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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山宋水》


 第一章穿越了

唐山被当头一盆冷水浇醒。睁开眼就看见宋水那漂亮而又冷淡的脸蛋。
脑门上当时就浮现出两个硕大的问号，意识有些恍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视线从宋水脸上移到一边，发现周围是深山老林，那辆越野车就坠毁在不远处。
脑海中终于浮现出事情的经过。
他们坠崖了，从盘山公路上因为刹车失灵，车子一头撞破护栏，栽下山崖。
“这里是……哪里？”唐山口中含糊的问了一句。大脑一阵疼痛，看来是坠崖时磕碰到哪里了。
宋水清冷的声音传来：“不知道，好像是山林里。”
唐山其实和宋水并不熟悉，只不过是朋友婚宴上认识的，因为宋水长得很漂亮，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只不过又因为她性格冷淡，也仅限于互知姓名的地步。
婚宴结束后，朋友叫唐山将宋水稍到市区，唐山也不便推辞，就答应了。
谁会料到，途中会刹车失灵，一头栽下山崖呢？
好在大难不死。
唐山坐直身子，发现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受伤的痕迹，除了头有点疼以外。
他的视线转动，仔细看了一下四周环境，发现周围是一片老林，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落在脸上，一阵温暖，却还带着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凉意。透过斑驳的树叶，能够看见头顶的蓝天白云，天气一片大好，可是为什么唐山会感觉心中凉飕飕的呢？
心中隐隐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好的预感。
不远处就是一条小溪，看来刚才宋水是从小溪中找的水浇醒自己的。坠毁的越野车在不远处，车头已经完全变形，可以说能从这种环境下安然无恙，实属万幸。
“你没有受伤吧？”唐山看着宋水问道。
宋水摇摇头，道：“我没事，你呢？我检查了一下你的身体，除了额头有磕了一个包外，并没有外伤。”
唐山摇头道：“我也没事。对了，你打电话报警了吗？”
“没有信号。”宋水拿出手机递给唐山看。
唐山一看，果然无服务三个字出现在屏幕上，顿时皱紧了眉，问道：“那我们自己找路出去？”话落，肚子却传来咕咕一阵响，脸一下子就红了。
宋水只是看了他一眼，回答说：“看时间已经傍晚了，还是等明天吧，夜晚林子里不安全。”
唐山点点头，算是认同了宋水的提议。
他起身走到越野车旁，打开后备箱，记得应该还剩有开车回老家时，路上买的各种零食，果然找到了一箱可乐和一些面包。翻找了一阵，发现车里的食物只够两人吃两天的份，若是不能尽快出去，那他们就要陷入饿肚子的境地了。
他抱着水和食物去找宋水，去发现宋水蹲在小溪边，也不知道干什么。
“来吃点东西，车上还有我之前买的水。”唐山一时间也想不出该怎么称呼宋水。
宋水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稍等。”
唐山放下食物，走到小溪边，发现宋水正在打理两只兔子，脸上一喜，奇怪的问道：“你怎么弄到兔子的？”
宋水冷淡的声音传来：“你车掉下来时刚好砸死的。”
唐山一愣，随即苦笑不已。能有砸死野兔的运气，那为什么还会坠崖呢？
唐山站在一旁观察宋水。
瓜子脸，柳叶眉，眼波流转似水，眉峰紧皱如山。面上略施粉黛，却掩不了出尘脱俗的气质，红唇如樱，好像那雪山上一抹阳光。只是她漂亮是漂亮，就是太冷了，让人有些受不了。
她好像一座冰山，茕茕孑立间，说不出的落寞油然而生，陡然间让唐山的心颤微微的。
宋水熟练的用手术刀将兔子剥皮，掏去内脏，收拾干净。动作之熟练，让唐山怀疑她是不是经常干这种事，不过之前好像听好友提过一句，宋水是学医的，海归博士，在市医院任外科主任，可以说自身条件是相当好，还问唐山有没有想法，要是有的话，他可以帮忙搭线，对此唐山拒绝了，因为她看起来太冷淡了。
等打理好兔子，宋水竟然想学着用钻木取火的方式来生火，这波操作让唐山差点没笑出声来。
他起身到驾驶室找来打火机。
宋水目光定定的盯着唐山看了好一会儿，唐山有些尴尬：“你又没问我。”
生好火，宋水开始烤兔子肉，不一会儿，随着油脂滴在火堆上，一阵肉香扑鼻而来，让人食指大动。
“好香。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唐山毫不犹豫的夸赞说。
宋水像是被夸得不好意思，冷冷的看他一眼，道：“快点吃，明天还要找路出去。”
好可怕。
如果说宋水像只猫一样，那唐山妥妥的就是一只老鼠，本能的对宋水感到畏惧。唐山心里暗暗咋舌，暗道：谁要是娶了你，还不得跟抱着一块冰一样啊？
砸死的两只兔子刚好一人一只，唐山一个人啃完一只，都觉得胀肚，没想到宋水像是没吃饱一样，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一旁的面包，但是没有动，看来她也知道当下两人的困境，食物短缺。
“如果两天内我们走不出去的话，就只有像野人一样在山林里找吃的了。”唐山看着宋水说。
唐山忽然发现宋水的身材也是出奇的好，除开小家子气的胸部不谈，身形苗条，前凸不提，后翘倒是不假，一条牛仔裤，一件长袖白衬，将她的体型展现得淋漓尽至。
宋水道：“看这些树林生长，以及一些不太明显的小路，不会走不出去的。”
唐山点头道：“但愿如此吧。抱歉，害你陷入这种困境。”
宋水幽幽的看着他，叹了口气，说：“这时候就不要说这种话了。”其实宋水从头到尾都没有抱怨唐山的念头，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两人眼下的困境并不是迷失在深林这么简单。
“坠崖的那一幕，你看清楚了吗？”宋水问。
唐山摇着头道：“从车撞破护栏起，我就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下死定了。”
宋水一听，欲言又止，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告诉他自己看见的那一幕。但是到最后也没有说出口，自己看见了就行了，再让他担心也不好，等以后如果真如自己猜测的一样的话，再说也不迟。
夜幕渐渐降临，两人回到车上，就算经过树枝的层层阻挡，但是车头还是变形，损毁严重，宋水废了好大的劲才将唐山从里面弄出来，连她都感觉到庆幸，这种情况下，他们竟然黯然无恙的活了下来。
唐山身为男人，自然选择了窝身在驾驶室里休息，将宽敞的后座留给了宋水。
随着黑夜来临，整个车厢陷入黑暗之中，车窗外传来若有若无的虫鸣，他们能够闻见彼此的呼吸。两人都心事重重，不愿再多做交流，闭着眼，感受着短暂的宁静。
两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想起一句：此时无声胜有声。
或许这句话是对俩个人心境最好的写照吧。
晨辉透过密密的树叶照射下来。
月沉日升。
唐山睁开眼，眼睛还有点花，定了定神，意识渐渐清晰起来，想起了两人如今身处何处，不由得苦笑一声。
“天亮了，起来了。”唐山叫了一声，转过头，发现后座宋水并不在，他心里一慌，急忙推开车门下车，去发现宋水蹲在水边洗漱，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我先起呢，结果看见你不在，吓了我一跳。”唐山走到宋水旁边，蹲下来用手捧了把水浇在脸上，整个人都打了个哆嗦，这水太冷了。
宋水头也不抬的说：“我见你还在睡就没有叫醒你。你怕我丢下你一个人走了？”
唐山笑着道：“我还以为你一个人找路去了。”
“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
宋水这么说了一句，让唐山的心不由自主的急跳两下。
“嗯。我也是。”唐山含糊的回了一句。
洗漱完，简单的吃了点东西，两人商量一下，宋水顺着小溪往下走，不至于迷路，唐山对此没有意见。
这条小溪大概有两米来宽，水及膝深，水质清澈，甚至还能看到几条小鱼在水中游动。
两人顺溪而下，一边观察周围环境，因为宋水性子清冷，唐山也不愿自讨没趣的主动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
走了大概有一个小时，眼前的一幕让两人面面相觑：溪流竟然一分为二。
“怎么办？”唐山问。
宋水摇摇头，道：“不知道。”
唐山仔细观察，发现一条分流有人工挖掘的痕迹，这个发现让他一喜，连忙招呼宋水。
“你看，这条分流比较浅，而且分叉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倒像是人工挖的分流。”
宋水顺着他指的看去，认同了他的意见：“好像是这样。”
