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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落荒原》


 序章

“你真以为我是傻子啊！你是我儿子，你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几个粪蛋，你还糊弄我？！”
这样的训斥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回荡，无法散去。一想起妈妈训斥他指着他的鼻子大骂的时候他就气得牙痒痒。
“你私自调查我的QQ我还没说啥呢，这把你牛的！”他在心里暗暗抱怨，在手机屏幕上飞速地敲击键盘，发出的每条消息后面都带着一个泪流满面的表情。
“我到了。”他发送道。
“嗯，再等我一会儿，已经在路上了。”对方水粉色的聊天气泡中写着。
“哦，那你快点，我很伤心。”后面又加了一个大哭脸。
“伤心也给我挺着！再伤心就给老娘跳楼去！”一张燃烧的红脸。
他笑笑，便不再回复，只是站在市中心那根标志性的老路灯下静静地等。
天已经黑了，空中还飘着星星点点的雨滴，晚上的天气还是有些凉的，所以他穿了一身皮衣，和他似乎因爱不释手而从没换过的黑色牛仔裤。此时刚刚黑天，街上的人还很多，但是异常安静，安静得仿佛让天气变得更凉了。
面前的转盘广场上依旧坐满了白头发的大爷大妈，路边堆着几片黄了的落叶，整个画面被路灯的黄光映得格外凄凉，也正应了此时的季节和他的心情。
苏信，海昕市的一名普通高中高三学生，因早恋暴露而被家里弹劾，又因弹劾后三番五次地和女友在QQ上聊天被妈妈发现而被一脚踹出门外。这样的故事他自己想想也真是够尴尬的。好在这个时候他想找人诉苦总会有那么一个女孩及时赶到。
一阵刹车声响过，出租车停到了路灯下，一个女孩推门而出，随后出租车便一溜烟地没影儿了。女孩嘴里叼着发卡，双手扎着头发，一身的黑色皮衣还没收拾立正就站到了他的面前。他上下掂量了她一番，俨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真是什么人配什么车啊，真快啊！”他笑了笑。
“别他妈和我扯淡！要不是你叫我求着我出来，哭‘姐姐，我好伤心我需要人来疼’我才不会出来呢！被窝可比你贴心的多！”女孩没有一声好气儿地说，脸上的表情个个都能做成表情包，还手舞足蹈着，看得路人都一阵惊。哇，少女，行走的表情包！
“我哪有那么妖娆？不过说伤心倒是真的。”他坚信地点点头，一本正经的样子。
“滚一边子去！说，想吃啥？今晚姐请你！”女孩阔气地甩出了钱包，露出了他们在一起微笑的照片。
“火锅吧。另外我还想再喝一顿。”
“行行行，随你！谁让你今天他妈的伤心呢！摊上你这么个小弟真是把心都操碎了！还有钱！”女孩轻拍着他的脸说，叹了口气，拉起了他的手，“新城区有家店挺好的，我带你去。既然出来了，就可劲造吧！”
他看着这个说话没好气儿的女孩，微微欣慰地笑了。
这个女孩名叫栾玉凌，是他的表姐。虽然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但感情却比亲姐弟还亲，每次他失意不开心的时候栾玉凌都会在他的身边，打他几个巴掌教训他，然后再给一堆甜枣安慰他，暖的不行。
转眼间，两人已经到了火锅店，烧上了锅子点了一桌子菜，地上还躺着两箱啤酒。
栾玉凌先起开了一瓶啤酒，下了几片肉，没吃什么呢就干了半瓶，嘴里还含着酒呢就用筷子指了指苏信，眼神交汇，好似在说“我都下去半瓶了你干哈呢！”苏信笑笑，只好顺了她的意，咕咚咕咚干了半瓶。
“说吧，咋的了？又有啥事儿让你伤心了？”
“奶奶的，还不是女友的事暴露了！我妈一来劲儿，一脚把我踹出来了。我没人找，就只好找你咯！”苏信一脸无奈。
“还是那个？一米五七？”
“什么一米五七！人家......一米六！至少她是这么说的。不过话说回来，你问我哪个是几个意思？你弟一共才有过几个女朋友？两根手指就数过来了！我又不是情种，几天换一个......”
“我知道！你是我弟弟我最疼你了还能不知道？你他妈要真是个情种还好办了呢！现在想想你高一时初恋的事儿我都觉得好笑，就和那个什么刘雅菲在一起的时候，人家踹了你五回你还放不下，你这都纯情得有点瘪蛋了！”
“咳咳！过去的事就别说了，生活还是以现在为主啊！”
“行，那我就埋汰埋汰你现在。”栾玉凌放下筷子一副严肃的表情看着苏信说，“别说你妈不同意你和你那个一米五七，你姐我也不同意！因为啥？因为你俩根本就不般配！你一个一米八三的小伙子找了个一米五七的丫头，咋的，玩最萌身高差啊？那丫头我又不是没见过，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你到底看上她啥了？哪怕她有一点赶上我的一半也行啊！”
苏信难堪地看了看气质如女王，美貌如天仙，身手如刺客，身材如名模的栾玉凌，勉强地笑了笑：“至少个头赶上了......”
“啊呸！别他妈和我耍嘴！你妈把你一脚踹出来都是轻的！要搁我啊，哼，烧死你！”栾玉凌一脸阴险地坏笑。
苏信没有说话，咕咚咕咚把剩下的半瓶酒也干了。
“崽子，你都高三了，眼看着就要高考了，你就不能把你那聪明才智用到学习上？成败就那么不到一年了，你要在这么放不下害的只能是你自己啊。难不成你要走你姐我的老路？”栾玉凌语重心长地说，“没记错的话，前几天你和我说你们已经分手了的啊，怎么还会联系？”
“分手了是没错，但她还在不停地联系我，弄得我也放不下了。”
“都分手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难不成你还想像你高一的时候让人家踹个几次才能消停？你是属羊驼的吗？咋这么贱呢？这段感情，你必须放下。”栾玉凌认真地说，“我是你姐，你是我弟弟，咱俩一被窝都睡多少回了，别人不了解你我还能不了解你吗？你只知道一味地对喜欢的人好，剩下的却什么都不在乎。有时候人是自私的啊，崽子。她为你做过半点事情，体谅过你一回吗？好歹你和人家刘雅菲在一起的时候能一起学习，她呢？她是艺术生，而你只是普通的高考生，她从来都没有体谅过你的辛苦。难道你看不出，她已经把你拉下水了吗？”
“仔细想想吧，崽子！你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我也就你这么一个弟弟，我答应过你去世的爸爸要照顾好你的。你如果再这样下去，就是把自己给毁了，就是把整个家都毁了......”
在经过栾玉凌一系列的说教以后，两个人都寂静了，只剩下了沉重的呼吸声和一个劲儿的灌酒声。苏信低着头一口一口吞吃着肉片，一瓶一瓶地把酒喝光，再也没说什么。但栾玉凌隐约看到，这小子的眼睛，有些红了。
正在这寂静之时，一阵巨大的惨叫声就响遍了整个火锅店。栾玉凌循着声音看去，眼前的情景不禁让她大惊失色。
在她身后斜对面的桌上，一个衣衫褴褛流浪汉似的人正在疯狂地撕咬着一个男人的脖颈，血如涌泉一般喷到桌子上、火锅里。与男人同桌的女人被溅了一脸的血，吓傻了，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男人被咬得几乎昏死过去的时候，这才有个壮实的男服务员上前把这个“疯子”用力地拉开。
“疯子”一个趔趄直接在倒在了栾玉凌的桌旁，栾玉凌紧忙往座位里面躲了躲，生怕碰到这浑身是血的家伙。然而“疯子”却并没有理睬她，而是直奔着苏信去了。
“嗷啊——”“疯子”用双手撑地跪着发出了一声非人的咆哮，抬起了头。就在那一刻，整个火锅店里能看见他的脸的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那简直已经不是一张正常人的脸了，而是一滩隐约能看见五官的肉泥！污黑的血还在从他的嘴里往外流。
苏信咬了咬牙，抬起头看了看这个家伙，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心里生出一团火来，抄起酒瓶照着他的头用了全身的力气砸了下去。玻璃碎片和污黑的血四处飞溅，“疯子”当时就趴在地上不动了。整个火锅店的人都惊呆了，连栾玉凌都傻了。她从没想过自己一向听话乖巧的弟弟竟会抄起酒瓶砸别人的头！再看此时苏信的眼神，仿佛眼前这个人她从来都没有认识过。
“妈的，吃个饭都吃不好！”苏信怒骂，站起身往桌子上摔了三百块钱拉起栾玉凌的手就往外走。整个火锅店的人都在呆呆地看着他推门离开的背影，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而就在他们走出火锅店多远的时候，还在恍惚的栾玉凌似乎又听到了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微冷的雨点把她打醒，她看了看头也不回的苏信用力地甩开手原地不走了。
“你他妈疯了吗！失恋了就得这样吗！你知道你刚才干了什么吗？你他妈的把酒瓶子砸人家脑袋上了啊！全他妈是血啊！出个好歹怎么整！！！”栾玉凌瞪着眼睛大声训斥，脸气得都涨红了。
“我认为三百块只够付一个锅子钱的。你要是想让我捎带脚付点医药费的话那就在这耗着。”苏信转过头冷冷地说。
栾玉凌愣住了。原来这小子带着她走得这么快是怕担责任！
她迅速地扫视了一下周围，拉起苏信的手就开始疯跑起来，边跑还边骂：“你他妈的损崽子，看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跑了足有五分钟，在一条已经没有人闲逛的街上两人停了下来。栾玉凌倚着路边的柳树大口地喘着气，雨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原本就已经被苏信气得涨红的脸在此刻变得更红了。再看苏信，完全就是个没事儿人！他现在还双手插着兜站在树下望着刚才跑来的路故作深沉呢！
“没人追来吧？”栾玉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没人，我们现在没事儿了。”
“那条道上有监控没？”
“没有，出来的时候我都侦查好了。”
“靠，你小子是不是有前科啊？这业务咋这么熟呢？”
“哈，没准哦。”苏信笑了笑。
“别他妈在这和我嬉皮笑脸的！惹了这么大的事儿你还能笑得出来，我真怀疑你是不是真疯了！”栾玉凌骂道，用力地锤了一下苏信的胸，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长叹了口气，“唉，这下完了！你惹了事儿我也得跟着担责任。这要是让你妈知道了还不得弄死我！完了完了，咱俩就在这等死吧！”
“诶，砸人家一酒瓶子是不是感觉特赶劲儿？”栾玉凌突然抬头诡笑着看着苏信问，轻拍着他的肩膀，一边说话还一边嘚瑟，活像个女流氓，“看你刚才抡酒瓶子的动作特娴熟，没想到你小子还会打架呢啊！我老弟打架还真有点帅呢，尤其那小眼神，杀气满满啊！说说，在学校是不是也打架啊？”
“姐，你人格分裂吧？”
“滚你妈的！”栾玉凌“啪”一个脑拍抡过去，随即又恢复了女流氓的样子，挑着苏信的下巴，“和姐说说嘛，姐又不会告诉别人！你知道的，姐最疼你了嘛！会打架也不是坏事，至少姐就不用担心你在外面会不会挨欺负了。告诉姐，打没打过别人？”
苏信看着栾玉凌一脸的好奇，深吸口气望着天想了一会儿：“打过，自从上高中也就打过这一回。”
“哦？什么时候？怎么回事？”
“也就是这半年的事。我班有个小子说‘一米五七’个子矮长得又胖，智商低活脱脱就是个傻逼。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那小子还和别人围在一块儿说三道四，话说的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所以，依你老弟的脾气，我就把他给揍了。用棍子把他的腿打得都伸不直了。”
“后来呢？”
“后来我向年级主任主动说明情况，上网抄了个检讨书交上去主动承认错误，还顺便往那小子头上扣了个屎盆子。还没等那小子站稳来告状，主任就已经放过我了。说我悔改的很真诚，让我值一周的卫生以改正错误，回头还狠狠地训了那小子一顿，说他对同学进行语言攻击，罚他值一个月的卫生。哈，讲来还挺有意思的。”
“哈，你小子还挺精的嘛！学会恶人先告状了！”
“哪有！是他先辱骂我们我才动的手！再说了，我能处理好自己的烂摊子，就行了呗！有没有感觉老弟特能耐？”
“嗯，是挺能耐，都学会为了妞打架编瞎话了！”栾玉凌说这话的时候脸瞬间就变了。苏信看着她的脸顿时感觉到了不对劲，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一记重拳和一记擒拿给打翻在地了。嘴里衔着半截树叶，脸上沾满了黄泥。
“妈的损崽子！教你散打是怕你在外面受欺负，不是让你去随便打人的！你倒好，为了一个‘一米五七’在学校给我惹事儿，还编瞎话。你是不是感觉自己特伟大啊？能保护自己的女人了？你他妈的太伟大了！”
栾玉凌愤怒地反撅着苏信的胳膊一脚踩在他后背上接近咆哮地痛骂，骂声几乎传遍了整条街，街两旁居民楼上的住户都纷纷趴窗户看起了热闹，有的人还指指点点。苏信看着这帮住户，咬着牙把脸埋在了黄泥中。
“起来！”栾玉凌松开他的胳膊大喊，“叫你起来没听见吗！”
苏信狠狠地瞥了栾玉凌一眼，咬着牙忍着痛双手撑地缓缓地站了起来，干净的衣服上沾满了树叶和黄泥。
“解气了？开心了？”苏信用那种看火锅店里流浪汉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栾玉凌声音有些沙哑地说，凶狠地上前一步用小臂抵着她的脖子把她死死地按在树上，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杀掉。
“在众目睽睽之下辱骂、痛揍自己的弟弟很好玩吗？别他妈总拿她说事儿，你们都别他妈的管我......”
“别管你？苏信，我们为了你忙前忙后操着心，结果就换来一句‘别管我’？你真他妈的有良心！每次你和那个丫头出去的时候你都和家里人说和我在一块儿，行，我帮你圆谎。一回两回也圆，七回八回也圆，你妈就差直言不讳地骂我了，我还厚着脸皮跟她说好话，说你学习太累了，我带你出来是为了让你放松。啥好听我就说啥，我都感觉自己够不要脸的了！可这为了啥？还不是为了你能在家里好过一些，不和家里人撕破脸子！来，你自己看看你妈都怎么和我说话的，都快成阶级敌人了！”栾玉凌抽出手机调出微信的聊天记录在苏信眼前边晃边怒斥道。虽然手机晃得厉害，但苏信依然能看清那一句句训斥栾玉凌的话是有多刻薄。
“呵，你不是总说那个一米五七对你怎么怎么好吗？那你看看现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她又在干嘛？她明知道你现在高三时间紧得跟什么似的，还和你照聊不误，对你的分数你的状态视而不见。这就是她对你的好她对你的爱？呵！你最恨的人在为你操劳而你最爱的人在把你拉下水！真他妈的可笑！你能为了处了几个月的野丫头在外面打架闹事编瞎话却不能为了跟你二十来年的家人好好放乖。这就是你，苏信。”栾玉凌紧盯着苏信的眼睛说，“为了你，我们家里人都搭上一切了，可最后我们用实际付出给你换来的今天，竟然不如一个一米五七和你说的花言巧语。现在，我又和那个说三道四的小子有什么区别了......”
苏信颤抖了，内心最深处的软肋被戳中了，并不是因为栾玉凌讲得有多感人，而是，从来没哭过的她，眼睛有些湿润了。在栾玉凌的字典中，从来就没有过“输”、“败”、“哭”这样的字样。在他的记忆中，这个姐姐也永远是最坚强最厉害的，他从没见过姐姐哭也不认为姐姐会哭。但现在，最厉害的姐姐却为了他而哭了......
“医生，救救我弟弟！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求你了，医生，救救他！”
这好似是一段从没存在过的记忆，但苏信脑海的最深处却是记得的。那是十几年前，他们俩都还是小孩子时候的事了。苏信出了车祸，被送往急救室抢救。浑身是血的他无力地躺在担架上，充血的眼睛看到了爸爸妈妈奶奶，还有一群穿白大褂的人。但在他的视野中，似乎忽略掉了一个瘦小的影子，那就是栾玉凌。还是孩子的栾玉凌用力地拽着医生的大褂，央求他救救自己唯一的弟弟。当时的栾玉凌，就是满脸泪水地喊出这句话的。
据说，这丫头刚打娘胎里出来的时候，就是睁着俩眼睛四处瞅，不管护士怎么摆弄，她就是不哭，反而还笑了。就像是个女王，即使是刚出生，也带着傲骨，嘲笑着这世界上的所有人。而苏信车祸那次，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流泪......
苏信鼻子一酸，紧紧地抱住了栾玉凌，这个只为他才会流泪，真正最爱他的丫头。
“姐，对不起......”
“滚！谁他妈要你道歉了！你他妈的就是个没良心的混蛋！”栾玉凌猛地推开苏信把头扭向背靠着的大树，装作没事的样子把眼角的泪擦了个干净，深吸一口气回身狠狠地踹了苏信一脚，重新变回了那个坚强的女王。
“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感到对不起了吗？从你嘴里听到这三个字还真是稀奇呢。”栾玉凌微微挑了一下嘴角，“从小到大你这倔小子就没认过错。即使知道自己错了也嘴硬，从来没道过一回歉认过一回错。今天怎么这么痛快就把这三个字蹦出来了？”
“其实也不痛快。”苏信长呼一口气憋了憋嘴，“但是，你都已经这么说了，我再不认错岂不是太混蛋了？”
“你本来就是混蛋。”栾玉凌笑了笑，拉起苏信的手，“可是，混蛋又能怎么样呢？谁叫你是我弟弟呢！混蛋就混蛋吧，大不了我陪你一起混蛋！”
两人相互对视着，笑了。
雨还没有停。细细的雨丝打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街上空无一人，偶尔会有一两只蛤蟆从路边的草丛跳出，一边呱呱叫着一边跳过宽阔的街。落下的树叶在路灯的映照下被衬成金色，刚出生的毛虫在下面卧着，慵懒地酣睡。白色的鞋底踩着松软的黄泥，踏着浅浅的水坑，在一条不平整的石路上停了下来。
“行了，我自己上去就行了，你快点回家吧，要不你妈又得收拾你了。”栾玉凌抬头看看居民楼四楼靠边亮灯的窗户冲着苏信摆摆手说。
“嗯，行，上去的时候别被耗子吓到啊！”
“滚你妈的！你胆子才那么小呢！”栾玉凌笑了笑，竖了个中指，“拜拜啦！”
“姐，给你添麻烦了！”
栾玉凌听到这句话不禁猛地一回头，此时苏信正全身湿透地站在雨中脸上充满歉意地向她微笑。她的心颤了一下，随即跑回到苏信的身边，双手捧着他的脸翘起脚吻了吻他的额头，回身向着楼道走去。
“不麻烦！就当为人民服务了！回家好好休息，别感冒了。今晚的事，就都算在我头上啦！”她头也不回地摆手说，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而苏信还站在原地淋着雨，久久不能离去。直到，一阵电话铃响起。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气息。”
他给手机里的部分联系人设置了专门的铃声，而能响起这首老歌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的挚友——陈一宁。
“喂？”
“喂，血肠，干啥呢？在Q上和你说话震动得都快颤抖大地了你咋不回我呢！”电话那头响起一阵欢快的女声。
“哦，我在外面喝酒来着。”
“喝酒？这大雨天你还出去喝酒？咋的，和小姑娘分手心情不愉快自己喝闷酒去了？”
“得了吧你，别再提什么小姑娘了！”
“咋？相恨相杀，老死不相往来了？”
“滚！不提这事你能死是吗？”
“行行，看你这么不爽就不提了！不过，你小子这种状态，在外面没惹事吧？”
“没有，就是拍了一个流浪汉一酒瓶子。”
“你麻痹！”陈一宁在另一头骂道，“就准知道你不能消停！你没事吧？被没被逮捕什么的？”
“没有，我好的很。”
“诶，你那边雨声咋那么大呢？你不会还在外面吧？”
“呃，被你猜对了。”
“麻溜儿滚家去！”陈一宁毫不客气地说，“大雨天还在外面闲逛，你丫有病吧！别他妈弄感冒了！”
“嗯，那，你找我啥事啊？”
“没事儿，闲唠嗑呗！本宫孤单寂寞冷了行不？赶紧回家去，明天还上学呢！”
“哦。”
“哦你妹啊！走起来！Q上说啥了自己回家连WiFi看去！就这样，晚安！”
真是个性急的丫头，话音刚落就把电话挂了。苏信收起手机抬头看了看那扇灯已经灭了的窗户，扒拉一下脑袋，一溜烟地跑回家去了。
家里还是那么安静。妈妈在外面应酬，奶奶已经在屋里睡着了，留了个小灯给他回家脱鞋用。他悄悄走到奶奶的屋门前向里面窥视了一眼，轻手轻脚地把衣服裤子搭在衣架上晾了起来，简单地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夹着手机悄悄地回屋了。
他的屋子依旧是那个老样子：电脑的红色待机灯一闪一闪，两米多高的书架上摆满了高中的复习书和同一个作者写的好几本小说。铺着蓝色床单的单人床上坐着他给初恋买的却没送出去的紫色大玩具熊，电钢琴上蒙着琴布，上面放着耳机、充电器。
他踩上床打开关了一天的窗户，一股凉爽带着泥土味的空气便扑面而来。正当他享受着这股凉风的时候，手机开始不停地震动起来。手机连上WiFi了，一定是收到陈一宁那一堆无聊的废话了。他深吸一口气划开了手机的锁屏，99+的信息便如崩豆一般崩了出来。然而首先映入他眼帘的，并不是陈一宁的废话，而是苗语，那个一米五七的一句质问。
“苏信你到底什么意思！”
呵，我什么意思？我没什么意思！那你又是什么意思？分手是你提的，分完还恋恋不舍。我每天晚上半夜才回家，本来就已经够累的了，还得顾着你的感受回你的消息。就因为你我和家里人都闹翻了，从小到大活得比汉子还汉子的老姐也哭了。现在因为我不回你的消息你问我什么意思？他讽刺地笑了一声，没有理会，将她的会话框删掉，直接关机了。
“姐，看来你是对的，我好像真的把一些事情做错了......”他自言自语着，愧疚地低下了头。
“哥，怎么了？”一阵清脆的女声打破了这种寂静。他抬起头，倚着门框而站留着短发的少女穿着一身红色的睡裙手握银色的汤勺正微皱着眉头看着他，似乎有些担忧。
“没什么没什么。倒是小雅你，怎么还没睡？”
“做噩梦了，没有哥哥睡不着。哥，今晚能和你一起睡吗？”女孩带着央求的语气说。
“唉，好歹你也是个高中生了啊，总这么赖着我可不行的啊。”他轻笑一声，“不过啊，谁让你是我妹呢，我不宠你谁宠你？去把枕头拿来吧。”
女孩开心地点了点头，银色的汤勺上还倒映着她与众不同的淡红色眼睛和那迷人的微笑。
风还在吹着，雨渐渐停了，藏在乌云身后的月亮也慢慢地露出了面容。苏信的家里寂静了，做错事的男孩在反思中拥抱着不肯放手汤勺的妹妹进入了梦乡。栾玉凌的家里也没了声音，只剩下她自己猫在被窝里戴着耳机看鬼片，吓得浑身一抖一抖的，半夜睡不着觉。而远在另一边的一栋别墅中，灯却还亮着，电视还在响着，孤单的少女卧在沙发里紧紧地握着手机，等待着少年的回信。电视的声音很大，也许这样，她才不会听到外面的声音，才不会感到害怕。
她很想给少年打个电话，听听他的声音，那样她多少会觉得舒坦一些。但转念一想，万一少年已经熟睡，她一个电话打过去吵醒他，他应该会生气吧。最后，她只能睁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孤单地看着电视，祈祷着这个夜晚快点过去，光明快点降临。
她的手机屏幕上满满的都是她给少年发的消息，足有了99+。而少年却始终没有回答。空荡的别墅中回荡着电视吵闹的声音。
“喂，血肠君！在吗在吗？”
“嘿！人死哪去了？本宫寂寞，快出来陪本宫！”
“血肠，我家外面好像有人闹事诶！你要不要去掺和掺和？坏笑ing。”
“血肠，我家外面好像出事了。有人打架还咬人，弄得满地是血！我在我屋往下正好能看到！那场面和《致命弯道》有一拼！”
“血肠，你睡觉了吗？我睡不着......”
“血肠君......”
少女蜷缩着身子紧紧地拽着睡衣的衣襟，把惨白的脸半埋在洁白的沙发垫中，将电视的声音又调大了一些。
只为了掩盖住，屋外非人的嘶吼......
“苏信，我怕......”
少女的泪在眼眶中打转，而就在这一瞬间，空荡的别墅陷入了一片黑暗，只留下一串声音在无力地回荡。
“苏信......我怕......”



 第一章感染PART1

[上午7:15，海昕市城郊第三高中，晴]
又是一天的清晨，阳光照得很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草香混杂着泥土的味道。树叶上依旧挂着前一晚淋上去的雨滴，在阳光的照射下映出动人的色彩。
由于下过了雨，第三高中外的土路变成了泥路，一串串大小不一的脚印在路边格外清晰，路中间则尽是轮胎痕。尽管土路变成了泥路，卖早饭的小贩还是很敬业地在路边支着摊，向学生们卖各式各样的早饭。学生们的脚底裤脚沾着黄泥，在汽车的喇叭声中不慌不忙地向着校门前行。
和往常一样，苏信又是第一个到校的外宿生。“尖子班”高三十班的教室里趴着一群“死了”的内宿生。
高三了，生活不再像以前那么好过了。在高二即将结束的时候，学校的领导就为了能有效地提高升学率而给步入高三的学生们开设了一个“尖子班”。所谓的“尖子班”在这所普通、甚至有些差劲的高中，无非就是矬子里拔大个儿，整景罢了。而苏信，就是这帮矬子中的“大个儿”。
早上七点开校门，晚上十点放学，每天上十二节课足足十五个小时，每周只放一天假，活活就是把人搞死的节奏！起初他也坐不住，屁股疼得像坐在钉板上一样，而且一过晚九点他就一副死了一半的样子。但久而久之，他也就慢慢习惯了。十五个小时他可以屁股一下不抬，从早坐到晚，淡定得像只整天趴在树上的树懒。就像他和同学们说的玩笑一样：“老子已经看破尘世，誓要将椅子坐穿，然后圆寂升天。”
中间排倒数第三座靠里的座位就是他要坐十五个小时的窝。他的同桌“吊浩”依旧一副慵懒的样子，脑袋上蒙着校服趴在桌子上看书，活像个阿拉伯人。
“呦，吊浩，又装逼呢啊？我看看学啥呢？”
“历史。”吊浩懒散地回答，把校服脱下去露出了一张呆滞、令人发笑的脸，“诶我去，这历史太难学了，看半天都看不明白！”
“哈，这年头，有啥玩意是好学的？再说了，你拿个政治书学历史能学明白就怪了！”
吊浩一脸呆滞地笑了笑，捋着下巴上的几根胡子斜着眼看着苏信，那小眼神简直吊极了！不愧被人称为吊浩，真是随便一个动作就可以满是笑点吊炸天。
“第一节课是啥？”苏信问。
“数学。”
“靠，又是数学！不是说老师有事这周都没有数学课了吗！这又是搞哪样！”
“谁知道数学老师是咋想的？在家里闲的没事儿干呗！诶，数学不是你的最爱吗，咋不爱上了呢？”吊浩挑挑眉毛一脸贱笑。
苏信眼抽一下，想起自己连二十分都没过的数学，无奈地笑了：“呵，我的数学拿电击器都救不回来了，上不上都一个德行！”
“你这是看淡了呗？马上就要圆寂升天了？”
“我要是升天，也准在升天之前拍死你丫的！”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寂静的教室渐渐变得喧闹起来。二人一起对着数学书发呆，目如死灰，呆若木鸡。而就在这时，一只黝黑的手重重地拍在了两人的桌子上，地上还有一双闪耀的橘黄色球鞋。得，不用看脸了，看到鞋就如同看见脸了！这个人就是坐在前排数学打一百三十来分、文科班中的理科生，大学霸夏杰。
“诶我去，你俩看数学呢啊？能研究明白吗？”夏杰笑道，玩笑般的嘲讽。
“研究得可透彻了，我都要升天了！”苏信眉飞色舞地比量了个撕书的动作。
“牛逼牛逼！”夏杰竖了个大拇指坐在了吊浩前面的空座上，“诶，你俩回家看新闻了没？”
“你智障啊？吊浩内宿我那房子没电视没网你问我俩看没看新闻？”
“你还在丽水小区的房子住呢啊？不对啊，我昨晚还看你是WiFi在线呢。”
“那是昨晚。今天早上我回的丽水。这边没电视没空调没电脑没有网，我拿你看新闻啊？”
“也是哈，你这边租的房子啥都没有，不过倒是离学校挺近的，上下学方便。”
“去一边子吧！我宁愿天天骑车子城市这头到城市那头来回跑，住啥都有的房子！在这边只能看书，遇到停电我还得爬着上16楼呢！我容易吗我......”苏信抱怨，“不过话说回来，新闻说啥了？咱看不着新闻你讲讲也行啊。”
“其实也没啥，就是报最近又流行了什么传染病。听说这次的传染病挺邪乎，有关部门的专家建议没事儿别老出去溜达，省的传染上啥的。”夏杰毫不在意地讲，“但在我看来并没有什么卵用。你看我们这代人，啥传染病没见过？不还活得好好的！”
“那只是你没有传染上罢了！”坐在夏杰前面的软妹龙晓晴边梳头边用萝莉音冷冷地说，“你要是染上它们中的任一种你都不会坐在这说风凉话了。这次的流感是官方报道的，权威性那是没得说了。总之，还是预防着点好。”
“你不是内宿生吗？怎么对新闻这么了解？”夏杰问。
“哈，智障，你难道不知道有种神器叫有流量的手机吗？住内宿是很痛苦的！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我还没修行到那个境界呢。所以，每早每晚我闲的无事做就刷动态刷新闻咯！另外，你们听说了吗？百汇小区里昨晚死人了！”
苏信听着，一惊。陈一宁的家，就在百汇小区！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知道？”苏信急忙问道。
“哦，是咱班‘大喇叭’在Q上告诉我的。说是小区里面都拉警戒线了，这个警队那个警队都在调查，事儿挺大的。唉，海昕还真是个多灾多难的城市呢。”龙晓晴说，“诶，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噢，我没事，只是觉得有些震惊罢了......”
话没说完多久，从门口便走进来了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女，在中间排前面的座位坐下了。她梳着一头高马尾，两鬓垂着两撮长长的头发，还有独特的斜刘海。她的校服穿的很规整，不像苏信那样挽着衣袖拉链只拉了一半，行为举止也非常文静，颇有一丝大家闺秀的感觉。然而就是这种感觉，让苏信变得不安起来。
这个少女，就是陈一宁，是和苏信在高二时同桌了整整一年的人，也是和苏信最合得来的丫头。苏信了解她的每一个习性，就像了解自己家人那样。她平时绝对是属于除了睡觉以外一刻都闲不住的那种疯丫头。往常早上她到教室都会先用脑拍问候苏信一下再扯会儿闲淡才会回座的，但她今天竟然这么安静，绝对是有些事情不对劲了。
苏信扒拉着吊浩到陈一宁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嘿，臭孩子，怎么了？今天怎么没有活力了？”
陈一宁趴在桌子上侧着头眨着充满血丝的眼睛看了看他，长呼了口气：“昨晚没睡好而已，没事的。昨晚你那么晚回家，家里人没说你吗？”
“没有，我妈碰巧不在家罢了。今天我回丽水，就算她想说也说不着了。”苏信微笑了一下。
“别那么说，你家里人不也是关心你嘛！”陈一宁忍着困意强睁着眼，无力地拍了拍苏信的肩膀笑了笑，“你和小姑娘怎么样了？”
“彻底再见了呗。啊，不对，是能不见就不见了。”
“这么僵？你啥时候变得这么狠心了？人家小姑娘挺天真纯洁对你也挺好的，怎就彻底再见了呢？”
“呵，有时候对一个人好，可不是嘴上说说就得了的。”苏信低下了头，脑子中回荡着前一晚栾玉凌说过的话，叹了口气，“总之，出于种种原因我选择了放下，让自己好过一些。等有充足的时间的时候，我再慢慢和你说。”
“好吧。”陈一宁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点了点头，“说实话，你和小姑娘却是不配，况且她还有点智障......”
“行了，别背后说人家坏话了。以后谁也不提就好了，老死不相往来。”苏信说，“这样我就有时间有心思来做自己的事了。”
“哦，对了，我听晓晴说你家小区里死人了，有这回事吗？”
陈一宁听到这话脑子里猛地“嗡”了一声，仿佛她一瞬间回到了令她无比恐惧的夜晚，听到了那非人的嘶吼，那双血红的眼睛正透过透明的窗子和她对视，嘴里流着污黑的血......
她的脸煞白，嘴唇被牙齿咬得渗出了血。
“一宁？一宁你怎么了？”苏信担忧地注视着她问。
“啊，没事！就是突然想起了你说的那个死人的现场，挺吓人的呢......”陈一宁强笑笑说，“没事，真没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胆子大的很呢！”
“好吧，我当真的听！”苏信摸了摸她的头，“好了，你没事就好。要上课了，我得回座了，下课有时间再过来陪你！”
“血肠！”陈一宁用力地抓住苏信的手略带有一丝哭腔地叫道，“那个......今晚的晚自习你能过来陪我吗？我想打你了。”
苏信看着她像个被吓坏的孩子，便耸了耸肩：“As you wish！”
打过了上课铃，一阵高跟鞋“当当当”敲击地面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进门的是数学老师杨璐。她双手抱着厚厚的数学书和练习册，脚上穿着亮黑色的高跟鞋，职业裙装下一双修长的腿上套着一层薄薄的黑丝袜，雪白的脸上抹着淡淡的妆，不可多得的美人，清纯而又有活力，活像某些日本电影中漂亮的女主角！虽然苏信很讨厌数学这个科目，但他却一点都不讨厌数学老师。只因为她是所有老师中最年轻最漂亮的，而且喜欢穿衬衫。为什么要特意提到衬衫呢？因为穿了衬衫苏信在假装问问题的时候才会看到里面啊！
杨璐站在讲台上往下面扫了一眼，扶了一下黑色框架的眼镜，用发嗲的声音大喊了一声“上课”，同学们便“唰”地全站起来用最大的嗓音喊“老师好”，然后一齐“咚”一声坐下。这是只有在数学课上才会有的状态，要是换了别的任意一科老师，哪怕是班主任，这帮学生都会是一副没睡醒晃悠悠的样子。没准喊“老师好”的时候都是做梦喊的！唉，现在的世道，连上课都要看脸了！
“好，今天我们继续复习三角函数的诱导公式。”杨璐操着一口少女音在黑板上写着一手少女体微微扭着妖娆的身躯，洁白的衬衫里面透着一丝性感的黑，浑圆的胸部呼之欲出，看的苏信一阵阵发痴。
“又YY呢？”吊浩猥琐地笑了笑，把身子坐直了些。
“哈，要不上数学课对我来说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抓紧时间好好YY一下呢！不YY都对不起这么性感的老师！诶，你猜老师有多大？”
“二十多岁呗。”
“谁问你岁数了？我是说......”苏信双手做出抓的动作挑了挑眉。吊浩愣了一下，随即秒懂，摸着下巴仰着头往讲台上看了看：“D吧。”
“34D。”
“我靠，这么准确？”吊浩一脸惊讶。
“那是！本少是谁啊？我可是阅女无数！这要是再看不出来就别混了！”苏信颇有一丝自豪地说。
吊浩冲着他竖了个大拇指挑了挑眉毛，好似在说“你牛逼，你厉害，我甘拜下风！”然而还没等他的拇指放下去，一卷厚纸筒就照着苏信的头劈了下去。
“就你懂！一天天上课除了冲着老师YY就是坐在那发呆，你还能干点啥？”坐在苏信后面穿着一身粉色连衣纱裙的毒舌大小姐王珞兰训斥道。
“我勒个擦，大小姐，干你毛事！我又不是YY你，打抱什么不平！”
王珞兰听着瞬间脸红了起来：“就听你这污言秽语闹心，不让啊！”
“忍着！再闹心就跳楼去，死不死谁女儿！我看你一天纯属是三八病犯了！”苏信回头抱怨。
杨璐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放下书娇滴滴地喊了一声：“苏信，这道题怎么答？”
苏信一下子愣了，猛地转回头像二踢脚似的从座位上蹦起来大喊了一声“到！”，吓得杨璐浑身一抖，眼镜都差点掉了。
“别那么激动哈，小伙子。回答问题就好了，答出来老师可有奖励哦！”杨璐半趴在讲桌上摆着一副妩媚的姿态微笑道，衬衫里面的景色看得苏信内心一阵阵汹涌澎湃。但苏信深吸了几口气，最终还是淡定了下来，理智地低头求助队友。
“几题？咋答？”他小声地嘟囔着，瞥了一眼吊浩，发现这小子竟然看老师看呆了，自己同桌站起来回答问题了都浑然不知！
完咯完咯！这下要在老师心目中跌份咯！他站在座位上心急如焚，王珞兰却在后面幸灾乐祸。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杨璐的手机响了。
“呃......你先好好看看题，老师出去接个电话，马上回来。”杨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身走出了教室。苏信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转身冲着王珞兰竖了个中指，好似在说“老子点儿就这么好，不服你咬我啊！”而就在他满心欢喜地满桌子找答案求助队友的时候，一阵孩子的哭声让他一瞬间怔住了。



 第一章感染PART2

那是走廊中杨璐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孩子哭得很厉害，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一般。原本还有那么一丝小喧闹的班级在这一刻变得鸦雀无声，安静得都可以听到孩子在哭诉些什么。
“妈妈，爸爸病又重了，好吓人！妈妈我怕，你快回来吧！妈妈......”女孩在电话那头大声哭喊。
“牛牛别怕，妈妈还有一节课，上完课妈妈就回去。”
“妈妈你快点，爸爸很痛苦，我害怕......”
“牛牛坚强些，勇敢些，在妈妈回去之前照顾好爸爸好吗？妈妈马上回去。”
“嗯，妈妈要快点......”
电话挂断了，回来的杨璐不再那么神采奕奕，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不安和担忧，让人看了不禁有些心疼。
“老师你还好吗？”苏信问。
“哦，没事，老师没事的。”杨璐强笑笑说，“好了，请坐，我们加快速度看下一题。”
老师竟然忘了叫苏信答题了！这绝对是个反常的事。要是以前，老师是绝对不会忘题的，即使是一个星期没上过课，再上课她也会记得上次的题讲到哪，甚至记得是叫谁答的，答到了哪个步骤。可现在，一个电话的功夫，她竟然就把题给忘了，所以这绝对不正常。摊上这么个百年不遇的“好事”，苏信理应心花怒放地坐下庆幸自己没有落到答不出题让老师难住的窘境。但他丝毫没有欢喜或是放松，反而和老师一样，变得满脸担忧，站在座位上呆滞了很久。最后坐下还是被王珞兰踹到了腿才坐下的。
“咋了？没答到题不开心啊？”王珞兰说。
“没有，我才没那么贱呢！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我看哪都挺对的！”
“唉，只是一种感觉吧。”
“呵，我看你啊，准是和苗语分手后崩溃了！可怜的傻逼！”
苏信转过头瞥了王珞兰一眼，没再说话。
就在整个班级都静下来的时候，一阵惨叫声在走廊中响了起来。学生们纷纷从走廊的一头跑到另一头，脸上尽是惊恐的表情。他们大声喊叫着，玩命奔跑，像是在逃避些什么东西。可在学校里，他们又会逃避什么呢？考试不成？
所有人都无心再上课了，包括杨璐自己。所有人都在好奇地往走廊外面看，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就在这时，一个衣着不整，走路踉跄的学生低着头走到了班级的后门旁。
“嘿，你看那哥们是不是有点怪啊？”吊浩捅了捅苏信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怪学生，“像是得了帕金森又被打了一顿一样！”
“那又怎样？管我什么事！”苏信毫不关心地嘚瑟了一下，把目光从前门转移到了后门，想看看吊浩口中的“帕金森”是啥样。可当他看到那人时，不禁猛打了个冷颤。
那人何止像被打，简直是刚经历了一场血腥的厮杀！他的头发乱蓬蓬的，脸上到处是血红的爪痕和撞击造成的淤青，依稀还能看到爆出的血管。他的嘴边还在流血，一滴一滴掉在地上和衣服上，可那血看起来十分粘稠，而且好像是......黑色的......宛如一具行走的活尸。
这不由得让苏信想到了前一晚在火锅店遇到的“疯子”。
正在发呆的时候，“活尸”猛地把头转向吊浩和苏信，非人般地咆哮了一声，张着充满黑血的嘴冲了过来。吊浩猝不及防，“咔”地一声被狠狠地咬中了脖颈，鲜血瞬间滋了苏信一脸。苏信完完全全傻掉了，就像前一晚被疯子咬中那个男人身边的女人一样。他听到“活尸”的牙齿咬入吊浩的脖颈是“咔”的一声的。吊浩被咬得直接昏死过去，再也叫不出声，被“活尸”狠狠地扔到了过道上。
挨着后门的女生见到此景被吓得痛哭着尖叫起来。“活尸”猛地一抬头，用充血的眼珠死死地盯着她，猛扑上去开始疯狂地撕咬。女生翻着白眼奋力挣扎，可却无果，被“活尸”摔到了走廊中，血肉摩擦的声音和牙齿咀嚼的声音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巨大的恐惧蔓延，班级里顿时炸了锅。每个人都尖叫着向班级外面跑去，可还没到门口，一群浑身是血的“活尸”就狠狠地撕咬着他们的皮肉冲了进来。
苏信看着，被另一股滋到脸上的血惊醒，连忙脱下校服捂着吊浩的脖子将他拽了起来，用力地扇着耳光：“吊浩！你还活着吗？说句话！坚持，吊浩！”
吊浩猛抽了口气，血不再往外使劲地滋。他痛苦地喘息着，皮下的血管一根根爆出，由青色渐渐变成了黑色。苏信的手颤抖了，捂着伤口的校服掉在地上。吊浩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变了个样。
“吊浩......”
“呃啊！！！”
吊浩不再那么吊，他变得恐怖不堪，曾经那些让人大笑的笑点在此变成了骇人的牙齿和粘稠的黑血。吊浩，变成了“活尸”......
他猛地扑向苏信，欲用牙齿狠狠地撕掉苏信脖颈上的皮肉，却被一根银色的棍子抵在了半空。那是苏信随身携带的甩棍！家里人时常因为他上学携带武器而批斗他，说这些东西在学校里是违禁品，不允许带也没必要带。可就是现在，身为违禁品的甩棍却救了他一命。他从书包旁抽出了棍子横在吊浩的牙前，半躺在椅子上用双臂强撑着，没由来地想从心底里感谢老姐。大概是和老姐练散打时打出了反应力吧！要不然这情况，晚半秒拔棍脖子都已经没了！
可即使有了棍子，他仍旧感觉很吃不消。平时很弱鸡的吊浩在被咬了以后瞬间变得牛逼了，力气大得惊人。平时做七八十个俯卧撑毫不费力的苏信在此刻双肘抵着桌子双手持棍顶着吊浩竟然顶不住了！眼看吊浩的脸在向他一点一点地逼近，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没有一丝退路。就在他即将要被疯狂地撕咬，还差只有几厘米的时候，一把椅子狠狠地将吊浩抡飞了，顿时黑血四溅。
是那个少女，陈一宁！此刻她正双手紧紧握着椅背站在桌子上狠狠地将一个又一个“活尸”抡飞，血将她的校服染黑了。
“嘿，还活着呢吧！”陈一宁大喊，警惕地盯着那几个随时有可能扑过来的“活尸”。
“勉强吧！”苏信从椅子上爬起来说，“其他人呢？”
“除了吊浩以外我们这圈子的人都还活着呢！夏杰，晓晴，珞兰......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们得快点跑出这鬼教室才行！快！”说着，陈一宁就拉起了苏信的手像后门跑去。苏信瞥了一眼后门旁走廊中颤抖的残躯咽了口唾沫在原地怔住了。
“你什么毛病！不跑等着被啃啊！”陈一宁训斥。
“不，我们走前门！”苏信咬咬牙，“带上晓晴，珞兰还有夏杰！”
“我擦，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啊？现在我们自己跑都费劲呢你还要去救别人？你分不清哪轻哪重是吧！”
“那又怎样？总不能看着他们去死啊！”
话音刚落，苏信就踩着桌子蹦到了夏杰的座位旁，用棍子勒着与夏杰僵持的“活尸”，为夏杰创造了逃脱的机会。接着是晓晴、珞兰，甚至是杨璐......陈一宁看着他，呆住了。
“傻逼，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不成朋友对你来说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吗？”她长叹道，“还是说你只是单纯的想装个逼？”
“我昨晚很害怕，因为没有人在我身边，我只能独自面对恐惧。但现在，我却一点都不害怕。因为我身边有你。”
“管你丫是真把朋友看那么重还是装逼，我都和你一起。就算是装逼，也要两个人一起才能装的一手好逼啊！”
“咔”地一声，顿时黑血四溅。苏信猛地回头，陈一宁正双手拎着椅子满身是血地看着他呢。
“快点，傻逼们！这群混蛋玩意儿好像越来越多了！”陈一宁大喊。
“早就看到了！真他妈难缠啊！珞兰，别在那傻站着，快点过来！”夏杰喊道，回手推了苏信一下，“你们俩先出去，这俩姑娘我拽着，马上跟上！”
“嗯，快点！”
就在苏信和陈一宁刚刚踏出前门的一瞬间，夏杰被变成了“活尸”的吊浩给扑倒了。
“夏杰！！！”
苏信提起棍子就要往回冲，可不料夏杰却把门死死地关上了。他紧靠着门，一手掐着吊浩的脖子，一手将门玻璃狠狠地打碎，冲着苏信大喊：“快跑啊！！！”
“去你妈的，我才不会把你留在这儿自己跑了的！你他妈想逞英雄，门都没有！！”
“滚！谁说我要在这逞英雄了？现在最想跑的人就是我好吗！但谁叫我倒霉呢！”夏杰勉强笑笑，“你小子快跑，回家取点称手的家伙事儿，然后回来捞我！我在老地方带着这些姑娘们等你！现在，快点他妈的滚蛋！要不咱谁都别活了！”
苏信看着俨然已经成了屠宰场的教室和走廊中疯狂咬人而且越来越多的“活尸”，狠狠地咬了咬牙：“别他妈的死了！”
“放心，我夏杰夏大少才不会死在这种地方！另外，小子你记住，在外面遇到这帮疯子就大胆地杀！他们......没心跳！”
苏信不禁全身都震了一下，拽着陈一宁的手咬着嘴唇低声地说了一句“知道了”，随即伴着一串脚步声消失在了走廊中。
夏杰看着他们安全离开，顿时感觉如释重负。而正在他刚刚有些放松下来的时候，龙晓晴的尖叫声就传到了他的耳中。他看到龙晓晴正被一个“活尸”死死地按在桌子上，动弹不得。而那个“活尸”竟是他的斜后座，他在这个班级里最讨厌的“娘炮贱货”！看着这个贱货变成了“活尸”还要欺负他原高二时最喜欢的同桌，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怒火在心中熊熊燃起。
他黝黑皮肤下的肌肉隆起，一根根青色的血管爆出，眼神中透出了骇人的凶光。这才是他，真正的他，一个可怕的杀器。
“任何人，都不许欺负我的女孩。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
“既然没心跳，那我们就来好好玩玩吧！”
他一字一顿地说，脸上露出了可怕的微笑。



