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暮色狂奔》 序章 在刺眼的阳光和公路上已经生锈的指示牌的指引下，他们一路向东方开去，今天的太阳有些异于常态。 它比往常要更加的刺眼，以至于司机不得不眯着眼睛开车。 这是一次不愉快的旅程，他们的手指在夜里被冻得麻木，即使开了暖风，寒冷也已经深入骨髓。 他们的骨头都在打颤，甚至厚厚的衣服也不能帮他们暖和起来。 他们的眼窝深陷，显然昨晚都没有睡好，太阳终于升起，现在暖和一些了。 坐在副驾驶的壮汉使劲的把棉褂往自己身上裹。“这可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兄弟。”他大声说道。 “探路的活能好干吗？”司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神迹降临在了汤谷，我们好歹也是铁饭碗，只是去探查，更脏更危险的活可轮不到咱们来做。” 壮汉列了咧嘴，继续说道：“你好好开车吧，到地方叫我，我睡一会。” 司机没说话，默默把暖风扭到最大，开始安安静静开车。 梦中的巨树的颜色呈古铜色，灰暗的表皮带着一丝翠绿感。 树干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纹理，看上去古朴而威严。 树木的枝干肆意的在这片茫茫的水域中伸展，绿叶在树枝上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枝干的下方悬挂着九颗火球，其中一颗甚至已经浸入水中。 它不但没有熄灭，反而看上去更像是在水中沐浴。 在枝干的顶部还悬挂着一颗最大的火球，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因为温度过高而扭曲波动。 几只硕大的乌鸦落在了枝头，废弃公路上铁锈斑斑的站牌上也站着一只乌鸦。 上面写着G1，后面的字体已经模糊到看不清了。 巨树已经在这里，正在这里等待。 壮汉和司机在旅店的旁边那条街上一家餐厅吃早点。 此刻刚刚早上八点，天气雾蒙蒙的，寒气袭人。 “咱们离目的地不远了吧？”壮汉坐在椅子上问他。 “如果差不多快到了，那你得多准备一些食物，以备不时之需。” “我买了很多，够吃了。”司机说，“以防万一我们等会去加满油。” 壮汉的盘子里堆满了这里提供的食物。 司机只拿了很少的食物，一个包子，一碗粥。他在椅子上坐下。 “我梦到了一棵巨树。”壮汉说。 “你通灵了吗？”司机问道。“或者说你还记得什么具体的细节吗？” “细节我几乎忘完了，不过我知道巨树在高速公路G1上。” “你觉得走那条公路会有威胁吗？”壮汉问。 司机耸耸肩。“我们不需要靠近目标，只需要确认它在那里就好。”他说。 窗外雾气弥漫的世界像是一副素描画，灰黑色调与奶白色的底板交汇。 窗外偶尔有车辆行驶而过。像是一堆黑色的线条与点快速的游过。 壮汉把几块肉填进嘴里，顺便用手背擦了一些嘴角的油。 “听说黑脸也会来汤谷。”司机说道。 壮汉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他从胡子中拣下来一粒肉渣，扔在盘子里。 “他不是不属于任何组织吗？我还没见过他，他为什么叫黑脸？” “他的脸是就像是鼓起来的黑色卡纸，没有五官，常年戴着黑色的兜帽。”司机解释道。 “听上去很酷，不过差点火候。” “他可是出了名的杀人不眨眼，我们碰到一定要小心。” 壮汉敷衍的点了点头，不以为然。 司机付了账，离开餐厅，带着一大包食物，穿过街道走回停车的地方。 他把汽车加满油后，驶上高速公路，离开这个休息站。 “这个镇子的早点真是不错。”壮汉感叹道，他正在往他的嘴里塞着刚刚打包的食物。 “是的。”司机一边回答一边熟练的打开音响并连上了手机。 “每天的音乐时间到了。”司机欢呼一声接着开心的跟着唱起了歌曲。 “Yes we're both stuck in the same boat” “The world doesn't seem to get us though” “你唱的好难听,She Plays Bass,破音了。”