唐山又道：“眼下我们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我们一人选择一条支流去找人，不过这样风险比较大。第二，我们两个一起选择一条支流，要是一条找不到的话，就原来返回，选另一条路去找，这样就比较花时间。你怎么选？”
宋水不带思考的回答：“我选第二。深林里太过危险，我们分开不太好，一起的话还能有个照应。”
唐山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你选哪条。”
宋水这些仔细想了想，道：“选那条有人工痕迹的吧。这条希望大一点。”
唐山道：“那就这条吧。”
两人选定道路，脱下鞋袜，淌过齐膝深的水，再次顺着分流而走。
又走了里把路，慢慢发现自己似乎在山上，因为山路越发陡峭难行。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此话当真不假，山路料峭，荒草丛生，脚下泥泞难走。
唐山和宋水相互搀扶着，一路上磕磕绊绊，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站在了山脚。
一眼望去，不觉有些出神。
只见一条小路顺溪而过，山下零星的散落着茅草房，几缕轻烟袅袅，时而响起几声犬吠，交映着此起彼伏的蝉鸣，又有几个孩童追逐打闹，欢声笑语传来，让唐山不知不觉看得痴了。
唐山生长在大山之中，眼前这幅静谧的农家风光自然不陌生。
只是那还是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了。
稍微大一点的时候，笔直的水泥路修到家门口，家家户户都盖起了砖瓦房，用起了煤气灶，这样的画面渐渐脱离视线，消失在记忆中。
现在又看见这幅画面，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我不会来到桃花源了吧？”唐山掐了自己胳膊一下，却并没有感到疼痛感。
宋水却瞪着他：“你掐自己就行了，掐我干嘛？”
唐山有些尴尬，连忙道歉：“抱歉抱歉，没注意。我记得那条盘山公路下面，并没有村庄啊。”
宋水并没有吭声，一直在心中祈盼不要出现的结果还是出现了。
唐山不知不觉的拉着宋水的手，沿着道路前进。
道路两旁是已经泛黄的水稻，看样子最多个把月就可以收割了。
职业病犯了的唐山忍不住弯腰，伸手握住一根稻穗，却发现地里水稻结的穗并不大，甚至有的空瘪无籽，看水稻自身也不像得病的样子，毕竟稻叶正青，稻穗并没有虫痕。
一连看了几株都是如此。
唐山暗道：看这水稻长得这么好，怎么结的穗这么小？一亩地看起来也不过一二百斤的样子，就算是放在大西北也不至于这么低的产量啊？
对于见惯了高产杂交水稻的唐山来说，眼前的水稻就像是野生的一样，一连看了几株都是这样。
宋水一言不发的看着唐山的动作，心里想着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心事。
唐山暗道：“杂交水稻早已经普及全国，按理说一些偏远农村也不至于像这里这样，就连大西北的水稻都比这好。”
唐山研究生毕业后就去了大西北开荒，虽然大西北的地质不好，但是种出来的水稻也不眼下的强多了，更何况看这里的土壤，也不算太差的样子。
“这里就算再落后，也不至于是这样啊。”唐山小声的嘀咕，站直了身子，看着宋水，问道，“你说我们会不会来到了什么遗落的村庄？”
宋水伸手指了指不远处，道：“那里有人，你去问问？”
唐山顺着她指的看去，果然不远处的田里有人正在劳作。
“这位大哥，打扰你一下。”唐山提高了声音叫道。
那人听见唐山呼喊，抬起头，看见二人，便放下手中的活计，走了过来。
唐山随着那人的走近，心脏跟打鼓一样，越来越快，越来越响。
只见那男子见这人壮实魁梧，起码有一米八的个头，比唐山还高一个头，生得是浓眉大眼，皮肤黝黑。
唐山虽说是研究生，但学农业不比其他行业，长年在外不说，顶着浓浓烈日下地更是家常便饭，长年在外，一身也晒得跟田里庄稼一样的小麦色，因此唐山说不上是知识分子，倒像个庄稼汉子，只是他也只像个庄稼汉子，毕竟不是真正的务农人员。
男子身穿麻布长衫，袖口挽到手肘，下摆缠在腰间，背上挂着一张斗笠，光着腿站在田里。
这长衫明显不是现代衣物，毕竟哪有大热天还穿这么厚实衣服的务农人？
唐山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那人带着浓烈的口音问道：“小哥打哪里来啊？”
唐山嘴唇微动，说不出话来。
一直在旁边观看的宋水上前一步，问道：“这位大哥，小妹夫妇二人刚自海外归来，不幸遇到车祸，敢问如今是何朝代？”
唐山不明所以的看着宋水，什么叫是何朝代？她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太懂？
汉子笑道：“我就是你二人衣着打扮不像是中土人士，如今乃是武德六年，当今天子乃是大名鼎鼎的李渊。”
唐山脑袋顿时嗡的一声响，后面二人的对话，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第二章相依为命的俩人

唐山一直觉得穿越这种故事只有小说中才会出现。
但是眼下的一幕，又让他不禁怀疑，我们这算穿越了？
唐山有一种不真实感，明明只是一场车祸，怎么能够从二十一世纪来到大唐了呢？他一时间只觉得心中悲苦难当，整个人都萎靡下来。
宋水余光瞥见唐山神情，心里暗叹一声，又对汉子说道：“敢问大哥，此处是何地界？距离长安又有多远？”
汉子答道：“此地乃是赵家村，距离长安约摸有五日路程。”
宋水心中算计了一下，就按照一人一小时走十里路，一天就是两百多里，五天的话，大概得有五百公里的路程，如此算下来，还是在陕西境内。
宋水心中有些庆幸，虽然早就预感这次坠崖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但是穿越这种事对她而言，还是有些超出想象，不过万幸不是来到乱世。
宋水看了一眼唐山，暗道：“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看来这件事对他打击太大。”其实心中也并非不能理解，就算是自己，也很难接受这个现实，若非唐山先一步受到打击，恐怕像唐山一样的，会是自己吧。
眼下唐山这样了，只能宋水站出来。
汉子看见唐山模样，关心的问道：“小哥没事吧？”
“他没事，只是遇到车祸，受了点伤。”宋水回答说。
汉子笑道：“姑娘，不妨到我家中暂时休息一下如何?”他到溪水中洗净了手脚，拿上劳作工具。
宋水点点头：“有劳大哥了。”
路上三人互通了姓名，汉子姓赵，名叫赵有贵，宋水将二人的关系说成夫妇，赵有贵对此倒没有什么意外之色。
赵有贵在前面领路，宋水和唐山落后几步。宋水忍不住用手掐了一下唐山的胳膊，小声道：“你振作一点，现在不是你垂头丧气的时候。”
唐山苦着脸看向宋水：“我们真的来到唐朝了？”
宋水点点头，低声道：“昨天我就有这个猜想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那我们以后怎么办？”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三人缓步前行，没走几分钟就到了。
换做汉子一个人的话，也就大步流星百十步的样子。
赵有贵家就在村口，盖了两间草房，比起唐山记忆深处幼时的家，更加落后简陋。
门前一棵李子树，这月份，树上果实累累，树下栓了一条田园犬。
田园犬见主人回来，也没乱叫，只是摇头摆尾的迎上来，不过狗眼看向唐山时，唐山感觉有些不太友好，他忍不住想，这算狗眼看人低？
赵有贵放好农具，邀请二人一起进屋。
唐山进屋一看，见屋内摆设无一现代用品，一张案几，两张草席，桌上一个小碟，是一盏简陋的油灯。
“姑娘，兄弟你先坐，寒舍简陋别嫌弃。”
唐山连忙说：“赵大哥你太客气了。”
赵有贵哈哈一笑，说完出了门。
虽说心里已经有了底，不过乍一见下，还是不免有些吃惊。
与其穿越，唐山更希望自己是来到了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毕竟这样总还有回去的希望，毕竟自己还有父母亲人……
唐山心里一直就没有平静下来，虽说脸上不着痕迹，可内心犹如草泥马奔腾。
唐山和宋水坐在草席上，四下端量了一番，见这房屋修葺不是水泥火砖搭建，倒更像是一种草灰和石块垒成。唐山心中暗道：不提电器，连砖和水泥也没有，确实更像是古代。
唐山小声问道：“你真相信这是唐朝？”
宋水点点头，又摇头说：“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相信，但是昨天车子坠崖我看见了我们并不是掉进山林中。”
宋水回忆起昨日一幕，仍然感觉匪夷所思。
当时汽车栽下山崖时，她并没有像唐山一样吓得闭紧双眼，而是眼睛睁得大大的。
汽车冲破护栏，飞快的掉下去，整个过程很短，可对她来说，却很长很长。
