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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破晓》


 第一章

清，同治七年，西历1868年，河南省河南府（洛阳市）汝州，规整的砖房里，一个年青女人在稳婆的指引下，吸气呼气。稳婆急得满头大汗，年青女人几乎昏厥。终于，孩子生出来了。
稳婆长出一口气，剪断脐带，用布擦干婴儿的身体，顺便看了看下体。喜道：“是男婴，六斤（清代度量衡，一斤大概600克。）重的大胖小子”。
坐在正堂，但反拿中庸的穿着丝质长袍的中年男人连忙站起来，把书丢在书桌上，撩起下摆，跑到厢房。大声说道：“赏，张稳婆二两雪花银，帮忙的领三斤四指厚的肥肉。”都笑呵呵的，齐声道：“谢老爷赏。”
中年男人跑到了门口，张稳婆将擦干身体的婴儿用布面绸子包好递给中年男人。中年男人，一边说话，一边利索的解开了襁褓。看到下体，大声欢呼。
“彩儿，你是我老林家的大功臣啊！自从有了你，咱家整整增加了六十亩耕地，两间铺子，还有一个大胖小子。哈哈哈。”
年青女人，听到这番话，面上也泛起了微笑。嘴唇微张，“抱孩子给我看看”。（生产后的女人是没什么力气的）
有些笨拙的男人抱着孩子兴冲冲的向厢房走去。张稳婆轻轻拉了男人一把，并说道，“男人不能进产房，晦气。而且，女人不能见风”
男人摸摸头，像个傻子一样。笑呵呵的。女人看了看襁褓中的孩子，欣慰的笑了。



 第二章

赵玉很懵。只是搞了两门115毫米**炮齐射，和之前圈内搞得几十门火炮射击相比完全是个小意思。自己也躲在了靶场外面的地堡里。按理说，应该很安全，已经实验很多次了。但突然山体发生滑坡，岩层断裂，一块四吨重的岩石脱落，砸爆了混凝土地堡，而那门炮依旧好端端的在哪里。之后，赵玉的视野便是一片黑暗。直到刚才，一个巨大模糊的东西，掀开了身上的布，下体有些凉。
之后的日子便是，肚子饿，找**。睡觉，闭眼，还有一个巨大模糊的东西摇晃一个类似竹篮的东西催眠。拉 尿哭。
也动弹不得，四五斤重的炒的十分干燥的沙土将他死死困在炕上。过了大概两年。赵玉，现名狗蛋，光着身子，在一片晒得干干的沙土上玩耍。扬扬沙土，搬弄一下被放在一旁的数个土块。虽然赵玉的内心是拒绝的，但是，真的很无聊，现在自己还小，只能搞这个。
从周边人的口音得知这是河南。老爹姓林，名泽，四十岁，还是个举人，前半辈子是个打死读不进书的，林老爷子没办法。刚好刘彩（闺名）为了照顾她患病的父亲，布衣荆钗，含辛茹苦十多年，硬生生熬成了二十岁的老姑娘。林老爷子一眼看中了。用八匹布 两头猪做彩礼，娶了她。
说来也怪，自从娶了她，林家连连走运。林泽竟然读进书去了，一路过关斩将，硬生生考成了举人还是第二名。家产还增加了六十亩耕地，两间铺子。林老爷子大喜，笑着笑着，吐出来了数颗黑疙瘩，郎中一检查才发现，那是林老爷子体内的淤血。林家都十分高兴。
开蒙，林老爷子亲自动手。林老爷子是同进士出身，做到礼部主事，但因小吏刁难，生了一场重病，年年秋天胸闷，不得已辞官回乡。老爷子也只是收收常例银子，再加上京城里花销大，回乡也没几个钱。家产也就是两百亩耕地和一间砖底土房。
开蒙开的十分顺利 ，虽然赵玉（现名狗蛋）压根儿没正经读过三百千，但好歹是手工搞定全套重型武器的圈内大师，理解能力和记忆能力一流，只用三个月时间搞定了。赵玉三岁。
每天的功课是，读书（六点到八点），写字（十点到十二点）射箭（十三点到十五点）
五岁，继续识字、读诗，开始学习《龙文鞭影》。六岁，识字、读诗，并读《诗经》，均须略解大义。七岁，已读诗五、六百篇，《三字经》、《龙文鞭影》、《诗经》皆能背诵，且识字七、八千之多。八岁，正式进入私塾，进行完整的儒学教育了，开始学习四书，也就是《论语》、《大学》、《中庸》、《孟子》。九岁，又开始学习《尚书》、《易经》，还要学五七字以上的对联，读八股文。十岁，学习《礼经》节本和《左传》，学作八股文、试帖诗。
十一岁，学习《公羊传》、《谷梁传》、《周礼》节本。十二岁，续读《周礼》和《仪礼》，也就是俗称的“十三经”。到这时候，除了《尔雅》，十三经，也就是正经的如家经典，都学习了，换言之可以参加科举考试了。十三岁，开始转型读史书了。


 第三章

不仅如此，六岁又开了满语 蒙语 官话 满文 蒙文。狗蛋叫苦连天，但面对老爷子那张铁青的脸，和一盘小点心，他屈服了。
暑去寒来，春华秋实，转眼间已经十一年了。一笔正楷有模有样，身材挺拔，一眼望去，好一个小孩子。
穿上箭衣，带好扳指。给弓箭上弦，简单调整，一张十磅小弓组合好了。从插在地上的箭丛里抽出一只木头箭，上箭，瞄准，中。接着是第二箭 第三箭。弃弓，一把半尺（清代工部营造尺 一尺合33厘米）长的没开锋的小刀，在他手里虎虎生风。劈 砍 斩 刺 撩 等方法十分纯熟。练了15分钟。擦擦汗，收刀入鞘。弓下弦，放入弓囊。
收拾完东西后，推开厨房的门，打开柜子，端出一碗兔子肉，又从竹篓里拿出两个杂粮面馒头，吃了起来。吃干抹净，清理碗筷。收拾桌面。回房间换一身利落衣服。
蹦蹦跳跳，走到村后的小湖。撑着长蒿，稳稳站在木板上的凹坑上，一撑划出四五米。仰躺在木板上，顺着水，向下流去。打了个吨，醒醒，到地方了。右手轻轻转动，传来了咔咔声，一个大坛子浮出水面。两条三斤重的大鲤鱼。狗蛋笑呵呵的。
从土中挖出一把包在油纸的匕首，开膛破肚，清理内脏 鱼鳃。将内脏丢到坛子里。用草拴好鱼鳃，点火，简单熏制。再走五步，轻轻一踹一个枯死的树木，露出一个大洞。进洞，数条腌制的咸鱼被高挂在一根干枯的树根上。狗蛋从一个坛子里挖出一大把微黄的食盐，狠狠抹在鱼上，然后将鱼挂在树根上。
说起盐，也是个偶然。在一次沿河漫步中中发现了一片盐碱地，开火竟然搞出来了不少盐和硝石。积累了不少盐和硝。盐是管控品，不好和家人说，恰好抓了不少鱼，刚好腌制起来。至于硝石只能存着。造**还缺硫磺。
挖出一个包着油纸的木匣子，打开，一张粗糙的下弦二胡和弦弓，安静的放在里面。上弦，简单调了调。上膝，一曲二泉映月在洞窟中缓缓流淌。本来就是为了消遣，不知不觉中，练会了二胡十大名曲渐渐体会到了某些思绪。
拉着拉着，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过往，只有那首曲子。
一曲拉完，不禁泪流满面。收拾干净东西。拉着木板回村。开始啃大部头。《永乐大典》《四库全书》《古今集成》《太平广记》《齐民要术》等，和大部分读书人不同，狗蛋是以批判，为我所用的观点看的。（至于《永乐大典》和《四库全书》的来历，翰林院和清宫太监可以得到。这也就是林老爷子为何回乡身无长务的原因了）。
日子平淡如水，就在读书 写字中慢慢度过。
十五岁考秀才，过，第二名。开始读先秦诸子百家的书。普通的活字书，其中的《韩非子》着实不错，很实用，很有效。和宋代帝王将相一比照，很生动，很好理解。