 第一章感染PART3

<上午8:40，城郊第三高中，感染爆发后十分钟，晴>
“快点快点！他们要追上来了！”
苏信跑到学校大院的大门口刹住了脚，将陈一宁用力地抬到黑色的大铁门上，背后追来的活尸越来越多。
“要拉你一把吗？”陈一宁站在铁门上伸出手问。
“你靠边就好了！”苏信奋力一越，无比熟练地翻过了这将近三米高的铁门，落到另一侧回手将甩棍横插在铁门的门栓口上。一个个活尸张着血盆大口狠狠地撞击着大门，苍白的胳膊在空中胡乱地挥舞，发出非人的吼声。
“看起来他们并不会翻墙呢，而且不会把甩棍拔出来。”陈一宁跳下来略有一丝放松地说，“变异以后它们似乎都没有智商了呢！”
“但这并不代表安全。”苏信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们，“虽然它们没有智商，但它们迟早会越聚越多，最后突破这道大门。甩棍坚持不了多久的，我们得快点才行！”
“嗯，先去我家吧，我家还有些好用的东西可以用用，也不远。而且看这样子目前没准只有我们学校出事了，别的地方还很安全。如果足够快的话应该还能在把大伙儿捞出来以后安置到安全的地方。至于这里，就交给警察吧！”
“听起来不错，那就别废话了，走起！”话刚说完，苏信便一溜烟儿跑得没影儿了，只剩下还没反应过来的陈一宁对着一群活尸在风中凌乱。
百汇小区，这座城市里位居榜首的顶级豪华小区，住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大有钱人，而能在这座小区里住得起别墅的，绝对是大富豪。而陈一宁一家，就是这些为数不多的富豪中的一员，而且似乎还是最牛逼的那一员！
陈一宁的家在别墅区最显眼的位置，挨着高高的假山和喷泉，院子中种着各种各样的花。红色的三层小楼旁还有一个装修奢华充满文艺气息的白色小房子，那是陈一宁父亲在小区中开设的供大众使用的书屋，里面陈列着各种类型的书籍。陈一宁从小就在这书屋中长大，可以说是阅书无数。但读书似乎并没有让她变成那种文静的文学少女，反之，变得既逗比又彪悍了！真让人怀疑她到底看的都是些什么书。
一路急喘，这两人总算是到了门口。陈一宁在身上摸来摸去，没摸到半点东西，最后站在门前，傻了。
“靠，你不会是没带钥匙吧？！你他妈在逗我！早知道去我丽水的房子多好，还近，不用跑这么远！”
“那你带钥匙了吗？”陈一宁问。
“呃...没有。谁会没事把家门钥匙揣校服里啊！”
“那就别废话！”陈一宁用力地咽了口唾沫，“来都来了，就想想怎么进去吧。我记得我房间的窗户没有锁，你应该能从我的窗户进去然后下来开门。”
“好主意。你的房间在哪？”
“三楼。”
苏信差点扑地，心说大姐你说的咋那么轻松呢？你家这么大别墅一层都快赶上别人家两层高了，让我爬三楼？徒手？妈的智障开玩乐！
“除了你房间还有什么别的可行的入口吗？我不认为我的胳膊上能吐出丝来。”
“但至少你下面可以！”陈一宁一脸假装正经地竖了个大拇指，“好了，不闹了，说正经的吧。除了我屋的窗户，大概就是地下室的窗户了，就在这里。而且你要庆幸这扇窗户大概只有这几天没有锁。”
说着，陈一宁就把脚下的一扇小窗户“哗”一声打开了。那是地下室用来换气用的小窗户，只有三十厘米左右高的样子。苏信盯了一会儿，用手大概地量了一下，又在自己身上比量了一下，点了点头：“似乎行得通。”
“那就请咯！”陈一宁坏笑一下，低着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喂，为什么是我？这窗户这么小，理应不是你进嘛！好歹你比我瘦体积比我小啊！”
“但人家要是钻窗户不就有损淑女形象了嘛！苏信信血肠君最好了，就劳烦你啦！”陈一宁双手抚着辫子装样子扭了扭线条并不突出的身体，把声音勒得发嗲地说。
苏信看了不禁浑身一颤，不知是被血给冲到了还是被恶心到了，猛地一转头摆摆手：“滚滚滚！收起你的做作，我来便是！”
他随手扒下陈一宁的校服铺在地上趴着从窗子爬了进去。这是一个储物间，如果不是开了窗子有阳光照进来，很难看清这四周有什么。借着阳光，他几乎能看清空气中的每一粒尘埃。屋子里陈列着各种儿童书籍和玩具，想必是陈一宁小时候的东西。真是难以置信，陈一宁的父母竟然留着她从小到大的每一样东西。第一本读的书，第一个布娃娃，第一幅涂鸦，甚至是掉的第一颗牙，每一件东西上都贴着标签。一瞬间他感到自己不是进到了一个别墅的地下室里，而是某个人的回忆中。
“嘿，你还好吗？是找不到灯撞到墙了吗？”
“没有没有。”他回应着，拾起了脚边小木马上一张用胶布粘住的被撕碎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女十一二的样子，双手持着一把弓和一个穿着军装的人站在一起，笑容如阳光般灿烂。
“原来那时候的你比现在好看啊。”他自言自语，“但为什么要撕了呢？”
他轻轻将照片放回到小木马上，卡嗒一声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在门打开的一瞬间，他不禁感到豁然开朗，还略带一丝震惊。不愧是豪宅中的豪宅，和普通人家就是不一样。从地下室中出来的那一刻，他都误以为是自己进到了某个偶像电视剧的片场！真皮的沙发，羊毛的地毯，水晶的吊灯，名贵的油画。还有很多贵重名牌的东西他连见都没见过。他以前只是知道陈一宁家很有钱，但不知道她家竟然这么有钱！此时他不禁感觉自己在陈一宁面前就是个土狍子。
“你是死在里面了吗？快点滚过来开门啊！”陈一宁在外面大喊。
“哦，哦，来了！”
门一开，陈一宁就像一只兔子一样蹦了进来，照着苏信的头就是一个脑拍：“随便坐，我上楼取点东西，马上下来。”
不给人一丝搭话的机会，这丫头一边脱鞋一边奔着楼梯跑去，扔出去的鞋子好悬砸到那昂贵的水晶灯，看的苏信一阵阵胆战心惊。没过几分钟，伴随着一阵咣当声，陈一宁穿着一身刚换好的黑风衣拎着一个黑色的大包连滚带爬地从楼上跑下来，一屁股坐到了松软的沙发上。
“这是啥？”苏信问。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陈一宁没由来地一脸微笑。
包一打开，苏信整个人都呆滞了。包里装的，竟是一把黑色的复合弓。一支支合金的箭矢整齐地插在箭盒中，散发着逼人的寒气和骇人的光芒。陈一宁熟练地抄起弓拉了几下弦，背上了箭盒。
“你还会射箭？怎么没听你说过？”苏信不敢相信地问。
“又不是我的每件事都要和别人说。以前不知道不要紧，现在知道就好啦！”陈一宁不以为然地说，“我爸以前教过我射箭，这支弓是他朋友送他的。”
“啥？复合弓，说送就送？我去，有钱人真任性啊......”苏信感叹。虽然他不了解弓这类的东西也从来没见过真正的弓，但他感觉，复合弓这种东西，一定价值不菲。
“有什么任不任性的，好玩就行呗！反正也不贵。还记得这玩意我以前玩得挺溜呢。不知道现在手生了没。”陈一宁说着，看了看两手空空的苏信沉思了一会儿，“你也不能空手走，对吧？万一外面那群‘美食家’真把你当血肠吃了咋整？等着啊！”
说着，她就走到了客厅的酒柜旁边，将挂在墙上的一把黑色冰镐拿了下来，顺手扔到了苏信怀里。
“喏，也是我爸朋友送的。这把还是什么特制的呢，市面上根本见不到的。不知道你用它习不习惯，反正我用它砸核桃的时候挺顺手的。”陈一宁很自然地说。
苏信看着手中的冰镐，顿时傻了。喂，这可是冰镐诶！几千块的户外神器啊！大小姐你却用它砸核桃！那这么说你老爸是不是用左轮点烟？你老妈用霸王剑切菜？
他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好吧！如果你平时这么说话的话，我一定会撅你个嘎嘣脆！但现在，谢了。只不过这么好个东西让你砸核桃真是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的？难不成它一个户外神器你要把它当成艺术品供着不成？你不用它才是可惜了呢！再说了，它也没那么贵啊！唉，血肠子，你这落后的贫穷思想可得改一改了！”陈一宁撅了撅嘴，瞥了一眼地下室的门，“诶，你刚从地下室里出来，看见什么新鲜玩意儿没？”
“这是你家啊，说的就好像你没进去过一样！”苏信随口一说，却看见陈一宁凝重的表情，“怎么了？”
陈一宁沉思了一会儿，勉强笑了笑：“没什么没什么。时间紧迫，我们得快点赶回去就那群小二货才行呢。要不然他们被吃了，我们不就前功尽弃了？这次我可有带钥匙哦！”
苏信笑了一声：“是啊，带着一群小二货还真是麻烦呢！但又不能丢下他们不管。走吧，是时候回去捞点什么了！”
说着，两人就相继冲出了别墅。可那个小小的地下室，却令苏信一直很在意。



 第一章感染PART4

此时的教学楼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一锅新鲜的血肉粥。夏杰用力地将柜子堵在音乐教室的门前，外面的活尸依旧在不停地吼叫着，用指甲狠狠地挠门，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噪音。
“我们安全了吗？”龙晓晴双手抱在胸前惊恐地问。
“暂时吧！它们数量多得很，想顶着它们冲出去根本门都没有。跑一半就得让它们扯成手撕鸡！”夏杰靠着墙坐下来擦着额头上的汗说，“但我们在这里肯定是安全了。这扇门堵了这么多东西，它们进不来的，没准叫唤一会儿就走了。等它们走了以后，苏信和陈一宁就差不多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商量怎么逃出去。”
“你真的指望苏信能回来？学校都已经乱成这副德行了，他们能回来才怪！没准他们现在已经逃到某个安全的地方了呢！”王珞兰白着眼说。
“不会的。苏信才不会那么狗呢！他可是我哥们儿，我们大家伙的哥们儿，怎么会丢下我们不管呢？看着吧，他一定会回来的！”
“好吧，那就看看现实会不会给你一个响亮的大嘴巴吧！傻小子！”
夏杰白了她一眼，便不再和她说话，转身走到了站在窗边的杨璐的身边。此时的杨璐正靠在窗边焦急地拨打着电话，一遍又一遍。
“怎么样，老师？联系上警察了吗？”
“没有啊！根本打不通！就算打通了也没人接！”杨璐焦灼地说，“天哪，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没准是丧尸危机爆发了呢！”一个声音在角落中响起。顺着声音望去，那竟是一个悠闲玩着手机的女孩。真是奇怪，遇到这种事情作为一个女孩应该本能地害怕的要死才对，就像龙晓晴和杨璐那样。可这个女孩不但不害怕，反而表现得特别淡定，甚至有些惬意。夏杰不认为他从教室中救出来的人有她一个，看样子这个女孩老早就已经躲到了音乐教室里了。而这个女孩，还是他们的同学。高三十班神经大条的疯丫头——卢秋雨。
“丧尸危机？”夏杰看了看她，颇有些不解，“你是说外面的那群东西是丧尸？你怎么知道？”
“这还用问我怎么知道的？你门前排的人是不是整天学习把脑子都学傻了啊？它们打人抓人咬人甚至吃人，而被咬的人又会很快地变成和咬人一样的人去咬其他人。这不是丧尸是什么？你们都没看过《行尸走肉》和《丧尸之地》吗？”卢秋雨白了夏杰一眼说。
“《行尸走肉》我看过的，超恶心的说！”龙晓晴一听到有关电影电视剧的话题就立马放松了下来，“我一直看到了第五季，但后来实在追不下去了。”
“对啊，越拍越没意思了呢。”
“哎哎，你俩够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聊电视剧！真是没轻没重！”王珞兰不耐烦地打断她们，“诶，姓卢的，虽然你说的有些道理，但你不能仅凭它们长得像影视剧中的丧尸就断定它们就是丧尸。而且龙晓晴也说过了，最近有什么新的病毒泛滥，也许这种新型的病毒就是狂犬病的一种呢！”
“但这种可能性基本排除了。”夏杰叹了口气说，“当我和吊浩僵持的时候我的手抵在了他的胸前。我能清楚地感觉到那小子已经没有心跳了。而且它们的血都是黑色的，很粘稠，只有死人的血才会那样。虽然我也不想承认，但这都是事实。门外那群东西就算不是丧尸，也和丧尸没什么两样了。”
王珞兰前后踱了几步，几次要说些什么却都欲言又止，最后狠狠一跺脚跑到窗边大骂了一声：“CAO，都他妈的疯了！”
没有人再说话，门外的活尸也停止了吼叫，音乐室里渐渐静了下来，仿佛温度也降到了冰点。
丧尸危机？新型的传染病？外面的人们都发生了什么？无从所知。门外的人在互相撕咬互相啃食，而门内的人则在等两个不靠谱的人的营救。好似一切都正如王珞兰说的那样，都他妈疯了。
王珞兰过了许久才平复了心情，扭头望向角落里的卢秋雨，没好气地说：“诶，你怎么过来的？”
“用脚走过来的咯！”卢秋雨耸了耸肩，“上课的时候我的座位空着你们都没看见吗？我请假出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隔壁班就已经乱套了。我亲眼看到被感染的学渣是怎么把学霸们的喉咙咬断的，也看到了它们是怎么满身是血把人的内脏都掏出来的。那简直太刺激了，刺激得我都吐了！好在我跑得快，它们没有注意到我，又没准它们压根就没想理我，我就一路跑到这里咯！另外，我看到你们的大众哥们儿了，带着丫蛋跑得可快了呢，临走还用棍子把大门插上了，真是绝情！唉，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绝情的男人，让我好痛心！”她装摸作样地捂着心口感叹着说，活像个话剧演员。
听完这话王珞兰怔住了：什么？他们走的时候把大门插上了？你确定？没看错？”
“当然没看错！你以为我像前排的书呆子们都是二五眼啊？我看东西清楚着呢！当时他们跑的时候有不少东西追呢，不插门的话他们跑不了多远的，而且市里也要跟着遭殃。所以啦，就别怪人家做的绝情，人家可是维护了世界安全嘞！”卢秋雨挑眉。
王珞兰望着窗外洞开着的大门，猛抽了口气：“妈的，这损崽子真的回来了......”
“怎么了？”夏杰看她脸色不对便问道。
“快，给苏信和陈一宁打电话，告诉我们没有在老地方而是在音乐教室。他们，回来了！”
“真的？！”夏杰惊喜地从地上蹦起来叫道，“我就说这小子肯定不会扔下我们的嘛！他这小子最讲义气了！”
“但是，你们有他电话号吗？”杨璐拿着手机问。
音乐室里再次陷入了寂静。
什么大众哥们儿，什么交情好，到最关键的时候却连他的电话号都记不住。夏杰脸上的微笑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焦灼。刚刚看到有些希望的王珞兰此刻，崩溃了。
“CAO！你们还能干点啥！连他的电话号都记不住算什么哥们儿！现在大伙儿都在这干耗着吧！”她疯狂地吼叫，愤怒地背过身把脸面向窗外，眼圈有些湿润了。
“我在QQ上告诉他了，这个可以吗？”
“滚！！！”
卢秋雨一脸委屈，把手机收回到口袋里小声地回应了一句：“哦......”
龙晓晴看着大伙一脸失望的样子，不禁长叹了口气，但瞬间过后她就突然变得警觉起来，盯着音乐室中总被人忽略的那扇不太好使的后门猛打了个哆嗦。
“你们听到什么了吗？”
“听到什么？你们良心的谴责吗？”王珞兰不耐烦地大声说。
“不是，我是说，走廊里......你们听到了吗？”龙晓晴极其不安地说，躲到了杨璐身边，“走廊里好像有东西......”
听到这话，所有人全都立刻变得警觉起来，不再说话，目不转睛地盯着走廊的方向，竖起耳朵想要听龙晓晴所说的声音。
“嘶——沙——”
那是一种类似毒蛇的声音，在音乐室外的走廊徘徊。伴随着血肉摩擦的生意，那东西停在了后门。
夏杰看了大伙儿一眼，做了个“嘘”的手势，慢慢地向后门静步走去。可还没等他走到那里，年久失修的后门就被“咚”一声撞开了。大伙儿尖叫，夏杰的脸也“唰”地变成了惨白。
那是一只完完全全骇人到极点的怪物。它的全身没有了多少皮肉，略有些发黑的骨头依稀可见。它的脸是腐烂的，只挂着零星发白的肉，牙齿锋利得像是一把把尖刀，向外支出，眼眶中还留着污黑的血。活脱脱就是一只从坟墓中爬出的食尸鬼！
食尸鬼用尖锐的嗓音吼叫，狠狠地将夏杰扑倒在地，但令人意外的是，它并没有像其他活尸一样开始撕咬猎物，而是环视了一下四周其他的人。
“这只和其他的不一样！”一个念头在夏杰的脑海中闪过，但他没有时间去想这个问题，此刻他只想尽快地把这恶心的东西从他身上弄下去，在这东西把他的喉咙咬断之前。
他抄起门边的扫把狠狠地捅向了食尸鬼的头，但却被食尸鬼一口咬断了。食尸鬼用污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像是被惹毛了，不再注意周围其他人，直接照着他的脖子咬了下去。
就在这时，食尸鬼惨叫了一声，一支沾满了污黑血液的箭矢刺穿了它的头颅，正好停在了夏杰眼前。食尸鬼瘫倒，一个身穿黑色风衣背着复合弓的女孩映入他的眼帘。他看着这个女孩，呆滞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他想要站起身给这个女孩一个拥抱，却被一阵嘶吼声和叫骂声打断了。
“诶我去你奶奶的！”
一个男孩手持黑色握把的冰镐掐着一只食尸鬼的脖子从堵了柜子的前门“咚”一声巨响撞了进来。男孩狠狠地用熟练地散打招式将食尸鬼摔倒在地，紧接着就把冰镐的镐尖插到了食尸鬼的脑子中，顿时黑血四溅。
男孩收起冰镐将前门锁上冲着女孩扬了扬头：“我们回来的正是时候，是吗？”
“当然，毫无疑问！如果没有我们的话，小二逼们可就都要去领盒饭了！”女孩挑嘴一笑，向夏杰伸出了手，“欢迎回到人间，傻逼。”



 第一章感染PART5

教学楼中依旧惨叫声不断，活尸追逐着逃命的学生将他们撕成碎片，走廊中随处可见内脏外翻的尸体，血流成河，唯有音乐室的附近显得些许太平。
龙晓晴眼睛湿润地拥抱着穿黑风衣的女孩，欣喜若狂，抽搭着说“你回来真好”。而夏杰和男孩只是相视一笑，没什么温情的话语，二人的眼神中却充满了欣慰。
“喏，你要的家伙事儿。打爆了几个脑袋，虽然脏了点但还是很扛用的，将就点吧！反正你也是个很污的人不是吗？”男孩笑笑。
“去你的，我可不是老司机！”夏杰接过棍子说，“外面情况怎么样？”
“还算好，目前只有我们学校发生了暴动，其他地区都安然无恙。至少我们经过的地区都是这样，实际上是什么情况就不晓得了。”
“你们报警了吗？有结果吗？”王珞兰问。
“报了，但没人接。”陈一宁回答说，“有可能市里也出事了，否则公安局的电话不会没有人接的。”
“但这也只是猜测，没错吧？”杨璐略带有一丝哭腔地说，“没准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警察们都出门了呢......”
“那我们这发生的算不算是重大事件呢，老师？别自我安慰了，我们现在只能靠自己了！”王珞兰刻薄地说，毫不在意杨璐的感受。在她的眼里，杨璐这种自我安慰真是愚蠢极了。但她却不知道，杨璐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她的女儿和生病的丈夫还在市里的家里等着她回去照顾。如果他们出了事，她就会永远地痛苦下去，直至死亡。
苏信走到杨璐身边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用袖子擦去了她眼里的泪：“放心吧，老师，您女儿和丈夫不会有事的，等我们从这里逃出去以后，我们就把他们安全地接到您身边，我保证。”
杨璐看着他，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情绪，泪如涌泉。
“谢谢你，苏信，谢谢......”
王珞兰蔑视地看着他们，毫不留情地打断道：“诶，哭几声得了，老师！苏信，大伙全都在这小破屋里盼星星盼月亮地等你回来，现在你回来了，有什么好路子能救我们大伙出去啊？”
苏信看了看她，放开了杨璐交到卢秋雨身边：“路子当然是有，但现在还不是出逃的时候。我们还有人要救。”
“还有谁？”
“我妹妹，苏雅。”
王珞兰冷笑了一声：“苏信，真够有你的！大伙等了你这么长时间差点就死在这了。现在你回来了却不说救大伙出去，偏要救你什么妹妹。怎么，大伙的命抵不上你妹妹的命？你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的！你以为你叫人家妹妹人家就真是你妹妹了吗？”
“珞兰，够了！”夏杰呵斥，“你少说两句会死吗！”
“呵！再在这多呆一会儿我们大伙就都要死了！”王珞兰咆哮，“为救一个人的命而豁出去我们所有人的命！真他妈的高尚！真他妈的是个大众哥们儿！”
“我可没说我要豁出去你们的命。”苏信淡淡地说，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把奔驰车的车钥匙，“你们可以现在就走，用不着等我。有夏杰和陈一宁在，你们就不会有事。这是校长的车钥匙，我们在尸体上捡的，车就停在学校的后院。那里没几只活尸，你们应该很容易就会取到车然后驾车离开。反正，不见到小雅我是不会走的。活要救人，死要葬尸！”
夏杰猛地愣住了：“你小子要自己单干？不行！学校这么多......你管那东西叫什么？活尸？对，学校里那么多活尸，你自己一个人根本应付不了的！更何况苏雅是理科生，班级在一楼，一楼有多少只活尸多少只食尸鬼你知道吗？你这么自己去简直就是找死！”
“那又怎样？尽管苏雅是我家的养女，但她是我妹妹，我唯一的妹妹，我是不会把她扔到这不管的。”苏信坚定地说，“夏杰，你和陈一宁保护大家。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而且我还没回来的话，就不用管我，带着大伙儿逃吧！”
“老师，卢秋雨，你们把电话暂时先提供出来，让大伙都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尤其是你，夏杰，如果你家里有人的话，让叔和姨准备一下。”
“那你呢，哥们儿？”卢秋雨问。
“我......”苏信犹豫了一下，“如果我能活着回来的话再说吧！”
“哎！你确定不带上我自己能行？”陈一宁略有一丝忧虑。
“你留在大伙身边大伙会更安全一些。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那好吧，我们在停车场等你，救出苏雅以后活着来找我们！”
苏信笑了一声，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出了音乐室，消失在了充满血腥味的走廊中。
“妈的，你小子还是那么死倔，把自己的命看得那么轻！骂你归骂你，但不许恨我，一定要......活着回来......”
王珞兰独自站在窗边小声嘟囔着，可谁也没听到她的独白，更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脸上，充满了担忧。



 第一章感染PART6

苏信提着冰镐低着身子小心地踩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在走廊中静静地前行，偶尔会听到一两声食尸鬼尖锐的叫声，却看不到一丝活人的影子。有可能人们都已经逃出去了，因为他回来时为了方便逃走没有关大门。又有可能是，学校里的人除了他们以外全都死绝了。
高三四班，这便是苏信的妹妹苏雅所在的班级。他慢慢推开班级的前门，一股无比浓郁的血腥味儿就扑鼻而来。班主任的头颅静静地躺在讲桌上，连接着的脊骨自然垂向地面，“滴答滴答”地往下滴血。学生们被撕扯得粉碎的身体残肢散落得满地尽是。这个班级里的人无一幸存，全部死在了教室里，除了他那神经兮兮的妹妹。而当他看到苏雅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欣喜，而是整个人都傻了。
此时整个班级里只剩下了苏雅这一个活人坐在教室的中间位置，包围在血肉残肢之中，面对着一只食尸鬼，脸上一副惬意的表情。
什么？她正和一只食尸鬼对视？还满脸惬意？！这绝对不可能！无论是活尸还是食尸鬼都是见人就咬见人就吃的，哪有可能和一个活人心平气和地对视呢？可这的确是真的，就发生在他的眼前。数人头数，这个班级里的确没有人逃出去，全部死在了这只食尸鬼的爪牙下，可为什么这只食尸鬼单单没有攻击苏雅，留了她一条活命呢......
“老哥，你来了！”苏雅微笑着打招呼，食尸鬼循着她看的方向缓缓转过头，用流着黑血却泛着红光的眼睛死死盯住了苏信，盯得苏信浑身打了个哆嗦。
这只食尸鬼和其他的颇有些不同，这只显得更具有攻击性。它的牙齿已经从人类牙齿变异的尖刀獠牙转化成了石英一般半透明的锯齿形物质。纤瘦的身体褪去了原先人类形态的皮肉，重新生出了黑红色结实的肌肉组织，人类形态的手也转化成了修长夸张的利爪，血红色的眼睛中似乎映着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小雅，这是怎么回事？”苏信紧张地握着冰镐一副随时准备攻击的架势狠狠地盯着那只食尸鬼说。
“没怎么啊，我在听它讲故事啊。老哥，你不感觉它很美吗？”苏雅微笑着说，像是被什么巫术蛊惑了一般，伸手要去抚摸，不料被苏信一声呵斥给打断了。
“别碰它！离它远点！”
冰镐猛挥，镐尖贯穿它的大脑狠狠钉在了过道旁的桌子上。它的眼睛不再泛红，渐渐暗淡下去，黑血沿着桌腿流到地上同鲜红的血汇在一起，将鲜血染成了污黑。
“你什么毛病！它很危险，会吃人的，你看不见吗！它杀了你全班的人！”苏信训斥，“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幸存，那东西为什么不碰你，但你必须听我的话，离它们远点！”
“但它明明说不会伤害我的啊......”苏雅委屈地看着那只食尸鬼的尸体，眼神中充满了惋惜，像是失去了一位有趣的朋友一般，“它很友好的......”
“友好？它是具活过来的死尸！它把你们班的所有人都扯成了碎片！这就是你所谓的友好？没时间闹了，小雅！整个学校里面现在到处都是这种吃人的东西，你一宁姐和夏杰哥还在后院等我们呢，抓紧时间快逃吧！”
“可是......”
“没有可是！听哥的话，快走！”
话说完，苏信便拉着苏雅的手向门外走去，尽管苏雅并不想离开，眼神还久久停留在那只死了的食尸鬼身上。
刚踏出班门，苏信就和又一只同样眼睛泛红的食尸鬼撞了个正着，吓得他差点叫出了声。可这只食尸鬼和班级里的那只一样，丝毫没有攻击他们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死死地盯着他们，就好像是科学家盯着小白鼠一般。
苏信没有费力气去杀死它，而是拽着苏雅拼命地向着大门的方向跑去，不时也会好奇地回头看看那只奇怪的食尸鬼。而当他每次回头的时候，那双泛红的眼睛都会让他毛骨悚然。就在他接近大门只差一步之遥就到了后院的时候，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只食尸鬼，而这一次的回头，眼前的这一幕景象让他彻底呆住了。他看到那只食尸鬼正“微笑”着，冲着他摆着“手”，嘴唇微微动了几下，似乎在说......
“我看到你了......”



 第一章感染PART7

后院停车场，校长的奔驰S350中，夏杰陈一宁领导的“生还者小队”整装待发，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因为他们现在可是完全暴露在活尸随时会攻击过来甚至是包围的空旷场地上，而且夏杰为了接到苏信和苏雅以后能以最快速度离开，还提前打着了火儿不时地踩着油门发出阵阵的轰鸣。
“他们怎么还没出来？不会死在里面了吧？”王珞兰有些等的不耐烦了。
“呸！闭上你那臭嘴吧！你一天天不咒人家会死是吗！”夏杰斥道。
“憋着不说才会死！”王珞兰白了他一眼，看了看表，“说真的，都已经快十分钟了，他们还没出来，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人肉味儿嘎嘣脆。”卢秋雨挑挑眉。
“不会的，别闹了。他们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再等等吧。”陈一宁目不转睛地盯着学校的后门担忧地说。
“再等等？再等等恐怕后院的活尸就会越聚越多了，到时候我们再怎么安静也逃不过它们的搜索了。”王珞兰看着一只一只从学校楼前颤抖着走到后院的活尸皱了一下眉头，“该死，这群东西真的和丧尸没什么区别！这逼货如果再不出来的话，大伙就都要在这变成人肉沙拉了！诶，夏杰，你下去看看得了！”
夏杰没有理会，专心地盯着学校后门一言不发，时不时轻踩着油门。王珞兰自讨了个没趣，“哼”一声一把抢过了卢秋雨的手机玩了起来。
突然，一阵巨大的嘶吼声在走廊中响了起来，声音之大乃至夏杰在楼外的车里也能听得一清二楚，而这声音并不是在后门的位置传来的，而是在楼侧的医务室中。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医务室的玻璃窗就被“啪”一声打碎了。夏杰瞪大了眼睛，看清了伴随玻璃碎片飞出来的两个人影，深吸口气拨了一下档把，把油门狠狠地踩了下去，车子一瞬间犹如一颗打出去的子弹“嗖”地窜了出去，横着停到了那两个人面前，摇下玻璃大喊了一声：“上车！”
只有那么零点几秒的时差，车门关上，几只疯狂的食尸鬼从医务室中跳出撞在这结实的铁皮壳子上，用尖锐的爪子狠狠地挠着车门和车玻璃，发出非人可怕的吼声。
“快走快走！后面还有更多！！”苏信挤在后座上向前伸着身子大声喊道。
油门猛踩，车子摇晃着向前冲了出去，将车轮上的食尸鬼无情地碾成血浆。
“妈的，你小子怎么带出来这么多鬼东西？捅到它们老窝了吗？”夏杰问。
“谁他妈知道！本来都已经到后门马上要出来了，这帮鬼东西不知从哪冒出来全奔着我来了！我只好沿着走廊一直跑到医务室。可没想到他妈的这群混蛋竟然越聚越多，最后就这样了。”
“全是食尸鬼吗？”
“不，只有五六只，其余都是活尸。这群东西的变异速度真是太快了！”苏信喘了口气，无力地靠在了他旁边的王珞兰身上。
“你怎么了？没事吧？”陈一宁担忧地问。
“没事，我只是，跑的有点猛，再加上学校里面发生的事脑袋一时半会儿转不过来弯儿罢了。”苏信轻抚着额头向窗外看去，眼前的一幕就好像是好莱坞的丧尸大片一样，把他惊到了。全校所有的活尸和食尸鬼都从学校的各个地方一齐向着这辆车疯跑了过来，就好像是收到了某种命令一般。
“what the hell？！一水儿的全都来？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就算我们是抹了酱的臭豆腐也不至于这么有吸引力把全校的伙计都招来啊！”
“你这是什么鬼比喻！不过话说回来，这也真够奇怪的。我们的目标并不大，要说吸引个七八只十来只过来也正常，但一瞬间就把所有的家伙都吸引过来，这太奇怪了，根本没法解释！”夏杰说道。
“除非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吸引了它们。”王珞兰说着，将目光锁在了苏雅身上，“该死，这真他妈的越来越离谱了！”
是啊，越来越离谱了。苏信心里默念。如果你们看见这丫头和一只屠遍整个班只留她一人的食尸鬼“深情”对视的话，一定会感觉更离谱，就好像整个世界都疯了一样。可为什么会这样？苏雅，一个在学校里几乎没有存在感的丫头，怎么会让一个食尸鬼不杀她，又怎么会一下子引来这么多活尸？苏信愈加迷茫，枕在王珞兰的肩上长叹了口气。
“我们不关上大门吗？”龙晓晴望着后面犹如潮水般从校门中涌出的活尸说，“这群东西如果到了市区将会掀起一场灾难的啊！到时候我们不就成了把病毒放出去的人了吗！”
“不，我们不是放出病毒的人，而是从病毒中侥幸生存下来的人。”陈一宁神色凝重地说，“报警电话打不通，说明市里十有八九也出事了。而市区的人比我们学校可多得多，情况很有可能会更糟。”
“病毒已经开始扩散了。我们无法阻止这一切，哪怕是拖延它晚发生几秒钟。但我们可以逃离这一切，尽我们所能地在这场固定要发生的灾难中活下来。”陈一宁扭过脸掏出电话冲着苏信扬了扬头，“大伙儿都已经打过电话报完平安了，就差你了。快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吧。”
苏信接过电话犹豫了一下，忽然像想起什么了一样，猛地把头从王珞兰的肩上抬了起来，吓得王珞兰浑身一激灵。
“CAO，你他妈什么毛病？！”
“停车！夏杰，停车！”他叫道。
“啥？！”夏杰有些不敢相信地说，“停车？在这儿？你疯了吧！怎么，有什么事吗？”
“对，我还有些事需要自己去做！我姐姐，还有苗语，她们还在市里呢！我得去救她们！”
“苗语？一米五七？你闲的没事儿救她干嘛？你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分手归分手，生死攸关我总不能不管她吧！”
王珞兰白了他一眼，骂了声：“贱货。”
“好吧，你个小贱货！要去救她也行，正好我们有辆车，直接送你去她画室不就行了！”夏杰摊了摊手，“然后你姐姐再另说。”
“那样行不通的，这辆车装不下那么多人。再说了，我总不能拿一车人的命冒险去救两个人的命吧！对吧，珞兰？”
王珞兰看都没看他，摆了摆手，一句话没说。
“你又要单干。”夏杰透过后视镜瞥了他一眼。
“嗯，我需要你照顾好车上的这些人，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要不然我饶不了你！我自己在市里不会有事的，毕竟地方大有的可跑，你们就放心吧！”
“呲”一声，车在大路上停下了。夏杰面无表情头也不回地冲着苏信摆了摆手，将车门的锁解开了。
“谁他妈的关心你的死活，死不死谁儿子！趁着活尸们还没追上来，赶紧滚蛋！”夏杰骂道，“不过有一点你小子必须向我保证，回来时你们必须是完完整整的三个人。”
“不，是四个人。”陈一宁搭话道，“我和你一起，这样相互有个照应，路上也不会无聊。”
“哈，随便你们了！安全回来就好！”夏杰勉强地微笑了一下，“我们在我家等你们，电话联系。”
“see you on the other side。”苏信拍了拍他的肩膀，打开了车门。
看着他们俩走远，活尸们马上就要追上来的时候，夏杰才猛踩着油门故意磨胎发出很大的声音重新上了路。杨璐看着他们俩渐渐消失的背影，慢慢低下了头。
“老师，别担心了，我相信他们俩在一块儿肯定不会有事的。”龙晓晴安慰。
“我知道的。”杨璐回答，带着一脸的不解，“我只想知道......苏信和苗语......什么时候处上的......”
“呵，老师，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等你知道了，黄花菜都臭了！”王珞兰冷笑。
车里再次响起像从前那样熟悉的嬉笑声。而在这嬉笑声中，只有夏杰沉默不语，透过后视镜不时地看着苏信离开的方向，轻轻叹着气。
“二货，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第二章暴乱PART1

“那么，我们先去哪？”
“海昕南郊酒店，先救苗语。她是个麻烦，搞定了她一切就都好办了！”
果然，市里就像王珞兰和陈一宁说的那样，变得一片混乱了。活尸和食尸鬼在大街上疯狂地追逐着活着逃命的人们，将他们扑倒、咬断喉咙、撕扯皮肉最后吞食。此时的城市已经丝毫没有了秩序可言，警察们持着枪指着一只食尸鬼大喊“别动”，却被另一只食尸鬼扑倒活活咬死，整个过程听不到一声枪响。
“一群傻逼！他们难道看不出来这群东西是没有理智只会吃人的吗？拿枪指着喊有个屁用！”苏信边跑边大喘着说，不时用冰镐推开扑过来的活尸。
“也别怪人家了，这时候你要是告诉他们这帮东西是一群食尸鬼，和丧尸没什么两样的话，他们也很难接受的。警察有规定的，不可以随便开枪。”陈一宁端着弓警惕地守着苏信的后方。
“呵，那我真要怀疑他们所定的随便是有多随便了！”苏信说，指了指前方不远处带有玻璃幕墙的高层建筑，“南郊酒店，我们快到了！”
“喔，以前我可只是听说过这里却从来没来过，看起来还蛮不错的嘛！苗语的画室在那里面吗？”
“不，在它对面的小破楼。”
那真的是个小破楼。墙皮旧得稀里哗啦地往下掉，楼口到处贴着办证的小广告。这楼“生”于上个世纪，岁数比他们俩加起来都大很多，估计再挺个几年就成了城市老文物了。陈一宁站在这小破楼前种着几根葱的院子里，不禁感觉自己头上好像有乌鸦拉了一排省略号飞过。
三楼靠左的那户便是苗语的画室了。绿色的大铁门上贴着破败不堪的春联，门轴和门脚处还有厚厚的蜘蛛网。陈一宁住惯了别墅，冷不丁看到这么烂的房子不禁有些反胃。
“我去，她美术老师是没钱租房子吗？弄个贫民窟作画未免有点太坑人了吧？”陈一宁捂着嘴和鼻子一脸嫌弃地说。
“哈，你是个富家小姐，当然不知基层人民的生活疾苦。以后见得多了就习惯了。好了，闲话少说，准备好箭，我们要突进了！”
陈一宁愣了一下：“什么？准备好箭突进？什么鬼？我们不是来接人的吗？”
“谁告诉你我们要接人了？我们是抢人来了！难道你指望和她老师说外面生化危机我们要接苗语走她老师就能放人？”
“那我们就随便编个什么理由呗！正当接走总比抢人好。”
“你说的就好像我不想一样。还不是因为苗语平时满嘴跑火车导致她说的话老师从来都不相信，甚至是和她有关的除了她妈以外的所有人说话都不相信了。我这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会抢人的。要不把她扔在这活尸迟早会过来把他们啃得精光的！所以，准备好箭，接下来发生的事将会很强硬！”
陈一宁笑了一声，将弓弦拨了一下站在了苏信身后：“也好，本宫最喜欢不合时宜地霸王硬上弓了！”
“当当当”三声敲门声响过，一只粗糙的沾满颜料的手就从里面缓缓地把门打开了。苏信回头和陈一宁对视一眼后便用力地把门拉开将冰镐架在了开门人的脖子上狠狠地推到了屋内的墙上，陈一宁随后突入，用冰冷的箭头对准了每一个人。
画室只有十多平米，是这个房子的客厅部分，很小，却装了十几个人。每个人的身前都立着一块大大的画板，上面摆着或是色彩或是素描、速写。在这一堆美术生和画板中间，身穿白色纱衫抹着浓妆身材微胖的女孩便是人们口中的一米五七——苗语。
苗语看到来的人是苏信和陈一宁，还带着武器，顿时吓得连画笔都扔了，藏到了一个穿着黑色夹克衫染着红毛儿的小伙子背后。
“你们来干什么！”美术老师在人堆中站起来叫道，“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别乱来，要不然我可要报警了！”
“你报吧。”苏信看都没看他一眼直奔着苗语而去，拉起了她的手腕，“跟我走。”
苗语愣了一下，指了指那个红毛小子故意大声说：“这是我男朋友！”
“和我有什么关系？跟我走。”苏信面无表情。
红毛小子“啪”一声拍开了苏信拉着苗语的手，歪着脑袋慢慢站起身嘚嘚瑟瑟的，浑身痞子气，用尽全身的力量把苏信撞了个趔趄。
“你他妈谁啊？敢碰老子的女人？胆儿挺他妈肥啊！”
苏信抬头看了看他，淡淡地说：“你是她的新男朋友？”
“把‘新’字儿去掉！老子就是她男朋友！”
“呵，品味真差，真是什么肉配什么馍，什么狗配什么窝。”陈一宁冷笑。
“臭丫头你他妈骂谁！”
“谁是狗就骂谁咯！怎么，你承认了啊？”陈一宁轻蔑地说，“血肠，你能快点搞定他不？我们还赶时间呢！”
“搞......搞定？！”红毛听到这句话立马失掉了刚才的“神气”，看了看苏信手中沾着血的冰镐，大惊失色。
“再多几秒，很快就完事儿。”苏信冲着陈一宁微笑一下，转过头又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盯得红毛浑身一激灵，“你是谁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只要苗语。如果不想惹麻烦，就离我们远点。”
说完，他便拉起苗语就往门口走，红毛小子愣在原地，傻了。直到他们还有一步就踏出门槛的时候他大概才反应过来：啊！这个带冰镐的小子把他的女朋友抢走了！
红毛顿时感觉在这么多人面前颜面尽失，怒火中烧，摔着画板抡着拳头向苏信奔了过去。可不料拳头还差一寸就要击中苏信的后脑的时候，苏信猛地一侧身握住了他的手腕，一个熟练的过肩摔狠狠地把他摔倒在地，脸上当时就挂了彩。
苏信冷笑，什么话也没多说便拉着苗语摔门而出。整个过程苗语看着自己的男朋友被打得狼狈不堪自始至终都没说过哪怕一句话。
“你干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抢我好看啊？”苗语站在楼口拽着苏信的手问。
“把手撒开。”苏信冷冷地说。原来他早已放开了苗语的手，从画室出来到现在都是苗语在死死地拽着他。
“你还真把自己当个抢手货了？我告诉你，苗语，我带你出来是不想让你死在这，别把自己想的那么重要！”
“什么？死在这？”苗语冷笑一声，“你犯毛病了吧！”
“呵，我看犯毛病的不是苏信，而是你吧！”陈一宁没好气地说，“等你从这出去就知道他为什么要从学校一直狂奔到这来救你了！CAO，真他妈的不值！”
苗语看着这奇怪的两个人，顿时感觉一头雾水，就好像和两个精神病站在了一起一样。
“诶，你俩到底咋了？能不能说明白！”
“说明白？”陈一宁狠狠地瞥了苗语一眼，拽着她的衣领把她生拉到了满是死人的街上，“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苗语起初还很气愤，但看到了大街上人吃人的惨状后就呆住了。她不敢相信这一切发生在她眼前的都是真的。她不禁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但很快她便不这么认为了。因为陈一宁把她狠狠地摔倒了墙上，扯住了她的脖领，这一下子，还挺疼的。
“现在你看见了，哈？看清了吗？人他妈的在吃人！我们冒死从满是怪物的学校里逃出来，本可以和活下来的同学和老师一起逃到安全的地方的，可苏信执意单干来救你，冒着被它们咬死的危险来救你啊！可你呢？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了哈？外面这么大动静你他妈竟然一点也不知道？聋了啊？！还在画室又处了个社会小青年，你他妈的对得起苏信吗！”陈一宁双眼中充满了怒火大声咆哮，“我真替苏信感到不值。像你这样的人，就应该被这群东西活活咬死......”
苗语咬了咬牙，一把把陈一宁推了个趔趄，站直了身子掸了掸身上的土：“他来救我是他的事，是他愿意玩命来的，我有命令他一定要来吗？他已经不是我男朋友了，我有什么对不起他的！有病！我看你才是应该被咬死的人！”
“你妈的！！！”陈一宁的牙咬的嘎吱吱直响，二话不说就从背后的箭盒中抽出一支箭冲着苗语的头扎了过去。苗语大惊失色，吓得尖叫一声抱着脑袋蹲了下去，眼睛紧闭。等她再一睁眼的时候，冰冷骇人的箭头就停在她的眼前，陈一宁满脸通红咬着牙要将箭插到她脑子里，而苏信却紧抓着陈一宁的手腕不让箭头往前挪动哪怕是一厘。
“你他妈拽我干嘛！这种人渣有什么值得我们救的！她就应该死！而且必须要死得很难看！”陈一宁哑着嗓子嘶喊，“你他妈的放开我！！！”
“别闹了！”苏信呵斥，将陈一宁手中的箭抢了下来，“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我们在外面多待一秒钟就多冒一秒钟的险。别忘了我们来这到底是干什么的！我们是来救人，不是杀人的！”
“你给我起来！”苏信转过身一把扯住苗语的领子把她一直拽到了街边一辆刚刚肇事里面还坐着一具死尸的车边，冲着陈一宁扬了扬头，“丫头，过来！这辆车的车钥匙没拔，车身损坏并不算严重，应该还能跑一气子。你带着她回你家，剩下的我自己来。”
“什么？你要我带着这贱人回我家你自己单干？他妈的，门都没有！”
“那你想怎么着？我们俩带着她走不快的！没准带着她一起还没等到我姐那儿咱就已经死在大街上了！”苏信严肃地说，“所以，看在我们俩还是搭档的份上，听我的话，把她带回去。”
“一宁！”
陈一宁看着满街乱跑的活尸，又看了看一脸欠揍样儿的苗语和无比认真的苏信，紧握着弓咽了口唾沫。
“靠！他妈的！干！”她大骂，拽着苗语的衣服把她狠狠地塞到了后座上，自己搬开尸体坐到了流满血的驾驶座上把车子打着了，“苏信，你他妈的贱货！如果你要是没回来或是缺胳膊少腿了，就等着我把这就个贱货大卸八块吧！！”
“滚！！！”她猛踩着油门，车子痛苦地咆哮，碾着一具具横在马路上的尸体渐渐消失在了街的尽头。
苏信长舒了口气，回头看了看那栋小破楼，冷冷地笑了。
“呵，我也希望能把那贱人大卸八块啊。可是，谁叫我做不到呢。”
“也许真像珞兰说的那样，我是个彻头彻尾的贱货吧！”
大街上依旧人吃人，血流满街。而画室里的人还在大言不惭地说要把苏信大卸八块，红毛还在想着如何报复。可活尸将近，他们却是一点都不知道呢。