开始并没有发生意料之中的剧烈碰撞，那一瞬间她甚至以为逃脱升天，可事实上并没有。碰撞或许发生在一瞬间，那个一瞬间可能是一秒，两秒。可就这一两秒钟的时间，宋水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因为她看到了唐山没有看见的东西。
汽车撞破护栏，笔直的掉下山崖，当然，虽说常理是掉下山崖，但实际上并没有掉下山崖。当时宋水还以为这次难逃一死，可仅仅是眨眼间的功夫，她忽然发现，山崖下方并不是公路，也不是森林，而是一个黑洞，黑漆漆的，在缓慢转动的像云层一样的事物。
其实与其说是黑洞，倒不如说它更像一头恶兽张开巨口，缓缓流动着，吸纳着。
从山崖坠落，一头栽进黑洞中，整个过程不过眨眼间发生的事。
唐山已经吓得闭上眼，只有胆识过人的宋水还睁着，或者说，宋水来不及闭眼。
眨眼的功夫，汽车掉进黑洞中。
黑洞是突然出现的，汽车是突然掉进黑洞中的。
或许可以说，本来难逃坠毁的汽车掉下山崖的那一刻，黑洞突然出现，吞噬了汽车，然后又突然消失。
本来人因为受惊，会下意识的闭眼，毕竟就像眨眼是人的本能一样。
可偏偏宋水异于常人，遇到车祸眼睛还一眨不眨，直直的看着前方，然后看见了这神奇的一幕。
黑洞出现不过眨眼的时间，汽车也就在这眨眼的时间里消失在黑洞中。
后来警方勘查现场，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没有受伤的人，没有受损的车辆，只有接到报警电话后，赶到现场时发现的孤零零的损坏的护栏。
车祸在眨眼间发生，在眨眼间结束。
宋水低声述说：“一座山，盘龙环绕的水泥路消失，变成山路，再变成泥泞小路，最后小路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棵棵大树，被砍伐，再生长，再树木成荫……就像是时光倒退般。不过眨眼的功夫，眼前也不过眨眼间的黑暗，可是视线里，脑海中，却飞快的闪过一连串的画面。”
“当时我就怀疑我们是不是掉进黑洞中了。”
眨眼，然后，眼前豁然开朗，再然后，一声轰隆巨响，汽车栽下山崖，栽进树林中坠毁，她也因为剧烈的碰撞而昏迷过去。
所以宋水对于来到唐朝这件事，虽然惊讶，但还不至于让她惊慌失措。
她冷静的看着唐山，道：“昨天我就想问你的，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太匪夷所思了，说出来你肯定不信，我也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是真的，本想等今天来到外面确认一下的，结果，谁知道真的……”
唐山看着宋水清冷的脸颊，情不自禁的握着她的手：“我没有怪你，我只是不敢相信，有点惊慌而已。”
宋水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出乎意料的没有挣脱开。
“我知道。可要是我昨天就告诉你，让你有个心理准备的话，你也不至于太过震惊。”
唐山苦笑着。
宋水微微闭眼，深吸一口气，道：“先不要说太多话，找个时间我们合计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唐山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宋水的提议。
唐山和宋水在屋内坐了一会儿，并没有看到赵有贵进来。
两人相视一眼后，唐山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宋水点点头，和唐山一起走到屋外，却看见赵有贵正在杀鸡待客。
唐山连忙道：“赵大哥这是作何？”
赵有贵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你二人刚从海外归来，赵某人怎么也得招待一下。”
唐山一听，连连道谢：“赵大哥真是太客气了。”
赵有贵又道：“如今天色尚早，不如你二人四处看看。”
“我们正有此意。海外可没有这么美的田园风光。”唐山朝赵有贵一拱手，便拉着宋水走出赵有贵家。
二人来到小溪旁，唐山发现还拉着宋水的手，连忙松开，说了声抱歉。宋水脸颊微红，摇了摇头。
唐山问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宋水想了想，说道：“古语都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我们现在身无分文，当务之急得先找点钱才行。”
唐山点头道：“你说得没错。我想想啊，我车上还有点东西，可能对我们来说没什么用，但是对唐朝来说，绝对是稀罕东西。”
“你都有什么？”
“单位发的过年酒，还是精装五粮液。这年头玻璃应该算稀罕东西吧？”
宋水不置可否。
她除了给祖父诊所捎带的两箱药品，也没带什么东西，要换钱的话，只能靠唐山了。
唐山又道：“问题是我们怎么才能把这些东西变成钱呢？”
宋水道：“这个好办。影视剧里的当铺不至于是虚构的，我们只需要找到当铺，就能变成现钱了。”
唐山道：“有道理，待会儿问问赵有贵。”
宋水奇怪的看着他：“你不怕他坑你？”
唐山笑道：“你看我们两个活人身无长物的，他都能热情招待我们，心肠应该不坏。”
宋水叹气道：“你个傻子，这年头防人之心不可无，人家暗地里给你一刀，你还开心的帮人数钱呢？”
唐山翻了个白眼，道：“话不能这么说，别人以诚待我，我自然待人以诚。更何况，如今我们的境地，还能依靠谁？”
宋水点头道：“这个倒是。”
唐山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道：“刚才你说我们两个的关系……”
宋水脸蛋莫名一红，别过头去，道：“事权从急，如今年代不像二十一世纪，一男一女走在一起也能是朋友关系。”
唐山好笑的看着她：“那为什么不能说是兄妹或者姐弟？”
宋水恼羞成怒：“你觉得我们俩像是姐弟或者兄妹？怎么，你还不愿意？”
唐山一见她发火，连忙道：“愿意愿意，怎么能不愿意呢，白得这么漂亮一媳妇，鬼才不愿意呢！”
宋水心中羞涩难当。
唐山也好不到哪里去。
唐山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不过也不属于一门心思钻在学习上的那种人。只是对他来说，谈恋爱浪费时间浪费钱，到头来能不能结婚还两说，要谈就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不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就是合法的耍流氓，有需求还不如用五姑娘解决。
就这样，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唐山是各种意义上的初哥。
如今虽然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两人从陌生人突然变成夫妻关系，总觉得有些飘了。
唐山心中也知道，以宋水自身的条件，她不一定看得上自己，不说她的学历，就是她的家世也不是自己一个山村出来的穷大学生能比的。
再说了，凭她的长相，在这偌大的唐朝，找一个高官子弟，还不是轻而易举？唐山不难猜出宋水心中想法。
两人跨越了千年的时光来到唐朝，若是一个人就罢了，如今两个人只能相互依存，相互慰藉。
唐山轻轻的拉起宋水的手，小声道：“我可没谈过恋爱，以后你不能欺负我。”
宋水一听，又好气又好笑，没好气的瞪着他：“我说，我们两个的关系弄反了？这话应该是我来说吧？”
“我不管。反正以后你不能欺负我。”唐山也觉得脸发烧，决定将无赖进行到底。
宋水用轻飘飘的眼神看着他。
唐山又嘻嘻一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宋水道：“什么叫就这么说定了？”
“反正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磨了一会儿嘴皮子，有些口干了。唐山拉着宋水坐在小溪边，失神的说道：“我爸妈含辛茹苦将我拉扯大，吃了不知道多少苦，本该是为他们尽孝的时候了，一场意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还有我妹妹，今年也要高考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宋水静静的听着。
“我倒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怎么就能穿越了呢？宋水，你说我们是不是在做梦啊？”
宋水吐出内心的烦躁，对他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的问题。我也很想这是一场梦，可是我们眼中看见的，经历的，无一不告诉我们，这是一场做不醒的梦。”
唐山唉声叹气。
宋水道：“你能不能别再叹气了。既来之，则安之，生生死死有我陪着你。”
唐山看着宋水，很认真的说：“这可是你说的，生生死死你都陪着我。”
宋水点点头：“你还怕我跑了?”