 第四章

十八岁，考举人。第一名。继续读书，一朝一代，一门一科。时间缓缓流淌，王朝的兴衰，和前世划水学的马克思主义，有相通之处，二者相互映照，理解能力提高。
二十二岁，进北京考进士。入考，发榜，探花功名。授官正七品翰林院编修。花了一笔钱买了四套冬夏官服。对，没错，清代官服是要用钱买的。曾国藩，京官出身，师傅道光年军机处大臣穆彰阿，道光年实际的首辅大臣，执掌朝政数十年。他在给家人的书信中提到，他做官数年，积存了不少官服和礼服，这些衣服由三兄弟抽签分配。一些京城闲散衙门的低品小官互相拆借官服穿。部分人依靠出租官服为生。另外，在一些清宫剧里可以看到，赏某人穿黄马褂，注意，不是给你实物，只是给你这个资格。
林平字平淡（狗蛋成年了，有名有字了。）上奏本（题本），发到军机处。军机处众人奇道：“新科探花，翰林院编修，储相的前途，自请边塞为国治民，还想有朝一日进攻罗刹。收复咸丰帝以来失地。好大口气，这片场景还是我等辅国大臣苦力维持的。狂妄！淹了（收到不回复）”
“煌煌大言，欺世盗名，前有，前明杨镐萨尔浒大战葬送数万精锐，近有张幼樵葬送船政水师（中法战争爆发后，张佩伦收缴水师炮弹，加上法军军舰先进，船政水师覆灭，福州船政局被炮击）。空言！”，另一人言道：“陕西省，延安府绥德州米脂县还缺个县令，刚好，就他吧。”
大佬点头，军机章京写文书盖军机处银印，小小的七品官还用不着大佬阅览。下发吏部文选司，修改护照。收回翰林院编修的护照。三天之后，交了五十两雪花银的领证钱，领回来了护照。
买《大清律例》，康熙 雍正 乾隆 嘉庆四卷《大清会典》。又花了一笔钱，从六部搞了陕西延安府自清初至光绪十六年（公历1890年）的档案记录，满满四大车。买了八头骡子和十多套挽具，以及六辆双**车。启程，沿着夯实的三合土官道西行。
走京西官道，经真定、故关、寿阳、榆次、贾令、平遥、平阳等地至西安府。进城，交城门税，进客栈。简单清洗一下，睡觉。吃饭，一大碗加肉面条，两碟咸萝卜。带好官凭，先后到了巡抚衙门 布政使司衙门 提刑按察使司衙门。照例交了银票。
一路走来，境况惨不忍睹。平定太平天国运动，陕西出了大头，百姓苦不堪言，但还能忍。但后来，陕西大乱，回汉互杀，陕南几乎成了一片白地。陕西几乎崩溃。1875年（光绪元年）西北大旱，连天府之国四川也遭了大灾，饿死上千万人。曾国荃时任山西巡抚，几乎崩溃。倒霉的是，疫病流行，大量人口死亡。最倒霉的是东南水灾，粮仓 银库被重创。外国列强虎视眈眈，东方倭酋苦心变法，渴求朝鲜。几乎是明代末期崇祯年的翻版。但好歹熬过来了。
否则，西北反叛，沙俄南下，就是亡国的节奏。



 第五章

拜会完几位大佬，沿陕西省的陕绥官道，一路北上，至榆林府，府治。在驿馆休息一段时间，洗澡睡觉，吃饭。一碗加肉的裤带面口感一流。
拜会大佬，交钱，走人。没辙，这是常例银子。现在没能力推翻这一套，只能依照这一套做事。南下拜会分巡延绥鄜道道员，绥德州知州，及一帮九品以上的小官。还在绥德州收了六十人的家丁。不愧秦地大汉，个个一米七高。
忙活了好半天，两三万两雪花银就出去了。到米脂县上任。
米脂县衙。中轴线由南而北建照壁、大门、仪门、圣旨牌坊、大堂、二堂、上房，大门外东侧有乐楼、土地祠。大门内东侧由南往北有班房院、户房、仓房、刑房、礼房、门房、帐房、典史署。西侧由南而北有监狱，工房、承发房、兵房、门房。
明清时在县署旁设马号（先在西侧，后改东侧），至今留下马号圪台地名。
走进县衙大门，拾级而上是高大的县衙大堂。大堂是审理大案、要案和举行重大典礼的地方。上挂金字匾额“米脂县正堂”五个大字。大堂正中十分显明的摆设着县太爷的座位，背后有鲜明耀眼的“海水潮日图”，面前有巨大的公案，上面存放有官印和发令签，大堂两面是各式各样的十八般兵器和刑具，青石地面上有跪石。穿过大堂，有班房院，是三班衙役值班的地方。往前走便是县令迎接高官的头道大门“重光门”，门上悬有“天理国法人情”六个大字的金匾。走出“重光门”，便是二堂院，即“琴治堂”，这是县令审理一般民事案件的公堂。二堂院的后面是迎接州府官员的二门，穿过天井院，正面是迎宾厅，那是迎接上级官员走的第三道大门，俗称“三尺禁地”，庶民百姓一般是不能来到此地的。
走出迎宾厅，就是十分幽静清雅的三堂，也称公署，这就是县令接待钦差大臣、州府官员议事的地方。三堂后面还有四进的房子，这才算是县令自己的后宅，（注，实在是不清楚。抄的《革命军》太子）
不得不说，这间县衙真大。历经明清近三百年的改造，县衙真是大，而且官吏（类似办事员）集中办公，全县大小官员都在县令手底下办公，想搞山头主义，嘿嘿 ，你是想多了。而且运转起来也比较方便，多走两步路的事。至于小吏架空官员的问题，这个只要县令没成书呆子，收拾小吏很轻松。中央六部会出现架空情况，但是府县级不可能 只要主官想管。
明清地方主官拥有绝对的权力，因为抗灾能力很低，必须一个中心。但是督抚大员及布政使司 提刑按察使司，之间，互相牵制。防止地方造反。
米脂县县级官员 县令 ｛（一）知县品级不大，管的事情不少
按照《大清会典》的记载，知县的职责为：“平赋役，听治讼，兴教化，厉风俗。凡养民、祀神、贡士、读法，皆躬亲阙职而勤理之。”
一、田赋税务。县令如同一个基层的销售主管兼裁判，销售目标是多少，用什么方式完成目标，即使上面有规定，也有很大的主观性。
古代收税就要丈量田亩，每户的田多田少，知县心里清楚，但上报多少，按多少亩征收，这当中的“门道”不必多言。看过《雍正王朝》的朋友都记得，康熙几次想丈量全国的土地，可报上去的数字全是假的，问题的根源就在基层操作的县令（只怪清朝没有遥感卫星）。
二、诉讼审办。一个县那么大，总会有各种纠纷，小问题会有当地的士绅、长辈调节，调节无效就会对簿公堂。
这就是考验县令智慧的时候，尤其是很多家庭纠纷，清官也难断家务事。判案子的依据是《大清律例》，具体尺度的拿捏也没有严格规定，有很大的“弹性”。《雍正王朝》中的李卫，大字不识几个，看状子都困难，居然也能当知县判案，可见当时的基层有多糟糕。
三、礼仪、德化、教育事业。知县是基层百姓的“楷模”，要起到榜样的作用，平时还要做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负责组织当地的礼仪性活动。
四、保境安民。当地如有人作奸犯科，知县要负责惩治。）｝
典史（典史是中国古代官名，元始置，明清沿置。设于州县，为县令的佐杂官，不入品阶，即“未入流”。原本职责是“典文仪出纳”。明清两代均有设置典史，是知县下面掌管缉捕、监狱的属官。典史属于未入流（九品之下）的文职外官，但在县里的县丞、主薄等职位裁并时，其职责由典史兼任。因此典史职务均由吏部铨选、皇帝签批任命，属于“朝廷命官”。）
仓大使（ 官名。仓官。清沿明制， 于有些省的布政使司及一些府、州、县设仓大使一人，掌主仓储。清制， 布政使司及各府仓大使秩为从九品，州县仓大使秩为未入流。）
课税所大使（明清负责地方税收事务之官员。时于府、州、县设税课司，掌征收屠宰、验契、牙侩等杂税。均设大使。府税课司大使从九品，州、县税课司大使未入流。）
教谕（县学主官，负责文庙祭祀，教育所属生员）
训导（教谕副手，负责训导启迪学校学生）
县衙六房（县衙六房与中央六部相应，各有专职，各司其事，其职权大体如下：
吏房主管又称“吏书”或“书启师爷”。掌本县所属吏员升迁调补，本 县进士、举人等在外任职情况等事，类似今之人事主管，有权有势。
户房主管又称“户书”或“钱粮师爷”。掌本县征收税粮，交粮纳款，地 亩人丁，賑灾放粮等事宜。
礼房主管又称“礼书”。掌本县祀神、祭孔、庆典、教育、科举考试及知 县一应礼仪事务。
兵房主管又称“兵书”。掌本县征集兵丁马匹、军训、驿站、铺兵、城 防、剿匪等事务。
刑房主管又称“刑书”或“刑名师爷”，掌本县民事、刑事案件的审理。
工房掌全县蚕桑、织造、修筑、城防、庙堂、水利、铸钱等事。）
三班衙役（三班衙役：即皂、壮、快三班衙役，是州县衙门一个庞大的阶层，最低级的组织。一般来说，皂班值堂役，快班司缉捕，壮班做力差，其实也没有截然分开，皂、壮二班共负内勤、站堂、行刑、警卫、呵道等责任；快班又分步快和马快，专管缉捕。
所谓“三班衙役”也只是个概称，实际上也不只三班，除了皂、壮、快以外，还有民壮、弓兵、粮差、门子、禁子、仵作（即今之法医，女的称稳婆）厨夫、伞扇轿夫等，也属这个阶层，他们是衙门的役使人员、力役，也是广义的吏员，由衙门额定工食银（每年约六两），县官与百姓的联系必须依赖“吏”，吏是官民交接之枢纽，最基层的“执法人员”，民众正是从衙役的活动中感受到国家的存在和知县的威严）在编衙役下还有白役。不在编，收入靠敲诈勒索。