 第二章暴乱PART2

母亲的怀中抱着已死的孩子慢慢在人群中挪动脚步，人群在奔跑时狠狠地撞着她的身体，几次都快把她撞得趔趄，但她依旧把孩子抱得很紧。
尖叫，哭号，嘶吼，惨叫。商场里面已经彻底成了血腥的屠宰场。食尸鬼和活尸嘴里衔着新鲜的血肉，不时地抬头看着这个从它们身边慢慢经过的女人。它们没有扑上去撕扯她的身体，而是静静地看着，好似它们已经知道，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她的脸色苍白，面无表情，走出的步子愈加沉重，血不住地往下流淌。她不时低头去看怀中的孩子，用力地微笑，可每一次微笑都会有一股鲜血涌到孩子的脸上。
她几乎感觉不到疼了，或许是血快流干了，她的生命快要用完了。她无力再走下去，轻轻地在地上跪了下来。她抚摸着孩子冷了的脸和抿着皮肉的嘴唇，如释重负地笑了。
“宝贝，这是你第一次来商场，商场好玩吗？”她微笑，“宝贝，虽然时间到了，我们该回家了，但是，如果宝贝喜欢这里，我们就一直待在这儿，直到永远......”
“宝贝，妈妈爱你......”
她最后一次用力地抱紧孩子，把那已经被咬得血肉模糊的脖颈靠的离孩子的嘴更近了一些。
最后一滴泪流尽，她终于无力再支撑这个身体，沉重地倒了下去。生命最后一丝燃烧的烛苗，熄灭了。
孩子用流血的眼睛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哀嚎，低下头去亲吻这个伟大的女人，却把她的脖颈，咬断了......
她们始终没能走出这充满死亡的商场，永远地留了下来。
而在这时，提着冰镐的人，一步一步走来了。



 第二章暴乱PART3

[上午11:04，市中心普林购物广场，感染爆发2小时34分钟]
“姐！老姐！栾玉凌！”苏信大喊，却无人回应。
普林商场，这便是栾玉凌工作的地方。平时栾玉凌都会静静地站在化妆品广场的收银台里无聊地数钱，可现在这里却空无一人，有的只是被活尸从不幸的人身上挖下来的血肉，收银台上还俨然摆着一个被活生生扯下来的人头。
没有人会从这样的暴乱中生存，但苏信却坚信着，栾玉凌发起威来不是人，她一定会活下来的。可找了半天他也没见到一个活人影子，这不禁让他有些丧失了信心。
“妈的，我应该带着电话来的！这样像个没头苍蝇似的瞎找估计找到我死都不一定能找到！”他抱怨，“姐啊，你可千万别出事，你要是出事了我以后气谁去？一定要活着啊......”
突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在他的背后响起，他猛地转身，发现除了凌乱的货架以外别无他物。
难道听错了？他想。不会，绝对不会，哥可是听觉仅次于哈士奇的男人啊，怎么会听错了呢？一定有人在这！又或许，不是人。
“姐，是你吗？”他警惕地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慢慢走去，“别闹了，现在可不是闹的时候！如果你想吓我的话，那么你成功了，出来吧！”
无人回应，但他在不远的地上找到了一颗漂亮的粉钻。那是栾玉凌的，他坚信。因为这个小粉钻是栾玉凌手机壳上的，而那个手机壳，就是他买的。可是，找到了她的东西，她人又在哪呢？她还活着吗......
“嘶——”毒蛇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狠狠地按在了地上。等他反应过来时，一排石英般坚硬的牙齿就已经要刺穿他的脖颈了。
而就在这时，一只粗壮的大手狠狠地掐住了他身上的食尸鬼，把食尸鬼的头活生生地扯了下来！他看着面前这个巨人般的怪物，顿时傻了。这怪物足有两米多高，身上尽是隆起的死后新生出来的黑红色肌肉。若不是这家伙浑身是血，他都会以为是巨石强森来了！
“巨石”死死地盯着他，用猛虎般的声音咆哮，抡起那大得颇有些惊人的拳头向他砸了下来。就在他无处可逃，被逼入绝境的时候，一台收银机狠狠地拍在了“巨石”的头上。
“去你妈的！敢欺负老娘的小弟，活腻了吧！！！”
那是栾玉凌，她还活着！可苏信却没有欣喜，反而被惊到了。栾玉凌只有一米六多的身高，却在和两米多高的怪物疯狂厮打，像猴子一样灵活地爬到“巨石”的脖颈上，拎着收银机疯了似的往那黑红色的头上砸，砸得零钱百票满天飞。
按理说这样的攻击完全可以把一个人打昏打残甚至打死，可“巨石”挨了这么多下常人挨不了的重击却毫发无损，像个没事人似的，拽着栾玉凌的腿把她像抡鸡崽儿似的抡飞了出去。
“我CAO！姐你没事吧？！”他担忧地大喊。
“你管我呢！快点跑路啊，崽子！！”
货架被栾玉凌飞出去时撞散了好几个，栾玉凌却还能从地上一打滚儿就爬起来。他不禁从心底里感叹，这丫头岂止不是人，而且还超神！
他狼狈地在地上爬了好几米才躲过“巨石”又一轮的攻击，跑出化妆品广场撵上了栾玉凌。
正门已经被成群的活尸堵死，侧门的食尸鬼和身后的“巨石”都在向他们疯狂地追来。情急之下，栾玉凌拉住了苏信的手转身向二楼跑去，躲进了安全楼梯锁上了门。
“靠，那又是什么鬼东西？！”苏信大喘着说。
“鬼知道！反正是死人就对了！难不成你还要给它们起名字？超级巨石强森？巨石强强森？呵，我才不在乎！”栾玉凌冷笑，将身上黑色工作西服的扣子狠狠地撕扯掉，露出里面的白衬衫走到楼梯转角一只打酱油的活尸身后，一脚把脑子踹爆，溅了满墙**，看得苏信浑身打了个哆嗦。
“现在怎么办？正门已经被活尸给堵死了，侧门又有食尸鬼和刚才的巨石，还有什么别的路可以走吗？”
“当然！天无绝人之路，只要你想，怎么的都会有出路！再说了，咱姐俩组合，你又带了一把登山神器，还怕拼不过它们？”栾玉凌挑眉，好似对那群怪物毫无恐惧，“另外，你丫的真给它们起名字了啊？”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来救你安全逃离的，不是和你一起打怪的！能避免正面刚就避免吧！”
“呦，我没听错吗？这话真的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你小子不是都牛逼得能为自己的妞在学校打架了吗，怎么现在说要低调呢？咋的，要玩潜行？还是说你怕了？”栾玉凌冷笑。
“姐，你就别嘲讽我了，我就你这么一个姐，出事了你让我咋活？”
“嗯，这话我爱听......”
“别贫了，我们到底怎么走才能出去？你到底熟悉这里不啊？”
栾玉凌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猛地打了个响指拉起了苏信的手：“我们往上走！”
五分钟后，他们到了商场的顶楼。这里虽然很安静，但却一点也不安全。几乎每一家店铺的门前都有一只食尸鬼把守，而通往屋顶的大铁门前还有一只巨石。好似这些怪物全都是受了什么命令特意等候在这里一样。栾玉凌透过门缝仔细窥视了一番，长叹了口气。
“妈的，这帮东西真是无处不在。它们都在这里列队等着我们送餐来了！”
“那怎么办？还有什么其他的路吗？”
“没有了。一楼四个门全被堵上了，其他楼层没有出路，只剩下这条屋顶的路行得通。如果我们从这再出不去，那就一起等死吧！”
苏信皱了皱眉眉头，走到门缝前看了看，沉思了一会儿，心生一计。
“未必我们一定会死在这。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姐，还记得《细胞分裂》不？”
“当然记得！我们俩一起买正版联机玩的第六部嘛！就因为买那玩意害得我零花钱都没了，怎么会忘呢！”栾玉凌抱怨，“等等，你该不会是要......”
苏信挑挑嘴角，猛地用冰镐敲响了安全门：“Get ready，布里格斯。”
靠近安全门的几只食尸鬼听到响声立刻变得警觉起来，相互对视了一眼，相继发着毒蛇般的声音向安全门走了过去。安全门一开，沾血的镐尖就狠狠地刺穿了进来的第一只食尸鬼的脑子。第二只食尸鬼见自己的同伴被杀，大惊，可还没等它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给拽到一边从五楼狠狠地扔下去了。接着是第三只第四只，直到安全门附近的所有店铺全被清空。
“哈，这招对这群低智商的东西真是屡试不爽啊！老弟，真有你的，能在这时候想出这么绝的招，牛逼！”栾玉凌赞叹，可苏信的脸上却丝毫没有欣喜的表情，而是严肃得要死。
“先别高兴的太早，姐。我们只是清理掉了几只挡在我们必经之路上的食尸鬼而已。如果那只巨石一直挡在那里的话，我们就无法到达屋顶。要是和它在这周旋，必定又会招来其他食尸鬼，到时候我们就谁也走不出去了。”
“那就先把这层的食尸鬼都清理干净再和它玩追逐呗！还用你的招儿，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把这个楼层清空。”
“是，要不了多久。但要不了多久，这群东西的援兵也就都会到了。”苏信皱眉，“你听到了吗？楼下的安全门响了，而且不止一扇。估计商场里没有几个活人，这帮混蛋开始对商场进行地毯式搜索了！暗杀确实好用，但就现在来说实在太耗时间了，而且我们根本在这耗不起时间。”
“那你有什么办法？”
苏信咬了咬牙，握紧了手中的冰镐：“我去引开它们，你趁机逃离！”
“滚你妈的！游戏玩多了吧你！你以为你死了会在检查点复活然后再来一遍吗？你要是被那群食尸鬼扯死了可就真的死了！你就我这么一个姐我不也就你这么一个弟嘛！我死了你活不了，那你死了我就能活了？想去送死，没门！”栾玉凌盯着苏信的眼睛咬牙切齿地说。
“啊，那我们就都死在这好了！”苏信摊手，收起冰镐盘腿坐到了地上，“听声音应该是四楼的安全门也开了，就在我们脚下，预计半分钟食尸鬼就会到达这里享用苏栾大餐。嗯，东北风味有点咸。”
那确实是四楼的门开了，食尸鬼一只接一只地走到楼梯中。放眼向下望去，简直就是死人组成的长龙。栾玉凌看后不禁有些慌了。
“妈的......那么，你的计划是什么？”
苏信挑了挑嘴角，短促地笑了一声：“这才是我的好姐姐嘛，真听话。”
“别他妈废话！说计划！”栾玉凌狠狠地给了苏信一个脑拍焦急地说。
“计划很简单，就是我去把巨石和食尸鬼引开，你趁机搞开屋顶的门，完工以后告诉我一声我就会火速赶回你身边和你离开，get it？”
“get了get了！赶紧走吧！”栾玉凌点了一下头便要开门就走。
“哇，你刚才还要死要活地舍不得我去冒险呢，现在怎么答应的这么痛快！”
“那是因为......”栾玉凌深吸口气拽住了苏信的胳膊，“我怕我们真的都死在这啊！”
话音刚落，苏信就被栾玉凌狠狠地甩了出去。他先是一愣，随后便顺着劲儿往前跑，抓起地上的一只死人手向巨石扔了过去，大声疯喊。巨石看着他，呲着牙低吼了一声便追了过去。栾玉凌抓住机会跑到了屋顶的铁门前。铁门上挂着一把大得夸张的锁，还插着一根有她胳膊一半粗的铁栓。除非她有钥匙，否则她用什么办法都无法自己打开这扇门。可现在才去找钥匙，是不是晚了点呢？而且还得让苏信冒险多拖它们一会儿。
情急之下，她转头看了看那只还没走远的巨石，猛踹了一脚大门，用巨大的响声又把巨石引了回来。
巨石忍不了被这姐弟俩如此玩弄，顿时怒火中烧，咆哮着张着双臂向栾玉凌冲了过去。就在还有半米远就要击中的时候，栾玉凌灵活地往旁边一躲，“咚”一声巨响，巨石正好撞在了铁门上。铁门严重变形，但依靠她自己的力量还是无法打开。
“靠，还得再来一下。”她自言自语，冲着门的反方向跑了几步，学着苏信的样子大声挑衅，“喂，大块头，我在这呢，来抓我啊！”
巨石没有动，而是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面无表情”。
“怎么了，大块头，看不清我了吗？我就在这，来抓我啊！”
巨石依然不为所动，她不禁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而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吼声在她后面响了起来。她猛地一转头，一把沾满鲜血的菜刀就擦着她的鼻尖砍了下去。
“我CAO！！！”她猛地往旁边一个翻滚，半蹲在地上警惕地盯着这只不知从哪窜到她背后的怪物，倒吸了口凉气。
这只怪物的身高丝毫不比那只巨石差，浑身沾满血的白色肥肉让它看起来无比硕大。肚子上和胳膊上甚至是脸上一个个凸起的脓包不时地往外流着黑色的血和豆绿色的脓，令人作呕。它的嘴里长着密密麻麻尖刀似的短牙，粗大的爪子里握着一把滴血的菜刀。它贪婪地看着栾玉凌，不时用几近腐烂的舌头舔着恶心的嘴唇，好似要把栾玉凌吞噬。
“我勒个擦，老兄，为了吃我你都自备工具了啊！你可真是个专业屠夫啊！”栾玉凌看着面前这个恶心的“屠夫”冷笑，“呵，现在又怎么办......”
前有巨石后有屠夫，真的陷入绝境了。而就在这绝境中，偏偏她连一件能反抗的武器都没有。真是天要亡你你就连个“不”都说不出来。而在顶层的另一边，苏信正躲在一家服装店的试衣间中，一个人顶着十几只食尸鬼，仅隔着一层厚厚的木板门。
楼下的食尸鬼和活尸一点一点地向顶楼逼近，而通往屋顶的门还没有打开。栾玉凌和苏信，这一对姐弟，面对着群尸的绝境又该如何逃脱......
“姐，你倒是快点啊......”



 第二章暴乱PART4

奔驰车熄火，夏杰带着一车的人快步走到了小区的楼中。这里十分安静，似乎病毒还没有传染到这里，可一具楼梯上躺着的尸体却证明了，这里已经被血洗了个干净。
旋转钥匙“咔”的一声，防盗门开了。屋子里空空荡荡，没有人回来过。沙发上依旧放着凌乱的毯子，茶几上也依旧摆着一台老旧电脑，一切都是老样子没有变，夏杰看后不禁感到无比幸运。因为他的家没有被外面那帮吃人的东西给端掉，自己的父母也没有在这个倒霉的城市里四处逃亡。
“你家挺大的嘛，啊，夏杰。”王珞兰说，“以前苏信总来吧？”
“嗯，冬天的时候吧。那时候他还没有租房子，到了冬天就要和我一起走，方便也有个伴儿。要不就是每次吃完烧烤都到我家看个电影玩个游戏啥的。”
“我就说吧！这俩人是一对好基友！”王珞兰笑道。
“而且还是交情很深的好基友呢！”卢秋雨坏笑。
“行了行了，别闹了。我们只是哥们儿。”夏杰辩解。
“呦呦，我们又没说你们不是哥们儿！怎的，不好意思了？”
夏杰不理会，白了这帮丫头一眼走到了窗边，长呼了口气。
“外面还是那么乱吗？”龙晓晴走到他身边扯着他的袖子说。
“是啊，毕竟这是市里，人多尸也多。幸亏我们是从小路过来的，要不然准会招来一大群活尸。照这个速度，过不了多久这个城市就会沦陷了。”夏杰叹了口气，“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安静地呆在这里等着苏信和陈一宁他们安全归来了。”
王珞兰听到这句话不禁愣住了，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一样皱起了眉头。
“闺女，那我们就在家里安静地等你回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过。那是她在音乐室中等待苏信营救苏雅时在电话中听到父亲说的一句话。此时她的家人还在家里等待着她平安归来。可苏信和陈一宁呢？她不也在和朋友们等待他们的归来吗！她咬了咬嘴唇，看了看外面混乱的街道，横下了心：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回家和家人团聚再说！
“车钥匙给我！”她说着，就一把将夏杰手中的钥匙抢了下来。
“你要干嘛？”
“你管呢！你们在家里安心等苏信，我还有事呢。”
“你会开车吗？要回家的话我送你吧！多个人多个照应。”
“你还是安心在这待着吧！苏信的妹妹可在这呢，照顾不好她苏信不得把你活劈了啊！我自己在外面没事，不用管我了！”她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下，回头留下了一个微笑，“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会回来，但，你们最好还是别抱有那种幻想了。撒由那拉。”
门“咚”一声关上，奔驰车紧接着就轰鸣了起来，从所有人的视野中慢慢消失。
“家人永远都是第一位的啊。”夏杰感叹，“但愿每个人的家都平安无事吧。”
在人们都不注意的角落中，苏雅蜷缩着，用极小的声音自言自语：
“老哥，姐姐，你们快没时间了啊......”



 第二章暴乱PART5

食尸鬼们用尖锐的声音嘶吼，疯狂地撞击着试衣间的木门。苏信背靠着墙壁，双腿用力地顶着，腿上的肌肉不停地发抖，额头上暴起一根根青筋。食尸鬼们每把门撞开一条缝，他都要用更大的力把门关死。几个来回，他已经快将力气耗光了。
“姐，你搞定没啊！再不搞定你老弟就要被搞定了！！”他扯着嗓子喊。
远在顶楼另一边的栾玉凌隐约听到了弟弟的叫声，皱起了眉头：“快了！再多一分钟！！”
“我靠，还要一分钟......”苏信面对着门外的群尸接近绝望地说，“干！一分钟就一分钟！你们这群混蛋，来啊！”
栾玉凌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背对着巨石面对着屠夫，慢慢摆出了散打的格斗式。一个二十多岁纤瘦的女孩，对战两只巨人级别的变异怪物，听起来是完全没有胜算的。可她不得不赌一把，赌她能赢。否则她和她亲爱的弟弟就要永远死在这了。
“栾玉凌，你能行的。就把这当成武馆，把它们俩当成公交车上的咸猪手就好了！”她自言自语，向着屠夫冲了过去。
菜刀狠狠劈下，她灵活地向一旁躲开，拽着屠夫的胳膊踩着它身上恶心的白肉将劈出去的菜刀用力地拉了回来。她腾空一跃，一个空中飞踢正击中屠夫手里的菜刀，将刀刃狠狠地切入了它的喉咙。
屠夫低沉地吼叫，顿时怒火中烧，拔下脖子上的菜刀就疯狂地向栾玉凌砍去。栾玉凌回头看了看身后急冲过来的巨石，深吸口气用同样的招数
爬上了屠夫的身体，握住它手里的菜刀在半空用力一挥，割瞎了巨石的双眼。
巨石哀嚎，疯狂地无方向地挥舞着粗壮的拳头。栾玉凌抓住空档跳到巨石的身后一个反身踹将巨石踹到了屠夫面前。巨石摸到屠夫浑身的白肉，以为抓到了目标便狠狠地厮打，将屠夫浑身的白肉砸成了恶心的肉泥。
“呵，没智商的东西就是好对付！”栾玉凌略有一丝得意地笑了。但很快她的笑便消失殆尽。
楼下的食尸鬼一只一只地从顶楼的各个安全门冲了进来，一批冲向她，一批冲向了苏信。她深吸一口气用力地踹响了严重变形的逃生门，将瞎眼巨石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冲着苏信的方向大喊了一声：“崽子，搞定了！！！”
苏信红着脸，眼球都快充血了，听到这一声呼唤顿时心花怒放，咬着牙从试衣间门上面和天花板之间的缝隙翻出去，拖着疼得钻心的双腿向逃生门狂奔而去。可没跑几步，几只从楼下窜上来的食尸鬼和活尸就挡住了他的路。
他不能停，绝不能停。如果停下来的话，他就会被后面追着的十几只食尸鬼撕成碎片，可前面的食尸鬼又该怎么对付......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传遍了整个商场。
食尸鬼们这些还有点智商的东西听到枪响后都立马原地愣住了，想要找出声音的来源，而毫无智商的活尸还在冲着眼前这块儿“肥肉”狂奔。
“这是个机会！”苏信心想，也顾不上回头看是谁开的枪就横冲直撞地撞倒扑来的活尸，用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跑过了这群发呆的食尸鬼的包围。等它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苏信早就已经跑得老远，看不见踪影了。
“咚”一声巨响，逃生门终于被巨石给撞烂了。看着外面灿烂的阳光，栾玉凌满心欢喜，恨不得马上狂奔出去和商场里的食尸鬼们永远地说再见。可她现在还不能走，因为她的弟弟还没有来。她不得不空手守着门口，用尽毕生所学的格斗招式和一只又一只扑上来的食尸鬼肉搏。
突然，一阵低沉的吼声响起，一个黑色的大块头从侧门中冲出，直奔着她冲了过来。那是一楼的那只巨石，她认得出来，因为那只巨石的头上，还粘着一张一百元的钞票呢！
“靠，你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啊！”她抱怨道，“该死，这群东西上来的真快，崽子要是再不回来的话就算门打开了也出不去了！”
“但在那之前，还是先把你干掉再说吧！”
栾玉凌摆着格斗式蓄势待发，而当巨石冲到她面前的时候却突然停下了。黑色的血缓缓从它黑红色的脸颊留下，反着银光的冰镐从它的脑中慢慢抽出。苏信颤抖着双腿用力站直了身子，看着他的姐姐装作无事的样子露出了不屑的笑。
“这家伙可算被我干掉了，我看他不爽很久了！”
“说的就好像你们之前认识一样。”栾玉凌短促地笑了一声，“它们上来的速度很快，要不了多久就会占领这里了，我们得抓紧时间快走。崽子，你还能跑吗？”
“有什么不能的？”苏信看着自己抖个不停的双腿，勉强地挑了一下嘴角，“走吧。”
刚出门还没跑几步，苏信就被一股巨大无比的力给撞飞了出去，在地上滑行到了屋顶的边缘。栾玉凌听到撞击声猛地回头，竟发现攻击苏信的家伙居然是那只瞎眼的巨石！它一定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发动了撞击却凑巧撞到了苏信。该死，怎么会把这家伙忘掉了呢！她咬了咬牙，转回身想要跑回去救苏信，却被苏信一声大喊给制止了。
“别停下！快点继续跑！！我随后就跟上！！”
栾玉凌在原地停留了一秒，看着一只一只从逃生门内窜出来的食尸鬼，冲着苏信点了点头，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屋顶的边缘跳了下去。
苏信见她已经离开了这倒霉的地方，顿时舒了口气。可转头看着眼前的瞎子巨石和成群的食尸鬼，他又无奈地耸了耸肩，短暂地叹了口气。
“Now what......”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便像一个脱手的弹簧一样窜了出去。没等食尸鬼们反应过来发动进攻，他就已经跑出十几米远了。
一路狂奔，以绝对占优势的速度。但当他跑到楼的边缘时却停下了。没路了，真的没路了。若想离开这个屋顶，就必须冒险跳上对面居民楼楼侧的铁梯上。可这两栋楼之间的距离足有五六米远。要是放到平时的话，他一个助跑一使劲没准就过去了。可现在他已经快筋疲力尽，腿又不停地打颤，五六米远的距离，简直是开玩笑。
“崽子，快点！”栾玉凌站在对面的居民楼下仰头冲他喊。
快点？我也想快点啊！可我累得像死狗似的腿还这副德行咋跳？这可是五楼啊，要是没成功掉下去可就死翘翘了啊！除非，有什么东西可以帮我一把......
苏信想着，回过神看着向他疾冲过来满身杀气的巨石，心生一计，咽了口唾沫：“上天保佑......”
巨石用力冲拳，苏信腾跃而起，双脚顶着巨石的拳头顺着巨大的力从屋顶弹射了出去，那一刻仿佛时间都变慢了。
苏信屈着腿手中握着冰镐飞跃在五楼高的半空中，一点一点向对面的铁梯飞去，身后的食尸鬼一只一只地从屋顶坠落，毒蛇的“嘶嘶”声响成了一片。
“咔！”
冰镐钩住了铁梯，他竟然成功了！可还没来得及欣喜，一只利爪就插到了他身边的墙上。那是一只红眼脸上带着印记的食尸鬼，它呲着石英般的獠牙，发出恶犬般的呼噜声死死地盯着他。这只和学校中的那两只是一样的，可这是看起来更危险一些。虽然这只食尸鬼并不攻击他，但他仍感觉这是个威胁，一手紧抓着铁梯一手用冰镐的握把狠击着它的脑壳。可不料这只食尸鬼竟吼叫了一声抱着他从五层楼上跳了下去，坠在了成堆的尸体上。
“崽子！你没事吧！！”栾玉凌惊叫，一脚踢开了苏信身上的食尸鬼双手捧着他的脸焦急地说。
“没事没事，姐，我没事的。”他大喘着气从地上爬起来，看起来毫发无伤，而和他一起坠下来的食尸鬼却失掉了眼中泛着的红光。他看了看商场的楼顶，又看了看那只死掉的食尸鬼，久久回不过神。
他的脑子中渐渐响起了一种他听不懂的语言，而这种语言似乎是在召唤着他。他盯着食尸鬼一点一点重燃起红光的眼睛，仿佛从中看到了另一个人。他被抓伤了，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抓痕，可他却没有流血，甚至是感觉不到疼痛。他只感觉脑子中回响的声音越来越大，红光中的人影越来越清晰，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那个声音和他的心跳。直到一阵汽车的鸣笛打破了这一切。
“小心！”栾玉凌将他扑倒，一辆失控的车子撞到了他刚刚站着的位置上，司机撕心裂肺地惨叫，脖颈被活尸毫不留情地扯开，鲜血四溅。
“你还好吗？受伤了吗？”栾玉凌担忧地问。
“我想我没有受伤，我好的很呢，姐。只是摔下来有点精神恍惚罢了。”苏信刻意侧过身子用衣袖盖住伤口勉强笑了一下说，“活尸越来越多了，我们得快点离开。来，姐，上车！”
他打开车门一镐尖刺穿活尸的脑子将两具尸体扔出车外跳上了驾驶座，而栾玉凌还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
“姐，你还等什么呢？快上车啊！”
“崽子，你...你被抓伤了......”栾玉凌声音有些颤抖。
他看了看手臂上刚刚暴露出的伤口，叹了口气：“是，我是被抓伤了，但我现在还没死呢！所以，要想活命就快点上车，要不然我们俩跑这么远费这么大的劲就都白费了！快点他妈的上车！”
栾玉凌咽了口唾沫咬了咬牙，将坐在驾驶座上的苏信一把拽了出来。
“靠边！我开！”
“可是，姐，你不是......”
“闭嘴！一边呆着去！现在老娘说了算！不就是开车上道吗，有什么难的！现在满大街都是死人，撞散架几个也没关系！正好当练手了！”
他说不出什么了，只好乖乖地坐到副驾驶上，看着这车在栾玉凌手里像疯狗似的冲了出去。
“现在我们去哪？你家还是我家？”栾玉凌紧张地握着方向盘问。
“去百汇。”
“哪？”栾玉凌颇有些不敢相信。
“百汇小区，我同学在她家等我呢，我们去那和她汇合。”
“你确定不回家吗？”
“先到那再说。市里和我家距离还很远，要想把病毒传染到那还得要好一阵子。说不定为了防止病毒扩散，我家周边的地区都被封锁了呢！所以，先确定我们这些市里的人安全了以后再说回家的事吧。”
“好吧。”栾玉凌长出了口气，看了看他的伤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适的症状吗？”
“还没有。没准被抓伤不会被传染呢！现在什么事都说不定，不是吗？”他勉强笑了笑。
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变异成可怕的食尸鬼或是没智商的活尸，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活着再见到自己的伙伴和家人，更不确定自己还能清醒多久。
他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幻视和幻听。那个诡异的召唤声不停地回荡在他的脑中，越来越大，那个红色的人影越来越清晰。他似乎都能看到那个人的脸了。她眨着赤红的双眼，面对着他，诡异地微笑......
“啪！”他感到脸上一阵疼痛，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身边的栾玉凌，眼眶有些湿润了。
“怎么了，姐？你怎么哭了啊......”他哑着嗓子说。
“怎么了？你他妈刚才没呼吸了啊！”栾玉凌哭丧着脸说，车子碾过一具具尸体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
“哦，这样啊......”他平静地说，放下了副驾驶的遮阳板。镜子里的他已经没了血色，面容憔悴，眼窝和嘴唇都有些发黑了。
“妈的，这就要完蛋了吗......我这死的也太不光彩了......”他自嘲，慢慢取下了腰间的冰镐，递到了栾玉凌的身边，“姐，这东西还是由你来保管吧，我可能没多少时间了。没有我，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啊。如果我变成了它们中的一员，你就用它，给我个痛快吧......”
“闭嘴闭嘴！你个贱崽子，谁允许你这么说话了！给老娘活着！活着！！”栾玉凌的泪止不住地往外流。这还是她有生以来哭得最惨的一次呢。
“坚持住，崽子！我们马上就到了！坚持住......”
他已经听不清了姐姐的话，世界再一次寂静。他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在慢慢减弱，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正在从背后慢慢地把他抱住。他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他猜，那应该就是死亡了吧。原来死亡这么寂静，这么冷啊......
他被拽出车外，拖到了陈一宁的家门口。他可以看到栾玉凌是那么用力地砸门，那么撕心裂肺地喊叫。可他却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了。



 第二章暴乱PART6

那是音乐盒的声音，奏着迈克尔杰克逊的单曲《Little Susie》的旋律，美丽而又悲凉。
白色的荒野中孤独地立着一棵灰色的大树，一身红裙的女孩静静地坐在树下，轻抚着被风吹动的白色荒草，望着远方的来客温柔地微笑。
音乐盒中的小人旋转，齿轮中流着赤红的鲜血。女孩轻轻扣上音乐盒的盖子，音乐声戛然而止，只剩下风吹动着灰色的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你的时间到了。”女孩用甜美的嗓音说，“但你不应该属于这里。”
“你很有趣，我很喜欢你。外面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完成，而我也愿意给予你更多的时间。但你必须付出一些代价。”
女孩的指尖划过嘴角停留在白色的草尖，一瞬间血色蔓延，白色的世界被染成了血红。灰色的树叶飘落，一具具倒吊在树枝上的尸体毫无遮盖地展现在了来客的眼前。
“当撕去美丽的伪装，这个世界又剩下了什么呢？”女孩双眼流着血摘下一朵血红的花。
“欢迎来到一个新的世界。”
蝴蝶破茧而出，苏雅满心欢喜地透过玻璃缸目不转睛地盯着这美丽的生灵，合上了手中音乐盒的盖子。
“蝴蝶破茧可是一个艰难的过程了。”龙晓晴轻抚着苏雅的头说，“而当它从茧中爬出时，它就会绽放自己的美丽，自由地在天空中飞翔了。一切艰难痛苦对于最后的成功来说都是值得的。”
苏雅看着龙晓晴，微笑，双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我知道的，晓晴姐。不过啊，老哥他，也蜕变了呢。”



 第二章暴乱PART7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苏醒了过来。
风铃清脆地响着，紫色的窗纱随着微风在半空轻轻飞舞，玲珑的水晶灯在赤红的夕阳下反射着七彩的光。他看着这一切，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已经日落了吗？我还活着吗？
他慢慢扯下手臂上一层又一层的纱布，不敢相信地看着已经痊愈了的伤口，倒吸了口凉气。天哪，那荒唐的梦竟然是真的！那个奇怪的女孩真的给予了他更多的时间，治好了他的伤！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那个女孩又是谁？她为什么要帮他？无从所知。但眼下值得庆幸的就是，他还活着。
“你醒了。”门口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抬头看去，那是苗语。她此时正握着一把水果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昏迷多久了？”他问，没有追究水果刀是怎么回事。
“五六个小时了。我们都以为你挺不过来了呢。”
“但我挺过来了。我永远都没那么容易死。”他冷冷地说，“我姐和一宁呢？”
“客厅呢。她们看到你应该会很高兴。”
“总之她们不会拎着刀子来看我就是了！”他撞了一下苗语的肩膀，径直地走出了卧室。
客厅里电视声嘈杂，栾玉凌双手扶额，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一些东西，电视不停地一遍又一遍播着市内的紧急事件新闻，虚伪而又恶心。
“他们永远都不会告诉大众真相，不是吗？”他冷笑，“如果我们侥幸生存，那我们就是少数知道真相的人了。”
“崽子？！”栾玉凌惊讶地抬起头，冲过去一把将他用力地抱住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可急死你姐我了，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
“但我不是醒过来了吗！姐姐乖。”他捏了捏栾玉凌的脸微笑，“情况怎么样了？”
“喏，你不是也看到了吗！媒体不打算告诉那些不知情的民众真相，只是潦草地说什么这是一场流行病或是宗教分子暴动什么的，应该是怕引起民众恐慌吧。”栾玉凌说，“对了，在新闻播出之前我用我的手机给你家里人打了电话，说你和我在一起，今天提前放学我们出去high，晚上在我家住。虽然被骂了一顿说耽误你学习了，但至少他们知道你是安全的，就放心了。而且这么看来，我们的家还没有感染，还很安全。”
“那现在我们只要照顾好自己想办法到达未感染区就OK了呗？”他欣慰地笑笑，“那就好......”
“陈一宁呢？”
“哦，小丫头啊。她一直在和你的伙伴们夏杰龙晓晴谁谁的联系。刚刚接到一个电话去二楼了。接电话的时候她的脸色可不太好，可能是出什么事了。”
“出事？”他诧异道。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在楼梯上响了起来。
“栾姐，出事了，我想我们得......”陈一宁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持着弓焦急地说，可当她看到苏信的时候，却站在原地愣住了，“苏信......你醒了......”
“怎么，不高兴吗？”苏信摊了摊手。
“当然不高兴！你躺了那么长时间怎么不去死呢！以后你要是再敢这么吓人我绝对饶不了你！就算你活过来我也一箭把你射死！”陈一宁揉了揉眼睛，忍住了泪微笑，“欢迎回到人间。”
“好了，恭贺我从鬼门关回来的话就留着以后再说吧！你刚才说出事了，是怎么回事？”
“是珞兰。”陈一宁收起手机把弓背在背上恢复了一脸严肃，“她刚刚给我打了电话，说是她被困在了高速路口，现在急需我们的帮助。”
“高速路口？她不应该是在夏杰家才对吗？”
“理应是这样的，但她中途离开了。夏杰说她开走了校长的奔驰去找她的家人了。现在在高速路口应该是和家人准备出逃了。”
“而她一家却被困在了高速路口。”苏信皱了皱眉，“她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非常混乱。”陈一宁脱口而出，“她话说到一半就挂断了，很有可能是手机被损坏了。以珞兰的身体素质和智商，一定会找个地方就近躲起来。所以要想救她，我们就必须快点行动。不过，血肠，你的身体还行吗？”
“不行不行！崽子他刚醒，禁不起再这么使劲折腾！要是救人的话，我和你去。”栾玉凌阻拦。
苏信拍了拍栾玉凌的肩膀，冲着角落中毫无存在感的苗语扬了扬头：“姐，还是我去吧。我想我永远也习惯不了和一个拎着水果刀看我的人独处一室吧！”
“那你想怎样？”
苏信重拾起那把冰镐，看着陈一宁微微地挑起了嘴角。
“当然是去，救她了。”



 第三章重生PART1

风铃依旧在叮叮当当地响着，窗纱飘舞，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淡淡的腥味。两个少女紧紧地相拥着，睫毛上沾着干涸的泪，睡得很安详。栾玉凌站在卧室的门口切着小缝。看着她们平安无事，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尖刀松了口气。
家里面很安静，太阳光从沾了薄薄一层灰尘的玻璃照进屋子，映亮了空气中的每一粒尘埃。栾玉凌轻轻关上了卧室的门，顺着向上的楼梯走过去，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天窗，一股灰尘伴随着血腥的味道就在那一刻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外面的阳光很足，照得大地很暖，整个别墅区除了他们和它们以外，别无他人。偶尔还会听到远处传来的爆炸声和汽车警报声，那样脆耳。在屋顶的边缘，身着校服的少年就站在栏杆前，神色凝重地望着远处的黑烟和火光，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你起得很早嘛，崽子！”栾玉凌在后面大声打招呼。
“注意你的分贝，我的祖宗！它们是会听到我们的！”苏信瞪大了眼睛在嘴前竖着食指略有些惊恐地说，“一宁和珞兰怎么样了？”
“两个小丫头还在睡呢，甜着呢，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哼，和你一样耐造呢！”
“哦，那就好......”苏信仿佛如释重负，长出了口气。
“外面情况怎么样？”栾玉凌趴在栏杆上远眺。
“还是那个样子。市中心彻底被毁了，见不到一丝警察行动的踪迹。似乎我们比这个城市的警察活得更长呢！”
“也许是吧。”栾玉凌叹了口气，把头转向了苏信，满脸的担忧，“我看过电视了，高速口的直播。”
苏信听着，心猛地一颤，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什么直播？这都什么时候了，哪还有什么媒体直播？”
“别和我装傻。”栾玉凌严肃地说，“虽然是个人直播，但他已经接通了本地电视台的频道，高速口发生了什么，我看的一清二楚。如果我知道昨晚的情况那么糟糕，我是说什么都不会让你去的！”
“可是，老姐，珞兰是我的朋友，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哪怕是搭上命？”栾玉凌质问，“陈一宁差点为了那丫头把命丢了！如果她没有像你一样幸运怎么办？！”
苏信哽咽，长长地叹了口气。
“但是，老姐，我其实早就知道她会和我一样幸运了。”
“什么意思？”
“姐，你应该问我的，不是什么意思，而是我到底是怎么从那里活下来的，一宁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是啊，我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呢......”苏信说着，看着左手手背上前一天还不曾存在的匕首一般的诡异图案，陷入了沉思。
“一宁，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呢？难道真的靠这样就能延续你的生命了吗？你也被选中了吗......”



 第三章重生PART2

“小心前面！”
“闺女，快趴下！！”
“啪——”
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血已经染红了她半边的脸。她呆滞着，看着怪物从挡风玻璃爬进来疯狂地撕咬着父母的脸和喉咙，没有叫出声。泪混杂着血慢慢从她的脸颊流了下来。那一刻，仿佛全世界的时间都停止了一般。直到又一声玻璃破碎，黑红色的爪子狠狠地抓住她的脖子，她才猛吸了口气，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傍晚5:35，城市高速路口，感染爆发后9小时5分钟]
她惊恐地尖叫着，用力地掰开抓着她脖子的利爪，可她的力气还是太小，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这只骇人的爪子。爪尖一点一点刺入她的脖子，鲜血慢慢流出。那种痛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她哭泣着，后悔自己离开了信任的朋友擅作主张连累了家人。可是此刻后悔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被这爪子刺破了喉咙？她咬着牙，慢慢地松开了那只爪子，闭上了双眼。而就在这时，一阵猛烈的震荡让那只爪子失去了力量，她惊讶地猛吸口气睁开了满是泪水的双眼，而眼前的这一幕，是她做梦都想象不到的。
一只巨大的黑红色手臂将车子的前身狠狠地砸成铁饼、撕成了两半。她看着那只怪物骇人的目光和向她砸过来的拳头，一股强烈的求生欲从她的心底突然涌了上来。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瘦弱的她竟用手肘击碎了后风挡玻璃在那个拳头捶碎整个车子之前的零点几秒翻滚着从车子中爬了出来。她趴在地上回头看着那只体型庞大的怪物，视野突然模糊了。
她不知那究竟是血还是泪，又或者她马上就要变成它们中的一员了。她突然变得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不光彩地死去，就像灾难片中的龙套演员。她咬着牙，努力地揉擦着眼睛。而当她再次能看清东西时，她已经静静地躺在车底了，身旁还有一具扯掉了头的尸体。
“啊唔——”她本能地惊叫，随后又用手使劲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因为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就在她的上方。
“嘶嘶”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不停地回响，残肢内脏在她的身边越积越多，甚至有一颗被扯下来的人头就滚落在她的脸旁，用扭曲痛苦的表情注视着她。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却又哭不出声来。她真的害怕到了极点。她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要爬出车子，为什么不和父母一起死在这里，至少死了就不必再害怕了。而就在她哭泣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口袋里有什么硬硬的东西。她猛地意识到她身上还带着手机！
她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找到了陈一宁的号码，就在她想按下拨号键的时候，她犹豫了。她看着那辆被撕成两半的车子和从残骸中流出的内脏和肉泥，忍不住地抽泣出了声。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想要活下去......原谅我......”
“嘟——”
“珞兰，你在哪？我听夏杰说你去找家人了，现在怎么样？逃出城市了吗？”
听到陈一宁关切的问候，她泣不成声，却又要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被怪物们听见。她咽了口唾沫，颤抖着发出了哀求的声音：
“一宁......救我......”



