?不都是鬼吗?”我挠挠头看着清南居士不知道如何作答。居士对王伟道“那你说人和畜生有什么区别?”王伟呆呆的看着清南居士,居士继续答道“人们往往称这个世界叫做人世间,但畜生道的众生也在这个世界之中,部分鬼道的众生同样在这个世界,这样称呼是不是自私了些?在佛教中,世间称为娑婆世界,一切众生皆平等。而六道也是按照业报所分,下三道之中,地狱道,在业海之内,周遭铁围,铁围之内又有无量的火途,按照前世罪业,地狱也各有不同,地狱道众生为化生众生,按自身的罪业所受无尽的折磨,死而化生,生而又死,周而复始,常年累劫,直至罪业消尽。在那里没有福报,只有苦报,其苦楚也远远高于其他几道。而饿鬼道呢,也就是人们普遍所称的鬼道,或者道家称的阴间。饿鬼道众生和人道一样,也有福德因缘的差异,其中不乏有富贵鬼、威德鬼,这类鬼一般多为阴差、阴官、鬼王或一些因特殊因缘而入鬼道的鬼,这类鬼的福报有的甚至和天人一样,只是在鬼道维持或掌管秩序。但绝大多数鬼道众生都是福德层次极其低微的饿鬼,这些饿鬼又大概悉数为三类:外障鬼、内障鬼、饮食障鬼。饿鬼其相貌丑陋,细颈大肚,口喷火焰,常年受饥饿的煎熬,而且多畏。你们曾经听父母长辈拿鬼故事吓唬你们,殊不知这些可怜的鬼道饿鬼众生,无衣、无食、无归、无宿,而且胆量也非常小,实属可怜。”清南居士的一番话让王伟对鬼有了重新的认识。“好了,按照顺序,到畜生道的石门内看看吧。”清南居士答道。 在这间石室内,石门正对面,蹲坐着一尊石兽,高度和我差不多,其长度大概在两米之上。石兽人面兽身,从嘴里呲出一对獠牙,目视着石门的方向。崇云道长看罢道“是尊石梼杌。”我们几个走进石室内,这间石室中,除了这尊石兽,四壁平滑,似乎看不出有什么端倪。道长走近石兽,用手弹了弹,砰砰,发出两声低沉的瓮声,石兽外表很厚,但里面似乎却是空的。清南居士道“难道要砸开?”崇云道长摇摇头道“不好说。”而后,道长看着那对獠牙,他握住一支,尝试用手扭动,吱吱吱,发出了一阵类似给钟表发条上弦的声音。道长与居士对视了一眼,马上又转动另外一支獠牙。 片刻后,空旷的石室内突然传出一句话“何人胆闯九孤山禁域!”道长和居士听后警觉的后退了几步环视着石室,居士道“大家小心。”正在这时,那尊石兽突然颤动起来,不久竞慢慢的四脚站起。崇云道长喊了句“都出去。”我们六人飞快的跑出石室。道长边跑边说“是失传的鲁班术,梼杌内胆里应该有个容器,容器内的鬼物控制着梼杌。”“鬼!?”赵子建听到鬼这个字,脸色似乎有些难看。我们几人跑到大殿中央,注视着那间石门。咚咚咚,石门内传出一阵阵沉重的声响,像是一柄巨大的锤子凿击地面发出的声音。几秒后,石兽一半身子已经踏出了石门,清南居士道“你们四个,快去棋盘那里,我和崇云子缠住它。”我们四人迅速往棋盘方向跑,我跑到一半回过头望去,只见石兽弓着身子往前一跃,像一头凶猛的野兽飞快的冲向了清南居士,居士见状,向旁跳了一大步,踉跄了一下险些被石兽扑到。我对另外三人喊道“你们先过去,爬到棋罐上去!”而后我迎着石兽跑了过去。 这尊石制的庞然大物就像是一个活物,它的各个关节非常协调,在那里来回踱步,头注视着清南居士的方向,仿佛一头栩栩如生的狮子注视着它的猎物。我见地上有清南居士拿着画算的那支龙角残骸,我捡起残骸,对石兽大喊了一声“这里!”然后用力投掷出龙角,当的一声!龙角砸在石兽的头部,它转过身,注视着我,而从它那石头刻画的眼睛中仿佛流露出些许怒意。清南居士大喊“林阳!你快跑!”居士的话音未落,石兽已经扑向了我,我马上集中念力,让它动作放缓,然后一转身,扭转到石兽侧面,一拳打在了石兽身上,然而石兽毫发无损,连颤都没颤动一下,而我的手却感到阵阵的生疼。 突然,一道金光闪过,石兽向后倒退了几步,两只前脚半跪在地上。我侧身望去,清南居士身上泛起一层金光,他双手结着一个奇怪的手印,嘴里念念有词。崇云道长护在居士身边右手两指捏着一张符箓警惕的看着石兽同时对我喊道“林阳!光靠蛮力伤不到它,要牵制住它体内的鬼物。”听道长说完后,我跑到他们身边开始小声念起准提咒。石兽摇晃了两下脑袋,缓缓的站起来,它原地不动地注视着我们三人,似乎刚才那一击让它提高了警觉。 清南居士小声对我道“林阳,我要用观行悉地为你加持,你身法比我们好,可以和它周旋一下,但要记住,不要和它正面强攻。”说罢,居士盘坐在地上,双手结着手印念起咒文。崇云道长对我说“我掩护你,你找准时机去消耗一下它。”道长说完,向石兽方向跑了两步持符向前一掷同时掐了一个手决,符箓像磁铁般朝着石兽飞去,与此同时,我身上渐渐泛起金光,而亮度也在慢慢增强。 我攥起拳头,跑到距离石兽五步的位置,石兽见我过来,弓起身子,但还没来得及前跃,那张符就像石头丢进泥潭里一样嵌入到石兽身上,石兽原地不动,身体不停的颤动起来。我顺势又来到它侧身,集中念力到右拳,用力击在了石兽身上。金光一闪,石兽被击倒并向远处翻滚了几圈,它倒在地上颤动片刻后,那张符箓竟燃了起来,待符箓燃尽,石兽在地上四脚乱蹬折腾了几下又站了起来。 这下它可能是真的被激怒了,石兽起身后马上扑向我,我向右翻滚刚刚起身站稳,它举起右爪向我一扫,我双手交叉一推借着那一爪的力道向后跳了一大步。石兽似乎不满意,它向前窜起一步,两只后腿用力一蹬,竞像人一样直立起身向前跑了两步,随后一对前爪向下一按。我跌跌撞撞的向旁一蹿险些被压到,又一道符箓贴在了石兽身上,与此同时,远方传来济元的喊声“林阳!把它引过来!”我向棋盘方向望去,看见济元几人已将一枚棋子从地上棋盘中搬上了棋罐,并放在了边缘。我向前一拳把石兽击倒然后喊道“居士,道长,快和我去棋罐那边。”我们三人跑到棋罐下,我说道“清南居士,崇云道长,你们也先上去吧。”居士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你小心点。”而后二人爬上了棋罐。 不到一分钟,石兽挣脱了符箓而后迅猛的飞奔而来,在奔跑途中还撞翻了一架火盆,看来这头巨兽已经被彻底激怒了。我目不转睛的盯着石兽,脑袋里闪过了宗圆师父当时教我拳法的场景“要专于一境。”石兽的速度在我眼中渐渐放慢,当它跑到我面前,我找准时机,右脚一蹬,踩在它的一支獠牙上,随后往上一窜,我两只手扒在石兽两眼的缝隙里稳住了身子,而后集中念力一拳一拳的向它的背部砸下去。石兽看上去十分痛苦,它缓慢地拖着我向前挪动,待它挪到棋罐下,两只前腿跪在了地上。这时,济元喊道“林阳,快跳下去!” 我毫不迟疑,双手在巨兽身上一撑跳了下去,这时只见济元把放在棋罐边缘的那一枚棋子用脚一蹬。咣当一声!滚落的棋子正好砸中石兽。我急促的喘息着,眼睛盯着那尊石兽,只见它四只脚趴在地上,背部已被棋子砸出了一个大洞。片刻过后,一道白色烟雾从它背后的洞中冒了出来,烟雾在石兽旁慢慢聚拢,渐渐形成了一个人形。待人形稳定,是一位身穿白衣的老者,他两手插在大袖中,看着我并对我点了点头似乎是表示满意,而后他身形又渐渐变淡,消散在大殿之中。“喂!阳老大!你看什么呢!”说话的是王伟,他似乎没有看见那位老人,我回过神道“没什么。”崇云道长跳下棋罐,走到巨兽旁,他在石兽背后的窟窿内摸索了一番,而后拿出了一把六菱形钥匙道“还好没把钥匙砸坏。” 其余几人依次从棋罐上下来,待把第四枚钥匙插入孔内后,清南居士道“大家都休息调整一下吧。”我们六人围坐在棋盘旁,崇云道长道“这摩尼教每一道石门内都设计的别出心裁,也不知道究竟藏了些什么。”济元道“师父,还剩下两道门,这个答案应该马上就能揭晓了。”居士皱眉摇摇头道“现在这里藏什么我不想考虑,先把这几个臭小子安全的弄出去才是首要的。”道长笑着说“你啊,就是嘴硬心软。”居士道“还有两道门,一会千万不能大意了。”道长望着石门的方向点了点头。 第十七章地宫(五) 十分钟后,我们六人来到了饿鬼道这一石门内,室内东墙有五个凸出的石砖,砖上分别刻有‘宫、商、角、徵、羽’五个字,石砖旁有个拉杆。崇云道长说道“五个音阶?”清南居士看着道长指了指旁边的拉杆。二人走到拉杆前,相互对视了一眼,崇云道长道“石室内也没有其他特殊的布置,只能扳动拉杆试试了。”居士想了想点头表示同意,随后道长两手握住了拉杆慢慢向下扳动,待拉杆到底,他稍稍后退了一步观察着石室内的变化。 几秒后,石室内先是传出一阵齿轮摩擦的声音,不久又传出了一首金属敲击的曲调声,清南居士闭着眼随着曲子的旋律慢慢点着头,大概过了三五分钟,声音停止了,清南居士却没睁开眼,只是径自慢慢吟道“近来何处有吾愁,何处还知吾乐。一点凄凉千古意,独倚西风寥郭。并竹寻泉,和云种树,唤做真闲客,此心闲处,不应长藉邱壑。休说往事皆非,而今云是,且把清尊酌。醉里不知谁是我,非月非云非鹤。露冷风高,松梢桂子,醉了还醒却。北窗高卧,莫教啼鸟惊著。”待吟诵完,他慢慢睁开眼,崇云道长望着他道“辛弃疾的《赋雨岩》。”清南居士点点头道“是念奴娇词牌的曲调。”说完,他走到石砖前左右巡望了几番,嘴里小声嘟囔着“羽,宫,角,商,宫,变宫,羽…”而后他小心的按照自己所说的音阶在石砖上分别按下,随着不同石砖的按动,石室内传来不同音阶的声音。当最后一个音阶按完,居士侧过身,眼睛盯着石门对面的那一堵墙,几秒后,石壁上出现了凹槽,清南居士满意的点点头。 想不到清南居士还精通音律,居士把钥匙取出后,我问道“居士,您还懂音乐啊?”这时崇云道长凑过来道“这佛油子就好摆弄这些丝竹陶写,朱弦玉磬类的东西,但再风雅的乐曲按在他这个臭脾气上,哼哼,就总是感觉有那么一点格格不入啊。”清南居士耷拉着脸说道“刚有点兴致,就让你这个败兴的臭道士一盆冷水给浇凉了。再说了,我要是不懂这些,这一门你来破?啊?一点情操都没有的臭道士。”崇云道长笑着摆摆手道“得得得,您高雅,懂得陶冶情操,我庸俗,这一门多亏了您,行了吧?”居士喋喋不休的说“不可理喻,简直不可…”我笑着打断他们道“居士,咱们赶紧去解最后一道门吧。” 我们走出饿鬼道石门,王伟突然打了个打哈欠道“好困啊。”清南居士走近王伟看了看他道“现在比刚进来的时候,空气稀薄了不少,咱们得抓紧时间了。”说完他望了望大殿四周道“这大殿墙壁上的油灯和殿中的火盆也在消耗着氧气,你们几个小子,先去把南面一排的油灯和西边靠着棋盘的油灯都熄了去。我和崇云子先到最后一间石室内研究一下。”我们四个按照清南居士的交代把油灯熄灭,随后走进了最后一道石门内。进门后,发现清南居士和崇云道长正对着西侧墙壁上的字讨论着什么。 这一侧的墙壁上仅仅写了‘见性见空空见性’七个字,而对面一侧墙则密密麻麻的铺满一墙的小字,字与字间似乎没有什么关联,既不连贯成词,也不连贯成句。这时候听清南居士道“见性见空空见性,仄仄仄平平仄仄,仄起平收,那应该对平平平仄仄平平。见性,明心见性,意思是回照自己的本性。见空呢?唐代禅宗大师青原行思提出参禅的三重境界,第一重境界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第二重境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第三重境界‘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那见空是空,见空不是空,见空还是空,空与不空还需依自己本性的回照,从而引出了空见性这三个字。” 崇云道长道“看来这对子里还融入了佛教的禅机,那下联你有答案了?”清南居士没有作答而是小声反复的嘟囔着“平平平仄仄平平,平平平仄仄平平…”两分钟后,清南居士大声道“觉尘觉**觉尘!平平平仄仄平平。觉,从学从见,讲的是一个悟字。觉尘,了悟凡尘。‘觉色’对‘见空’,《心经》道‘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从而引出色觉尘,色觉尘即是空觉尘,了悟凡尘,其实凡尘本来无需了悟,都是空相和虚妄嘛。”清南居士说罢,马上来到另外一侧墙边,他在一墙的字堆中找到了一个‘觉’字,然后按动一下,齿轮转动,在西侧墙壁第一个‘见’字下,突然翻转出一个‘觉’字,居士又依次按下刚才所对出的下联。‘见性见空空见性,觉尘觉**觉尘。’下联的七个字依次翻转过来后,石门正对面出现了最后一把钥匙。 我们几人来到弥勒画像前,将最后一枚钥匙插入到石孔内,片刻过后,弥勒像突然震颤起来,整个画像缓慢的向后位移,原来这幅画像就是一座巨大的门,当这座门完成敞开后,一股清新的空气从门内吹进来,吹的殿中那一架火盆里的焰火晃了几晃烧的更旺盛了。清南居士望着这座大门道“看来出口应该就在这里面了。”我们四人跟在崇云道长和清南居士身后走进了大门。大概走了二十米,再往前是一阶一阶的石级,石级非常平缓,渐渐的向上蔓延,向远望去,在石级的尽头,这间内殿的最高处,正中有个置物平台,平台左右分别有一架火盆,长方形的置物平台在火光的映射下泛着光泽,似乎其质地是某种玉石类,平台上放置一个青铜的盒子。 “那个盒子里的物件应该就是摩尼教处心积虑所要保护的东西了。”崇云道长说道。我们几个人走上石阶,来到平台前,济元好奇的走上前去打算仔细观察一下,这时,空旷的内殿中突然传出阵阵爽朗的大笑声,济元听后连忙后退几步,我们几人四处张望声音的来源。只见一团紫色气体渐渐的在平台旁聚拢,片刻过后,一位身着黑色宽袖大袍的白发老人站在平台上目视着我们,他面带微笑看上去似乎没有恶意。王伟拉着我的衣角小声问道“阳,阳老大,这个是鬼吗?”老者听见王伟所说,大笑道“哈哈哈哈,是啊,我是鬼,不但是鬼,我还是个老鬼。”王伟听后撇了撇嘴没敢继续说话,老者左手捋着胡须继续说“想必列位应该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吧?”在我看来,他的一言一语,其行为举止看上去分明就是个活生生的人,我看了看身边的崇云道长和清南居士,他们的脸色看上去都十分难看,似乎眼前这个老者确实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 第十八章锦蓝纳衣 清南居士恭敬的抱拳道“敢问前辈您是?”老者笑着说道“我本是摩尼教第十七任教主,作古后被任为阴司夜巡,这座地宫建成后,也顺便看守着这里。”说罢,他看了看我道“恩,果然没有看错你。”我回想起当时发现地宫入口的场景道“那团紫色烟气是您?”老者道“是,正是我引你到此的。你们几位进来后,也是我启动的机关。” 清南居士疑惑的继续问道“敢问前辈,启动机关的不是入口的那两位堂主吗?”老者摇头道“那二人假借教主之命入地宫启动机关,但实为宋派来的细作。窥觑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是自作孽,不可活。”说话的同时,他用右手轻轻在那个青铜的盒子上拍了拍。 崇云道长又问道“那宋后来就没再继续派人来这里了么?”老者道“当年修建这座地宫之时,为了隐匿这里,劳工都是回鹘与波斯人,汉人除本教几位堂主护法之外也鲜有人知,其实宋确实是得到了些风声,所以才遣那二人前来探查,可他们刚刚发现地宫的具体位置,一进来就被我困死在这里了,最终朝廷也不知道这座地宫究竟在哪里。更何况宋北有辽、金,西有吐蕃、西夏,周遭的战事已经让朝廷焦头烂额了,还哪有闲暇顾及得到这里。” 崇云道长点了点头又看了看那个青铜的盒子问道“前辈,贵教如此大兴土木的修建这座地宫,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老者捋了捋胡子想了一会答道“其实摩尼教和佛教有着很深的渊源,本教前几任教主确实受过高僧大德的提点,也在教义中容纳了不少佛家的思想。而这座地宫所保护之物并非摩尼教所有,然其实是佛教之物,而这个物件的历史渊源其实可以追溯到佛教传入到中国的时候。” 清南居士问道“佛教传入到中国的时候?”老者点点头道“佛在世的时候,曾经预先受记说‘震旦多大乘根器’。在《文殊宝藏陀罗尼经》之中也提到过‘我灭度后,于南赡部洲东北方,有国名文震旦,其中有山名曰五顶,文殊童子,游行居住,为诸众生,于中说法。’”清南居士说道“想不到老前辈还对佛教如此了解。”老者摇摇手笑着继续说道“在汉时期,佛教传入中国。后经千百年的时间,佛教也确实在中国发扬光大了。但不为人知的是,最初的传法却不是一路平坦,相传佛法将要传入中国之即,在六欲顶他化自在天的魔罗波旬为阻止正法的流布,遣了一员天魔阻止传法,后来天魔勉强被三位传法的天竺高僧共同所降服,并暂时将其禁锢起来,其中一位高僧将天魔所禁锢的位置和降服天魔的密咒仪轨记录在自身的纳衣上,而后经三位僧人加持,将纳衣拆分为八份,让自己的弟子分别保管,以防有不轨之人得到天魔位置。” 济元这时问道“前辈,倘若不想让别人知道天魔的位置,那为什么还要记录下来呢?”老者笑了笑道“哈哈哈。你这小娃娃,你问的这个问题我们教内也疑惑了数百年,但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我个人认为,也许这天魔可能不会永远被禁锢着,或许哪一天,天魔冲破了禁锢,扰乱世间,这纳衣可能便是解决之道。” 清南居士皱着眉头小声嘀咕“锦蓝纳衣。”而后问道“老前辈,难道这座地宫里所藏的就是这件纳衣?”老者道“不是一件,是纳衣其中的一块。怎么,你听说过这件纳衣?”清南居士缓缓的点头道“恩,我师父也曾经提到过这件纳衣,但是似乎其由来和前辈所说的有些出入。而且据说这纳衣的由来也有很多个说法,有的说是解开纳衣的秘密便可找到天竺高僧所藏的两件法器,也有说法是纳衣记载着目犍连尊者舍利所藏的位置,但从来没有听说过前辈所述的这个说法。” 崇云道长道“前辈所说的确实非常传奇,我非佛教中人,但我知道即使是真有十方神力或即便是一百个魔波旬也没有破坏天地因果与世间秩序平衡的能力吧,他又怎么会遣天魔到尘世间呢?倘若是真的,他又为何不派一支军队呢?”清南居士似乎觉得崇云道长说的有道理,这时老者说“这天魔未必有毁天灭地的本事,但蛊惑人心,恼害众生让其身心生贪嗔痴等烦恼,起种种障害而构成众生生命的色受想行识五蕴,这些才是可怕的。”老者顿了顿继续说“其实传说只是传说,我也不知其真假,具体纳衣之中的秘密还需你们自己去解吧,我教只是负责将佛教之物返还给有缘的佛家之人而已,既然你们已经通过了考验,那么,这纳衣的一部分就交给你们了。”老人一边说着,一边侧身将青铜盒子缓缓打开。 刹那间,从盒子打开的缝隙中射出一道金灿灿的光芒,待盒子完全打开,金光渐渐变淡,想不到这件沉淀了数千年的纳衣竞有如此强大的加持力,赵子建、王伟和济元三人看到此场景后面面相觑,目瞪口呆,而居士与道长也被这块纳衣碎片所惊讶到。片刻过后,我们几人凑近盒子,青铜盒内在一层氤氲流动的光泽下,是一块淡蓝色的方布,其材质无法分辨,但历经数千年依然可以像这样保存完整,其质地应该非常的坚韧。布料上密布着一些看不懂的文字,居士上下观望着道“是古悉昙文。”随后他欲伸手去拿,但又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老者,老者笑着点了点头后,他双手轻轻托起这块蓝布,金色的光泽就像水纹一样在布与居士的手掌周围缓缓的流动。过了一会,崇云道长问道“怎么?看出来什么了?”居士慢慢的把蓝布放回到盒中摇头道“这些古悉昙文年代太过久远了,部分文字甚至现在也很难考证且晦涩难懂,还是回去后查阅下资料慢慢研究吧。”我站在青铜盒旁,看着这块蓝布,居士刚才将布放入盒子中时,布的一角露在了外面,我伸手想将其整理好,当手碰到布的一刹那,周围的景物突然旋转起来。 片刻后,我左右观瞧,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地宫里面了,环顾四周,我身处的位置像是两座山之间的峡谷,向前望去,不远处有几个梵僧装扮的人围坐在地上,口里阴阳顿挫的念着某种咒语。当我想走近一些时,画风突然一转,我又到了一座大殿之中,殿内十分昏暗,四周的墙上插着火把,火苗窜动,隐隐的可以看到墙壁上有一些类似某种图腾的壁画,而在殿中央,一群身着白衣,头戴白色面罩的人仿佛是在跪拜着什么。“林阳?林阳?”说话的是济元。 我闭合双眼猛的摇了摇头,睁开眼后又回到了地宫之中,环视了一下其他人,包括那位老者在内的所有人都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我马上抽回手。王伟问道“阳老大,你刚才是怎么了?像失了魂似的,怎么叫你都不回答,可吓死我们了。”我把刚才离奇的经历向大家讲述了一遍,清南居士皱着眉道“是你的天眼和这块蓝布产生了共鸣,你所看到的场景应该也和这块布有关系。” 老者道“果然是有缘人,这块纳衣曾经也周转过几任教主之手,但从没有哪一个有像你这样的经历。”崇云道长对着老者问道“老前辈,您刚才说这纳衣一共分有八份,其他几份的下落您可知晓呢?”老者捋着胡须说“这八份之中其实我教掌管了两份,其中一份在这里,而另外一份,则被第十五任教主带回波斯总坛了。”清南居士道“波斯?那应该就是现在的伊朗一带?”老者叹了口气道“带回总坛之后,其具体下落,我也不得而知了。恩..不过我还知道另外一份的下落,在清末的时候,被一位南传的僧人带到暹罗国去了。据传是云南大理鸡足山的海光和尚为了避开战乱才授予这位南传僧人保管的。至于其他五份,到了盂兰盆会,你们可以向别的老鬼们去打探一下。” 居士听后对老者抱拳表示谢意,然后回过身看了看我们对崇云道长说道“具体事宜咱们还是先出去再细作商量吧,也免得外面的人担心。”崇云道长点点头,这时候,老者道“说起外面的人,数日前,有另外一茬人也在寻找这地宫里的秘密,他们不久前已经找到了这座地宫出口的位置,但是地宫周遭的山体夹层中布满了流火和**,所以他们也不敢贸然开山进来,他们现在应该就在出口附近徘徊。”居士皱着眉诧异地说道“另外一拨人?难道是那次地脉异动也引起其他圈内人的注意了?” 崇云道长道“即便是圈内的人也不会是咱们的人,我怀疑那次地脉异动就是他们所引起的。”老者对着他们二人点了点头。居士想了想道“咱们还是先出去吧,你们几个小子都机灵着点儿。”随后,居士又对老者道“老前辈,还请明示地宫的出口在哪。”老者点点头转过身右手一挥袖摆,几秒后一道暗门从墙体中慢慢打开,门内一阶阶石级向上延伸,可以看见些许阳光倾洒在最上方的石级上。居士抱了抱拳,老者点头道“这尘世间的事我也不便过多的干涉了,列位多多保重,老夫就告辞了。”说罢,老者身影渐渐变淡,一阵紫色烟气渐渐消散在地宫之中。 第十九章法脉弃徒 清南居士小心翼翼的将纳衣布块整理好放进了贴身的口袋中并说道“咱们也走吧。”我们几人走到暗门的石级上,随着石级一阶阶的升高,空间也越来越狭窄,走到临近出口的地方,我发现出口的门其实是一道山体的裂痕。 走出裂痕,可能是突然从一个相对黑暗的环境走到光线较强的地方,眼睛稍微有些不适,我眯着眼环顾了下,这道裂痕原来在一个相对隐蔽的山坡上,山坡不算陡峭,尤其是出口的地方更平坦些,周围七零八落的分布着巨大的山石。崇云道长左手掩过眉上眯眼笑道“总算是走出来了。” “师父,你看这边。”说话的是济元,随着他手指的方向,可以看到一些电钻和开山锤散落在地上。还没等到我们反应,突然从一块巨石后传来“别来无恙啊?师兄。”随着话音的落下,巨石后走出一人,这个人头发花白,但面容却像个二十岁上下的少年,他看起来身高甚至比王伟还要矮一些,这个人身穿着灰白色短打的汉服,左手背在后面,右手把玩着两个金属材质的保健球。 清南居士看见他似乎非常惊讶,但随后皱紧眉略带怒意地问道“周琛义,你怎么在这?”这个叫做周琛义的啧啧答道“哎,还是那个脾气,呵呵,我,是来找师兄叙叙旧。”居士道“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周琛义长叹了口气道“好吧,那就请师兄把地宫里寻到的东西交出来吧?”他的话音落下,从周围的几块巨石后又闪出几人,这些人身材魁梧,穿着统一的黑制服,看样子应该都是练家子。黑衣人渐渐向我们几人靠拢,我握紧拳头向前一步挡在清南居士面前,这时周琛义突然扬手道“慢。”