 第六章

交接公务。没文化，抄的。
交盘”，即交接盘点之意，亦称“交代”，是指接任官和前任官之间办理交接手续。清制，官员不可能像东晋时期陶渊明那样擅去官守，因迁转或其他缘故离任时交盘的定限、范围、手续等均久有定章。“交者，交前官一任之经收经解；盘者，盘仓库之米谷、银钱。”官员无论在任期间如何擅长做表面文章，迨至卸事交盘，则底里毕见。是故，造交盘成为州县官离任交代时头等大事，六房书吏列册汇报应在新官到任前十日内完成，将离任官员任内经管的一切钱粮，开立旧管（相当于“上期结存”）、新收（相当于“本期收入”）、开除（相当于“本期支出”）、实在（相当于“本期结存”）四柱清册（古代会计结算法），“起解者，如有批回未到，先有库收可凭；交给者，有领可对；换销者，取原案稽考；蠲（juān）免者，取部文详査”。即便衙署内大至房屋院墙，小至板凳水缸，也务须条条有着落，项项有去留。审计盘验违限或违制者，视不同情况依“违制律”、“交盘例”分别给予罚俸、降级等处分乃至革职治罪无贷。雍正朝之前，州县交盘钱粮仓谷俱以两月为限，其中旧任官造册以二十日为限，新任官查核转造以四十日为限，但额徵数多之处定限未免太迫，所以户部议覆定例，州县钱粮交代五万两以上者令展限一个月，十万两以上者展限两个月，十五万两以上者展限三个月。逾期仍然授受不清、新旧任之间意见不合，由上级委派诸如省城附郭（中国古代行政区划用语，指县**治所与州、府、省等上级**机构治所设置于同一城池内的状态）的首县知县、被视为干济之才的跟班红人监交，亦可由新任或旧任选择邻近州县的正直官员并指名请求上级委派前来盘交，是谓“监盘委员”。《大清律例》卷十一第四三五款：“凡新旧交代，如果米谷收存不慎，官物遗失不全，立即揭报题参，于旧官名下着追。如已经后官接受出结，米谷霉变，官物缺少，着落接任出结之官按数赔补。”这一规定令后任与监交出具无亏及日后查出舛错（chuǎn，谬误）愿甘参办印结，将授受之际造具册结的责任与接任官的切身利益直接挂钩，迫使其认真审计，彻底盘查，及时揭参前任的违失渎职乃至赃罪。如果接任官承审舛错，徇情滥受，即届接任官之责，亦照例议处赔补。对任期内经理词讼案件的交盘，按照乾隆十一年（1746）定例，前任官必须将通案犯证、呈状、口供、勘语等粘连成秩，将已结卷宗钤印造册交存，未结各案分别内结、外结、上司批审、邻省咨查，造入交盘册内。其期限比钱粮交盘更为紧迫，“限一个月按册查核，如无隐匿遗漏，即出具印结，照造款册，由府核明加结，详赍（jī）巡道、臬司存核查”。
一、清朝交盘的基本制度
明太祖朱元璋曾亲自下达敕谕，颁布《授职到任须知》，明确“凡到任的那一日，便问先任官、首领官、六房吏典，要诸物、诸事明白件数”，规定了新任官要“明白件数”的包括狱囚、田粮、仓库等共计三十一项内容洋洋大观的交接清单。清代的交盘乃承明制而发扬光大，交盘的范围更加广泛，覆盖了各层级官员职司的方方面面。
顺治九年（1652）题准：“钱粮征解支放，各有款项，若为公务移缓就急，谓之挪移；假公济私，谓之侵盗；军兴公用，不得已而借用谓之透支；藉端开销，谓之冒破。令抚、按清查追抵。”这还是对库项亏空的一般性界定和释名，涉及到“挪移”“侵盗”“透支”“冒破”等名目，尚未用“亏空”一词，只是“令抚、按清查追抵”，未见到对“挪移”“侵盗”“透支”“冒破”者进行处分的具体则例。康熙帝相对而言为政宽大，而雍正帝即位后整饬吏治财政，设立会考府，由会考府负责各部院动用钱粮的奏销稽核，并在地方也普遍开展清查亏空，谕户部：道府州县亏空钱粮者或系上司勒索，或系自己侵渔。新任之人，上司逼受前任交盘，彼既畏大吏之势，虽有亏空，不得不受，又因以启效尤之心，遂借此挟制上司，不得不为之隐讳，任意侵蚀，展转相因，亏空愈甚。在清查的过程中，雍正帝注意区分民欠与亏空实际情况、挪用和侵欺、着落亏空和无着落亏空。雍正帝之所以推行耗羡归公，正因为地方财政存在许多无着落的亏空。
随着时间的流逝，对于一些容易引发交盘双方及监盘官争议的疑难问题，清**在实践中逐渐完善相关的辨正律例标准，建构起极为严密的“受交盘”程序。州县官将离任时，为掩盖钱粮亏空，常用李代桃僵的手法，将亏空打入民间拖欠粮税交纳的应收账上。对此，《大清律例》规定：“除实在民欠外，将已征钱粮侵蚀亏空捏称民欠，令后官接受者，后官即揭报该管上司。”这其实蕴含借交盘清理税收积欠的意图。雍正年间又规定：倘前官亏空，后官容隐不报，出结接受，至本身离任始称前任亏空者，将欠项追赔外，仍治以瞻徇私受罪。乾隆元年覆准，直省各州县委署之官一经到任，即令旧任之员将任内一切正杂钱粮等项，造册交代。署任官依限交盘。如实有亏空，难于接受，即行揭报。如易于交盘而署任官故意延挨，希图卸责，以致迟延，将署任官降二级调用。此条原奏因署任官每于交代时故意延挨不即盘收，辗转之间，新任官已到，复从新任官到任之日起限，而署任官全局脱卸。这属于有意迟延，与实在难于交盘而迟延者迥异，故而处分从严，与新任官推诿不接以致迟延条不得混为一谈。除了清朝中央**的律例之外，各省也形成了大量关于交盘的省例。
由于具有比较完备的问责处分制度，新任长官最怕的就是接一笔糊涂账，必须按籍而稽，查验库藏，一板一眼办交代，各清各任，责有攸归，否则徇情滥接，前官之事一旦交卸于后官，即为后官之肩承。范承谟是清初三朝元老重臣范文程次子，行事之风与乃父特别相似，在浙江巡抚任上恪尽职守，造福一方，被擢升福建总督。康熙十二年（1673）初，范承谟从浙江巡抚离任交盘时，“尚欠四万，一时无可挪移。藩司袁一相竟欲开置交盘册中，赖织造金移动机只钱粮抵销此项；而织造之数，期以到闽清偿”。范承谟采纳这一建议，以济离任审计时的燃眉之急。范承谟到福建后，“兑支浙抚解闽饷银四万两画归织造，此项始清”。黄六鸿于康熙九年赴任山东郯城知县之前，已有四位前任郯城知县都因离任时过不了交盘审计这一关而“流落旧治”，就是被责成留在当地继续交代，只要拿不到后任的甘结（字据）便不许离开，甚至有羁留十余年者，没有分文俸禄，褴褛饥寒，苦难殚述。据北京图书馆馆藏手稿本《黄陶楼先生日记》记载，雍正年间，浙江平湖县知县王恒履新后发现，该县本是鱼米之乡，赋税甲于他邑，连年水旱不时，已先后有六个知县因为卒至催科不足而褫职（chǐ,革职）,稽留在当地无法回乡。黄彭年日记所载可能本于钱泳《履园丛话》关于人称“王老虎”的王恒的民谣记述。这种因为交盘审计过不了关而被长期羁留宦所的情况在后世之人看来很难想象，也反映了当时交盘制度执行的严格程度。有清一代，官员因为交盘而在任满后被拏问查抄、陷身囹圄者不知凡几。