壮汉夸张的模仿司机唱歌。 他的脸上挂着浮夸的表情，不停的做着鬼脸。 “你和你老婆说实话了吗？”司机突然开口问。他正在低头往大调音乐的声音。 “实话？没有。我不知道该这么和她说。我总不能直接说其实我是个混血种，我都不算人吧。” “你总有一天要和她坦白。”司机说。 壮汉深吸一口气，然后才开口说话。“这次回去之后我就会和她坦白，我们已经打算要孩子了。” “很好，这才对。孩子打算叫什么？” 壮汉什么都没说，白色的花窗户上绽放，好像是下雨了，他盯着窗外发呆。 “她如果会接受我的话，我想孩子应该叫杨平凡，我希望他是个普通人。” “她会接受你的，她很爱你。”司机轻声安慰。 车内还在播放着那首She Plays Bass，不知道窗外的雨到底停了没有，还是根本就没有下。 前面的公路上空无一人，只有沥青路面上的小冰碴，在阳光反射下和钻石一样闪烁。 G1的站牌慢慢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如同缓缓袭来的胃痛。 他们在两旁种满了树的公路上行驶，整条路上什么也没有。 “好像车内的温度越来越高了，你不觉得吗？”壮汉问道。“好像有点不对劲。” 司机在路边停下来车，公路上已经被一层积水覆盖。 “我想我们已经到了目标附近了。”司机打开车门从副驾驶的左侧抽下了一把闭合的伞。 伞面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锋利的伞边让人丝毫不怀疑他可以轻松把一个人的脑袋砍下来。 “恐怕我们有**烦了”司机说道。 “这里没信号，而且这个时候相信G1的路已经封了，我们出不去了。”壮汉失望的甩了甩手机。 “他们办事一向很快。”司机忍不住讥笑了一声。“我们能活着回去吗？” 公路的远方屹立着一颗巨大的树，十颗火球悬挂在树的周围，难怪他们感觉越来越热。 “这棵树可真大，也许有50米高了。”壮汉惊叹道。 巨大的乌鸦在他们的头顶盘旋，乌金色的羽毛从他们的头顶落下，掉落在他们的车上。 在羽毛落地的一瞬间就化成了火焰在车上燃烧，在地上的积水上燃烧。 司机紧紧的握着伞，死盯着头顶的乌鸦。 在乌鸦靠近铁伞的刹那，铁伞瞬间展开，像是银色的太阳，它把最近的一只乌鸦瞬间撕裂。 壮汉张开手指，幻觉乌鸦们的眼中展开，它们看见自己被银色的伞追杀。 它们惊恐的四处逃散，就像是天空中下起了乌金色的雨，华丽至极。 “等我回去，老婆，孩子名字我都想好了。” “杀！”司机咆哮一声，紧接着握着伞冲进了鸦群之中。 第一章 东野听到自己在放声大笑，笑声盖过了室内的音乐，仿佛自己过去三年的生活从来没有发生过。 这一切只是他自己沙发上的白日梦，他刚刚经历了一场长途旅行，他刚刚来到这个城市，从火车转到汽车。 路上他晕车晕的一塌糊塌，一路上差点把肠子吐出来。 他提着行李站在出站口，红白相间的灯光来回闪烁，他觉得自己身处一片星光的海洋，只不过他在不停的下坠。 街边卖唱的在弹着吉他唱Cigarette Daydreams ，这首歌他找了很久，他记得也很清楚。 单薄的吉他声中加入了自由而富有节奏的鼓点，仿佛是从世界的另一边海岸传来的海浪声。 闪烁的灯光突然熄灭，唯一的光源只有天上的月亮。清冷的月光照亮了他周围的一切。老旧的街景依稀可见。 “这儿的风景真不错，是不是？”他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同时也回荡在他的脑海和耳朵中。 东野慢慢转过身，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小孩子，他的眼睛很漂亮，像是一块琥珀色的宝石，但整体看上去给人一种无精打采的感觉。 东野盯着小男孩看，他认识他。“你知道我是谁吗，东野？”小孩子问。 他站在一栋破旧的房子下面，场景已经悄无声息的变换了。东野太熟悉这里了，他做梦都认得这个地方。 “东田？”东野轻声问，一阵风从他的嘴边带走了这个名字。“东田。”小男孩低声说，风声再也压不住他的低语。 “东田。”小男孩再次说道。名字的回声在不断增大，轰鸣声充斥着整个天地。