黑衣人听后又退了回来。 周琛义上下打量了我对居士问道“师兄,这是你徒弟?”居士道“是不是我徒弟和你有什么关系,再有,不要再叫我师兄,你这个师门弃徒,佛门正道你不追奉,偏偏对一些旁门左道趋之若鹜!”周琛义无奈的笑了笑目光转向我问道“小子,你叫什么?”我警惕的看着他没有作答,居士道“不用理会他!”周琛义对清南居士道“这小子看着资质不错,先恭喜师兄了。呵呵。今天既然已经是这个局面了,还望师兄能给我个面子,把东西给我,咱们也别伤了和气,这样一拍两散,以后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怎么样?” 居士道厉声道“休想!”周琛义道“哎,师兄还是那么不识时务,你看看现在的局势,两个老头子还带着几个半大的孩子。”这时候济元站在我身后小声道“林阳,咱们的人应该距离这不是很远,尽量弄出点动静来。”周琛义对黑衣人道“你们几个,礼貌的请清南居士把东西交出来吧。”我大声喊道“想要东西,先过了我这一关。”居士道“林阳!你回来!别冲动。”我回头对居士一笑,然后冲到黑衣人面前,几个黑衣人见我一个孩子相觑一笑摇了摇头,这时候济元大声喊道“林阳!加油!”崇云道长看了看济元用手拍了他脑袋一下。 我提了一口气凝聚心念看着他们,其中一人大摇大摆的走过来,用手试图推我的头,我俯下身向他下腹便是一拳“哎呦!”这人惨叫一声倒地不起,另外几人见势慌了一下神马上跑过来把我围住。身后突然传来赵子建、王伟与济元跌宕起伏的呐喊声“加油!加油啊!”呐喊声伴着回声在山里飘荡。 我也不犹豫向前一步跃起朝着一人飞踢过去,那人双手一挡向后踉跄了几步,我借力向后一扫,正好踢在另外一人的侧肋上,又倒下一个。其他几个黑衣人见势不敢轻举妄动了,随后周琛义拍着手道“呵呵,好!好身手!”这时,其中两个黑衣人突然同时向我奔来,一人提拳击向我的面门,另外一人则下扫腿攻我下路。我提气凝神,两个人的动作渐渐的放缓,当两人将要贴近我的时候,我下腰双脚发力向后一蹬,身体腾空横在半空,随后马上旋转身体,左脚踹到一人胸前,右脚踢在另一人脸上,又躺下了两个。 周琛义见势不妙,右手里转动的保健球也停了下来,他闭着眼伸出左手在胸前掐着奇怪的手决,嘴里也念念有词,几秒后突然一睁眼,一阵黑气以极快的速度向我袭来,黑气聚在我身上缠绕着,我的身体似乎像是被灌了铅一般变的非常沉重。周琛义喊道“别管这小子了,你们去搜其他人!”我举步艰难的向前挪着身体,但巨大的压迫感让我毫无反击之力,我调整心念低吟准提咒文,身边渐渐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而环绕在我身边的黑气仿佛被一种斥力渐渐向外排散,我的身体也逐渐恢复轻盈。周琛义皱起眉头嘴里嘟囔了一句“天眼?”随后又念起咒语,庞大的压迫感再次袭来。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山坡上通过扩声器传来“全都住手!”周琛义听后向山坡上望了望停下了咒文,我身上的压迫感随即消失。我直起身向山坡上看去,山上大概几十人正向这里赶来,周琛义大喊一声“各位,后会有期了,咱们走!”几个黑衣人搀扶着被我打伤的人狼狈地向山下跑去。我走向清南居士,他看着我点了点头,崇云道长道“是我师弟和净云他们。” 片刻过后,众人走近我们,首先开口的是一位四十岁上下,身着中山装的中年人,他梳个油亮亮的背头,戴着个金边眼镜,留着一撮小山羊胡“师兄,无碍吧?”崇云道长笑着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济元走过来对着中年男子行了一个道礼“崇明师叔。”男子笑着拍了拍济元的脑袋。然后看着我问道“这位就是?” 清南居士说道“林阳,我徒弟。”我惊讶的问道“居士,您同意收我做徒弟了?”当我问完后,居士的表情似乎有些尴尬,他继续说“恩,今天的种种遭遇也算是对的你一次验收吧。”崇云道长接过话“林阳啊,你也别嫌清南苛刻,其实这些考量也是有必要的,毕竟他经历过周琛义这件…” “崇云!”居士打断了崇云道长的话,当道长提到周琛义这个名字时,居士的脸上略带怒意,看居士这个样子,我也不敢继续深问下去。“阿弥陀佛,清南,今天你和林阳的师徒缘分算是因缘具足了。”说话的是净云师父,我双手合十作礼道“净云住持。”净云师父笑着说道“下山短短数日的时间,确实是成长了不少啊。”我挠挠头道“全凭仗着清南居士和崇云道长两位前辈的提携。”清南居士啧啧道“哼,还学会拍马屁了。”崇云道长接过话说“哎?林阳这叫谦虚。再说了,这些日子你也没教过人家什么,人家成长也和你搭不着边。”清南居士瞪了一眼崇云道长道“和你搭的着边!”净云师父看着我,笑着摇着头。 崇明道长解围道“二位,二位。正事,说正事。”居士撇了一眼崇云道长然后说道“想不到周琛义这个弃徒也掺和到这件事里来了,估计关于纳衣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我疑惑的看着居士,居士注意到我,随后对我道“林阳,这个周琛义是我法脉中的弃徒,至于其中的原委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我听罢对居士点了点头。崇明道长突然问道“纳衣?难道是?” 居士答道“锦蓝纳衣。”众人听后,似乎非常惊讶,随即相互议论起来。“阿弥陀佛”净云师父念了一声佛号,而后说“近日有一股潜藏的暗势力愈来愈躁动不安,经过刚才周琛义的遭遇,估计他们的目的也会渐渐浮出水面了。据传这锦蓝纳衣若聚齐,尘世间必会有重大的变故,所以在这件事上,万万不可大意了。”清南居士听后点了点头而后说道“我们先回去再细作商量吧。”净云师父说道“各位随我到寺中细谈吧。” 第二十章再到禅林寺 我们一众来到了禅林寺中,在后山,净云师父的禅房内,依然是腾着热气的麦茶,虽然下山才不久,却已开始怀念起这熟悉的味道了。众人围坐在茶桌边,茶桌上放置着纳衣的布块,清南居士手中捧着一本书,他边查阅边与布块上的文字比对着。 坐在他身旁的崇云道长说道“一定要先一步查到其他布块的下落,另外的势力动机还不明朗,但我想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崇明答道“我刚刚也联系了组织里的几个学者,如你们所述,如果其中一块被传到了波斯,摩尼在波斯鼎盛时期是在萨珊王朝,传教也是在其首都盛行,也就是当今伊朗的菲鲁扎巴德,但后来的波斯被***所征服,摩尼教也逐渐转入印度以及其他地区形成了许多的分支,直到宋时期,在中国的摩尼教为了追源,在波斯暗匿中新建立了一个总坛,但其具体的地点已经无法考证了。但是,组织在数月之前就开始主意到了那个神秘势力了,而这个势力在这几个月内突然变的非常活跃,我们通过追踪,得知他们在一个月前去过伊朗,当时还不知道他们去那里的原因,但结合今天的遭遇,我想他们应该是去寻找摩尼教另外一块纳衣布块了。” 崇云道长疑惑的说道“他们是怎么知道布块在伊朗的呢?”崇明答道“经过组织内部分析,这个势力应该和摩尼教有着很大的渊源,或者说这股势力应该是从摩尼教之中衍生出来的,但似乎又不属于摩尼教。”清南居士放下手中的书问道“他们的势力范围有多大?”崇明想了想答道“其势力大小还无法估量,但是从全国范围的侦测结果来看,应该不是很乐观。” 众人还在禅房内议论着,我和济元则把赵子建、王伟送下了山,在回来的路上,济元问道“林阳,听清南居士说你在寺里生活了几年,这里的环境很不错啊。”我点头道“是啊,四年多的时间,刚上山的时候还非常不适应这里,现如今下了山,反倒又不适应山下的生活了。你第一次来?” 济元点点头道“我总听师父他们提到这里,但今天是第一次到禅林寺。我也随师父去过一些十方丛林。大大小小的道观与寺庙也见过很多,但是禅林寺给人的感觉确实很不一样。”我笑着问道“不一样?” “恩,我也说不出来,但是上山后,感觉烦恼和杂念都被隔离在山下了。”我疑惑的看着济元问道“烦恼?”济元笑着挠挠头道“哎,也没什么烦恼。”我没有多问,继续道“走吧,我带你在寺里转转。”我们边走边聊,当聊到济元的传承时,我问“道家也分很多宗派么?”济元答道“当然了,但大体也都是殊途同归。”我继续问道“那你和崇云道长是属于哪一派?”济元挠挠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们是属于哪派,我很早就随师父离开道观了,道观里的师叔师伯也大多是火居道士,比如崇明师叔,师父也认识许多不同道观德高望重的真人,好像和他们都有很深的渊源与关联,所以应该不能说是哪一派吧,应该是一个庞大派系里的哪一支。”我点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对了,你刚才提到的崇明道长,他看上去不太像道士啊。”他答道“师叔的身份比较特殊,他所处的组织表面上是做一些考古研究工作,但主要其实是处理一些玄学类的问题。”我问道“就比如这次地脉异动和纳衣的事?”济元点点头。我们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后山,来到了我练功的地方,看着那几根梅花桩,我想到了宗圆师父,想到我练功的日子,那段时间虽然苦,但是非常充实,我用手摸着其中一根木桩问济元“你去过终南山么?”他摇头道“没去过,不过听我师父说,当年他就是和清南居士与净云大师在那里相识的,应该是几十年前,他们年轻的时候。”我叹了口气道“估计他们和宗圆师父也是在那个时候结识的。”我想了想又问道“那周琛义呢?”济元摇头道“从没听他们提起过这个人。”周琛义,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个名字在今后的日子里与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回到屋内,大部分人已经离开了禅房,净云师父正在和清南居士、崇云道长交谈着,看到我们回来,净云师父说道“你们两个今天累坏了吧?今晚就在禅林寺里过夜吧。林阳,一会到接待处给家里打个电话。”我双手合十道“是,净云住持。”清南居士开口说“我刚刚和净云商量了一下,两周后的周末,我开始为你灌顶传法。这两周里,你每天持诵一百零八遍准提咒,听到了吗?” 听居士说完,我心里激动不已,站在身边的济元笑着用胳膊肘顶了我一下。我连忙答道“听到了,清南居士。”净云师父笑着道“好了,累了一天了,你们回去休息吧。”我们告辞各位长辈后,回到了我之前所在的那个僧舍,推开门,印玄与印智正在做着功课。他们两个看到我非常欣喜又很惊讶,印智道“林阳!你又回寺里了?”我笑着说“今天暂住一晚。”印玄听后,起身帮我去整理床铺,济元道“林阳,这就是你之前住的地方?”他话说完,印玄和印智才发现在我身后还有一人,我忙介绍道“这位是济元,麻烦师兄帮他也找个床位。”济元摆摆手道“不用那么麻烦了,我就和林阳挤一张床就行。” 我诧异的看着济元,他说“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我又不能把你吃了,两个大老爷们,挤一挤,反正就睡一晚上。”印玄和印智笑着看着我,我说“得得得,只要你不嫌挤就行。”我们四个人坐在床上开始闲聊起来,印玄和印智问起我下山后的过往遭遇,而聊到禅林寺中的日常,印玄和印智所描述的依然是和我在山上同样的一如既往。我不经意的看了看济元,他却不像以往那样问一些不同寻常的问题,而是倚着墙,双手交叉听着我们交谈,我问道“今天你怎么突然安静了?”他双手撑着床直起身,眨巴眨巴眼看着我们道“我听你们闲聊感觉挺不错的。” 我问道“感觉不错?”他说“是啊,我从小就跟着师父在外面漂泊,来往的人基本上都是长辈,很少有同龄人,听着你们聊一些平平淡淡的事,挺不错。”我想了想说“要不,你和崇云师父住我家吧,正好家里有间客房空着,平常咱们还可以聊聊闲天。”他摆摆手说“还是算了吧,我师父除了清南居士以外,从来不愿意麻烦别人。”我说“那你过来住,让崇云道长到清南居士家里住,反正他家那么大个院子,自己一个人住也是浪费。”济元想了想突然大笑了两声。我问道“怎么?”“没事,我怕我不看着他们两个,这对老冤家能把对方掐死了。”他答道。我听后和他一起大笑了起来,印玄和印智对视了一下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们两个。 第二十一章传法(一) 在传法前的两周里,我按照清南居士交代的,闲暇的时候就持诵准提咒,每天完成一百零八遍。而在学校里,赵子建和王伟则吹嘘着我们在地宫里的遭遇,他们讲的神乎其神,甚至说地宫里出了僵尸和妖怪,他们是如何如何降服如何逃出来的。当然,他们夸张的讲述,其他人也是边听边笑,没有人真的相信他们所说的。 两周后的周末,我按照清南居士的约定,来到了他的宅子。走进院内非常的清静,只有树上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我好奇的问道“今天崇云道长和济元没来?”居士道“唐密传法,让他们来干什么,跟我过来。”我随居士来到了上一次的那间厢房,进屋后,居士走到了准提佛母的画像前,燃了三支香,插到香炉中,而后又递给我三支道“上香。”我将香从烛台上点燃,而后依次插入在香炉内,清烟徐徐的上升,环绕在屋中。居士点点头道“随我来吧。” 他走到书架一侧,用手向前推,书架缓慢的挪动,随着挪动发出的铿锵声,一道暗门出现了。他走到门前将其推开,一级级石阶向下延伸。居士走进暗门内,在墙边拉动了灯绳,门内映亮了,里面似乎是个地下室。 居士道“进来吧。”我走进门后,他转身又将书架拖动回原来的位置,然后径自走下台阶,我跟着他进入了这间神秘的地下室。这间地下室内的墙是环形的,墙壁上刻画着看不懂的文字,看到这些文字的第一眼让我想起了纳衣上的悉昙文,而正中的地面上画着一个巨大又复杂的圆形图案,就像宗圆师父当年给我的曼陀罗图一样,图案周围有序的排放着没有点燃的烛台,正上方的天花板上有一个非常大的符号,我望着天花板正出神,居士道“这是种子字”。 “种子字?”我问道。居士答“恩,种子字,一字可生多字,多字复可含摄一字,种子字是诸佛菩萨所宣说的梵字真言。”我点点头。随后居士又道“在唐密咱们这一法脉,没有什么条条框框的戒律,但是要遵从你本心的内证之戒。”我自言自语道“内证之戒?”居士点点头说“恩,内证之戒,你只需记住,菩提心为因,大悲为根本,方便为究竟。记住这几点,孰是孰非,善与恶在你内心中便自有了义。”我答道“我知道了,居士。” 随后他递给我一盒火柴道“把坛城内的烛台都点亮,我去准备准备。”我走到圆形图案内,小心的点燃了每一盏烛台,当最后一盏烛台点燃后,我起身看到,居士已经换好一身海清服,手里拿着个托盘,我走到他身旁,看着他盘子里的物件,还没等我开口问,他便说道“你是不是又要问这盘子里的东西都是什么?”我挠着头对着居士笑了笑。他说道“这些都是仪式所用到的,华瓶、涂香器、洒水器、金刚铃、金刚盤、五钴杵。”居士说完,我环视了下这间地下室,突然感到这个传法仪式既神秘又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居士拿着托盘走到坛城之中,然后说“你过来,坐在这里。”我按照居士的指示坐在了坛城一角的一个小圆圈内,他手拿洒水器在坛城四周撒了一些水,然后走到紧邻我的另一个圈内盘坐下,说道“看着中心的那个位置,那是本尊,周边的烛台位置是护法神。”我望着圆心点了点头,居士道“恩,那我们开始了。首先,我教你法脉内的准提手印,然后按照仪轨,我说一句,你随我念一句。”传法仪式开始了,按照清南居士所述仪轨的步骤,我逐步完成,片刻过后,居士从托盘中左手拿着五钴杵,右手摇着金刚铃,口中阴阳顿挫。我望着中心的位置,渐渐的感觉到,中心的圆圈似乎在慢慢的顺时针转动,周围墙体上的悉昙文则逆时针的转动,而周边几盏烛台的焰火在这间密闭的地下室中有序的窜动起来。过了几分钟,居士口中的咒文逐渐放慢了节奏,他放下双手里的法器,打开了涂香器的盖子,双手浸在里面,紧接着他起身走到我面前,右手放到了我的额头上,刹那间,我眼前出现了一道白光,强烈的光源让我看不见地下室内所有的景物,渐渐的,光芒暗淡了下来,当我再次看清周围的景物时,我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间地下室。 这是哪里?又是幻境?这个感觉就像曾经触碰到纳衣时一样。我回了回神,四处望了望,这是一片山林,我抬头看了看天空,是个晴朗的艳阳天,清风拂面,云卷云舒。阳光有些刺眼,天空中时不时有鸟掠过,耳边传来若隐若现的溪水声或是瀑布的声音。 幻境?但未免也太真实了。我还在疑惑,突然隐隐听到两个人在交谈,交谈声渐渐变大,有人过来了,不远处一男一女两个身影逐渐清晰,两个人走近我,但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我看着那位女子,心中突然莫名的躁动了一下,青衫淡雅,广袖飘飘,一双明亮的眸子就像一湾泉水清澈见底,冰肌玉骨,花开媚脸,皙白的鹅蛋脸上嵌着两个浅浅的酒窝,淡淡的微笑隐隐露出洁白的皓齿,她步履轻盈,裙摆拂在地上随着轻风飘来飘去,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我望着她传神,心中有种了然不惑的似曾相识感,却又道不出来由。我认识她!可,却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这种感觉就像是看见一件事物,但是思来想去总想不起这件事物的名字,就在记忆中,就在嘴边,但却就是想不起来。“若雪。”男子道。我回了回神注意到了那个男子,这个人?好像是,我?他从路旁摘下了一簇野花,插在了女子发髻旁,女子低头浅笑,脸蛋上渐渐的映出些许红润。 这时,眼前的景物慢慢的旋转渐渐变暗,片刻过后,我又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我站在一座石桥上,河道两岸有着类似江南小镇一样古朴的房子,天气烟雨连绵,河道上相向而行有两支乌篷船,一支船上是那个女子若雪,她抱着琵琶弹着忧婉的曲子,眼角有些晶莹像是在哭泣,而另外一支船上,坐着几个僧人,刚才那个男子便在其中,他双手合十紧闭双眼,脸上流露出些许的悲伤。两支船在河道中相遇后相互渐行渐远,两人没有彼此再看对方一眼。 画面又一转,我来到一座大殿之中,殿门外传出厮杀的声音,殿内只有两个人。是她!?若雪?这时候的若雪穿着那件熟悉的红衣服,那个红衣女子是,若雪?此时的她,脸上少了刚才的清纯与稚嫩,多了些许媚艳与成熟。她单手提剑指着一个僧人,这个僧人正是那个男子。女子道“把布片交出来!”僧人道“阿弥陀佛,又何必如此执念呢?”女子大声说“执念?我的执念是因为你,我堕入你所谓的魔道,也是因为你!”僧人不语,片刻后突然从他身上迸射出耀眼的金光,女子提起剑向前刺去,当剑快要靠近僧人时,金光戛然而止,这一剑刺透了僧人的胸膛,他胸前的僧衣马上被鲜血浸红了一大片。红衣女子慌了神,她原地不动呆住几秒,随后马上松开手中的剑去搀扶快要踉跄倒下的僧人,她抱紧僧人,不停的摇头道“你怎么不抵抗?为什么不…”僧人静静的看着她道“为了苍生,却,负了你…若雪…”说罢,僧人眼中失去了光泽。“凌天!不,不要,啊!…”大殿内传出撕心裂肺的恸哭声。 第二十二章传法(二) 画面渐渐的消散,我回到了地下室内,居士对着我双手合十道“多谢前辈开示。”我诧异的看着居士道“清南居士?开示什么?”居士顿了顿说“你,不记得刚才说什么了?”我摇了摇头,随后把刚才所见到的告诉了清南居士。居士思考了一会对我说“你刚才看到的,应该是你前一世。”我想了想问道“居士,您刚才是和谁说话啊?也是我的前世吗?”居士没有回答我,而是转问道“你刚才提到布块?是纳衣的布块?”我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他继续问“布块的来龙去脉,你不记得吗?”我回答道“我,不记得…但是我记得若雪,林若雪,那个红衣女子叫林若雪!我上一世好像叫,凌天?韩凌天。其他的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居士点点头道“恩…上一世的事情就不要执着了,今天起,你就是唐密准提法脉的弟子了。通过灌顶仪式后,打通了你和准提佛母的关联,在以后通过唐密仪轨的修行,你便可以感应到佛母及诸护法神的加持与庇护了。你随我来,我还有几样东西给你。” 我们离开了厢房,来到了清南居士的起居室,他从一个带锁的抽屉中取出几样东西。“这件是准提镜。”居士拿出一块类似怀表的东西,其质地是银制的,打开后,里面是个铜镜。居士接着说道“每天结准提手印,对着准提镜观想种子字,然后按照仪轨的顺序诵准提咒,做到身、口、意三密相印,每日一百零八遍。还有,准提镜打开后不能被其他人看见,只能你自己看。”我问道“您也不能看么?”居士道“我也不能。”随后又从抽屉中取出一幅画卷道“这幅准提佛母画像挂在你家中供养起来,早中晚每天三次,每次三柱安息香。” 最后,他拿出一个小本子“这里记录着唐密的施食仪轨、放生仪轨、火供仪轨还有准提咒的持诵仪轨等,具体怎样做,什么时候做,都是干些什么的,里面都有详细的记载。手册里的所有内容都要牢牢的记下来,这本册子也不许给别人看,明白了吗?”我点点头道“明白了,居士。”居士思考了一会又翻开册子道“这里面还有两个仪轨需要你着重的学习一下,将来你会用得到。” 我接过居士手中的册子,上面写着‘准提护身仪轨’居士解释道“这个仪轨很简单却又不简单,简单是因为不需要太过复杂的步骤,不简单是因为需要较高的念力、愿力和智慧,三者越高,越为威猛。这个仪轨可以在危难的时刻作护身用,结合着宗圆的武禅,其实可以发挥出很好的效果。”居士说完,从我手中拿回册子又翻了翻然后递给我道“这是‘护法神祈请仪轨’较刚才的仪轨稍复杂些。唐密准提法脉的护法神体系众多,广义的来说,佛教里护法神皆是平等的,但是为了给你解释明白,狭义的讲其实还是有层次高低的,我这里讲的高低指的是神通的高低。低一阶的护法神多为一些皈依佛教并有修为的鬼仙,而高一些的则为天神、罗汉或菩萨愿力所化现的分身或一缕神识。而根据仪轨所祈请护法神的层次高低,也和念力、愿力、智慧有关,当然,要催动这个仪轨也有个前提,就是准提咒要结合准提镜修持到一定程度,当从镜中可呈现出准提佛母像,这个时候才能成功催动仪轨,所以平日闲暇的时候,你自己要多多修持,不能懈怠了。” 听居士说完我激动的问道“可以请神?在地宫的时候,您用到的是哪个仪轨?”居士道“在地宫的时候,我用的是‘准提护身仪轨’,而‘护法神祈请仪轨’需要五钴杵和准提镜,那一天进地宫太过仓促了,没有随身带着法器。”我点点头,一脸兴奋的翻阅着册子。居士道“这两个仪轨对于你来说都过于威猛,你前几世修为较高,这一世又有先天的天眼通,所以施展起来会比常人更具威力。而这两个仪轨对化生类或妖狐鬼魅类众生震慑力极强,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轻易施展,懂不懂?”我点点头答道“懂了,居士。” 我们在屋内闲聊着,突然,大门外传来阵阵的扣门声。我走到院内打开门,原来是济元,同他一起的还有一人,这个人我没见过,年龄在三十岁上下,体型有些胖,长相憨厚。见我开门,济元道“我师父让我晚点过来,说免得打扰你们传法,现在看来时间刚刚好。哦,对了,这位是我师侄,郝彦,郝大哥。”我瞪大眼睛看了看济元,又看了看这位郝大哥道“师,师侄?大哥?”郝彦憨憨的,说话还有些大舌头道“对,对,济元师猪(叔)年龄水(虽)然小,但是辈混(分)比我大。”我听他说完,硬憋着一口气,没笑出来。济元无奈的摇摇头道“郝大哥,以后你就叫我济元就行了,别再师猪师猪的叫我了。”