清制，接收交代不许以物件作抵，不准私立欠票，仓库钱粮如有亏短，应即据实揭报，参追治罪，不容稍有隐徇，如后任通融接收，虚出通关，例应革职分赔，定例不为不严，但在交盘实践中往往私立欠票，辗转流交，以陈设玩器、衣物等项暂行作抵者亦非鲜见。清人吴敬梓《儒林外史》第八回写到，王惠被任命为江西南昌府知府，抵达任所后与前任知府的蘧某为交盘之事彼此僵持，不肯就接。年老告病急于归家的蘧知府无奈，遂打发儿子蘧景玉代表自己与王惠交涉。蘧景玉为人乖觉，见王惠无非是想要钱，就当面相恳：“老先生不必过费清心。家君历年所积俸余，约有二千余金。比如地仓谷、马匹、杂项之类，有甚么缺少不敷处，悉将此项送与老先生任意填补。”王惠听了满心欢喜，许诺定出具结状。数日后，蘧景玉果然派人送来了银子，王惠安然受之，给蘧知府出结证明交接并无短少，蘧家父子才如释重负得以赋归。据林则徐的挚友梁章钜记述，南方各大省州县官在前后任交接时，全凭首县对钱粮仓库进行核算，有的州县官在任时有亏欠，卸任时只好将平常收藏的重物交来充抵。梁氏曾在清代著名书法家、时任知府的万承纪处见到英德石山一座，兼具皱、瘦、透之美，系石山中的上上之品，且有大名鼎鼎的赵翼亲笔题款。此石山即是万氏在丹徒任内办交代时卸任官以四百两银子抵账之物。梁还在知府袁培处见到宋朝人范宽所作的大幅山水画，也是在交代时卸任官以五百两银子抵账获得的古董。
新官与旧官通常需要依幕友为肱骨。交代时最主要的是各种账册，一般实际上是前任师爷和后任师爷在进行交代。据《未信编》等书记载，钱谷师爷尤其是交代时的灵魂人物，其最主要的业务即是清钱粮、造交盘、发兑支、查钱谷余粮、查税契诸事。对前任师爷来说，这是为东家最后一次服务，而对后任师爷来说，这是在东家面前的第一次表现，所以双方各以慎始善终为务。正惟如此，清代许多官箴书和幕学著作都将如何交盘作为知识传授的重点。清代著名幕客万枫江《幕学举要》被当时的官场中人视为枕中秘笈，其中就专门论述交盘问题。康熙时黄六鸿所著《福惠全书》认为，新官莅任以交代为第一务，苟不慎之于始，鲜不贻累于后，而钱谷为尤要，专辟“清查之法”一章，从本治钱粮赋役总额及征收、起解、存留、民欠、盘库、罚俸、学租、当税、驿马等方面，对州县官如何接盘审计的运作程序、审计方法和应该注意的事项等言之甚详，要授受分明，毋为前官蒙混以自贻累。在法律文本与实践之间，这些官箴书和幕学著作关于交盘的文献资料呈现出专业知识积累的循环往复图景。
二、交盘过程中出现的问题与原因分析
即便立法详审的法律规范也很难将各种具体情况一网罩住。新官到任后“勉为收受”的客观原因多种多样，形形**，而故意求疵则是通常利用旧任急于交盘走人的心态，立意苛驳，敲上一票，诸如仓廒废坏、狱墙倾圮等等都可以作为推诿不接的“求疵”理由。雍正帝曾坦率指出，凡州县官新旧交代，故意勒掯（强迫）者不乏其人，督抚大臣时有以此入告，请定例通行严禁。但交盘乃关涉本人考成，干系既重而又不令其舒展盘查，情理实未允协，况不肖之员往往在将近离任时百计侵蚀扣克，以贻后任之累，则其过又不在接任之员。因此宽严之际难以概论，亦难以法律相绳，惟在督抚大吏等于未交代之先推诚训诫，正交代之际留心察访，既交代之后体其情理。若前任抑勒（强逼）交代，则参处前任，若后任留难前任，则参处后任，不存成见，不涉偏徇。
在交盘制度实施过程中，接任者与前任者之间的博弈受到诸多因素的影响。其中最为重要的因素是官缺本身的价值，只有肥缺才能择肥而噬，赚取油水，味同鸡肋自然鲜人问津。降及清朝后期，官多缺少的现象凸显，尤其广开捐纳更对这种现象推波助澜。无缺者期望待缺，有缺者还想待美缺，职位供给的短缺造成水涨船高的市场行情，好的缺分成为买缺卖缺的标的物，于是辞任交盘也可以成为寻租渔利的工具。接任者“白首寒酸，始沾升斗”，面对缺分望眼欲穿，为了获得实缺的议价能力明显下降，勒接亏空成为司空见惯的现象，《大清律例》中的抑勒接收交代例往往形同具文。例如，道光十八年（1838），山西太原知府王有壬署理河东道，朔平知府张集馨署理太原府，半年后河东道到任，王有壬准备办完交代后再回太原知府原任，虽然因年届七旬可以致休，把缺分腾出来，但王有壬声言接盘者须出资七千两为其弥补库款亏空。因为张氏当时已是实任知府，所以王氏卖缺还没有狮口大开。张集馨笔下的宁远通判锡纶暗昧无能而官迷心窍，“当日接收哲成额交代，认亏二万有奇”，颇有周瑜打黄盖的意味。不过，无利不起早、有利盼天明。这绝非一桩心甘情愿赔钱的生意，而是因为官缺仍然具有溢价空间。
署任高级职务通常是获得正式升迁的过渡阶段，鲜有代理完高级职务之后再回到低级职务的先例，且署任不记考成，可以借机肆意贪婪，图饱欲壑，故而“署事如打劫”之语并非子虚乌有。雍正帝在位期间就屡屡批评署印之人始而百计钻营，既而视如传舍，对于前任亏空，视作泛常，接受交盘，复转授新任，苟且因循，任复一任，亏空之弊终不得清。乾隆三十七年，吏部定出规矩：凡州县出缺，“其本府之同知、通判，概不准其署理本府州县印务，以免抑勒接收交代之弊”。因为府一级的同知、通判，从名份上讲总归是州县官的领导，故无论是向旧任接盘或是向新任交盘，都有“抑勒”优势可恃。陕西粮道负责征收和供应西北地区的军粮，是出名的肥缺，官场上有“财神庙主持、文昌阁提调”之称，例由皇帝特旨补授，一般多从北京或外省调派，其职务的暂时空缺，则由陕西巡抚在本省现任道府中选一人署理。因为油水丰足，陕省道府莫不以得署粮道为幸，而巡抚每以委署粮道为市恩，而署事人员明知五日京兆，但求尽速接印，赶在新官到任之前饱饫私囊，无暇在交盘之际斤斤计较，只要数字相符，必定爽快出结。所以，历任粮道交卸，亏短细粮俱以粗粮顶补，滥竽充数，调包后的差价俱落私人腰包。道光二十五年岁初或上年末，陕西督粮道方用仪解任，竟然在离任前纵容“子侄家人在雁塔买民间麦壳四千石搀入东仓廒内”顶补亏短。粗粮犹可称粮，麦壳则连饲料也算不上，诚不容为之讳，所以接任时后任通常都不会为前任背此黑锅，新粮道张集馨到陕视事后自然碍难接盘出结。但在这一案件中，方用仪之所以敢行险徼幸而不畏离任难于交盘，端在于接替署任的是刘源灏。刘源灏与方用仪均为林则徐的门生，交谊甚契，作为署理之人堪称万无一失的“接盘侠”。待到再向新任粮道张集馨交盘时，署理官刘源灏说，我已经给方道出具报结交卸文书，老兄纷纷争较，不肯通融出结，岂不是与我过不去？何况“仓粮必无亏短，今方道已回江西，安能奏调来省耶”？刘氏说服张集馨的理由其实包含一个成本——收益的权衡暗示，即为了等待方用仪回来重新交代，旷废时日，接任者得不偿失，殊为不值。刘源灏拿捏得非常老道，可谓抓住了对方软肋，把张集馨为追查此案付出的成本早已算得一清二楚，然后一击中的。此外，彼时官场上有不成文的通例：只要前任亏空数额有限，接任官只能“吞声滥抵”，倘抑勒接收交代，甚或据实参揭，就会背上一个“闹交代”的坏名声，上司不悦，同寅侧目，对官声大有妨碍。张集馨本身与林则徐具有深厚的渊源，早年即均为宣南诗社成员，即便林则徐贬戍新疆，但宦海风波莫测，绝对不能鼠目寸光，所以张氏和刘源灏与方用仪等林则徐的门生一样，不仅在林则徐赴疆期间主动与其保持书信联系，而且对林则徐留陕眷属照顾有加，这既是林后来起复回陕提拔、密考保荐张集馨的重要因素，也是张氏在此次交盘中之所以不得已妥协容隐的隐秘缘由。可见，上司、同僚之间方方面面的人际关系网络在逼勒交盘的博弈场域之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作者简介
张世明，男，1966年生，四川内江人。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及清史研究所双聘教授，博士生导师。著有《法律、资源与时空建构：1644—1945年的中国》等。