唐山道：“肯定的啊。你这么漂亮，我这么普通，不是我自贬，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这个女孩儿太出色了，齐飞还说给我搭个线，被我拒绝了，我有自知之明，配不上你。你在这里钓个金龟婿完全没有问题。”
齐飞就是婚礼的新郎，新娘是宋水的远亲，家里是做医药生意的，所以齐飞才会让唐山帮忙带药给宋水祖父送去。
宋水平静的说道：“如果只是我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说不定我还真找个金龟婿嫁了。昨天醒过来的时候，我就想了半天，如果真的掉进黑洞中，来到一个不属于你我的世界，我们俩的关系会怎样呢？结果想了半天，还是觉得我离不开你，虽然我们相识很短，对彼此的了解也仅限于互知姓名的地步。”
唐山笑了起来。
宋水道：“别笑。你以为现在我内心很平静？不对，你是什么感受，我就是什么感受。只是你都一蹶不振了，我自然要振作起来，如果你能够在我面前遮风挡雨，我真的很想大哭一场。”
唐山一听，内心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击碎了，原来都是因为我，宋水才会这么冷静啊，也对，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平静的面对一个陌生世界。坚强的宋水因为我的不坚强，一个人站了出来。
唐山心中顿时柔情似水，握住宋水的手，坚定的说道：“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垂头丧气，我会为你遮风挡雨，成为你坚强的后盾。”
宋水嘴角微翘，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你能这么想，我就能好好的哭一场了。”
宋水说完，紧紧的抱着唐山的胳膊，泪水掉落。



 第三章接吻的感觉

饭后，赵有贵得知二人尚无去处的时候，大方的腾出一间偏房给二人暂住，本是作为放置杂物的房间并不大，甚至有点脏乱，但是对此时的二人来说，有一个栖身之所，就值得感谢赵有贵了。
“你看，这个人并不像你说的那么坏吧？”唐山躺在床上，鼻子中隐隐传来霉臭的味道，让他感觉鼻子发痒。
宋水和衣睡在他一旁，两人之间隔了一根手臂的距离，都不约而同的没有逾越那条线。
“我并不是说他坏，只是觉得你太容易相信人了。”
唐山想了想，回答道：“可能我愿意相信别人吧。之前我和你说过，我是从大山走出的孩子，山里人这家五十那家一百的给我凑足了第一年的学费。到了大都市，没见过什么市面，被很多人瞧不起，但是即使这样，也还是有很多愿意帮助我的人。从那个时候起，我就下定了决心，不管世界怎么对我，我都会微笑的面对这个世界。”
宋水一听，心中感触莫名，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阳光的大男孩儿还有这么苦的过去，也不知道这些年吃了多少苦。
宋水出生在医学世界，家中可以说是三代从医，祖父是中医，后面学了西医，没退休前更是市中医院的院长，父亲是西医，医科大的博士导师，本来祖父想让她学中医的，但父亲认为中医式微，国人不愿意相信中医，想要救人，还是得学西医。
她告诉唐山，小时候的她挺爱笑的，但是长大后，每天都看医学方面的书，甚至有时候父亲利用职务便利，带着读高中的她去看手术室里观看医生给病人开刀，面对血淋淋的一幕幕，那时候她不仅经常做噩梦，更渐渐不爱笑了。等上了医科大学，还要经常面对尸体，人体器官，解剖等等，她更是封闭了内心，慢慢的就变成这样了。
唐山侧过身子，眼睛睁得老大了，看着宋水说：“没想到你比我还惨”
宋水摇摇头，道：“我并不觉得惨。你说得不对，因为家中长辈都是学医的，救死扶伤也可以算是我从小的愿望吧。哪怕我爸做事偏颇了一点，让我形成现在这种性格，我也从来没有怨过他。”
宋水朝唐山眨眨眼，流露出从未展现过的小女儿的神态，口中说出吓人的话语：“给我一把手术刀，我能把人体拆开。”
唐山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难不成娶了个有暴力倾向的媳妇？
宋水看他害怕的样子，嘴角情不自禁的勾勒出一抹微笑。
“从小到大，我的整个人生都给了医学。小时候我还幻想着找个白马王子，疼我爱我，生活像童话一样美好。可事实是我一次恋爱都没谈过，我这副冷冰冰的样子，吓跑了一个又一个的追求者。大学时我曾经喜欢过一个男孩子，也表白过，但他拒绝了我，说我太冷了，像块冰，笑都不会笑，连充气娃娃都不如，毕竟充气娃娃在床上还能叫两声。从那以后，我就放弃了谈恋爱这个念头。”
唐山苦笑不已，说：“我也没有谈过恋爱。虽然做过娶个漂亮女孩儿做老婆这样的梦，但实际上我很清楚自己，我不知道会不会爱上一个人，因为我从来不懂情爱，如果没来这个世界，或许过两年会应父母的要求去相亲，然后娶个不算漂亮的老婆，再生个女儿，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两人互相坦白自己的过去，相互了解更一步加深。
昨天是他二人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见面就遇到车祸，来到对他们来说完全陌生的世界。对这个世界，他们是陌生的，对彼此，他们也是陌生的。如果没有那场车祸，没有来到这个世界，或许那天以后，他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但是，从今以后，他们就是一家人了。
对唐山而言，宋水是他值得用生命去守护的存在，也在心中暗暗发誓，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保护好宋水，不然，这个陌生的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到时候，说不定他会疯掉吧？
唐山下定了决心：“我不会说话，也没有追求过女孩子的经历，更没有谈过恋爱。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你，虽说你是我人生中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子。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先结婚后谈恋爱吧。”
宋水闭上眼，轻轻点头，说了个好字。
虽说下午的时候，两人决定以后以夫妻的身份来面对这个世界，但是两人之间并没有感情基础，先结婚后谈恋爱，说不定是最适合他们的方式。
唐山轻轻的握住宋水的手，不再言语，闭上眼，享受着宁静的味道。
窗外传来虫鸣，此起彼伏。
月光洒下，如同地上霜。
第二天，两人睁开眼时，发现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宋水感觉有些耳根子发热，微微闭眼，睫毛微颤。
唐山看得一呆，忍不住在她额头上一吻。
“早安，未来老婆。”
宋水被他吻得春心一荡，除开父母亲人不谈，这还是生平头一遭被人吻呢，为什么心脏痒酥酥的？随后又听见那声未来老婆，顿时睁开眼，嗔怒道：“未来老婆？”
唐山愕然，连忙道：“我错了。早安，老婆。”
宋水一听，异样的感觉传遍全身，脸蛋也爬上一层蜜红，她感觉全身发软，怎么办，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叫欸，为什么，为什么心里像是抹了蜜一样呢？
她羞涩难当，连呼吸也急促起来。唐山将她的反应看在眼中，心里也忍不住柔情万千，原来这就是谈恋爱的感觉啊。
他低下头，轻轻的咬住她的红唇，宋水身子一僵，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嘴中便多了一滑嫩的事物。
哎呀！
宋水心中惊呼一声，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便陷入了情欲的海洋。
良久，唇分。
宋水气喘吁吁的瞪着唐山：“还没洗漱呢，干啥呢！”
唐山也喘着气道：“没洗漱就没洗漱吧。原来这就是接吻的感觉吗？难怪那么多人都想谈恋爱。”
宋水羞得说不出话来。
唐山砸吧砸吧嘴，像是回味无穷。
“老婆，再来一次如何？”
“不……不要……唔……呀……”
又是良久，两人穿戴整齐来到院子，赵有贵的妻子赵氏正在生火做饭，他十岁的儿子正跟着他在院中打拳。
唐山看了一阵，趁着二人休息的时候，上前道：“赵大哥，我二人欲当卖一点东西，不知在哪里可以做这交易？”
赵有贵边擦着大汗边看着唐山：“想当卖东西？村子以西有半日路程有个万年县，老弟你可以去那里看看。”
唐山点点头，走到一边和宋水说了这事，宋水没有意见，只是提醒道：“现在你我手中都没有能够拿出来当卖的东西，还得回山上去拿才行。”
唐山道：“嗯。先问清楚地方，待会儿你在他家等我，我去拿东西。”
宋水摇头拒绝：“不行。我们人生地不熟的，最好还是不要分开。”
唐山本不愿宋水受累，走那崎岖山路，但宋水坚持，他也不好拒绝，两人如今刚确定恋爱关系，自然是一刻也不愿意分开。如此便说好，吃过早饭就回山上拿东西去卖。



 第四章有钱了

“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
唐山不大的声音在厅里响起。
跟影视剧里一样打扮的伙计应道：“客官是活当还是死当啊？”
唐山笑着说道：“我这买卖有点大，你恐怕做不了主，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吧。”
吃过早饭，唐山和宋水再一次进山，从后备箱拿出一瓶五粮液出来，准备拿去当卖。
唐朝虽然有玻璃在市面上流通，但都是上层贵族的玩物，普通人家哪里用得起？而且因为炼制问题，不如后世的玻璃晶盈剔透.