郝彦道“那,那整(怎)么行呢师猪(叔),不楞(能)乱了辈分。”估计他再多说几句话,我就要憋出内伤来了,我马上道“来来,济元,郝大哥都先进来。”我们几人来到屋内,居士看到郝彦道“郝彦呐,你怎么过来了,崇云呢?”郝彦道“师伯公和师公在沁园茶馆等着您,说有事要和您商量。”居士道“崇云那个臭道士,估计又是叫我去结账,走吧。” 茶馆距离居士家不远,只隔着两条街,我们几人到了茶馆,服务员将我们引进一间雅间,见崇云和崇明两位道长正坐着闲聊,茶桌上放着一支热气腾腾的茶壶,屋内飘逸着沁人心脾的茶香。居士找了个位置坐下,拿起扣在桌上的一支品茗杯自己续上了茶,崇云道长见我们来了,招手也示意我们也坐下。我们几人行礼坐下,崇云道长道“林阳,传法结束了?恭喜啊。呵呵。”我点点头道“多谢崇云道长。”坐在他身旁的崇明道长对我说道“郝彦见过了吧,他是我同门,也是我同事,在行局布阵方面可是个好手。”郝彦挠挠头憨笑道“谢,谢师公夸奖。”崇明道长摆摆手道“呵呵,别看郝彦比较憨厚,他的资质比他师父可强多了。组织得知周琛义所在的那股势力在县城里有个据点,郝彦呢,就负责侦查和联络。”居士道“今天就是讨论这件事?”崇明道长点点头道“恩,对,郝彦你具体说说吧。”郝彦道“两天前,西苑的居民区有人报警说,一些可疑的外来人员总在附近徘徊,尤其是到了晚上,在附近废轧钢厂里经常发出异响。”居士问道“西苑?废轧钢厂?”郝彦点头道“恩,两年前轧钢厂就改迁到别处了,那里的旧厂子一直荒废着没人。”崇明问道“会不会是周琛义那伙人那一天没得逞,又要图谋不轨?清南居士,那布块你收藏好了么?”居士道“我让净云保管在禅林寺了。”崇云道长道“暂时先不要轻举妄动了,让郝彦再多观察些日子,看看到底是不是周琛义,调查一下他们有什么企图再说。”西苑的居民区?我突然想到,那一片好像就在我上学路过的地方。 第二十三章轧钢厂车间 两周后的一个下午,我放学刚刚走出学校的大门“林阳!”这声音是济元,我向声源的方向看了看,济元朝我摆了手,我走近问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济元说“我师父又找清南居士下棋去了,我无聊,就出来转转。哎?那两个小子今天没跟着你?”我道“赵子建和王伟?他们两个住在学校。”济元点点头。 我们两人边走边聊,我突然想到了郝彦,想到他和济元聊天的画面不禁摇头笑了笑,他问道“怎么了?”我答“没事,郝大哥最近在忙什么呢?”他挠挠头道“他啊,还在追查周琛义那一伙人呢。怎么了?”周琛义,他和法脉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居士对他如此的反感,我继续问道“查到什么了没有?”他说“我师叔让他先别轻举妄动,免的打草惊蛇,应该还没有什么进展。”我站在原地对他说道“上次郝大哥说那伙人是在西苑的居民区?”他答道“好像是,怎么了?”我说“那个小区距离这里不是很远。”他问道“你的意思是?”我点点头,他说“那走吧,你带路。” 深秋的傍晚天气稍有些凉,我和济元穿过几个胡同,来到了西苑居民区,这时候的天色已经逐渐昏暗下来,道路两旁的路灯发出暗淡的黄光,周围的居户里偶尔传出几声狗吠声,再往前走,住宅的密度逐渐减小,而前方的空间也逐渐的增大,我停下道“前面就是废轧钢厂了。”前面的道路上零乱无章的长着一些不算太高的杂草,而不远处正是那个废轧钢厂,再向前的路上没有路灯,而站在这里看去,这座轧钢厂在昏暗之中显得死气沉沉。济元道“还继续往前么?”我说“来都来了,再走近点观察观察吧。”我们两个人来到了厂门前,门被一条铁链栓着,铁链上锁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铁锁,我摇晃了一下门,发现这条铁链绑的非常稀松,两扇门岔开的门缝足足可以过人。我小声的对济元道“看样子里面应该没人,是不是那伙人已经走了?”济元答道“不太清楚啊,要不咱们进去瞧瞧?”我点点头。 通过大门的缝隙进去后,我才发现这座轧钢厂非常的大,院子内遗落着一些废弃的机器,院子正前方有一座巨大的厂房,这座房子应该是轧钢厂的生产车间,围绕着生产车间有一些平房,大概是员工的食堂、宿舍之类的。济元朝着车间仰了仰头道“进去看看?”我点点头,走到车间门前,这扇红漆大铁门并没有上锁,我握紧门把手,向外用力拉动,吱,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是铁门摩擦地面所发出来的声音,我马上停下,四处张望了一下,济元走过来,用手握住门把手用力向上托,让门与地面间隔开一些距离,我则扒着刚才打开的门缝向外拽动。 随着门缝隙的变大,从车间内传来一阵阵的凉气并夹杂着一股腐朽的味道。待门打开可以进人的程度,我们松开手,济元率先向车间里探了一眼,然后向我招了招手,我向车间内望了望,里面漆黑一片。我侧身摸进门,在车间内的墙上摸索着,果然,在临近铁门的墙上有个开关,“咔”车间内顿时被灯光照亮,屋内深处还传来呜呜的声音,应该是排风扇也同时被打开了。我向深处望去,里面漂浮着一层淡淡的黑气,我问道“你看见了么?”济元道“看见什么?”我指着前面道“黑气。”济元想了想道“我看不见,但能感觉到,但你说的是阴气。”“阴气?”我问道。济元说“恩,看来这车间里应该是有什么东西。”我问道“还继续么?”他说“恩,有应付不来的咱们就跑。”我对着他无奈的笑了一下。 这座大车间被隔成几个不同的房间,里面七零八落着拆卸不全的机械和铁板,来到第二间房内,屋子正中央有个巨大的水泥池子,池子上沿到我胸口的高度,而长宽也都在十米往上,我走近那个池子,隐隐的可以闻到一股膻腥的味道,走到池边,池子侧面篆刻着一些看不懂的符号,济元走近看了看道“是符箓。”他仔细观察了一会皱着眉道“这好像是三阴聚煞符。”我问道“这个是做什么用的?”他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用手扒着池子的上沿一跃,跳上了池子边缘,我见他上去也跟着越了上去,站在池子边缘向池内看了看,池子底部有一层将要干涸粘稠的红色液体,而池内四壁上也布满了这种液体。站在这里,那股腥腐味比刚才更为强烈。济元皱着眉道“好大的聚阴池啊。”我问道“聚阴池?什么是聚阴池?”他答“聚阴池就是有不轨之心的人运用术法养尸炼尸的地方。”我疑惑的问道“养尸?养什么尸?僵尸?世界上真的有僵尸?”济元点点头道“当然了,你鬼都见过了,为什么不能有僵尸呢?你以为那么多部古籍经典中提到的都是假的啊?”我接着问“你见过?”。济元答道“那倒是没见过,师父说,现在提倡火葬了,而且北方的气候环境也很少能养成僵尸。”他说完跳回地面上继续道“我从师父的一本典籍里看到过这个聚阴池,是个至阴至邪的术法,本来三阴聚煞符是引阴缓阳、聚煞冲罡,用于阴阳调和的,其实这符箓本身没有什么问题,这道符也多用在调和风水,但是结合这个血池只引阴气,那就形成一个极阴的炼尸池。”我也跳下来道“血池?你是说这些红色的都是血?”他点点头道“恩,估计是牛,羊之类动物的血。”正在这时,深一层房间内的灯光忽然闪了几下,我与济元对视了一下,他小声对我说道“如果真有僵尸的话,咱们就跑。”我点点头。 我们两人轻手轻脚地向着那个房间挪动,走到门前,我向里面望了望,屋内的灯光忽明忽暗,而空气中的黑色烟气也比其他房间更重了几分。我们进门后贴着墙壁向一侧慢慢挪动,这间车间的面积明显要比前几间要大的多,房间最远处那一排灯似乎坏掉了,从这里看上去,远处黑乎乎的一片,但朦朦胧胧的可以看见一些废旧机器的轮廓。我瞧了瞧身边的济元,他表情显得有些紧张,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右手双指间紧紧夹着一张叠成三角形的符箓举在胸前。我们就这样一步一步弓着身子沿着墙壁向前方挪动着,大概走了二十米的样子,我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这个感觉可能是出于本能或者是所谓的第六感,我感觉仿佛某个地方有一双眼睛在冷冷的盯着我们。 正在这时,一声渗人的惨笑声回荡在空旷静谧的车间内,这声音一出,我顿时感到头皮发麻,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站在身旁的济元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声道“不要乱了心神,心里越是怕,这些阴邪的东西就越强大。”我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心神,然后小声道“走,退回到门口去,这里视线不好。”我的话音刚刚落下一股强大的危机感油然而生,我下意识的把济元推开,一个黑影闪过,正好窜到济元刚刚所站的位置,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他,黑影便向我窜了过来,我侧身一闪,黑影在我身边掠过,刹那间我感觉到右臂一阵剧痛,我摸了摸右臂,鲜血已经从破碎的衣袖中浸了出来,我贴着墙警惕的环视着前方同时晃动了下右臂,伤口应该不算深,可是我感觉仿佛一阵阵的寒气往手臂上的伤口里钻,济元跑过来贴近我说道“遭了,怕这东西带阴毒,我也没随身带着祛邪毒的符。”随着阴气的灌入,我的手臂渐渐的有些发麻,估计再过上十分钟手臂就要失去知觉了。对了,准提护身仪轨?居士说过,这个仪轨可以在危难的时刻作护身用,而且仪轨不需要任何法器。我马上闭上眼睛,凝聚心念,按着那本册子中所描述的结手印、观想种子字、念咒文和祈祷文,可能是只有在这种阴气浓重环境的对比下,护身仪轨便越发显得突出,当最后一句祈祷文念完,内心升腾起一股莫名的力量,这股力量暖暖的在体内流动着,驱散着内心的恐惧感,也驱散着体内的阴气。片刻过后,我攥了攥右拳,那种麻木感消失了,这时候的我体内没有了丝毫畏惧,内心深处隐隐的躁动着一种忿怒,对,是忿怒而不是愤怒,这种感觉不太好形容,就像是对一些阴邪污秽的东西有一种油然而生的排斥感。我挺直身体同时结起手印,朝着远处昏暗的方向大喝了一声“吽!” 第二十四章魁煞(一) 我的吼声回荡在车间之中,随着声音的沉寂,远处那一排灯闪了闪变亮了。光源打在了附近的铁梁上,一团浓重的黑气在那里缠绕着,而刚才那个黑影正蹲在铁梁之上。是个老人?或者说是个干尸,是一具衣衫褴褛的干尸,他像猴子一样蹲在铁梁上,干瘪的脸上流露出诡异的笑容,他歪着头注视着我们,他的脖子与头呈九十度的倾斜,这个诡谲的姿势常人是无法做到的。 济元小声道“这不是僵尸,是魁煞!”我问道“什么是魁煞?他还活着?”济元道“魁煞是刚过世的人,魂识还没有离体就被人用术法将魂魄禁锢在尸体内,再通过炼尸的方式引阴气所崔变的邪物,魁煞虽然有魂有魄,但绝对不是活物。这类邪物集阴气、戾气、怨气于一身,其行动比僵尸灵活,而且还残存着一部分神智,是非常难缠的邪物。”他说完顿了顿又说道“我身上没带着法器,这家伙不太好对付,咱们还是先回去通知我师父和居士他们吧?”我望着魁煞,内心的那股躁动感愈来愈强烈,我说道“济元,我们已经惊动到他了,假如咱们两个现在走了,他今晚跑出去伤了人怎么办。要不你先回去搬救兵,我试着缠住他。” 他答道“还是算了吧,我身上也还有几道镇邪符,估计能帮衬你一下,一会看看情况,如果实在打不过,一定要找机会脱身。”我苦笑了一声对着他点了点头。远处的魁煞又发出一阵阵沙哑的笑声,我望着他双手结了个手印,同时把心念都集中到手印上向前一推,一道金光迸出,朝着魁煞的方向冲了过去,沿着这道光所掠过的轨迹,黑色的阴气被冲淡了许多,魁煞似乎非常忌惮,他灵活的向另一侧的铁梁一跃躲过了这道光。我深吸了口气,原来这护身仪轨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威力。站在一旁的济元似乎看不到这道光,他问了一句“他在躲什么呢?”我没有时间和他多作解释,我说“这东西太灵活了,我过去近身试试,你和我保持距离,不要太近,也不要太远了,看好时机将你的符用出来。”他会意的点点头。 我缓慢的向着魁煞所在方向移动,口里默念着祈祷文维系着仪轨,济元跟在我身后,魁煞见我们两个过来,开始在铁梁上徘徊,他似乎在犹豫该不该下来。大概距离他五米的位置,我停下准备结手印,这时,盘桓在铁梁上的魁煞突然一跃朝着我扑了过来,我收招向左侧一翻滚让他扑了个空。与此同时,我身后不远处的济元将手中的镇邪符掷了出去,符箓像磁石遇到铁一样吸附到魁煞身上激出一阵火光噼啪作响,魁煞看上去非常痛苦,他在地上翻了个跟头然后四肢着地,像一只野兽般扑向济元,在他扑向济元的同时,我已结好手印向魁煞一推,金光迸出,不偏不倚的射中了他。魁煞惨叫了一声,身上那一团阴气被金光击散了一些。 他头转向我,一双眼睛如同黑洞般恶狠狠的盯着我。我也目视着他,口中低吟咒文,这魁煞果然是有些神智的,他吃过一次亏后变的谨慎起来,我刚刚要起手结手印,他就马上扑过来,这一次我提起拳头迎了上去,我集中心念于右手蓄力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当!他干枯的脸如磐石一般坚韧,与此同时,我的左肩传出一阵剧痛,大意了,一滴滴血顺着胳膊流淌在地上,还好有护身仪轨的加持,阴气没有侵袭到体内,不远处的魁煞被挨了一拳似乎没有大碍,他得意的看着我并舔了舔手上的鲜血。“林阳,怎么样?”济元喊道。我摆摆手道“没事,皮外伤,这东西确实不好对付。” 我深提了一口气,摆开起手伏魔拳的架势,然后通过仪轨将念力催引到两只手臂上,武禅的招式都过于刚劲威猛,但是第一次对付这样一个邪物,我也没有太多的把握。魁煞在刚才占了一些便宜,似乎有点沾沾自喜,我弓身起手,右脚一跺,他见我要出招,像一只野狗般飞扑过来。我凝聚心念,尽量让他在我眼中放缓,但这邪物的速度惊人,尽管我努力去凝神观视,但他依然非常迅速。当他扑到我面前时,我马上倒地,双脚一蹬,魁煞身体虽然坚硬但体重却很轻,我卯足劲这一蹬将他垂直踹飞足足有两米高,在收脚的同时,我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站稳,尽管这邪物再过灵活,在半空之中也失去了平衡。桁空!息念!我找准时机,用出了武禅的招式,当他下落时钳住他的左手向外一番,让他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然后攥紧拳头中指第二关节凸起重重的击中他的腰上,咔嚓,骨头错位声的同时又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好样的!”济元不禁喝了一声彩。我提拳警惕地看着魁煞坠地的方向,这邪性的东西被我一拳击散了些许阴气,但他刚一触地,便向车间深处闪去。远处那一排灯闪了闪,时明时暗。我向深处望了望,里面陈列着许多废旧的杂物根本看不清魁煞躲去了哪里。济元走近我说道“这东西怨念很高,吃了亏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我警惕的观察着远处问道“魁煞有没有什么弱点?挨了我一拳怎么还那么灵活。” 济元想了想道“我记着书上说,魁煞胸前位置会有一颗固魂钉,这颗钉子的作用就是将魂魄和尸身锁在一起,尸体内寄生魂魄,魂魄滋养着尸体提供源源不断的阴气,而禁锢的魂魄因为被尸体束缚也会产生大量的怨气。一旦将固魂钉被拔出来,魂魄与尸身自然也就分散开了。没有了阴气和怨气,这魁煞也就成为一具干尸了。”在远处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一个黑影在四处闪窜,我说道“这家伙速度太快,力气也大,不找东西束缚制服住,估计很难拔掉钉子啊。”济元小声道“你听。”在车间深处,时不时的传来一些铁链发出的声音,他继续说道“这家伙虽然狡猾,但毕竟神智不全了,车间里面应该有铁链,咱们想办法给他拴住了。” 第二十五章魁煞(二) 我点点头对济元说“我先过去把他引开,你找机会进去找铁链,找到了你就晃动一下,我按照声源的方位再和你靠拢。”济元道“行,你小心点。”随后他将两张叠成三角形的镇邪符塞到我手中。 我提了口气,继续催动起护身仪轨然后奔着车间深处跑了去。在奔跑的过程中我尽量摒弃杂念,专注的找着魁煞,黑影一闪,我马上停下脚步准备结手印,这时魁煞又不见了踪影,我调整压制着急促的呼吸声,安静的车间内只能听得到自己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又是那个感觉,不好!在背后!我猛的一转身,魁煞已跃在半空,我下意识的将济元给我的那两张符向前一扬,符箓离手马上被阴气吸引,当吸附到魁煞身上时,一阵噼啪响后腾起一阵烟气,随之而来的还传出一阵阵腐臭的味道。 跃到半空的魁煞被这两张符击倒在地,他一轱辘身子又站了起来,左半边脸已被镇邪符灼焦了一大块。我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完全浸湿,还好济元的这两张符,否则今晚真的要交代这了。而这魁煞连续吃了两次亏,身上的怨气又平添了不少。他歪扭着头盯着我,片刻后又弓着身扑了过来,我攥了攥拳头迎了上去,经过刚才那几次交锋,我大概摸清了他的攻击方式,这邪物速度虽快,但身体较小干瘦,而且每次发起攻击都会像猛兽一样四肢着地两脚蹬跃前扑,他虽然干瘦,但身体僵硬,力气也非常大,所以不能和他正面对抗。我轮转仪轨,配合着武禅的招式,当他临近,我跳到他身侧,迅速出招打了三拳踢了一脚,魁煞的反应也是灵敏,见我出招立即躲闪,但还是挨到了一拳。我知道他擅长藏匿到暗处偷袭,假如再让他闪到阴暗的地方那就不好办了,于是我化被动为主动,两步跃上前近身和他纠缠,他挨了那一拳着地刚要跑就被我锁住了右肩。我用力向后一拉,他借着惯性的力道转身左手向我脸上抓来,这一爪要是真落在我的脸上,我的头不被掀掉也会被抓下一块肉下来,我急忙把头向后一倾,这一抓从我眼前掠过摩擦着空气发出嘶嘶的声音。我没有犹豫不敢大意,一翻转身子又绕到他侧面和魁煞周旋起来,武禅有几式攻其侧身和借力打力的招式我结合着仪轨全都运用出来了,魁煞被我击中了几拳,他身上的阴气刚刚被击散一些,就马上又从周围聚拢吸附一些,我毕竟是凡胎肉体,而且武禅的招式本来就消耗很大,大概和他僵持了还不到十分钟,我就已经汗流浃背了,我略有狼狈的喘着大气。 又过了两三分钟,从黑暗中一道符箓随着阴气所引,飞到了魁煞背上,随着这道符的掠过,随之而来传出一阵阵哗啦哗啦铁锁链的声音,我找准时机趁着这张符还在魁煞身上,飞跃起来一脚把他踢到铁链声音的方向。魁煞落地,济元拖拽着铁链飞快的跑向魁煞,趁着魁煞还没起来,他迅速的将铁链缠绕在他身上,待符箓的功效完全消失,魁煞察觉到自己被铁链绑了起来,从地上左右摆动试图挣脱开,济元则双手拖拽着,身体向后倾斜用力牵制住魁煞,他们和我还有一段距离,我还没有跑到济元身边,魁煞已经挣扎着站起身来,别看这魁煞瘦小,可力气大的惊人,他用双手抓住铁链的一头,用力一甩,竟把济元甩了出去,济元重重的摔在了墙上,我大喊道“济元!”片刻后,济元挣扎着从地上撑起来坐在地上,疼痛似乎让他说不出话来,但他向我摇摇手,示意我没有大碍,可我知道这一摔的力道,没有内伤也得伤筋动骨了,我喊道“你先坐好,别站起来了。” 而魁煞正趁着这个时候马上就要挣扎开铁链,我对着魁煞结了一个手印向前一推,金光击打在魁煞身上,我不敢耽搁立即跑近他,握紧铁链的一端,被我击中后的魁煞似乎比刚才更加的焦躁不安,他疯狂的摇晃着身体,而我也被他的力量所牵引在车间内左右摇摆,东倒西撞。我心中想到,这样不行,根本牵制不住他,铁链早晚会被他挣脱开。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济元微弱的声音“林阳,接着这道符,贴在那上面”我侧过头看了看济元,他指着铁链的尾端,是一个巴掌大的铁钩子,看上去十分尖锐。我把铁链扛在了肩膀上用力拖拽着焦躁并趋近疯狂的魁煞,然后迅速地捡起地上的符箓缠绕在铁钩上,突然,铁链变轻我跌撞的差点摔倒,糟了,被挣脱开了。 身后传来一阵阵凄厉的笑声,我转过身看着魁煞,感觉似乎他身上的黑气又浓重了几分,笑声停止,他又弓下身子准备发起攻击,我掂量着手中的铁链,握着钩子下端,心中忽然想到当初宗圆师父像我投掷石子的场景,这个时候的我,脑子里放空了一切,眼前扑来的魁煞如同幻灯片一样一点一点的慢慢向我飞来,当他的手触到我右侧胸腔的同时,钩子也穿透了他的左肩胛骨,一声惨叫后,符箓腾起一阵烟气,而我眼前一黑胃里一阵的腥酸差一点倒在地上,魁煞的一掌似乎打断了我的肋骨,我忍着剧痛咬紧牙,趁着魁煞还在挣扎,将铁索另外一端扔过了屋顶的铁梁,然后托起那一端用尽全力向下拽,他双脚离地悬在半空依然蹬踹挣扎着,魁煞被高高的吊在车间的半空,我将铁链的一端固定在旁边的铁架上,然后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济元缓缓的爬到我身边背靠着我道“没事吧?”因为胸部传来的剧痛,我没有说话,而是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黑暗的角落中传来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好小子,居然敢伤了我的煞。”我和济元听后马上相互搀扶着站起来看着角落,一个黑影缓缓的走到灯光下,是个身着黑衣头发花白的老者,他佝偻着背,左侧脸上有一道疤痕,鹰钩鼻子下长着几撮稀松的白胡。他看着我们两个说道“既然伤了我的煞,那我就拿你们炼煞。”说罢,他便起手开始掐起怪异的手决,我见不妙马上挡在济元身前,刹那间一道黑气向我袭来,看着这道黑气之中似乎有成千上万的恶鬼骷髅,顿时我身体感觉就像陷入冰窟窿一般,我听见济元在喊我的名字,但声音听上去像间隔非常遥远十分缥缈。但过了一会身体又慢慢恢复变暖,我又听清了济元的叫声,同时远处传来了开门声和喊声“林阳!”“师猪(叔)!”是居士和郝彦的声音。再看那位老者,他收了术法又退回到黑暗之中。而被我挂在半空的魁煞突然身体剧烈的抽搐起来,不一会‘叮当’一声,一颗长钉从魁煞的胸前掉落到地上,这时的魁煞像泄了气的皮球停止了抽搐,一动不动的悬挂在半空变为了一具干尸。我突然感到一阵虚脱,身子一软,眼前一片昏黑。 第二十六章捻门 这是哪?这感觉就像是小时候经历的那个场景一样,周围一片漆黑,而片刻过后一个红色的身影渐渐出现,她站在我对面红布盖着头,见到她我嘴里不由得嘟囔了一声“若雪?”我看见她的身子似乎颤动了一下,然后又渐渐消失不见了。 当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县医院的病床上。“哎?醒了,阳子他妈,孩子醒了!”说话的是我父亲,我眨了眨眼试图抬头看看,但刚刚用力,胸前就传来一阵剧痛,疼的我龇牙咧嘴“老实躺着!别乱动。”母亲来到我的床边,她一脸埋怨又心疼的看着我说道。坐在旁边的父亲接着说“你这孩子,上哪玩去不好,黑灯瞎火的往那个破厂子跑什么?还好是只摔骨折了没伤到内脏。”摔骨折?大概是济元不想让我父母太过担心,才编了这样一个谎话。 “渴”我低声道。父亲从床头拿起个水杯,他把水温调好,然后用勺子一勺一勺的帮我喂水。旁边的母亲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起皮来。我低声道“我睡多久了?”父亲说“一天一夜,你还惦记睡多久?这就把我和你妈急的不轻。”父亲和母亲还在唠叨着,病房外响起了敲门声,父亲打开门“清南居士,崇云道长,这臭小子贪玩,摔了一跤,还麻烦二位又跑了一趟。来来,快请进。”