 第六章续

查账，清点钱粮，公具。一项项核实，钱粮、衙门器具、刑狱、仓储、驿站、学宫文庙等，一项项下来。饶是林平年轻体壮，精力旺盛，心中也隐隐泛苦。整整十日不休，才条条厘清了头绪，划清表格，搞清楚了米脂县三年的情况。
查清六房，典史足足贪墨了三万两。但从表面看，一切正常。绍兴师爷，哪怕你精似鬼，也得喝老子的洗脚水。读了十多年书，前世看过的半本会计学逐渐补齐。客观上说，林平大概是中级会计师的水平。不可否认，明清享誉近四百年的绍兴师爷和世袭百年的胥吏的水平，但面对现代会计学的降维打击，都得跪了。
为了进一步核算数据。林平特意收购了一套木工用具和铁匠用具。开炉化铁，前世在网上看到的苏钢法和契克卡德计算器的图纸起了大作用。盘踞米脂四百年的地方胥吏头一次看到县令抡大锤 做木工 烧炭，惊奇不已。在家中聚会中喝酒言笑晏晏。就连前任县令，也偷偷劝告他，“有辱官员体面”。
林平一笑而过。一具木壳钢体的契克卡德计算机十天后出世。时间不长，仅一个下午，账册复核完毕。没错，整整三万两白银。再接再厉，继续查自清初的账本。米脂本地胥吏共三家，兵房户房工房刘家  礼房吏房刑房赵家
牢吏三班徐家。十天清算整整三百万两。
管理地方，最重要的是人口土地册子。官吏是草，册子是根。
交接公务完成。送别前任。发现前任有点书呆子。在结合关于前任的一些流言。某次，两兄弟争夺一亩旱地，前任赵县令名卓唔 ，竟自己出资花钱买了一亩旱地，分给两兄弟。遇事，先想典籍。被底下一群胥吏牵着鼻子走，有时还亲自下场。
结算的日子到了。和往常一样。米脂县大小官吏在县衙集会，林平穿着朝服顶戴端坐在大堂。头顶米脂县正堂牌匾，身后海水潮日图。堂下乌压压一片人头。大堂外面，六十条陕北大汉拎着六尺（198厘米）的包铁枣木粗棍，整装待发。
刘兵房同治七年收受贿赂八百两  赵礼房
贪污县学笔墨钱两百两  刘衙役淫**女  赵衙役放印子钱……一条条，一项项。随着林平用陕西米脂土话宣读官吏衙差的一条条罪状，堂下官吏大哭大闹 额头冒汗 有的人竟然失禁。
三家世袭胥吏的领头人发言了。刘家主事刘芳说道：“大人，您够忍，够毒。俺是服了。但把今天这事揭过去，小的们保您一个五品的前程。”赵家主事赵荣又道：“大人，得饶人处且饶人，须知中国历朝有不少英年早逝的官员。”他特意在英年早逝四个字上面加重了语气。徐家主事人徐云道：“大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糊涂着过去吧，钱少不了您一份。干够一个任期，小人们奉上十万两程仪，以便大人高就。”
“赵前辈，记好了吗？”。“记得了，记得清清楚楚”。一个愤怒的男声伴着一个矮胖的男子入门而来。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响起，“大人的身体还不知好不好，近几日来，大人的饮食中早已被下了密药，只有我们三家才有解药，且放了我们，否则大人会慢慢呕血而死。”三家领头人齐齐向一角看去，果然是他，老于头。米脂县胥吏的实际领头人。
“是吗？”林平用盖碗撇着茶叶沫子，轻笑道。将茶杯轻轻放到桌子上。林平轻拍公案。三名鸡皮老妪被六条陕北大汉压到大堂前。因时间还早，堂内光线还不充足，特意撩开她们的乱发，将蜡烛放在面前。“娘”刘芳 赵荣 徐云三人齐呼道。
“放开我娘，我认了”。“呦呦呦，伤天害理无恶不作的赵荣赵刑房还是个大孝子”。
“杀吧，杀吧，不就是个老东西吗？”“狗蛋啊，我是你亲娘啊，你不能这样啊！”“滚，我没你这个娘”。“唉，好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不过你那房得宠的外室和那个粉雕玉椓的八岁大的最喜欢的唯一的小儿子，可是想你想的紧啊！”
接着鼓掌，一名艳丽小脚妇人和一名睡得迷迷糊糊的男童被压到了大堂。“凤儿，卓宇。你们竟然也被压来了。”“当家的，这是怎么回事。今天一早，官差踹门，把我们娘俩带到后衙，给了碗绿豆粥，就什么也没说。直到刚才。”
“刘芳刘户房，一家人见面，真是温馨啊”！
“徐云徐三班，你不想知道，你父亲是谁，在哪里吗”？徐云猛然抬头，语气急切，说道：“大人，您知道我父亲？”林平颔首，指向老于头。
老于头再也忍不住了，扳开水火棒，黑洞洞的铳口朝向林平。林平从椅子下拿起一块钢板。铳响，钢板上出现了一大片黑黄色的铁渣。丢下钢板，从椅子下拿出一张刚弩，三箭齐发，老于头的双腿已经被射穿，沾血的钢头破甲弩箭牢牢射入地板上。
林平借着蜡烛仔细看水火棍，原来是内置的?发三眼铳，精钢打制，18毫米口径。笑道：“果真是人才。本官查过县志，你们三家是四十年前发迹的，之前就是个普通的小吏。而且你们三家及领头人刚好是三种互补的性格。本官就纳闷了。世间竟有如此奇特之事。便发动家丁四处打探。四十年前，一个几乎饿死的路边流民，先后进了你们三家家门。而且你们的祖辈因种种原因死去。通过家丁走访当年见过场景的老仆，死相都十分巧合。纵欲 醉死 早夭 失踪，太多了。而且，你们没发现，你们有些地方很相似吗？对，没错，你们就是异母三兄弟。”