东野的耳朵几乎都要被震出血。 风吹乱他的头发，吹拂着他的脸，用力的推着他。强风使他他不得不闭着眼。 转瞬之后，风停了，他慢慢睁开眼。他的对面坐着他的心理医生。 干净整洁的房间里只摆着几张椅子和一张大办公桌，一扇窗户正对着医生的身后。 “休息的好吗？”医生轻声问道。东野木然的点了点头。“你可以告诉我你梦了些什么吗？”“车站，故乡。”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有月亮之类的。”他没说出小男孩。 你好好配合治疗，有很大概率治疗你的幻觉问题......”东野的双腿紧紧的拢在一起，他的两只手也在不停的相互摩擦。 他的眼睛盯着医生身后雪白的墙壁，周围的一切和都在离他远去。他没心情听他到底在说什么。 东野穿着一身厚厚的棕色大衣，把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你明白了吗？”医生问。“明白了。”东野似乎有点不耐烦的回答道。 三年前他发生了一场车祸，那场车祸几乎带走了他的一切，除了他的生命。 车祸之后，他开始时不时的出现幻觉，随着时间的推移幻觉也越来越严重。在前几个月，他不得不暂时休学。 他的家里支持他安心养病，什么也不要做，积极配合医院的治疗。但他们本人工作忙，没时间陪他。“狗屁，真的关心我就应该来陪我。” “记得拿药。”医生提醒道。在这座城市的三年生活并没有改变东野，倒是让他受了不少折磨。 这座城市里充满了斑斓的色彩，街道上的红砖与白石，自由的涂鸦社区，黄色的出租车。 绿草如茵的公园，漂亮的出租公寓，还有他最喜欢的彩色公交。 这儿是个好地方，也是一座不错的城市，但所有好地方都要付出代价，不是吗？ 车祸改变了这一切，东野本该惬意的享受生活，可现在每周的疗养让他感到厌烦。 天边的太阳染红了天空，层次分明的云朵像是燃起了火焰。就像画家最得意的一副画，它仿佛可以随时滴下来一滴颜料。 这附近有一家餐厅，每周质询完医生，他都会到店里去吃晚餐。 雨后的空气总是那么新鲜，这时候深呼吸是一件享受的事情。街道上的鸣笛声，以及匆忙的人群给了东野一种他还在故乡的错觉。 就像是他从来没有离开他的故乡一样。餐厅离医院自由几百米远，他最近打算瞒着父母在附近的餐厅的打工。 每天接待一些形形**的人物，也许会很有意思。餐厅的门口挂着一个小牌子。上面用彩色的字写着：“今日特价，盖饭。” 东野推门进入餐厅，找到他熟悉的位置坐下。这家店由一对中年夫妇经营，什么都卖，也包括快餐之类的。 平时的生意很不错，起码东野每次来这家，店里的人都不少。店里的装修很质朴。 几套木质的桌椅，每个座椅上都摆着调味品和几本书。墙壁和地板是深木色，给人一直神秘的感觉。 墙的另一边有一个壁炉，不过里面从来没有生过火。上面还挂着一个电视机，是那种老式的电视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正四边形。 他低着头吃他的炖菜，里面有一些土豆，白菜，粉条，以及一些被切成片的猪肉。 这里的菜谈不上有多好吃，菜的味道有点像小时候他妈妈做菜的味道。 也许吧，时间过去太久了，他只是模糊的能在回忆里记起一点味道。 “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一个长着两撇小胡子的打断了东野的思绪，他看起来给人一种滑稽感。 “当然，随意。”“你知道吗，这里的快餐真的特别好吃。”小胡子一边说一边把食物摆在东野的面前。 “要尝尝吗？”东野抬起头想拒绝这个烦人的家伙。 小胡子冲着他扬起下巴，抬起手腕，拿手指点了点手表，又指了指窗外。 “瞧到了吗？”窗外的太阳还是那么红，半边天都被这太阳点燃。 “已经到了太阳落山的时间了。”他说。“我是来带你走的。” 东野一直在全神贯注的盯着太阳，他一歪脑袋。“这关我什么事吗？况且我随时可以报警。” “那看来我们得好好谈谈了。”小胡子神秘兮兮的在怀里往出掏东西，黑色的枪管露了出来。 东野做梦也没想到他会被像一个****一样的家伙威胁。 小胡子又一次张嘴，可惜这次没有发出声音，他的身体前后摇晃着，不受控制的砸在了桌子上，鲜血顺着桌角流到地上。 