原来是居士他们来了,父亲招待他们进来后便和母亲到外面帮我打饭去了。居士沉着脸一言不发,将手里的果篮放在病床旁的床头柜上,然后和道长在床头边的板凳上一坐。崇云道长率先说道“好小子啊,连魁煞都能收拾的了,呵呵。” 这时候我气力恢复了一些,我问道“道长,济元呢?”道长摆摆手道“他无大碍,在清南家里抄《通玄真经》呢。”我问“抄《通玄真经》?”道长笑着道“对,他说是他张罗着去的,这不才害你成这样,我罚他抄五十遍《通玄真经》。济元这小子,做事一向不着边际,平时也怪我松于**。”我答道“其实是我..”话还没说完,道长咳嗽了两声打断了我的话,说道“咳咳,来来来,林阳,吃个苹果,补一补。”我看了一眼居士,他还是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道长靠近他身边,用胳膊顶了一下他,居士瞪了道长一眼道“干什么?”道长说“你来都来了,还摆着个臭脸干什么。”我看着居士道“清南居士,其实…”居士厉声道“其实什么其实?要不是郝彦安排的人在附近侦察,看见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进去了,你今天还能躺在这?”我不说话,听着居士的训斥,坐在旁边的道长解围道“哎,这话也不能这么说,我曾经给林阳算过一卦,这孩子八字硬的很呐,这不也没什么事么?”居士长舒了一口气道“哎,还好当时及时赶到了,要是晚一步,现在想一想都后怕,你们这两个臭小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龙潭虎穴都敢往里闯?” 我想转移下话题,便问道“居士,那个老头抓到了么?”居士道“抓到个屁!哼!本来想放个长线,结果被你们两个和了稀泥了!”道长说道“也不能说是和稀泥,这不也得到些线索嘛,再有,魁煞不是也被林阳他们给制服了嘛,他们两个小娃去,估计对方也没起太大的戒心。要是咱们大张旗鼓的去,他们有了防备反而不好办了。” 我问道“线索?得到什么线索了啊?”道长答道“那天我们赶到厂子,看见被你吊起来的魁煞可把我们吓坏了,魁煞连我也就只见到过两次。这通过固魂钉炼煞的方法虽然在书中有所提及,但是具体的术法早就失传了。当时在地上看见那根三寸的固魂钉,我就感觉不太妙,这银质的钉子上刻了一个‘捻’字,说明尸煞出自湘西怀化的捻门。”我问道“捻门?”道长点点头说“恩,这捻门是明朝隆庆年间所创的一个宗门,捻门开山祖师有两位,一个道士,一个赶尸匠,二人本来是想创出起死回生的术法,但误打误撞的造出了这尸不尸鬼不鬼的邪物。 到了清朝,捻门遭到当时地方**的镇压,后来游走于怀化与铜仁两地。清朝中后期,捻门基本就已经消声灭迹了。可如今看见这颗钉子,说明这捻门居然还存于当世,你所说的那个老者应该就出自捻门。”我问道“您不是说见过两次魁煞么?那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不就可以确定捻门没有消失么?”道长答道“第一次见到魁煞的时候,我还没有出师,那时候跟着师父在湘西走了一遭,乡民破土迁移祖坟,碰到一个被封在石棺数百年的魁煞,数百年前,那个时候捻门还没有消声灭迹,所以也在情在理。” 居士思索了一会道“这捻门估计和那一股势力有什么说不清的瓜葛。”崇云道长道“恩,从我师弟在各地收到的情报来看,不仅仅是捻门,陕西的百鬼堂,河南的西峰崖,云南的七连巫寨,还有一些大大小小隐世已久的宗门在最近突然都活跃起来了,不过,那股势力却潜藏的很深,至今都没有找到与他们有直接关联的线索。”居士沉默了一会说道“该来的,终归会来。”他说完这句话,眼神有些涣散,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崇云道长听完他所说也只是叹了口气,又过了一会,居士看着我道“林阳啊,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就先好好养着吧,过几天我再过来看你。”道长也笑着说道“恩,好好养着,明天我让济元过来,你有什么需要的,就吩咐他。”见两人要走,我急忙强撑起身子要坐起来,但剧烈的疼痛马上从胸前的伤口处传来,居士见我要起来,厉声说道“别乱动!”我听后只好老老实实的又躺下,刚刚躺好我还没有开口与他们道别,两人已经走到了门口,居士又道“走了。”随后传来了关门的声音。我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房间内十分的安静,只是偶尔门外传来一些脚步声或是通知护士换液的声音。我闭上眼睛,斗魁煞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现在回想起来,依然是心有余悸,有惊无险。 第二十七章居士的外出 在病床上养了一周的时间,疼痛基本已经缓解,第二周,通过绑固定带,可以在地上自如的行走了。或许是我的身体异于常人,又或许是父母照顾调养的好,两个月后,肋骨上的伤已经痊愈了。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寒风淅沥,遥天万里,黯淡同云幂幂’看了看墙上的挂历,明天就是冬至了,又到了一年的冬季,在老家这个地方,虽说是北方,冬天也冷,但比不上东北的凛冬,也没有南方那样的湿冷,父亲说过,他奔走过许多城市,在不同的地方体验过不同的冬天,但还是家乡的冬季恰到好处。 这一天傍晚,天气不是十分好,风忽强忽弱的摇曳着院门吱吱作响,通过庭院往外望去,天上灰蒙蒙见不到星月,似乎是正在酝酿着一场冬雪,我借着门灯的光亮在院子里练拳,屋内的母亲喊道“阳子,有你的电话。”收功后我走进屋拿起电话“林阳,是我。”电话另外一端传来济元的声音。我问道“怎么了?济元,有事?”济元道“明天是周末,你来清南居士家住两天吧?”我还在想,好端端的怎么想着找我到居士家住,这时济元继续道“我师父和清南居士出了趟门,说少则三五天,多则半个月,让我看家,我一个人太无聊。” 我问道“出门了?去哪了?最近没听居士说要出门啊?”济元答道“他们也没说啊?看上去走的比较仓促。”我道“你这个跟屁虫这次怎么没跟着去啊?”他答道“居士说出远门,怕家里招贼,让我看家,就他这个破房,有什么值得丢的,贼进来都要后悔,我看他就是找个借口不让我去。”我笑了两声道“是啊,你去了也是添乱。”济元道“哎哎哎,你没跟居士多少日子,言行倒和他越来越像了,什么叫添乱。”我笑道“不是添乱,怕你有闪失,行了吧。”他道“我能有什么闪失,从小就和师父学艺走江湖,什么场面没见过。哎?你明天到底来不来?”我想想说道“行吧,我明天一早就过去。” 电话刚放下,铃声又响起了。我接起电话,是王伟,对面说道“阳老大,打了半天总是占线。”我问“你在哪呢?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王伟说“在学校小卖部呢,明天放假,我和赵子建打算找你去呢。”我心想这要来都赶在一起来,行吧,我回道“好啊,明天你直接到清南居士家找我,就是上次你们坐车的那个院子。”我话说完,电话对面沉默了一会,然后王伟结结巴巴的说道“清,清南居士家啊?”看来通过上一次的遭遇,清南居士已经让他印象非常深刻了。我笑了笑马上说“居士出远门了,让济元看家,济元嫌自己一个人憋闷,让我明天找他去。”他听后笑着答道“哈哈,那行,那明天我和子建直接过去。”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出了门,才发现外面已经飘起了雪花,地上积了薄薄一层的雪,看来雪才刚刚下不久,我家门前是一片宽敞的平地,放眼望去,近处的地面,远处的房子以及树木白皑皑的一片,说看雪能净化心灵,这句话一点也没错。我出门比较早,天还没有完全放亮,街道两旁也非常的安静,路上没有行人,雪白的地面上没有一点踩踏的痕迹。在这似亮非亮的时候放眼看去一片的银白,心里头只有肃和静这两个字,深吸一口气,凉气顺着气管吸入肺中霎时便觉得神清气爽,刚刚还有些许睡意的我一下便清醒了不少。 我迈步出门,鞋子踏在雪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我不急不缓的漫步前行,一路走一路看。从小我就喜欢冬天,喜欢雪,因为一下雪我就知道快过年了,小时候孩子都盼着过年,过年有好吃的,好穿的,还能拿到压岁钱,过年能放爆竹,想起来小时候在乡下住的日子,三五个小伙伴,把一挂鞭炮拆成散的,一个一个的放在口袋里,手里拿着一根香,走到哪就放到哪,那个日子也别有一番乐趣。走着看着,一路上雪下的越来越大,当快到清南居士家时,地上的积雪已有三四公分的厚度了。 走到门前,我扣了几下门,不一会,屋内传来“阳老大嘛?”是赵子建,想不到这两个小子居然比我起的还早。我应了一声,门开了。赵子健开了门,他没穿外套,用嘴哈着双手搓了搓,一股烟的跑回屋里去了。我穿过院子,在屋前跺了跺脚,掸了掸身上的雪走进屋内,一进门一股温暖的空气迎面扑来。“快关上门!”济元道。这三个小子,围坐在炉子边,炉上架着一个铜壶,热气从壶嘴和壶盖的缝隙往外冒着。我关上门走近他们笑着说道“你们几个可别把清南居士的房子给点了。”济元把身后的一个蒲团挪到他旁边指了指示意我坐下,然后说道“来来来,这有好东西,你过来尝尝。”我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然后坐到蒲团上,双手靠近炉子搓了搓问道“什么好东西?”济元从身旁掏出个茶杯,举起茶壶倒了大半杯茶递给我道“金骏眉!你尝尝,这可是正宗正山小种的芽茶。”在禅林寺那几年里,我渐渐养成了喝茶的习惯,净云师父也好喝茶,不论红茶、绿茶、花茶、砖茶,他总是让我陪着他喝,边喝茶边孜孜不倦的讲着经。我接过济元递来的茶杯,看了看茶色,汤色呈琥珀色,而且泡开的叶芽脉饱满,凑近闻了闻,香味扑鼻,沁人心脾。我吹了吹小抿一口,汤水绕过舌头,传来阵阵清香,张开口吸了口气,回甘盈爽,好茶!我问道“不错啊,这个茶哪找的?他们两个带的?”王伟嘴快,说道“不是,不是,我们可不爱喝茶。”我皱了皱眉,济元爽朗的说道“这可是清南居士的珍藏,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之前总馋我师父,我今天拿出来倒是要尝尝这茶是怎么个好法,不错,还真不错!”他说话的时候,我还在抿着茶,当他说完,我嘴里的那口茶差一点喷出开,呛得我咳嗽不止。我笑着说道“这要让居士知道了,他胡子得气歪了。”济元不慌不忙的指了指王伟道“没事,居士知道了,就说他非要想喝。”“啊?”王伟一脸委屈的看着我。 第二十八章院外的扣门声 我们四人正闲聊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扣门声,济元感到有些惊慌道“糟了,不是说少则三五天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说“应该不是,居士自己有钥匙啊,要是他,他自己开门就进来了。”济元点点头道“也是啊。” “我出去看看啊。”我披上了外套走出屋,扣门声依然是跌宕起伏,我问了句“谁啊?”“我。”回答的是一个相对苍老的声音。回答了个我字?我哪知道‘我’是谁啊?是走错门了?还是骗子?我继续问“您找哪位啊?”对方答道“这是清南大师的家吗?”原来是找居士的,可居士出了门,认识的人应该都通知到了吧?我透过门缝看了看,门外站着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汉,穿着一身军绿大衣,头上戴着个55式冬常服中的棉帽,老汉看上去非常朴实的样子,他双手相互插在大衣的袖子里,身上已落满了积雪。我没有直接开门,透着门缝说道“居士出门了,过几天才回来,要不,您过些日子再来?”透过门缝我看见老汉脸上流露出些许失望的样子,他没有说话,回过身去准备要走,但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然后叹了口气。我见老汉似乎是有事相求,打开了门问了句“老伯,您找居士有什么事吗?要不您告诉我,我先帮您记下,等居士回来了,我再转达给他。” 老汉见我开门,愁容先是舒缓了下,但看见我是个半大的孩子,又叹了口气道“哎,等清南大师回来了,怕也晚了。”这时济元也走了出来,他问道“老伯,甭管有什么事,您先进屋暖和暖和,和我们说说,兴许我们也能帮上忙。”老汉依然是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进屋后,我让老汉坐下,递上去一杯茶,老汉双手握着茶杯,低头摇了摇连连叹气。我看了一眼济元,济元率先问道“老伯,您和我们说说,我们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老汉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开口道“哎,我姓刘,家是县城北边郎家坟村的,我呢,家里头人丁单薄,没有兄弟姐妹,我老伴去世的早,膝下也无儿无女,早年老伴在的时候也收养过一个女儿,后来女儿出嫁两年,生下个闺女,但男方家想要个儿子,没日没夜的挤兑我女儿,我女儿受不了气,喝了农药也走了,后来男方也不要这女娃了,就甩手扔给我了。哎,剩下我一个老鳏夫和我外孙女相依为命。” 想不到老汉的遭遇如此的可怜,老汉继续说道“本来凭着我的手艺,拉扯着外孙女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可谁知道,上个礼拜,我这可怜的外孙女一病不起,高烧不退。县城里大的小的医院都看过了,但就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哎。”老汉说到这,我突然想到我儿时的遭遇,和这女娃的遭遇惊人的相似。老汉继续道“看着我这孙儿一天一天的削弱下去,我是心急如焚啊。后来,听同村的人说,我外孙女得的不是实病,应该是招到什么东西了,我就四处托人打听,本来西下营有个老刘神婆,但去年也去世了。”西下营?刘婆婆?当年治好我的刘婆婆已经去世了?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一阵的失落,当初刘婆婆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没有她,我也进不了禅林寺。可想想,刘婆婆年岁已高,去年去世,也得有将近九十岁的高龄了,终究也算是个喜丧,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自古以来,谁又能逃脱的了这生死之事呢。 老汉抿了口茶继续说道“再后来我又上了禅林寺,但寺内的和尚说住持下山办事去了,回到村里,隔壁的老张头说县城里还有个清南大师,我这不,一边打听一边就过来了么,哎,也是不巧啊,清南大师也不在家。”净云师父也下山去了?难道是和清南居士一起走的?我看了一眼旁边的济元问道“你师叔还在县城里么?”济元无奈的摇摇头说“也随师父他们一起出门去了。”我继续问“那还有谁在?”济元道“郝大哥,不过他就懂些布阵看风水的,这类的他不行。”老汉听后连连叹气。济元将老汉茶杯的水续满继续说“老伯,您先别着急,您刚才说凭着手艺生计,你的手艺是什么?”老汉答道“我是个木匠,早些年收收木料打打家具,最近这几年开始做寿材,虽然日子不算富裕,但我们爷孙俩过日子,比上不足比下还有些盈余。” 听到寿材这两个字,济元皱了下眉,他问道“您是做家具突然转行做棺材的?”老汉道“是啊,都是木活,也算不上转行。有一年我去县城里,看见卖棺材的,我对木活本来就好奇,进去转了转,看见棺材做工并不复杂,而且问了问价钱,比我打几套桌椅还要赚,后来就转行做这个了。”济元问道“做家具和做棺材都是木活没错,但做棺材的禁忌您知道么?”老汉楞了一下问道“禁,禁忌?我知道做棺材是给死人用的,死者为大,我平时做活也细,不敢怠慢了,所以做的活出的材好,附近几个村的也都找我来做。”济元摇摇头道“不是做活细就行了,有些禁忌是要遵循的。正常去世下葬的,不懂这些禁忌有可能没事,但是冤死的,横死的人,一定要遵守这些禁忌。倘若是火葬的,也就无所谓了,但是现在许多乡下还多为土葬,如果不在意这些禁忌,再加上选葬的地点又不对,那就可能会出麻烦。” 老汉听后脸色有些难看,济元继续问“您这几年有没有为这两类人打过棺材呢?”老汉说道“有,确实有,其实这些年打的棺材大多都是为老人准备的,但上个月邻村撞死了一个女的,二十来岁儿,好像还是个孕妇,人家急着下葬,我就赶出这么一口材来。”济元听后眉头紧锁道“寻常的棺材铺,一般会备一两口这样的棺材,棺面的漆要鲜红色,漆里要兑朱砂,棺内要用墨斗线横十四竖七弹上线,墨斗的墨里要加艾草和水菖蒲烧过的灰烬,棺椁做完后,还要在烈日下暴晒四十九天。这样的棺椁是专门为那些横死且怨气大的人准备的。您刚才说,如果是横死还是孕妇,那就是一尸两命,这类的亡者怨气极大,一定要用这种棺材下葬。”老者惊讶的说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讲究呢?”济元点点头道“按道理说,冤有头债有主,她不先找撞死她的司机,找上您也不太合情理啊。” 老汉叹了口气说“哎,听说那个司机撞死她后,车子失控撞树上也死了。”济元道“哦,原来是这样…恩对了,棺材是您封的棺么?”老汉道“对,是我封的。”济元问“封棺用了几颗钉子?”老汉想想说“四个角,每个角两颗。”济元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哎,您真是什么也不懂啊,封棺要七颗子孙钉才是啊,多了一颗要出事的。”老汉听济元这一套话说完,起身准备跪下道“小师父,您可得救救我那孙儿啊。”济元见状急忙搀扶起来道“您别着急,我们先一起过去看看再说。”济元走到我身边问道“老伯所说的郎家坟村你知道么?”我答道“恩,在县城北边,出了城走几里就到了。”他点点头说“我去准备准备东西,咱们过去看看吧?”我问道“你有多大把握?” 他说“和师父身边这么多年了,虽说没自己单独处理过,但凭我所学所见的,应该问题不大。”我点点头看了看王伟他们两个。赵子建挠了挠头对着我小声问道“又,又是鬼啊?”我说“还不确定,但老伯所述的和我小时候的遭遇非常相似,十有八九吧,要不你们在家等着?”王伟道“我,我们也去!有阳老大在,那怕什么的。”他这话说的非常心虚,其实我打心里也不愿意带着他们两个,他们没有修行没有传承,只是普普通通的两个中学生,万一真要是遇到什么情况,我和济元又抽不出手来,凭他们自己也很难应对。但这时济元道“没事,你们就跟着我们吧,来,给你们一人一张祛邪符,你们贴身带着,一般的邪祟应该动不了你们。”他们两个接过符,赵子建半信半疑的问“就这张纸,真能行吗。”济元肯定的看着他说道“能行,要是不行你就跑。”赵子建道“要是不行,那我还能跑的了么?”济元道“没事,大不了,十八年后还是条好汉。”赵子建哭丧着脸说道“啊?我现在还没到十八呢。”我笑着对济元说“好了,你也别吓唬他们了,准备一下咱们走吧。” 第二十九章子母怨灵 出了门,路上的雪已经积压了很厚,我们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县城北面走去,出了县大概走不到半小时的路程,便到了老汉所在的那个村子,老汉家住在村南离村口不算远,进了村,看见一些孩子在追着打雪仗,小孩应该都爱玩雪,就连走在身后的王伟与赵子建,也在边走边玩。 没多久,我们被老汉带到一个锈迹斑斑的铁门前,他推开门引我们进了院子,这个院子不小,是标准农家院的结构,有正房厢房,厢房的对面是倒座房,靠着门西的墙边还搭了个简易的棚子,棚内立着几个打好了的棺材盖,用麻袋和塑料布掩着,棺盖旁边散落着一些木料。挨着棚子,堆了一堆散煤,黑色的煤球上夹杂着白色的积雪。可能是听到我们开门的动静,屋内走出个人,也是个老汉,他披着一个棉袄手里拿着个旱烟杆子一边走一边问“老刘啊,人找着了么?”两个老汉交谈了一会,那个拿旱烟杆子的老汉时不时的看看我们,后来刘老汉把他送到门口道“张老哥慢走啊,今个谢谢了啊。”刘老汉关上门,把我们带进了屋子道“邻居老张头,我出门帮我照看外孙女来着。各位小师傅,我外孙女就在里屋。” 本来从打进了这个院子,我并没看见什么异常,但是走到里屋门口,我皱了皱眉,屋内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黑气,我知道这是阴气,上次斗魁煞的时候也是这个黑气,屋里很黑没开灯,窗户也贴满了报纸不透光,刘老汉解释道“我这孙儿烧了几天后就开始就怕光,一开灯或见了阳光就发癔症。”我们走到女孩的床边,小姑娘看上去也就四五岁上下,裹着个大棉被,光线虽暗,但也看的出她脸色煞白,她闭着眼,眼皮时不时的跳动一下。我定睛仔细看了看,她的左脸似乎浅浅的有一个黑色的掌印。我看着站在旁边的济元小声道“你看她左脸。”他答道“我看不见,你有天眼,你就直说吧。”我说“有个掌印。”济元皱着眉头问“多大的掌印?”我答道“不大,像个婴儿的掌印。”济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恩,我知道了。”而后他从随身的口袋里取出一道叠成三角形的符箓放在了小姑娘枕头底下,然后又取出个小瓷瓶在瓶中拿出一粒药丸放在女孩口中。站在身旁的老汉问道“小师父,怎么样?”济元答道“她阳气太弱,魂魄不稳,我那道符是稳固魂魄的,刚才又给她吃了粒滋补阳气的药丸,按照林阳所述的,这应该是子母怨灵,小姑娘的脸上被烙下印记了,所以这子母灵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老汉听后叹了口气道“哎,这棺材是我打的,有什么怨气为什么不冲着我来啊。”济元道“子母怨灵怨气极强,您打的棺材,她会先从您亲近的人下手,最后才会找上本家。”老汉哭丧着脸道“哎,我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了,打了口棺材还招惹上这个事。”济元道“她怀着身孕横死,仇人也当场死了,本身的怨气无处发泄,再加上您老一下钉了八颗钉子让她永世不得超生,这气不向您撒向谁撒。”我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济元想了想说道“等到晚上再看看吧。”站在旁边的王伟撇了撇嘴说“啊?还要在这过夜啊?”济元道“当然了,她晚上来,我也没办法啊。”我问“你怎么就确定子母怨灵今天晚上就一定会来呢?”济元笑笑说“我当然确定了,因为我有这个。”他顺手从口袋里又掏出一支蜡烛,这个蜡烛我知道,是引魂灯。随后他继续说“这里我还要布置布置。” 济元首先在包里掏出一些特制的红绳,围绕屋子四面圈了个圈,只留正门一个入口,绳子上拴满铃铛,而后又拿出一块八卦镜放在小姑娘床下起到保护作用,最后他在屋子正中点燃了引魂灯。都布置好后,他说“咱们都去隔壁厢房等吧,这屋子人太多了。”老汉犹豫了一下道“让丫头一个人在这屋里,我不放心啊。”济元看着刘老汉道“您就放心吧,我在她床下放的那面八卦镜,可是我师父的宝贝,就算再厉害的恶鬼,也得忌讳三分。”老汉走到床边,看了看外孙女,见她现在脸色稍微红润了点,额头也渗出了些汗,然后点点头说“好吧,那咱们去厢房。” 天色渐晚,我们几人简单的吃过了东西,我望向窗外,透过门灯,见外面的雪还在下着,只是没有白天那样大了,坐在身旁的刘老汉看上去有些紧张,王伟与赵子建显得有些害怕,而济元则面色从容闭目养神。