 第七章

“老于头，你还真是个人才，四十年前，进入三家。暗害三家长辈。奸污良家妇女，产下孽种。虚报账目，伤天害理，整整贪污上百万两白银。还试图杀害朝廷命官。依《大清律例》，可是诛九族的罪过。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就是当年的白莲教徒吧，苟文润的后人还是大将后人”？
老于头惨笑，说道：“大人，老于头心服口服，大人都说对了。但大人还有一件事，您不知道。秘药，只有我才有解药，放了我们一家人，给你解药。”“是吗？不过是苦杏仁的皮和一点牵机药。有什么难的？”“什么，牵机药！”前任县令，因惊愕而显得有些歇斯底里。｛牵机药，古代皇室秘药，专供赐死大臣 后妃 等使用，死像奇惨，惨不忍睹。宋代某文人就记载了南唐后主李煜因怀念故国，被宋太宗赵光义用牵机药鸩杀的事情。是中国古代皇室用以威慑重臣的利器。
牵机药其实就是中药马钱子，马钱子的主要成分是****和****。吃下去后，人的头部会开始抽搐，最后与足部佝偻相接而死，状似牵机，所以起名叫“牵机药”
古籍中关于牵机药的记载：“服之前却数十回，头足相就，如牵机状也”。据传，牵机药是一种烈性毒药，服用后肠胃剧痛，引起全身抽搐不止，头足相就如同弯弓的形状。两手两脚，忽拳忽曲，头，或俯或仰。
牵机药与『钩吻』、『鹤顶红』，叁毒并列，可称是历史上最有名的叁种毒药。随便翻翻厚厚的史书，不必费多大力气，总能找到一些“鸩杀”、“饮药死”、“毒杀”之类的字眼。这些字透着一股森然的寒气。
历史记载：蔡绦《铁围山丛谈》记载，宋徽宗刚当上皇帝时，曾骑马巡视皇宫，有一个库房没有名称，一问，原来是宫中藏毒药的仓库。库内的毒药分为七等，鸩排在第三等，最厉害的一种“鼻嗅之立死”。
铁围山丛谈
这些毒药由两广、川蜀等省三年一贡，据说宋朝建国以来不曾用过。宋徽宗亲笔写诏书，说：“此皆前代杀不庭之臣，藉使臣果有不赦之罪，当明正典刑，岂宜用此”，遂下令停止进贡，把库内毒药全部焚毁。
皇宫内设有毒药库，似乎未见其它史料记载，但说宋朝建国后不曾用过，恐怕未必。“烛影斧声”，宋太祖一夜暴毙，死得不明不白，后人怀疑是他弟弟宋太宗下的毒。太宗精于此道，据说后蜀降王孟昶是被毒死的，南唐后主李煜也是喝了毒酒死的。王铚《默记》中说，宋太宗派南唐降臣徐铉去探视被软禁的李后主，后主对着故臣大哭，又长叹道：“真后悔当时杀了潘佑、李平两个！”徐铉向太宗汇报了见面的情景，此前太宗已听说李后主有“小楼昨夜又东风”、“一江春水向东流”之类怀念故国的词句，于是就给李后主吃牵机药把他毒死了。
还有：秦王赐牵机药。
解毒方法：皮肤接触：立即脱去污染的衣着，用大量流动清水冲洗。就医。
眼睛接触：提起眼睑，用流动清水或生理盐水冲洗。就医。
吸入：迅速脱离现场至空气新鲜处。保持呼吸道通畅。如呼吸困难，给输氧。如呼吸停止，立即进行人工呼吸。就医。
食入：饮足量温水，催吐。洗胃，导泄。就医。｝
“林大人，您没大事吧”。前任林县令有些呆呆地说道。“无事，只要大解几次就可以了，多谢前辈关心”。林平抱拳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把你们传家的土地人口册子交出来，否则灭族，交出来留一条命”。都是世袭近百年的老胥吏，都清楚各自的罪责，至于反抗，县令那六十条家丁还没出全，谁知道他们在哪里，拿着什么人？更何况连四十年前的故事，这位县官都一清二楚，更别说自己那档子事了。
很顺从的将自己掌握的土地人口信息写到纸上。为了防止他们串供，特意把他们分开写，互相比照，世袭上百年，各家秘本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整整两百页，整个米脂县的土地分布和归属，清清楚楚。接着问询，县城各家的铺子，州城的关系，各家蓄的家奴（明清是有大量蓄奴的，明末江南爆发过多次奴变）。
轻拍惊堂木，家丁鱼贯而入。拖去官袍，三班六房及大量的白役 獄吏被拷上脚镣手铐，因人数过多，没辙只能解下了他们的腰带。
一个大问题出现，缺乏办事的人，整个县衙难以正常运行。没辙，发榜，效仿公务员考试，分科。分七科，吏户礼兵刑工狱。来源，童生 秀才 举人 。没辙，识字率太低，就几个人识字。依照中国文盲标准，也就是举人才勉强脱盲（没接触过这类人，只能大概猜猜。举人可以考进士，进士不是文盲。举人差点，就算他勉强脱盲。）
哪怕清庭养士两百年，陕北米脂的文人也不多。没办法，只能拉书院的学生。老夫子是拒绝的，但面对县衙每年发三百斤纸 两百块墨 十头百斤肥猪 ，沉默了。学文科，尤其是毛笔时代，纸墨的消耗是巨大的。
至于学生，一个月二两银子（管饭，一天三顿，一顿饭一碗面条 四两肉。），表现好，县令嘉奖。
很快招齐了六房，至于三班家丁顶替。至于原来的官吏，林平很努力说服自己不杀他们，但他们做的太过分了。只留下了典史 教谕 训导。而他们能留下也是因为，他们被架空，每月领点俸禄，勉强度日。



 第八章

典史 赵玉 山西人 好色，从任职到林平上任，整整纳了四房小妾，生了八个子女，嗜肉，无肉不欢。而典史的俸禄又不够，便想起来了卖字的主意。一副字五两左右，说实话，他一手正楷四平八稳，规规矩矩，和他完全是两样，不过确实值这个价钱。
但是这样还不够。以自己老家人的名义开了一间饭庄，薄利多销。收入倒也不错。还搞了一处养猪场，半年出一次栏，整整二百斤。为了解决饲料问题。还租种了上百亩旱地，专门种豆子。豆腐脑，豆花，豆芽菜，豆油。榨油后的豆饼伴上糠和猪草，上好的猪食。一头头猪养的很好，肥头大耳，都是肥肉。时代不同，上世纪八十年代前肥肉吃香，尤其是猪肉。因为这东西养的多，而且肚子里缺油水，重体力劳动又多。所以导致，中国中下层群体钟爱猪肉。
教谕 钱锦棠 三十九岁四川人 和一般四川人一样，嗜辣，无辣不欢。收入主要是给人家做私塾先生。家里也清净，只有两位老仆。还在城外开荒，开了了十亩菜地，卖菜。闲暇时，读书为乐。奉行“不劳动，不得食”，还周济一些贫苦家庭的有为学子。刻板，但不失为一位好先生，教导出了两名秀才。
训导 孙碧竹 山东人 身高体壮，三十六岁，性格古板，但不是冬烘先生，也不是道学，信奉一个极其少见的儒家派别，关中学派。（抄的，搜狗问问。
关学”即关中之学，是从地域角度而言的。因其实际创始人张载先生是关中人，故称“关学”。
关学是儒学重要学派，属于理学学派一类。但与一般理学的学派不同，关学特别强调“通经致用”，以“躬行礼教”倡道于关中，并且十分重视《礼》学，注重研究法律、兵法、天文、医学等各方面的问题。
“关学”整体上以《易》为宗，以《中庸》为体，以《礼》为用，以孔、孟为法。其基本内涵主要包括六个方面：
①气本论：认为世界万物统一于气，气有聚散而无生灭，气聚则有形可见，气散则无形可见。在中国哲学史上，“关学”第一次完整地创立了气本论哲学理论体系，具有唯物主义特征。
②认识论：认为事物是感觉之源，即物可穷理，他主张通过实践，通过多思方能认识事物，掌握事物的发展规律。
③“一物两体”辩证法：即气处于永恒的运动变化之中。气化的原因在于其本身含有相互吸引和排斥的两方面，没有对立，也就不成事物，任何事物都是阴阳矛盾对立的统一体。"一”与“两”的对立统一构成万物世界。
④道德观：认为进行道德修养，首先必须“变化气质”、“通蔽开塞”，只有通过克服自己的缺点，才能“存理”、“成性”，成为道德的圣贤；其次强调“躬行礼仪”的道德实践。他认为：人的道德修养最重要的就是“仁”、“教”，人都应像古代尧舜禹诸圣贤那样对待长辈，尊敬长辈，以永不忘本。
⑤人性论：即人出生之前就是有天地善性，只是后天影响，才出现驳杂不纯气质之性，但只要读书知礼接受教育，变化气质，就可以成为善性，从而实现成为圣人的目的。
⑥教育原则及方法：“关学”认为完成教学任务，实现教育目的必须组织教学，教学必须遵循“启发式、因材施教、把握时机”及“学须有疑、博学精思、持之以恒”等原则，其中许多精辟见解与现代教育思想吻合。）