因此，宋水告诉唐山，就算是一瓶五粮液，都能卖出一个不错的价钱。所以唐山只准备拿一瓶出去卖。再说了，他们现在只是身无分文，寸步难行而已，目前还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但也总不好意思一直吃赵有贵的住赵有贵的，怎么也说不过去。
两人商量好剩下的东西全部锁在车里，好在虽然车头坠毁得不成样子，但是几道车门还能锁住，这样一来也不怕进山打猎的人打开车子取走里面的东西。
拿完瓶子下山，已经晌午时分，赵有贵听说唐山要去县里当卖东西，给二人指了方向，又笑道：“兄弟，老哥这里实在走不开，不然我就送你去了。”
唐山连道：“没事没事，赵大哥你忙你的。我二人自己能去。”
赵有贵又道：“不知兄弟是否会驾车，如果会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套一辆驴车。”
唐山一听，立马苦着脸摇头：“还是不麻烦赵大哥了。小弟就怕不是我驾驴车，而是驴驾我了。”
赵有贵听罢哈哈大笑。
就这样，唐山和宋水沿着赵有贵所指的方向出发。
“按照他说的有半日路程，差不多就是四个小时，以普通人一个小时走十里路来看，也不过二十公里，只要我们走快点，能够在天黑前赶回来。”宋水说。
唐山点头道：“实在不行，我们在县城里住一晚也行。”
宋水看了他一眼，两人在县城住一晚，那就是住客栈……那不就成开房了？宋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孤男寡女去开房，这对宋水来说还是生平头一遭，不禁脸蛋红扑扑的。
唐山看见了，问道：“怎么了？脸这么红。”
宋水连忙摇头道：“没事，就是有点热。”
唐山嗯了一声，也没有在意。
这时候还是***气，天并不算是很热，而且今天并不是大太阳，偶有凉风吹来，带来一阵惬意，两人走到万年县，也不过花了三个多小时，并不算太长。
当二人看着县里所有人的穿着打扮，终于认命，他们穿越时空，来到了唐朝。
俩人相视一眼，深吸一口气，走进城里。
万年县不过是一个县，但是人却不少，集市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俩人目不斜视，没有乱逛，如今他们穿着打扮够引人注目的了，要是出点事，他们两个外来人没有根基背景，那才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县中能够当东西的店并不少，至少唐山和宋水就看见两家看起来是当铺的店铺，他们俩观望一阵，最后选择了一家名字家如意当铺的店，于是就有了本文开头的一幕。
大概是听见了唐山的声音，一个大肚翩翩，身穿绸缎，面上多油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呵呵，不知客官想当何物？”
唐山取出那瓶五粮液，放在柜台上，说道：“当一个琉璃瓶。”
掌柜的等唐山将瓶子放在柜台上后才上手，拿在眼前细细打量，忍不住啧啧称赞：“好瓶，好瓶，通体晶莹，没有一丝杂质。”
这时候玻璃还算稀罕玩意儿，但绝对说不上是没有，不过都是一些达官贵人家中的珍藏。只是这时候玻璃的炼制方法并不算好，烧制出来的玻璃都有杂质，但即使是这样，也算贵重物品了。
唐山本来之前和宋水商量，打算拿一块小镜子出来卖，但后来又改了主意，主要是宋水说：“我们不了解这时候的物价，而且人生地不熟的，被人给宰了也不知道，而且在这种小城里卖，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来，倒不如拿一瓶酒出来卖。这年代，玻璃虽然贵重，但算不上是稀罕东西，远不如那两块镜子值钱。我们现在身无分文，就算卖低点也没事，我们只是攒点路费，反正你有一箱，也不算亏。”
唐山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于是唐山听从了宋水的建议，将镜子收了起来，打算留给宋水用，也不准备卖了。
“不知掌柜的可看得起这瓶子？”唐山好整以暇的看着掌柜的。
掌柜目不转睛的盯着瓶子，半天才说出话来：“看，自然是看得起的，就是不知道客官是准备怎么个当法？”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来来来，客官请坐。去准备两碗上好的茶汤。”后面那句自然是对伙计说的。
唐山宋水依言坐下，宋水朝唐山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先出价。唐山自然明白，毕竟这是早就商量好的，两人不知道这时候物价，贸然开价肯定被宰，做生意嘛，你开价，我还价才是常理。
“先说说你们这里的当法。”
掌柜的奇怪的看了眼唐山，见他不是中土的衣着打扮，疑心他是胡人，不懂中原的规矩，便解释道：“活当嘛，就是当在我这里，半年起当，半年后可以赎回，付息三成，到期没钱赎，这东西就归我了，而且价格要低一点。死当就是现场一次性买断，钱货两清。不知客官想活当还是死当？”
这还用说，我又不差玻璃瓶，我差的是钱，当然是死当！
唐山装作沉思，片刻才说：“那就死当吧。掌柜给个价？”
这当铺老板实在是喜欢手中瓶子，简直是爱不释手了，想了很久才出五个手指。
五百两？
唐山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识的看了眼宋水，宋水摇摇头，没有出声。
掌柜的见两人都沉默不语，还以为自己给低了，不愿意卖，又肉疼的的将五换做六。
唐山心里好笑，心想这还不是最高价。
“掌柜的，我有些不明白你的意思。”
掌柜苦笑道：“客官有所不知，这琉璃瓶虽然贵重，但市面上并不是没有，只是成色没有你这好罢了，就算是好货色，也不过三千贯就能拿下来。我给六千贯，已经高出市价五成了。”
六千贯！？唐山震惊了，这六千贯换成人民币得是多少钱？
他倒是不知道，正常来说，一贯钱是指一百六十二铜钱，大约是一两银子（注：此处照贞观年间货币流通计算，另外，关于一贯铜钱说法不同，有指一贯是一千枚铜钱，另有一贯一百六十二枚的说法，此处按照一百六十二枚的说法），而这一两银子，大概能买二十石米，六千贯就等于六千两银子，而一亩良田也不过十两银子，可以说就这一个玻璃瓶，就让他称为土地主了。
唐山故作犹豫：“再加五百贯，这瓶子就归你了。”
“小兄弟，这已经是我出的最高价了。”掌柜的苦笑连连。
唐山又道：“不如你先尝尝瓶中美酒再做决定？”
掌柜有些意动，如果是一般酒水，又怎么会用如此名贵的琉璃瓶来装？想来也非凡物。万一他到时候不卖了，自己可就错过了这上好的琉璃瓶。
一咬牙，鼓着气道：“普通酒水又怎配这么好的瓶子？我自然时相信客官的。也罢。再加五百贯，六千五百贯，钱货两清，如何？”
唐山哈哈一笑，道：“掌柜的爽快，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
两人说定，掌柜的叫人拿来几张书贴，每张签下一千贯，以及一张五百贯，盖上印章，对唐山道：“我看小兄弟也不方便随身携带如此巨款，此为钱印，可在长安，洛阳等各大城市钱庄兑换。”（注2：唐朝并没有银票流通，银票是宋朝出现的交子，而唐朝有一种大额货币流通，称为飞钱，还得几十年后出现，类似于现在支票，此处为方便行文，故作钱印）
唐山看了宋水一眼，见她没有什么表态，并没有反对，便安心收了起来。
“如此我们钱货两清？”
“钱货两清！”说完，掌柜的又叫伙计拿来十贯现钱，赠与唐山，道：“钱印得到长安才能兑换，这几贯钱就赠与小兄弟你路上开销。”
好人呐，唐山眉开眼笑，道了谢，将几张钱印珍重的揣进怀里。
“多谢掌柜的。”
这十贯铜钱起码有十余斤重，唐山拎在手中沉甸甸的，哗啦啦的作响，心里直说真不方便。
二人离开当铺，站在门口相视一眼。
“咱也是有钱人了。”唐山笑嘻嘻的说。
宋水瞪他一眼道：“财不露白不知道吗？”
唐山收敛了笑容，又道：“你说他给写的那什么钱印靠谱吗？”