我拍了拍济元问道“看你准备的这么充分心有成竹的样子,晚上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他睁开眼睛看看其他人然后对我道“这屋子里太暖和了,容易犯困,走,咱两去外面精神精神。”我们两个走到门外,济元小声道“其实我也没多大把握,鬼我见过,冤魂厉鬼也随着师父降服过,但子母怨灵和魁煞一样,我也只是从书上读过,但有没有把握也不能显露出来,我之前和你说过,这邪物,尤其是鬼,你心里面越是怕,越容易着了道,不能让屋里的人知道了。”我点点头,济元这家伙,平时喜欢拿王伟他们开涮,总吓唬他们,但到了关键的时候,心思缜密做事也不马虎。我继续问道“一会需要我做什么?”他想了想说“佛家的传承我也不懂,到时候见机行事吧。”我说“恩,也只能这样了,一会一定要小心点,居士他们都不在家,这次真的就只能靠咱们自己了。”他笑了笑说“死不了,我师父给我算过,说我能活到八十一呢。”我无奈的对着他笑了笑,济元伸展了下胳膊自己回到了厢房内,我站在外面从口袋里掏出那块居士给的准提镜,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呈现出佛母像,要是能施展护法神祈请仪轨,那是不是今晚就不用如此的焦虑了呢。 第三十章雪夜厉魂(一) 晚上十一点半,我正盘腿打坐,屋外忽然传来几声猫叫。刘老汉道“又是对街家的猫,叫的怪瘆人的。”济元皱着眉说道“不对,这不是猫叫,这是婴儿的哭声!”他话音刚落,只听见正房内屋传来阵阵清脆的铃铛响。我急忙站起身说“有情况!”济元从口袋里抽出一把铜钱剑对刘老汉和王伟他们三个说道“你们先在厢房等着别出来,把灯都关了。林阳,咱们进去看看去!”我和济元出了厢房,他在厢房门前贴上一张符而后转身对我道“进去后小心点,书里记载,子母怨灵怨气极重,而且擅长影响心智。”我对着他点点头。 门外雪已经停了,午夜的凉风像一把把刀子在耳旁呼啸着,屋内所有的灯都熄了,但映着雪反射出微弱的光亮,周围的环境还依稀可见。我和济元蹑手蹑脚的弓着身子往屋里挪走,走到里屋门前,济元率先提剑进去,我紧随其后,进去后他紧接着就把屋内唯一的出口用红线封上。屋子里正中的那根引魂灯冒着绿火,我向女孩的床铺方向望去,在绿色烛光的映射下,床边站着的那个,正是济元所说的,子母怨灵!在浓浓阴气的环绕下,这个可怜的女人还保持着惨死的样子,她一半的脸已经扭曲变形,眼眶塌陷,一道深深的口子一直从眼睛豁到嘴上,鼻子已经血肉模糊,她嘴角上扬,似笑非笑,看上去十分诡异。怨灵双臂环抱着一个鲜血淋漓的婴儿,婴儿肚子上的脐带一直耷拉到地上,第一眼看到这个场景,不禁觉得毛骨悚然,背后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子母灵似乎不在意我们进来,她看着床上躺着的小姑娘,试图靠近些,但刚刚靠近就被床下一阵金光弹开,身上的阴气也被弹散了一丝。就这样一次,两次试图靠近小女孩。济元贴着耳朵告诉我道“八卦镜虽强,但是也需要每天在日光下暴晒吸足了阳气才具威力,如果一直这样,等镜中的阳气耗没了那就糟了。”他说完,从口袋中摸出一张符,向子母灵方向一掷,符箓被阴气吸引,但还没贴到怨灵身上,就被强烈的阴气所吞噬在半空中燃尽了。周围的阴气被这道符烧散了一些。济元自己嘟囔了一句“哎,早知道就该多练练了,我这符的威力还不如师父所画的十分之一强。”怨灵被这符惊扰到,转过身面对着济元。周边的黑气越来越浓,似乎马上就快要遮挡住了视线,而我则感到一阵阵的眩晕。 “阳子,吃饭了!”母亲喊道。“哎,来了。”我走出卧室,坐在饭桌前,一桌子香喷喷的菜都是我最爱吃的。母亲从厨房中出来,手里端着一个大蒸锅。“林阳!林阳!醒醒!”怪了,什么声音?我还在纳闷,母亲说“还愣着干啥,吃吧,一会饭菜都凉了。”我点点头拿起筷子,这时,额头前突然感到一阵灼热,而站在身边的母亲则诡异的一笑,她掀开锅盖,里面居然躺着一个鲜血淋漓的婴儿!再看母亲,她的脸渐渐扭曲,片刻后竞变成了怨灵的脸!我猛的一闭眼,再睁开,又到了清南居士的家中!居士与我面对而站,他面色铁青的看着我道“哼,三番五次的告诫你,每次都当耳旁风!我法脉里容不下你这个弟子,今天我就要清理门户!”说罢,居士起手一拳向我袭来,居然是武禅的招式!清南居士什么时候也学会伏魔拳了。我急忙躲闪想要问清缘由,但容不得我张嘴,一拳拳越打越快。我不得已,只能同样使出伏魔拳过去抵挡。居士飞下一拳,我双手紧紧掐住了他的胳膊,突然,额头又传来一阵灼热。我回了回神才发现,双手正掐在济元的脖子上,我马上松开手,济元剧烈的咳嗽大喘了几口气,我摸了摸额头,头上被济元贴了一道符。这些幻境都是怨灵所造的?一时大意居然着了道了,我愧疚的看了看济元,他冲我苦笑了下摆了摆手表示没事。 凝聚心神,手结法印,我马上催动起护身仪轨。济元见我催动仪轨立即为我护法,他举起铜钱剑向怨灵挥去,但灵体虚无缥缈,收放自如,一转眼,剑便落空了。怨灵转到济元的身后,她诡异地盯着济元,双手掐呈半弧形,奔着济元的脖子便扑了过去。我的手印也正在这时结好,对着怨灵一推手“吽!”一道金光穿透屋内的阴气,时机刚刚好,金光不偏不倚的砸在了怨灵身上,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怨灵回过身毒狠狠地盯着我,又试图用怨念制造的幻境来影响我,但被我那一击,她身上的阴气消散了不少,而我又有着仪轨的护身,聚集的怨气也只是在我身边打转近不了我的身,她见幻境对我不成,便来到窗前准备逃跑,可刚一跃便被红绳挡下又弹了回来。红绳摇曳着上面的铜铃叮当作响,我抬手准备结第二个手印,怨灵似乎察觉到了危机,用尽全力向外一扑,红绳的一端没有系牢靠,这一冲的力道让绳子一端耷拉了下来,而怨灵也借此时机一闪变失去了踪影。济元道“糟了,让她跑了。”我撕开贴在窗子上的报纸向外望了望问身边的济元道“还追不追?”济元说“追啊!今天她要是跑了,就会对咱们有所防备,不会轻易现身了,咱们也不能总看在女娃身边吧。” 我们两人走出屋,看见厢房的门开着,济元跑进去开了灯道“门怎么开着呢?”我进屋环视了一圈发现王伟不在,便问“王伟呢?”坐在炉旁的赵子建诧异的说“哎?不是找你们去了么?我还纳闷呢,他一头就冲出去了。”济元皱了皱眉看着门下烧了一半的符箓道“糟了,快追!”赵子建有些不知所措的说“怎,怎么了?我们也去么?”济元说“刘老伯,您和赵子建就跟在我们后面,大家在一起我和林阳还能放心点,我画的符威力不够,那怨灵应该是上了王伟的身了。”赵子建听后张大了嘴吓的说不出话,老汉道“那,那我孙儿?”济元说“她没事,只要八卦镜在她就没事。”老汉点了点头。四个人出了门,我和济元在前,刘老汉和赵子建跟在后面。我看了看地上的积雪,雪地里一排脚印在白光的映射下显得格外清晰,我指着西北方冲着刘老汉问道“刘老伯,那个方向是通往哪的?”老汉说“那边是一片林子地,过了林子就到隔壁村了。”老汉停顿了下又说道“额,林中还有块义地。”济元急忙问“那个孕妇葬在义地么?”老汉连忙点头。济元说“咱们走,去义地!” 第三十一章雪夜厉魂(二) 王伟的脚印一直延伸进了林地深处,我们四人走到林地的边缘,济元停下脚步,从随身的包里又取出了跟红绳道“把红绳拴在手上,林子里阴气太重,别被阴气缠身迷了窍。”我们将绳子系好,排成一字队,济元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我紧随其后,刘老汉与赵子建则跟在我的后面。凛冽的寒风吹着林中光秃秃的树干沙沙作响,林中四处都飘满了浓郁的黑气,即便我催动着护身仪轨,但依然可以感觉到阴气所致的压抑感。毕竟与这布满阴气的大林子相比,我们几个也过于形单影只了。走了五分钟,林中泛起淡淡的雾气,随着时间的推移,雾气愈来愈浓。雪夜寒冷,但手腕上似乎传来一阵阵暖意驱散着这股阴冷,我瞧了瞧系在手腕上的红线,仿佛红线发出一些微弱的光色。这时走在后面的赵子建小声说“阳,阳老大,我有点怕。”怕是人之常情,在这样一个黑夜里,带着他在坟地里找鬼,也难为他一个没有传承的初中生了。我安慰道“地宫都闯出来了,这个林子怕什么,更何况还有我和济元呢,再说那个怨灵是被我们打跑,逃进林子的,不用怕。”说实话,那个子母怨灵是闯进济元事先布置好的埋伏中才陷于被动,可现在,我们是不是也正慢慢的陷入她所布置的埋伏中呢?大雾弥漫,我们已经在林中分辨不出方向,正在这时,林中隐隐传来一阵喊声“阳老大…”我停下脚步道“你们听见了没有?”赵子建道“好像,好像是王伟的声音。”声音缥缈忽远忽近,像是从四面八方飘来的。济元从口袋中取出两面小旗子,旗子一红一白,他将两面旗子分开插入雪中,而后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边踏着奇怪的步伐。不一会,雾气居然淡了,济元停下来对我说“林阳,你看看脚印。”我低头才发现,雪地中的脚印错乱交织,他继续说道“刚才是遇到鬼打墙了,咱们在原地不知道转了多少圈。”我问道“你这包里竟是宝贝啊?刚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招数?”济元笑了笑道“哪是什么高深的招数,就是个入门的阵法,驱散周围不利气场的,尤其是对这鬼打墙。”我抬头继续聆听,王伟的喊声清晰了不少,赵子建指着前方说“那,那个方向传来的。”按着声源的指引,我们四人奔着前方继续前行。 越往前,林中的树木也越来越稀少,再往前,一个个被雪盖着的土包,就像一个个白馒头似的三三两两的错落在林地内,这里应该就是刘老汉所说林中的义地了。可奇怪的是,当走入到这片义地,王伟的喊声也停止了。济元看着身后的刘老汉问道“老伯,应该就是这里了吧?”刘老汉观瞧了一下道“是这里,我记着那个孕妇是埋在西北边。”按照老汉所说,我们向西北方向望去,伴着雪地所映照出羸弱的光芒,不远处似乎有个人影闪动。我小声问济元“怎么办?你那包里还有没有什么厉害的宝贝?”他苦笑道“哪有那么多宝贝,师父出门前,法器大多都被他带走了,就给我留下一把铜钱剑和一面八卦镜。剩下的符箓、红绳和令旗都是我自己做的。”站在旁边的赵子建怯怯的说“要不,要不咱们等到天亮再说吧。”济元摇摇头说“不行,等到天亮,我怕王伟会有什么闪失。”济元说的没错,这么冷的天气,王伟又被上了身,如果时间长了,真不敢想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济元拽了拽红绳道“大家跟紧了,我们过去看看。”我们慢慢的朝着西北方向挪动,当看清那个人影果然就是王伟,济元示意我们先停下来,不要轻举妄动。看着不远处的王伟,他眼神涣散,目光呆滞,正在绕着一个坟头一圈一圈的走着。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喊声“阳老大…”奇怪,这也是王伟的声音,怎么会在身后呢?王伟的叫声渐渐的变的尖锐,最后传来一阵阵凄厉的惨笑。我马上回过身,那子母怨灵正站在我们身后不远处,戏谑的看着我们几个。她似乎可以支配这坟地中的阴气,刚才被我手印击中后,她身上的阴气消散了不少,但现在看来,比起第一次见到她,身上的阴气和怨气又平添了不止一星半点。她似笑非笑的瞧着我,歪着头道“阳老大,来救救我啊?哈哈哈…”济元解开拴在手腕上的红线,提起铜钱剑向她迎了过去,他一边走一边道“赵子建,刘老伯,你们去看看王伟怎么样了。”济元说完,我也解开了手上的红绳,然后马上催动起仪轨跟上了济元。我结手印对着怨灵,济元的剑也跟了上去,当铜钱剑劈到怨灵面前时,她没有躲闪,剑落下,怨灵似乎变为一团黑气,渐渐的消散了,我放下双手心想“就这么简单就?”这时济元大声叫道“不好!上当了!”随后立即转身朝着王伟他们方向望去。我也回身观瞧,看见王伟他们三个人全部都呆呆的站在那个坟包前,而坟上站立着一个身影,她怀中抱着孩子,冲着我们发出一阵阵的惨笑。济元走到我身边道“大意了,这下可糟了。”我问道“他们三个都被控制住了?”济元点点头道“这林子里阴气太重,对于她来说,这就是一片福地。”现在想一想,在对付一个从没见过的邪祟,还深入她的老巢,这样确实是唐突了些。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了,我对济元道“刚才你可以让我脱离幻境,那你现在就去救他们三个,我去对付怨灵。”济元道“你本身有传承,还费了我三张符才勉强让你摆脱控制,他们三个我只能尽力试试了。”我点点头,而后马上结手印,望着站在坟上的怨灵,金光迸射而出,掠过坟头,但怨灵又失去了踪影。当济元来到三个人面前,三人突然齐刷刷地伸开双手,脸上洋溢出像怨灵类似诡异的神态,奔着济元就去了。我默念着护身仪轨的祈祷文,感知着怨灵的方向。正在此时,林中又起雾了。 第三十二章雪夜厉魂(三) 大雾从林中的四面八方向我们所在的义地聚拢过来,不一会,义地中大雾的浓度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我大喊“济元,能不能驱散一下雾?”但济元没有回应,四周的环境安静的有些诡异,似乎这片墓地中,除了我,别人根本就没有进来。我结着手印四处张望,分不清方向。 正在这时,后背突然传来一阵寒意,阴冷的感觉从背部直接扎进了内心深处,仅仅几秒的时间寒意逐渐转为一种灼痛感,我想回身,但身体似乎僵硬的动弹不得,而身后还不时地传来一阵阵婴儿的啼哭声。我凝聚心念,催动仪轨,将意念转到我的背上,“吽!”一道光芒从我后背迸射而出,接踵而来的则是一阵惨叫。霎时我身子轻盈了不少,心想原来护身仪轨还可以这样来用。我直起身子,双脚有些脱力,身体上的热量似乎被刚才背后的东西吸走了不少,我感到从内而外的一阵阵的发冷,难道身上的阳气被吸走了?我提高警惕,默念口诀,而怨灵似乎也被我后背那一道光所击中后,不敢轻举妄动了。 像这种程度的雾气,就和蒙住自己的双眼没有什么区别,我索性原地盘坐起来,闭上眼睛让自己的直觉来感知周围的环境。口念祈祷文,双手结印,让仪轨的力量在我的身边游走,在闭上双眼后,我对周围气场的流动似乎感应更强了一些,就在此时,左前方好像吹起一阵悬风,似乎像是本能的反应,我毫不犹豫地对着那里推出手印,金光穿透了雾气像是击中了什么东西,紧接着我听到不远处一个清晰的声音,是济元,他大喝道“好样的!林阳!”与此同时,围绕在身旁的浓雾就像长了腿一样迅速地从我身旁退去,我望着刚才金光穿透的方向,待雾气散尽,怨灵正半蹲在地上,仇怨的看着我,片刻后她露出一丝诡笑,而后仰面朝天,从喉咙中发出一股摄人心神的怨唳,我用双手紧紧的掩住耳朵,但声音似乎极具穿透力,哀怨的叫声仿佛是直接击打在我的灵魂上,我半跪在地上,看着不远处的济元,他迅速地在自己头上贴了一道符,然后提起剑准备跑向怨灵,可还没跑两步就被旁边的王伟和赵子建按在了地上。我双手撑在雪地中,眼前一阵眩晕,身体似乎也在慢慢失去知觉,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无法集中精神再次催动仪轨。一阵阵困意从我脑中袭来,我勉强眨了眨眼,但仿佛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用力地压着我的眼皮,一股巨大的困意席卷了我的全身,我挣扎了一会但最后还是闭上双眼陷入了沉睡。 我好像是漂浮在一片黑暗之中,我是死了么?周围一片死寂,眼前只有无尽的黑暗。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似乎有一点光斑,光斑逐渐变大变亮,是什么东西在快速的向我靠近?又过了一会,我看到光圈之中应该是个人?随着他和我的距离越来越近,我看清了,光圈之中的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但,又不像是我,他穿着一身僧衣,双手合十,闭目含笑,口中念着咒文。“南无萨婆,勃陀勃地,萨跢鞞弊。南无萨多南,三藐三菩陀,俱知喃…”一声声阴阳顿挫的咒文声就像是一股清泉滋养着我的灵魂,当他靠近站在我的面前,缓缓地睁开眼睛,然后伸出右手在我的额前一点。 “吽!”我大吼一声睁开双眼看着对面的怨灵,刚刚席卷全身的困意烟消云散,她依然在嚎叫着,只是现在我却一丁点也听不见了,而与此同时,我体内迸射出一道强烈耀眼的光环,这道光环以我为圆心迅速地向四面八方辐射出去,光圈所掠过的地方,阴气荡然无存,当光圈掠过怨灵,她眼中的戏谑变成了恐惧,怨灵被光芒环绕住,呆呆的原地不动。还在按着济元的王伟和赵子建松开了双手,他们之前涣散的双眼也变得有了精神。 王伟他们已经松开了手,但趴在地上的济元依然没有马上站起来,而是张大嘴巴看着我,似乎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片刻过后,济元回了回神马上站起来,他提起铜钱剑向怨灵跑去,我大喊道“济元!住手!”济元听罢,站在了原地,但是剑依然没有放下,我走到他面前按下他的剑道“她也是个可怜人,只是今世惨死怨气无处发散罢了,她现在应该也害不了人了,就不要妄造杀业了。”济元听后看了一眼怨灵,叹了口气点点头。“哎?我这是在哪?子建?阳老大!”说话的是王伟,他们三个人都已经清醒过来了,三人走近我,王伟躲在我身后,看着不远处原地不动的怨灵道“那,那个是鬼么?”我看了看怨灵,怨气散尽的她现在已经不是狰狞惨死的样子了,而是恢复成一个花季的青年女子,她双手护着自己的大肚子在不停的抽泣着。刘老汉走上前叹了口气说道“姑娘,都怪老汉我什么都不懂,害的你去世后还要遭罪,哎,你们母子俩就安心的上路吧,我回去多给你们烧些钱。”我也看着她说道“执念太深不仅会害了你,也会连累到你肚子里的孩子。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逝者如斯,再多的仇怨也无法挽回阴阳相隔的局面,再深的执念也无奈这累世的因果。我相信今生你们有母子的缘分,这缘分也不会就止于今世,为何不早日轮回去,到了下一世再续这母子的缘分呢。”其实佛家人应该渡脱他人永离六道轮回之苦,但此情此景,我也只能如此的劝慰了。女子听后缓缓的点了点头,然后身形变淡,渐渐的消散在雪夜之中。我双手合十,对着天际大声念诵了七遍往生咒为她做了回向。 回到老汉家中,小姑娘的烧已经退了,刘老汉坐在女孩的床边,用手摸着她的额头,怜惜的望着小姑娘,小丫头眨巴眨巴眼看着老汉叫到“姥爷。”这一唤,老汉脸上流露出一丝欣慰和释然,他眼角晶莹答应了一句,小丫头想要伸手帮老汉擦拭眼角的泪水,她说“姥爷不哭,丫头没事了。”刘老汉急忙握住小姑娘的手说道“刚才在外面风大吹的,姥爷没哭。丫头没事就好,哈哈。”看着他们一老一小,即便外面的寒风再过凛冽,心里也会是暖的。我们几人在隔壁厢房简单的休息,等着天亮后再回去。大家围坐在炉旁,济元道“这一晚可真够漫长的啊。”我点点头说“恩,也算是有惊无险吧。”他思考了一会说“对了,刚才是怎么回事?”济元所指的是,在义地中我突然爆发出那股惊人的力量。我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就好像做了个梦。”他问“梦?梦到什么了?”我说“梦到我自己了,或者说应该是我的前世?”济元道“我以为是你小子又和清南居士新学了什么绝招呢,看来你上一世修行不浅啊。”我说道“在禅林寺的时候,净云师父也这样说过,好像还说是天眼的原因,其实在居士给我传法的时候,我也有类似的经历,我之所以知道他是我的前世,是因为那个时候,我见过他一次。”我说完,济元似乎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旁边的赵子建说道“也真是怪了,和阳老大一起,不是进了地宫,就是遇到今天这种事。”我想了想,也确实是如此,自从下山后,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鬼将军、地宫、魁煞还有今天的怨灵,常人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事,让我接二连三的遭遇到了。济元对赵子建说“你不懂,我师父说了,像我和林阳这样的人,命格和普通人不一样,就是想过普通寻常人的生活,这类的事也会追着我们走。”济元说完,突然听到一阵鼾声,原来是王伟,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着墙角睡着了。我们几个相觑一笑,我说“也不早了,咱们先歇会吧。” 第三十三章黄河九曲柳园渡 半个月后,居士他们回到了县城,本来我和济元商量着不把子母怨灵的事告诉他,但最终还是被居士知道了。这一天,我来到居士家,开门的是济元,他凑到我耳边小声道“居士知道怨灵的事了。”我疑惑的问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济元说“昨天,刘老汉上门道谢来了。”我点点头和济元进了屋。 居士与崇云道长在屋内喝茶,我进屋后,见居士板着脸,我上去与他们见礼后,崇云道长笑着点点头,然后对身边的济元道“济元啊,走,咱们俩到街上转转去。”道长似乎是有意回避了下。他们两人出门后,居士依然板着脸,但过了一会他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脸色也舒缓了下来,他说道“哎,你啊,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样。”我挠了挠头没有说话,居士继续说“刘老汉的事我知道了,那个时候我们不在,情况也紧急,你们去帮忙我能理解,普救苍生本来也是咱们分内的事,这件事你和济元做的没错,你过来坐下吧。”我舒了口气,刚才心里悬着的大石头也落了下来,我刚坐下,这时,居士又怒言道“可我们回来了,这件事你和济元连声都不吭一下,翅膀硬了是不是!刚入门多久就学会目无尊长了?”我听罢连忙站起身低着头,居士长叹了口气道“坐下,坐下,哎,其实有些因果也是注定了的。”我小心翼翼的又坐下来,居士用左手捏捏鼻梁闭着眼说道“这件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但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趁着我外出,竞然敢把我珍藏的金骏眉拿出来偷喝!”我听后,马上又站了起来。他看了看我,摆摆手示意我坐下,我说道“居士,您还是把话都说完我再坐吧。”居士绷着脸,但看到我坐立不安的样子,嘴角扬起一丝微笑,继续说道“其实多经历些事,没坏处。真正该经历的,还在后面呢。” 他说完沉默了片刻又问道“听济元说,那一晚,你斗子母怨灵的时候,体内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而且还梦到你的前世了?”我回答说“恩,当时我还以为自己死了呢,后来梦境中前世来到我面前,用手在我的额头上点了一下,我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被一股强光笼罩着,再后来,怨灵就被制服了。”我说完,居士眯着眼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我又问道“居士,我怎么会突然梦到我的前世了?”居士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不是梦,那是你的天眼,当你遇到十分危急的情况,自己的本能触动了天眼,天眼回照你的前世,开打了你的种子识,让你和前世有了契合,也正是这样,你现在的身体才会激发出前世修行的能力。”八识的含义净云师父也为我做过讲解,但是其中深奥的含义我并没有理解,我问道“第八识,阿赖耶识?”