 第九章

三班衙役，六房小吏，獄吏，大体架子凑齐了。该开刀了。
三家土著胥吏首领和老于头，被判六十大板。这个板是特制的，灌水银的包铁枣木大板，足足十八斤（清斤，一斤六百克左右）。 
一个个前县**办事官员，被扒下裤子压在长板凳上，施刑。老于头年龄最大，也最不能抗 ，轻轻两大板便送了命。刘芳 赵荣 徐云体格好点，十板子送了命。前六房小吏被一个个打死。
眼见大佬和六房小吏被杖毙。三班衙役面如土色，部分人甚至失禁。三班衙役和白役们瘫坐在地板上。家丁们虽然惊惧不已，但是想到他们做的恶事，便有搞搞举起来了特制的大板。加上中国农民特有的仇官仇富意识，板子抡的更有劲了。
林平下令，走公帐，定制一批木板，上面用大字浓墨写上了姓名。又从牢房里找到一批手撩脚铐，将衙役们及白役们的手脚锁住。而且是排队锁，锁住前人的左手，便锁住后人的左手。锁住右脚，便锁住右脚。左上 右下，右上左下。后面几个因实在没刑具了，便上了重伽进了囚车。再在他们身上贴上写有他们罪状的大纸。
锣鼓开道，游街示众。一声声悲音传入耳中。“你个天杀的，眼红我家秘方，你就逼死了我家丈夫”“你个混蛋，坏了我家女儿的清白，还把她卖进了山西妓寨，现在还不知是死是活”等等，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更是怒火中烧。
砖头 瓦块 小石子，铺天盖地，某位犯懒的妇女昨夜便桶没倒，正赶上心中愤怒，一桶便溺倒了带重伽的几位一身。（这种情况是很可能发生的。明末清军入关，建立清朝。北京城的卫生环境反而不如明朝。老舍的《茶馆》里提到的龙须沟，就是个臭水沟。
清末北京市民的便溺直接倒到大街上，处处都是米田共。有公厕也不去，随地大小便。某老字号前广场成了公厕。官员也不清理，也就是举人进京赶考才清理一次。八国联军进北京，看到这一景，恶心的不行。除了粪便还有死猫死狗的尸体，甚至有死婴。至于皇宫，嗯………，表面光。经常去的地方很干净，但是不去的地方和殿堂两侧就仁者见仁了。八国联****逼着北京市民上公厕。还发布了一条军令，随地大小便者枪毙。八国联军退军后，旧态复萌。好像是某次大扫除中，清理了街道和淤积的河道，除去累计三百年的污垢，意外发现了明代的石子路。 
至于皇帝发现，嗯，你是想多了。皇帝出行，黄土铺路，清水开道。他知道才怪。以至于，清末民初的北京城的街道，主路高出地面三厘米以上，一不留神摔个跟头。至于皇宫，园林，他又不是到处溜达，常去的就几个地方。
嗯，除了我大清这个完全没环境意识的，其他王朝，起码是明朝，财力可以时，卫生条件还是不错的。环境卫生甚至关系到国家命运。崇祯十七年北京爆发疫病，加上中国传统，家人亲朋照顾病人，而且选择土葬 不是火葬。【中国人传统观念 极其讨厌火葬】导致疫病不可控制。在由于明末财政危机，河渠久不清理，污物无法排出，环境恶化。明军京营大军，因病而死数十万。主力丧尽。导致明朝灭亡。）



 第十章

被压的衙役和白役们被丢的石子打破了头，接着牵着他们全县游行，时间不长，也就两三天。
游行时，一些被欺压的平民，甚至有功名的读书人，看到昔日欺凌自己的衙役白役被新人县令这样对待。而且，新任的县令，还有意无意放纵他们，只是不许打死。便放心的抡起了家里的大扫帚。打的那群人鬼哭狼嚎。看向林县令的眼神也越加热切了。两只鸡蛋，一尺布，两只窝头，四块咸菜。一个个村子走下来，聚少成多了，足足积累了两辆大板车。
林平不禁感慨，米脂县真穷啊。林平的脸僵了，胳膊酸了，脚疼了。但米脂县的民心和部分读书人的心却被他牢牢把握住了。至于那些地方大家族的意思，也不必考虑了。
地方大家族用以挟制地方官的手段之一就是发动人群。明清施行流官制，地方官被胥吏和地方大家族高高挂起，难以接触百姓。仅有一个朝廷的虎皮，一旦有违他们的利益，地方官轻则被逼去职，重则自杀（掀起民变，）。
回衙门，进后衙，收拾赠物。至于衙役和白役继续拷问。种种酷刑齐施，加上家人在侧。各种隐秘一股脑顷出，用蝇头小楷整整记了一寸厚。丢进去几十个黑窝头，他们争抢着吃了这种他们眼中狗都不吃的东西。
新入职的小吏们，做事磕磕绊绊，还时不时犯错。林县令没办法，分部门抄写本单位规章条令和之前的事例，定期考核。
简单清理完县衙，林平长出一口气。闭门，家丁（现快班衙役）出衙，照册子抓人。拍花子的 丐帮（不是金老爷子说的那张，采生折割了解一下，对，就是他们干的）放高利贷的 收保护费的 青皮 为妓院服务，拐卖少女的（那有那么多，愿意自卖自身，还被青楼抽大头的女人？甚至是萝莉。这个确实有，明清有大量以现在看法的萝莉妓女。）。
在抓捕过程中，一个流氓团伙暴力拒捕，用大刀片 鸟铳甚至大抬枪，一时没察，还死了两名家丁，林县令自己的官帽还被一鸟铳打飞了，林平十分愤怒。
上盾车。大板车前端加上两块实木大门板，门板下端接地面，七厘米厚的实木板，你个抬枪能打穿才怪。从武库里翻出来两百斤黑**，凑凑活活还能使。把**倒进土陶的酒罐里，一个塞进去两斤黑**，忍痛加上一截绸布。好歹是县令，很快收拾好了。二三十号被许诺事后一两银子的报酬吸引而来。
五辆盾车在三十人的推动下缓缓前行，黑帮没见过这东西，有些慌张，抬枪 鸟铳响成一片。就是这时候，林平点燃丝绸，丢出酒罐。家丁们看到也照莫照样，纷纷丢出了手中点燃的药罐。虽说陈年黑**威力不咋地，但是几十个装有两斤重黑**的罐子，把他们炸的伤亡惨重。为防有变，林平下令，盾车继续前进。果真有变，从废墟里，蹦出两条遍体鳞伤的持刀大汉，犹如地狱里拉出来的恶魔。
盾车后推车的人，看到这一幕，大叫，放鸭子了。家丁虽然面色苍白，但依旧握着棍棒。林平果断捡起刚才小楼坍塌掉在地上的青砖，一手扬土，一手丢砖。有两位家丁趁机持棍猛击流氓的小腿迎面骨，用力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两根包铁老枣木棍子齐齐断裂。
那两人惨嚎一声，跪在了碎砖块上，小腿不正常弯曲，哪怕不懂医的人也一眼看出他们的腿废了。
剩下的家丁如梦方醒，抄起大棒，没头没脑的砸去。好像砸出点经验的两位家丁，用断裂的大棍指点着那两个人的右手关节，接着是右臂，左手关节，左臂。陆续传来了断骨声。两条大汉醒着又痛晕，痛晕又被打醒。一个机灵点的，从废墟里翻出两只带血的布鞋，把鞋塞到大汉嘴里。
林平看了，淡淡道：“有心了，赏二两银子。”接着又对刚才的两位家丁说：“你们两个以后是我的家丁正副队长，一个月五两银子，雪花银！”听着林平的话，没被提到的家丁们包括快班，眼睛都红了。那可是正副队长，一个月还是整整五两雪花银。就算自己做不到那事，塞两只布鞋也行啊！哪怕是自己种一辈子的地也见不到一两杂色银子，只是塞了两只布鞋，就是二两银子阿！
林平又道：“这两人杀了吧。反正，他们底细本知县一清二楚。”家丁听令，数根重棒击下，两人的脑袋像熟透的西瓜一样，红的白的溅了一地。
清理废墟，收得白银两千两，金锭五十两，几十万枚铜钱。发白银有点心疼，另外白银不太方便用，依照一两银子一千文铜钱的比例，发给了推车的民夫。至于衙役和家丁全发了雪花银。