 第三章重生PART3

[傍晚5:50，百汇小区]
“哪条路可以最快速度地赶到高速路口？”
“直穿市中心，进入主干道后很快就会到达高速路，如果把油门踩到底的话。但市中心现在是什么样子我想你也知道，太危险了。所以我们最好绕到边郊的外环，那里虽然会花费点时间，但是很安全。”
“来不及绕路了，珞兰等不了那么久！我来开车，你只管抓稳就好了！”
被感染的城市已经一片狼藉。火光、血色、残肢、烂肉，丧尸片的戏码在此刻毫无保留地一幕幕上演。天色一点点变得鲜红，就如同这车子的挡风玻璃。尸骨一具具在车轮下碾碎，倒车镜上偶尔还会被挂上内脏的残渣或是眼珠。
陈一宁时而望望天，时而看看血腥的街道，胃里顿时一阵翻涌，“哇”地吐了出来。
“你还好吗？”苏信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方向。
“还好，只是那股子冲动劲儿没了开始反胃而已，没事的。”陈一宁用手简单地擦了擦嘴皱着眉头说，“还有多长时间？”
“五分钟？差不多。我已经尽全力快点通过这倒霉市中心了，要不了多长时间我就能冲出去了。你只管抓稳就好了！”
“你不害怕吗？血肠？就像这样穿行在死人堆中？”
苏信瞥了她一眼，咽了口唾沫：“珞兰还在等着我们去接她回家呢，所以，我来不及害怕。”
“这样吗......”陈一宁听着这话慢慢低下了头，看着苏信的手臂，陷入了沉思。而没过多久，一阵长长的磨胎声便打破了她的沉思。她抬头向外面看去，却被血色的夕阳刺得睁不开眼。直到跟随着苏信下了车她的瞳孔才慢慢放大，看清了血色中的一切。
成百乃至上千辆车一齐停在了高速路口，将整条路堵得水泄不通。而这种无法进退的地方，彻底成了死人们的进食和狩猎场。有的人在狭窄的缝隙中被食尸鬼撕成碎片，有的人则还没能逃出自己的车子就被愤怒的巨石砸成肉泥。哭声，惨叫声，嘶吼声，在血色的残阳下汇成了一曲真正死亡的华尔兹。
陈一宁彻底呆滞了。在那段“跟着主角打僵尸”的冲动和勇猛劲儿慢慢退去后，她渐渐感觉到了恐惧，就如同躺在温热的沙滩上被冰冷的海水慢慢侵蚀，那种恶寒从身体的一点迅速蔓延，占据了她的全部。
她看着食尸鬼把锋利的牙齿生生刺入人的头颅，这一切都是真的，在那一瞬间发生了以后，人是真的会死的。
死？
她渐渐不敢呼吸，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咽喉。所有声音全部渐行渐远慢慢消去。她变得浑然不知，只感觉手在抖，不停地在抖。
哦，会死吗？
呲——那是血吗？她这样问自己，好像感觉到了一股温热。她轻轻用手触碰自己的脸，黑色的，粘稠的，似乎还带着一根残缺的血管。她猛吸口气，声泪俱下。
“啪！！！”
她感觉脸上一阵疼痛，再一转头，那双愤怒的有些泛红的眼睛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血肠？”
“陈一宁，你给我清醒点！现在可不是害怕的时候！如果你再这样下去，你、我、珞兰就都要死在这了！明白吗？”苏信一边拍着陈一宁的脖子一边不时地回头推开冲过来的活尸，像个久经沙场、看惯了死亡和尸体的战士。
“血肠，对不起，我......”
“对不起的话以后再说，现在找珞兰要紧！”苏信从地上捡起陈一宁的弓用力地塞到她的手里，表情严肃至极，“拿好，别再掉了。”
两人对视着，点了点头，刚刚回身，苏信便被一个拿着手机不停拍他们的年轻人给拦下了。他的穿着像是个无业社会青年，脸上沾着黑色的血，脖子上有一道清晰的爪痕，看样子已经被感染、失去理智了。他微笑着，嘴里低语着，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各位亲爱的朋友们，我现在位于海昕市的高速路口，大家可以看到，现在这里已经一片混乱。呦，观众朋友们看这里，我发现了了两个顽强反抗者的幸存者！现在就让我去采访他们一下。你好，这位帅哥，你怎么看待海昕市这次爆发的丧尸危机事件呢？这对你的生活有什么影响呢？后面的美女是你的朋友吗？你们俩一路走到这一定挺不好过的吧！”
“离我远点！”苏信无情地推开直播者拉着陈一宁往高速口里面走去。可不料还没走出两步远陈一宁就被直播者死死地一把拉住了。
“这位美女，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反正都是要死的，不如现在我们来尽情讨论一下！”
陈一宁想要挣脱，可却因为那个人的眼睛而变得恐惧，没了力气。苏信看着直播者二话没说直接用镐尖扎穿了他的大腿，血如涌泉，可那血的颜色却越来越暗。
“苏信，你干什么呢！”陈一宁惊叫，转头盯着苏信，却发现苏信此刻的眼神比这屠宰场更骇人。
“干什么？当然是救你的命！陈一宁，如果你害怕的话，就给我回到车上去，别在这碍事！我可以自己去救珞兰。”说完，苏信就转身冲着高速口里面走去。而陈一宁的心却猛地颤了一下。
“苏信！我......我和你一起去。我想去救珞兰，我也想帮上你的忙。对不起......”陈一宁满脸歉意，难堪地低下了头。
“我说过，对不起的话以后再说，现在不是时候！”苏信面无表情地说，用镐尖扎穿一只又一只扑过来的活尸的脑子。黑血溅在他的脸上似乎毫无知觉，“跟紧我，别再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好吗？”
“嗯！”陈一宁用力地点头，寸步不离地跟在苏信的身后，而她似乎在这血色的夕阳下，在她前面的少年的眼睛里，发现了一丝丝泪光。
哭声，嘶吼声，哀叫声，依旧在奏着这血与肉的乐章。



 第三章重生PART4

“珞兰！珞兰！”
她似乎从嘶吼声中的恐惧醒来。血已然浸透了她粉色的连衣纱裙，腥味充斥着她的鼻腔。
是一宁！她带着苏信来救我了！王珞兰霎时间感受到了希望，可片刻之后她又感觉这希望在一点点消逝。她们根本不知道她在哪，而且这呼喊声似乎也越来越远。
她多想冲出去冲着她的朋友们大喊，可是恐惧却死死地扼住了她的喉咙。食尸鬼和巨石像是守株待兔般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藏身的车子两旁，时不时地大声嘶吼。她不敢动，哪怕只是简单地挪动一下手指，她身旁的两个恶兽都有可能掀开车子将她撕得粉碎。可是如果她再无所作为，苏信和陈一宁就很有可能死在群尸的围攻下，全是为了救她。
千万种死亡的画面顿时充斥了她的脑海，恐惧、愤怒、悔恨涌上她的心头，汇成了一种特殊的东西，她从未有过的力量和勇敢，甚至是冲动。
她咬紧了牙，钻出车底发疯似的扼住食尸鬼的脖子狠狠地殴打，一边打一边大声地叫骂，似乎是把二十年来全部的愤怒和拘束于的规矩、委屈都撒在了这只食尸鬼身上。理应能够用爪子轻松把人撕成两半的食尸鬼此刻面对着疯狂的王珞兰竟毫无还手之力，被小丫头的拳头按在车顶活活砸烂了头。
满脸是血的王珞兰虽然失控到了极点，但她还是有理智的，提着食尸鬼的尸体站在车顶喊破音了的叫着苏信和陈一宁的名字。
虽然高速口的叫声很嘈杂刺耳，但苏信却仍然清晰地听到了王珞兰的呼喊。转身过去的那一刻，他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给惊呆了——王珞兰此刻正骑在一只巨石的头上，雪白沾了血的双腿死死锁着巨石的脖颈用掰下来的食尸鬼的爪子狠狠地刺着它的头！
“天哪，珞兰！”苏信惊呼，握紧了手中的冰镐，“我去解决它们，你负责救珞兰！”
陈一宁点点头，寸步不离地跟在苏信的身后。在距离巨石还有两车远的时候，她瞄准了它的头松开了弓弦。那一箭直接刺穿了巨石的颅骨，擦着王珞兰的头发飞到了血红的半空。巨石猛地一耸身，王珞兰便从它的身上摔了下去，正落入陈一宁的怀中。她看着陈一宁的脸，闻着那件黑风衣上惨杂着血味的淡淡的清香，瞬间冷静了下来，四肢变得无力，失声痛哭。
“没事了没事了，珞兰，有我们在你不会有事的。叔叔阿姨呢？”陈一宁警惕地看着四周的情况竭力安慰，可没想到说完这句话后王珞兰哭得更厉害了。她抚摸着王珞兰的头，望着那辆被砸成两半的车，她的眼睛也变得模糊了。
“血肠，珞兰没事了！我们快走！”
“你们先撤！我垫后！！”
陈一宁点点头，抱着王珞兰转身就往来时的路狂奔过去，苏信则跟在后面用冰镐问候着每一只飞扑过来的食尸鬼和活尸。推进速度很快，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顺利。可是却不然。
就在他们跑到高速路拥堵的入口时，一只手拉住了陈一宁的脚，两个人相继绊倒。出于本能，陈一宁转过身躺在地上拉紧了弓弦去瞄准，可是却被一股大到离谱的力给打飞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她伏在地上用力地抬起头，却看到一只长着两只巨大利爪的怪物正跪在王珞兰的面前张嘴即将要咬下去，而那个怪物，竟然是刚刚骚扰她的直播者！他虽然变异了，可两只爪子上还在拿着手机直播，嘴里不停地低语着。她瞪大了眼睛声嘶力竭地喊出了珞兰的名字。
“珞兰！！不要！！”
“咔呲——”
尖锐的牙齿瞬间刺穿了她的手掌，鲜红的血一滴一滴坠在王珞兰的脸上，那股味道，似乎都带着痛。
“一宁，你......”
“快走啊！！！”
陈一宁红着眼大喊，拼命地用手撑着这只不知名的怪物，眼睛瞪得满是血丝，那痛苦的叫喊声让人听了是那么毛骨悚然。王珞兰看着这一幕泪流满面，想起身逃跑，对得起陈一宁为她扛下的这个致命的伤。可她却一动也动不了，四肢全然不听使唤。她就这样半卧在地上，愧疚地、恐惧地看着陈一宁，身子未曾挪动一毫。直到一把冰镐插到那怪物的头上，苏信拽着她的衣服把她扛在肩上她的四肢才能够活动了一点。
她看着陈一宁满脸泪水和鲜血捂着伤口的样子，自责地泪如涌泉。而陈一宁却只是温柔地看着她，用强挤出的笑容颤抖着、断断续续地说：“没事的，珞兰，我们马上就到家了。”听了这话，她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苏信坐在驾驶座上猛踩着油门，车子碾着一具具尸骨冲出了这人间炼狱。在后视镜中仿佛依然能看到夕阳下那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它们一齐望着他离去的影子，似乎在挑着嘴角，在嘲讽。而在它们中央，苏信似乎又一次看到了那个女孩，那个给过他重生机会的“人”。
“诶，血肠！我是不是要死了啊？”陈一宁无力地说，血还在不停地从她的伤口涌出。
“别瞎说，你怎么可能会死呢？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再说了，你这么烦人，阎王爷也不会收你啊！你说对不对！”苏信紧张地勉强露出不自然的笑容，手一直颤抖着。
“那你怎么哭了呢？”
“我......哪有啊！瞎说！”苏信擦了擦眼睛，又摸了摸陈一宁的头，是那么的冰冷。
“一宁？一宁？！你给我清醒点！一宁！！”苏信看着陈一宁的样子，再也装不下去了，“妈的！珞兰！找东西包扎！！！快点！！！一宁你给我醒醒！！！”
“嗯？”陈一宁的脸煞白，可是血管却在渐渐地变黑。她知道她马上就要死了，伤口很痛，却动不了。她是那么的害怕，可是却还把微笑挂在了脸上。那抹微笑让人看着是那么的心酸。
“血肠，好冷啊......我好怕。这就是...死吗......”
“不不不，别这样别这样！一宁，别闹！我们马上就要到家了！马上就要到了......别死......”
他颤抖着去摸她的鼻子和嘴巴，却感受不到一点气息。一瞬间，他的泪凝固了。他没有大声喊叫，也没有抓狂地摇晃陈一宁的身子。他只是静静地咽下了口气，沾着血的双手握得方向盘嘎吱吱直响。
“不，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绝对不会。”
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可怕，仿佛里面住进了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孩。



 第三章重生PART5

风铃还在叮叮当当地响着，风很柔，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苏信站在二楼的窗口紧了紧手臂上的绷带，将染着血的针头和输液器打包成团一齐扔到了外面的垃圾堆。他看着外面狼狈的风景，又看了看自己左手手背上奇怪的黑色图案，长长地叹了口气。而就在这时，他感受到了身后的另一股气息的存在。
“血肠，你在干什么？”陈一宁站在门口问，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苏信看到她这个样子，顿时欣喜若狂，可他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一时语塞，不知所言。
“你...醒了啊......”苏信的声音有些颤抖。
“当然，我现在是死了还是怎么的？这里是另一个世界吗？和阳间的我家还真像呢。血肠你也死了吗？”陈一宁一脸内疚，“真对不起啊，我死了还拖累了你。”
“你的智商我也真是服了。这里是人间，傻逼！你还活着呢！我救了你的小命！”苏信笑道。
“可是我的伤口呢？它不可能一晚上就全部愈合了吧！还有这奇怪的纹身是什么鬼？到底发生了什么？”陈一宁疑问。
“我又不是百度，怎么会知道这些？总之，你平安无事，目前还活着，这就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所以呢，我们......”
“你也看到那个女孩了，对吧，血肠？”陈一宁无比严肃地问。苏信一怔，耸了耸肩。
“你见到她了，是吗？她也给了你第二次机会让你重生......”
“不。”陈一宁斩钉截铁地说，“她并没有让我重生。她说，我并不在她的计划之中，她也没想过给我第二次机会。让我重生的人，是你，血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会变成怪物吗？”
“我救了你的命，一宁！仅此而已。而且你不会变成活尸、食尸鬼或是别的什么怪物。永远不会。就像我一样。你还是你自己，陈一宁，什么都没有变。只是我们肩上扛着的东西比别人更多了一些罢了。”苏信抚摸着陈一宁的头温柔地说，“关于我是怎么救你的这个话题我不想再讨论了，一切的一切都是你活着就好。我需要你在我们身边，而且我们注定还有事情要做，不是吗？”
陈一宁点了点头，看着自己右手手背上类似于弓箭一样的纹身图案，忙乱地用黑色的散打绷带给遮住了。
“现在我们要做什么？和夏杰他们会合吗？”
“不不不，在那之前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嗯...珞兰现在怎么样了？状况还好吗？”
“她没事的，只是受到了惊吓需要休息罢了。不过有一点很令人费解，那就是她明明也被抓伤了，可她却一点事情都没有。伤口没有像我们一样愈合，没有接受第二次机会，也没有变异成活尸。看样子她就好像是一个真正的免疫者一样。”陈一宁皱着眉头说。
“管他呢！总之没事就好。”苏信说到这不禁长出了口气，“那个，一宁，你还记得杨璐老师的家在哪吗？”
“当然了，每个假期都得天天往那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血肠，你该不会是想......”
“对，既然我们俩都安然无恙，我们就该履行诺言了。毕竟我也见不得老师家的小丫头就这么在自己家自生自灭啊。我们就...”
“那你就能见得自己的姐姐自生自灭了？”栾玉凌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吓得苏信浑身一激灵，“你们俩又要出去当救世主把我当看门狗了哈？我告诉你，崽子，没门！”
“那你就想一直在这别墅里囚着吗？姐？王珞兰正因为我们才捡回一条命，我们有逃生有反抗的力量，七岁大的孩子也有吗？姐，这事儿如果放到你，你也不会放任一个孩子自生自灭吧！”苏信反驳。
“那你们呢？为救别人就不顾自己的安危了吗！昨晚为了救王珞兰陈一宁差点都丢了命，你难道都忘了吗！”栾玉凌有些愤怒了。
“但我们还站在这，一起，安然无恙。”苏信摊了摊手，“姐，也许你现在会愤怒，但你不得不承认你是理解我的，因为你是我姐，我们都一样。”
栾玉凌听着，低下头咬紧了牙：“但崽子你该知道，你不只是为了你自己活着。”
“我当然知道，姐。”苏信轻坦了口气说道，“我们从感染爆发的那一刻起，就都不再只是为了自己而活着了。我不会出事的，因为我们，还要一起回家呢。”
栾玉凌听着，颤抖着吸了口气，猛地推开苏信将身子转到了一边：“别说那么多废话了，像演苦情戏似的。把那孩子安全带到这来，你也要注意安全，听到了吗！我会照看好这里的。”
“阿里嘎多。”苏信摸了摸栾玉凌的头，便转身带着陈一宁离开了，只剩下安静的空气和担忧的喘息。
栾玉凌站在窗口望着阳光下的地狱，长叹了口气。
“崽子，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第三章重生PART6

[感染后第一天，西区旧城，上午九点，晴]
阳光正好，灰尘落定。旧城区一如既往的寂静。枯黄的叶子一片接一片落下，沾染了斑斑血迹。泥土中的眼球倒映着的，是如今没有了的人气，和微微刺骨的冷风。
陈一宁小心翼翼地跟在苏信的后面，一步一步走到了二楼的平台。每一具死尸都能让她胆战心惊许久，而外露的内脏则令她的胃一阵阵翻涌。
“怎么会这样...旧城区的人，全灭了吗...怎么可能......”陈一宁难以置信地说。
“怎么不可能？身为文科生你应该知道，历代的历史都是这样，休养生息是一朝又一朝，一年又一年，而毁灭则只需要一旦。病毒的传播更是将这种毁灭发挥到了极致，只不过，我没想到扩散的会这么快。仅仅只是一个晚上，我站在屋顶上视线所能及的地区就都已经被毁了。一切来的都太快了，不给人一丝反应时间。”苏信皱着眉头抱怨道，“城市都这样子了，真不知道那群平日里嚣张的警察都去哪了。”
“应该也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吧。仔细想想昨晚的高速路口，实在是太恐怖了，几乎没有哪支警队和军队能依靠城里的现有装备和那么多的活尸和食尸鬼抗衡。我们能从中逃脱也仅仅是侥幸罢了。”
“侥幸？啊，也算是吧！”苏信顿了一下。
陈一宁抚摸着沾了血生锈的铁栏杆，抬头望着飘着淡淡硝烟的天空，轻叹了口气：“诶，血肠。城市都这样子了，你不怕吗？”
“怕啊。”苏信站在老旧的铁门前面对着破损的防盗门毫不犹豫地说。
“那你为什么......”
“怕又有什么用？怕就能让你多一次活的机会吗？我们都是被选中的人，我们即使被咬了也不会转变，我们起死回生，拥有第二次机会，是别人不会接受到的侥幸的恩赐。可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怕。”苏信低着头用冷淡的、似乎毫不关己的语气诉说，“我们都被感染过，可那种感觉并不痛苦。你感觉不到难忍的灼烧感或是撕裂钻心的痛，仅仅是冷而已。在慢慢袭遍全身的冷中变成一具会活动的死尸。而获得了重生以后呢？我们如果再被咬，不会转变，而是会承受双倍的痛楚。即使是死亡，也是在无尽的痛苦中死去。我们的死，就是真的死了，连灵魂都无处可归了。”
苏信说着，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昨晚在别墅中的画面。他抓着输液管，一头连着他的手臂，一头连着陈一宁的身体。陈一宁躺在床上没有理智地抽搐、挣扎，黑色的血管一根根从她的颈部突起，最后她坐起身将牙齿刺入了他的手臂。那种痛，是他这一生从未感受过的。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体内的血在和病毒纠缠、厮杀，那是能够令人当场窒息的死亡的痛。
“第二次机会，不是白白赐给我们的。而现在我们要为之付出的，就是痛苦，常人无法承受的痛苦。”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铁青的栏杆变得冰冷。风吹过陈一宁的脸庞略带有一丝凉意。树叶沙沙作响，很脆耳。血液在阳光下的那股腥味在她的发香中似乎变淡了一些。
陈一宁低着头，眉头微皱，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洁白的牙齿轻轻咬着粉嫩的唇，一呼一吸都带着忧愁的味道。
“一宁。”苏信打破了这种寂静半转过头说，“昨晚的事，对不起。”
陈一宁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挑了一下嘴角：“没事的，我不怪你，反而要谢谢你。血肠，你负担着那样的恐惧也没有抛弃我或是珞兰，还表现得那么冷静，真的很了不起。而且如果没有你，我就不会站在这里，就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真的很感谢你。和你在一起，一定会没事的。”
“是吗？那就好。”
苏信转过头，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
他用冰镐狠狠地撬开了紧闭着的铁门，重重的金属碰撞声引来了一阵阵尖锐的嘶吼声。老旧的楼道是那样的漆黑，没有一丝光芒。而那股血腥味，似乎又变得浓郁了一些。



 第三章重生PART7

尖锐的嘶吼声响遍了整个小区，食尸鬼成队地在小区中搜索着，不时从死尸上扯下一块皮肉咀嚼，或是和同伴相对着咆哮，和猛兽毫无区别。而苏信和陈一宁就躲在老楼的楼道中，脚下还躺着一具活尸的尸体，冰镐上面的血啪嗒啪嗒地坠在血泊中，声音略有些沉闷。
“看看它们，完完全全地变成野兽了。谁会相信它们曾经也是和我们一样的人类。”陈一宁感叹。
“比起那个，我更在意它们到底什么时候离开。”苏信说，“不过看这架势，它们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而且还会彻底搜索这个区域。它们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而且这仅仅是感染后一天而已。以后他们又会变成什么样子，能不能让我们活命，就看我们自己的造化了！”陈一宁耸耸肩，“趁着它们还没找到这来，我们抓紧时间去救牛牛吧。”
苏信深吸口气点了点头，转身向楼上轻声走去。
六楼顶楼663号门，便是杨璐的家。铁青的防盗门上贴着满是灰尘的春联，门旁还堆放着对门家丢弃了的旧鞋子，只有一条小小的过道能允许人通过。苏信看着这些杂物微微皱起了眉头。
“老师还是那么好欺负，就半个月没见这都被欺负到家门口了。身为她的学生，我真为她的软弱堪忧！”
“那不叫软弱好吗？那叫好心、叫善良！只不过老师就是有点善良过头了罢了。”陈一宁噘着嘴说，“唉，先不说那个，这门是锁着的，你能打开吗？”
苏信仔细端详了一番这铁门的门锁，叹了口气：“够点呛，没有撬锁工具的话是打不开的，可看这门的老旧程度，应该可以用冰镐暴力撬开，只不过声音会很大。”
“那样不行的，食尸鬼已经离我们不远了，再闹点动静会把它们引过来的。”陈一宁站在楼道里的窗边向外窥视着说，“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苏信想了想，顿时眼前一亮，直起身子跑到窗子旁把头探了出去：“距离不远，而且有晾衣杆落脚...我想我可以从窗户进去然后给你开门。”
“什么？不行，那太危险了！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陈一宁担忧。
“没了，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趁着食尸鬼还没找到这里，我们抓紧时间应该还可以带着牛牛从楼顶逃跑。”
“可是，你真的行吗？这可不是游戏。你如果一失手可就真的死了，不会有检查点复活的！”
“我当然知道，不会有事的。”苏信说着，便将冰镐收到腰间，跃上了楼道的窗坎。风轻轻吹着他的头发，在枯叶的映衬下这个画面竟别有一番韵味，“一宁，你什么时候变得和我姐一样了呢！”
话音刚落，他便蹬着墙向杨璐家的窗户跳了过去。“啪”地一声脆响。他抓住了架在窗外的那根老旧铁制晾衣架。那杆子上铁锈斑斑，划得他的手生疼，但他此刻顾不上那些，因为他看到，钉在墙上用来固定铁杆的钉子，似乎有些开始松动了。
“妈的，老玩意儿是真不结实！”他小声抱怨，咬着牙忍着手上的痛爬到了窗户上。陈一宁看着他在窗台上脚落稳了才略松了口气。
苏信一手扶着窗框，一手用力地拉着那不太听使唤的窗子，眼睛眯着，被窗子上太阳的反光刺得视线一片雪白。在身子失掉了几次平衡后，这破窗子才被“呲啦”一声打开。可事情永远都没有那样顺利。就在他打开窗子的一刹那，一只穿着睡衣的活尸向他扑了过来。巨大的力冲击着他，使他的双手扑了个空，整个身子都在下坠。可就在他悬在半空时，他好像感觉时间变慢了一般。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只活尸的容貌，脸上蔓延着的黑色血管，眼球中他自己的倒影，甚至是空气中的每一粒尘埃，他都清晰可见。他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他知道，这是一个生存的机会。
他在缓慢的时间中迅速取下腰间的冰镐钩住了窗框，双脚用力蹬着墙角，另一只手抓着活尸的下巴狠狠地将它从自己的面前扔了出去。而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以后，时间又变回了正常速度，他的身子猛地一震，挂在了粗糙的墙上，而那只活尸则坠在了楼下的花坛中，黑血四溅，肢体扭曲。食尸鬼一瞬间全部扑到了尸体旁边，用血红的眼睛四处观望。
他不敢再回头多看一眼，狼狈地从窗子爬到屋里，跪在地板上上气不接下气地急喘着。他没由来地感到疲惫，从来没有过的一瞬间将体力耗光的疲惫。这种感觉让他没有了动力，眼前昏黑。
“啊，是刚才那一下子吗？”他自言自语着抬起头，“还是...你......”
穿着红色裙子的女孩微笑着，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血肠！苏信！你没事吧！快开门啊！”陈一宁拍着门小声喊。
苏信深吸口气勉强地站起身挪着步子“咔嗒”一声扳开了门锁。他微笑地看着陈一宁一脸担忧的表情，无力地调侃：“怎么的，叫魂啊？”
“还贫！你没受伤吧？没缺胳膊少腿吧！”
“废话，你看呢？我没事，先去找牛牛！快！”
陈一宁点点头，转身开始挨个儿屋子搜索，苏信则瘫在椅子上不停地大喘着。而就在这时，一张沾着血的纸条进入了他的视野。那是一张杨璐丈夫留给杨璐的纸条，上面的字从工整到潦草，再到无法识别，似乎能让人感受到一个人变异全过程所经历的那种痛苦。苏信望了望窗外，回想着已经变异了的叔叔，皱着眉头开始读了起来。而在他读完以后，眼睛不禁亮了起来。
“牛牛，没事了没事了，姐姐在这呢。苏信哥哥也在外面等着呢哦。”陈一宁温柔的声音在卧室中传了出来，随后一个七岁大、头上梳着个小辫的女孩就跟着陈一宁走了出来。当她看到苏信的时候，恐惧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扑到了他的怀里。
“牛牛，没事啦没事啦，哥哥姐姐都在呢！”苏信一边安慰着一边理着牛牛凌乱的头发，“牛牛，你有什么地方受伤了吗？”
牛牛摇头，抹了抹眼泪：“爸爸告诉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把我所在了柜子里。哥哥，爸爸呢？”
苏信一怔，不知所言。牛牛看着他的表情，低下了头：“哥哥，我知道了，爸爸是为了保护我而牺牲了，是吗？”
苏信和陈一宁对视，难以想象一个七岁大的孩子是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的。苏信说不出话，只是轻轻地抚摸牛牛的头。
“牛牛，爸爸是一个勇敢的人。牛牛你一定要代替爸爸继续活着，保护妈妈，好吗？”陈一宁蹲下身说。
牛牛咬着嘴唇用力地点点头，黑色圆圆的眼中是逞出来的坚强：“嗯，我会好好活着保护妈妈的。苏信哥哥，一宁姐姐，不要再叫我牛牛了，叫我的大名——百柔吧！”
“嗯，百柔，我们去找妈妈吧！”苏信勉强微笑一下点了点头。
枯叶还没有落下，树却已被折断了枝。穿着睡衣的活尸血肉模糊地躺在花坛的泥土中，嘴边似乎还带着一丝微笑。
城市之中又多了一抹火光。



 第四章腐烂PART1

[感染后第一天，百汇小区，上午9:50]
“你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偷了一辆车，车主正好死在车里了，所以我们现在就在这咯。市区已经彻底沦陷了，我们这些人分两个据点不安全的，所以我就带着大部队来找你们了。”
“没有人受伤吧？”
“当然，我带的队怎么会出事呢！”
夏杰微笑着拍了拍苏信的肩膀，一下子扑倒在了松软的沙发上。苏信看着自己的朋友一个一个都安然无恙，自己的妹妹也平安无事，脸上渐渐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可片刻过后，他便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笑容瞬间全无。
“妈妈！”百柔看到杨璐后便撒开苏信的手冲了过去。杨璐激动地抱起自己的女儿泪流满面。好一幅母女重逢的画面，众人都为之感到温馨，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的温情。可苏信、陈一宁和栾玉凌三人却不为所动，似乎他们都一时间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补给。
“血肠，人太多了，我家剩下的食物和换洗衣服根本不够用的啊。”陈一宁皱着眉头说。
“不只是补给问题，还有隐蔽性问题。人太多可能会发出声音引来怪物们，而且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引起了小区里食尸鬼的注意了。就算是把窗子全部遮上它们也迟早会发现我们的。”栾玉凌说。
“那这么说，我们必须转移据点？该死，大伙才刚刚聚齐啊！”苏信抱怨，长叹了口气，“但为了安全着想，不得不这么做了。我在杨璐家发现了她丈夫留下的纸条，上面除了对杨璐的离别以外还透露了有关未感染区的信息。纸条上说未感染区有城市的主要警力和军力把守并设置了防线，听起来很安全的样子。而这个未感染区，就是城市南郊的新城开发区。”
“我们家？！”栾玉凌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顿时面露喜色，“那太好了！谢天谢地我们家还没事！那还等什么，赶紧通知大伙快撤吧！”
“但是啊，姐。虽然纸条上是这么写的，但毕竟眼见为实。如果我们真就冒冒失失地带着大伙闯到了开发区，人这么多出点意外怎么办？”苏信反驳。
“也是。唉，一时糊涂！那崽子你有什么计划？”
“不如我们仨先去侦查一下。如果情况属实，开发区真的有兵力保护，我们再通知夏杰带着大伙转移。”
三人站在一边面面相觑点了点头。栾玉凌和陈一宁分别准备武器等候在了门口，而苏信还站在原地，手中握着那张纸条犹豫了。他虽然救出了杨璐的女儿，可是却杀了她的丈夫。虽然那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可他的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不知该怎么和杨璐交代。他的内心挣扎着，那个男人的面容在他的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而就在这时，一只温柔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小信，谢谢你救回了我的女儿，真的十分感谢。”杨璐温柔地说。
“可是老师，您的丈夫......叔叔他...我没能......真的很抱歉。我知道我这样说弥补不了什么，可是......”苏信愧疚地说。
“小信，你已经尽力了，已经做得很好了。没人能像你一样勇敢。你冒着生命危险去拯救另一条生命，已经很了不起了。能坚持善良的准则，你就无愧于心了。老师为能有你这样的学生感到欣慰。”
苏信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纸条，递给了杨璐：“老师，这是您丈夫我叔生前留给您的纸条，上面有写给您和百柔...啊，是牛牛，写给您和牛牛母女俩的话。此外，您的丈夫也透露了一些有关未感染区的信息，为了证实其真实性，我、陈一宁还有我的姐姐决定去侦查一下。”
“现在就要去吗？”杨璐看了看门口的陈一宁和栾玉凌问。
“势不容缓。家里就交给您和夏杰了。还有，老师，谢谢您。”
苏信冲着杨璐点了点头，转身向门口走去。而他的衣襟却被一只手给扯住了。是苏雅，他回来以后光顾着和别人说话了，竟然忽略了自己的妹妹。
他看着她，长出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小雅，哥出去一趟，你在家听话。”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这么嘱咐的啊。不过，老哥，你不疼吗？”苏雅面无表情地问。
“什么？”
“你那条胳膊，被咬得，不疼吗？”
苏信浑身一颤，汗毛都竖了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那个女孩告诉我的。她还让我告诉你......”
“小心，还有别人正在看着你呢。”



 第四章腐烂PART2

晌午时分，此时的天空很晴很蓝，慢悠悠地飘着几朵棉花糖般柔软的白云。风很轻，带着一丝凉意，活着的飞鸟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啄下一片片枯黄干皱的叶子。
城市中从未有过的寂静，这种寂静仿佛让人感觉与自然融为了一体，可是却被不时升起的硝烟打破了梦境。车子在沾了血迹的马路上慢慢驶过，卷起一阵阵微小的旋风。一切都是那么的寂静。
“难得的好天气呢。我以前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安静的城市。只可惜这种惬意是因为死亡才会存在的。”陈一宁感叹。
“以前都在忙着工作生计，却忽略了身边的美景。这病毒一爆发，正好让我有了时间好好欣赏这城市风光。没想到我们的小城还是挺美的嘛。”栾玉凌淡淡笑了一声，看了一眼握着方向盘的苏信，“崽子，难道你见了这种美景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苏信看了一眼倒车镜里的栾玉凌，心说：这都世界末日了，满街都是大卸八块的胳膊腿儿，你俩还有那闲情雅致看风景，真是用不惯用不惯！不过更令他心神不宁的，是苏雅的那句话。
从小到大，虽然苏雅是苏家的养女，可是他却从未问过苏雅以前的身世。他只感觉和妹妹在一起一切就都是好的。可自从昨天病毒爆发，她和食尸鬼对视以后，一切就都变了。苏雅明明没有被感染，却能看见那个红裙女孩，甚至还能和她对话。这不禁让他开始怀疑苏雅的身世。难不成她和这次的病毒爆发有关系？
疑团越来越大，他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我说啊，姐，在小雅来我家之前，你知道她的身世吗？”
“我又不是管户口的，我怎么会知道？”栾玉凌耸耸肩，“怎么了？”
“啊，没什么，只是想问一下罢了。”
疑问之中，车子已经驶到了新城开发区，也就是所谓的未感染区。这里虽然设了防线和检疫站，可是却看不到一个活人的影子。苏信和栾玉凌对视了一眼，心里不禁开始发慌。
“再往前车子就进不去了，我们只能从这步行过去了。一定要小心，这里有些不对劲。”苏信说着，就打开车门向前走了几步将手举到了半空，“嘿，有人吗？我们没有被感染，我们只是想进入安全区！没有威胁！”
无人应答。
“嘿，有人吗？”
无人应答。
苏信皱了一下眉头，掏出冰镐向身后的两个人打了个手势，随后便跨越警戒线拉开了临时检疫站的门帘。那一瞬间，一股恶心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病床上躺满了死尸和残肢，雪白的床单被染成一半鲜红一半污黑，白色和黄色的防化服与灰绿的军装堆在一起，里面向外流淌着浆状黑色的肉泥，蝇虫飞舞的声音震耳欲聋。
“怎么...哇！！！”话还没说完，苏信就止不住地开始呕吐起来。栾玉凌见状连忙上前帮苏信拍背，好奇地往里面窥视了一眼，也忍不住吐了满地。
“看样子检疫站也已经沦陷了呢。”苏信拉着栾玉凌走到一边喘了好几口气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了。应该没事的吧......”
“但愿吧。检疫站旁边有条小路可以直通我家，我先回去一趟，拿点称手的东西，你和小丫头就委屈一下从检疫站穿过去吧！”栾玉凌拍了拍苏信的肩膀说，“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待会儿去你家找你。”
“好事你不想着我！快滚吧你，臭老姐！”苏信象征性地踹了栾玉凌一脚，便和陈一宁捏着鼻子进了检疫站。
乱飞的蝇虫胡乱拍打着他们的脸，数量多得让他们不敢张嘴，哪怕只是喘一口气都有可能飞进去十几只恶心的虫子。几分钟过后，他们才从检疫站中走出重见了天日，衣服口袋中、鞋底上，甚至是陈一宁的弓弦上都夹满了虫子。在它们飞出二人的身上暴露在阳光下时，一点点火星儿在半空燃烧了起来，落地成了灰尘。
“这虫子，似乎不是一般的苍蝇。它们怕光。”陈一宁说。
“而且繁殖速度超快，专吃尸体的腐肉。这虫子，是丧尸虫。”苏信长出了口气，“仅仅是一天而已，连虫子都感染了。这病毒真的是太可怕了。看来以后我们得多加小心呢。”
说罢，二人便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继续前行。
金汇小区，这便是苏信的家。一个中档小区，里面住的都是些中产阶级的小商贩和打工者，很少有富贵人家。就连小区里停的车都是一水儿的十万左右的日系车和大众汽车。平时小区里就几乎看不到几个人外出，病毒爆发以后这里更是不见人烟，安静得可怕。
苏信拿着栾玉凌给他的备用钥匙开了楼门，可站在他自家门口时却犹豫了。他也许会看到奶奶和妈妈一脸惊恐泪流满面地迎接他，又或许会看到客厅中一片血迹沙发上的尸体。他想着，手不禁有些颤抖了。而就在这时，陈一宁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不管怎样，我都在你身边呢。”
看着陈一宁坚定的眼神，苏信咬了咬牙，旋开了门锁。
痛苦，绝望，死亡。他的世界在门开的一瞬间变为了灰色。他看着站在电视前奶奶不时抖动着的身躯，整个人变成了一具僵尸，没了任何知觉。他唯一能看到的就只有奶奶还残存着一丝光芒的眼睛。
皱纹，笑容，倔强的白发，在牙齿刺穿肌肉的瞬间；在泪沾着血流下的瞬间；在脖颈的骨头折断的瞬间，全都破灭了。记忆就犹如他手臂上流出的血，抱住了他和奶奶最后一秒活着的眼睛。
他抱着这具尸体，捧着这张慈祥的脸，面无表情地摇晃着。他看到卧室中躺着的妈妈和茶几上写着妈妈字迹的纸条，扬起了头，眼睛红得要渗出血来。
时钟的秒针咔嗒咔嗒地走着，就如同他的血滴。他紧紧抱着奶奶，哪怕是一刻，也未曾松过。而站在他背后的陈一宁看着这破败的家，仿佛听到了某种声音，他和奶奶嬉闹的声音，和此刻他内心哭泣的声音。电视还开着，屏幕上是他们一家人在一起时的照片屏保。苏信、苏雅、妈妈、奶奶，和那个已经牺牲了的男人——苏信的生父。看着这一切，她也忍不住在空灵的风铃声中落下了眼泪。
“血肠，我......”
“一宁，你知道秋天的时候最漂亮的是什么吗？”他声音颤抖着说，将奶奶抱了起来。
“是穿着风衣手拈红花的奶奶啊。”
“一宁，那你又知道在这个秋天死去的是什么吗？”
“是这个世界。”
太阳好似在风铃声中哭泣，伴着一丝丝燃烧的声音。奶奶依旧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唱着评戏小曲，衣柜的门上是她引以为傲的孙子的照片。妈妈也还在自己的房间边看电视边敷着面膜，可笑的电视剧搭配着葱香味的薯片。而那个沙发上，还坐着那个男人，那个会冲着他笑的男人。一切都在大火之中消逝了。



 第四章腐烂PART3

街区依然是那样寂静，静得只剩下风声和落叶的沙沙声。车子安静地行驶着，谁都没有张口说出一句话。可他们都已经知道彼此发生了什么。苏信和栾玉凌不约而同地换上了一袭黑衣，宛如参加了一场葬礼。陈一宁夹在两个人的中间，仿佛感到了寒冬般的冰冷。
“有留下什么吗？”栾玉凌声音微微颤抖着说。
“一张纸条，你呢？”
“什么都没有。”栾玉凌低着头揉了揉眼睛，“但我带出来了一些换洗的衣服，干粮和水。这些东西应该会让大伙撑上一段时间。还有这个，你送我的折刀。以前我一直用它砸核桃来着，质量还不赖，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呢！”
“那是！你老弟什么时候送过你没用的东西！还有你这身黑衣服，不也是我送你的嘛！”
“对对对，一点都没错。”
两个人没有彼此注视，却生硬地笑着，听得令人心痛。片刻过后，车子里又是一阵冰冷的死寂。
“我说啊，崽子。”
“嗯？”
“现在看来，只剩下我们和小雅了呢。”
“是啊，没办法啊。彼此还活着，就不能去死啊。”
“很伤脑筋呢。所以我们要活下去啊。一直活下去。”
“嗯......”
这一次，两个人谁都没有颤抖，只是脸上多了两道泪痕。
[感染后第一天，百汇小区，中午11:50，晴]
防盗门咔嗒一声打开，在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看到三个人的归来，夏杰立刻迎了上去。
“怎么样？未感染区是真的吗？”
苏信面无表情摆了摆手：“是真的，只不过和这个城市一起沦陷了。”
“什么......这才一天，怎么会这样......”所有人听到这句话时都失望地皱起了眉头。
“那这么说的话，我们只能靠自己了？”卢秋雨摸着下巴问。
“嗯。不管是出逃还是坚守，我们都必须做好在这安家的准备了。虽然未感染区沦陷了，但我们从家里带出了这些东西，多多少少能让大家撑上一阵子。”苏信说着，把栾玉凌的背包放在了沙发上。
“可是这些是远远不够的。我们需要更多的物资补给，而且我们需要武器，足够能保护大家的武器。没错，我们需要枪！”卢秋雨神神叨叨地用手比划着说。
“我们需要枪？我们还需要炮呢！说起这玩意你可来精神了！神叨叨的给你能耐的！”王珞兰刻薄地讽刺，苍白的脸恢复了血色，就算是脖子上缠着纱布也不忘抬杠。
“秋雨同学说的也有道理，出逃或是坚守都需要足够的武装保障才行。可是，我们去哪里找枪啊？军营吗？”杨璐说。
“不，军营离我们太远了。警局应该能有一些储备枪支。等过了中午我们就去搜刮，至于现在，老师，中午的伙食就交给您了，我上楼一个人静一静。”
大家看着苏信的背影都不禁皱起了眉头，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苏雅独自一人静静地跟了上去。
风铃声还在叮叮当当空灵地响着。苏信坐在陈一宁卧室的床上望着外面沦陷了的城市，颤抖着长呼了口气。
“小雅，别在门口站着了，进来吧。”
苏雅点点头，慢慢坐到了哥哥的身边。她看到平时最坚强的哥哥流了泪，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她的脸却依然是面无表情，阳光下俨然像个标致的雕塑。
“老哥，家是不是已经......”
“嗯，只剩下我们了。”苏信的声音有些沙哑了，将痛苦的脸埋在了双手之中，“我们再也没有家了。现在呢？挣扎着活下去吗？还是痛快点去死？只可惜站在这些人身前我根本就没有别的选项，只能活下去！这也许就是那家伙要我付出的代价吧......”
小雅微微皱起眉头握住了苏信那只被印上图案的左手，抿了抿嘴唇：“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命运？小雅，你什么时候能正常点呢？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啊......”他无奈地抽泣，泪不住地流了下来。
尘埃飘落，风铃声中他隐约听到了一串脚步声，连忙擦干了眼泪清了清嗓：“我应该说过我想要静一静吧。”
“可你旁边不是还坐着一位呢吗。”那是苗语的声音，他听后不禁有些诧异。
“是你啊。你的戏份太少，我都快忘了救你回来的那码子事儿了。”苏信冷笑，“如果你是想看我笑话或者刷存在感，那就请出门右转，卫生间里有面镜子，那里的人能陪你聊很久呢。”
“你的家人都死了是吧？”苗语冷冷地问，似乎带着一丝笑意。
苏信慢慢转过头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盯着她：“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如果没人教过你怎么讲礼貌那就请你离开！我想我没有那个耐心教你做人最起码的礼仪！”
“这和礼仪有什么关系呢？你的家人死了，我也只是想安慰你一下而已。”
“我不需要你的安慰！苗语，你真以为我救你回来你就是抢手货了吗？还是说你被外面那群怪物吓傻了？”
“我很好！我知道你还是在意我的，所以你才会去救我。现在你的家人已经死了，就没什么阻挡我们的了，不是吗？我们就像以前一样在一起不好吗？”苗语的笑容愈发诡异，看得苏信牙痒痒。
“哦，因为我是个普通的高中生，手里没有多少钱给你买这买那，所以你看不上我了，提出分手，在画室找了个社会傻子。我去救你的时候你口口声声说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还把我玩命看得这么应当应分。现在看我的家人都不在了，你又一脸欣喜地过来求复合。那么请问，苗语，你还是人吗？”苏信的字里行间都充斥着恨，眼神中燃着点点火星。
“苏信你什么意思？你是想拒绝我吗！你对得起我曾经那么爱你吗！”
苏信听着，不禁破涕而笑，笑声中充满了侮辱和嘲讽。
“你是在说，爱我吗？我真的...别逗我了行吗？我现在挺悲伤的，不想笑！你嫌我没钱说分手就分手，然后在我不省人事的时候提着刀来看我然后说爱我？你不感觉这话说出来特可笑吗？天哪，我带回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苏信冷笑，走到了她低矮的身子旁，“我真希望被咬的不是陈一宁，而是你。这样我就可以在这间屋子里，亲手杀你了。”
“说这话你会后悔的，苏信！”
“哦，那真抱歉，这辈子都不会！”
苏信狠狠地撞了一下她的肩膀，顺着楼梯走了下去。只剩下苗语和苏雅还留在屋子里相互对视着。
“你恨我对吧？”苏雅用一种和平时截然不同的**的语气说，“你恨他身边的所有人。不管是陈一宁，王珞兰，龙晓晴还是杨璐，卢秋雨，栾玉凌甚至是夏杰。你嫉妒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吗？”
“和你有什么关系！”苗语愤恨地说，脸憋得涨红。
“当然和我有关系了。因为你是一切崩坏的开端啊，背叛之人。这一切，都是命运啊......”
苏雅微笑着，可是却令人毛骨悚然。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似乎映出了另一个人。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人。