宋水回头看了眼当铺，道：“应该靠谱，毕竟人家店铺在这里，要是他作假骗人，官府也不会放过他的，他肯定也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而且就算到了长安，这个钱印兑换不出来银子也没办法，你知道六千五百贯是多少钱吗？”
唐山看了看手中的十贯铜钱，一贯约摸一斤半（计量单位十六进制，现代一斤当唐朝一斤六两），六千五百贯就是……我滴乖乖，快五吨了。就算换成银子，一贯等于一两银子，这六千多贯也是六百多斤啊。
难不成叫他拿现钱？
先不说他那不拿得出来这么多现钱，就算人家拿出来了，自己也拿不走啊？光明正大的拿着那么多银子走在大街上，这不是等于告诉别人快来抢我么！
唐山无奈道：“也是。就算被骗也只有认了，退一万步说，一瓶就换十贯铜钱做路费，对我们现在身无分文来讲，也不算太亏。”
“没错，想开点就好。”
两人也不再多想，走到半路，唐山一拍脑袋，道：“我倒差点忘了。”
“怎么？”
“我觉得我们得买两身衣裳，你看周围看我们的眼神，总像是在看动物园里的猴子。”唐山无奈的说。
路过的行人里面，十个有九个都会好奇的打量二人，毕竟二人的衣着确实不敢恭维。
宋水对此没有意见，她也觉得很不自在。
“嗯，有道理，那就先去找家布店吧。”
如今绫罗绸缎乃是硬通货，可以当货币使的，万年县自然不缺布店，隔着当铺不远处就有一家。
宋水道：“我对这个没研究，你觉得哪个好看？”
唐山看着店内一匹一匹码好的布绢，有些好奇的问老板：“没有成衣吗？”
老板自然是看见了二人的打扮，不禁多看了两眼。
“二位想买成衣？”
唐山点头道：“嗯。没有吗？”
老板面露为难之色：“这，还真没有。”
这时候的布店一般都不卖成衣，普通百姓都是买布自己回家缝制衣裳，唐山的问题倒是难住了布店老板。
唐山也有些头疼，看着宋水，问道：“你怎么看？”
宋水想了想，问老板道：“如果我们在你这儿买布料，你们提供制衣吗？当然，我们会给工钱的。”
老板面上一喜，笑道：“自然是可以的，不知客官看重哪种样式的布了？”
宋水手指在布匹上拂过，心中忍不住惊叹，这就是手工业发达的小农经济，就这布料的手感就不知道比机器制作出来的好了多少。
“你看我适合穿什么款式的？”宋水问唐山。
唐山想了想，道：“白色的，跟你的气质特别符合。”
宋水整个人本来就偏冷，这时候再穿上白色的古装，唐山想想就觉得激动。这也是深思熟虑后得出的结论，毕竟冷淡的宋水穿一身热情的红衣，看起来肯定不伦不类的。
宋水哪里不明白他心中想什么，口中轻哼一声，不过她也不喜欢穿红色的衣服，最后还是挑了一匹白色的布料，唐山则挑了一匹黑色的。
两匹上好的布料加起来两贯铜钱，二人又加了一贯钱的制衣费，约定好明天就来取衣服。
本来制衣这种事可不是一个晚上就能完成的，但是老板看在钱的份上，也只有一咬牙答应了。
这也是俩人不知道物价，误打误撞的用钱买了两套衣服。要知道，一贯钱对普通家庭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很多人干一个月的活也挣不了一贯钱。
从布店出来，唐山本想四处逛逛的，但是宋水否决了这个提议，说她可不想被人当猴子围观。
要逛也等明天再说。
老婆大人有命，唐山自然举双手赞成。
只是宋水一想到俩人今晚会同居一室住客栈，脸蛋又红了。



 第五章开房的感觉

唐山美美的睡了一个好觉，感觉神清气爽。
他穿好衣裳，起身下床，回头看了眼还在睡觉的宋水，一时间觉得心中甜蜜无比，换做两天前，如果谁告诉他，宋水会成为他老婆，唐山肯定会觉得那个人脑子有病。
但如今，宋水真的成为他的老婆了。
在埋怨上天把他们带到唐朝的同时，也在感谢上天让他遇到了宋水。
宋水宋水，就如他俩的名字一样。
唐山心里美滋滋的。
短短两天相处，唐山越发在意这个面冷心热的女孩。
不过想想也是，若是宋水连心都是冷的，她又怎么会选择成为一名医生呢。
正在唐山端详宋水睡相的时候，宋水睁开了眼，与唐山四目相视，宋水的脸又红了。
“看什么呢。”宋水不好意思的撇过头去。
“看你啊。”唐山嘻嘻笑着，这才注意到原来宋水也会害羞脸红。
宋水叹了一口气，道：“真没看出来你也会嬉皮笑脸的。”
唐山笑得更起劲了：“我也没想到你还会害羞。”
宋水瞪着唐山：“我为什么不能害羞？你可是……我，我……”
唐山无辜的看着宋水，宋水感觉就不能对这家伙太好，不然他就会得寸进尺。
唐山用手轻抚着宋水的脸颊，轻声道：“我可从来没想过，会和你在一起。这种感觉让我有点不真实。”
宋水又何尝不是呢？唐山可是她第一个亲密接触的异性。
昨天晚上，红唇烈焰，就连小白兔也被啃了，除了临门一脚，俩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发展到更深一步。
这可是宋水从来不敢想象的事，俩人不过相识短短两天欸，虽说认定了唐山就是自己这辈子的人，可这进展也太快了。
宋水想起来就感觉脸蛋发热，不好意思见人了。
“你说要是我们没来到大唐，会不会在一起呢？”
宋水对这个问题给不出答案，不管从什么角度看，俩人都是不相交的两条平行线，偏偏上天跟他们开了一个玩笑。
在客栈简单的吃了早饭，俩人取布店取了定制的衣裳，等宋水换上，唐山看得合不拢嘴。
这也，太漂亮了吧！
唐山心中暗暗得意，这么漂亮的女孩儿，只属于自己。
宋水本身就是很有气质的女孩，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加上她绝伦的容貌，更是让人垂涎三尺。
瓜子脸，柳叶眉，眼波流转似水，素颜朝天，却掩不了出尘脱俗的气质，红唇如樱，好像那雪山上一抹阳光，加上一身白衣飘飘，一袭长发垂腰，平添三分高贵。
“真漂亮！”唐山由衷的夸赞。
宋水嘴唇微翘：“真漂亮?”
唐山点点头，道：“我早说过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子，如今穿上这身长裙，更像是仙子下凡一样。”
得情人称赞，宋水心中也甜甜的，忍不住心想，原来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
“不行。不能就这么走出去。”
宋水奇怪的看着唐山。
唐山愤愤的说：“我老婆怎么能让别的男人看呢？！”
宋水嗔怪的瞪他一眼：“好好说话。”
唐山将剩下的布料用剪刀剪了一块，当作面巾给宋水戴上，方才点头：“这样就好了。”
宋水又好气又好笑。
唐山也换了身黑色长袍，他本身就算不上帅气，只能叫耐看，如今头发太短，穿上这身也显得不伦不类的，如今已经是***，戴毡帽是不可能的，就连头巾也包裹不上。
宋水看着唐山这身打扮，终于忍不住，如冬日阳光般绽放出笑容来。
唐山有点生气，早知道不换衣服了。
宋水连连安慰：“好啦好啦，别气了。过段时间头发长出来就好了。”
唐山狠狠的在宋水红唇上肆虐一通才气消，倒是惹了宋水几个白眼。
两套衣服做下来，还剩下不少布料，起码还够做一套的。唐山决定带回去送给赵有贵，临回前又到集市买了点吃食带回去。
宋水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唐山自豪微笑：“所以不管世界怎么欺负我，我都会微笑的面对它。”
俩人本想喊辆马车的，宋水又担心被人半路劫财，毕竟如今身怀巨款，要是遇到不怀好意的人，那就危险了。如此之下，只能走回去了。
好在天色尚早，天也不算太热，权当散步了，更何况路上还能摸摸抓抓。唐山内心嘿嘿笑着。
俩人走了两个小时，连昨天路程的一半都没到，全在路上嬉笑打闹了。
宋水无奈的看着唐山说：“你再这样下去，恐怕连天黑也到不了。”
“没事儿，大不了咱幕天席地一回。”
宋水瞪着唐山。
唐山牵着她的手，觉得柔弱无骨，这双手可以玩一年啊。
“慢慢走呗，人生路远，有你陪伴就好。”
宋水心口一窒，鼻子说不出的发酸，她瞪着唐山，质问道：“我怀疑你大学学的是中文系吧？”
唐山不解其意：“不是啊，大学学的是农业，研究生也读的是农业。”
“还说不是，那为什么这情话你张嘴就来？”宋水愤愤不平的问，“说，是不是经常对女孩子说这些话?”