店里的尖叫声不绝于耳，东野被吓呆在椅子上，他没有一点力气支撑他逃离这里。 小胡子的的血甚至流到了他的裤子上，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人站在他的身后。 手里还拿着凶器，血迹一滴滴的从上面掉在地上，像是血色的花开在地上。 场面勾起了东野不好的回忆，车祸的现场到处是凝固的鲜血，破碎的尸体，一个男人在警察赶到之前就逃离了现场。 他喘着粗气，死死的按住胸口，他不确定他会不会杀了自己。 “走。”黑色的兜帽遮住了他的脸，他穿着牛仔裤和一双黑色的运动鞋。身材消瘦，看上去很年轻。 他拖起东野就往店外走去。街道上嘈杂的人群无不掏出手机对着太阳疯狂的拍照。 警声越来越近，也许刚刚在店里有人偷偷报了警，人群也越发的混乱，场面就像是电影里的世界末日。 东野佩服自己胡思乱想的能力，也许自己马上就要被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杀害，自己在临死前却还在想这种无聊的问题。 大风吹起了神秘男人的兜帽，他戴了一个黑色的面具，面具没有五官，什么都没有。 第二章 关押东野的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把塑料椅子，一张轻巧的折叠床。 地板上还铺着黄色的泡沫垫，一张薄薄的毯子就放在上面，毯子中央有一块干枯的棕色污渍。 可能是血，粪便或者是呕吐物，不过这不重要，东野也没兴趣知道。 屋顶只有一个狭小的通风口，爬过去看来是不可能了。 房顶上挂着一个小灯泡，散发着廉价的黄色光芒。灯一直亮着，门也没有把手，看来是一扇只能从外面打开的门。 他很饿，饿的要命，胃部传来一阵阵的绞痛。东野不清楚距离他被打昏之后已经过了多久，也许是一晚上，也许是一天。 那个神秘人把自己绑架到这里，却没有杀他，而是只留他独自一人在房间里。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在房间里四处走动，仔细的看着一切。 东野的左眉上方还在缓缓的渗血，头也很痛，也许是在被拖出去的时候磕到了脑袋。 他敲了敲地板，却发现这和墙壁一样，都是金属的。他身上的随身物品不见了，没办法和外界联系了。 他呆坐在破旧的毯子上，东野不清楚那个黑脸是不是会杀了自己。 他的手开始颤抖，他只能把手死死的按在墨绿的地板上希望借此缓解紧张。 推门声响起，黑脸回来了。他手里提着一袋食物，而且换了一身衣服，换上了没有血迹干净的衣服。 “吃完这些东西你要和我走一趟。”黑脸对他说。 “谢谢。”东野接过食物。一边急促的点头，一边拼命的往嘴里塞食物。 “我会配合你的，别杀我。” “那你最好别玩什么花样。”黑脸突然弯下腰说道。“你不许出声，不许耍小聪明，不然你会死的很惨。” 黑脸点点头，走出门口，不到一分钟后，他返了回来。 左手里拿着一个装满冷水的塑料杯子，右手里则拿着两个很迷你但机械感十足的东西，它不断的闪烁着灯光。 “感觉好一些了吗？”黑脸问。“是的。”东野配合的点了点头。 “那么，我想我们该出发了。”黑脸重重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把那个小玩意吞了进去。 “你也要吞进去。”东野拼命的摇着头，以表示自己拒绝吞进去这玩意。 黑脸把拳头顶在了大概是他背后右肾的位置上，扭动着拳头用力。 在东野忍不住张开嘴大声叫喊的时候，他把那个迷你的小玩意扔了进去，接着强迫他吞了进去。 黑脸推了墙上的金属门，门缓缓打开。刺眼的太阳高高的悬挂在空中，撒在大地上的日光还是很亮，像是火焰。 他们位于一个废弃的车站，长长的一串货运火车就停在这里，看来关他的就是其中一间。 “现在是几点？”他问黑脸。他缓缓摇头，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好笑。“二点多，说的准确一点是凌晨两点” “我们该去什么地方？”黑脸撩起自己的兜帽，把它牢牢的戴好。 “别问你不该问的。”“那我之后能回家吗？”东野迟疑了一下，问道。