 第四章腐烂PART4

他坐在一楼的沙发上，看着围绕餐桌而坐有说有笑的朋友们，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可当他看到苗语的时候还是会皱起眉头，不停地质问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救这样一个心理扭曲的人。这一个人，会不会威胁到所有人的安危？他渐渐开始动摇了。
“你不吃点东西吗？老师做的菜还蛮不错的呢。”陈一宁坐到他身边说。
“饭，就不吃了，没有胃口。我看时间正好，外面的活尸散的差不多了，去告诉秋雨一声，我们要出发了。”
“这么快就又要出发了吗？而且，卢秋雨？为什么不是栾姐？”
“老姐她还需要调整一段时间才行。所以，叫秋雨来吧。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还是挺擅长玩枪和打架的。她和我们来应该没问题，我去外面等你们。”说着，他便起身向门口走去。
“那你就没问题吗，阿信？要不我去吧，你在家休息。”夏杰拉住他说道。
“我没问题的，出去散散心我会感觉好一些。杰子，毕竟我们这帮人里面能打的不多，就委屈你看家了。”
“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谁出去不一样？只是，注意安全就好，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可搞不定这帮丫头啊！”
“哈哈，好好当你的后宫番男主吧！”
苏信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看二楼栏杆扶手旁的苏雅，长呼了口气低下头开门而出。
[下午3：00，海昕市新城区派出所，晴]
“这应该是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幸存下来的了吧！要找个安然无恙的还真是不容易呢。”陈一宁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路边大门紧闭的派出所说。
“准确地说是我们在找遍了16个派出所以后终于有一个正常的了。相当不容易了。早知道就不用了排除法了！”卢秋雨吐了吐舌头调侃。
苏信站在派出所门口，望了望四周空旷的街道，又看了看停车位上那辆孤零零且完好无损的警车，眼前忽然一亮。他迅速地检查了一遍派出所的四周，发现每一扇窗户都被粘上了贴纸或是拉上了窗帘，丝毫看不到里面的样子。这更让他坚定了心中的想法——这里还有人活着。
“有人吗？我们需要帮助！有人吗？”他小声地喊着，不停地敲着窗户，可过了许久也未曾有人应答。这让陈一宁不禁心急起来。
“血肠，别喊了，再喊会招来活尸的！”陈一宁担忧地说，“实在不行我们就去检疫站看看吧。虽然恶心了点，但仔细找找一定会找到一两把枪的。”
“不，我们大老远找到这可不能轻易放弃。这里面一定还有活着的人！我们只需要......”
啪！！！
苏信的话还没说完，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就突然响了起来。声音大得恨不得隔着两条街都能听到。苏信和陈一宁被吓得猛地蹲下身一齐一脸懵地看着卢秋雨，而卢秋雨却一点都不在意，一脸淡定地揉着手肘冲着他们俩使眼神：“窗户开了。”
苏信站起身无奈地看着她想说些什么，可那张恶意卖萌的脸和闪光的大眼睛却呛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好顺坡下驴了。
他深吸一口气踩着窗框越了进去，而就在他落地的一刹那，一把冰冷的枪死死地抵住了他的脑袋。
“放轻松，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对不对！我们只是需要帮助而已，所以......就把枪...给我放下吧！！”苏信猛地一回身以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夺下了那把枪。而当他看到瞄准着的目标时，不由得整个人一愣。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同栾玉凌一样不可多得的美女，可她的脸却并不像一般亚洲女性所带着的阴柔之美，倒是有点俄罗斯人样貌的轮廓，成熟、美丽，还带着一丝刚毅。高挑弯曲的马尾、一身洁白沾血的衬衫、性感锁骨上一串银色的蝴蝶项链、浑圆呼之欲出的胸部以及黑色发灰的牛仔裤显得她更具有一丝野性之美。这样一个美女为什么会在派出所里面？难不成是女警？那她穿上警服岂不就是制服诱惑？苏信脑补着，可枪口始终没有离开她哪怕是一厘。
“不错，有点意思。刑警？还是特警？想不到还有同事活着啊。”她微笑着，用发苏的声音说。
“高中生而已。我们几个都是。”
“哈？”女警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三个人，歪了歪头，“冰镐，复合弓还有徒手破窗的小丫头，高中生？我可能是对高中生有什么理解差异吧。”
“局势所迫嘛！”苏信笑了一声放下了枪，“我叫苏信，这是我的朋友陈一宁和卢秋雨。我们都是第三高中的学生。”
“第三高中？”女警听后有些诧异，“你们是从第二感染源逃出来的？你们是只有三个人吗？”
“不，大概...是十一个人。你刚才说第二感染源是什么意思？”
“那都不重要了，反正城市都已经这个样子了！不过，你们有十一个人，那这么说你们一定是有生存据点了？”
“算是吧，一栋别墅。”
“真不可思议，一群学生竟然能活得这么久！那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寻求保护？还是找枪？”
“你说呢。”
女警耸耸肩，冷笑一声坐到了办公桌上：“这里你们随便搜，搜到东西算我输。”
苏信一愣，和陈一宁卢秋雨对视了一眼：“那既然这里什么都没有，你为什么还不离开呢？”
女警冲着旁边一扇沾满血挂了好几把锁的铁门扬了扬头，又指了指办公桌上的十几张警官证长叹了口气：“如果你的朋友和家人都牺牲了只剩下你自己的话，你还有什么理由和动力活下去呢？我已经在这待很长时间了，检疫站是怎么刚刚搭建就沦陷的我看得比谁都清楚。所以，我感觉没什么希望了，就准备自行了断了。正好你手里那把枪还有最后一发子弹，我犹豫了很久下不去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帮我个忙，毙了我呢？”
女警的语气非常平淡，平淡得令人无法相信她在要求别人杀了她。苏信听着，心猛地一颤。虽然外表看着他依然是那副表情，可他的内心却已经崩溃了。
“求死的话语，已经变得这么简单了吗？一名警察，在要求一个学生对她进行枪决。你不感觉这听起来很可笑吗？”苏信冷笑道，将枪狠狠地顶在了女警的头上，“子弹穿过头颅是什么感觉？会比被外面的死人撕咬舒服吗？警察小姐，你知道吗，我刚刚失去了家人，但我现在还要为了活下来的伙伴奔走搜索补给。一个学生都能做到继续活下去，一个警察为什么不能？警察的使命是保护生命而不是毁灭生命。如果连你自己都救不了的话，你还怎么能称得上是警察？”
女警听着这话感觉格外的熟悉，心中有些动摇，愧疚地低下了头。而苏信似乎还没有罢休，握着枪的力气更大了一些。
“你害怕吗？就这样死掉？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什么都没有。你害怕吗？”苏信的语调很平淡，但令人毛骨悚然，“如果有一个继续活下去的机会，你还会选择去死吗？不如这样，你和我们一起走，至少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对吧，警察小姐？”
女警慢慢用手推开了苏信的枪，深吸了口气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微微地笑了：“说的不错，但更吸引我的，是你手上的图腾。你也是被选中的人？难怪你会这么说。”
“你？”
女警仰起脖子，锁骨处赫然一个完全不同于苏信和陈一宁的黑色图腾。苏信和陈一宁看着，顿时像是听到了什么爆炸性新闻一般震惊。
“哈，真有意思。到底，有多少个呢？”苏信皱着眉头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枪。
“谁知道呢？我杀了十一个同事变成了被选中者，拥有了不会转变的能力，结果在我求死后第二天就遇到了另外两个被选中者，这算不算是狗屁的命运呢？”女警冷笑着说，将办公桌狠狠地掀翻，十一个警官证散落满地。她背对着苏信他们，像是在笑，也像是在哭，肩膀在不时地耸着，“啊，真有趣，又是一桩悬案呢！这下我又能忙起来了呢！哥们儿们，妹妹又爽约了，对不住了。但是啊，你们可别记恨我，我这也是为了人民，对吧！我可记着呢，警察的使命。所以，下去陪你们的事儿啊，就先推一推吧。等我办完这最后一个案子，就下去陪你们！代我向队长，说声抱歉......”
女警站好了军姿，面向墙上一张烧焦了的合影，缓缓敬了个礼，随后转过身面向苏信，脸上挂起了警察的**。
“我知道哪里可以找到枪。调查真相，是我最后的一项任务，而保护你们，则是我的职责。”
“哦，对了。见面这么长时间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呢。你们好，我是海昕市新城区特警队副队长，姜雨涵。请多多指教！”



 第四章腐烂PART5

[下午3：30，新城花园小区]
“你是新城区人？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呢？”
“那是因为我成天不是在局子里泡着就是在外面执勤吧。再说了，又不是每个新城区人都要让你见过才叫新城区人。”
花园小区，城市中仅次于百汇小区的高档小区。多少新城区住户理想中的住所。阔气的欧式装修风格以及高耸的摩天公寓楼就已经注定了这小区一般人住不起。而小区内设的花园广场更是极大地抬高了小区的逼格和价格，令许多有钱人也望而却步。可是，一个小小的女警怎么能住得起这么奢侈的小区？难不成她是个黑警？表面上是条子但实际上却是个毒贩？苏信如此思索着，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小子。我可是正经的警察，不是****的卧底。这房子可以说是上面为了安慰我给我发的。当然，我也垫了不少钱。所以不用担心，我不是个坏人，也不会坑你们。”姜雨涵似乎读懂了苏信的心思，轻声笑着说。
苏信愣了一下，随后耸了耸肩，没再多说些什么。
小区中心的花园喷泉便是这小区中最具标志性的设施了。想当初这里刚刚建成时多少人都从城市的各个角落慕名而来，见识一下什么是海昕市第一喷泉。那时候苏信还带着苏雅逃了一节晚自习专门来看这喷泉表演呢。当然，结局以偶遇老妈和奶奶遭了一顿臭骂而收场。然而此时，仅仅一天的时间这里就没落了。水池中尽是残肢和尸体，有的地方还被莽撞的车子给撞成了废砖烂石。池子中央的雕塑头像被换成了人头，半截的手指随着水波慢慢飘摇。
“看来食尸鬼们还有这种恶趣味呢。”姜雨涵冷笑一声，“一天时间而已，就知道宣布主权了。”
“看来你对它们还蛮有观察的。”陈一宁说。
“谁叫我是个警察呢。这小区看上去安静得很，但实际上已经被食尸鬼给占领了。说不定我们现在就已经在它们的视野范围内了。所以，抓紧时间，取完东西好离开这。”
花园喷泉旁的二号楼顶楼36层便是姜雨涵的家。朴素的木门上没有任何装饰，连个新年对联也没有，冷清得很。开了门，这一间一百多平的大房子并没有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倒是和身为中产阶级的苏信家的装修差不多。平民牌子的电视，不算大的沙发，透明且迷你的玻璃茶几，还有角落中老得泛黄的挂式空调。仔细一看，还颇有些寒酸。
“这就是你家吗？还挺......简朴的。”陈一宁苦笑道，被空气中的灰尘呛得咳嗽。
“反正一个人住，将就吧。两个多月没回家了，灰有些大，见谅。”姜雨涵挑了挑眉，用钥匙打开了锁着的卧室门，“你们不是想要枪吗，进来随便挑吧。”
门一开，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这哪是一个女人的卧室，分明是个小型的军械库！卧室的中央是一张朴素的双人床，其余地方尽是陈列着枪支的武器柜，连梳妆台上都摆着各式各样的警用手枪和子弹。墙壁上则挂着一个大大的白板，上面贴着罪犯的照片，写满了案情分析，令人瞠目结舌。卢秋雨看着不禁瞪大了眼睛，慢慢鼓起掌来。
“妙啊妙啊。真是尽职尽责的人民警察！不过你的这些枪都是从哪来的？不会是私藏的吧？”
“哈，这都被你猜对了。无论是这些进口枪支，AK-47、M4、SG552和HK416，还是这些国产警用枪，九五式、九二式、九七式和八八式都是我做卧底时私藏的。平时我守着这些枪跟守着祖宗似的，生怕失窃或是被上面没收。但现在，我也没必要守着它们了，你们看好哪个就拿哪个吧。”姜雨涵毫不在意的说。话毕，两个女孩子就兴奋地将一把又一把的警用枪拿出来耍酷，而姜雨涵却默默地从一边落灰了的柜子里抄出了一把AK-47自动步枪。苏信看着，不禁心里泛起了疑惑。
“阿卡的口径和国产枪子弹是不通用的吧，你确定要用那把枪？”
“嗯，看样子你对枪还是略懂一二嘛。怎么，家里有人是警察？”
“我父亲是特警，小时候教过我怎么用枪，还经常鼓励我以后要做个警察呢。只不过在一次任务中牺牲了。”
“哦，抱歉，那可真是遗憾。你父亲是哪个警队的？”
“他从来都没说过，只是说，这是一个城市和国家的秘密。”
姜雨涵听着，原地愣住了：“你父亲...是不是叫...苏铎......”
苏信听到这个名字不禁浑身一颤，放下枪站直了身子：“你怎么知道？”
姜雨涵二话不说就拉起苏信的手冲向了另一间屋子，拉开了上了锁的衣柜。在那一瞬间，苏信看着眼前的一切，彻底呆住了。
那是一件黑色的作战服，周围贴满了警队的合照。而在每一张照片中央的，都是穿着这身衣服的男人。那就是苏信的父亲——苏铎。
“哈，没想到过了这么长时间，在这又遇见你了，老头子。也真是够巧的。”苏信咬着嘴唇哭笑不得地说，“啊，姜雨涵，我想起你了。警帽反着戴连枪都开不明白的小丫头，我爸以前总说起你呢。”
“什么？！”姜雨涵吃惊地说，脸顿时红了一大片，“你爸还说我什么了？”
“说你一和男人说话就脸红，十三个人的饭钱都算不明白，真是搞不懂你是怎么进的警队。”
“够了够了！队长真是太过分了！好歹我也在努力啊......”姜雨涵难堪地笑了笑。
“当然，我爸还经常说你平时都泡在训练场不停歇地练习射击和体术，就是为了不让别人笑话你这个全队唯一的女生。还让我以你为榜样呢！看样子，你确实照我爸说的那样变了不少呢。”
姜雨涵欣慰地挑了挑嘴角：“那是，当初就是为了得到你爸的认可，真是费了不少劲呢！可是啊，如今我能独占一方了，成为警队的台柱子了，他却不在了。唉，过去和老队长一起战斗，现在又要和小队长一同生存，我可真是栽在你家人手里了！”
“不过啊，这也许就是命吧。”她慢慢长呼了口气，向警服敬了个礼，“队长，我向您保证，这最后一个任务，我一定会完成。您的儿子，我会照顾好的。”
“对了，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挑那把阿卡吗。现在我来告诉你，因为那把枪啊，是我和你爸爸一起做实验时纯手工改造的可以改变口径的超级步枪啊！虽然操作麻烦了点。我们只做了两把枪，一把刚才的阿卡，还有一把，就是这个。”说着，姜雨涵就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把黑色的AWP狙击步枪，“你爸说了，等你考上警校了，就把它改成模型枪当礼物送给你。但现在，我看也是时候了，用不着改成模型枪了。接着，我尊敬的小队长。”
苏信的双手有些颤抖着接过了这把不同寻常的AWP狙击步枪，那一瞬间，他就像是再次抚摸到了那个男人的手一样，顿时眼眶都有些湿润了：“涵姐，我......”
“感激的话以后再说，时间不早了，再过几个小时太阳就要落山了，得赶紧去你们的据点才行。”姜雨涵关上衣柜门从角落中拿出了几个背包拍了拍苏信的肩膀，回到了装满武器的卧室将背包扔到了床上：“小丫头们，这是军用背包，里面装了13个无线电对讲机，方便你们在没有手机时联系。而且这几个背包足够装下你们这些人能用的补给了。你们就尽可能多的带几把枪、几个**回去。以后我们可能就没机会来这了。还有，苏信，拿好那把枪，它的威力可比你想的，还要猛烈。”
苏信自信地笑了一声，熟练地装填弹药上了膛：“哈，再猛，不也是会被人驯服的吗！”
“随你便了！你啊，真是和你老爸一样啊！”
“可是啊，涵姐。你怎么知道，苏铎就是我爸爸的？”
“因为......”姜雨涵说着，噗呲一声笑了，“这是一个城市和国家的秘密啊。”



 第四章腐烂PART6

天空渐渐变成了墨色，而地上却没有一丝微光。风依旧轻拂过紫色的窗纱和钉铛响着的风铃，寂寥而又冷清。
苏信坐在别墅的屋顶，远眺着依稀亮着火光的市中心，双手擦着那把他刚刚得到爱不释手的AWP狙击步枪，长长地呼了口气。
“哈，你小子又来这儿了啊！屋顶就这么好玩？”王珞兰从背后叫道。
“要不然呢？下去和龙晓晴她们点着蜡烛讲鬼故事？拜托，我们现在就已经在鬼故事当中了好吗！灯也不能开，电视也不能看。最主要，连网线都断了，这不成心憋死我吗！”苏信噘着嘴发牢骚。
“没办法啊，谁让姜警官说灯光会吸引食尸鬼的呢！还不是为了让我们多活一会儿啊。你小子就忍忍吧！都末日了，有这条件还不知足，你是要上天啊？”王珞兰依旧是那个样子，嘴刻薄得很。
“诶，我说你，脖子好没啊，就在这叭叭？”
“好多了，你就庆幸我没变异吧！我要是变异了，准定第一个就咬死你丫的！”
“你啊你，还是那么厉害！”苏信无奈地笑笑，“我姐怎么样了？”
“已经好多了。栾姐比我们想的似乎还要坚强啊。这样坚强的女孩，可不多了！”
“你不也是吗。都是同道中人，就别惺惺相惜了。来，喝一个。”说着，苏信就递过去一罐开了封的啤酒，轻轻地撞了一下，“致生存。”
王珞兰看着苏信将酒一饮而尽的样子，不禁心疼起来。可一想到自己的遭遇和那天傍晚的公路，也忍不住握紧了罐子，把酒喝了个精光：“致生存！”
望着远方，二人都沉默了片刻，一齐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珞兰。”“阿信。”
再次沉默，两个人之间静得只有风声。
“你先讲。”苏信打了个手势。
“还是你先吧，我也只是想谈谈八卦罢了。你讲吧！”王珞兰向前甩甩手，拄起了下巴。
“哦，我想说的就是......家里的人越来越多，虽然枪支弹药够了，可生活用品消耗的却是越来越快。我们还得外出一次才行。”
“又要外出？好吧，那你们可得注意安全。我可不想再失去谁了。”王珞兰淡淡地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而眼里却尽是不安和担忧。
“不会的不会的。这次有姜警官在，一定没事的。”苏信温柔地抚摸着王珞兰的头安抚着，“诶，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王珞兰突然身体一耸，撅起嘴，又是平时的一副傲娇模样：“没什么啦！我说你，没事老煽什么情！肉不肉麻！走，下去讲鬼故事啦！”
“嘿——你这臭丫头，脸变得还挺快！”
“你管我！快点，走啦——”
王珞兰拉起苏信的手便向楼下跑去。看着王珞兰长发飘逸的背影，苏信略有一丝欣慰地笑了。
“如果末日就是这样子的话，该有多好啊......”



 第四章腐烂PART7

啪！啪！
“喂，姓卢的！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卢秋雨猛地被两个耳光抽醒，从床上翻滚着窜了起来，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活像只被抢了食的母猴子。
“怎么了怎么了？杀天出第二季了？！”卢秋雨满眼血丝擦着嘴角的口水叫道。
“你可想得美！赶紧收拾收拾，大伙都在等你出发呢！”王珞兰拽着她的睡衣蛮横地说，“我的天，这睡衣让你穿的，跟刚被轮了似的！陈一宁要是看见你这么穿她的衣服准定一巴掌拍死你！”
“不会的不会的，一宁才不会那么小气。”卢秋雨毫不在意地打着哈欠说，把衣服脱了个精光，“来，小兰子，给本宫更衣！”
“我更你妈耶！！！”
轰隆——咚——
“地震了吗？”夏杰问。
“应该是......‘头卢’坠地吧。”陈一宁摊摊手，一脸滑稽。
[感染后第二天，百汇小区，上午9:00，多云]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切记，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能开枪，枪声只会吸引更多的活尸和食尸鬼。所以多加小心。杨老师，玉凌，家里就交给你们了。”姜雨涵严肃地说。
“家里你就放心吧。不过你可要照顾好我家崽子，可别让他想不开寻了短见。”栾玉凌靠在墙上淡淡地说。
“你才是，臭老姐！别不吃饭！”
“知道了知道了！我没事啊！快滚吧，啰嗦鬼！”
阳光不是那么很强，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雾气。苏信坐在车子的副驾驶座上四周瞭望，却一只活尸也没看见，这不由得让他感到奇怪。车子引擎轰鸣，慢慢地驶出了小区。车轮下还带着斑斑血迹。
“好天气啊！阳光不晒，气息不赖。这种天气就应该出去郊游踏青，然后拍一堆照片回来！”卢秋雨把头伸到车座前面美滋滋地说。
“大姐，你没搞错吧？现在可是秋天，踏哪门子青啊！再说了，郊游？和活尸郊游？和食尸鬼拍照？我可真服了你了！”陈一宁白了她一眼，把头转向了车窗外，“不过话说回来，今天的街道有点怪啊。你们不感觉活尸少了许多吗？”
“注意到了。事有蹊跷啊。总之多加小心吧。”姜雨涵说着，将车停到了路边，“市中心的购物商场肯定聚集了不少活尸和食尸鬼，所以就勉强在这找找看吧。这家店我以前经常来，东西全面店面也很大，应该还会剩下一些库存。拿好武器，好好找找看吧。”
这家商店的门并没有锁，而且地上满满的尽是污黑的脚印，可见已有不少人来过这里了。货架上的商品几乎被扫荡一空，只剩下了几包小牌子卫生纸和洁厕用品。苏信几人面面相觑，一齐叹了口气：“唉，还是来晚了。”
“但他们肯定还会有库存。一宁，你跟我来。苏信，你和秋雨守在这，别让活尸们进来。”姜雨涵指挥道，转身向仓库走去。
苏信站在原地和卢秋雨对视，大眼瞪小眼，不知该干些什么。卢秋雨打着哈欠坐到收银台上，却听到下面有细细碎碎的声音，转头一看，她顿时就像只猫一样叫唤着窜了起来，大喊“有人”。
苏信眉头一皱，将卢秋雨护到身后，自己抽出冰镐慢慢向收银台挪着步子，小心地向下面窥视。而就在这时，一阵大叫声吓得他也窜起多高，心都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我们都是良民啊！不偷不抢、大众脸的良民啊！”一个穿着棕色马甲的胖子在收银台后面边磕着头边扯着嗓子大喊，他的身后还蹲着一个身着红色运动装的女孩，白着眼睛用兜帽遮着脸，似乎无地自容。
“孔阳？刘雅菲？你们俩怎么......”苏信疑惑道，收起了冰镐。
胖子慢慢抬起头，额头上暴起青筋抄起一根塑料棍照着苏信的屁股就抽了过去：“我勒个去，就你小子，还他妈的让我磕那么多头？！妈的，爷爷我今天不揍死你的！”
“不怪我啊！是你自己要磕的，干我毛事啊！”
二人在超市里追打着，卢秋雨就如看猴一般坐在收银台上盘着脚，摊开了双手调侃：“智障儿童欢乐可真多。”然而另一个女孩显然没有那份闲心，生气地立起眉毛顺手扔出去一罐口香糖，正中苏信的头。两个男生的打闹这才被强行终止。
“你们俩闹够了没！都给我老实点！”女孩怒斥道，齐颈的短发有节奏地摆动。
“雅菲，你扔东西还是那么准，脾气还是那么爆啊，一点都没变！话说，你们俩为什么会在这？”
“为什么会在这？你去问那只死胖子啊！”刘雅菲依然没好气地说着，将头扭向了一边。
孔阳摊了摊手，挑起眉毛无奈地说：“倒霉催的呗！学校刚出事的时候本来想去隔壁班找你和老夏的，无奈形势严峻，只能和这大小姐一块走了。昨天在购物中心混了一天就被踢出来了。今天这不就在这碰见你了。可算是遇见亲人了！”孔阳说着，就把苏信一把拥入了怀中，搞得苏信一脸懵。
“那就是说，购物中心里面有人咯？”姜雨涵闻声从屋后走来。
“啊，有不少呢。你谁啊？”刘雅菲瞥了一眼不屑地说。
“姜雨涵，特警队的，算是苏信的朋友。你刚才说，被踢出来是怎么回事？”
刘雅菲平了平心中的火气，扬起了头：“因为死的人多了，活着的人也就都疯了。购物中心里聚集着一群人，他们手里有枪，是一个警察带队的。他们把没有战斗能力的或是不听命令的人都驱逐了出来，打算死守那栋楼了。今天他们又驱逐了一批人并扬言谁要是敢接近那栋楼，都无条件射杀。”
“这不就是一帮暴徒吗！”陈一宁说。
“对啊。于是我们俩就因为不听命令被驱逐了！而且啊，那个带队的警察还下令要将城市中所有的物资都集中到那栋大楼里，不知道他们现在已经洗劫多少家超市了。”
苏信听着，皱起了眉，将头转向姜雨涵问：“涵姐，怎么办？”
姜雨涵思考片刻，嘴角轻轻地扬了起来：“呵，什么警察带队，都是假的，骗人的！真是有损警察的名誉呢！”
“这城市里的所有正式在编警察都知道，在购物中心楼上办公楼的顶楼是有紧急无线电台的，是专门为不可预测的灾难撤离和救灾行动准备的。如果那家伙真是个警察，早就用那个电台叫架飞机跑了！这种冒充警察还想独占一方的货，就是个臭傻子罢了！”
“但如果这傻子真的叫人把物资都集中到购物中心的话，那事态可就有点严峻了......”姜雨涵讲到这，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苏信，通知杨老师和你姐，叫她们带上枪全员到这来集合。看样子我们得干票大的了！”
苏信一愣：“什么？你这是要...强攻购物中心？拜托，大姐，我们只是一群学生，怎么和他们一帮暴徒打？火并吗？更何况市中心活尸又那么多，太危险了！”
“那你的计划是什么？待在家里没吃没喝坐着等死吗？你爸勇猛的优良血统呢？你给造了噢？”
苏信被姜雨涵呛得不知如何反驳，只是低着头默默思考着。
“我倒是赞成姜警官的计划，要么等死要么一搏！正好我还想找他们算算账呢！苏信，你说呢！”孔阳攥着拳头憋着嘴说。
“我也赞成。”“我也是。”
苏信握着手机，犹豫了。这一决定可是关系到所有人的性命的啊！如果市中心的情况比他想的还要糟怎么办？如果那帮暴徒对他们下死手怎么办？可如果不那么做，他们真的会像姜雨涵说的那样在家没吃没喝被耗死的！千万种想法在他的脑海中浮现，最后化成了空白。
终于，他长呼了口气，拨通了那串熟悉的号码。
“喂，姐，带着大家拿好枪。嗯，对，我们要干一票大的了。”



 第四章腐烂PART8

“OK，人都到齐了，那我就来说一下计划。我来驾车吸引市中心的活尸和食尸鬼，你们就趁机从购物中心正门找机会突进。”
“不行的，涵姐。我们都还只是学生，没有实战经验的。你好歹是个特警，你来打头阵的话我们多少会安心一些。”
“主意倒是不错，可谁来吸引尸群？”
“我来。”
“老姐，你行吗？”
“把吗给我去掉，你老姐我行！攒了一宿的火了，我今天非得溜溜这帮吃人的鸭子和鸡不可！”
“好吧，那你就开我的警车去。自动挡，德国车，特别耐造。喏，这是车钥匙。”
“还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当然。进入购物中心后切记，开枪要找掩体，用步枪的要记住点射，不要开全自动。我们之间的距离不能太远也不能太近，一定要等对方先开枪。”
“没了？”
“没了，开始行动！”
[上午10：30，市中心商业区，多云]
风已经停了，残疾的一只只脚踩在落叶上发出咔咔的声音，清脆悦耳。苏信和姜雨涵一行人静静地躲在车里观察着满是死人的广场，停在购物中心旁边的小街路边。
市中心的血腥味很浓，不时地还响着枪声。购物中心大门口设置了尖刺路障，刺穿了一只又一只拥上来活尸的身体，可这并没有阻挡住这可怕的尸潮。数以百计甚至千计的活尸一齐围在购物中心的门口，骇人而又壮观。
“我勒个去，可真他娘的多啊。我说怎么在街上看不到它们了呢，感情都在这啊！但是，为什么它们都围在门口却不把购物中心攻下来呢？”卢秋雨疑问。
“没准是里面的人又设了什么活尸过不去的关卡吧。要不然这么大规模的尸潮，什么常规建筑都挡不住的。”姜雨涵猜测，拿起了腰间的无线电对讲机，“玉凌，准备好了吗？”
“呲——当然。你们可看准时机，别让我白跑一趟！”
“收到，达成目标后尽快回来，我们在里面等你。”
“了解了！”
另一边，栾玉凌停在购物中心正对面的主街路口放下手中的无线电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随后便用力地按下了喇叭。“滴”的一声长鸣瞬间响彻了整个市中心。围堵在购物中心门口的活尸听到声音后便都停止了对大楼的进攻，而是转身向停在主街上的警车嘶吼着冲了过去。成百上千的死人犹如潮水般涌向主街，那个情景，已经无法再用壮观亦或是别的词来形容了。虽然人们都在丧尸题材的电影中和游戏中多多少少见过尸潮的画面，但那毕竟是虚构的，丧尸也都是人扮的或是特效制作。而此时此刻，市中心大广场上聚集着的黑色浪潮，可是真真切切的会吃人的死人大军，所到之处尽是死亡。
栾玉凌透过挡风玻璃看着这群吃人的怪物，忽然之间被吓得腿软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手忙脚乱之中忘记了脚下这几个踏板哪个是油门，哪个是刹车。眼看活尸们越来越近，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如何开走这辆车了。而就在这时，无线电中传来了苏信的声音。
“姐，放轻松，我还在这等着你回来呢。”
她愣住了，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家人惨死的画面和这一只只怪物丑恶的嘴脸。一刹那，她心中的火燃了起来，右手用力地将档把扳到了D。
“知道了，崽子。这话还用你说？你们就在大门口鞠着躬等着接我吧！”
松刹车踩油门猛打方向盘。连科目二都从来没通过的栾玉凌此刻这一套动作竟出奇的流畅，一气呵成。主街上，一辆警车鸣着警笛中速地行驶着，后面追着游行般的队伍，不时还会看到那辆警车里的女孩打开车窗破口大骂，将车前的尸体碾成肉泥。
几分钟后，姜雨涵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AK-47上了膛，淡淡地只说了一句话：“出发。”
踩着活尸的尸体，几人小心地进入购物中心大楼藏匿在了大门边。苏信与手持05式的陈一宁对立而站，孔阳和夏杰则一把九七式散弹枪和一把九五式步枪紧随其后，卢秋雨和刘雅菲在门外保护其他人。
姜雨涵小心地在一家店铺中露出头向里面窥视了一番，发现每一个通往楼上的电梯都被***炸断了半截，残缺的电梯下面还铺设着自制的尖刺陷阱和**。她看着这些东西，眼睛眯成一条缝。
“大家小心，这帮暴徒的装备等级很有可能大大地高于我们，所以等一下突进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行事，尤其是脚下，看清陷阱。”姜雨涵对着无线电说，随后便冲着二楼试探着大喊起来：“有人吗？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安身而已，你们可以接纳我们吗？”
沉默片刻，二楼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咳嗽声，紧接着就是蛮横粗鲁的吼叫声：“这里不接纳任何人！快滚！你们想死我还不想死呢！倒霉的贱人，赶紧滚！”
“我们只是想找个安全的地方活下去而已，不会伤害你们的，我保证！也许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谈谈？呵，你来和它谈吧！”
砰！那是一把零九式散弹枪，火力特别危险的武器。可持枪者似乎并没有发现姜雨涵在什么地方或是只是在乱放枪，子弹射在瓷砖上，激起一阵阵灰尘。
“好吧，看来你是不准备正常交流了。那好......”姜雨涵清了清嗓，扯着嗓子喊道：“上面的人听着！我是警察，现在我手里有枪！现在第一次警告你，放下武器，否则我们将采取强硬措施！”
“警察？你以为你是警察就了不起啊！去你妈的！”又是放空的一枪。
“第二次警告！狙击手准备！”
苏信一愣，但很快还是进入了状态，将自己藏得很好，把枪口锁定在了那个在二楼临近抓狂的男人头上。
“第三次警告！放下武器，否则我就要开枪......”“砰！”
这一枪打得毫不留情，正中姜雨涵头上的玻璃时钟，玻璃碎片顿时四处飞溅，擦破了那张漂亮的脸蛋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姜雨涵缩着头停顿了片刻，拧了拧手腕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你要是早这样的话我也就不用走那么复杂的程序了啊......狙击手准备，开火！”
听到命令后苏信便立刻扣下了扳机。这是他第一次瞄准着一个人而不是一个靶子。枪的后坐力给他的感觉还是蛮熟悉的，只不过这把枪照比他想象中的更有威力。枪口迸发出耀眼的火焰，一瞬间，他仿佛感到那个男人就站在他的身后帮他指着目标，扶着他的手肘。他看得清那颗射出的子弹和它周围的气旋，是那么的美。可最后它却刺穿了那颗头颅，将那男人的眼球和鼻子拧成了血浆，爆炸在了半空之中。那个人死了，毫无疑问，咚的一声坠在一楼的尖刺陷阱上。他缓缓放下了枪，却并没有体会到任何快感，反之感觉像是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的喉咙，无法呼吸。
“漂亮！”姜雨涵欢呼，“我还以为你第一枪会射偏呢，没想到这一枪打得这么漂亮！不过这只是刚刚开始，好戏，还在后面呢！”
话说完，姜雨涵便冲到了前面，瞄准着那死去男人的增援，毫不留情地扣下了扳机。一颗子弹，一个亡魂，枪枪命中，弹无虚发。在哀嚎声和枪声之中，苏信在原地呆滞住了。
杀人，原来就是这么简单的吗？只是扣一下扳机，一条人命就没了。没什么困难的。可是为什么突然之间，这枪，就变得这么重了呢？
他的手慢慢开始颤抖起来，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而此时，一只缠绕着黑色绷带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上。他猛地抬起头，眼前，是陈一宁那张温柔的脸。
“血肠，放松。我知道你是什么感受，但很多时候我们都是迫不得已的。为了生存，我们只能杀了他们。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讲道德法律。这个道理我相信你比我清楚。所以，这只是一个迫不得已的开端，为了活下去，就收回同情心，干净利落地下手吧。”陈一宁说着，面露善解人意的微笑，“快点找回状态，我去电梯底下等你。”
语毕，陈一宁便一路小跑着跨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和陷阱到了断掉的电梯下方，留下苏信和杨璐、卢秋雨她们对视着。
“苏信，怎么了？你脸色可不太好。”杨璐关切地问。
“没什么，老师。只是......记得挡住百柔的眼睛，接下来的画面可能会引起少年儿童的不适。”苏信勉强地笑了笑，转过了身。
上膛，那颗弹壳落入碎肉之中，无声无息。



 第四章腐烂PART9

那把AWP没人看得清是什么样子，可所有人都在惧怕它。在枪响开始之时就不停地有人在喊“小心那把狙”，可偏偏就是没人看得见。只是它的子弹在每个人的头颅中，不停歇地穿梭。
或许是意外的奇袭，又或许是武器火力的压制，大楼内的生还者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几近全灭。在布满灰尘和血腥味的空气中，回响着女人们的哀嚎声。
那把AWP终于在光亮下现了身。它的枪口隐约还在飘着青烟，黑色的枪身沾染鲜血。持着它的人步调优雅，行得缓慢，像是舞会上的来宾，在血与肉的舞台上盛装出席。他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好似一尊雕塑，无言而又悲伤。
抱着尸体的女人抹掉眼中的泪冲上去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愤怒得扭曲了表情，喊破了音。
“你这个畜生！！杀人就这么痛快吗！你也是人，就没有感情吗！！为什么，为了自己活命就去杀了别人！你这个自私的畜生！！！”
“放开他！！”夏杰见势立刻端起了枪吼道。
他只是向夏杰摆了摆手，憋了一口气慢慢地将双手也掐在了那女人的脖子上，咬紧了牙。女人渐渐感到窒息，双手无力地拍打着他的胳膊，跪在了地上，可她眼中的怒火却丝毫没有消失。他看着那双眼睛，冷笑起来。
“自私？你们这些人为了活命而盗走了所有能让人活下去的东西，自居高楼看着一个一个的人被驱逐，自生自灭。现在你和我谈自私？那么好，我来告诉你一些东西。我们都是自私的人，谁也没有权利指责谁。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谈论什么是对与错，是与非。而你们，只是一帮被打垮的败类罢了！”他哑着嗓子一字一眼地说，松开了女人的脖子走到了夏杰的身边，“老夏，这些手里没枪的人，就放了他们吧。生而为人，还没有疯掉，我们也就别做的太绝，多少留点仁慈心吧。”
夏杰深吸口气，将枪轻松地扛在了肩上：“你能说出这话来我也就放心了。”
“他们带头的那个假警察呢？找到了吗？”
“没有呢，估计是逃到居民公寓或者办公楼上了吧，一时半会儿是不敢露面了，没有威胁。另外，涵姐和一宁已经在顶楼了，杨老师她们也刚刚在上去的路上，你就先上去吧，这里就交给我和孔阳了。”
“嗯，知道了。辛苦你了。哦，对了，我姐差不多也该在返程的路上了，多留意些。她要是回来了，就接一下。”
“放心吧，保证安全接到咱姐。”
苏信回头看了看一具具被他枪杀的尸体叹了口气，将枪背在了背后。那枪，不知何时，似乎变得轻盈了许多。
进入了楼梯间，眼前又是似曾相识的一幕。扎着马尾身穿皮衣的女孩狠狠地踩着一只活尸的头，洁白的墙面被飞溅的污血染成了黑色。苏信和那女孩对视着，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怎么的，没见过杀活尸啊？”女孩蛮横地说。
“这么杀的，还是第二次见。第一次也是你。”苏信轻笑一声。
“别贫了，说正题。里面怎么样了？”
“已经肃清了。姜雨涵和陈一宁现在已经在楼顶上了，估计正在研究怎么求援呢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损崽子，终于知道关心你姐了！我刚回来不长时间。正门的活尸又开始堵门了，所以我从侧门上来的。但是现在有一件十分紧急的事你必须通知大伙。”
“怎么了？”苏信看着栾玉凌严肃的表情，不禁变得紧张起来。
“引诱战术失败了。这帮活尸追我追到一半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不追了，转头又奔着购物中心来了。我看情形不对就赶紧赶回来了。听到楼下的撞门声没？那就是追着我来的！刻不容缓，赶紧用你的无线电通知大伙楼顶集合！”
“等会儿......你从侧门上来的？直接走上来的？楼梯没被炸？”
“被炸？你说啥呢？”栾玉凌顿时被问的一头雾水，“楼梯好好的为啥要炸？”
“我靠，真行！他们竟然只断了正门的楼梯，侧门的楼梯就不管了！真是一群大傻子！”苏信骂道，“诶？那既然这么紧急你为什么不用你的无线电通知呢？”
“电池摔没了，咋的！让你干你就干，废话这么多！”栾玉凌二话不说就是一个脑拍，打得苏信脑瓜子嗡嗡的，“诶，崽子，还有谁在这层吗？”
“夏杰和孔阳。”
“行，我去叫他俩，你赶紧上楼，边上楼边通知，我们随后就到。快！”
[上午10:52，购物中心大楼]
32楼，购物中心的办公楼最高楼层。因楼层太高以及这栋楼本身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商业价值，所以从24楼开始往上就都成了空楼层。一到假期时没有作业的中学生们就喜欢来到这里或是顶楼一览半个小城的风景，嬉戏打闹，将洁白的墙当做留言板和涂鸦墙，写得密密麻麻，画得五颜六色，无一处空白。在这里无论做什么，只要不是破坏楼层的承重墙，就不会受到任何人的管制。所以这儿，就成了中学生的天堂。当然，这里也是苏信空闲时的放松圣地。无人打扰又有墙上滑稽的留言，待上一天也不会无聊。可此时他却没有了那份心情，静静地蹲在地上端着枪，守在通往屋顶的铁门旁，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砰！枪声响彻了整个安全走廊。他听得出，那是孔阳的散弹枪声。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他也不由得越来越紧张。突然，三个熟悉的身影闪入了他的视野，可那画面似乎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和谐。
三人在楼梯上奔跑着，不停地开枪却无一发命中。苏信看着追逐他们的东西，不禁瞪大眼睛冒了一身冷汗。那是一只体型巨大且后背上长着尖刺外骨骼的食尸鬼！它攀附在墙壁上，灵活地游走着，躲开了每一发子弹，伺机用爪子在半空中挥舞，企图刺穿那三个人的身体。
苏信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却仅仅射中了它的一只脚趾。它哀嚎一声，从墙壁上坠了下来，三人也抓住时机跑到了大门外，死死地锁住了那扇结实的铁门。
撞门声和低沉的吼叫声消退了，这几个人才松了口气，垮在了地上。孔阳更是被吓得丢了魂，不停地掐自己的人中。
“天哪，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进化版食尸鬼吗？”卢秋雨惊叹。
“鬼知道！不如你自己去问问再要个名片，方便以后联系？”夏杰喘着粗气说道，从地上爬了起来，“涵姐，怎么样了，我们有救没？”
姜雨涵听到这话，走出了屋顶正中央印着警徽的简易联络站，露出了少有的欣慰的微笑：“不得不说，我们的点子真寸！简直幸运到炸！本地军区有一架军用运输直升机正在安排重要物资撤离工作，正好最后一架飞机会路过这里。十分钟之内他们就会到这里来接我们，带我们去安全的军区。”
“真的？！”孔阳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滚了起来，一副充满戏剧性喜极而泣的表情抖动着胖胖的身躯冲天惊呼：“老天开眼！有心人终于得到回报了！”
看着孔阳的样子，很多人都忍俊不禁。然而苏雅却依旧是面无表情，牵着百柔的手站在角落眺望着灰色的远方。苏信收起枪走到百柔身边摸了摸她的头，装出开心的微笑。
“牛牛，马上就要到安全的地方了，开心吗？”
百柔摇头，用稚嫩的小手擦去了他脸上的血迹：“苏信哥哥，你难过吗？”
“此话怎讲？”
“不得已地去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就会难过啊。善良的哥哥去惩罚那些坏人，一定很迫不得已，一定很难过吧。”
苏信抬起头看看苏雅，苏雅耸耸肩摊了摊手，仿佛在说：“不是我教的你看我干嘛？”
“是啊，很难过。可谁又能说那些人一定就是坏人呢。”苏信低下头叹了口气，“不过牛牛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呢，姐姐没教的话都会说了。你啊，可要听妈妈和姐姐们的话哦！”
“嗯！还有，苏信哥哥，叫我百柔啦！”百柔用力地蹦起来强调道，两个小辫子一晃一晃，那样子真是惹人怜爱。
苏信站起身和苏雅对视着，刚要张口却被苏雅抢了先。
“哥，我没事的，你应该多关心自己才对。别那么拼啦！”
“你还好意思说，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们。你啊，要是真有心的话，就给我正常点。”
“我也想啊，但是，面对她的时候，你能保证你就是正常的吗？”
苏信微皱起眉头，摸了摸苏雅的头发，轻轻吻了她的额头：“世事无常，愿奶奶和妈妈保佑我们吧。”
天空中的云越来越多，整个城市都暗了下来。大地上行走的尸体挤满了大楼旁的每一条街道，**着、哀嚎着。黑色的血在黯淡的角落中变得更加污浊。每个人都在这令人心烦和恐惧的声音中焦急地等待着，任高空风吹乱她们的头发。而就在这风声中，似乎传来了一阵希望之声——旋翼的声音。
“快看！是直升机！他们终于来接我们了！！”王珞兰惊呼，双手在空中挥舞，开心地跳了起来。
姜雨涵听闻，连忙抄起联络站里的信号枪向天空扣下了扳机。红色简朴的烟花在天空中爆开，在此刻显得是那么的美。所有人都兴奋地跳起来挥舞起了双手。苏信看着大家的样子和一点点靠近的直升机，也欣慰地长呼了口气，将手举到了半空。可片刻之后，他脸上的笑容便瞬间全无。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除了直升机以外向他们飞过来的东西。
就在直升机准备靠近大楼投放梯子的时候，他才猛然看清。
那东西，竟然是一枚飞弹......



