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神明而已》


 第一章天人五衰

金乌落巢，黑暗将近。
悠扬的钟声在太和山上响起，传荡四方，传遍整个清微宗。
宗门广场内，众弟子收剑侍立，在一声令下之后四散开，纷纷涌向斋堂用膳。
片刻后，斋堂便已被挤得满满当当。
……
入夜，掌门所居院内。
一个小道童端着个托盘静静的站立在屋外。
“掌教真人，您的斋饭到了！”
屋内无人应答。
小道童又接连出声，依旧是毫无反应。
四周空荡荡的，好似一下子黑了下来，窗纸上烛光摇曳，屋内屋外被分割的如同是两个世界。
微风吹过，小道童被激得一个冷颤，眼神慌乱的四处游弋，好似黑暗中有什么妖魔鬼怪一般。
就好像将眼前的光亮当做了救命稻草一般，小道童急忙上前敲门。
轻轻的，房门一碰即开。
正疑惑不解间，一股浓烈至极的恶臭味扑面袭来，小道童立时被熏得人仰马翻，定了定神，小心翼翼的向着屋内走去。
屋内灯光昏暗，一个身影低垂着头盘膝端坐在床上。
“掌教真人！”
“您没事吧？”
屋内仍然一片死寂，小道童缓缓前行，一点点，一步步向着床边挪动。
就在手刚要碰到端坐的身影之时，一张形如骷髅的面容猛然间抬起，枯槁的脸上从七窍中喷射出黑色混浊的液体，浑身上下是腥臭难闻，口中黑洞洞的一片，只轻轻一下便将小道童的整条手臂吞噬。
“呃，啊……！”
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冲天而起，划破天际。
只一息时间，四面八方数十道遁光亮起，极速间向这里飞来。
“掌教真人出了何事？”
来人皆是宗门内的高层长老，只略微询问一番，相互对视一眼，便齐齐向屋内冲去。
“啊！何方妖孽，吃我五雷正法！”
“怎会无用？用封天锁地大阵！”
“为何？我的身体在腐朽？”
“为何？我的境界在跌落？”
“不！！！”
一声声惊恐的呼喊过后，屋内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
夜色沉寂。
陡然间，无数怪异的嘶吼声从清微宗各处一一响起，由微弱逐渐变得嘈杂，一道道粗重的喘息就好像溺水之人的**。
开始还只是细弱蚊蝇，一点点，一滴滴，终于在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后，深沉的夜幕如被点燃的**桶般炸裂开。
一个个佝偻的身影，从四面八方骤然涌出，霎时便汇聚出一条汹涌的人流，一间间屋子被瞬间踏平淹没。
往日里如同神仙高人一般的人物，此刻也再不复以往的仙姿玉颜。
身躯变得干瘪，无数粘稠的液体，从身体毛孔浮现，从头部七窍流出，身上的血液混和着污垢沾染的到处都是臭不可闻，面色狰狞的在互相撕咬，真真如修罗地狱般的场面。
……
屋外惊天变故，屋内雷打不动。
清微宗附近，一座简陋的茅屋内。
忙碌了一整日的功夫，胡东亭早已困累至极，哪怕是枕在冰凉的地铺上，哪怕偶有冷风吹入，可呼噜声却依旧是震天响。
砰砰砰…！
一阵急促而剧烈的拍门声传来，胡东亭眼皮子动了动，却又翻了个身子继续睡去。
“开门，开门啊！”
烛光亮起，不多时便有人前去开门。
“是谁？”
还不待门完全打开，一个披头散发浑身上下湿漉漉的人便一下子冲了进来。
好似几人早已认识，来人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冲入屋内，却脚跟子一软，一下跌倒在地面，浑身瘫软如泥，长长的头发遮盖下，面色看不太清，只隐约传来他失神般的呢喃。
“鬼，鬼……！”
这番动静终于也将胡东亭完全惊醒，等到他翻身起来，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却只听“啪”的一声在屋内响起。
“鬼？我抽你个大头鬼！”
“清醒了没，清醒了好好跟我兄弟说话！”
来人像是回过神来，呐呐的应了一声后，快走几步来到胡东亭跟前，忙不急的掀开脏乱不堪的头发，露出一张尖嘴猴腮的脸来。
“东家的，是我啊，小松子啊！”
东家的名叫胡东亭，是江城内东集市里小有名气的一个人物，开门的便是他的好兄弟温闫凯，两人从小出身贫寒，偏又在一起臭味相投，十多年来亲如手足一般，索性便一起合伙开了间杂货铺，平时也顺带到山里收些山货，生活也还算得上是富足。
而尖嘴猴腮这位，便是在五年前一场鬼祟的交易下认识的，当时他来到杂货铺前，胸口鼓鼓囊囊的，一翻攀谈交涉下来，才知道原来是附近清微宗的弟子。