“在所有事情结束后。” “当然，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过你看看吧，这世界越来越荒唐，没有安稳的地方了。” 东野注意他一直戴着一个项链，项链上挂着一个小盒子，里面也许装了什么东西。 天边鲜艳的红色越逼越近，乌鸦的叫声从东面传来，东野从来没听过这样的声音。 黑脸骑着摩托，载着东野面向南方，沿着公路向前走去。 黑脸向着南方骑行了几个小时，他沿着一条没有路标的公路一直向前走。 几辆越野车从他的背后驶来，这里在一个小时前起了雾，白雾一直弥漫到他的腰部。 大约沿着公路又行驶了三十分钟后，黑脸突然刹住了车，离开了这条公路。 带着东野向树林的深处走去。东野四处查看，他抬头瞥了一眼灰蒙蒙却带着红光的天空。 “我到底在干什么？”东野问自己。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跟着黑脸继续走下去。 他们走到一处水流密集的地方，难以想象在森林的深处居然会有一条铁轨，以及一个看起来已经废弃的车站。 “别乱跑，在这里等着，这森林里可能有野生动物之类，你死了我不会管你的。” 这里太偏僻了，现在不可能有人会发现他们了。东野绝望的靠在铁轨附近的站牌上，呆滞的盯着破旧的车站。 他意识到，自己最想要的不过是让现在的一切恢复正常，他不止一次怀疑当前只不过是幻觉。 不过无时无刻真实的疼痛感在提醒他，这不是做梦。 大约三十分钟后，西面远远的传来轰鸣声，一辆被刷成墨绿色的火车开了过来，不过只拉了一节车厢。 列车在靠近月台的地方缓缓停下。列车上站着一个“人”，他穿着一身西装，打着整洁的黑色领带。 雾气越拉越大，东野看不清楚他长什么样。只能从依稀冒出来的烟判断他在抽烟。 列车终于彻底的停了，东野终于看清了那个抽烟的男人长什么样子。 他的脑袋和脖子组成了一个竖起来的椭圆形气罩，他的脑袋只有一层薄薄的玻璃。 里面装满了水，还有一条金鱼在里面，它的尾巴特别的大。 气泡从底层不断升起，东野猜他是在换氧气。他的嘴被一个气表仪所代替。 在嘴的旁边还有两个看起来像是圆形音响的东西。不过他的身体还是正常人的身体。 他甚至在拿着一支烟，站在列车出口处的台子上抽烟。 “欢迎乘坐列车。”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看上去很优雅，比东野见过任何人都来的自然。 东野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并且一直盯着鱼缸头看。 “这位先生，我的脸上有异物吗？”他一说话，那俩个小音响就震，看起来有点想呼吸的腮。 “没有，没有。”东野连忙摇头。“这一定是我的幻觉，鱼缸头会抽烟，太荒唐了。” 他仿佛听到自己在为眼前这一切解释不通的事情在找开脱的理由。 黑色的大鸟从森林的上空落下来，歪着头盯着东野看了一眼。 然后开口说话，声音像是岩石互相撞击。“东野是任务！” 鸟跳到东野的肩膀上，高昂起头，竖起鸟冠上的翎毛。 鸟的体型巨大，眼睛像是黑水银一样，东野甚至感觉它们会流动。 它的喙上还带着血迹，也许它刚刚吃完早餐。 近距离面对这么大的鸟，难免让人心惊肉跳。“说他在流放者基地等你。” 大鸟发出粗劣的嘶哑声，又飞向了森林里的另一片空地。 “上车，两位。”黑脸点了点头，抓着东野走上了列车。 列车里只有一个房间，出乎意料的是房间并不像东野想象的那样昏暗。 房里散发着柔白色光芒，不过他找不到任何像是灯之类的东西。 有几张座椅摆在一侧，鱼缸头的身后摆着大大的书架，里面装满了书。 不过看起来更像是档案之类的，买本书书都以字母开头。 还有一些地方摆着看起来和鱼缸头先生一样的脑袋，不过里面都不是金鱼和水。 更多的只是一些矿物质，和他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这些书都不是机密，正儿八经的书不会摆在这里的，如果你想看的话，先生。” 鱼缸头先生说道。“不过现在要检票了。” 黑脸从上衣里掏出一张已经被揉皱的票根，递给了鱼缸头先生。 他没看票，就把它揉碎装进了口袋里。