 第五章恶夜PART1

直升机的轰然坠下燃起了耀眼的火光。破碎的旋翼无情地切割着水泥地面，激起阵阵尘灰。爆炸的浓烟升空，一切希望似乎都在火焰迸发的那一刻消逝了。
第二枚飞弹击穿了大楼的楼体，一瞬间顶层的营救平台便不复存在。飞机上的子弹箱压碎石块和瓦砾砸在苏信的身上，那种痛，让人足以昏厥。
“苏信！苏信！！”夏杰猛抽了他一嘴巴，这他才恢复了些意识，用力地吸了口气，却咽了一嘴灰尘。
“人呢......人呢！！”苏信哑着嗓子喊，晃了晃头。
“都在都在！点子寸没办法，都只受了点轻伤，无碍！现在就差把你弄出来我们就可以撤了！”夏杰用力掀开了苏信身上压着的石块，将他搀起走到了大家身边。每一个人都灰头土脸，额头上或是手臂上流着血，表情焦虑至极，仿佛天塌了一般。
“都没事吧？”苏信抹了抹流到眼睛上的血扫视了一圈自己的朋友们，却发现少了点什么，大声问道：“珞兰和苗语呢？人呢？！”
“我在这！帮个忙！”那声音很虚弱又或是很遥远，放眼望去尽是糟乱的砖块和瓦砾，见不到半点人影。苏信皱了皱眉头，转身甩开夏杰的手用冰镐在瓦砾墙中生硬地砸出了一条“路”。
王珞兰和苗语坠到了飞机残骸的另一边，被一块巨大的石板死死地压着。苏信刚要奔跑过去却被陈一宁一把拉住了。
“小心上面！”
飞机的前半部分还悬在顶楼，随着高空风的吹拂摇摇欲坠。苏信抬头看着这个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的大家伙，不禁咽了口唾沫，向后面打了个手势小心翼翼地慢步走了过去。随后是陈一宁、栾玉凌以及孔阳。
王珞兰已经很明显被砸得不省人事了，而在她旁边的苗语似乎却毫发未伤，只是被石板压得动弹不得。四人搓搓手，一齐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将石板抬高了几厘米。苗语抓住空隙钻了出去，可王珞兰还在昏迷之中，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喂，帮个忙。”苏信皱着眉头请求道。
苗语看着苏信的眼神，咬了咬嘴唇，拽着王珞兰的双手将她从石板下拖了出来。
“喂，你就不能轻点？那好歹是个人！”陈一宁怒斥，声音因为太过用力而变得沙哑。
“别管她了，总之珞兰出来了就好！数到三就松手。一、二、三！！”
咚的一声，石板砸在地上碎成了几半，巨大的震荡动摇了飞机前身的支点。整个驾驶舱摩擦着钢筋和石块开始往下滑落，坠地的石块从零星的几个变成了成片地倾落。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变得慌张了。
“崽子，快点！飞机要掉下来了！”栾玉凌焦急地喊，将陈一宁他们推回到了另一边，伸手想去给苏信搭把手却被一块坠下来的石板阻断了。
“我又不瞎！别废话，赶紧跑！”苏信咬着牙喊，狠狠地推了栾玉凌一把，用力将王珞兰抱在怀里向另一边冲了过去。
然而就在还有一步之遥到达飞机残骸正下方时，苏信的腿部突然感到一阵剧痛，咚一声跪在了地上，飞机的驾驶舱也就在这个时刻轰然坠落，连带着钢筋水泥砸穿了楼板，将楼层分为了两半。
“崽子！！！”栾玉凌惊叫，冲到残骸边透过飞机的小窗子向另一边窥视，可是除了石块瓦砾以外什么也看不到。忽然之间，她的心悬了起来，猛吸口气，瞪大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将脸紧紧地贴在了残骸上大喊：“崽子，你没事吧！快说句话！和你姐说句话啊！！！”
“没事儿老说啥啊！”对面是一阵咳嗽，声音沙哑，像是嗓子里塞满了灰。
“你没事啊，死崽子！吓死我了！！！”栾玉凌叫骂着，脸上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
“一天天总死的，你烦不烦啊！你弟我命硬的很呢！”苏信说道，“只是啊，这边的路况有点复杂，我还带着个拖油瓶，不能和你们一起撤了。爆炸声肯定吸引了不少伙计，过一会儿这里肯定就变成死人派对了。要不这样，你们先走，我会想办法和你们汇合的！”
“可是......”
“没有可是！再不走你就带着大伙儿一起在这等死吧！”
栾玉凌皱紧了眉头，想和对面的苏信再交代些什么，可是却欲言又止，长出了口气：“好，那你一定要小心！我们在陈一宁家等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地回来！！”
“放心吧！你和涵姐赶紧带大伙离开吧！要小心啊！”
姜雨涵拧了拧手腕，转过身走到了楼梯口拉动了枪栓：“收到！你也是，注意安全。要不然我可没法向你爹交代啊。”
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苏信悬着的心也算放下来了。而他看着面前这少了一根脚趾、龇着牙的怪物，不禁苦笑起来。
“靠，你他娘的还真阴魂不散！不过啊，相逢一场也是缘。从今往后，我们就是朋友了！”苏信搂着怀里不省人事的王珞兰装腔作势地说，“那么作为一个朋友，我就奉劝你一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话落，他便端起枪瞄准了大楼边缘的液化气罐，扣下了扳机。



 第五章恶夜PART2

她渐渐恢复了意识，感觉到了疼和一丝温热。她仿佛是悬在半空，带着血味的微风不停地吹拂过她的脸颊。突然，一颗坠落的石子砸中了她的手指，她这才猛地浑身颤抖了一下，睁开了双眼。
“啊，你醒了啊。昏迷的时间可真够长的呢！”那张熟悉的脸上挂着勉强装出来的微笑，额头上和鼻梁上尽是干涸的血迹，看得让人心疼。
“我们这是在哪......”她有气无力地说，慢慢转动着头，才发现自己正躺在这个人的怀里，一颠一颠地向前移动着。
“购物中心的27楼，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然而我们才下了两层，真是心塞。”
“其他人呢？”
“都撤了。我们俩点子不好，所以被困住了。”
“哦，这样啊......”她闭上眼缓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平时那副样子，眼睛一眯，看得苏信心里直发毛，“喂，抱够了没？抱够了就把我放下来，你个咸猪手！”
“你这丫头！知道自己伤得多重吗？你......”
“行了，别废话！放我下来！”王珞兰嚷着，也不等苏信说话，就一拧腰从他的怀里翻了下去，完美地双脚落地，丝毫看不出这是刚刚被天花板砸过的人。
她稍稍整理了一下头发，看着头顶的一片废墟微微皱起了眉：“这是怎么回事？”
苏信一愣：“嗯？你难不成被砸断片了？我们被人袭击了啊！两发RPG，一发轰没了咱的航班，一发炸穿了求救平台。最后结果就是这个样子咯。枪支两把，子弹有限，电梯瘫痪，楼梯塌陷。你知道吗，我们真该去买个彩票了！就这霉运，不中个几百万也能中个几百块啊！”
王珞兰看着苏信苦笑的样子，又瞥了一眼他沾满血迹的腿，问：“你腿受伤了？”
“呃，算是吧。有点瘸，但不影响什么的。”苏信强颜欢笑。
“好吧，那我当真的听。”王珞兰抱着双臂无奈地说，“合着你伤得比我重还抱着我走这么远啊？你可真行！好吧，就算是本小姐欠你个人情吧！那么现在，我们到底该怎么离开这呢？”
“条条大路通罗马，更何况这是一栋有楼梯的楼呢。”苏信挑眉，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前面。
[中午12：03，购物中心大楼，阴]
天空渐渐变成了灰色，不时有几只黑色的鸟惨叫着飞过。风越刮越大，吹熄了飞机驾驶舱中的火焰，也吹走了大楼中的光。沾血的瓷砖上倒映着一男一女的影子，可闪过之后，就碎成了两半。
苏信提着冰镐小心地在前面走着，悄无声息地将一只只闲逛落单的食尸鬼的头刺穿，而王珞兰则一脸嫌弃却又十分听话地跟在他的后面，时不时地发着牢骚。因为楼层很高，所以并没有那么多的怪物在这里徘徊。二人下降得很快，转眼间就到达了17层。可到了这一层，事情似乎开始变得有些不同了。
楼梯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桌子和椅子堵得死死的，只能从另一侧的楼梯寻找出路。而当他们推开安全门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便在鼻腔中弥散开来。两人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禁打了个冷颤。
地上明明没有尸体，可是却到处尽是大片大片的血迹，有的还没有干涸。透明的大玻璃窗上印着零星的几个血手印，血珠还在缓缓地向下滑动。而墙壁上和天花板上则是类似于拖动尸体而留下的血迹。整个楼层都充斥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这怎么......”王珞兰吃惊地瞪大了双眼，不知该说些什么。
“有些不对劲。没有尸体，却有这么多的血迹，不可能啊。”苏信纳闷地皱起眉，“而且，你听没听到有什么动静？”
“动静？什么动静？”王珞兰疑惑地问。而就在她话音刚落之时，一阵类似于僧人诵经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她瞬间倒吸了口凉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什么声音？”她问，不安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襟。
“不知道，但总感觉在哪听过类似的声音。”苏信看着安全门上用血涂成的数字10，内心也开始忐忑起来，“赶紧走吧。”
又是同样的路障，他们不得不再回到另一侧去，而16层的情况竟然和17层极其相似，只是血迹上面多了几块碎肉或是手指，窗子上的手印也变得多了起来，而安全门上的数字依然是10。
二人抱着不安的心继续向下走，可15层、14层，13层，一直往下，这些楼层就像是复制粘贴的一样出奇的相似，就犹如在一个楼层中不停地打转。而这些楼层唯一不同的，是地上越来越多的残肢和碎肉，和耳边越来越清晰的诵经声。直到11层，这种血腥的画面达到了极致。两人每走一步都是踩在骨头上或是血肉上的，天花板上也出现了令人产生错觉的血涂鸦和鬼脸。平时毫不晕血，重口恐怖电影拌饭吃的苏信行走在这血肉长廊之中也突然变得腿软了。而王珞兰则已然在诵经声和这血肉的视觉冲击中有些精神恍惚了，双手紧紧拉着苏信不停地颤抖着。
“阿信，玩过PT吗？就那个寂静岭的续作。”王珞兰尽力地微笑着问，似乎是在给自己壮胆。
“听说过。就是那个一层一层来回循环的恐怖游戏嘛！”苏信咽着唾沫声音颤抖着打趣道。
“对对对，就是那个。你不感觉我们在这几个楼层里转悠就像是在PT里一样吗？”
“哪有？你一定是产生幻觉了！哈...哈哈......”
仿佛真的就像是王珞兰所说的那样，他们在一直循环着，仿佛这长廊无穷无尽，走不到头。不知已经过了多久，灰色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连月亮也在这诵经声中恐惧地藏在了云层之后。似乎这不对劲的一切，都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控制着，压抑得苏信和王珞兰的精神几近崩溃。
而突然之间，一串清脆的女孩的笑声在他们的耳边响了起来。诵经声戛然而止，玻璃窗也随之猛然破碎，血色的碎片中倒映着一丝红色的影子。那似乎是一句古老的低语，威严而又肃穆。她微笑着，在玻璃碎片的倒影中消失成了灰尘，楼牌也在那一刻变了样子。就像苏信隐约记得的噩梦一样。
无人的，诡异的，10层。



 第五章恶夜PART3

[时间未知，购物中心大楼]
王珞兰狠狠地扇了自己两个耳光，让自己清醒了过来。这层楼，的确是10层。空白的墙，肮脏的窗以及反光的地面。一切都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可是她很清楚记得自己没有走过10层的楼梯。即使自己被吓傻了，这点她还是能够确信的。
疑惑之中她又顺着楼梯往上跑了一层，却发现11层的门是紧紧锁闭的，通往楼上的安全楼梯也被死死地堵住了。透过门上的玻璃向里面窥视，哪有什么血和肉，一切都是正常的样子！难不成，出幻觉了？可是就算是幻觉，也不可能两个人出现同一个幻觉吧！王珞兰这样想着，不知所措，回到苏信身边锁紧了安全门。
“太奇怪了！是我俩都疯了还是......有鬼什么的？”王珞兰不知该如何谈论这件事，五官皱在一起不自然地抖动着双手，“这一切都太离奇了吧！”
“谁知道呢。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经历过那个幻觉以后时间就变得错乱了。我的表停了，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我们俩到底在这几层楼走了多长时间。可是我们从27楼出发时明明是中午，现在到了10楼就晚上了？17层楼我们走了一下午？根本不可能的啊！”
“难道是鬼打墙？”
“那这鬼也太会挑时候了！”苏信拍了拍王珞兰的头，慢慢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如墨一般黑暗的天空和无光的大地，长叹了口气，“又或许我们是压力太大了，真出现幻觉了呢！毕竟现在外面的天可是真的。到晚上了，那些东西差不多也要活跃起来了。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这层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个音乐培训班，会有能休息的房间。你在这等着，我去侦查一下。”
“得了，就你那腿脚还侦查？可别被萨克斯绊倒摔死了。你要是享年19岁卒，栾姐不得活劈了我啊！还是我去吧。”王珞兰傲娇地说，“你啊，就跪下来谢我吧！”
说罢，王珞兰就从苏信的口袋中掏出一个小手电向黑暗的走廊深处走去，留下苏信一人还站在窗边沉思。
他很清楚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幻觉，而是那个谜一样的女孩搞的鬼。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如此邪门的力量？又为什么也能让身上没有图腾的王珞兰也受到这力量的影响？疑团越来越大，大到他不知自己下一步该做些什么。是继续活下去还是在未知的灾厄来临之前体面一点死去？想到这，他看了看那只被印了图腾的左手，茫然不解，长叹了口气。
“小子，这有一间空房，过来帮我清理一下！”
“好，这就来！”苏信应声而去，却未发现在他刚才站着的地方，多出了一对血红的小脚印。
那是一个小小的储物间，里面的东西很杂，摆放着成堆的长椅短凳和各种乐器。门是用很厚的钢板做成的滑道门，无论是推还是拉都非常吃力。窗户也是竖着的一小扇，既坚固又隐蔽。苏信看着这屋子的布局，微微点了点头：“嗯，你还挺聪明的，选了个保险柜当卧室哈。”
“那当然，本小姐的眼光怎么会差？快跪下来谢我吧！”王珞兰得意地扬了扬头，“把这些长椅拼到一起就能当个床了。虽然不怎么舒服，但毕竟在一栋满是死人的大楼里能有个睡觉的地方就很不错了，将就一晚吧。”
“那我俩这就算是同床咯？”苏信嘴角一挑，露出了一脸邪恶的笑容。
王珞兰脸一红，抄起凳子就向苏信抡了过去，一边打一遍叫骂着，就像是，回到了从前。不久后，两个人都闹累了，坐在长椅上彼此对视着。明明上一秒还一脸严肃地想把对方干掉，而下一秒却绷不住表情大笑起来。
月光透过窗子洒在临时搭建的“板床”上，洁白而又明亮，月光下的两个人也挂着微笑彼此注视。此时，储物间里静得，只剩下了两个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眸子中狼狈的彼此在月光下竟显得颇有些可爱。一切都是那么的微妙。
“阿信，如果末日就是这个样子的话，该有多好啊。”珞兰拨弄着头发淡淡地说。
“是啊，那我倒愿意天天过末日了呢。只不过啊，我们也只是在还活着的时候狂欢罢了。”
“是呢。末日，可是可怕的很呢。”珞兰低下头掸了掸长椅上的灰，再次挂上了平时的微笑，拍了拍这所谓的床：“时候应该不早了，该休息了。今天我就破例一次让你睡我旁边了。不过不许乱动，你要是把我踹掉地上了我准拍死你个混蛋！”
“好好，遵命，大小姐！”苏信无奈地笑笑，放下了背上的枪。
门锁了，窗子也关了，可是二人却闭不上那双眼，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注视着一样，惴惴不安。可没过多久，呼吸声就变得安详了。也许是因为疲惫，又或许是自我催眠，屋子里的月光一闪一闪，好似眨眼。而那窗子外，也似乎真的有一个女孩在注视着他们。
这夜晚，才刚刚开始。



 第五章恶夜PART4

这是一座破败的城市，天空是昏暗不堪的土色，大楼的骨架摇摇欲坠，钢筋上偶尔站着啄食碎肉的乌鸦，低沉地哀鸣。
他站在破败的公路中央，路两旁的路灯上缠着诡异的树枝，半空中飘着絮状的灰尘。
这，是哪？
突然，一阵咆哮声从他背后响起，他转过身，发现自己站在城市的边缘，后面是无边无际深红色的血海，挪动一步，就会坠入深渊。人们在海中沉浮，哀鸣，却被一只巨大的爪子拍入深深的海底。那是一只巨大的在海上游走的巨蜥。他的头颅两旁长着两排血红的眼睛，石英般的巨型獠牙之间穿梭着带刺的舌头。它冲天长鸣，背后伸出了一副几千米长的骨翼，每一根骨头都遥指天空。这一刻，眼前的这只巨蜥仿佛超脱了怪物这一存在，而变成了龙或是神。咆哮声中都带着令人屈服的威严。
他的意识告诉他跪下，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又或者说，他的另一个意识在抗拒着这种命令，在不断说着：“站起来。”
咆哮声中，他手上的印记发出了红色的淡淡的光。
“原来真的是你啊。”女孩清脆的声音从他的背后响起。他猛地转过身，那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孩就站在他的对面，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已经多少个世纪了，终于找到你想要的人了吗？”
“叛逆之人，你还真是死性不改啊。”
忽然之间，整个世界燃起了火焰，那个女孩在火光之中变成了一个身披白布骨瘦如柴的女人。她的手上缠绕着断掉的锁链，脸上挂着疯狂骇人的笑。她一点一点向他走来，所到之处全部化成了灰烬。而就在这时，他感受到了背后存在的另一股气息。还没来得及转身，自己就已经被埋没在了火海，惨叫声被燃烧的火焰吞没了。可在这火焰中，他似乎听到了那熟悉的诵经声，看到了那钉着神的十字架，手中握着匕首的人。
世界，就在这诵经声中燃成了灰烬。
他猛抽了口气，从长椅上坐了起来，呼吸中似乎都带着烧焦的味道。而那月光却依旧很温柔。
“噩梦？”王珞兰问，背对着他没有转身。
“是吧。挺可怕的一个梦呢。”
“唉，都末日了，做噩梦不也是很正常的吗。总比死掉了强。”
苏信听着王珞兰微微颤抖的语调，有些在意地问：“你哭了？”
“才没有！只是突然间想到那个傍晚，情绪有些激动罢了！”
“这样吗？是啊，那个傍晚真是太危险了，我们能活下来也真是命大啊。不过啊，珞兰，想哭就哭吧。都这个时候了，我们都有哭的权利，我也不会告诉别人的。”苏信说着，轻轻摸了一下珞兰的头。
珞兰慢慢坐起身转过了头，脸上已然挂满了泪痕。她的表情是那么的委屈，可眼神中还透着坚忍的倔强。苏信看着她的脸，表面上依旧是那副善解人意的表情，可内心却被深深地撼动了。
“看到我偷偷地哭是不是特稀奇？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坚强的啊。我不像龙晓晴那样可以想哭就哭，有夏杰安慰；也不想卢秋雨那样没心没肺可以自娱自乐；更不像陈一宁和栾姐她们给把枪就能独战一方。你们都有彼此的依靠和活下去的力量，可我没有啊！你看我平时那么刻薄，骂这个骂那个的，看着比谁都厉害，其实我怕得要死好吗！我被抓伤那天要不是有你们俩看着我，我早就自杀了！”珞兰说着，哭得更厉害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在吃人这不假，我们都很害怕。但为了活下去我们都必须坚强起来。我们都失去了双亲，我能继续坚强下去，你为什么不能？”
“得了吧！你哭的时候比我还猛呢！坚强个屁啊！”
“但至少我们可以相互依靠，不是吗？”苏信捏着她的脸温柔地说，“我的大小姐，坚强起来。我们的路还长着呢。与绝望相伴不如彼此为伴，你说呢？”
珞兰什么都没说，紧紧地抱住了苏信，哭得像个孩子。而苏信则轻轻抚摸着她的头，欣慰地微笑了起来。
“大小姐，您哭得真难看呢。”
“你管我！呜——”
“喂喂，鼻涕别往我身上蹭啊！”
“要你管！”
二人彼此拥抱着，注视着，笑出了声。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惨叫打破了这安详的宁静。



 第五章恶夜PART5

“快把门堵上！快点！！”
“不行啊，快找地方藏起来！！”
那是一男一女的声音，很焦急，充满恐惧，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着。而此时他们就在门外，急促且忙乱的脚步声令人紧张得头皮发麻。
苏信抹了抹王珞兰的眼泪，抄起那把枪瞄准了门口，王珞兰则躲在他的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
突然，“咚”的一声撞门吓得二人浑身一颤，随即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知道里面有人！求你们了，让我们进去！不然我们会死的！！求你们了！！救救我们......”
王珞兰想回应些什么，却被苏信给捂住了嘴。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外面的人惨叫却毫无作为。
忽然之间，另一阵撞门声响起，伴着毒蛇的嘶嘶声越来越近。刹那间惨叫声、皮肉撕裂声、玻璃破碎声和嚎叫声响成了一片。片刻的寂静过后，撞门声再次响起，只不过这次不再是活人，而是只杀人的怪物。
“它怎么会知道的？！”王珞兰惊呼。
“鬼知道！而且听声音似乎是只大家伙。”
“那我们怎么办？开门迎战吗？”
“不不不，要真是只大家伙那我们开门不就等于送死吗！”
“那你说怎么办？”王珞兰的语气越来越焦急，手足无措。
苏信沉思了两秒钟，转身走到窗边打开了窗子，高空风夹杂着灰尘和血液的味道一瞬间扑鼻而来。他把头伸出窗外向四周扫视了一番，最终将目光停在了隔壁一扇与此一模一样的小窗子上，默默地深吸了口气。
“有了，珞兰。把这些长椅摆成一道屏障，然后你蹲在这下面不要露头也不要去堵门，听明白了吗？”
“啊？好，那你呢？你要干什么？”王珞兰疑惑地问。
“我？当然是去干掉它了！”
话音刚落，苏信便从窗子跃了出去，吓得王珞兰大惊失色，连忙尖叫着跑到了窗边。而当她看到苏信手握着冰镐挂在窗沿上时，才长长地吐了口气。
“我CAO！你他妈想吓死我啊！脑瓜子嗡嗡的。”王珞兰大骂，轻扶着额头，显然是被吓得有些缺氧了。
“哈，这算什么？刺激的还在后面呢！你就麻溜地给老子滚回去吧！要不老子就白跳了！”苏信的脸微微涨红，一根根青筋从额头上突起。他低头看着楼下的景象，俨然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这要是掉下去，可真的就是尸骨无存了！想到这，他的冷汗便唰的出了一身。
“靠，我玩的真是越来越陡了！”他自嘲着，憋了一口气脚踏着墙壁飞了出去。“呲”的一声摩擦，冰镐牢牢地勾住了隔壁窗子的窗框。他咬紧了牙用手扒住窗沿，双脚蹬墙，铆足了力气将冰镐在半空中抡出了个标准的半圆。随着“啪”的一声巨响，苏信成功破窗而入。很显然，这套动作他都已经熟悉得有经验了。
王珞兰咬着嘴唇咽了口唾沫，迅速地将“板床”掀翻在地，像只土拨鼠一样蹲在后面只露了个头。而就在这时，门上的锁被外面的怪物给狠狠地拉断了。门“呲”地一声拉开，在滑道中蹭出了点点火星。王珞兰和那只恐怖的怪物对视着，呆了，整个人都无力地瘫在了地上，五官不自然地抽动着。
那是一只比正常食尸鬼体型大了几倍的猛兽。它的肌肉纹路中泛着微微的红光，后背长着带刺的外骨骼，前胸则已经从脆弱的肌肉进化成了坚硬的石头般的护甲。而且它的脚趾似乎少了一截。
巨型食尸鬼死死盯着王珞兰，并没有立刻扑上去撕咬，而是诡异地咧起了那张血盆大口，用恶心的超长的舌头舔了舔“嘴唇”，流下了口水。似乎它对眼前的这个猎物充满了猎食的欲望。而就在它张开嘴向王珞兰咬去的时候，一颗子弹从它的嘴里穿了出来，黑色的血顿时溅满了王珞兰身后的窗子和墙。
这只庞然大物瞬间没了力气，趴在地上喷了几口血便不再动了。而在它的背后，苏信则一脸严肃地端着那把狙击步枪，枪口还在隐约冒着一缕轻烟。
“怎么样？我说干掉它就会干掉它！没想到这个大家伙竟然不堪一击，真是虚有其表！”苏信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枪仔细端详了这怪物一番，不禁一惊，“少了一根脚趾头？我去，又是你！真亏你跑了这么多层楼就为了挨我一枪！真是辛苦了你！”
王珞兰掐着腰无奈地叹了口气：“喂，别和怪物弄得像表兄弟一样行吗？很恶心诶！你这么轻松地就把它弄死了，大概只是运气好射中了弱点打出暴击了吧。要不然这家伙怎么看怎么像个中级BOSS啊！”
“还有，怎么杀了它以后没感觉安全，还是心有余悸呢......”王珞兰浑身颤抖了一下，不安地抱紧了自己的双臂，“总感觉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
“怎么着？哪不对劲？你怕它再活过来？”
“那倒不是。虽然我没碰过枪但是我还是知道的，被狙爆头啥玩意儿都没个活头儿！”王珞兰歪了歪头，“就是感觉......我是说......你确定刚才听到的嘶嘶的声音，真的是它吗？”
苏信听着，顿时汗毛都立了起来。对啊，这只变异的食尸鬼叫声是和其他同类不一样的啊！怎么会忽略了这一点呢！他握紧了手中的枪猛地向后转身想要找出另一只食尸鬼到底在哪，可是一切似乎还是晚了。一股巨大的力狠狠地将他击飞了出去，脸上和脖子上瞬间多出了三道深深的血痕。那是一只埋伏着的变异初期的食尸鬼，白森森的骨骼上还挂着腐败的烂肉，双眼中映着绿色的光。
食尸鬼将苏信压在身下，用爪子狠狠地向他的喉咙刺了下去。苏信看着爪尖一点点向他逼近，猛抽了口气用手肘重击了一下食尸鬼的头，将它的双爪压在了手肘下面，手持冰镐横在它的獠牙前。就这样，一人一尸扭打在一起谁也动弹不得，死死地僵持着。
王珞兰看着这一情景顿时慌了，不知所措手忙脚乱起来。慌乱之时，她突然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看去才发现那竟是苏信的狙击步枪！她看了看拼命的苏信，又看了看脚下，憋了口气二话不说就端起了那把枪。可是这枪似乎比她想的要重得多，想瞄准目标可胳膊却抬不动，枪口总是一个劲地乱晃。无论她怎么用力，这枪就是稳不下来。她焦急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头上不禁冒了一层冷汗。
“妈的，给我老实点，别乱动啊！再乱动就没命了啊！”她急得快要哭了出来，可这枪就是瞄不准。心急和无奈之下，她只好模仿电影和游戏里的人物，蹲下身子，用不标准的姿势将**架在了膝盖上，枪这才稳了下来。
她深吸口气拉了一下枪栓，快速地将枪口对准了食尸鬼，用力扣下了扳机。那一瞬间，她的肩膀就仿佛是被一个二百多斤的壮汉抡圆了拳头狠狠怼了一击，枪口伴着火焰猛地浮夸地向上挑了足有几十厘米，巨大的冲击力将她掀翻在地。然而此时她却无心去管身上到底有多痛，她只关心那一枪有没有射偏，苏信是否还活着。当她看到满脸是血的苏信将身上的尸体扔到一边从地上爬起来冲她竖个大拇指时，她才感受到了钻心的痛，苦笑起来。
“怎么样，有没有伤到？”苏信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身边忍俊不禁地问。
“你说呢！你这破枪害得我膀子差点飞了！！疼死我了！！”王珞兰哭丧着脸揉着自己的肩膀说。
“哈，第一次开枪竟然就是个狙击步枪，还是个被改装的狙击步枪，这就相当于刚开个新号就碰上满级BOSS了！也真是难为你了。”苏信微笑，“不过你已经干得非常不错了，至少你的膀子没真的飞出去！等有时间了我好好教你怎么开枪。”
“哼，不用了！本小姐自学成才！”王珞兰白了他一眼，扶着他的胳膊踉跄地站了起来，“门坏了，窗子漏了，这又多了这么多尸体！唉，这地方肯定是睡不了了。接下来怎么办啊？”
“刚才我听到楼下好像有枪声，不是活尸们攻上来了，就是又有人来闹事了。下面自然不安全，但现在我们想回到上面也回不去了。只能......”
“下去一探究竟了！哼，管它是活尸还是别的入侵者，拉出来溜溜不就知道了！反正本小姐这一**可不想白挨！”王珞兰仰着头瞥视着苏信说，“小心点，下次可别让我来救你了！”
苏信笑笑，拾起地上的枪跟在王珞兰的身后消失在了黑暗的长廊之中。



 第五章恶夜PART6

也许是下半夜了，天依旧是黑的可怕，看不到一颗星星。大楼里依稀回响着枪声和哀嚎声，而这些声音在深不见底的电梯井里面似乎更加清晰。王珞兰探头望着下面隐约有一丝光亮的深渊，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阿信，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这未免有点太玩命了吧？”
苏信摆弄着手中从尸体身上剥下来的破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总比从窗户直接跳下去好得多吧！两边的楼梯都被堵死了，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唯一的办法就是走电梯了。好在电梯坏掉之前坠底了，还留下一根能用的钢索，你啊，就偷着乐吧！”
“但我总感觉不安全。”
“当然不安全了！如果要是光我自己的话，没准还有个无伤垂降的几率。但加上你......”
“哈？你这意思是说我胖咯！”王珞兰眼睛一瞪好似要把苏信吃掉。
“我哪敢说您大小姐胖啊！万一您发起飙来把我大狙抢走把我毙了咋办？您说是吧！”苏信摆了摆手苦笑。
“算你识相！哼！”
看着王珞兰傲娇地模样，苏信轻轻笑了一声，将破布全部缠到了手上，那样子看起来俨然像是刚刚自断了双手。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武装”，点了点头弯下了腰。
“万事俱备，只差大小姐您上马了！”苏信说。
“咦，你怎么这么猥琐！不会是想趁我上去偷摸我的屁股吧！”王珞兰一脸嫌弃地指着苏信说，“真没看出来你是个大变态！”
“哦，那我自己走了。”
“诶诶诶！别介啊！咳咳，既然你这么诚心，那本小姐就赏你个光，勉强上一下吧！不过你可别乱摸，否则我咬你耳朵！”
王珞兰蹑手蹑脚地爬上了苏信的后背，可整个下半身还在半空中悬着，像个直挺挺的木乃伊，让人看着别扭。苏信回头瞥了一眼，双手轻轻抓住王珞兰雪白的双腿，身子猛地往上一窜，将王珞兰固定在了后背上。
“哈，现在才发现，你比我想的要轻得多呢！”苏信微笑，可王珞兰却不搭话，将头埋在他的脖子上，呼吸变得颇有些急促起来。
“大小姐，你怎么了？不舒服还是......”苏信说着，露出了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这不会是第一次让男生背你吧？！我勒个去，大小姐，你是没谈过恋爱还是没有过男闺蜜？你这生活也太乏味了！”
“要你管！谁规定的到高中就必须谈恋爱了！我这叫......遵纪守法，守身如玉啦！！”王珞兰红着脸大喊，“还有，你的手能不能不要乱摸，很不......舒服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了哼唧声。苏信挑了挑眉，故意用手拍了拍王珞兰的屁股：“哈，谁让你光着腿穿裙子的呢！这不自作自受吗！”
“我愿意！我抗冻！我腿长得好看就要露在外面咋的！你有意见啊！”王珞兰蛮横地说。
“没意见没意见，我哪敢有意见啊！那待会儿你可得把腿盘紧咯，要不然啊，你掉下去了我可救不了你！”
“知道啦知道啦！死变态！”
苏信轻笑一声，随后便挂上了认真的表情向后退了几步，深吸一口气小跑着向前冲了出去。在即将踏到电梯井边缘时，他纵身一跃，飞入了黑暗的深渊之中。那一刻，王珞兰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尽全力抱紧了苏信的身体，紧张到不敢呼吸。直到苏信抓住了钢索下滑了整整三层楼后停住，她才慢慢睁开眼，长长地松了口气。
“我的老天......我们成功了？！诶呀我去，真是吓死我了！你的手没事儿吧？”王珞兰面露喜色地说，拍了拍苏信的头。可苏信没有搭话，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还没有从惊恐中缓过劲来。
“喂，小子，你是傻了吗？说句话啊！”
“啊？哦！当然没事了！包了这么多层布要是还能出事那这就不是钢索了，那叫藤条！”苏信答了一声，笑着说，“不过啊，我倒是感觉我背上有什么软软的东西，蹭的我还挺舒服，你知道是啥吗？”
“啊？啥啊？”王珞兰先是一愣，低头一瞥，脸瞬间红了一大片，“苏信你个大变态！以后我就叫你死变态得了！竟然敢调戏本小姐，信不信我咬死你！啊嗯嗯——”
“啊！疼疼疼！不敢了！大小姐我不敢了！哈哈哈哈——”
电梯井里一片欢声笑语，听不到了枪声。而那深不见底的深渊似乎也没那么骇人了。苏信满足地笑着，将流血的双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也许是十分钟，又或许是更久，他们终于顺着电梯井垂降到了地下一层。出乎两个人的意料，这里竟然到处都是水，深得已经没到了腰。而且这里照比楼上温度简直低得惊人，只是站在水里几秒钟而已，就已经让人感受到了寒冬般刺骨的冷。
“这里怎么这么多水啊！冷冷冷，要冻死了冻死了！”王珞兰发抖着抱怨道，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呵，谁让你穿的这么少的，身上无衣怨天寒！”苏信嘲讽道，“没准是因为那帮暴徒乱用**把这里的水管给炸坏了吧。可这出水量也太夸张了吧！看这样子，地下车库整个一层都差不多被淹了呢！而且水还在流动，说明水管还在不停地漏水。要是排水设施坏掉了的话，照这速度，过不了多久这层也要被淹了。”
说着，苏信便掏出冰镐用力地撬开了紧闭的电梯门：“抓紧时间，要是你不想在这洗冷水澡的话，就赶紧找出口吧。还有，我俩只有一个手电，我走前面，你抓紧我就好了。”
王珞兰不屑地在嘴里小声骂了些什么，可最后还是乖乖地抓住了苏信的衣角，紧紧地跟在了他的后面。
水流声还在哗哗地响着，清脆悦耳。地下一层的小百货商场密不透光，黑暗至极。苏信的手电光在这黑暗之中就如同夜晚森林中的一只萤火虫，渺小得微不足道。商品和残肢随波逐流，不时会有那么一两条胳膊撞到苏信的腿上然后继续飘走，吓得两个人一惊一乍得叫唤个不停。在这里，一切东西都因为黑暗而披上了未知的面纱，而正是因为未知，恐惧才被无限放大。因为谁也不知道，在这看不见的黑暗之中，到底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他们。苏信一手拿着手枪一手握着手电，冷汗不自主地流了下来。
突然之间，王珞兰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害怕地尖叫起来，苏信也因此浑身一颤，搭在扳机上的手指险些扣了下去。
“怎么了？”
“那里有东西！”珞兰大喊。
苏信顺着她指着的方向望去，发现那只是个假人模特，无奈且有点气愤地呼了口气：“警报解除。大小姐，那只是个模特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没什么事不要突然大惊小怪的好吗！”
“不是！要光是模特的话我能这样吗？当我没见过假人啊！刚刚那地方有东西在动啊！”珞兰的语气变得愈发焦急，不停地拍打着苏信的头，“死变态，这地方绝对有什么东西！我们赶紧离开吧！”
“你说的倒简单！我难道不想快点出去吗？你以为我们在这里没脑袋地瞎转是在逛街啊？拜托，这地方一点光都没有，货架乱糟糟的，地上又全是水，找出口不需要时间的啊！”
“可是，可是......”
“行了。”苏信淡淡地说，抓住王珞兰的手递出了一把九二式手枪，“手枪给你，看见什么东西尽管开枪就好了，反正手枪子弹目前我还多的是。抓紧时间找出口吧。”
王珞兰握着枪，略有一丝委屈的“哦”了一声，抓住苏信的衣角安静了下来。
水声依旧响个不停，但在这水声中似乎还有其他的声音。那像是风声，又或是呼吸声。水流变的愈发湍急，，苏信也变得越来越紧张。突然之间，他在手电光中看到了一扇被血染红的门，门的四周钉满了人的残肢，令人作呕。而就在门的正上方一颗头颅的后面，他隐约看到了两个字母——EX。
出口！他的内心一阵欣喜，拽着王珞兰向那边快步走去。可还没走出几步，一阵划水声就打断了他的步伐。他猛地转身去寻找，却看到了黑暗中那一点点零星的绿光。霎时间，他的喉咙就像是被扼住了一般无法呼吸，身上的汗毛一片接一片地竖了起来。那绿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一声尖锐的嘶吼声响彻了整个地下商场，他才猛然清醒，抄出冰镐抵在了胸前。
巨大的力量将他击倒在地，按在水里拖出了很远。想挣扎却又动弹不得。
“苏信！苏信！！”王珞兰在水面上大喊，可那声音在水下却十分模糊。苏信本能地想去答应，却被呛了一大口水，血腥味和酸臭味一瞬间充斥了他的口腔。
他勉强地睁开眼，那绿光就在他面前只有几厘米的地方。他用力挣扎，冰镐在水中胡乱挥舞，可就是触不到任何东西。渐渐地，他的意识变得模糊了，王珞兰的叫喊声也在耳边愈来愈弱。终于，他没有了力气再去挣扎，拿着冰镐的手慢慢地，落了。
他知道这种感觉，是死亡。突然之间他变得很不甘，不甘就这样难看地溺死在只有齐腰那么深的水中。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不可能和一个他根本看不到的东西对抗啊。这，就死了吗？死了，也好，就不用再用力地挣扎了。沉没在水底，多么静谧。只是感觉，对不起珞兰，对不起姐姐，对不起自己的伙伴们。他的嘴唇微微颤动着，似乎在说些什么，可是却无法再说完了。
整个地下商场回荡着王珞兰的喊叫声。
“苏信！！！”



 第五章恶夜PART7

“这样就完蛋了吗？真够难看的呢。”
又是那个被毁灭的城市，只不过这次他没有站在那条街上，而是在那片血海之中。岸边站着那个熟悉的女孩，手中拿着一块破旧的怀表，面带微笑。
“又死了一次，感觉如何呢？肯定不好受吧。可是啊，你的机会并不多的，不要随便浪费掉啊。在见到至黑的光芒和那个人之前死掉可是很亏的！”
“不过，你想回去吗？其实很简单，你只需要向我说出‘帮帮我’或者‘救救我’之类的话，我分分钟就把你拉回来。怎么样？”女孩似乎有些期待地看着他说，手指在怀表上不停打转。
他很想张口说出那几个字，这样他就可以回到他的世界去救他的朋友了。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喉咙就是发不出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故意和他作对一般。突然，他的左手感到一阵刺痛和灼烧感，那个图腾有一次亮起了微弱的光。女孩看着那个图腾似乎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收回了那块怀表。
“唉，又是这样。叛逆之人，你什么时候能放聪明一些呢？”
“不过也好，这样的话，一路上我才不会无聊啊！是时候回去了，新人。”
语毕，他猛地睁开眼睛，全身充满了一种莫名的力量，握紧了手中的冰镐向面前的绿光狠狠刺去。一声尖叫，绿光便像团迷雾一样消失在了水中。他抓紧机会窜出水面，那一瞬间，他的体内就像是装了个压力阀一样，将呛进去的水一滴不剩地从嘴里和鼻腔里喷了出去。
“苏信！你没事儿吧！”王珞兰站在门口焦急地问，用手枪指着一片未知的黑暗。
“快开门！！”他大叫着，低着身子全力向门口的方向奔了过去。
王珞兰简单应了一声，扳开了安全门的把手。从水花溅起到坠入血中，仅仅只有那么一秒钟。一扇门，一把锁，将未知的黑暗关在了另一边。透过门的玻璃两个人似乎还能依稀看到，那绿光在对面静静地和他们对视着，慢慢消失在了水中。
“你没事吧？”王珞兰问。
“没事，倒是你，有受伤吗？”
“本小姐哪有那么脆弱？什么事都没有啦！”王珞兰勉强笑了笑，“但是，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某种变异怪物吧。谁又知道呢！总之，没事就好。”苏信抖了抖身上的水说，“抓紧时间往上走吧，趁天还没亮找个地方好好歇一歇。”
“嗯，不过你可要小心点，别再被什么东西按在水里胖揍了！”王珞兰嘲笑着说。两人对视着，无奈地轻笑起来。
此时枪声已经停了，放枪的人也似乎已经离开了。只留下满满一楼层的尸体和沾了血的弹壳。
苏信端着枪警惕地检查着每一具尸体，无一不是被乱枪射死的。有的女人还被脱光了衣服，身上尽是刀伤和淤青。看着这一具具尸体，苏信摇了摇头，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是原来大楼中活下来的人吗？”王珞兰问。
“恐怕是的。男人被乱枪射死，脑瓜开花。女人则被扒光衣服虐待致死。他们这是遭受了真正的暴徒袭击。能干出这种事的人，真的是......唉，如果当时我们帮他们一下，也就不至于沦落到这个下场了。”
“帮他们？那我们呢？死变态，别把你的感情用到不必要的地方好吗？他们今天白天的时候可是要杀死我们的啊！”王珞兰毫不留情地说，“沦落至此，都是他们自己的造化罢了。与其同情他们，还不如好好想想我们到底怎么活下去。再说了，你白天的时候不是还挺讨厌他们的吗！”
苏信看着王珞兰认真的表情，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说的也是呢。抱歉了。”
“用不着你道歉！你本身也没有错。错的，是这场灾难罢了。”王珞兰语重心长地说，深吸一口气拉住了苏信的手，“但是，我们还是要好好活下去的啊。要不然，在这躺着的就不是他们，而是我们了！那帮人走了，这栋楼也姑且算是安全了。商场里的货架简单地挪一挪应该能圈出一块睡觉的地方。我们就，抓紧时间，歇一歇吧。”
“嗯。”苏信答应着，将王珞兰颤抖着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了。
二楼商场在经历过灾难爆发的破坏和暴徒们的洗劫后俨然已经变成了一片乱糟糟的废墟，可是出人意料的是，床上用品区竟然还保留着一个完好无损的双人床。二人在用货架围绕着床做成了个简易的防护栏后，略微欣慰地松了口气，打开床头上的小夜灯一齐坐到了松软的床上。
“大功告成，我们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可是，这样真的就可以了吗？总感觉......啊啾！”王珞兰打了个喷嚏，浑身冻得直哆嗦。
“冷了吧。秋天晚上凉，你身上那么多水又穿得那么少，肯定着凉！快把衣服脱下来，省的穿湿衣服感冒。”
“诶诶诶？脱衣服？死变态！你到底要对我做什么？！”王珞兰嫌弃地抱着自己的身子骂道。
“大小姐，我也是为了你着想好吗？你以为我愿意啊？也不看看你自己的德行，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一个小丫蛋长得跟我兄弟似的我能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
“什么？！你竟然说我像男人？好！”王珞兰气愤地脱掉了连衣裙露出了雪白的肌肤、白色的bra以及那圆润的酥胸，看得苏信面红耳赤，眼睛发直。
“我说大小姐，您这是......用不着这么款待吧！”
“款待你个头！看好了！这是啥？胸！不是硅胶垫的也不是棉花团塞的！我自己的，原生态的！！”王珞兰托着自己的胸冲着苏信大喊，边喊边狠狠地拍着苏信的头。可前一秒她还在大发雷霆，后一秒就变得鸦雀无声，脸一下子涨红起来，“我是不是......有点露了......”
苏信难为情地转过头递过去一张床单，无奈地吁了口气：“孩子傻真是一辈子的事儿。挡上，赶紧挡上！”
王珞兰难堪地接过床单躺在床上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用细小的声音问：“你...你都看到了吧......”
“废话，你自己给我看的！拦都拦不住！不过啊，看了也没什么，我们是兄弟嘛！彼此彼此啦！你要是感觉过意不去，那我也把衣服脱了给你看看？”
“不要不要！你个死变态！”王珞兰害羞地遮住眼睛大喊道。苏信笑了笑，站起身拾起她的裙子搭在了货架上。
“衣服一晚上是干不了的，得换一套才行。正好这离卖衣服的地方也不远，我去给你找一套干净的衣服。枪我给你放在枕头旁边了，有危险就鸣枪，我马上赶回来。”
说罢，苏信就翻越货架，裤脚还在滴着水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王珞兰在被子中露出半个头，将身子往灯下挪了挪，长呼了口气，思绪万千。
“明明连恋爱都没有谈过，自己的身子却被好哥们给看了个遍，这叫什么事儿啊！待会儿等他回来了到底该怎么面对他啊？和往常一样？太刻薄了吧！那要不稍微温柔一点？不行不行，平时那么刻薄这个时候却温柔起来不就显得目的不纯了吗！难不成身子被看了就要以身相许啊？这也太封建了！啊啊啊——到底该怎么办啊......”她这样想着，变得抓狂起来。
“呦，干嘛呢，连滚带爬的。”
她惊叫一声，抱着被子从床上窜了起来：“你你你......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卖衣服的就在隔壁，而且我看那有个身材和你差不多的假人模特，就直接从它身上把衣服扒下来了。”苏信抱着衣服很坦然地说。
“哼，我不信！你肯定是为了看我的身子才回来这么快的吧！你个死变态！”她噘着嘴傲娇地说。
“我说过了，我们是兄弟，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至于吗？唉，算了，随你怎么想吧！”苏信无奈地叹了口气，“喏，黑色小卫衣，红色格子衫，深蓝牛仔裤外加一双Vans的鞋。还是你喜欢的那款。”
接过衣服后王珞兰看着那双鞋不由得感到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款？”
“以前逛街的时候看你每次路过他家店的时候都盯着这款来着。本想今年你过生日的时候当礼物送你来着，钱我都攒的差不多了，但现在......你还是拿上吧。”
珞兰看着这衣服和鞋子，脸渐渐红了起来。
“谢谢你啊，死变态。”
“哈，还叫我死变态啊？算了算了，你喜欢就好啦！”苏信苦笑，摆了摆手。
“不过，你讨厌我吗？”
“怎么会呢？我要是讨厌你还能去给你找衣服吗？”
“那你喜欢我吗？”
“啊？”苏信一愣，“你说啥？”
“哎呀，和你开玩笑的！我知道你喜欢陈一宁的，我才不会和她抢！”
苏信冷笑一声：“你这都是听谁说的？又是龙晓晴？”
“没有，我自己看出来的。你对她那么好，还把铃声单独设了一首歌，肯定是喜欢她啊！”
“那你都把衣服脱了给我看了，是不是喜欢我啊？”
“你你你！那能一样吗！你个死变态！色狼！”王珞兰恼羞成怒地骂道。本以为苏信会笑着用冷嘲热讽的话呛回来，可她却看到苏信的脸上竟挂着一丝遗憾和哀伤，“死变态，你......”
“大家都活着就好了，还谈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呢。”苏信坐在她的身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和陈一宁，是不可能的。她有喜欢的人的，而且在她的眼里，我只是个她能倾诉不满和牢骚、有事儿就上的闺蜜罢了。她也要追求自己的感情的，所以我们谁都不可以越界，只能做朋友。还有，别以为我忘了你追夏杰不成功结果找我哭半宿的那码子事儿。咱俩都是同病相怜罢了。”
说完，整个楼层就陷入了一片死的寂静，仿佛灯下的灰尘落地都会发出微弱的声音来。王珞兰失落地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坐起身来拍着苏信的肩膀大声笑了起来：“唉，那这么说来咱们俩还真是像呢！我们俩不愧是兄弟呢！哈哈哈......”
“那...就不说这些了。早些休息吧。看在你衣服还湿着的份上，被子就多给你一些吧。不过不许偷摸我！就这样，欧亚斯密！”她冲着苏信做了个鬼脸，转过身躺了下去，用被子把自己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哦，对了，回去以后别忘了教我开枪。我可不想再被怼了！还有，以后有什么事......记得和我说！就这样！晚安！”
她把头缩在被子里，故意发出夸张的鼾声，惹得苏信阵阵发笑。
“好好好，睡吧，我的大小姐。”苏信轻抚着她的头，将双腿伸到被子中慢慢靠在了床头上，关掉了灯。
空气寂静了，静得能够听到楼外零星几只活尸的哀嚎和地下商场中的水流声。窗子外的世界还是污浊不堪，可那月光却皎洁无暇。洁白的月光撒在凌乱的货架上、湿漉漉的衣服上和那把略显孤独的狙击步枪上，竟有一丝细腻的温柔。不知过了多久，王珞兰似乎已经睡熟了，慢慢转过身轻轻地把手搭在了苏信的腿上，眉头微皱，嘴里还在哼唧着略有一丝焦急的梦话。
“不要......不要过来......妈妈......”
苏信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扎了一刀，被破碎掉的家在他决定遗忘的脑海深处再次浮现。奶奶、妈妈、爸爸和那封信。可他还是忍住了快要迸发出来的泪，努力地挂上了微笑，拉住王珞兰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大小姐，虽然平日里你总骂我，怼这个怼那个的，但我一点都不讨厌你，大家也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没准傲娇和毒舌就是你可爱的地方吧。以后啊，别再说自己孤注一掷什么的了，你不是还有我这么个同病相怜的兄弟吗！所以啊，撑不住的时候，你也要大胆地和我说，我又不会告诉别人，对吧！哭了不要紧，我哄你呗，有啥的！要是哄不好，大不了我就陪你一起哭，那样你就不丢人了！”
“我的大小姐，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要多加小心，也要多多关照呢。”
苏信看着月光下王珞兰的脸竟然颇有一丝清纯文静之美，清艳脱俗，楚楚动人。从被子中露出的每一寸肌肤都圆润如玉，充满诱惑，不禁让人想入非非。唉，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丫头这么漂亮呢！真是浪费了啊！他这样想着，苦笑起来，慢慢低下身子轻轻偷吻了一下王珞兰的额头，满足地笑了。
“这样就算是占过你便宜了吧！以后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啊......”
不知不觉，天边泛起了淡淡的蓝。渐渐的，第一缕微弱的阳光射入了沾血的窗子，映在了苏信的眼中。他看着外面的世界，欣慰地、悠长地松了口气，放开了手中紧紧握着的狙击步枪的枪管，闭上了眼睛。
“终于等到黎明了。我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大小姐，晚安。”
空气中似乎还弥散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可在那简单的货架墙后面，却是道不尽的温柔气息。