居士点点头继续解释道“阿赖耶识乃是佛法的根本识,经典中言,阿赖耶识心乃是万法之根本故,乃是三乘佛法之根本故,乃是含藏着能令人成就佛果自性之唯一心体故。这第八识是一切众生本来自性清净涅槃之真如性,包含一切有漏有为、无漏有为、无漏无为的一切法种,所以也称为种子识。那一晚,你天眼回照的便是这最根本清静的如来藏,说是前世,其实前世和现世,只是个表相,不必分念执着。” 居士说完我感叹了一句道“想不到我的阿赖耶识居然蕴含如此强大的威力啊。”清南居士摇了摇头道“你还是没有完全理解,这个强大的威力不仅仅是你有,是一切众生皆有,只不过众生被另外七识作善业、恶业、净业、无记业,配合外境六尘而不断起意造作新业所障住了。那天晚上你天眼回照,持起本身的自性清净,因此才能激发出阿赖耶识之中的真如性,才会有那样强大的威力。”我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居士。”清南居士摇头笑道“你离明白还远的很呐,你上一世我不敢说,但这一世在今后的修行中,还是慢慢参悟慢慢体会吧。”我挠挠头说道“哦,知道了,居士。” 居士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过了片刻后说道“有些事也是时候和你说说了,我们几个年纪也大了,将来的事,还得靠你们这些后生。哎。”居士顿了顿继续说“这次我们一行去了趟河南开封,在开封有个柳园渡,也是黄河九曲的一部分。”“黄河九曲,柳园渡?这半个月您和崇云道长他们就去了柳园渡么?”我问道。居士点点头继续说“恩,今年不是暖冬,按常理来说,这么低的温度,柳园渡东部下游的河面上应该结冰才是,但河面不仅没有结冰,周围的沿岸上还出现异常的水文现象,在渡口东大概二十多公里的地方,还出现了凌汛,有大量的冰凌阻塞河道。我们几个在附近的村落走访调查了一下,发现导致这种异常的不是简单的自然现象,而是河水里面有东西。”我瞪大眼睛问道“河里有宝贝啊?”居士撇了我一眼说“天天你脑袋里想什么呢。”我挠挠头,他继续说“后来在一个沿岸的村子里打听到,今年快入冬上冻前,有户村民盖房挖地基,挖出了个石兽,结果村民不知道是啥,把石兽碎成石料了,我们怀疑就是这个举动,惊动了河里的东西。”我听到这才明白居士所说河里的东西是什么,我问道“居士,河里真有妖怪?”居士点点头道“这黄河九曲,自古就流传着许许多多稀奇的事,河神河妖一类的也不在少数。”我继续问“那你们把妖怪给降服了?”居士道“没有,崇云他们在附近用了阵,在冬天,河里的东西也折腾不出什么来,但过了年,到了明年夏天汛期,估计那里一定会有变故,到时候我们再过去看看吧。”居士提到了我们,我顺嘴问了句“那我和济元也一起去?”居士道“汛期应该在你放暑假的时候,你和济元这段日子给我老实点儿,表现的好,兴许带上你们。”听到居士这样说,我心中一阵澎湃,从小到大,我只在县城附近转悠,还从来没出过远门。 第三十四章暑假 初中的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其实人心里要是装着一件事,总盼着,时间一天一天数着过,那就感觉时间过的很慢,但是到日子了,再回想一下,又觉得过去的时间也不过是弹指间的事。有叙则长,无叙则短,日子过了大半年,在放暑假的前夕,居士他们便先一步动身去了河南,临走前,他交代让我放假后,随济元与郝彦到河南去找他们。 暑假的第二天,在家中,母亲正帮我整理出门所要用到的东西“阳子,你看看还缺什么吗?”我走进屋,看见大包小包的已经装满了三四个,我说“妈,居士说日常用品那都有,就带几件换洗的衣服就行了。”母亲道“你第一次出门,还是多准备点吧,别到时候啥都没有,还得麻烦别人。”我拿起一个大一些的行李包打开看了看,然后无奈的说道“妈,这被子就不用拿了吧,还是个棉被,大夏天的还不捂出痱子来。”母亲想了想说“也对,但也不知道那边的气候比咱们这里是冷还是热。算了,不拿就不拿吧。”我挑挑拣拣的,将需要的东西整理到一个行李包中,然后对母亲道“妈,我好不容易出趟门,就让我轻装上阵吧,这么多东西,要是都拿着,那就太累赘了。”咚咚咚,院外传来敲门声,我走到院门前打开门,是济元,我和他商量好今天晚上住在我家,到了明天一早一起到汽车站与郝大哥汇合。他站在门口,肩上只挎着个平常随身的布挎包,我把他让进门,边向屋内走边问“你就带一个挎包?”他答道“是啊,怎么了。”当他走进我的屋里,看见大大小小的行李包时,便笑着调侃的问道“哟?你们要搬家啊?”我用肩膀重重地撞了一下他。 晚饭过后,我和济元搬了两个马扎儿坐在院子里乘凉,我拿着个芭蕉叶蒲扇一边扇一边说“日日想夜夜盼的,这明天终于要去了,心里反而平静了许多。哎?我看你倒是习以为常的样子啊。”他答道“对啊,打小就和师父东奔西跑的习惯了。”我问“河南你去过?”他答道“去过啊,去过两次。”我问“怎么样,怎么样?和我说说,好玩么?”他说“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特点吧,比如这里,山好,水也好,而且这里平淡安逸,也没有什么喧嚣。”我加快扇动扇子的频率说道“我问你河南呢,你怎么说起这里来了。”他挠挠头说“河南啊?明天去了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我撇了撇嘴说“嘿!费了半天话,等于没问。”他笑着说道“你第一次出去,我要是都说了,那不就破坏神秘感了么,你还是自己亲身体会吧,再说了,有些东西也没法用言语表达明白,比如名山的巍峨,大川的磅礴,再华美的语句也抵不过你亲身过去看看。”我点点头“也在理,哎,也不知道这次出去后,能遇到什么新奇的事。对了,之前你说过,你师父记载一些山精鬼怪的那个典籍,你带着呢么?”他道“你等等啊。”说罢他跑进屋子,不久捧着本书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看了看,这本书足足有四五公分厚,我问道“这么厚?这世上的鬼怪有那么多?”他答道“也不是,只是里面对每种邪祟的描述和弱点记录的比较详细而已。”我看看封皮,没有书名,又随便翻了翻,里面所记述的全是手写的,翻开第一页,有个目录,目录又细化为各个种类,妖类鬼类,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非常详细。我看到了魁煞,按目录翻到那一页,书中不仅仅有详细的文字描述,还有配图,只不过图画的很蹩脚,就像是小学生的涂鸦一样,我看后笑着问道“这些都是崇云道长所记载的?”济元道“是啊,师父费了很多心血在这本书上,书中记载的有历代祖师所遇到的,也有师父自己遇到的,还有就是从其他一些典籍里搜集整理进去的。但师父说,这些也只是一部分,将来假如我要是遇到书中没有记载到的,我也要继续整理记录。”我想了想明天要去的黄河渡口,就在目录中搜索着,水域部分,水鬼类,水妖类,蛟,鱼妖,螈妖…我一边翻阅一边问“怎么鱼都能成妖么?”他答道“怎么不能,万物皆有灵性,有机缘,得天地灵气,理论上鱼鳖虾蟹都可以修出道行来,只不过有难有易罢了。”整个晚上,我孜孜不倦的看着这本崇云道长手写的书,我一边看,一边挖苦崇云道长的画技,济元也不在乎,跟着我一起讨论着哪个是抽象派,哪个是印象派。 第二天早上,我一脸怨念的从家中走出来,站在旁边的济元看着我显得格外的洋洋得意。我左手拎着两个包,右手拎着两个,背上背着个包,腰间还斜跨一个,哎,毕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但再想想,母亲的一片心也都是为了我。车站离家不远,快到车站时,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喊声“师猪!师猪!”不远处,郝大哥正向我们挥着手,旁边过往的行人向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我看看身旁的济元,他左手放在了额头上摇了摇头。走近郝大哥,他率先说道“济元师猪,林阳老弟。”我们打过招呼后,他看了看我道“哟,拿这么多行李,来来来,我帮你拿些。”郝大哥很热情,他走过来打算帮我分担一些行李,我客气的说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郝大哥也很实在,我说完后,他就收回了手憨笑了两声道“好吧。呵呵。” 第一次坐火车,心里激动不已,我坐在自己的床铺上,透过车窗望向窗外,外面的景色随着列车的前行迅速后移,我在上铺,下铺的济元说道“怎么样,兴奋不兴奋?”对面床铺的郝大哥也问道“林阳老弟,第一次出远门吧?”我望向郝大哥点点头,济元随后又说道“再多出来几次,也就习惯了。”看来济元确实是没少和崇云道长东奔西跑,我看了看下铺的济元,他躺在床铺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本书,津津有味的看起了书,列车一路前行,没过多久,对面床铺便传出一阵阵鼾声,郝大哥居然睡着了,心宽体胖的人果然睡眠就是好。我将一袋行李放在床头,脑袋枕着行李半躺在床铺上,列车疾驰在轨道上铿锵作响,回想起居士所说的“真正该经历的,还在后面呢”这一次柳园渡之行,不知道会遇到些什么事。 第三十五章切磋 几经辗转,从公共汽车到火车,路上足足花费了一天多的时间,第二天的中午,我们坐着济元师叔派来接我们的桑塔纳,从开封到居士所说的那个挖出石兽的村子。车子向东行驶,而在行驶的过程中,我发现天色越来越暗,开车的司机姓周,也是济元师叔所在那个部门的,周师傅说“这天气也挺怪啊,在开封的时候还是晴天,这才开出不到十公里,这一带天阴的却这么沉?”济元望了望窗外说道“这月份,估计已经到雨季了吧,阴天下雨也正常。”周师傅说“是,阴天下雨是正常,但这一带都阴沉了三四天了,雨是一滴也没下。”郝大哥皱着眉说“会不会是大阵出了什么问题了?”我问道“大阵?听居士说,去年冬天你们在这里布了阵,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大阵么?”郝大哥点点头“恩,是的。冬天河里的东西势弱,所以大阵还能发挥出作用,但到了雨季汛期,这个阵可能就有些招架不住了。”济元听后道“师叔他们布的阵都抵不过?那河里的东西可不简单啊。”我好奇的问道“郝大哥,河里到底有什么邪祟,能让你们这么兴师动众的?”郝大哥摇摇头道“现在我也不知道,不过这几天估计就能弄清楚了。林阳,你看看河道两岸有那么多村子,不兴师动众也不行啊,这河里的东西,倘若是真有些道行,翻云覆雨都不在话下,要是折腾出洪水来,那老百姓不就遭殃了,所以组织很重视这次的行动。” 车子行驶到村口,但没有进村,而是从一个岔路往河岸的方向开去了。几分钟后,车停在大概距离岸边不到一里的地方,我们几人下了车,下车后我看见和之前在九孤山地宫外一样的场景,大大小小的帐篷在岸边地势较高的地方一字铺开连成了一片,这帐篷的数量要比之前那一次见到的多很多,看这里的阵仗,那河里的东西一定不是什么普通的鱼鳖虾蟹。我们三人跟着周师傅走进了一个帐篷,帐篷内居士正借着灯光看书,周师傅对居士道“清南居士,人我接来了。”居士起身笑着说道“辛苦周师傅了。”周师傅打过招呼便出去了,居士瞧了瞧我们问道“你们几个,一路上累不累?”当他目光转向我,才发现我那一大堆的行李,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济元这时问道“清南居士,我师父呢?”居士看着济元答道“你师父和师叔在河岸边观测大阵呢,你们要是不太累,就和我一起去看看他们吧。” 出了帐篷,我们随居士向黄河岸边走去,靠近河岸,我看见一些人正在交谈,其中有崇云、崇明两位道长,他们换了一身便装,都是短袖的polo衫,旁边还有几位我从没见过的人,我们几个小辈走近与他们见了礼,道长看看我笑着说“林阳,第一次出远门还适应吧?”我答道“适应,多亏了一路上有济元和郝大哥的照顾,烦劳道长惦念了。”我话刚说完,便听到“这位就是清南居士的高徒吧?呵呵。”说话的是一位青年男子,他年纪比我们稍大,二十多岁的样子,刚瞧见他,用俊俏来形容似乎有些不恰当,用上一个媚字来形容甚至都不显得夸张,他皮肤可以说是吹弹可破,比我在学校里见过的初中女生还要白皙,即使是河岸边的风非常大,但他的头发却被他搭理的一丝不苟,他迷离着眼睛,左半边嘴角上扬,流露出一丝邪笑。刚才见礼的时候好像是听见郝大哥叫了他一声师父?这时,站在男子旁边的崇明道长解释道“林阳,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徒弟,济斻。”我抱拳说道“济斻道长。”男子听后笑着走过来,抬手拍了拍我的头道“我和济元是同辈,以后你叫我济斻哥就行了。”身旁的济元硬憋着没笑,随后说道“师兄,就别逗林阳了。”崇明指着另外一人继续介绍道“这位是西北丹霞山庄的陆斩,陆六爷。”我看着这位陆六爷,他留着个板寸,头发略带发黄,方脸阔口,嘴留八字胡。天气阴沉不算太热却光着个膀子,他皮肤黝黑透着红光,从**的上半身可以看出他的肌肉非常的粗壮强健。第一眼见他,便觉得他身上有一股势不可挡的气场,再从身段细节上看得出,他显然就是个习武多年的高手。我抱拳道“陆前辈。” 陆六爷笑了笑,两步向前,一掌奔着我面门袭来。我出于本能,下意识一闪,躲开了他的这一掌,他一掌落空,紧接着又出一拳,这一拳比刚才那一掌来的更快,我勉强又一躲,踉跄了一下。这一掌一拳掠过我耳边阵阵生风,倘若要是挨个正着,估计我整个假期就得在医院度过了。陆六爷似乎没有满意,接二连三地向我打出一套组合拳,我出于无奈,只好用出伏魔拳来应对六爷的招式。他的拳太过刚强,不能直接硬拼,伏魔拳之中也有类似四两拨千斤借力化力的招式,六爷的拳力道虽猛,可身形不够轻盈,在他出前几招时我可以轻松躲开,可不出十招,他转招换式,左手虚晃,右手实击,我侧身躲这一拳,但没想到,六爷的拳打出去后拳收回到一半,转过来攥住了我的手腕,他知道我身法快,强攻一时半会也伤不到我,只能先牵制住我。这一攥的力道让我手臂发出一阵酸麻,我看六爷表情轻松似乎只用了三四分的力道,他翻动手腕,想把我放到,我马上借着他翻动的方向,侧身一个后空翻随后快速出脚踹向他的胸膛,这一脚我虽不敢用出全力,但要是常人受了,也得让我踢飞出去,可脚落到六爷胸前,就像踢到钢板上一样,震的我的小腿一阵生疼。六爷松开手,身子向后一倾,仅退了半步,而我借着一脚之力被弹开五步远。这时,清南居士喊道“陆老六,别得寸进尺了啊。”居士说完,陆六爷拍着手笑道“不错!不错!不愧是武禅的传人。”陆六爷的嗓音铿锵有力落地有声,他接着说“这么小的年纪,能接我十余招,了不起,哈哈。我追着宗圆大和尚二十余年,他就是躲着不和我切磋,今天通过和他徒弟过这几招来看,我要是真和他比试了,也是自取其辱。呵呵,输了,输了。”陆六爷说话很直爽,应该是那种做事不拘小节的人。 事后,我问过居士关于陆六爷的事,丹霞山庄陆家是专门做阵眼生意的,从明朝开始,陆家兴起,专门收集普天下最为珍贵的阵眼,而后转手租卖给需要布大阵的个人或门派,而且据说陆家人后代之中,每隔两代,如果是男孩,那么三魂七魄之中,便有一道白虎魄,而陆六爷就是有白虎魄的陆家人,有白虎魄不仅身体强健异于常人,而且还是纯阳之躯,百邪不侵。陆家早年曾经结识过许多大大小小的门派,也用名贵的阵眼换取过各类门派的功夫或玄法秘典,然后再集众家之所长,自创了一些陆家专有的术法或功法,加上像陆六爷这样有白虎魄的人,丹霞山庄曾经也是声名远扬。可到了清末,陆家逐渐有衰败的趋势,直到如今陆六爷接管了丹霞山庄,他们从单一的阵眼生意同时兼做一些古董生意,这才又有了一些转机。而又据崇云道长那里听说,二十多年前,清南居士对丹霞山庄的陆家有救族之恩,但具体的事,道长没有说,从那之后,居士每次有事相求,陆家都会义不容辞的过来帮忙。 第三十六章镇水石兽 待崇明道长介绍完其他人,居士对崇云道长问道“怎么样了?还能支撑多久?”崇云道长望了一眼不远处答道“也就这一两天了。”我顺着道长的目光看去,不远处的平地上,每隔几米就插着一面大旗,每面旗的颜色都不一样,在错杂交织的旗阵之中,正中央有个石台,石台上放置一面很大的铜镜,镜面对着黄河,这面镜看上去非常古朴,镜身背部刻满了道家的咒文。这个旗阵应该就是崇云道长他们所布的阵了,而那面铜镜应该就是阵眼,如果没猜错的话,铜镜应该就是刚才那位陆六爷带来的。 我看着铜镜所对着黄河的方向,刚一抬头心中大吃一惊,正对着河道的正上方天空,有一个庞大的阵网,阵网由各种怪异符号交织而成,而这些符号时时刻刻不停的起着变化,在天空之中泛着微弱紫色的光芒,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天空,身旁的济元问道“你瞧什么呢,眼睛都看直了。”我还没回过神来,居士便说道“应该是虚空之中的法阵吧,估计也就只有林阳的天眼能看的见。”我慢慢的走向河道,站在岸边向河水中望去,黄河之水的磅礴,突然让我觉得和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相比,自己十分的渺小,就像一粒尘埃一样。我心中感叹了一下,家乡也有许多河,但与黄河比起来,那些就不像是河了,就像是小水沟。我眯着眼向河水中望去,随着一股一股浪水的翻滚,从河水中迸发出一道道暗红色的光芒冲击着河道正上方的那个法阵,似乎每冲击一下,法阵的光泽都会被削弱一丝。居士走到我身边,我看着他说道“水里有东西在冲击着上面的法阵。”清南居士点点头说“恩,也不指望着这个阵能永远的困住它,能多消耗它一些道行就多消耗些吧,终究不是个善类。对了,林阳,你随我来一下。”居士把我带回营地,我和他走进一顶帐篷内,帐篷正中的书桌上有半块圆形的碎石,碎石看上去有人工雕刻过的痕迹。居士指着碎石说道“那块碎石是我们从村里找到石兽的一部分,你有天眼,和这石兽有关的前因后果,你应该都能够看见,你过去试试吧。”我挠挠头问道“怎么看啊?”居士说“或许是和地宫那次碰到纳衣碎片一样?”我走近书桌,用手摸了摸碎石,但是没有任何反应,我对着居士摇了摇头,居士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恩,我知道了。”随后他便往帐篷外走,但刚走到门口,我想了想刚才在河岸上看到水中一道道红色光芒的场景,我闭上眼睛又摸了下桌上的碎石,这个时候幻像就如同巨大的帷幕般在我眼前拉开。 天色阴沉下着雨,雨虽然不大,但非常稠密,昏暗的天气让我辨不清时间,我站在河岸边,不远处一些人在吵闹着,似乎人群之中还传来阵阵的哭诉声,我向人群的方向走去,走近后才看清楚,这些人应该是附近村子里的村民,从衣着打扮上看,不太好分辨出朝代,人群正中的一些人,抬着个竹编的架子,竹架上坐着两个双手反绑的娃娃,一男一女,年纪不超过十岁。而人群的边缘有个妇女跪在地上双手拍着地大声的哭喊,旁边一位男子一边哭叫着一边奋力的试图冲进人群,但无论他如何的努力,都被外围的村民死死的拦在了外面,其他的村民没有说话,表情有些冷漠。看样子,哭诉的男女应该是人群正中那竹架上一对娃娃的父母。人群缓慢的奔着岸边走动着,不久后,竹架被抬到岸边斜坡上一个石头窟窿前,石洞正上方刻着三个字,水神祠。抬竹架的人将竹架放下来,这时,除了钳制孩子父母的那些村民以外,其他的人都朝着洞口方向跪下拜了三拜,然后又抬起竹架向岸边走去。 我站在河岸上望着河水,河水似乎像是具有生命一样,澎湃的躁动不安。突然,随着一声巨大怪异的,类似牛叫的兽鸣声,河道正中缓缓的出现一个非常大的漩涡,待漩涡出现稳定后,雨也逐渐的越下越大,那个怪异的吼声时不时的从漩涡之中传来。再看看已经走向河水边缘的村民,他们居然将竹架一横!直接将娃娃丢进河水之中!我跃起阻止,但当身体穿透过人群时,才意识到这仅仅是幻象。我望着湍急的河水,那一对可怜的娃娃早已淹没在咆哮的巨浪之中。看着那一对娃娃的父母,相互依抱着坐在地上,已经泣不成声。我咬紧牙,攥住拳头,不知道是因为河水里的那头畜生,还是因为这里村民的冷漠愚昧,内心之中升腾起一阵阵的怒火。不久过后,河水中那一团漩涡渐渐的平息,雨停了,天空之中的乌云也渐渐变淡散去,太阳从残缺的云隙中洒下了斜晖,现在我辨出了时间,原来是个黄昏。人群渐渐的从河岸边离去,岸上只剩下那一对孤零零泣不成声的父母,处着夕阳,形影相吊,他们原地不动仿佛凝化为一座石像。 帷幕一转,天色变暗,一个黑影在水神祠附近晃动,这个人正是那对娃娃的父亲,他一脸悲愤的拿着一把镐冲进了水神祠。这时,河水之中突然有一股力量在躁动,一个巨大的浪拍在了洞口上,而后河水慢慢的上升漫过了洞口,那个男子再也没有出来,洞内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让河里的畜生十分的忌惮。 幻象仍然在持续,白昼与黑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交替变更着,不知道过了多少年,这个村子走进来一队兵马,像是行军路过,暂时在这个村子扎营,一位身着戎装的将军骑着一匹黑马缓缓的进入村子,他旁边跟着一位身着道服仙风道骨的白发道人,骑着一匹白马,道士环视了一下村子,皱了皱眉而后下马向河岸边走去,他望着河水手里似乎是在掐算着什么,不久后,他与将军交谈了几句,将军听后表情有些惊讶,马上叫来身旁的一位将士,待将军交代后,将士抱拳退去,过了不久,一些士兵从河岸边抬来一块白色的巨石。在接下来的几日中,这块巨石按照道士所交代雕琢成一尊石兽。石兽雕刻好的第二天,道士站在高搭的法台上,双手持旗,口中念念有词,法台之下,那一尊石兽放置在一个预先挖好的土坑之中。霎时,乌云慢慢的遮住了太阳,但雨还没有来得及下,道士将其中一旗向土坑之中一扔,而后周边的将士迅速将石兽掩埋起来,河道中湍急的河水渐渐变得平缓,乌云也迅速散去,法台上的道士满意的捋一捋自己的白胡走了下去。 第三十七章灭还是镇? 幻象在眼前退去,我回了回神看见清南居士正背着手在帐篷里来回的踱步,我对居士说道“居士,关于这块石头的前因后果我都知道了,但河水里的妖物还是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居士见我从幻象中回来,急忙来到书桌前坐下,并示意我继续往下说,我将幻象之中所见的一五一十的和居士讲了一遍。居士听罢叹了口气义愤地说道“在这延绵几千公里的九曲十八弯中,生人活祭的事情,也真是屡见不鲜啊。这类妖物,有了些道行便兴风作浪,荼害百姓。从一开的祭牲畜,到后来的祭人,但凡是尝到了一些甜头,它们便会得寸进尺变本加厉。”听居士说完,我脑海之中又浮现了幻像之中的那个场景,那可怜的一对娃娃被扔到河水之中的画面依然历历在目,想到这个场景,再想想那对泣不成声的父母,我不由得又攥紧了拳头,我问道“居士,这河里的妖物为什么要让村民用人祭祀呢?而且还是那么小的孩子。”居士答道“人本来就是万灵之长,尤其是七岁上下孩子的阳神,乃是妖异邪祟修行滋补的上品。”我听后点点头,内心中的那股躁动不安难以抚平。居士看了看我继续道“现在想想,不论是天人还是人,是妖还是鬼,但凡是有了心智的众生,都难抵得过一个欲字,欲望贪念就像一个无底洞,不仅填不满,洞口反而会越撑越大。在你幻象之中,这妖物便早就已经形成了气候,现在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年,虽然有高人做过封阵,但却没有完全镇杀,这样反而给了它一个韬光养晦的机会。”我坚毅的说道“居士,不管这畜生有什么气候,有多大的道行,咱们此行要是不把这个祸患解决了,就对不起那些无数葬送河水的孩子,也对不起那些无数痛失儿女的父母,更对不起天地之中邪不压正的浩然之气。”我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可能是太过于气愤,便不由地一口气说了出来。