他走回柜台，那是他一开始站着的地方。 黑脸的手背在后面，身体慢慢的弯曲下来。东野的这个角度能明显的看见他在掏一把黑色短刀。 “要来一些零食吗？很抱歉这里只有一些牛肉干和巧克力棒，不过有热咖啡和茶，你喜欢什么？” 鱼缸头手里拿着一些小零食放在了他们的座子上。他掏出一支烟，开始悠然自得的享受。 “你想到什么地方？”“我想想看。”黑脸说。“也许是流放者基地？” “黑脸，”鱼缸头说。“你到那儿是去交任务吗？” “当然，任务今天就要完成。”东野察觉到黑脸的语气越来越冷。 鱼缸头猛吸了一口烟，烟雾飘在空中，在空中起舞。 他转身从架子上取下来一本书。这本书以字母W开头。 “编号078，四代目混血种，特长是伪装，很厉害，大鸟都被你骗了。” “几个月前刚刚出狱，据说是替别人背黑锅。” 鱼缸头把书塞回去说道。“还需要继续介绍吗？假黑脸。” “票根被你看穿了？”黑脸冷静的回答。 “不，不是票根暴露了，实话说，我没看出来那是假的。” 鱼缸头回答说。“黑脸坐列车从来没给过我票，你不是他，你太守规矩了。” 列车突然晃了一下，灯光也随之暗了一瞬间。刀影在空中划出，黑脸猛的出手。 他打算一击毙命，不给鱼缸头先生大展身手的机会。 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黑脸的耳朵在一瞬间就被震出了血，动作也随之受到了影响。 鱼缸头先生轻松的躲开他的攻击，顺势一脚就把黑脸踢到角落。 “你太弱了，和真的黑脸差太多。”他跪坐列车的角落，嘴角还在往出溢着鲜血。 “也许不过我和有一点不同，我会玩阴招，枪响声起，一颗特质的白银子弹射穿了鱼缸头的身体。 他短刀的刀把处还在冒着青烟。“这子弹只有一颗，赏给你了。” 鱼缸头倒在地上抽搐，绝望的手在不停的挥动。他的身体流出了沸腾的血，血留在地上还在冒泡。 黑脸走到鱼缸头的身边，用力的扯下了他的鱼缸脑袋。鱼缸头先生彻底的停止了抽搐。 “他死了吗？”东野鼓起勇气问了黑脸一句，尽管他已经被吓傻了。 他不希望鱼缸头先生死，起码东野并不讨厌他。 “没有，只要给他及时换新的脑袋，他不会死，不过得一段时间后吧，也许是一周后。” 黑脸打开列车的大门，呼啸的风声响彻整个列车，一排排的树快速的掠过。 他拖着鱼缸头先生的身体扔了下去，以及他的鱼缸脑袋。 地上发出惨烈的撞击声，东野不确定他还能不能活下来，以常人的角度看他已经死透了。 “喂！”黑色的大鸟飞在空中，朝着黑脸叫了一声。 闪闪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他，说道：“喂，我去你**！。” 接着又朝着黑脸拉了一坨鸟屎，接着朝着鱼缸头先生的方向大摇大摆的飞去。 列车载着他俩穿过幽暗的树林，期间不断有黑色的鸟来朝着他们怪叫。 不过黑脸在路上再也没有说过话，也没有驱赶那些鸟。 路标立着一个此处禁止入内游泳的牌子，面前是一座大湖，列车直直的朝着湖里行驶。 依稀中，还可以听到东野的尖叫声。 真假黑脸 列车直直的冲入湖底，像是一条墨绿色的怪物潜入湖中。 东野意识到车厢的门还没关，四周陷入了黑暗，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列车的灯也熄灭了。 想象的窒息感与土腥味的湖水并没有填满他的鼻腔，把他淹死的湖水并没有出现。 一切都很正常，除了有点黑之外。列车的灯光重新亮起，他们现在行驶在隧洞中。 东野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里和山体隧道看起来一样。 “这里是海底隧道，别惊讶了，穿过隧道就到目的地了。” 黑脸说。“完成一切之后，你就能回家了。” 东野木然的点了点头，这一天他什么都能相信，永不落下的太阳，奇怪的鱼缸头。 风狂躁的吹在他们的脸上，像是刀割一样。不过黑脸似乎没有关上车门的意思。 东野只能静静的缩在角落的桌子，抱着自己取暖，以及等待着列车到站。 列车轰隆的鸣笛声响起，惊醒了脑袋还在桌子不断小鸡琢米的东野。 “我们走把。”黑脸拽起东野，向车站出口走去。 东野脚底发软，无力反抗。任凭他拽着自己走。 