 第六章再见了，家PART1

“哥，这边这边！快点啦！”苏雅的笑容天真烂漫，犹如天使一般纯洁。
天是蔚蓝的，零星飘着几片绵柔的白云，翠绿的树叶从半空飞过，被叽叽喳喳的麻雀衔去，搭在了鸟窝中。摩天轮缓缓地转动着，在欢快的音乐声中似乎与白云擦肩而过。五彩的气球，缤纷的糖果，天真的孩子们。这是一座没有烦恼的乐园。
他缓慢地在这仿佛开了滤镜的世界中走着，脸上挂着从内而外所表现出的惬意的微笑，不时拍拍假装飞机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的苏雅的头。
“呐，血肠，我们去坐摩天轮怎么样？”挽着他手臂的陈一宁撒娇。
“是啊，我们可挺长时间没坐那玩意了！”夏杰附和。
“呵。难得一次出行，本小姐就准许你们去了！不过，姓卢的，你留下！”王珞兰依旧是那么傲娇。
“为什么？！我不想再坐旋转木马了！”卢秋雨哀哭。
“嘿嘿，这可由不得你了，小雨！我们待会儿过山车那儿集合咯！”龙晓晴依偎在夏杰的怀里挑挑眉笑道。
是啊，很长时间没有坐过摩天轮了，那种感觉都要忘记了呢。随着舱室一点一点升高，仿佛自己也会飞翔了。当停在顶点时，俯瞰大地，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他和陈一宁对立而坐，在蔚蓝与翠绿的景色中相互凝视着，眼神中说不尽的温柔。在到达顶点时他多么希望此刻就这样永远停住。
忽然，一切声音都停了，摩天轮也不再动了，只剩下了静，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都颇有一番韵律。
“你喜欢我吗？”
苏信看着陈一宁的眼睛，脸渐渐红了起来。
“喜......喜欢。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只是......”
“只是世界死掉了呢。”陈一宁说着，头转向了窗外，眨眼的一瞬间，世界变了样子。陈一宁身上的衣服变成了那身黑色的风衣，手边的复合弓上沾着斑斑血迹。正午的太阳变成了血色的残阳，阳光下的山丘之间卧着那只噩梦中的巨蜥。
“一宁......”
陈一宁慢慢解开了她右手的绷带露出了那微微泛着红光的图腾。再去看那双眼睛，竟然已经变成了金色。
“它快要苏醒了，而你还能坚持多久呢，我亲爱的叛逆之人？”
山丘之间爆发出血的洪水，淹没了整个乐园，淹没了整个大地，淹没了整个世界。天际之间，只剩下了他和她。金色与血红的眸子对视着，古老的语言在崩坏的开端回响起来。空灵，诡异，压迫，让人无法呼吸。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死亡的诞生唱着不知名的赞歌。
可忽然之间，在这古老的语言之中他似乎听到了别的声音，一只熟悉的手，一股巨大的力，将他拉回到了那个世界。
[感染后第三天，上午10:30，购物中心]
“喂喂喂，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啊？太阳都要烤屁股了！”
在呼唤声中，他慢慢苏醒过来。眼前的少女在温暖的阳光下无比耀眼。新梳过的头发干净利落，红色的格子衫则显得可爱俏皮。王珞兰从里到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让人眼前一亮。
苏信打了个哈欠，摸了摸自己身上还湿着的衣服叹了口气，慵懒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几点了？”
“十点半了，你已经睡了很久了呢。叫都叫不醒，跟头死猪一样。”王珞兰摊了摊手挑眉说，“哦，对了。刚才在你睡觉的时候你的手机响了。你睡得太死，所以我就帮你接了。”
“谁打来的？一宁吗？”苏信双眼放光地问。
“是栾姐打来的！”王珞兰白了他一眼，“你心里只有一宁吗？呵，男人！”
苏信难堪地笑了笑，挠了挠头：“条件反射嘛。那，我姐说什么了？”
“询问我们的情况，让那个我们尽可能地快点回去。还有，这回有你亲爱的一宁的戏份了，她说小雅不太对劲，让我转告你一声。”
“小雅......好，我知道了。”苏信眉头微皱低下了头，若有所思。
王珞兰本还想呛他几句，但看他这样子，怼人的兴致顿时全无，叹了口气从背后端来了两盆热水手握着毛巾递了过去。
“既然知道了，就好好准备回去吧。好好洗洗你那张脏脸，要不然看着那埋汰样儿我可吃不下去饭！”王珞兰昂着头嫌弃地说。
苏信看着那盆热水，又转头看了看床边临时搭的小板桌，上面摆着两碗热腾腾的水饺和一大碗甩了鸡蛋的紫菜汤。苏信撅了噘嘴，轻笑一声点了点头。
“你做的？”
“啊！要不然是活尸做的啊？本来我还想煎两个牛排让你仰慕我一下来着，结果发现超市卖的牛排太难煎了，就弄碗饺子凑合吃吧！”王珞兰抱着双臂说，脸上露出了害羞的表情，“你不准挑食！好不好吃也得给我说好吃！听到了吗！”
“是是是，我的大小姐。能准备这些，你也真的是很能干呢。”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本小姐是谁！”王珞兰得意地昂起头，好似要把鼻尖都扬到天上去，可随后又将目光转向了苏信，温柔地笑了，“阿信，谢谢你啊。”
过了许久，饺子汤还是温热的，小板桌上依旧残留着两个人的气息，无法散去，可这大楼里却变得空荡了。阳光下的影子越来越暗，荒芜的味道也油然而生。
王珞兰将毛绒玩具在床上摆成了一排，一双双虚假的眼睛成了送别他们的目光。
“本来还想把这里布置得好看一点，变成我俩的新家呢！但是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怎么着呢，大小姐？”
“没什么啦！快点走啦，死变态！”
悄无人烟的地方固然很多，而这里也并非是令人绝望的那一个。



 第六章再见了，家PART2

[中午11:00，百汇小区，晴]
苏信轻轻叩响别墅的大门，清脆的开锁声响过，栾玉凌那张熟悉的脸就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崽子，你可算回来了，你都要急死你姐我了！身上有没有受伤？”栾玉凌担忧地抚摸着苏信的脸说。
“我没事的，姐。大家怎么样了？小雅呢？”
栾玉凌听后皱起了眉头锁紧了门，抓起苏信的手便向二楼走去：“珞兰，你先找地方坐，崽子，你和我来！”
陈一宁的卧室门紧闭着，但里面却不时传出一两声惨叫，听得人不寒而栗。苏信看着栾玉凌，一头雾水：“姐，这是......”
“非常事件非常对待。打开门以后你要有心理准备，不过在你看完小雅的情况之后必须向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栾玉凌指着苏信的鼻子严肃地说，按下了门把手。
门开的那一刻，一幅幅黑暗的画面霎时间涌现在了他的脑海。破旧的十字架，残缺的头骨以及略有一丝熟悉的壁画。可这些画面也仅仅是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风铃声一响，他的眼前便又是现在的世界：紫色随风摆动的窗纱，沾染点点血迹的床单，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小雅。
眼前的这个女孩明明就是他的妹妹，可这副躯体散发的气息却令他感到陌生。此时的小雅正被绳子紧紧地绑在床上，嘴里叼着陈一宁的箭矢低声吼着，抽搐着，挣扎着。她的衣服被自己撕扯得不成样子，裸露出了半边的身子和纤细的腰，雪白的肌肤上不时会显现出黑色的血丝。而在她的胸口中央，竟有着一个新的、完全不同于他和陈一宁姜雨涵的图腾。他看着那个图腾，整个人都变得紧张、担心起来。
“被咬了？”他焦急地问。
“没有，身上无一处外伤。她的情况和我们仨完全不同。”姜雨涵皱眉道。
“什么时候开始的？”
“最初是在昨晚，她嚷着要见哥哥，我没当回事就让一宁陪她。结果情况越来越糟，直到今天早上五点钟左右，图腾出现了。”
“她从五点一直闹到现在？！”
“差不多吧。累了她就歇一会儿，有力气了就继续闹，似乎还没有丧失意识。”
苏信看着自己疯了似的妹妹，心像是被刀刺中一般的痛，快步走到小雅身边去抓那支被咬住的箭矢，却被姜雨涵给拉住了。
“别动！她会咬人的！”
“放屁！我妹妹又不是狗，她怎么会咬人！更何况，我可是她哥啊......”他的眼眶有些湿润了，用力夺下了苏雅口中被咬得满是划痕的箭，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安慰着：“小雅，别怕，哥回来了。”
苏雅看着眼前的苏信，似乎恢复了理智，愤怒的表情细微地变化着，眼中的血丝也渐渐消失，无力地瘫软在了床上，勉强抖动着嘴唇哑着嗓子小声地低语：“哥，你回来了啊......”
眼前一阵黑暗，她便昏睡了过去。苏信揉了揉眼睛，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了苏雅的身上，慢慢解开了勒着的绳子抽了口气直起了身子。风铃声中，那滴泪还是被他强忍了回去。
“这次是小雅，那么下次是谁？老姐吗？夏杰吗？珞兰吗？还是我们这帮人全他妈的被诅咒了！！”他愤怒地挥动着手臂，瘫坐在了地上。姜雨涵和陈一宁相互对视着，陷入了沉思。
“诅咒？崽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栾玉凌疑问。
苏信抱着头长长地叹了口气，露出自己左手手背上的图腾，将自己是如何变成选中的免疫者，又是怎样将陈一宁转化的事实一五一十地全部向栾玉凌交代了个清楚。听完后栾玉凌根本无法相信，因为这就像是个没有写完的暗黑童话一样毫无道理可言。要是放到平时她肯定会骂上苏信几句，说他是科幻片看多了脑子已经坏掉了。可现在活生生的三个从死亡中走回来的人就站在她的面前，而且小雅也变成了这副模样，她无法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你说的那个......女孩，她是谁？她又想要什么？”
“如果我知道的话一切就都简单了！也不至于看着小雅难受却什么都做不了。”苏信自责地说，“我一定要把这一切查清楚！”
“那是必然的，也是我最后一次任务的职责所在。但在那之前，我们得着眼于现在的情况才行。”姜雨涵抱着双臂说，转身望向了窗外，“我想你来的时候也该注意到了。活尸越来越多了，似乎坚守城市的人们一家接一家地都被转化了。特殊种群也在增多，食尸鬼、巨石、屠夫，又或是别的东西。它们在不断地进化，越来越聪明。要不了多久它们就会发现我们并一举拿下。另一方面，依靠我们现有的这几把枪和物资也很难维持我们的长期生活。所以我们必须转移阵地了。”
“去哪？回购物中心吗？”苏信问。
“虽然那里物资齐全，可也不是长久能待的地方。我建议去军营。”
陈一宁听后脸上露出了微妙的表情，皱起眉头直起了身子：“军营？那里太远了吧。从我家出发开车怎么也要半小时才能到。况且，里面的装备不是都已经被直升机转移走了吗？我看还是多搜刮点东西待在我家好点。”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但是你仔细想想，军营可有防护设施，易守难攻。不像这栋别墅，吹弹即破。而且就算有直升机转移装备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东西都搬空。海昕市的军营好歹也算是个重要的军事要塞，就算军方搬走四分之三，剩下的那些枪和子弹都够我们打一年的了！”
“可是......”陈一宁还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眉宇间透着一股忧愁和无奈，“好吧，就按你说的做吧，涵姐。我去通知大伙做好准备，明天一早就出发。”
陈一宁走了，姜雨涵也紧随其后，留下三人和寂静的房间，血脉之间连接着无声的挂念，紫色的窗纱飘摆依旧。
一楼，众人围着餐桌而坐，桌上的菜很简朴，但洋溢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杨璐看着陈一宁旁边的两个空位，担心地叹了口气。
“苏信和小栾还是没有下来吗？”
“老师，你就多给他们一些时间吧。毕竟苏雅是他们姐弟俩唯一的亲人了。”陈一宁说，面带一丝哀伤。
杨路抚摸着百柔的头，摇了摇头，端着一盘饭菜缓步地走上了二楼敲响了那扇开着的门。
“小信，小栾，吃点东西吧。”
栾玉凌迎上前面挂职业的微笑接过饭菜，道过谢后又坐回到了那个位置，一副黯然神伤的表情，让人不安。
“小雅她......怎么样了？”杨璐关切地问，在二人的气场中变得拘谨。
“没事了，老师，放心吧。她只是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谢谢老师。”苏信强颜欢笑，连忙往嘴里塞了两口菜点了点头，“老师，您的手艺还是那么好，百柔可真是有口福！”
杨璐苦笑，慢慢摘下围裙紧紧握在手中，眼神中透着一丝愧疚和不甘。窗纱和风铃映衬中的美人，哀而不伤。
“我能做到的，大概也只有这些了吧。一想到这几天的经历，和你们这些同学、小栾还有姜警官相比，我一个老师真是自愧不如。老师的职责就是保护自己的学生们，可自从灾变以来，我和百柔就一直承蒙你们的照顾，作为一个老师我很失格。若是放到平时的日子，应该会被人笑话的吧。没能帮上你们的忙，也没照顾好小雅，真是对不起，我很抱歉！”杨璐满怀歉意地说，冲着苏栾二人鞠了一躬，可身子下到一半，栾玉凌就轻轻抓住了她的肩膀，歪着头笑了。
“杨老师，这无关乎职责，而是人性。面对灾难谁都有逃避和恐惧的权利，在人们疯掉的那一刻起，职责和法律就都已经无关紧要了，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您在灾变后没有外出过也许不会知道这个城市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盗窃，抢劫，谋杀甚至恐怖袭击都已经成了常事。为了活下去人们不择手段，无视一切丢掉所有准则，多么悲哀啊。可是和这一群孩子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我发现他们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变得疯狂，而是坚持了自身善良的本质和理智的准则。这一切，都是您的功劳。杨老师，您也许不像我和姜雨涵，为了生存和保护孩子们能拿起枪去杀人，或许也不像陈一宁和崽子这样能在尸群中搜索补给。但您要知道，您做的所有‘微乎其微’的事，都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这些孩子。您，可是他们坚持理智和善良的精神支柱啊。”
杨璐听后不禁眼眶有些湿润了：“玉凌，真的吗？”
“我栾玉凌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从不骗人。虽然我没上过好大学，但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杨老师，您就继续做一个善良的人就好了。其他的，就交给我们了。”栾玉凌拍了拍杨璐的肩膀，竖起了大拇指。
苏信看着这两人，欣慰地挑了挑嘴角，手中盘子里的饭菜似乎更香了一些。



 第六章再见了，家PART3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天际又变成了火红。远处的火光熄了，而黑灰色的浓烟还在随风飘扬。苏信坐在屋顶边缘的摇椅上，借着夕阳的光翻看着他最喜欢的小说续集，手边放着一杯橙汁和一颗子弹，黑色的狙击步枪倚座而立，吹过的风都带着一股惬意的气息。
“你又来这了啊！你就这么喜欢我家房顶？要不你掏点钱我把这块地儿卖你得了！”陈一宁在他的身后调侃，将手臂拄在了椅背上。
“我可真求之不得呢！”苏信笑道，“楼下又做游戏呢？”
“也算是吧。夏杰和龙晓晴他们在打扑克，杨老师和栾姐在收拾行李。”
“唉，这帮傻子，一天到晚就知道玩，真不知道他们是在求生还是在度假！可真是劳烦杨老师了。”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总比成天战战兢兢、郁郁寡欢强吧！要真成了那样我们早就疯了！”陈一宁感叹，“但是话说回来，我们真的要去军营吗？”
“当然了，总住在你家也不是个长久之计。说句不好听的，就你家这墙，巨石两拳就能怼个窟窿！所以啊，还是好好珍惜在这的最后一晚吧。”苏信无奈地叹了口气，“无论怎么挣扎，最后都是要和家说再见的啊。”
陈一宁望着远方的城市高楼，眼中满是惋惜，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对这个城市亦或是即将要背离的家。她其实是想守住这个房子的，守住这个她对家仅剩下的一点念想。可是无奈这是末日，除了还在挣扎的生命，一切都是会被毁灭的。她想到这，从裤兜中掏出手机找到了那张几年前她一直没舍得删的照片，她和那个男人的合影。照片中她手握着那把黑色的复合弓灿烂地微笑着。而那个男人则一身军装，面目严肃，可眉宇间却透着藏不住的喜悦。二人犹如受阅般站得笔直，给人感觉不像是家人，倒像是不和谐的上下级。
“呐，血肠，我家的那个地下室，里面都有啥啊？”她问。
“你自己家的地儿你不会真没进去过吧？”
“我要是知道里面有啥我还用问你？”陈一宁苦笑一声，“以前每次我爸回家的时候都会去地下室待上一会儿。有时是几分钟，有时是几小时，但出来的时候从来都要把门锁上。除了他以外没人能进去。我以前倒是很好奇里面到底是什么，总想进去看看，撬锁爬窗我都干过，但没一次成功。直到病毒爆发的前几天，地下室的窗户终于不再上锁了，我可以爬窗进去一探究竟了。但是，我早已对那间屋子没兴趣了，里面是什么我都已经不在乎了。有看它的时间我还不如去看几集电视剧或是几本书呢！呆板的大兵，永远都是那么呆板。”
“我没猜错的话，里面放的全是他的那些破烂吧！什么奖章之类的。真是的，孤芳自赏，无聊透顶。”
苏信听着陈一宁轻蔑的语气，脑子中浮现出那张被撕碎的照片，望着远方没有说话。陈一宁看着他，不甘地低下了头：“终究还是那样！”
“你爸，是个军官，对吧？”苏信问。
“嗯，还是个大军官呢！但我从来都不问他的衔到底有多大，我也不在乎他有多能耐。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他还真有把我和我妈撇下的能耐！”陈一宁说着，神色变得哀伤，“一年也不回家几次，家里的什么事他都不过问。要不是偶尔听我妈谈起他，我都快忘了我还有这么一个爸了！别人家的父母在假期的时候都会带孩子去游乐园。我呢？从小到大，我只有看书才不会感觉无聊。有时候他也会赶着假期回来看看我们。我本来还抱有一丝幻想，以为我会像别的孩子一样和父母一起出去畅玩乐园，或是在海滩上堆一座城堡。可最后呢？他给了我这把弓，教我射箭......”
“从那以后我就没再见过他，唯一知道他回来过的线索就是在感染前几天留下的一封信。”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眼圈也有些湿润了。苏信深吸口气站起身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虽然你讨厌你的父亲，可你还是舍不得这个家，不是吗？要是想知道地下室里有什么的话，亲自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迷茫地看着苏信那张带着微笑的脸，眼中泛着泪光，欲言，却被苏信拉住了手，离开了这安静的屋顶。
那扇门对于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可此时看着这扇门她的内心却变得忐忑不安。苏信站在她的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握着她的手按下了那有些生锈的门把手。
地下室中依旧是灰尘纷飞，每一个物件都老得有些泛黄，仿佛这一步便踏入了尘封已久的纪念馆。陈旧的木马，掉了颜色的童话书，玻璃瓶装的小乳牙和早已穿不进去的小衣服。她看着这些老物件目不暇接，可最令她在意的，是那张被撕碎了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手持复合弓，而那个男人严肃依旧。她拿着那张残缺的照片，终于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什么嘛！既然这么在意，那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啊！大兵什么的最呆板了！永远都是那么呆板......”
苏信用袖子擦了擦她的眼泪，微皱着眉头长长地叹了口气：“父母不都是这个样子的吗？在意孩子却从来不说，总是默默地承受这一切。可是，谁又去理解他们呢？”
“一宁，如果有机会还能再见到叔叔的话，一定要好好地和他说说话。”
苏信轻抚着陈一宁的头，转身回到了那个卧室坐到了小雅的身边。风还在轻轻吹着，冰冷的泪伴随着叮叮当当的风铃声坠到地上，碎了。



 第六章再见了，家PART4

[感染后第四天，上午9：20，百汇小区]
“东西都打包好了吧？”夏杰问。
“一切就绪，只差出发了。”卢秋雨说，坐到了成堆的行李箱上，“苏信还没醒吗？真是的，大伙都要走了他还在那磨蹭，真是对这个家爱得深沉。”
王珞兰看了看一边发呆的陈一宁摇了摇头，无奈地摆了摆手：“我去叫他吧。”
卧室的门虚掩着，时不时会有风吹出来。王珞兰轻轻推开门，看着阳光下的两个人短暂地叹了口气。苏雅已经换上了陈一宁的新衣服，因为身材矮小又瘦弱，显得陈一宁的衣服宽松又肥大。她紧紧地抱着苏信的外套眉头微皱着躺在床上，似乎是在经历一场噩梦。而苏信却倚墙而坐，头靠着床头柜眼睛半眯着，黑眼圈很重，像是一夜未眠。
“死变态，你这是......”王珞兰皱起眉头，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我得看着小雅才行。这丫头噩梦频的很，我不哄可睡不着觉。唉，磨人啊。”苏信苦笑，扶着床头柜吃力地站起来，“大伙要走了是吗？”
“是啊，连牛牛都收拾好小书包了呢。”王珞兰耸耸肩，“你抓紧收拾，我去告诉姜姐和栾姐发动车子，你和小雅下来我们就直接出发。”
苏信点了点头，看着王珞兰下了楼才轻轻捏了捏苏雅的脸，把她从噩梦中拉了回来。
“哥，你......”
“我当然活着，你一直都在做噩梦来着，没事的。”苏信安抚，“是时候和这栋别墅说再见了。”
“嗯......”苏雅点了点头，将外套披在了苏信身上，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虽然住的时间并不长，但二人却对这个房子有着深深的不舍。无论是紫色的窗纱还是清脆的风铃；天台的阳光还是卧室的月亮；杨璐的饭菜还是卢秋雨的笑话。每一样东西都历历在目，而此刻却要将全部抛弃。两人相互对视着，牵着手在无奈的哀叹中走下了楼梯。
大门半开着，栾玉凌倚着门框而站，嘴里叼着家里翻找出的最后一根棒棒糖，目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崽子，你很慢啊！”栾玉凌操着一口蹩脚的台湾腔说，像是刚刚看了什么没营养的电视剧。
“是小雅啦！你也知道小丫头一向很慢！”苏信耸耸肩，拍了拍苏雅的头。
“哥撒谎，明明是哥要多待一会儿的！”
“好了好了，你俩可别争了，大伙可都等着呢，快走吧！”
三人相视一笑，迈出了步子。而就在栾玉凌刚刚踏出家门、苏信苏雅兄妹走到客厅中央时，本来将大落地窗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帘竟一点一点缓缓地拉开了。明媚的阳光照在客厅中，一团乱舞的影子令人毛骨悚然。苏信顿了一秒，慢慢转过身和十几双血红的眸子对上了目光。
玻璃破碎声尖锐刺耳，碎片剐蹭着苏信的手，留下了一道道血痕。苏信用力地将苏雅推向门口，自己却被几只爪子一齐抓住了身体狠狠地按在了地上。
“崽子！！”
还没等尖牙刺下，几声枪响就传遍了整个小区。苏信抹了抹脸上的血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抓住了栾玉凌的手，回头看去，白色的墙被染成了污黑，俨然又是一个破败的家。
“没事吧，崽子？！”栾玉凌焦急地问。
“我没事，倒是刚才的枪响惹了麻烦了！听见没，它们来了。”苏信咬着牙说，尖锐的嘶吼声连绵不断地从远处传了过来。
“那你还愣着干嘛？等着喂它们鲜肉大餐嗷？赶紧走啊！”
苏信原本还想做些什么，手扣在腰间的冰镐手柄上已经抽出了半截，可栾玉凌的话和紧张的气氛又让他一瞬间忘掉了。结果只是皱了皱眉头，在愈来愈近的咆哮声中丢弃了这栋装满故事的房子。
慌乱之中他上了姜雨涵的警车，可就在他关闭车门的时候，一只修长的爪子抓住了他的脚踝，生硬地将他拖出了车外。他虽然摔得很疼，但还是非常迅速地抽出冰镐横在了两排石英般牙齿的中间。食尸鬼凶猛地咆哮着，血盆大口中充斥了一股难闻的腥臭味。
他已经对这种场景司空见惯了，内心毫无波澜，只是在冷静地思考在群尸赶到这里之前他能否和同伴们一起脱逃。他瞥了一眼警车，竟发现一只奇壮无比的变异巨石抓住了车子的框架将车子抬了起来！他不由得一惊，卯足了劲双腿向上一蹬，将食尸鬼掀翻在了身后，随即起身对着它的头便是致命一击。解决掉了食尸鬼，他又迅速端起枪回身瞄准了那只巨石，可眼前的一幕看得他瞠目结舌。那只巨石竟然有两层楼那么高，肌肉发达得犹如一块块岩石拼凑到了一起，双手也似乎进化出了一层厚厚的装甲。它面无表情地用双手抬着车子，就像是拎着个洗脸盆那么轻松，任由姜雨涵用子弹狂射着它的身子和脸，它也不为所动，甚至那张脸上连块伤疤都未曾出现。
“妈的，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不敢相信地自言自语，将枪口对准了变异巨石的头，手指颤抖地扣下了扳机。枪口的火焰跳动，子弹划过空气中的尘埃向巨石的太阳穴刺去。弹壳落地的一瞬间，巨石猛地一个趔趄，扔下了手中的车子，露出了一副痛苦的表情。再看被击中的部位，俨然一个污黑的血印，一滴滴机油般的血坠在地上，微微冒着轻烟。
狙击步枪的威力对它造成的也只是擦伤？他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想再打一枪看看它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可姜雨涵的一声喝令却制止了他。
“小子，不要硬刚！群尸就快来了，赶紧撤！你甩掉它，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话说完，警车便一溜烟地跑没影了。只剩下苏信和巨石相互对视着，时不时有几只食尸鬼在旁边咆哮，却没有一只敢扑上来攻击他或是它。这场面不禁让他联想到了动物世界中经常播到的群狮，狼群，部落生活的河马和团结的蜂群。毫无疑问，食尸鬼们不敢攻击他完全是因为他面前的这只巨石！没想到感染爆发还没到一个礼拜他就碰到两个变异BOSS了，运气真是格外的“好”呢！
他尴尬地笑笑，耸了耸肩：“那个......你听得懂人话吧？刚才实在对不住了，我哪知道您老人家的脑袋这么结实啊！您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更何况你比我高十来个头，就饶了我呗！”
巨石的表情细微地变化着，突然猛地嚎叫了一声便挥舞着大到离谱的拳头向他冲了过来，那架势，就好比一头愤怒的犀牛PK一只躺枪的兔子，绝对压制！
“我靠！！”他向旁边闪躲了五六米才躲过了这要命的攻击。见巨石动了手，食尸鬼们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纷纷向他进行扑击。
食尸鬼的群攻宛如群狼，有组织而又致命，攻得苏信毫无还手的机会，只能落荒而逃。几轮闪躲过后，他渐渐开始变得疲惫起来。人尸间的逃脱战在不到八百米的距离持续了足有五分钟，在他看到小区门口蓄势待发的警车时，不禁欣慰地挑起了嘴角。可是还没等他跑到车的旁边，车子竟然就已经发动、一脚油门窜出去了。
“喂！姜雨涵！我还没上车呢！”他扯着嗓子大喊，可车子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让他有些怒了，抄起腰间的无线电就是一顿臭骂，“姜雨涵你聋了吗！你是想让我死在这还是怎么的？你有病啊！！”
面对这样没好气的叫骂，无线电那边的女声似乎不愠不火，冷静得出奇。
“下个路口左转，抄人行道追上来。”
“什么意思？喂！！”
对方关掉了无线电没了答复。他只能强压住心里的火往旁边的人行道看了一眼，竟发现这是一条相当近的捷径。以他的跑步速度来计算，跑到下个路口将正好劫到从公路上转弯过来的警车！他心领神会，憋了口气一个急转弯向下个路口全速冲了过去。
“咚”——那是砖墙崩塌的声音，貌似愤怒的巨石变异种已经真正地破“门”而出了。听着渐行渐近的沉重的脚步声，他不由得一惊，转头之际，一只沾满鲜血的拳头就猛地擦着他的耳尖带着一阵拳风呼啸而过，空气都被震得响起了低沉的嗡嗡声。
“我CAO！”他瞬间失去了平衡，一个趔趄险些摔在旁边的花坛里，“妈的，个头挺大跑的还挺快，挺难对付的嘛！”
“不过，咱啊，就在这，就此别过吧！！”
警车的轮胎卷着阵阵尘土横着驶过了路口，而苏信也在这个时刻使出了全部的力量纵身跃起，宛如一只飞渡的羚羊。
虽然食尸鬼们的叫声尖锐刺耳，响彻一方，可那沉重的撞击声却清晰入耳，壁垒分明。



 第六章再见了，家PART5

警车在路口划过了一个完美的曲线，于尘土中金蝉脱壳，没了踪影。姜雨涵不禁欢呼了一声，想伸手和坐在副驾驶上的陈一宁击个掌，却狠狠地给了她一耳光。
“嘿，怎么样，小子？车顶风大吗？”她打开无线电问。
“CAO！你那么想知道的话为什么不自己上来体验一下啊，哈？！”苏信死死地抓着车顶两边的扶手扯着嗓子大喊，那声音沙哑得简直惨痛欲绝。
风呼呼地吹着，空气中带着的腥味呛得他咳嗽不停。他尝试着在车顶移动自己的身体，却意外发现这警车的车顶竟安装了几个凸起的部件，而且上面还包裹了几层防滑垫，这让他在车顶上的活动变得简单了许多。他思考了片刻，苦笑了一声，似乎明白了这车子为什么这么设计了。
他一手握着扶手翻到车的一侧双脚瞪着车门敲了几下驾驶座的车窗，在疾风的低压下长呼了口气。
“怎么样，小子，刺激吗？”姜雨涵笑道。
“刺激你妈！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一声！稍有不慎我可就没命了啊！！”苏信怒斥。
“但你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屹立车顶拥抱疾风。你好啊，霹雳游侠。”姜雨涵挑着眉戏说，“不过你在上面可要抓稳了，前面是尸群聚集的十字路口，尽可能地给我开出条路来，要不然就等着翻车吧！”
“What？？？那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换一条路走？”
“那你去问后面那位大兄弟能不能让我调个头啊！他可是很锲而不舍呢！”姜雨涵头都没回地指了指后面说。苏信顺着方向看去，竟发现那只变异巨石竟然还在对他们穷追不舍，而且还带了一队忠实的“猎犬”。如果警车减速或是停下哪怕是一秒钟它们都有可能碾压过来将他们撕个粉碎。
“妈的，真是一刻都不得闲啊。”苏信咬牙说。
“所以，小子，给我认真点。我们的脑袋可都别在你的裤腰上了！”姜雨涵说着，露出了人们从未见过的无比认真的表情，将身旁改装过的AK-47递到了苏信手里点了点头，抄起无线电清清嗓子说：“夏杰，栾玉凌，军营门口集合，安全道路优先，我们掩护你们。”
“收到，你们注意安全！”
话音落下，姜雨涵便打开了警笛的开关，寂静的城市中霎时间充斥了追捕与逃亡的声音。苏信看着姜雨涵坚定的眼神，突然间明白了自己手中握着的到底是什么。每一颗子弹，每一个部件都变得愈发沉重，重得仿佛要坠断他的手臂，压碎他的灵魂。可他无法拒绝这种重量，只能用更大的力来承受。否则，永恒的平静就不单单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他点点头，用力爬到车顶单膝跪姿用膝盖和脚死死地抵住车顶两边的扶手，深吸口气闭上眼睛握紧了枪。风呼啸着从他的脸庞吹过，不时会溅上点点血花。他仔细地聆听着，聆听着身后食尸鬼的尖啸，聆听着车轮下血肉的碎裂，聆听着耳边连绵不绝的警笛，聆听着黑暗中细微的低语。一瞬间，他感受到了身边另一个人的存在。仿佛是那个男人，又仿佛是那谜一样的女孩。他的手感到一丝温热，好像被那个人握住了一样。随后，这股温热慢慢传遍了他的全身，化为了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力量。忽然之间，他听到了某个人的低语，就在他的耳边。那声音是那么的熟悉，可他却无法分辨，仿佛有一种力在将他从这个专注的空间抽离。黑暗越来越远，而那声音却越来越清晰，最后化成了清脆的女声，充满了令人服从的魔力。
“那么，开始表演吧。”
车子猛然加速，苏信也在那一刻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数以百计的活尸。它们摇晃着死去的身体，同一时间将头扭向了一边，而在片刻过后就变成了一团爆裂的头骨和血浆。苏信宛如身经百战的老兵，熟练且稳重地一下一下扣动着扳机，用一颗子弹招呼一串头颅又或是用一片火焰点燃一方狂欢。在喷溅的黑血中，白色的警车犹如浅滩中跳跃的白兔，灵活地钻着一个又一个的空子，驶过尸群车身竟不留一丝划痕。苏信和姜雨涵的即时合作就正如一场惊险的生死表演，堪称完美，精彩绝伦。
又绕过了两个路口，尸群已然不见了影子，可那只巨石却依然顽固地追猎着它的猎物，未曾懈怠半分。
“小子，刚才干的不错，夏杰和栾玉凌那边应该不会再有尾巴跟着了。”姜雨涵打开天窗头也不抬目视前方着说。
“是啊，因为你把尾巴都引到这里来了啊！你可真是彪得很！”苏信说，“不过话说回来，这只尾巴该怎么办？它都追了我们几条街了！”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老规矩了！”姜雨涵关掉警笛猛地将车身横着停在了路中间，冲着苏信竖起了食指，淡淡地说，“我只要一枪。”
苏信听着，不由得愣住了，可片刻过后他又不得不将自己从愣神中抽离，强制着专注起来。因为那只庞然大物可不像他们一样，说停就停。
姜雨涵为他选的角度固然是不错的，可原本柔和的阳光在此刻却成了他的劲敌。路两旁的楼房上装着的残破的玻璃在阳光的映射下俨然成了一面面刺眼的聚光灯，刺得人睁不开眼。可他别无办法，只能搏上一把，将那把AWP端起用黑色的十字锁住了巨石的头。慢慢地，他屏住了呼吸，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下来，寂寥无声，只有他的心脏在偷偷地跳动。
咚——心跳的第一声，他眯起了眼，空气中的每一粒尘埃都变得依稀可见，刺眼的阳光似乎也弱了下来。
咚——心跳的第二声，世界变了颜色，一切渐渐黯淡下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将它们的生命磨灭，阳光慢慢地消逝了。
咚——心跳的第三声，血液浸透了他的双眼。在黑暗中，他似乎看清了它的心脏，它的肌肉，甚至是它的每一根血管。在这种视觉中，它的每一个部位，每一个弱点都一览无余。
他深吸口气，扣下了扳机。
子弹在火焰中迸发而出，伴随着旋转的热浪在半空划出了一道清晰的轨迹，直刺入巨石的眼窝。子弹头无情地捣碎巨石的眼球，在它的头骨中钻出了一个洞，随后碎成无数个弹片从它的后脑轰然而出，炸得血浆四溅，俨然一个骇人的血坑。
巨石的身体宛如脱了线的木偶，摔在地上足足滑行了十几米，直到姜雨涵靠在车门上踩住没了脑袋的脖颈，它才终于停了下来，不再动了。
看着这大家伙死透了，苏信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身子一软险些从车顶摔下来。而姜雨涵却一脸微笑，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哈，还以为能多有趣呢，结果也只是这样而已啊！看来我做的爆破弹还是挺有效的嘛。”姜雨涵冷笑，转回身打开了车门冲着车顶的苏信扬了扬头，“不错嘛，小子！有几分你爹当年的风范！不过，瞄准的时间还是稍微久了点，要多加练习才行！”
苏信很想反驳她，臭骂一顿她的鲁莽和我行我素，可是当他看着那双眼睛时竟一时语塞，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好尴尬地笑笑，从车顶跃了下来。
“酷哦，死变态！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呢！刚才可真是吓死我了，我真以为要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呢！”一阵熟悉的女声在他打开车门的时候突然从后座传了出来。他揉了揉眼睛，阳光再次亮起来，才看清后座上坐着王珞兰和苏雅，她们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说话的声音还多少有些颤抖。
“哈，那当然。有我在，你们还能上西天不成？”苏信笑笑，长呼口气靠在了王珞兰的肩上。虽然他表面上稳得很，像是小菜一碟，可实际上心还在突突直跳，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突然之间，他感到额头上有一只细腻的手在擦去他的冷汗。他不禁好奇地抬头去看，竟发现苏雅正担心地看着他，水灵灵的眼睛泛着一丝动人的微光。
“哥，没事吧？你出了好多汗。”苏雅关心地说。
“没事儿！你哥我厉害得很呢，只是运动得有点猛，累了而已。放心吧，小雅。”苏信勉强笑笑，深吸口气隔着王珞兰给了小雅一个拥抱。
“咦！你们兄妹俩好恶心啊！酸不酸啊！”王珞兰嫌弃地说，将身子躲得远远的。
“珞兰，知道血肠放时间长了不吃会怎么样吗？就变成了酸血肠了！”陈一宁说笑，在后视镜中露出那双调皮的眼睛，似乎话中有话。
“哼，不过啊，这酸血肠在关键时刻还是很靠得住的嘛！”王珞兰颇有一丝得意地说。
姜雨涵在倒车镜中扫视了一下这帮孩子的笑脸，长舒口气挑了挑眉，在正好柔和的阳光下将那把AK-47放在脚边轻轻挂上档踩下了油门。
活尸们踉跄地追赶着警车的影子，在后视镜中转弯的路口没了踪迹，但那股血腥和恶臭味似乎遍布了整个城市，盖住了活着的气息。
“这一路走得比我想得要快嘛！”姜雨涵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玩弄着她的头发说，眼睛不时瞥着路边的活尸，“那这么一来，我们必然是进军营打头炮的了。哈，想想还真是有趣呢。可是啊，真不知道那帮呆头的大兵现在怎么样了。还活着吗？还是......变成其他东西了呢？第一感染源，究竟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苏信听着，慢慢抬起了头，竟发现姜雨涵的眼中闪着异样的光，像是愤怒，又像是恐惧。他不禁开始猜想，姜雨涵和军营到底有着怎样的联系。这个被称为第一感染源的地方，又会是什么样子。这样思索着，车里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一宁丫头，苏信，你们俩听好了，也一定要切记接下来我说的话。”姜雨涵突然变得非常认真，玩弄头发的手也紧紧握住了方向盘，“我们的子弹不少，装备优良，哪怕是和暴徒战斗也能毫发无伤。我们在感染爆发后的尸群中央整整坚持了三天三夜，成为了被选中者，拯救了幸存之人。这些都足以证明我们有生存和战斗的能力。但是，当你们踏入军营的时候，一定一定要记住，要发誓......活着坚持到栾玉凌她们来。”
天空突然之间变得暗了下来，仿佛有什么力量将阳光扼杀在了云层之中。阴暗的街道上活尸的眼睛闪烁着微弱的红光，接受了谁的旨意一般一齐涌向了某个地方。苏信抬头看着灰色的天空，不禁打了个冷战。而当他看到姜雨涵可怕的眼神时，心中竟也生出了一丝恐惧，浑身冒了一层冷汗。
“那既然军营那么危险，为什么我们还要去那里呢？”王珞兰质疑。
“那是因为，那个地方，是我们离开海昕市最后的机会啊。”姜雨涵抬头看着阴暗的天空冷冷地说，“哼，还记得第一天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呢。”



 第六章再见了，家PART6

[感染后第四天，上午10：10，海昕市军事要塞]
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枪林弹雨，也是从未体会过的被压制的绝望。淋漓的鲜血让他们的双眼变成了赤红，而银色的锋刃中倒映的，却是一个个黑色的影子。
他仿佛躺在地上，可背下却感到一丝松软。由温热到炙热，他难以忍受地睁开了双眼，竟发现自己的脸旁燃起了点点火焰，眼前的尸体俨然变成了焦黑的骷髅。他慌了，用力挣扎，狠狠地踹着脚边的那扇门，可是每踹一脚，他都会离那簇火焰更近一厘。渐渐地，他感到无法呼吸，炙热的火焰燃烧着他的脸庞，令人痛不欲生。
可能是因为他嘶哑的尖叫，一双手用力地握住了他的脚踝将他从火焰中拖了出来。他还没来得及睁眼，一个冰冷的东西就贴在了他烧伤的脸上，紧接着是一记重重的耳光，令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小子，还能动吗？”一个身着白衣的女人抱着他焦急地问。他的视野很模糊，也许是被浓烟熏坏了，也可能是被火光刺伤了，但尽管这样，他还是能清楚地分别出，抱着他的这个人就是那个彪悍的女警，姜雨涵。她此刻正用**给他的脸“冰敷”，一边抢救着他一边用手枪击毙一只只冲过来的活尸。
“还活着。”他猛吸口气咳嗽着说，“发生了什么？其他人呢？”
“怎么的？摔断片了？你翻车了不知道吗？看来你这是被烧的不轻啊。其他人大概已经到军火库了。快起来吧，下一波尸兵马上就要来了！”姜雨涵面对着尸群面不改色、有条不紊地边换子弹边说，“妈的，最后一梭子了，他们要是再不回来我们估计就成英勇先烈了！”
“栾玉凌！那鬼东西还没死吗？再不过来支援你老弟和我就要去见阎王了！”
“你以为我想吗？这东西硬的很呢！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一个熟悉的女声伴随着连绵不绝的机枪声从身后传来。他用力支撑着身体蹲在地上向后看去，竟发现栾玉凌正站在一辆军用越野车的后座上用机枪狠狠地扫射着铁门旁的变异屠夫和随从的食尸鬼们。每一发子弹打在巨大化的屠夫身上都会激起一股绿色的浓浆，令人作呕。
“崽子，再和那个悍妇坚持一下，我这边处理完就去帮你们！可别死了！！”栾玉凌大声喊道。
“死？”他听后冷笑一声，扶着姜雨涵的肩膀踉跄地站了起来，“姐，你把你老弟当什么人了？你老弟我可是......死不了的啊！”
枪起焰出，子弹笔直且精准地刺入变异屠夫的眼窝，在它的后脑开了个洞。世界也在这一刻恢复了清晰。
“什么嘛！要知道是这样你早出手不就好了！还让我浪费了那么长时间，你个损崽子！”栾玉凌骂道，跳到驾驶座上将车开到了他的身旁，“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只是差点就成了BBQ而已。”他淡淡挑了一下嘴角，回身用手枪射爆了空地上最后一只站着的活尸的头，“这样就全灭了吗？”
“全灭？想得美！这只是冰山一角而已！海昕市的军营这么大，鬼知道还有多少尸兵！”姜雨涵皱着眉头说，“大门怎么样了？车上还有子弹吗？”
“大门已经安全了，接下来就是清扫任务了。车上还有一些子弹，应该能撑到他们回来，可是......”
“可是什么？”
“如果再来个变异的食尸鬼还是巨石什么的，我们可就招架不住了。因为这车上可没有狙的子弹。”
“这样吗......”姜雨涵低头思考了片刻，抄起腰间的无线电，“夏杰，陈一宁，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无线电中杂音不断刺得人耳痛，而片刻过后，一阵令人感到可靠的男声就从另一边传了过来。
“我们已经到达军火库，目前正在装箱，要不了多久就会赶回去了。你们那边情况还乐观吗？”
“呃，算是吧。已经歼灭第三波尸兵了，不知道会不会有更多。大门已经处理完毕，等你们回来就可以开始清扫工作了。”
“这样啊，那可真是太好了......”夏杰的声音突然有些颤抖，而姜雨涵似乎也留意到了这一细节。
“有人受伤吗？”
“没有，我们这边人都没事，只是这群拿枪乱射的尸兵难对付了些。放心吧，待会儿我们就去和你们汇合。”
“嗯，好的，注意安全。”话毕，姜雨涵慢慢放下无线电倚在了越野车上。看着遍地的尸体和那辆警车的残骸，她的神色愈发凝重，眼神中映射出了复杂的、令人难以解读的东西。
突然，她纵身一跃进入了车子的副驾驶座只说了一句话：“去军火库，夏杰出事了。”