唐山惊讶了。
“天地良心！”唐山义正言辞的对天发誓，“我只对你这么说过！”
宋水静静的看着他。
唐山都快哭了：“不就说了两句情话嘛，至于这样嘛？”
宋水微微一笑，如同倾国倾城，她环抱着唐山的手臂，柔声说道：“好啦，我相信你。真不知道你看起来那么木讷，怎么这情话脱口而来？”
唐山叹气道：“我只是把我想说的告诉你而已。这是我的真心话。”
宋水轻哼一声：“真不知道你这张嘴以后要骗多少女孩子。”
？？唐山脑门上浮现出两个硕大的问号，你在说啥，我怎么听不懂？
这时候沉默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唐山决定以后少跟宋水说这些，女人的心思太难猜了。
古人诚不欺我啊！
一路上走走停停。
“唐山，我有点口渴了，那里有个村子，我们去要点水喝？”宋水有些想喝水了。出门时一时间没想起来出门带水，路上又嬉笑打闹一阵，此时觉得口干舌燥的。
唐山也好不到哪儿去。
“也好。我也口渴了。”
俩人拐了个弯，前往不远处的村子，此时离赵家村不到十里地，唐山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遭遇第一次大危机。



 第六章瘟疫

唐山和宋水远远的就看见一座村子，本想讨口水喝，谁知道还没走近，宋水一把拉住他。
“怎么了？”唐山不解的看着宋水。
宋水微微皱眉，道：“有点不对劲。”
唐山奇怪的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你想多了吧？难不成这还是山贼窝？赵有贵都没有和我们说过啊。”
宋水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凝神细看。唐山看着她神奇的举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没发现**静了吗？”宋水小声的说道。
“安静？”唐山奇怪的看着她，“这里又不是现代都市，只是偏远乡村，安静不是很正常吗？”
“不对。”宋水摇头说，“其实与其说是安静，倒不如说更像是死气沉沉的。”
“死气沉沉?”
“你想想，在赵有贵家的时候，这个点不应该蝉鸣鸟叫不绝于耳吗？还有村中的孩子也在追逐打闹，可是这村子，一个人影都没有，没有一点声响。”
唐山觉得宋水有些夸张了：“你总不会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屠杀惨案之类的吧？”
宋水摇头道：“那倒是不至于，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会这样。”
唐山紧紧的握住宋水的手，道：“好啦，别操那心了。我们去看看不就好了？”
宋水一个别字还没出口，唐山已经拉着他她走到村口。
确实很奇怪，按理说一个村子三四十户人家，少说也有百八十口人，总不至于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宋水正在思索见，唐山已经走进村中。
“喂，有人吗？！”唐山高声呼喊。
过了半晌却一个人影也没有。宋水跟在他身后，小声道：“我们回去吧。”
这时候唐山心中也有了怯意，便点了点头，正打算离开，没想到刚回到村口，却有两个士兵模样的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退回去！”一人亮出腰间明晃晃的刀，朝二人厉声喝道。
唐山哈哈一笑，道：“这位兵大哥，我两刚到这里，这就离开。”
那士兵面色不改，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这里只许进不许出，快快退回去！”
唐山宋水二人傻眼了，只许进不许出?这又是闹哪样？
“兵大哥，这是为何?我二人刚到村口，还不算进去吧？”
士兵冷面说道：“此地正在闹瘟疫，官府已经封村，只许进，不许出！”
瘟疫？！
二人面面相觑。
宋水上前一步，道：“我们并不知道这里闹瘟疫，只是误入此村，还未深入，还望兵大哥通融一下。”
冷面士兵一言不发，只是手中的刀依然没有放下，看来是下定了决心不让二人出去。
宋水心中无奈一叹，拉着唐山走进村中。
宋水耳朵尖，隐隐约约听见一个兵士嘀嘀咕咕的骂着：“真它娘的倒霉，不过是离开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人跑进去。”
另一个人笑着回答：“周围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这里闹瘟疫，肯定不会乱来，肯定是外地人，没事，你不说我不说，等他俩死在里面就没人知道了。快来快来，接着赌！”
宋水这下明白，为什么刚才进村的时候没人阻止，为何刚出村就有人守在门口。原来是几个当兵的躲在一边私底聚赌，他们才没有看见有人把守，唐山一声问候却叫来了几人。
“对不起，都怪我冲动了。”唐山觉得害二人陷入险境，全是因为自己冲动所致，明明宋水都说了这里不对劲了，可他不相信她的话。
宋水摇头道：“这不怪你，我也没想到这里会发生瘟疫。”她看着唐山手中还拿着两匹剩下的布料，又道：“既然是瘟疫，先用布把口鼻捂起来吧。”
唐山感觉依言，用宋水随身携带的手术刀将布料隔开，然后将二人的口鼻捂得严严实实。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你有办法治疗这个瘟疫吗？”
“不知道。”宋水摇头说，“瘟疫其实就是传染性极强的传染疾病，我学的是西医外科，并不擅长这个，如果有药的话还好说，但是眼下我们什么都没有。”她看看村子四周，一个人影也看不见，不由得道：“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不会全部死完了吧？”
唐山有些垂头丧气：“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这样。”
宋水拉着他的手，道：“我怎么觉得你很喜欢自己背锅？我们误入完全就是那几个当兵的渎职聚赌，没有及时阻止我们进村。”
“是吗？”
“这种事我至于骗你吗？刚才无意中听见的。”
“哎，总之还是倒霉。”
“这不就正像你说的生死相随吗？怎么，你反悔了？”
“哈，这个倒是。你可别乌鸦嘴。”
因为口鼻捂得太久，唐山有些喘不过气来，于是想要解开捂在口鼻上的布绢，宋水拉着他的手，道：“如果觉得喘不过气的话，就少说点话，深呼吸，慢慢吐气。”
唐山依宋水所言，深呼吸，缓慢吐气，大脑的缺氧感果然好了许多。
“一般来讲，传染病要么是通过呼吸道传染，要么是通过食物传染，以及类似于戈登热的蚊虫叮咬，现在还不知道这里的传染病是属于什么病，要小心一点。”
唐山为难的说：“可是你又不会中医啊。”
宋水道：“无关会中医还是西医的问题。现在最主要的是我们两个不能被传染了。所以你要小心，千万别取下面巾，也不要乱碰这里的东西，还有，注意蚊虫叮咬。”
唐山点点头，回答：“我知道了。放心，接下来一切听从领导指示！”
宋水嗔他一眼，开始挨家挨户的敲门，结果没有一户人家回应。
从村头走到村尾，宋水有些泄气的蹲在地上，看着唐山道：“难不成这个村里的人都死完了？”
“不知道。要不我们进屋看看？”
宋水摇头拒绝：“不行。看官府已经派兵驻守，这里的瘟疫已经发生有点时间了。如果早死的，尸体多半已经腐烂，我们贸然进屋，恐怕会被传染。”
唐山知道宋水说得很有道理，便没有开口争辩。
“要是这里的人都死完了，我们又该怎么办?”