车站的出口处就像是集市一样热闹，各站的列车鸣笛停车。 人们从列车上走下来，这些人如果放在平常人群中。 东野也许都不会多看他们一眼，可现在他觉得他们每个人都像是死神。 都能轻易取了自己的项上人头。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广场。 它的周围都是山，而且高耸如云，广场就建在群山的中间。 炽热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广场，肮脏混乱的人群在叫嚣，买卖。 广场上面干什么的都有。东野甚至看到一个光头给了一个脸长的有点像老鼠的家伙一些黑色的石头。 那个家伙就在光头的耳边悄悄说了什么，并且塞给他一个亮光闪闪的东西。 但奇怪的是，这些人但凡看到黑脸，都要绕开他走，显然很忌讳他。 广场的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屏幕，上面挂放着东野的照片和其他一些人的照片。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照片会被放在这种地方，显然周围已经有人认出了他。 周围的眼光不断的打量着东野，他从来都没有体会过这种“万人瞩目”的感觉。 他觉得很别扭，只好低着头尽量克制住自己骂人的冲动。 “这家伙值不少钱！”“对啊，能把它弄到就发财了。” 东野感觉他们在议论货物，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带他来地下三层。”响亮的声音通过安装在屏幕的音响回荡在整个广场上。 在一众人的注视下，黑脸带着东野朝着东面的电梯走去，按下按钮，电梯徐徐启动，向地下三层降落。 “这里感觉好乱。”东野开口说。 “这里不是总部，所以什么人都有。总部比这里好得多。”黑脸解释道。 片刻之后，他俩站在了房间的门口，黑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扭开了房门。 推开房门，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坐在椅子上。对着他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整体的房间呈淡银色，地上铺满了柔软的地毯。墙上还挂着一张血红色描绘日落的油画。 这里到处铺满了打开的地图，有的挂在墙上，有的摊在地上。 地图上面用鲜艳的笔画满了记号，弄得上面一片彩色的荧光。 外面是如此的脏乱不堪，里面仿佛又是另外一个世界。 黑脸和东野坐在椅子上，等着老人开口说话。 “要喝点东西吗？”老人问道。“我这里只有茶了。”“好。”黑脸开口说道。 “稍等片刻。”老人起身去泡茶，不一会他端着两杯茶回来了。 “尝尝茶。”黑脸急躁的端起茶喝了一口就放下了。“我们可以聊一聊了吗？” “当然了。”东野也端起茶尝了一口，这茶很好喝，有一种淡淡的花香味，而且提神。 这茶肯定很贵。列车的鸣笛声又一次响起，没等列车停稳他就急匆匆的跳了下来。 他身上的衣服破败不堪，血迹还粘在他的衣服上。 “黑脸不是刚刚进去了吗？”，“怎么又来一个？”议论声在广场上响起。 “东野我可以交给你们，作为交换你们要解决他的身后事。” 黑脸咽了口水，继续说道。“他的公寓，身份，所有的一切。” “当然，我要你们关于大树的机密情报作为交换。” 老人单手托着腮，显然在思考利弊。 “我这次代表宗教发言，后续还会有更多合作。”黑色继续说道。 “百利而无一害。”老人缓缓的点头，开口说道：“好，成交。” 老人拿出一个银色的信封，上面印着一直巨大的白银之树。 黑脸伸出手快速的接过信封。“我要检查。” “请便。”黑脸快速的扫了一遍信封的内容说道。 “好，东野交给你们，我先走一步。” 黑脸抬起脚步，拍了拍东野的肩膀，然后朝着门口走去。留下东野呆坐在椅子上。 木质的门突然被一把黑色的利刃劈开。 一个满身是血的人站在了门口，他死死的盯着在房里里的黑脸看。 