居士沉默了片刻说道“你这个年纪,说小不算小了,但说大也不过是个初中生而已,能说出这样义愤的话,也算难得。但你还记得我当初是怎么和你说的,佛门中人万万不可以轻易动杀念。”我马上反驳道“您没有看见刚才那个场景,难道这样的妖祸也值得咱们去度化么?我认为灭就是对它最大的度了。”居士道“能不能度,当不当度,值不值得去度都先放在一边不说,它造下的孽自有它的因果。”我说“咱们此行不就是为了让它来尝这个恶果么,净云师父和我说过,有时候慈悲生祸害,方便出下流,放纵这畜生,难道还要留着它祸害更多的人?”居士脸色有些难看,但是奇怪的是并没有发怒,他继续说“谁说会放纵它,只是现在情况还不明朗,还不到谈灭或不灭,杀或不杀的时候。”我答“倘若真找到镇压的方法,就像我幻象之中那个道士一样,那保不准又会出问题,就比如这次村民动土毁了石兽。”居士叹了口气说“你所说的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你还是太意气用事了,凡是不要光看表相,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其实灭妖的方案早就有了,就是怕你刚刚所说的那个情况,这水里的妖物成年累月不知道摄了多少童男女的魂魄,倘若要是强灭,那些无数可怜娃娃们的魂魄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居士刚说完,帐篷外传来一阵咳嗽声,似乎是故意而为的,随后崇云道长撩开帐门,笑着走了进来,看他的神态似乎是听到刚才我和居士的那番争论了。“林阳啊,你还年轻,清南和我经历的事多,有些事情不到眼前,你也决定不了事情发展的走向。是灭是镇只不过是一句话,说出来容易。但按现在的情况,我们甚至还不知道河里面的到底是什么,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少年的道行。”我对着道长默默地点点头。崇云道长继续问“看来这事情的原委,你已经知道了?”我答道“恩,通过那块石兽碎块,我了解了个大概。”说罢,我又简单的和道长介绍了一下我在幻象之中所见到的。道长听完皱了皱眉说“这河里的妖,确实是可恶至极,但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它做的事,天地难容,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它敢这样肆无忌惮的横行放纵,却没有遭到天劫,真是不能理解。倘若真像你幻象之中所述的,这妖早就该被天雷劈死好几次了才对。”我不由得问道“天劫?”道长点点头解释道“清气上升,浊气下降。凡是有一定修为的妖物,必要遭受天雷之劫,功德高的,自然如同清气一样,飞升列入仙班。这罪业深重的也必然如同浊气一般,被劈入地狱。而且这天雷可以直捣妖祟的神魄,不会有一点儿附带伤害,那些被它摄住的魂魄也会在妖物受雷罚的刹那悉数解脱。” 道长想了想继续说道“林阳,你刚才不是说灭么?要是咱们强行将其灭了也不是不可以,但那确实是下下策。你刚才也看见岸边的大阵了,当那个法阵被破后,会马上触发另外一个阵,另外这个法阵会定位到水中的妖物,并且会死死的压制住它一个多时辰不能动弹,倘若在最后还是没有找到比较合适的办法,那也只好让组织派出火箭炮,向着目标的位置狂轰滥炸,不错,这样的威力甭说是几千年的道行,就是几万年也会被炸的灰飞烟灭,但你所说的那些童男女的魂魄,也会随之消散。”我皱着眉,心里想着,看来还真是把问题想简单了,我问道“崇云道长,难道道家就没有引天雷的术法么?”道长笑笑道“呵呵,没错,有是有,但其一,引雷的阵法不够精准,不能保证准确的击中它,其二呢,引雷的法阵会破坏掉刚才我所说的那个阵。这个禁锢法阵是去年冬天,在它最低迷毫无防备的时候布的,倘若雷阵破了现有大阵,而又没有伤到它,它逃脱后,吃过一次亏,要再想镇住它,那就难了,更何况,它要兴起风作起浪来,那沿岸的百姓不就都跟着遭殃了,这样做风险太大了。”我叹了口气,心里很是憋屈,难道就只能看着它兴风作浪数千年后,最后还要弄个玉石俱焚不成么。 这时候,清南居士对我问道“林阳,你刚才所说的那个水神祠,妖物对这个石洞被破坏似乎有所忌惮,洞里面应该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道长也点头道“你还记得洞口所在的位置吗?”我挠挠头说道“记得,是在一个斜坡上,不过洞口似乎被河水掩盖住了。”崇云道长继续说道“恩,也只能试试看了,我估计明天,第一个禁锢大阵就会被破,而第二个法阵的威力比第一个阵要强劲数倍,不仅仅可以压制住妖物,同时也可以暂时压制住它的神魄,让它数千年的道行短时间内也无法施展出来,你所说被水掩盖住的水神祠,应该是被妖物用术法给封住了,我认为在这个时候,没有术法的维系石洞将会显露出来,但我刚才也说过,这个法阵虽然威力强,但维持不了多久,我们一定要抓紧这段时间进那个水神祠中看一看。” 第三十八章大阵 晚上八点,我在帐篷中正整理着行李,这个时候,帐篷外传来一阵交谈声,从声音上听得出是济元和他的师兄济斻,说来也奇怪,自从下午直到用过晚饭,一直也没有见到济元他们。济元撩开帐门,站在他旁边的济斻将头探入帐篷中,冲着我‘妩媚’的一笑,这一笑让我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说道“小林阳,一起出去走走吧?”我听罢先是愣住了几秒,然后连忙点头答道“哦…好好好。”我有些慌张的往帐门走,济斻紧接着说“去穿一件外套吧,晚上河边有些冷,别着凉了。”旁边的济元看着我窃窃的发笑。 出了帐篷,我们三人往河岸的方向走去,济斻背着双手问道“小林阳,听说你是第一次出远门?”我点点头答道“没错,小时候基本上都是随净云师父在禅林寺山上修习,后来下了山,拜入了清南居士法脉,现在算一算,入门的时间也不算长,这次确实是第一次出远门。”济斻笑了笑道“跟着清南居士,以后你出来的机会就多啦。多出来走走,游历游历也是好事。往后咱们这一辈人相互接触的机会也会越来越多,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开口找哥哥,不要害羞。”济斻说话的口气就像一位大姐姐,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揉着我的头发,不时地还捏了捏我的脸,弄的我有些不知所措。身旁的济元笑道“我说师兄,林阳这小子脸皮薄,你就别拿他玩笑了。”济斻笑着摆摆手道“好啦好啦,说些正事吧。明天第一个大阵被破时,我师父和师伯他们会在岸边指挥,以防有什么不测,待第二个大阵稳定后,清南居士会带着咱们几个小辈到水神祠中查探一下,林阳,你有天眼,到时候进了洞一定要仔细留意洞内的细节,不要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我听后答道“知道了,济斻大哥。”这时,济元说“林阳,那个洞的位置咱们先确认一下吧,免得明天阵突然被破了,洞口却还没来得及找到。”我点点头。我们三人走到河岸边,我闭上眼睛让幻象中的场景在我脑袋里过了一遍,按照竹架被抬动的轨迹,我一步一步的沿着河岸走着,走到村民们跪拜的地方,我看了看眼前的那片水域,应该就是这里了,再侧过身瞧了瞧岸边的那个地方,那里便是抛下童男女的位置,但愿明天可以在水神祠中搜查到些有用的线索吧,否则,那些可怜的娃娃们就真的要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走出帐篷,外面漆黑一片,虽然才六点,但这个月份天应该早就该亮了才是,可外面的天色宛如黑夜。天空的乌云压的很低,似乎触手可及,我想大阵应该马上就要被破了,这天色比昨天还要阴沉的多。济元提着个手电筒也从帐篷中走了出来“咱们先到大阵旁找我师父他们去吧。”济元说道。 我们两人走到大阵附近,阵旁打着几盏探照灯,我看了看,原来我们来的是最晚的,大家都已经在这里集合了,我向河道的天空望去,那虚空之中紫色的阵网已经非常暗淡,看着时隐时现似乎马上就快消失了。“济元,你们两个过来。”说话的是崇云道长,我们二人走近后,道长对着大家说道“看来不出半小时,第一个阵就会破了,大家都准备好,第一个阵破和第二个阵成会有一个间隔,大概有半分钟,这个时候大家都要警惕一些,免得出现什么纰漏。”清南居士道“我们也先在岸边守着吧,等到第二个大阵稳定了,再去水神祠。”崇云道长点点头然后说“就按照昨天安排的都各就各位吧。” 这次行动,组织派来了大概二百多人,他们都被安排在河岸附近,而我们几人则守在阵旁,不久过后,天空飘起了雨点,崇云道长皱了皱眉向阵眼的方向望去,我瞧着阵眼的那面铜镜,随着雨势逐渐的变大,铜镜居然在石座之上径自震动起来,道长紧张的说了一句“破了!”而后拿起别在腰间的对讲机说道“大家都注意!”随着时间的推移,铜镜震动的越来越剧烈,周围的那些大旗也随着铜镜一起逐渐的震动起来,崇云与崇明道长每人持起两面旗子,口中念念有词,在大阵之中变化着步伐来回挥舞,不一会,铜镜震颤的频率逐渐的变得舒缓,正在这时,河水中传来了那个类似牛叫的兽鸣声,两人停下了步伐,崇云道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望向河岸边说道“第二个大阵成了。”阵眼的铜镜彻底的停止了颤动,我再向铜镜所对的天空望去,一个庞大的阵网在空中清晰可见,红色、绿色、蓝色、紫色。奇异的符文在空中交织跳动着。 我望着法阵传神,但还没过两秒,便被河岸边传来的几声枪响打断了。一个组织内的工作人员向大阵方向跑来,他边跑边喊道“崇云道长!不好了,河水里上来好多怪物!”他还没来得及跑过来,只见从他背后窜出来一只浑身绿毛的人形怪物,那只怪物动作极快,从后面将那位工作人员扑到,而后一只手拎着他的脚,迅速的将其往河水中拖拽。不好!我心中一惊,马上向怪物的方向跑去,待我跑到岸边却还是晚了一步,只见那只绿毛怪物拖着工作人员一齐跳进了湍急的河水之中,水面荡起了一阵阵水花,似乎是那位工作人员在做最后的挣扎,但不过半分钟,挣扎停止了,一个怪异的头颅从水面探出,它诡异的盯着我流露出阴邪的笑容,那被泡的浮肿的脸上白中透着绿色,两只像乒乓球大小的眼睛嵌在了那已经溃烂的没有眼睑的眼窝中显得格外的狰狞。这可恶的邪祟,一分钟前还活生生人,这么短的时间,一条性命就葬送到它的手上了。‘嘭!嘭!’又传来几声枪响,我向声源的方向望去,心中大吃一惊!绿毛怪物就像倾巢的蚂蚁般从河内涌出,沿岸的人员有的持枪向其射击,但子弹虽然能够让其变得稍有迟缓,可好像没有对怪物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有一些带着修行的人员用着道家的术法进行驱赶,不过怪物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眼看着一些人已经被拖入到河水中了。我准备跑过去加入他们的战斗,但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喊声,是济元“林阳,师父说先护阵!”我转过身跑回大阵旁,只见崇明道长一脸的焦虑,他拿起对讲机喊道“所有人,马上离开河岸到大阵附近守住阵眼和阵旗!”而后他放下对讲机对我们道“这狡猾的妖物,一定是趁着第二个阵没有形成的那个空子,将河中的水猴子全招来了。” 第三十九章背水之战 大家围绕在阵旁,奋力的抵御着水猴子一波又一波的侵袭,我与济元背靠着背,他掐着手决提着铜钱剑,我持着手印口中默念仪轨祈祷文,待三五个水猴子从前面涌来,我起手向前一推,一道金光冲过,几只被我击退的水猴子仓皇的向河道跑去。济元顺手从口袋中摸出几道符箓,向空中一掷,而后掐起手决往前方一指,符箓就像长了眼睛一样追着几只水猴子贴了上去,一阵烟雾升腾,被符箓击中的水猴子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纷纷逃回到河中。崇云崇明两位道长在阵中持旗,阻止靠近阵眼和阵旗的水鬼,清南居士盘坐在地上,手持五钴杵,口中阴阳顿挫,不一会儿,金光一闪,居士身旁出现三位身着青色宽袖长衫的老人,老者对着居士双手合十后,便向水猴子方向闪去。这就是护法神祈请仪轨?还是第一次见居士用,只见三位老人身形缥缈,金光奕奕,一时间,那一方的水猴子竞都被三位老人隔绝开不能前进一步,三位老人双手铺开向前推移,金光之后的那不下几十只水猴子竞然慢慢后退,逐渐的被推入到河水中去,想不到这仪轨的威力竞如此威猛。 组织中的人员对着河岸,把阵呈半圆形围住,但由于阵法的面积太广,所以人员的站位相对比较稀松一些,而且河水中源源不断涌出的水猴子数量越来越多,不时地有一些人员被三五个水猴子拖进了水中,而后旁边的人马上补住缺口,眼见我们的人越来越少,济元焦虑的说道“林阳,上次你用的那个绝招,快再用一次啊!”我推出一道手印后,皱着眉对他说道“我不知道怎么用啊?那一次是机缘巧合,打开了种子…哎,现在也和你解释不清楚。赶快先尽力抵挡吧。”说罢,我将护身仪轨的光芒加持到双手上,跳到水猴子群中运用起伏魔拳,这类邪祟的力量其实还算是蛮大的,可和魁煞比起来,那就差的太远了,而且这些受到河中妖物驱使的水猴子胆子似乎也非常小,一旦挨了打吃过亏,便马上仓皇的逃回到河水中。拳法用了二十几式,眼前三十多只水猴子被击退到河中,我提拳不敢松懈,稍微用胳膊肘擦拭了一下脸上的雨水,雨势逐渐变大,虽然我全身都被雨水打湿,但身上依然觉得十分燥热,后背的汗水与雨水混在一起,居然腾起了些许的蒸汽。这些难缠的东西,击退十只,便涌来二十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侧目扫了一下旁边,济元也显露出疲惫的神态,他挥动着手中的铜钱剑,应对的有些吃力。突然,一只水猴子冲进阵中,奔向了一道旗子跑去,在它抓到旗子的一刹那,一道金光击中在了它的身上,水猴子被这一道光弹飞数米远后,爬起来惊慌的跑回了河中。清南居士收手,看了看阵旗,旗子被刚才那只水猴子拽的倾到了一侧,我急忙向河道中望去,随后长舒一口气,天空之中符文跃动,法阵还在。崇云道长挥舞着手中的令旗,驱散去面前的一些水鬼,而后跳到那面旗前,将其扶正了。“师父。我的符用完了。”济元喊了一句。“我没子弹了。”“我也没有了。”三两个人说道,崇明道长听后,长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焦虑。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句喊声“师父,我们来了!”这具有磁性的声音是济斻,我向其望去,只见济斻、陆六爷他们向我们跑来,净云师父也来了!后面还跟着数十人。崇明道长大笑一声道“好,哈哈哈,来的好不如来的巧啊,我们正是人困马乏弹尽粮绝的时候,你们就赶来了。”净云师父手提金锡禅杖高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一些水猴子被其声音所吸引,向净云师父所在的位置跑去,净云师父站在原地闭目含笑,他左手五指向上作单掌礼比在胸前,右手持金锡禅杖笔直的支在地面上,这些水猴子刚刚跑到他眼前,他提起禅杖向地面轻轻一震,一片金光就像绽开的莲花般向四面辐射开去,把跑来的那几只水猴子震飞几米远的距离,好厉害!想不到净云师父竟然有如此高的修为,在禅林寺里,他居然收敛的让我一丁点儿也察觉不到。再看陆六爷,他就像一头愤怒的野牛冲进了水猴子最密集的地方,被他碰到撞到的水猴子就像是被击散的保龄球一样七零八落地倒了一地。跟在他身后的那数十人也马上加入了战斗,这些人都有一定的修为,他们每个人同时对付三五只水猴子都轻松的不在话下。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水猴子的攻势逐渐的转弱,虽然它们依然从河水中大量的涌出,但整个局势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 站在法阵之中的崇云道长长舒了一口气,他侧过身对清南居士道“你们可以行动了,一定要抓紧,刚才守阵已经浪费了一些时间。”居士点点头道“你们也小心,林阳,咱们走吧。”济斻从最开始的那二百多人中选了五位随我们一起,这五个人估计刚刚加入组织不久,他们看上去神色紧张,应该是没有经历过类似今天的这种遭遇,我想济斻挑选他们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他们的经验不足,他认为水神祠中应该没有比外面更加凶险的情况。我们一行来到了那个洞口前,这里果然就像崇云道长所说的那样,没有了河水中妖物术法的维系,河水的水位退了下去。由于在水下浸泡的时间太长,水神祠三个字上布满了青苔和一些水下类似藻类的东西,洞口上方还不时的向下滴着水。我们走上斜坡,这个洞口还算宽敞,其宽度并排走两个人绰绰有余,可高度像我这样身材的人需要半弯着腰才能进去。清南居士走在前面打开了手电筒说道“大家都小心点,跟在我后面,林阳,进洞后你要仔细观察,有什么情况及时和我说,明白了么?”我对着居士点了点头。 第四十章水神祠中的秘辛 走进洞中,一级一级的石阶映入眼帘,石阶大概有五六十级,盘旋的蜿蜒向下,走到石阶的最下方,借着手电光源向前看去是一片水域,这洞里的水并没有完全退去,居士试探着将一只腿迈入到水中,水的深度只到膝盖上方一点的位置。他点点头示意前行,我们几人蹚在水里,居士拿着手电筒环视了一下附近,又照了照远处,这个洞似乎很深,不知道通向哪里。居士道“虽然时间有限,但我们还是要谨慎一点,大家都跟紧了,不要太过分散。” 我们几人在水中缓慢的前行,这水神祠中安静的有些诡异,除了我们几人蹚水的声音之外,似乎听不到其他任何的动静。济元说道“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我问道“怎么了?”他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感觉。”我进洞的时候刻意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但洞内除了异常安静之外,阴气、怨气都丝毫没有觉察到。再往前走了十分钟的样子,洞里的空间逐渐的扩大,借着手电的光照,我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个水神祠应该是个半天然的地下洞穴,而我们当前位置的正前方,有一座巨大的拱形石门,石门不像是人工开凿的,但透过石门照去,门内仿佛是一座“大殿”,我将光源照到殿内,大殿顶部交错着一些巨大的石钟乳,时不时的有水滴从上滴下来,应该是大殿地势相对高一些,里面的地面上并没有水。洞内四周的石壁光滑平整,石壁上似乎有一些壁画,我把灯光聚在壁画上,这画好像是在哪里见到过?好像是当时在地宫触摸到纳衣的时候,在幻境里见到的壁画,我正思索着。 也就在这时,在身后,我们进来的路上,水中突然咕噜咕噜的泛起了气泡,短短不到两秒的时间,水中窜出来一只水猴子,将走在最后面的那一个工作人员拖入到了水中。“啊。”伴随着一声惨叫声,那位工作人员已经被完全浸入水里“不好!”济元喊了一声,居士见状,连忙走上前去,他结着手印,嘴里喃喃的念着咒语,待短暂的咒成后,他单掌向水面一击“吽!”不远处的水中炸开了一团水花,那只水猴子似乎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出了水面,重重的摔在了墙壁上,而后又迅速的遁入到水中,不见了踪迹。我和济元迅速的来到水面炸开的地方,将那位工作人员从水中扶起来。这位工作人员脸色煞白,刚刚呛了几口水所致,他大声地咳嗽着。“有水猴子跟进来了!”居士道。我们几人用手电筒照着附近的水域,果然,在我们进来方向的水面上,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黑气。居士继续说“大家小心点儿,这水猴子在水里可不像在陆地上那样不堪一击。”而后又刻意对着我说道“林阳,净水咒真言。”净水咒真言,这个咒我知道,是居士给我的那个册子中的咒语,咒文很短,居士刚才所用到的应该就是这个咒语,我对着居士点了点头。济元道“咱们先进去吧,退到里面没有水的地方。”济斻点点头表情严肃的说道“师弟,你和林阳走在前面,我和居士在最后,其他人,到中间来。”居士用手电筒照了一下手腕上的表说道“恩,就这样,大家抓紧时间了。”我们几人提高了警惕,慢慢的挪进了“大殿”内。 大家做好了备战的准备,居士和我结着手印,济元、济斻一人提剑,一人持符,三两只水猴子慢慢的从水中探出头来,渐渐的五只、六只浮出水面。这些水猴子面目狰狞的看着我们,可却在水猴子进入殿门的一刹那,它们的表情马上从狰狞变成了畏惧,片刻过后,这些水猴子居然遁入水中向洞外的方向游走了。居士放下手,表情舒缓了一下,而后马上又凝重了起来,他说道“看来,这洞内还有什么能让水猴子非常忌惮的东西。”他说完后,用手电四处在内殿四处打量了一遍,殿内正中是一座巨大的石台,石台上坐落着许形状大小一样的石碑,除此之外,殿内没有其他特别的端倪。居士道“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他说罢,向殿中小心翼翼地走去。我看着济元小声的说道“这洞内诡异的很,水猴子如此忌惮这里,但我看殿内却没有一点阴气和怨气,甚至察觉不到其他任何气场。”济元挠挠头道“你看不出来,那我们就更察觉不到了。但是话说回来,我刚走进水神祠的时候,确实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济斻道“等等看清南居士有什么发现吧。”我拿着手电照向居士那里,他点了点头示意着我们过去。来到殿中,我才清楚的看见,石台上摆放的不是石碑,而是青铜材质的铜碑,铜碑的数量大概有几十个,每个长度约三四十公分的样子,铜牌上都一致刻着‘水君太岁’四个字。“敕封榜?”济斻径自嘀咕了一句。居士点点头道“没错,是敕封榜。我说这畜生怎么丝毫不忌惮天劫雷罚呢,原来是有这敕封榜的庇护。但话又说回来,能做出封榜的人绝对不是等闲之辈,但究竟是什么人修为到了如此之高,却还做出这种违逆天道的事呢。”我望了望墙上的壁画,再次想到了那个幻境,说不定这妖物和纳衣会有一些关联,这时济元问道“居士,怎么办?毁了?”居士点点头恩了一声,站在旁边的济斻说道“毁是一个办法,可其一,你看,铜碑这么多,目的就是混淆视听,真正的敕封榜只有一块。其二,这些金属材质的碑,凭借咱们带进来的工具,一时半会也销毁不掉。其三,即便是销毁了,这敕封榜上的术法未必马上会消失,雷罚也未必马上会来,兴许要等个几天,倘若那妖物得知封榜被毁后万念俱灰,过了封印时辰,冲开大阵,真闹的破罐子破摔,那吃亏的只能是咱们和沿岸的百姓。倘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在它冲破大阵前,动用火箭炮轰灭,那咱们毁不毁掉封榜的意义也不大了。”济元挠挠头发问道“哎,那怎么办?”居士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道“首先,找到真的敕封榜。”济斻接着居士的话继续说道“然后把榜碑带给我师父,能做出敕封榜难,但破了它的方法却多的是,一旦破了这封榜的术法,再施术沟通天地,天劫就自然而至了。”清南居士对我问道“林阳,你能看出来么?”我走到石台前,左右观察了一下,然后摇摇头道“每一个铜碑似乎都一模一样,没看出什么区别。”