 第十一章

清理废墟，八只鸟枪 两条抬枪 八柄陕西特产关山刀子 十斤引药 十斤*** 三丈火绳 三百个铅子 六十颗个头堪比小核桃的铁蛋 两只燧发手铳。二十具尸体。尸体进木笼，挂城头。火器和刀子入库，燧发枪自用。
发布告，修官道，修城墙，挖护城河，清理街道。管饭，一天两顿，四个半斤重的死面 白面饼  咸菜管够  三天见一次荤腥  十枚铜钱。当老夫子摇头晃脑念出盖着县令大印的布告时，百姓乐疯了。头一次见官府给钱干活的，另外也眼馋，那可是半斤重的白面饼啊！也就年末才能吃一块，更别说还能见荤腥了。
施工上，按村 按街道分派工作。具体施行，依保甲制。干得好，顿顿见荤腥。干的不好就两个黑窝头。甚至，抽鞭子，打板子，加税。而且还得是本县人，有保人做包的那种。
意图占便宜的二流子，只能单看着流口水。哪怕是黑窝头，也是吃官府的，自己家的口粮也能省下一份。
为防止出现花木兰和身有隐疾的人士，或者老头子小孩子参与。特意从临县绥德花钱找了一批郎中和稳婆（本县，七拐八绕的关系太多）。特意登记造册，看着四面八方涌来的青壮汉子，林平眼中炙热无比。上好的兵源和未来的工人啊！
至于钱粮，抄了三班六房近百年的家产，还有青皮流氓 妓寨 青楼，短期内压根儿不缺钱。可以大气的说，爷们儿有钱，任性。
官道下村，县内村村通。标准不高，二尺厚的三合土，部分路段铺三层砖。道路两侧挖沟，种树。通县城的道路，两座双轮马车并行行，四尺厚的的三合土（挖四尺，再填三合土。千斤碾盘反复碾压）。城墙年加固但不能加高，有规制。两丈厚的三合土城墙，内外包砖，包四尺厚的青砖，底部大条石奠基，铁水浇筑，白灰抹缝。底部，下挖见水，上三合土，四壁夯实，上粘土。炒细沙，炒的干干的，粘土封顶。
县城道路换成青砖，两辆双轮马车并行。横竖四层青砖铺地。
肉贩子 粮商 烧砖的 石匠赚翻了。对物资的旺盛需求也带动了商业的发展。境内依照百五上税的厘金税卡收的盆满钵满。（为鼓励商业发展，林平忍着心疼，只在重要关卡和官道上加厘金关卡。而且规定货值五两以上才收税，税率才百分之五。）
对了，还有各村的水库 池塘的修缮。没辙，陕西缺水。防止大旱。光绪元年开始的那场西北大旱在青年里还是记忆犹新。兰州大水车（兰州大水车，这水车不需要人力畜力，用水流带动便可，而且引水功率极大，每日引水灌田可达三百余亩）
翻车（  翻车为世界上出现最早、流传最久远的农用水车，是旧时汉族民间灌溉农田用的龙骨水车；是一种刮板式连续提水机械，是中国古代汉族劳动人民发明的最著名的农业灌溉机械之一。翻车可用手摇、脚踏、牛转、水转或风转驱动。曹魏时，经过改制的翻车用于灌溉。龙骨叶板用作链条，卧于矩形长槽中，车身斜置河边或池塘边。下链轮和车身一部分没入水中。驱动链轮，叶板就沿槽刮水上升，到长槽上端将水送出。如此连续循环，把水输送到需要之处，可连续取水，功效大大提高，操作搬运方便，还可及时转移取水点，即可灌溉，亦可排涝。中国古代链传动的最早应用就是在翻车上，是农业灌溉机械的一项重大改进。毕岚是中国历史上翻车的“创造”者，而三国时的马钧是翻车技术的“改进”者。）
龙尾车（利用圆筒内螺旋轮转上升而提水的一种工具，也称阿基米德螺旋管。）



 第十二章

至于负责物资调拨和实际督工的六房的能力问题，只能靠他们自己了。给机会 给平台 给权力了，高薪养廉。工食银才一年六两，哪怕是陕北也不够啊。以各种名义加钱，一个月二十两银子。包吃包住，三姑六婆也安排在了查抄的产业里做个扫地洗衣的婆子 仆役。大小孩子能进学就进学。勉强搞定了二级核心圈子的问题。
州府大佬四时八敬一样不少。原六房吏员及其家属还好好关在牢里。清代正式杀一个人很难。被杖毙的那几个人还可以用体弱解释，但干掉上百人就不是这样容易了。
接着前面，继续干活。工程陆续竣工。退耕部分耕地，种树。命令，“每一里种二亩秧，每百户共出人力挑运柴草烧地，耕烧三遍后下种育苗，秧高三尺后分栽。每百户第一年栽种二百株，第二年栽四百株，第三年栽六百株，栽后点清数目回奏”（抄的）种枣树 种柿子树 种栗子树 种柳树。
全县总动员，六房调拨，林平指导。虽然前世是个普通人，但好歹是信息时代过来的人，也知道饿肚子的滋味和大风沙 水土流失的前辈人的心痛。
至于退耕的土地，官府出钱买下。这部分人口被城中的作坊吸收。
培训搞土豆 红薯 玉米的人员，开办农学堂。中国历代农书被摆上书桌。毕业合格的小吏，最高可以做到典史。虽然是个没品的吏，但对一般人来说，也很了不起了。
开办算学堂，负责教授日常加减乘除四则运算。出来合格做小吏，差一点也可以做账房先生。也算是条活路。
开办医学堂，各种医生和稳婆搬进来。统一教学，互相交流，推动医学进步。规范中药名称。就像鲁迅在某篇文章里提到的，经霜的甘蔗之类的名称，不能再有了。至于敝帚自珍，白银，署名立传。这还不行，只能请他来讲讲课了。
定时举行行业交流会，出点子的发钱，并且规定，十或三十年内每生产一件器具多少钱，署名，见面磕头。中国古代那些绝技，之所以失传，主要是闭塞。一旦被窃，自己就没饭吃了。这种办法，拥有人，既能有钱拿，还有名声，大家都乐意。拥有人，有钱拿，有好名声。使用发明的，产品质量提升或者产量提高。林平则高兴发展。
这时，人们还比较讲诚信。一是内心压力，不管宋后的儒士们背后怎么样，但起码还注意吃相，起到了一定的教化作用。其二，活动范围，一家一姓几十年的铺子，名誉坏了，那是自砸饭碗。不给子孙后代留活路。
在清剿上次流氓中，林平意识到快班的装备不足。毕竟大抬枪那堪比小核桃的弹丸，威力惊人。而且绿营也不咋样，偷卖军械更是常有的事。
毕竟小命  咳咳，维护地方治安。武备：包铁长牌 手** 腰刀 18毫米的燧发叉子枪 短管五管火门枪 弓箭 燧发长管抬枪。
战法：长管抬枪**占制高点，击杀首领和勇悍之人。包铁长牌齐头并进，防御鸟枪和弓箭，长牌手配备腰刀自卫。燧发叉子枪（带套筒***刀）手三次齐射。弓箭手，一张90磅小梢弓 六十根轻箭 四根弓弦（弓差不多，清弓太凶残），一柄骨朵或者一把雁翎刀。仰射，清理长牌前敌军，近战。火门枪手，一根火门枪，一把长柄战斧 。战时作为预备队 。想想五管三十三毫米的短管散弹枪突然喷发，然后一队胸毛大汉轮着大斧砍人的场面。
训练。枪手每天射击两百次。命中率十六合格。十九优等，加肉 赏银。不合格的清理卫生，洗臭袜子。干了湿，湿了干的粗布袜子，味道很重，部分人还有汗脚，堪比陈年茅厕。
弓箭手，反复拉弓，一天三百。左右手开弓。还有倒立前行，和平举六米长枪的训练。种种花样。药材 郎中 管够，一顿两斤粮食，四两肉。
火门枪手，**斧，开枪。苦不堪言。
扛圆木，负重百斤野外急行军，仰卧起坐 俯卧撑 蛙跳 深蹲 游泳 土工 护具肉搏 徒手肉搏 丢手** 等等。医生全程跟随。每晚，两大碗药膳。户房主事杨森看了都心疼，一个人头六十两银子。
军阵协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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