黑脸突然一把抓起东野，把黑色的短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都别过来，不然我**杀了他。”他的身体突然开始膨胀。 片刻他就变成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黑色的面具也随之掉落在地上。 老人惊愕的站起身，“你是来骗情报的？” “现在我要离开这里，你给我让开。”中年人有点歇斯底里的吼道。 “为什么你来的这么快？他们不应该拖住你？” 呸。黑脸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说道：“他们突然撤了，不过我明白他们为什么突然撤了。” “不可能，不可能。”中年人喃喃自语道。 “你就是一个烂摊子，你以为他们想处理吗？这件事情迟早会被发现，到那时候可就瞒不住了。” “告诉我们是谁指使你的。”老人开口说道。“我们就放了你。” “我去你*的，老子的老婆孩子全在他们手上，我要离开，马上！” 黑脸突然动手，黑色的短匕一瞬间穿过中年人的手臂，老人猛的把东野拽了回来。 “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谈一谈了吗？我们不想杀你，我们可以好好谈，慢慢谈。” 中年人捂着自己不断流血的手臂跪在血泊中。喃喃自语道：“没用的，来之前我们已经吃了微型**。” “在这里他们有眼线，如果发现不对劲他会立刻引爆。况且我已经把资料发过去了，一切都太迟了。” 中年人低着头，他的眼泪和地上的血混合在一起。“**就在肚子里。” 没等东野反应过来，他就感觉自己的腹背被狠狠的重击，他跪到在地疯狂的呕吐。 果然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东西在亮着闪光。“我可以救你。”老人对中年人说道。 “来不及了，如果可以的话，替我救救我的老婆孩子，求你们了。” “我答应你，你**别死！”老人大声吼道。 同时扶起男人，用同样的办法把**弄了出来。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匆匆的偷偷瞥了一眼。 黑脸的刀在一瞬间就跟了出来，把偷窥的人牢牢的钉在墙上。 是那个长的像老鼠脸的人，东野回想起来了。他刚刚在广场上见过他。 黑脸走到他的旁边，他死死的盯着黑脸。“啐了一口唾沫狠狠的吐在他的衣服上。 “都去死吧！”他猛的按下**，黑脸拽着东野在一瞬间就把他扔进了电梯。 而他自己则向走廊的另一边滚去。 中年人把老人推到角落，他的身体开始疯狂的涨大，死死的把老头压在身下。 火光在这个狭小的房间绽放。轰鸣声使东野的耳朵只能听到嗡嗡嗡的声音。 片刻之后，黑脸挣扎的站了起来，他在墙壁后面，受到的冲击力并没有那么强。 房间里所有的东西几乎已经破碎，在房间角落有一摊破碎的尸体。 老人被那具尸体盖在身下，他的身体上布满伤口，黑脸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脖子。 “还活着，不过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他扶着东野走楼梯上了广场。 广场外的人都在盯着这里看，显然冒出的浓烟和火光和剧烈的爆炸声已经吸引了所有人。 东野扶着黑脸走出楼梯的时候，偌大的广场没有一丝声音。 黑脸在出来的一瞬间挺直了脊椎，带着东野向列车走去。 纵使他满身都是伤口，但全场没有人敢拦他们。 黑脸仿佛没受伤一样，带着东野就上了列车。 在上了列车的一瞬间，他就摊倒在了地上。 “如果我表现出来我受伤了，我们是离不开这里的。” 他的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清楚。 东野在车厢内匆乱的找药，这种伤势一般人已经死了。 “一群没有人性的杂种，我会报仇的。” 黑脸躺在地上喃喃自语道。“我会替你照护好他们的。” 列车的汽笛声响彻隧道，阳光洒在列上，带着他们驶向另一座城市。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