怀里其实也算不得什么，都是些修真界的常识书籍，丢到地上那些高人都不会去捡的那种，可对于凡人来说却是趋之若鹜的东西，拿来换些银两买些药材修炼，也算是互惠互利，就这样一来二去，两人便算是结识了。
“哦！是你啊！小松子！怎么弄成这个鬼样子？”
胡东亭中等身材，却有着个大肚子，几经折腾下来才将腰间的带子系好，胖大的国字脸上双眼圆瞪，满是疑惑。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
“你们怎么还睡得着？外面天都快翻了啊！。”
“说重点！”一旁的温闫凯急不可耐，忙伸手打断，露出沙包大的拳头作势欲打。
“凯哥！稍安勿躁。”胡东亭一把拦住，好言安抚，又转头对小松子示意，“还不快说！”
小松子赶紧讨饶，忙躬身凑近两人跟前，一脸神秘却又目露惊恐，“重点就是宗门大乱，掌门和长老都不知所踪！”
“什么？这不可能！”当真是如一个晴天霹雳，原本神色自若的胡东亭，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的是双眼发晕。
“那可都是仙家门派！那可都是神仙中人！”胡东亭皱着眉难以置信，连忙接着追问道，“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如何得知？还要如何得知？”小松子身体一颤，眼神好似失去焦距，嘴唇哆哆嗦嗦的好似快要哭出来，“他们不是人！他们在吃人啊！吃人啊！”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胡东亭被吓得是心头一跳，还没来得及洗漱满是油光的脸，转瞬间青一片紫一片的，身体变得一片僵硬。
“哦！！！我知道了！你小子一定是在骗我。”
“好家伙，这一次真的就差一点被你给骗过去了！”
“呵呵，我就说嘛！不可能，这不可能的嘛……”
像是无法去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一般，胡东亭双眼圆瞪，却又猛的一睁，好似已经将来人的谎言识破，身体一松，整个人如神经质般的自言自语起来。
“啪”的，又是一个大嘴巴子。
一道魁梧的身影站起，右手缓缓收回，轻轻擦拭着胡须上的灰尘。
屋内屋外虫鸣顿止，空气突然间安静了下来。
“冷静了没有！”
“哦！”
……
寒冬腊月，天气本已极冷，偏又遭逢连日的大雨，小松子从宗门过来身上早已经被冻得湿透，两人给找了件衣服凑合着穿上，冻得发紫的嘴唇才算是有了些许红润。
茅屋内，三人大眼瞪小眼，手里拿着一些干粮乱啃，就这样席地而坐。
死死的盯着小松子的眼睛，胡东亭到现在仍是不敢相信，嘴里却也不停，嚼的吧唧作响，接过凯哥递过来的酒壶，满饮一口后问道。
“这里离清微宗可不算太远，那些怪物会不会追过来？”
“应该不会吧？”咽下口中的食物，小松子擦了擦嘴角，想了一下接着说道，“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要追来早该过来了！”
“嗯，但愿吧！”将心中的疑虑暂时压下，胡东亭又开口道。
“假如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你为什么能够安然无事？”
“那些怪物真是那么恐怖，却为何不攻击你？”
“你有什么特别之处？”
“难道是因为你长得好看？那也不可能啊！”
看了眼小松子因为长久以来日夜修炼而面黄肌瘦，又极度猥琐的脸，胡东亭朝着一旁的兄弟挤眉弄眼。
“你…你…你！你别看不起人！想我杜晓松九岁便被收入清微宗，年纪轻轻是宗门藏经阁管理，而且我也是有了道号的人，未来定然也是前途不可限量的！”
小松子很不服气，一张脸也不知是因为被气的还是喝了酒的缘故而涨得通红，嘴边两撇小胡子乱颤，活脱脱像个耗子精似的。
嗯，不是，应该说像只松鼠精才是。
还是个不能修炼的！
前途无量？呵呵！
胡东亭撇了撇嘴，心里一阵无语。
众人不再多言，继续狼吞虎咽，
山道路滑，深夜难见，一番商量下，众人决定明日天色亮些就立刻下山，草草简单收拾下后，三人各自找地方躺下。
不多一会，屋内的鼾声便响了起来，轰隆隆的好似要将窗外的风声也一起盖过去，天地像是被摇动了一般，纷纷扬扬的开始飘起雪来。
风，越吹越急。
雪，越下越大。
……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