我说完,用手一个一个尝试去摸了摸。“呲,呲…”刚刚摸了不到一半,从正殿上方传来了一些声音。“那,那是什么东西!?”身旁的一些工作人员指着大殿正中的一块巨大的石钟乳问道。 第四十一章水尸忽律 我将手中的灯光迅速移至到了石钟乳,借着光亮,一个巨大湿滑的怪物盘踞在石钟乳上,怪物浑身呈天蓝色,脖子和头连接的地方似乎长了一圈类似蹼一的物质,它身体细长,前后都有锋利的爪子,浓黄色的眼白中嵌着纤细的黑瞳,眼睛半包着一层透明的眼睑,它时不时的眨着眼,歪着头,口中吐出鲜红色的信子,发出呲呲的声音,显得异常诡异,整体看上去它就像是一条长了四条腿的蛇,比对着石钟乳的大小,这怪物的长度至少要在三米以上。站在身旁的济斻望着怪物小声说了句“这东西应该是螈妖。”螈妖?我回忆了一下崇云道长整理的那本典籍,突然想到了里面一个蹩脚的插图“水尸忽律!”我和济元异口同声的说道。居士听后,诧异的看了看我,但没有多说什么。我回忆了一下那本典籍里所描述的,难怪从进到水神祠中一直都感应不到负面气场,怪不得水猴子到了殿门口望而止步,这类螈妖好啖食阴气、戾气、怨气等负面气场,水猴子如果进了这里,那简直就是它的盘中餐。“这东西应该是保护敕封榜的。”居士说道。我望着它时不时吐出的红信子说道“居士,这家伙有剧毒,它脖子上有个毒腺。”济元紧接着说“对,它口中的毒液可是好东西,大部分邪祟都惧怕它,我师父和我说,有一次的盂兰盆会有人出售过水尸忽律的毒液,一小瓶就值二百块通德冥钱。”济元刚说完,居士就白了他一眼,济元见状吐了吐舌头。这时候,一位工作人员怯怯的说道“它,它吃负面气场,那不会吃人吧?”济元想都没想,回答道“吃人啊,人身上也有负面气场啊,尤其是胆小的人,心里越是害怕,自身的负面气场越多,就越容易最先被吃掉。”那位工作人员听后,撇了撇嘴一言不发的躲到后面去了。居士小声对着济元道“这时候就不要说这种动摇军心的话了,趁它现在还没有..!?”话还没有说完,石钟乳上的水尸忽律已经从手电筒的探照范围消失了。 “糟了,哪去了?”济元嘀咕了一句,“呲呲”是水尸忽律吐信子的声响,声音不在上方,而是在地面上,而且,就在附近!紧接着从阴暗处传来了爪子抓挠地面的声音,只见那只水尸忽律以极快的速度向我们扑来。“闪开!”济斻大吼一声,与此同时他右手掷出一道符,这道符就像是被磁铁所吸引,转了个弯而后笔直地嵌到了水尸忽律的身体上“嘶啦”腾起了一阵青烟,接肘而来的便是一声尖唳的惨叫,刹那间大殿中弥漫起阵阵的恶臭味儿。水尸忽律打了一个踉跄,它朝着济斻望了一眼,眼神之中似乎充斥着怨怒,而后身子一滚又窜进黑暗中去了。这一系列的活动仅仅发生在一瞬间,待我回过神,看向其他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不同程度紧张的危殆,尤其是那几个工作人员,他们面色苍白的蜷缩在了最后面,居士压低声音但语态严肃地说到“大家围靠在一起,将手电筒的光线打向四周,尽量不要留死角!济元、济斻,能用得上的家伙都准备好了,林阳,结手印。”居士交代完,济元、济斻迅速从随身的布袋中拿出了符箓和配剑,而我也默默地念起祈祷文。一道道手电筒射出的光柱在这间大殿里四处扫荡着,但无奈的是,虽然我们人数不少,可和这座诺大的殿来比起来,还是显得有点形单影只。“在那里!”一个工作人员喊道,可光源刚刚定位到那只螈妖,它就迅速逃离手电筒所照射的范围了。空荡的大殿中只能听得见我们的喘息声,还有时不时从远处传来螈妖奔跑抓挠着地面或墙壁的声音。我默念着祈祷文,同时刻意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气场,但水尸忽律似乎可以屏蔽掉任何气场,哪怕是生气都没有察觉到。我又专注听了听,想辨清它的方向,可其一是它的速度非常迅猛,其二是这间大殿中充满了它奔跑的回声,很难分辨得出它具体的方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居士焦虑的看了看手表,而那只螈妖不进不退,只在我们的四周乱爬乱窜,它似乎知道外面的大阵将破,有意牵制住我们的行动。这时,济元小声道“林阳,先找封榜。”我望了望身旁的石台点点头,循着刚才已经验证过的封榜准备继续找。当我拿起一块铜牌时,果然,水尸忽律沉不住气了,它朝着我的方向飞奔而来,但爬到一半,早已做好准备的居士将手印向前一倾,一道耀眼的金光刹那间从他手中迸发而出,那只螈妖反应也是迅速,只见它身子一歪轻易的躲开了手印马上又闪到黑暗中去了。我抬眼瞧了两秒,而后继续翻弄起石台上的封榜,一块,两块...我沉住气,用心地去感应每一块封榜。“啊!”一声惨叫,我猛地抬头看去,只见螈妖将一名站在人群边缘的工作人员撕拽着拖到黑暗中去了,它速度之快,惊人的力量竟然容不得众人半点反应的时间。工作人员的叫声随着螈妖从大家的视野之中消失也戛然而止,济斻口中怨骂了一句“这狡猾的畜生。”而后提剑准备奔着那个方向追求去,这时候居士喊道“济斻!回来!你现在追去正是中了它的下怀。”济斻紧攥着手中的剑,剑身颤抖着似乎已经掩盖不住他内心的愤怒,但他顿了顿最终打消了冲过去的念头。济元按下济斻的剑扶了下他的肩膀说道“想不到这畜生的心智已经如此成熟了,居然会这种声东击西的手段,它趁着大家把焦点都聚集在林阳身上,从最薄弱的地方偷袭。”济斻愧疚的嘟囔着“哎,都怨我,找了些毫无经验的人跟咱们进来。最后还...”居士打断他的话说道“你的初衷没错,谁也想不到这里面的情况要比外面还要凶险,你也不必过于自责了,先了却眼下的事,其他的事出去再说。”济斻默默的点了点头。 第四十二章祈请仪轨 “哎,下来的过于仓促了。”居士嘟囔了一句。也确实是这样,但刚才在外面背水一战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的确也没有过多的时间去准备、去过于充分的考虑。我翻弄着封榜,想了想刚才在洞外的那番苦战,突然想到当时居士祈请到三位金光熠熠护法神的场景,那惊人的威力如果用于对付螈妖,一定能扭转我们现在的困境,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小声问道“居士,护法神祈请仪轨还可以施展么?”居士听罢摇摇头说道“如果可以我还用你提醒,哎,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只是我个人的能力有限,每次施展仪轨观行悉地,不管是念力还是精力消耗都非常大,所以施咒完至少要间隔三至五天,若要强行施展,我怕适得其反。哎...”居士叹了口气顿了顿,突然抬起头看着我问道“对了,你的准提镜修的怎么样了?”我挠挠头发说道“还,还没有呈现佛母像。”居士听后没有说话,默默点了点头。我继续说道“但是仪轨和咒文我都牢记下来了,一定要等到准提镜修持好才可以施咒么?要不我现在试一试?”居士先是大声说了句“胡闹!”而后向四周黑暗处环视了一下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修持准提镜就是为了沟通佛母得到佛母加持,有加持请来的才能称为护法神,没有加持你祈请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不是自找麻烦么。” 说道这里,济元悄悄的凑过来对着居士说道“其实这个麻烦也可以找一找。”居士看了他一眼问“你这臭小子又有什么鬼主意了。”济元道“居士,您想想,要是请出来的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肯定不是什么善类,而这螈妖就好吃这类东西,到时候让他们相互纠缠,咱们趁机找到封榜再逃出去,不就两全其美了。” 居士听罢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摇头小声道“哎,不妥,不妥。林阳,你赶快抓紧时间找封榜。”我听后点点头,马上继续翻找起封榜。一块,两块…正当我拿起石台中间偏右侧的一块封榜时,一股不可言喻的力量从我的掌心窜到了全身,而后巨大的压抑感接踵而来,就是这块了! 我转向居士低声道“居士,找到了!”他听罢面容略有舒缓,刚要开口说话,可突然在大殿深处传来了阵阵类似娃娃哭啼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了阵阵刺鼻的酸臭味,呛的喉咙和眼睛都火辣辣的“估计那水尸忽律也察觉到咱们找到封榜了,这气味有毒,咱们得尽快出去了。”济斻一只胳膊掩着口鼻说道。居士皱了皱眉说“大家跟紧济斻向洞口前行,我在队伍最后。”说罢,众人纷纷跟在了济斻身后向大殿正门的方向挪动,可那螈妖就像是能读懂我们的心思一样,随着几声爪子的抓挠声,只见它迅速的从墙壁攀爬到了大殿正门盘桓起来,手电打过去,只见它张着嘴,露出层层叠叠几排参差不齐的牙齿,口中黄绿色粘稠的分泌物滴答滴答的顺着它的嘴角向地上淌着,这种液体滴在地上瞬间便腾起了白烟,那种酸臭味也在大殿中愈加浓重。济斻举起手示意我们停下来,队伍最后的居士道“这狡猾的畜生,它这是想困死我们。”说罢他走向前,结起手印对着身边的济斻说到“你带大家出去,我来牵制住它。” 济斻点点头,待居士一个手印推向螈妖,金光迸出,螈妖闪到了一侧,济斻大声说到“大家跟紧了!”紧蹙的队伍马上向洞口涌去,与此同时,螈妖纵身一跃,扑向站在最前面的居士,说时迟那时快,我见状躬身一跃,口中伴着密文,并将咒文的力量浇灌到我的右手上,一气呵成,一拳捶在了螈妖的身上,一身惨叫,螈妖一转身尾巴向扫向我,我飞快地后退了几步稳住身子,紧接着它尾巴又一转扫向居士,居士来不及躲闪,被小树一般粗的尾巴扫到了腿上,他踉跄了几下跌倒了,我本打算跑去扶起居士,可他摆摆手示意我没有什么大碍。这时,被激怒的螈妖变的非常鼓噪,发出哇哇的怪叫声,随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它的头转向正在奔往门口的人群,脖子那一圈类似蹼一样的物质慢慢的胀大,然后口中发出了几声类似干呕的怪音,济元喊道“大家小心,它要喷毒了!”这一口要是真喷出去,毫无遮掩的队伍基本上就要全军覆没了,我见状紧忙结印挡上前去,那螈妖见我过来,膨胀的快要炸裂的蹼居然慢慢缩小了,它为什么会怕我,我没有考虑很多,一个手印推出去,那螈妖酝酿毒液似乎消耗很大,更何况那一口毒液没有吐出来,被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它一时没来得及躲闪,被手印砸个正着。我趁机跑到队伍前面,掩护着大家,我见济元指着我左手拿着的封榜道“它是怕伤着封榜。”我听后恍然大悟,怪不得它之前一直不敢喷毒,原来封榜在附近,它也不敢造次。 螈妖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又爬了起来,它歪着头看着我,嘴角流露出像人一样诡异的微笑,而后它慢慢的转向居士的方向,我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居士的腿好像伤的不轻,他依然半跪在地上。螈妖慢慢的爬到我和居士之间,戏谑的看着我,就像是在告诉我,身后的那个人已经是它的盘中之物了。我咬了咬牙,双脚盘坐在地上,将封榜也放在身旁的地面上,螈妖看着我的一系列动作感到有些诧异,我双眼紧闭,口中默念祈请仪轨!这个时候,我感觉身边异常的静谧,就像是过了很久,可却又好像是仅仅过了一刹那,我睁开眼睛,失败了么?仪轨没有起作用?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刚想站起来和它拼个破罐子破摔,也就在这时,这座地下封闭的大殿中突然刮起了一阵阵的旋风。我望着螈妖,它竖起脖子那一圈蹼,在大殿中四处张望,举止似乎非常的紧张。 第四十三章是她! 身后的济元小声说道“林阳,你刚刚施咒了?好样的!能让它怕的东西,恐怕不是什么善茬。”我随手拿起地上的封榜,准备交给济元,可这一举动却引起了螈妖的注意,看来不管再怎么紧张,它也没有忘了自己在大殿中的职责,螈妖弓着身子准备扑向我们,我也已经结好了手印,顷刻间,空旷的大殿中突然传来阵阵的笑声,是个女子的声音,声音空洞缥缈,而且,似曾相识。这笑声并没有阻止螈妖扑向我们,可就在它腾在半空之时,一股庞大的力量将螈妖弹了出去,它重重的撞在了大殿的墙壁上又弹到了地面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渐渐的,半空中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是她!若雪!人群之中一些工作人员也躁动起来“厉鬼!”有的人小声的说道。我趁着螈妖倒下的机会跑到居士面前将他搀扶起来,而居士则目不转睛的看着半空中的那位红衣女子呢喃的只说了三个字“红鬼后。”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居士她就是若雪,然而半空中的女子便指着我对着螈妖戏谑的说道“他,是我的,谁都不能动。”我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济元,他撇了撇嘴,似乎是想笑。 螈妖在地上挣扎了很久才爬起来,它摇了摇头对着半空中的红衣女子嘶吼着,紧接着它迅速地鼓起脖子上的蹼,我见状不由得对着上方大声喊道“若雪!小心!它要喷毒。”在半空中的红衣女子听到我的吼声,身子轻轻一怔,但过了几秒她便冷哼了一声说道“哼,不牢圣僧挂碍。”话音刚落,螈妖的毒液已经喷了出来,只见若雪用大红袖摆一挥,毒液荡然无存,看到这景象的济元不禁惊呼道“我的天。这是什么样的存在,居然连水尸忽律的毒液都不怕,即便是恶鬼王也得忌惮这毒液三分啊。” 而半空中的若雪显然是毫发无损,她嫌弃地说了句“敢污了我的霓裳,找死!”又一挥袖摆,只见螈妖的身子就像被射出的利箭,笔直地甩到了大殿正上方的一根石钟乳上,而后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它身体震颤着,与此同时,大殿上方被它砸中的石钟乳慢慢的断裂开顷刻而下,不偏不倚钉在了螈妖的身上。当场的众人全都被红衣女子这种可怕的力量所震惊,回想起当初的鬼将军还有子母怨灵,同样是灵体,但差距却是天壤之别。 这一系列举动过后,大殿里显得格外静谧,而我抬头望着半空中的她,她也面对着我一言不发。“林,林阳。”率先打破沉默的是站在身边的济元。他紧接着小声说“想不到你这个相好的那么强。”话音刚落,济元马上打了一个寒颤,而后半跪在地上,这时我才意识到一股强大的寒气压抑过来,直接落在身边济元的身上。“住手!若雪!”我对着她喊道。身边的寒气渐渐消散,她冷冷的说道“怎么?记起我来了?想不到您堂堂的佛门圣僧也有求得到我的时候。”我踟蹰不语“我….”她头上依然蒙着红盖头,盖头内凤冠的轮廓依稀可见,她歪了歪头,轻蔑的说道“怎么不摆出当年那副慈悲救世高高在上的样子了?看来还是没有完全想起来,只是一个毛头孩子而已,哼。” 也就在这时,身后一道金光射出,直奔半空之中的若雪,只见若雪轻盈地一侧身,袖摆一甩,躲过了这道金光。我转身望着清南居士,他正结着手印满脸怒色的对着若雪喊道“红鬼后!”这三个字喊出来后,济斻的脸色突然也变得十分难看,显然这三个字之中还包含着其他我所不知道的故事。“不自量力。”她淡淡的说道,她抬起袖摆准备挥动,我见势不妙,挡在了居士面前。她挥到一半的袖子慢慢的放下说道“罢了,今天没心情和你们周旋。”又刻意对着我不屑地说道“改日圣僧记念起小女子时,再来讨教。呵呵。”说罢消失在半空之中。 此时的我一肚子疑惑,我想居士他们也一样。“林阳,刚才那个,红衣女子就是你所提到的若雪?”居士率先问道。我点点头说道“恩,就是她,净云师傅说我的劫也是她。” 居士听后眉头锁的很紧,我继续问道“居士?你刚才说的红鬼后是怎么回事?”居士稍加思索而后答道“时间紧迫,先出去吧,等事情都平复了,我再和你慢慢解释。”我们一众准备撤出水神祠,这时,济元说道“等下,师兄,你带瓶子之类的容器了么?”济斻翻弄着随身的挎包,掏出一个保温瓶说道“你又要打什么鬼主意了?”济元接过瓶子,将里面剩余的水倒了出来,然后飞奔到螈妖的尸体旁,他用手上的铜钱剑将螈妖脖子上的蹼划开了一道,墨绿粘稠的液体慢慢的从伤口之中渗出,济元将保温瓶倾斜,一滴滴毒液缓缓地流入进瓶中,他边收集边说道“这个毒液说不定以后会用得上。”大概收集了差不多了,他又将螈妖的血往身上摸了一些,清南居士诧异的问道“小子?你这又是干什么?”济元边涂边解释道“外面那群水猴子怕极了这螈妖,我往身上抹一些它的血,水猴子就敬而远之了,省得咱们出去有麻烦。”居士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小子,抓紧时间。”待济元弄的差不多,我们便飞快的向洞外撤去,果然就像济元所说了,一路走到出口,没有遇到一只水猴子。待我们走出水神祠,外面的天空依旧是黑压压的一片,我抬头看见时不时地有一两驾直升机从头上掠过,直升机上的探照灯打出的光柱在河面上四处扫荡着。 待我们走近大阵,那些水猴子的攻势明显比我们进洞前要小了许多,直至我们和大家汇合,那些水猴子居然对着我们望了望又跳回到了河中。济元率先跑到崇云道长面前,他从挎包中掏出那个保温瓶说道“师傅!水尸忽律的毒液!”清南居士干咳了两声道“咳咳,说正事!”济元吐了吐舌头又从包中把封榜掏出来道“师傅,您看。” 第四十四章战后 崇云道长接过后上下端详着说道“敕封榜?这是从洞里找到的?”济元点点头,道长继续说道“能做出这敕封榜的,最少也要具备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境,基本算得上阳神地仙之辈才能达到这个要求,这般极高的修为,为什么要做出如此折损仙德有违天道的事呢?”居士连忙说道“现在没时间分析那么多,能不能破?好不好破?”崇云道长答道“有此榜就好破,如果不好破,他也没必要藏的那么深了。”说罢,道长将封榜放在地上,而后围绕着封榜步罡踏斗开始破封榜上的封文,踏到一半时,地面突然颤动起来,怎么突然地震了?我朝着河面上空看去,法阵消失了!“崇云,阵破了!抓紧时间!”居士说道。 站在身旁的净云师傅接着说“看来水里面的妖物也察觉到大限将至,在做最后一搏了。”不远处的河面上,就像是一锅烧开的水,翻滚着沸腾着冒出无数的水泡,与此同时水平面也在迅速涨高,眼看已经淹到了岸上。居士见状马上说道“崇明,陆老六,赶快让大家撤到地势高的地方!我和净云在这里为崇云护法。”随着水势的上涨,河水里的水猴子又三三两两的从水中浮现出来,他们随着水势向这边靠拢过来,这时候,济元马上打开刚才收集到毒液的保温瓶,随着一股难闻酸臭的气味,那些水猴子居然又退了回去。 此时大部分人已经迅速向后方高地撤离,现在只剩下净云师傅、居士、崇云道长、我和济元五人。居士说“你们2个小子,也过去。”我迟疑了一下没有走,居士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他走到封榜前将其拖起,崇云道长继续踏着步罡,此时水势已经漫过了鞋面,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到了小腿腹的位置。紧随着一声破字,只见崇云道长咬破食指,在封榜上一点。“破了?”居士问道。崇云道长点点头,可水势依然迅速上涨,道长说“咱们也赶紧撤吧,我不会水。”居士嘟囔着“你在外面漂了那么多年,连水都不会?”说归说,水位已经漫过了我胸口的位置,而居士划水的样子显然也是不太会游泳。道长乐了一声说道“你会你会,你瞧瞧你。”而净云师傅双手托起禅杖,一步一步的往地势高的地方迈着步。看来不管修为如何,这几位长辈都不懂水性。 水面上方的天空中乌云低沉浑厚,云层间交错着紫色的雷光,发出了阵阵深沉的轰鸣声,没过多久一道紫色的闪电劈入水中,水里又传来类似牛的鸣叫声,那声音之中夹杂着哀怨与绝望。我和济元相互托扶着,水漫过了肩膀但没有继续上涨,又过了几分钟,水渐渐的退去了,我望着水面的方向,在刚刚雷击的空中,厚厚的积云慢慢的消散,一道斜晖穿过云层照射到河面上,借着阳光,我依稀的看见,水面上漂浮着一个诺大墨绿色的半圆。“好大的一只王八。”身边的济元感慨道。巨大的龟甲毫无生机的漂浮着,过了不一会,只见龟甲上方飘起了什么东西,仔细瞧了瞧,是年岁不大的孩子“阿弥陀佛”净云师傅高念佛号,随后又念起往生咒。一个两个,越来越多孩子的魂魄借着阳光漂向了远方,看得这个情景,心潮澎湃这四个字已经难以概况我此刻的心境了,这时候再想一想,水神祠的一切努力全都是值得的。 待水全部退去,高地上的大部分人都聚到了河岸边,阵阵的清风将残存的乌云全部吹散,河面上已不再是刚刚的惊涛拍岸,随着几辆卡车的驶入,组织内部的工作人员开始了善后工作,济元长舒一口气说道“哎呀,总算是结束了。”“恩。结局还算圆满。”我说。居士站在我的身后,他将手搭在我的肩上望着江面凝神,这时,身后传来了洪亮的声音,是陆六爷,他双手抱拳道“既然这里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那我也不久留了,清南居士,以后有什么需要用到我陆老六的,您尽管开口,甭和我客气啊。”居士笑道“好,一定一定。”陆六爷转向我说道“小子,以后有机会到我们丹霞山庄来玩几天啊,对了,见着宗圆替我待个好,哈哈。各位,告辞告辞。”说罢陆六爷便趟着大步一摇一摆的走了。 身边的一位工作人员,对着居士耳语了几句,居士点了点头对着我说道“林阳,济元,咱们先回帐篷。”我们三人走回营帐,帐中净云、崇云、崇明三位长辈正在聊天,我们前脚刚踏入帐门,后面郝彦、济斻和几位工作人员也紧随其后走进营帐,大家围坐在一张较大的实木长桌旁,崇云道长手中握着茶盏,笑着率先问道“你们几个小娃,今天怎么样?这次出来,都收获到了什么?”济元马上说道“收获一瓶水尸忽律的毒液!师傅您之前和我说…”道长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道“我的意思是你们在这次行动中,学到了什么没有?”济元笑着挠了挠头。崇明道长打了个圆场说道“经历过今天的事,对这几个后生肯定是有所提高的,而且他们几个今天表现的也非常不错,以后也要更加努力啊。呵呵。”济斻一只手扶在桌面,另一只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崇明道长看了看他问道“济斻,你在想什么呢?”济斻回了回神,望了一眼清南居士,说道“居士,您在水神祠所说的红鬼后…”红鬼后这三个字话音一出,在坐的几位长辈表情有的凝重有的则显得十分惊讶,崇云道长追问道“怎么回事?清南?”居士用手在茶盏的边缘画着圈,锁着眉头说道“不错,红鬼后确实在水神祠出现了,而且和林阳有着很大的牵连。”净云大师说道“阿弥陀佛,莫非?”居士望着净云师父点了点头。 净云师父说道“我第一次见到林阳的时候,看见他周遭的气场就有所怀疑,不过不太确定,也不敢确定。”听着几位长辈话里话外都格外的隐晦,我便问道“居士,您说的红鬼后是指,若雪?”居士停顿了几秒,望着我点了点头,但是没有说话。身旁的济元急忙问道“什么红鬼后啊?林阳的那个相好么?”崇云道长对济元使了个严厉的眼色,济元吐了吐舌头没有继续说话。居士对着我说道“红鬼后这件事,我稍后会和你解释。”他环视了一下大家继续说道“刚才那一战,大家都消耗不小,你们几个小子就先回帐篷休息吧,我和崇明他们还要商量一下善后工作。”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