“闯出去？”宋水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好笑，毕竟那些士兵手中的刀可不是小孩子的玩具。“也好，到时候我拦着那些官兵，你就只管往前跑！”唐山郑重其事的说道。
宋水目光直直的看着他：“你不怕死啊？”
“怕啊！”唐山点头说，“如果我们俩只有死路一条，那我愿意陪着你一起，如果我死能让你活下来，那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你活。”
宋水闻言，心中叹气，道：“你就是个傻子。看你平时木讷的样子，说起情话来，就连我都被你感动了。”
唐山瞪着眼道：“喂喂，我说的可是真心话啊，你可别当成甜言蜜语。”
“我就是知道你说的是真心话，所以才说你是个傻子。”
唐山用手捏了捏宋水的脸蛋，被她打开：“现在这个时候就别闹了。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
夕阳西下，晚霞腾空，夜幕渐渐降临。
“姑娘，你们莫不是不知道这里正在闹瘟疫？为何还会来此？”
就在俩人正愁晚上该怎么办的时候，终于有一个活人出现了。



 第七章

门口忽然站了一个老太太，看年纪两鬓斑白，满脸褶皱，倒是生得慈眉目善，约摸有六七十岁了。
宋水起身，说道：“婆婆有礼了。小女子和外子本想讨口水喝，误入村中，起先并不知道村里在闹瘟疫。”
老太太看着她，叹了口气：“是么。外面官差没告诉你？”
宋水苦笑道：“我二人来时，村口并没有官兵把守，直接进了村子，谁知道那些官兵在一边赌钱，想要离开已经来不及了。”
老太太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光是轻纱遮面都能显露出非一般的姿色，轻纱之下，不知道是怎样的貌美。
宋水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也就大大方方的任她看。
老太太上了年纪，虽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也知道她说的并不是实话，只是见宋水不愿多说，也不便多问。
开了门，让宋水二人自便。
“姑娘，老太婆我也染了病，时日无多，你二人若不怕的话，便进来吧。”
宋水和唐山无处可去，只得苦笑道：“进都进来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切顺天意吧。”
这话说的老太太呵呵一笑，将宋水领进了屋。
宋水进了屋，目光四下打量。
虽然没见过其他人家，她也看出来了老太太家极其贫寒，屋内就一张案几，上面有一碗黑漆漆的饭食，令人看着就没有食欲，除了一些农耕用具，可以说再无长物。
宋水不动声色立在一边。
“寒舍简陋，你们随便坐。”
老太太招呼一声，进了内堂，看样子不愿与她多呆，怕传染了宋水他们。
宋水和唐山只是倚在门口，相视一眼，暗道：瘟疫爆发不外乎空气传播，食物传播，看他们家家户户隔得也不算太近，怎么可能全村都染病呢？
“婆婆，家里就你一个人，没别的人了吗？”宋水见屋里摆设，实在不像是有第二个人在的样子。
隔了好久，老太太传来一声叹息。
“早些年打仗，可怜我那两个儿都一去不返，没两年媳妇也带着孙儿改嫁了。”
她一时默然，不知道该作何言语。
宋水本来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多问两句也是因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感到好奇，眼下勾动了老太太的伤心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茫然若失的站在那儿。
宋水和唐山都生长在和平年代，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乱，更不知道痛失爱子亲人的痛苦。
“姑娘不必担心老婆子，老婆子也活不长久啦，这瘟疫正好遂了老婆子的心愿。”老太太像是看出了宋水心中所想。
唐山笑道：“婆婆心地善良，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老太太叹息道：“长命百岁有什么好？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只是老婆子舍不下那多年未见的孙儿，不然就是叫我立马去死，我也甘愿了。”
二人一时悲恫，只觉得封建社会的悲哀残酷。
唐山好奇的问道：“婆婆，这瘟疫发生多久了？”敲了那么久的门，却没有一个活人，这让二人怀疑村里的人是不是都不幸遇难了。
“估摸着有大半个月了吧。”
宋水接着问：“你知道当时都有什么病症吗？”
“这……当时好像是村头的王老五一家最先得病，一家老小咳嗽吐血不止，没两天就病死了，紧接着是牛二……也是咳嗽吐血，村里连夜请了大夫，结果也来不及。后来村里的人陆续发病，大夫束手无策，说这是瘟疫，便通报了官府，然后王家村便被官差给围了。只许进不许出，刚开始两天牛二的儿子还不信，非要出村去找人，结果刚出村口就被官差一刀给杀了。”
“……”宋水学的是西医外科，知道传染病一般都是通过空气或者食物传播，但不论哪种传播，总要有传染源吧？
虽然她是现代社会的医生，但她没有工具，也无法知道到底是空气传播还是食物传播。其实不论哪种，要想治好总得找到传染源。
源头才是根本。
引起大规模传染病，尤其是在卫生条件差的情况下，水源和蚊虫鼠蚁一般来讲都是病源。
宋水暗道：像蚊虫叮咬引起的戈登热，鼠疫都会引起发烧咳嗽吐血，发病速度快，发病率高，死亡率高。如果蚊虫是病源，以这里的医疗条件根本无法阻止，该怎么办呢？
“婆婆，村里都是共用一口水井吗？”
“是啊，怎么了？”
“我在家乡那边也是学医的，虽然和中医有所不同，但有一句话，婆婆你肯定听过。”宋水顿了顿，不等老太了开口，又说：“病从口入。这不单是说一般的感冒，嗯……我们说感冒，你们说的是风寒。像这次村里大规模的瘟疫发生，毕竟全村共用一口水井，这就相当于全村人都会食用那口水井的水，所以水源肯定是疫情的源头之一。”
老太太听不懂宋水说的大部分话，但有一句听懂了，道：“听姑娘你这么一说，老太婆我倒是想起来了，你看老太婆我一个人，打一缸水能用很久，半月前瘟疫出现，我就很少外出了，两天前，缸里没水了，我去挑了一桶水，那天晚上我就咳嗽不止，染上了病。”
宋水闻言心里一喜，心想，看来果然是水源出了问题！
“那就别喝水井的水了。”
“可不喝水井的水，没有别的水了啊？”
宋水话语一滞，是啊，若是不喝村里的井水，他们又能喝什么水呢？喝是死，不喝也是死，这种情况下，恐怕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喝带毒的水吧！
“对了，难道官府就没有找大夫来治病？”唐山问出宋水一直想问的问题。
“找啦，但是都束手无策，前两天听说官府如请药王去了，不知何时才能到。”老太太愁眉苦脸的回答。
“药王？”宋水心中暗道，不知道这个药王是不是浪得虚名。
她心里盘算着，眼下没有水源，只有一点食物，人体在没有摄入水分的情况下，最多也就坚持三天，三天以后呢，活活的被渴死吗？
只是思来想去也没有办法，要想出去，就只有治好瘟疫，或者强硬闯出去。
但是治好瘟疫谈何容易，连病因都找不到，实在是无能为力，还不如强行闯出去来得轻松。
“婆婆，你可否带我去水井那里看看？”
宋水想去水井那里看看到底是不是水源污染造成的疫情。
老太太掀开门帘，看着她一会儿，奇怪的说：“眼下天色已晚，你去那里做什么？”
唐山倒是知道宋水想做什么。
“我就看看是不是水源问题，”她说。
老太太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其实说起来，宋水学的是西医外科，还是留美博士，医术放在现代社会自然无话可说，但是在现在这个世界，医疗条件无比之差，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
好在有医疗经验，又比常人强了许多。
老太太将宋水带到水井边。
这时候村里人人自危，都躲在家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傍晚时分有官差挑了药桶来分药，虽治不好，但疫情总算没有进一步扩大。
宋水绕着水井走了两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又探头看了看水井里面，见水面离井口约莫有两米的样子。
她让老太太找来一根长竹竿，用力在水井里搅动，然后趁水还打着转儿，赶紧让唐山打了一桶水上来。
打完水拎到老太太家，老太太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正要发问，宋水又叫她拿来一只干净的碗，再次将水搅动，舀了一碗。趁着天色还亮，细细观察，一碗水除了有点沙子在，只有一丝淡淡的腥味，不是很明显，若不仔细检查根本不会发现，宋水微微蹙眉，倒掉之后又舀了一碗，如此几次后，又发现了一根毛发。
这毛发短而硬，不像是人的，倒像是老鼠之类的毛发。
宋水心里一喜，小声对唐山说：“看来果然是水出了问题。”
因为一般来说，水井里的水是活水，每天都有人打水，毛发本来就轻，应该不是才掉下去的，不然早被人打走了。更何况还有若不仔细闻，根本不会被发现的腥味，看来井里有死老鼠之类的东西。
宋水下了一个结论。
这是鼠疫。
等到夜幕渐渐降临，看到那一只接一只的老鼠不断在房间里跑动，哪怕是学医的宋水，看着也不禁毛骨悚然。就连唐山这个大男人，也忍不住恶心连连，太特么考验心理承受能力了！
只见一只只灰白大鼠，嚣张的在屋子里窜来窜去，大的约摸有个把月的猫大小，小的也有一指长。
宋水只感觉背心一凉，头皮发麻，在印证了心中的猜想之余，更是恶心这些东西。
一只老鼠不可怕，那十只，百只，成千上万只呢?哪怕是面对一具具尸体，也比面对眼前这些东西强啊。
这个夜晚，唐山和宋水，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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