 第六章再见了，家PART7

军火库中弥散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味，遍地的尸体碎肉引来了蜂拥的蝇虫，而在大门敞开的那一刻，它们又都化成点点火焰在半空中消失殆尽。烧焦的灰烬和尸体的腐臭汇在一起，成了一股奇特的味道。
夏杰靠在一辆废弃的越野车上席地而坐，放下了手中的无线电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他们怎么样了？”陈一宁走到他身边问。
“已经没事了，接下来就该我们上场了。东西装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大部分都已经被军方运走了，但还剩下一些轻武器，够我们用的了。你没事了吧？到底怎么伤的？”
“车门刮的，碎玻璃硬的很呢。”夏杰勉强笑笑，死死地掐着自己的左臂，脸色有些发白了，“话说这地方真没有止血带什么的吗？我这条胳膊都要灌血肠了，您老人家好歹做些什么啊。”
陈一宁抱着双臂思索片刻挑了挑眉，转身打了个响指：“晓晴，你来一下！”
龙晓晴站在原地愣了一下，随即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子弹箱快步小跑过来拍了拍手上的灰：“一宁，你叫我？”
“嗯哼，你家夏大少现在情况危急，需要你的帮助哦。”
“啊？怎么帮？”龙晓晴看着夏杰捂着的胳膊皱着眉头颇有些焦急地用弱弱的声音说。
“就......这么帮！”陈一宁说着，便一手解开了龙晓晴裤子的皮带扣，异常熟练地将细细的腰带抽了出来。龙晓晴愣了一下，瞬间脸变得通红：“一宁，你干嘛啊！”
“当然是救你的夏大少了！”陈一宁挑眉，用腰带勒住了夏杰的胳膊，“这应该能撑一会儿，至少在找到医务室之前你这条胳膊不用灌血肠了。啊，对了，晓晴，夏大少说谢谢你，爱你呦！”
龙晓晴脸涨得通红，气呼呼地哼了一声，便跺着脚转身走了，可爱得让人春心萌动。
“啊，多萌的妹子啊。杰子，你可有福了。”陈一宁拍了拍夏杰的大腿，一脸坏笑。
“一宁，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我和晓晴现在不是那种关系，我们......”
“迟早的事啦！到时候世界正常了别忘了请喜酒就好了！”陈一宁笑笑，站起身想去门口望望风，可眼前的景象却令她整个人都怔住了。
苏信，姜雨涵，栾玉凌并列而站，身上无一整洁之处，仿佛刚刚从充满血的浴缸中游了一圈。苏信脸上还留着一块巴掌大的血印，姜雨涵和栾玉凌更是满身伤痕。
“你们这是......”
“哦，路上又遇到了一波尸兵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姜雨涵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直奔着夏杰走去，慢慢蹲下身瞥了一眼他的伤口深吸了口气：“被咬了？”
“没有，被车门划了一下而已，没事的。”夏杰强颜欢笑，可姜雨涵却依然一脸严肃，盯得人发慌。
“你当我瞎啊，小子？尸兵还是食尸鬼？”
夏杰长叹了口气摊了摊手：“什么都骗不过姜警官的眼啊！是尸兵。”
姜雨涵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还剩什么了？”
“一堆步枪，几车子弹，两架RPG还有一门迫击炮。够用了。”
“是啊，够用了。但是你呢？”
“谁知道呢。一枪崩了？未免也太惨了点吧。但要是真是那样的话，找个没人的地方呗。她们还不知道呢。”
“坚强点，小子，没准就没事呢。”
“你可拉倒吧，你眼睛都红了。”夏杰轻笑，“诶，姜姐，你的队友，是不是就在这里啊？从你的眼神中我多少能看出来些。”
“呵，就你话多。”姜雨涵调整了一下气息，拍了拍他的肩膀，“起来吧，小子，我们还有活儿要干呢。爷们儿点。”
“哈，在这方面和你相比我还真是自愧不如呢！”
夏杰紧紧握住了姜雨涵的手，用力地站了起来，而就在这时，一阵爆炸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是那只屠夫，它又活过来了，嘴里喷溅着绿色的浓浆将栾玉凌的越野车捶了个粉碎，站在火光中面目狰狞地瞪着所有人。
“妈的，竟然还没死！”栾玉凌咬牙切齿地说，“崽子，还有子弹吗？”
“要是有的话还轮得到你讲感叹词吗！姜姐，怎么办？”
姜雨涵回过头看了看屠夫，又看了看夏杰，问：“你还可以吗？”
夏杰淡然一笑，抄起身边的步枪扬了扬头：“当然了，我可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那好，去保护其他人，这家伙就交给我们仨了。”
夏杰想张口反驳些什么，可是却欲言又止，眉头微皱只说了句“好吧”，便拉着陈一宁退到了后面。
三人并列而站，相互对视了一眼，几乎同一时间拔出了腰间的手枪瞄准了屠夫的头。然而就在他们扣下扳机的前零点几秒，一阵低沉的枪声突然轰鸣而起，屠夫的头瞬间被炸得粉碎。白色的肥肉犹如一滩烂泥摔在绿色的浓浆中。而在这只屠夫的身后，竟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他双手端着09式散弹枪，身上穿着像是刚刚洗过的军装，头上戴着破损的头盔，面无表情，目如死灰。
“想不到这个城市里还有生还者啊，我还以为人都死绝了呢。”男人用低沉的声音说，无法分辨这语气到底掺杂着的是什么情感。
“你是谁？”苏信警惕地用枪瞄准着他的头问。
“我倒是想问问你们是谁。AWP、AK-47、九五、九七还有一把复合弓。装备不错，特警队吗？我还以为他们全部阵亡了呢。”
“但那只是你以为罢了！”姜雨涵大声地，略带一丝嘲讽的语气说，似乎认出了这个人是谁，向前走了两步，“特警队可不像你，懂得什么战略性撤退。我们只知道，门里是战场，而门外是我们的家，我们决不会让敌人走出战场哪怕是一分一毫，就算是牺牲性命也在所不辞！”
男人的表情细微地变化着，像是明白了些什么。
“你是......”
“我就是特警队活下来的最后一人。还记得我吗？”
“逃兵......”



 第六章再见了，家PART8

天渐渐地暗了，夕阳被薄薄的云层遮挡，血红的光变成了土色，笼罩着整个海昕市。
瞭望塔上的风还是蛮大的，吹乱了苏信才梳理好不久的头发。他倚靠着围栏而坐，俯瞰着围墙外的群尸，若有所思地长呼了口气。
“嗒，嗒嗒。”铁梯清脆地响着，夏杰咬着牙用力抓着围栏将自己的身体撑了上来。在土色的阳光下，无论是纯白的绷带还是沾染血迹的外套，都变得脏兮兮的，不堪入目。可二人对视了一眼，还是愉悦地笑出了声。
“老胳膊老腿还爬这么高，不怕摔死啊！”苏信调侃。
“你不也是这么上来的吗？都彼此彼此啦！”夏杰淡然一笑，双肘拄在围栏上深吸口气，微皱起了眉头：“这股血腥味，越来越浓了。”
“是啊，毕竟已经没有多少活人了。又有可能，我们是最后的生还者了。真可惜，海昕市就这样没落了。”苏信摇摇头惋惜地说，“诶，姜雨涵还在和那个大兵哥吵架吗？”
“没有，现在已经各忙各的了，但还是水火不容。真不知道他们俩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深仇大恨倒是没有，只是立场不同做了有分歧的事罢了。听说姜雨涵最后一次执行任务就是来这里抑制病毒爆发扩散，除了她以外特警队的所有人都牺牲了。而当时能够救他们的大兵哥所在的部队却在执行撤离命令。因为孤立无援，所以特警队全军覆没，逃出来的只有侥幸生还的姜雨涵。失去了朋友的姜雨涵自然要和袖手旁观的军队对立。这事要是放到你我身上，也会这样做的。”
“那倒也是。”夏杰说着，轻轻捂住了胳膊上的伤口，“阿信，我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当然，我又不聋。”
“那，如果我......”
“不一定。”夏杰的话还没有说完苏信就打断了他，可目光却还在土色的大地上游离，“一切都是未知数，别早早就给自己判了死刑。我没有变异，姜雨涵也没有，陈一宁也没有。没准你也会像我们一样幸免呢。”
“可幸免的你们似乎并不是很喜欢这份幸运呢。”
“啊，与其说是幸运，还不如说是诅咒呢。”
“怎么说？”
“那可说来话长了。说实话我们自己都没怎么搞清楚呢。我希望你活下来，可又不希望你像我们一样活下来。听着很矛盾是吧？然而现实要比这复杂的多。”
“哈，艰难的很呢。”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剩下风声，活尸的哀嚎声和沙砾石子摩擦着围栏发出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竟有一丝悲凉。
“阿信。”
“嗯？”
“如果我真的变成了其他的什么东西，你能帮我个忙吗？”
苏信没有应答。夏杰深吸口气掏出腰间的甩棍将银色的棍身甩出放到了苏信手边。
“这把棍子，是你交给我的。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就用它来，好吗？然后呢，晓晴啊，一宁啊，珞兰啊，还有其他人，就都麻烦你了。”
“咚！！！”
苏信将棍子狠狠地怼在地上，那声撞击很震耳，仿佛在几公里之外都能听得到。
“答应我，要和它对抗到底，好吗？”苏信没有转过头，可声音却已经颤抖了。夏杰听着，心里也不是滋味，可还是勉强地挑了挑嘴角，深吸了口气。
“那是必然的啊，没有谁愿意就这样死掉，不是吗？但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希望帮忙的那个人，是你。”
“多美的夕阳啊，只不过它和我印象中的有些不一样。不过也对，像这种日子，特别一点也好。但是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们，也见不到这座小城了，这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夏杰坐在苏信身边用力地把他搂紧了怀里，眼中不时泛着泪光，可苏信却已经是泪流满面。
“其实这最后一天，就这样在瞭望塔上和你一起看夕阳也是蛮好的一件事。只可惜你不是个妹子。你要是个妹子，我死也要把你娶回家！哈，那群丫头要是在这的话准定又得起哄了！真是的，那群死丫头......”
夏杰的眼前渐渐变得暗了，他不知道究竟是天黑了还是自己已经走到了尽头。他想再多看看这个世界，再多看看曾经和他一起犯二的男孩。可是他的血，已经蒙蔽了他的双眼。一切都变成了黑暗。他害怕地紧紧拉住了苏信的手，而那一刻，他仿佛又重见了一丝光明。他看到了曾经的教室，看到了总是在打架的卢秋雨和王珞兰；看到了提前下课偷窥他们的孔阳和刘雨菲；看到了认真上课一问一答的龙晓晴和杨璐；看到了互相传纸条的陈一宁和苏信。最后，他看到了那栋房子，那条街道，那片蔚蓝的天。
他心满意足地，笑了。
“遇见你们可真好。不过也是时候说再见了。”
“再见了，家。”



 第七章再无旧城PART1

“今天是感染后的......第二个星期，也就是第十四天。因为之前写的日记在第十二天对抗尸潮的时候弄坏了，只好从头再开始写了。真不知道像这样的日记我还能写几篇，也不知道写完这东西会不会有人看到，总之，就当是给自己找事情做吧！”
“来到军营已经十天了，但这里并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好，虽然补给充足，但尸群的数量远超过我们的想象，几乎每天我们都要抵抗三波以上的尸潮攻击才能过个舒坦的日子。如果突然有一天没有尸群攻击了，我们可能反倒不适应了呢。”
“谈到人的话，我得好好记录一下夏杰的情况。和我当时意料的完全一样，他也变成了被选中者，出现了新的图腾。这当中一定有着某种特殊的因素，才会使我们这些人一个又一个地成为被选中者。是珞兰？是小雅？或许我应该直接去问那个女孩才对。话说到这，那个女孩倒是在夏杰转变后就没再来烦过我，少了她的拜访，我本应该感到清静，可是随着时间推移，我愈发感到不安，总感觉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一些可怕的，无法想象的事。”
“希望这种感觉只是我杞人忧天吧......”
吱——办公室的门开了，从门外走进来的，是满身尘土的陈一宁。她满脸疲惫，披散着头发，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原来你在这啊！无线电叫你没听见吗？”陈一宁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长呼了口气。
“没有啊，可能是没电了吧。回头换个电池就好了。怎么？又是尸潮？”
“是啊，目前为止已经是第四波了。”
“第四波？可现在才十点钟啊。”苏信看了看办公桌上的时钟说。
“对啊，很出人意料，不是吗？尸潮来得越来越频了，可我们到现在都没有找到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再这样下去，伙计们的精神状态可就都要崩了。”
“那看样子是时候再对军营来一次彻底的盘查了。”
“人手不够的。”陈一宁叹了口气，“就算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每个方向出两个人搜查都是勉强凑齐。主要战力都去搜查了的话，老师和龙晓晴她们又没人照看了。”
“那出一半的战力不分方向地从头搜查呢？”
“那至少要两天才能查完。海昕市的军营比你想的要大得多。而且出一半战力的话，这两边的人员战斗力都会减半，这时候要是来了两波大尸潮的话，我们就集体凉凉了！”
苏信听着不禁皱起了眉头，将日记推到了一边：“真是越来越艰难了。姜雨涵呢？”
“刚扛完一波尸潮，估计又去找那个什么文件了。”
“那个文件，直接问大兵哥不就好了，还这么费劲干嘛？”
“没人告诉你吗？姜雨涵之所以说大兵哥是个逃兵，那是因为他真的是个逃兵。感染爆发当天因为敌人太过恐怖而且攻势猛烈，打了军队一个措手不及。尽管军队在执行撤离任务，但大兵哥还是脱离了组织，和他的小伙伴们逃了。当然，大兵哥逃到了最后所以活了下来。你感觉那种机密文件一个逃兵会知道吗？”
“可是......已经十天了，姜雨涵一直在傻找，这也不是个办法啊。而且关于那个文件我们问起姜雨涵竟闭口不提，搞得我们也没法帮忙。”
“但是你问她，她不说，你就不会找找别的办法了吗？你脑袋里装的真是血肠啊？”陈一宁嫌弃地白了他一眼，“如果那个文件真的像你听说的那样，是离开这个城市的关键的话，我们就该做点什么了。”
苏信点点头，没有作声，将日记收回到了背包中。陈一宁看着那个破旧的本子不解地问：“你写那东西有什么用吗？”
“没什么用。”苏信淡淡答道，“只是留下点活过的证据，免得死了以后没人知道我活过。”
陈一宁冷笑一声：“有那时间你还不如多陪陪小雅，多陪陪我，还有你最亲爱的珞兰大小姐！以免我们死你前面你追悔莫及！”
“呵，你说的还蛮有道理的嘛！不过，珞兰什么时候成我亲爱的大小姐了？我看你是欠揍了啊，臭孩子！”
二人对视着，爽朗地笑出了声。而就在这时，陈一宁的无线电响了起来。
“陈一宁，找到苏信了吗？找到他了的话马上来二号办公楼！我这边有麻烦了，请求支援！”



 第七章再无旧城PART2

二号办公楼，一栋立在被认为是整个军营中最危险的禁区最中央的建筑。人工的小水池中漂浮着一颗颗被活生生扯下的人头，腐肉中已经生出了蛆虫，那一张张痛苦的脸在乌云的笼罩下显得更加骇人。风声和水声不时掺杂着食尸鬼的嘶吼声和活尸的哀叫声。
面对着这样一栋血淋淋的大楼，苏信和陈一宁心里都不禁开始发毛。
“妈的，姜雨涵她终于疯了吗？一个人也敢来禁区。想死也别带上我们啊！”苏信抱怨。
“你怕了？”
“你不怕吗？”苏信转头质问，“别说风凉话了！这他妈可是一栋鬼宅子！来这第三天的时候我、孔阳、秋雨还有我姐都差点死在里面，你忘了吗？鬼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怪物？这就是一个他妈的怪物巢穴！妈的，我不干了！撤！”
说完，苏信就转身要走，却被陈一宁一把拉住，险些跌了个跟头。
“喂，讲不讲点义气啊！亏你还是大众哥们儿呢！朋友有难你不帮，算什么哥们儿？难不成你真打算让姜姐一个人死里面？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真的是......也罢！算我看走了眼，跟了你这个没良心的王八蛋！”陈一宁越说越起劲，最后竟变得浮夸起来，那面目表情看得苏信呆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
“都断网十天了，你从哪看的电视剧？”苏信难以置信地问。
陈一宁没有说话，继续她浮夸的表演，从口袋中掏出了手机，屏幕上视频缓存文件的末尾赫然标注着几个小字——两个月前。
苏信无奈地看了看她点点头，叹了口气将腰间的手枪抽了出来：“行，你赢了！真搞不明白你什么毛病！既然来都来了，捡条人命回去也算是积德了！看好我后面，漏了一只我就拿你脑瓜子放炮！”
陈一宁挑挑眉，敬了个礼取下背上的弓便寸步不离地跟在苏信的后面，冲进了这栋令人恐惧的鬼宅子。
这栋楼还是有独立的电力供应的，照明灯不时闪烁，照亮了地上干涸的血迹和已然腐烂了的碎肉，每走一步都是对二人心理承受能力的极大的考验。
整栋楼都鸦雀无声，静得让人心里发慌。小心翼翼地，苏信按下了电梯的按钮，显示面板亮起了朦胧的数字，一阵尖锐的嘶吼声也随之从高处传了过来。
“几楼来着？”
“十楼。”
“十楼？！”苏信诧异地回头看了看陈一宁，小声地咒骂道，“妈的疯婆子，没事儿跑那么高干嘛？我算是知道我老爹是怎么牺牲的了。和这么个疯婆子组队我也得死！”
“诶诶诶，拿老爹说事儿可有点儿过分了啊！别抱怨了，专心点，电梯要来了。”
苏信深吸口气，拉着陈一宁后退几步瞄准了电梯门。“叮”地一声响过，电梯门敞开，里面赫然躺了一具食尸鬼的尸体，看腐烂程度似乎已经死了很多天了。二人松了口气，快步走进电梯按下了十楼的按钮。电梯门关闭，灯光闪烁，那满是弹孔的扩音器响起了失真了的《致爱丽丝》，听得令人浑身不舒服。
苏信深吸口气低头看了看那只死去了的食尸鬼，不知从哪来的兴致，竟蹲下身仔细地端详了起来。虽然他已经和食尸鬼打过不少交道了，可这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观察。修长的爪子，裸露的肌肉，石英般的牙齿和刺状的骨骼。完全难以想象这么个恐怖的怪物竟是由人变异而成的。他不禁再次从心里感到这病毒实在是太可怕了。
可是更令他在意的，是食尸鬼的这双血红的眼睛。明明已经死去很久了，可这双眼睛依然晶莹剔透，无半点浑浊，仿佛死去的只是这具肉体，而灵魂却还活着一样。他不想承认可是却无法反驳，这眼睛透着一种非同寻常的美，就像海妖的歌声一样，令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哼哼哼——”
女孩银铃般清脆的笑声突然在他的背后响起。他猛地转身，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明亮的走廊中。墙壁、天花板、地面皆是一尘不染的白。旁边有几扇厚重的门，上面标着看不懂的编号和数字，而在他面前站着的，正是那个谜一样穿着红裙的女孩。
他想说话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力在扼着他的喉咙，无论怎么努力也只能发出呜呜啊啊或是哽咽的声音。可女孩看着他竟有一丝惊讶，略有所思地笑了。
“只有几天而已，就已经开始了吗？真的是太有趣了！”女孩低声地说，眉目和言语间尽是对新奇事物的好奇和期待，“苏信，是吗？你会有什么表现呢？真是令人期待呢。”
灯光渐渐变得刺眼，再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了一间办公室的门口，身边躺着几只食尸鬼的尸体，血腥味浓得呛人。
“嚯，可以啊！单枪匹马干掉了这么多，看来在军营待的这几天没白训练嘛！”陈一宁用拳头轻轻捶着他的胳膊说。
“我？”他不解地看着陈一宁，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染满了黑血的冰镐和双手，陷入了沉思，“这真是我干的？”
“怎么的，杀断片了？刚才从电梯里尥蹶子冲出去的不是你？”陈一宁讽刺道，“就算是想让我夸你两句也不用这么莽啊！下次稳重点哈！”
他听完陈一宁的话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些食尸鬼，真的是他杀的，可他为什么一点记忆都没有？难道是那女孩的出现让他断了片？又或者是......他的身体不受控制了呢？
“小子，你怎么来得这么慢？我差点就要去见阎王了你知道吗！”姜雨涵浑身是血地倚在门口略有些不满地说，“不过你能到这来也不容易了，赶紧进来，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啊？哦。”他心不在焉地回答着，走进了这昏暗的办公室。而在他转身去关门的时候竟发现，那女孩正站在走廊的尽头，在紧急出口的灯光下，盯着他诡异地笑着。



 第七章再无旧城PART3

“所以，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你这么拼死拼活地来禁区呢？你脑子真的是锈了吗？”
“如果说找活路也算是脑子锈了的话，那你脑子里岂不是装的都是屎？”
姜雨涵一边擦着一份沾满血的文件夹一边讽刺着苏信，窗子透进来的微光映得她的脸有些可怕。
“你还记得之前我说过军营里有我们逃出海昕市的关键吗？自从来到这我就在找，整整找了十天了，终于歪打正着让我找到了！”姜雨涵颇有一丝成就感地说，“还记得当时特警队来增援的时候我偶然间听到了他们的一条命令，掩护什么军官撤离来着。于是这几天我就一直在调查，通过调取病毒爆发当天的监控和推测这名军官平时的办公范围。终于，在这个我们谁都不敢接近，感染最初的地方，我找到了这个，一份绝密的文件。虽然上面有的地方已经破损了，但还是可以解读出一些信息的。你自己来看看吧！”
苏信接过文件夹与陈一宁对视了一眼，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摊开。刚看了不到半分钟，里面的文字就已经让他大吃一惊，不禁全身都跟着发抖。
“关于病毒的研究和有效控制......黑色十字的长期合作......如有意外情况发生而需执行的紧急方案......保证实验品的运输安全......”苏信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读着上面的文字，声音变得有些颤抖，“这不就是说......”
“没错，军方早就知道海昕市会沦陷，所以撤离得才这么快。命令中所提到的那个军官，就是海昕市病毒实验的负责人。”
“难到病毒爆发什么的，都不是偶然，而是有计划进行的吗？那我们都是这个计划中的小白鼠？”苏信质问。
“谁知道呢？这一切发生的都和事先预谋好的一样，但是病毒爆发当天军队是选择了抵抗而不是立刻撤离，就好像是......”
“军队里出了内鬼。”陈一宁严肃地说，“如果是军队策划好的用全城人的生命来做实验的话，直接封锁城市就好了，在活尸和病毒的攻击下海昕里面不会有任何的证人。当外界发现时就直接对外宣称海昕里面爆发了场瘟疫，死亡人数未知就好了，何必还要抵抗，设立安全区呢？”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问题可能不在军队身上，而在这个黑色十字上。这是个什么组织，到底是干嘛的我可是从来都没听说过。如果是黑色十字的人暗中在海昕释放了病毒而军队奋力抵抗的话，那一切就都讲的通了。”姜雨涵点点头，“紧急应对方案里面提到了通过火车脱离这一办法，应该是军队考虑到了最坏情况而出的下策吧。虽然对他们来说是下策，可对我们来说那可是个绝妙的逃脱机会！”
“等等，等等，办法好是好，可你怎么知道紧急撤离的火车没有被军队开走呢？”
“那是因为，这项撤离计划是专门为那个负责人军官准备的，而当事人，可就在那呢！”姜雨涵说着，向屋子的一头打开了手电筒。苏信和陈一宁借着光才发觉，原来在办公桌的一头还坐着一具完整的尸体。那具尸体坐得笔直，虽然面部肌肉已经腐烂，但还是可以看出一丝军人的威严。
“这位估计也是个尽职尽责的主儿，身上多处骨折而且就连下巴都脱臼了。生前应该是经历了一场厮杀，最后见海昕守不住了，便以身殉了职，一位令人尊敬的真正的军人呢。不像某些人，只会当逃兵！”姜雨涵说着，突然话锋一转，将手电光照向了门口。二人循光望去，才发现大兵哥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门口，手中握着那把09式散弹枪。
“怎么，你知道这个计划？”姜雨涵问。
“我只是个大头兵，怎么会知道这种绝密的计划呢？我只是来找他的，你说的那个真军人。”大兵哥叹了口气说。
“找他干嘛？让他好好看看你逃跑时的狼狈样儿吗？”
“够了！我说了我不是逃兵！”
“那你是什么？没胆量的狗东西吗！”
“我警告你别逼我！”
“那你也给我他妈的放尊重点！”
大兵哥愤怒地举起了枪，而姜雨涵也不甘示弱，二人就这样在昏暗的屋子中枪口相对，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对方杀掉。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嘶吼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姜雨涵压了压火气，关掉手电放下了枪：“出去再和你算账！”
“同意。”大兵哥淡淡地说，冲着苏信和陈一宁扬了扬头，“你们俩，跟住了！”
“跟他妈谁俩呢！那是我罩着的孩子，轮不到你来管！”姜雨涵狠狠地推了大兵哥骂道，两个人就如此一边互骂着一边走出了这昏暗的房间。
“真是一对冤家！我是说，是一对真冤家。”苏信无奈地笑了笑说，“我们也该走了。一宁？一宁？”
他回头看，却发现陈一宁在呆呆地盯着那具尸体，目光中是不尽的焦虑和担忧。这他才忽然间想起了些什么。
“一宁，叔他......”
“你也记着呢？什么时候回来不好，非得那个时候回来！留下封信算怎么回事！难不成他也......”陈一宁说着，声音有些发颤了。
“不会的不会的。叔他一定会没事的。只要我们能平安离开海昕，就一定会找到叔的。放心，有我们呢。”苏信安慰道。
陈一宁瞥了他一眼淡淡地笑了：“你这漂亮话还是留给你的珞兰大小姐吧！我可没那么弱！”
“总有一天，我要把这一切都弄清楚。总有一天......”



 第七章再无旧城PART4

天已经完全地阴下来了，黑压压的乌云不时被一阵阵闪光撕扯开，化作痛苦的泪水坠在地上，哗哗声中尽是悲哀。
这个时候可能是傍晚，也可能是夜里了。反正头上都是黑与灰，夕阳存不存在都已经无关紧要了。只是这枪声连绵不绝，火花闪烁，颇有一丝白天的气氛。
苏信和夏杰相互搀扶着，却双双无力地倒在了地上，雨水一滴一滴坠在他们的脸上竟有些舒服。他们侧着脸向着同一方向看着姜雨涵和大兵哥合力用**砸碎了最后一只食尸鬼的头，才放心地松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枪。
“妈的，这是第几波了？”夏杰问。
“第......第九波了......九九归一，估计今天不会再来了。”苏信喘着粗气说，“你小子，身子骨还行吗？我看你刚才可是硬生生挨了巨石两拳啊！骨头没碎咯？”
“哈，不瞒你说，自从我的胳膊上出现了那个图腾成为你说的那个什么被选中者以后就明显比以前扛揍了！”夏杰得意地说，想挥挥手却疼得龇牙咧嘴，看得苏信一阵阵大笑。
姜雨涵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对面的大兵哥，一脸嫌弃地转身走开，拉起了躺在地上的苏信和夏杰。
“怎么样，没事吧？”她问。
“没事，皮肉伤。”夏杰勉强笑笑说，“还好大门看住了，要不就不是几只食尸鬼和巨石的事儿了。”
姜雨涵回头瞥了一眼那破败不堪的大门，轻轻地笑了一声：“侥幸生还罢了。要是再来一波，那破门可是再怎么修也没有用了。看样子得抓紧时间准备撤离了呢。”
说着，她拿起了腰间的对讲机，对讲机屏幕上的橙黄色光芒照映在她的脸上，每一滴水珠都清晰可见，晶莹剔透。鲜红的血融进水珠，在她的鼻尖和唇边化成了琥珀。雷声一响，它们便随之晃动，而当她轻轻甩起头时，它们便飞在半空，与雨滴相撞，被割断，被撕裂，最后在地上汇成了一股鲜红。这一幕幕在苏信的眼中都映得无比清晰。
“小丫头，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情况很不乐观，军火库已经完全沦陷，宿舍楼也被毁坏得差不多了，但好在人没事。我们现在正在往大门方向前进，去哪和你们汇合？”
姜雨涵皱起眉头叹了口气：“一号办公楼顶楼会议室，来的路上注意安全。”
“收到。”
对讲机的光熄灭，大门前的空地上只剩下了雨声。雨越下越大，渐渐在地上起了一层薄雾。三人对视着，谁也不说话，任雨水湿透了衣衫也不为所动。
“怎么，想一直在这浇着吗？不是一号办公楼吗？你这娘们儿怎么说完话不动弹呢！”大兵哥大喊，可这声音与雨声相比还是小得可怜。
姜雨涵还是没有动，连带着苏信和夏杰，犹如立在雨中的三个假人。大兵哥深吸口气用力拉了一下姜雨涵的手臂，却没成想被她甩了个趔趄，水花四溅。姜雨涵看着面前的两个小伙子咬了咬嘴唇，低声叨咕了些什么便转身向办公楼走去，可奈何雨声太大，她说的究竟是什么，无人所知，仿佛直接被淹在了水里，冒了泡泡。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栾玉凌推开了顶层办公室的门，带着一大帮人瑟瑟发抖踩着水花走了进来。门一开一关，本来温度就低的屋子这么一折腾仿佛更冷了。苏信和夏杰相互靠着，一齐打了个哆嗦。
“都没事吧？”姜雨涵问。
栾玉凌拧了拧衣服上的水，脱下外套给苏雅擦了擦脸，又转头大概打量了一下身后的人们，淡淡地只说了一句：“没事，皮肉伤。”
这句话仿佛狠狠地扎了姜雨涵一下，她猛地一哆嗦，失掉了往日眸子中的自信与狂妄。
“那......现在是......”
“军火库沦陷，食堂沦陷，宿舍沦陷。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栾玉凌冷冷地说，“弹尽粮绝。就像你看到的，在场的各位身上穿的，脚下踩的，胃里存的，是我们剩下的全部家当了。”
“啊，这样啊......”
“大门怎么样了？”
“勉强保住了。”
“那下一波呢？明天呢？还能保住吗？”
“这......”
“我们今晚就已经没有饭吃了！姜雨涵，自从来了这军营你就白天晚上看不见人影，一天几次尸潮你露过几次脸？十天了，我们在抵抗尸潮侦查门外寻找出路的时候你又在哪？我信任你，看在崽子的面上我才跟着你来到这个鬼地方。而你又在干嘛？你保护大家了吗？如今已经弹尽粮绝了你告诉我怎么办！”栾玉凌拍着桌子怒斥道，吓得全场人都打了个冷颤。
“小栾，话也不能这么说。大家都是为了能一起活下去，何必破了这和气。消消气先。”杨璐劝说。
栾玉凌瞥了一眼杨璐，冷笑了一声：“和气？行！那我问你，姓姜的，十天来你说你一直在找离开海昕的关键，那你找到了吗？”
姜雨涵低下头默默地说：“火车。”
“什么？”
“火车，军队安排的撤离火车，应该还在火车站。如果我们能找到那列火车，就能离开海昕了。”
“你还会开火车？”
“不会还能怎么办？海昕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了啊。”
栾玉凌渐渐收起了她嘲讽的笑，看了看苏信，又看了看苏雅，深吸口气：“姓姜的，我不怪你。但你要知道，如果这个计划失败了，我们可就真的无处可逃了。”
“我当然知道。栾玉凌，你应该知道我以前是和苏信的父亲是一个警队的，执行任务的时候可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什么场面我没见过？但都这个时候了，不拿命赌，拿什么赌？我赌赢了数不清多少次了，所以我才能在这里和你说话。那么这次，你要和我一起赌一下吗？”
栾玉凌犹豫了。她知道这个计划可能会九死一生，但如果不这么干，海昕究竟哪里还能容纳他们呢？想到这，她皱起了眉头，回想起两周来一幕幕发生的每一件事。血腥的厮杀，狼狈的逃窜，自己为什么活了这么久又为什么活下去。突然间，她的脑海里回响起了一句话：“彼此还活着，就不能去死啊。”
她缓缓抬起头，竟发现大家都在用同一种眼神看着她，仿佛在说：“我想活下去，哪怕只有一丝希望。”而当她的视线移到苏信身上时，那个眼神似乎更加坚定了。
“姐，还记得在商场里我俩跳楼的时候吗？那时候我俩可是只有一把冰镐却干翻了一只屠夫和一只巨石，还顺利逃出来了呢。”苏信说。
“可是你......”
“我不是还在这呢吗！我们三个，都在这。”苏信坚定的眼神彻底撼动了她。
栾玉凌看着她不禁长叹口气，无奈地摆了摆手：“真是服了你们了！一个个都想越接近死亡越明白生命的真谛吗？你们啊，都疯了。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那么，姓姜的，什么时候出发？”
姜雨涵释然地挑起了嘴角走到了窗边，在玻璃上呵出了一道道指甲痕。
“等这雨停了，我们就离开。”
是啊，等这雨停。可这雨似乎是越下越大。而在这一层薄薄的雾气中，他们，并不孤单。



 第七章再无旧城PART5

[感染后第十四天，时间未知，暴雨]
天依旧是黑得很，雨越下越大，激起了一阵阵白雾。每个人在这雨声之中，呼吸都带着一丝焦虑和恐惧。每当雨声中响起一声嘶吼，他们都会不禁打个冷颤。龙晓晴和杨璐更甚之，不停地检查着背包里的每一样东西，试图稍稍安稳下来一些。尽管她们的背包中已经没什么可检查的了。
“几点了？”夏杰问。
“不知道啊。表坏了，手机也刚刚被浇得进水了，屏幕一片花，怎么的也得等干了以后才能看清。不过看外面大概已经是晚上了吧。”陈一宁回答，“这雨，看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了。要不，大家先休息？等明天再出发？”
没有人应答，更没有人做出什么动作。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自我安慰中，仿佛一群虔诚的信徒。
“姜姐？”陈一宁把头转向姜雨涵，可依旧是没有回应。姜雨涵就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暴雨和白雾，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犹如一尊雕塑。
“大家说点什么啊。要不这场面，怪吓人的......”陈一宁尴尬地笑了笑，叹了口气坐到旁边的座位上。她扫视了一下每张在黑暗中不安的脸，抿了抿嘴唇，无奈地低下头，加入到了沉默者的行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清嗓声打破了这种死寂。
“咳咳！看大伙这么消沉，我给大伙讲个笑话得了！”卢秋雨拍着手挑高音调说，“说从前有个......”
“嘘——”卢秋雨的话还没说出几句就被姜雨涵给打断了。她皱紧了眉头，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窗子上，仿佛发现了什么。
“怎么了？”苏信站起身问。而就在这一刻，他的脑海里瞬间涌入了一大堆奇怪的图案。诡异的壁画，木制的十字架，成堆的尸骨和那个骇人的、骨瘦如柴的女人。他看着脑海中的图像，顿时头痛欲裂，不禁跪倒在地上。而这种疼痛似乎只存在那一瞬间，片刻过后便消失殆尽，只留下屋子内一串低沉的喘息声。
“那是什么？”夏杰捂着头痛苦地说，“阿信，你也看到了？”
苏信缓了口气，环视了一圈，发现姜雨涵、陈一宁这些被选中者无一不是一副痛苦的表情，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同一时间狠狠地敲中了他们的后脑一样。
“是......是啊......看样子我们都看到了。这到底是......啊——”苏信刚想站起身，却被又一阵剧烈的头痛给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的视野竟然在办公楼的外面，仿佛看到的，是另一个人眼中所看到的。他看到暴风雨中几个全副武装的人手持着步枪和火箭发射器昂头仰望着他们所在的办公楼，窸窸窣窣地说着什么，脸上挂着令人发寒的微笑。突然，其中一个人抢过火箭发射器毫不犹豫地瞄准了这栋办公楼，狠狠地扣下了扳机。一刹那，他看清了那个人的脸，那张令人厌恶的脸。
“趴下！！！”他大喊着，紧接着就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个会议大楼都为之一颤，每个人都在震荡中被晃了个趔趄，而姜雨涵则直接摔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王珞兰惊恐地叫道。
“有人袭击我们！他们手中有重武器，很有可能是在购物中心打下直升机的那伙人！”
“什么？你怎么知道？”
“因为......有人让我看到了啊......”苏信说着，将目光放到了苗语身上，“这帮人危险得很，我们得赶紧离开这！现在马上！！”
苏信拉起姜雨涵，端起枪就冲着门口走去。可步子才刚刚踏出，还没有过了二三，一阵扩音器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喂喂！是苏信吗？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喂喂，你还活着吗？”
听闻这个声音，除了苏信和苗语以外，其他人都一脸诧异。
“苏信，怎么回事？他是谁？”姜雨涵质问。
“一个该死的麻烦罢了！涵姐，赶紧带着人走，我去拖延一些时间！”苏信咬了咬牙，几步疾冲到窗子边用枪狠狠地敲碎了玻璃扯着嗓子大喊了起来：“你他妈的想要干什么！！”
这愤怒的叫喊声尽管是在暴雨之中，可是却依然能让人听得清晰，而且伴着火光，两个人似乎都能够看清彼此的脸。
“我想要干什么？当然是报仇啦！难道你忘了你是怎么从我手中把苗语抢走了的吗？”那人的语气很痞，像是在讽刺着谁，“你应该做梦都没想到我会一直跟到这来的吧！这十天来，和死人们玩得可愉快啊？”
陈一宁听到这才恍然大悟，瞪大了眼睛站起身来：“难道是他？！他还活着？！”
“是谁？一宁你认识他吗？”王珞兰严肃地问。
“只见过一面而已。苗语在画室的男朋友，一个小红毛儿。只是一个社会小青年而已，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还跟着我们到了军营里面！”说着，陈一宁逐渐变得愤怒起来，“是他......原来是他......这几天没来由的尸潮变多，补给不明所以的丢失，原来都是他干的！早知道这样，那天我就应该在画室里面弄死他！”
“可他是怎么知道我们在哪的？”孔阳一脸茫然地问。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这个狗干的贱货！！”王珞兰暴怒地叫骂着，冲到苗语的身前一脚踹中了她的肚子，抓着她的头发用尽所有的力量狠狠地抽了她一记耳光。这一巴掌下去，当时就见了血，好像还生生打掉了苗语的一颗牙。
“为什么这么做！我们这样对你你为什么还要背叛我们！！贱货！我CAO你妈！！！”
“珞兰！冷静点！珞兰！！”夏杰孔阳和卢秋雨见状上前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拉住了这失控的丫头。
苗语跪在地上，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抚着脸，用力地吐了一口血痰，含糊不清地只说了三个字：“我没有。”
“还他妈的不承认！你们放开我啊！谁好谁坏分不清了吗！这贱货分明是想搞死我们啊！夏杰你给我松开！！”王珞兰怒火中烧，失手给了夏杰一耳光。也不知这丫头哪来的力气，一耳光下去，夏杰的脸上竟也见了红，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
“王珞兰你他妈的疯了啊！”夏杰起身想要去拉扯，却被苏信的一声喝令给叫住了。王珞兰听到苏信的声音，也不再闹了。
“够了！！你们就不能消停点吗？”苏信咬着牙怒斥道，转过头继续向楼下喊：“报仇可以，我理解。但你能不能只冲着我来！我才是对你出手的人，这里面的其他人都是无辜的，他们和你无冤无仇，难道你想滥杀无辜吗！你还是个男人吗！”
“男人？我管他妈的男不男人的！飞机是我炸的，商场里的人也是我杀的，在现在的海昕里面，我想干嘛，就干嘛！今天你们在这儿，一个也别想跑，都得死！”
“那苗语呢！你就能下得去手杀了她？她可是你女朋友！”苏信瞥了一眼身边的苗语，企图抓住这个谈判的筹码，再多争取一些时间。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听到苗语的名字，红毛竟然大笑了起来。
“女朋友？苏信，你有病吧？那臭**不就是睡觉用的吗？睡了几次就得了呗，又胖又矮，活儿还不好，老子还嫌弃她呢！咋的，就这货你还当宝贝了？她可不一定绿了你多少次了，大兄弟！哈哈哈哈哈——”
苏信听着，强压住心中的火气，回过头看了看身后还在等着他的姜雨涵和栾玉凌，准备离开。可没成想他刚刚后退了一步还没有转过身，苗语就冲过来抽出了他腰间的手枪冲着楼下胡乱开起了枪，一边开枪一边愤怒地吼着，眼神中尽是哀怨和不平。
“苗语，你他妈的把枪拿过来！”他伸手去抢苗语手里的枪，可不料却被走火的枪擦伤了手掌，留下了一片血印。
“苏信，杀了他！杀了他！！”苗语愤怒地叫喊着，不停地向楼下开着枪，直到子弹打光，她才恢复了些理智，将手枪扔到地上，惊恐地转身跑开了。只留下苏信还站在窗边捂着手上的伤口。
听闻枪响，红毛便扔下扩音器躲到了一辆汽车残骸的后面，端起火箭发射器瞄准了那扇窗户，脸上的五官紧紧皱在一起，那种表情简直骇人至极。
“妈的，臭**，还敢开枪！你就和你的宝贝情人一起死在这吧！”
扳机扣下，那层楼便炸开了花，只剩下一片明亮的、刺眼的火光。
雨渐渐小了，白雾慢慢散去。空地上红毛指着那团火焰和他的朋友们大笑着，仿佛完成了什么丰功伟业。尖啸声响起，他们便又狼狈地逃掉了，就和过去的十天一样，潜伏在了黑暗之中，不见踪影。
而在火光之下，那个女孩还站在空地之上，仰着头闭着眼，微微张开嘴，似乎是在品尝着雨水的味道。雨滴顺着她血红的唇流下，坠在了他的脸上。她慢慢睁开血红的双眼，低头看着这个男孩，满足地抹了抹嘴角，化成灰烬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第七章再无旧城PART6

火还在烧着，石子不时地从天花板上坠落。砸到他的脸上留下一块又一块的淤青。他猛抽了口气，从噩梦之中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一辆军用吉普车的车顶，动弹不得。
“什么......我......”他自言自语着，抬起自己的双手端详了一番，又摸了摸脸上的雨水和血水，长出了口气，“还好，还活着......”
“崽子！你在哪？”  “苏信！你还活着吗！”
远处传来熟悉的叫喊声。他努力地将身子抬起几厘米，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大喊了一声：“我在这！”
“诶呦我CAO！崽子，你没事儿吧？能动吗？”栾玉凌快步跑到他的身边焦急地问。
“我看起来像是没事儿的样子吗？”他有气无力地说，每动一下都会痛得表情扭曲，“我感觉好像全身的骨头都断了一样......”
“不至于不至于！你一定会没事的！夏杰，孔阳！过来搭把手！”
栾玉凌小心翼翼地和旁边两个小伙子把他从车顶抱了下来，在双脚接触到了大地以后，他似乎恢复了些精神，贪婪地猛吸了口带有血腥味的空气，又如释重负般呼了出来。
“怎么样，还好吗？能走路吗？”夏杰问。
“感觉好点了。能再次站起来的感觉可真好......能走倒是能走，只不过，肯定是走不快了。”
“能走就行，说明你还没瘫！你不是会呼吸回血大法吗，没准过一会儿你就满血复活了呢！”夏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我可去你的吧！别闹了，大伙怎么样了？有受伤吗？”
“被炸成那样不受伤是不可能的，所幸没有人受重伤。当然，除了你以外。”夏杰轻笑了一声，“你小子命也真硬，从六楼摔下来都没死，看样子你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后不后福啥的都另说吧！现在军营里什么情况？”
夏杰回头扫视了一圈残损的围墙和星星点点的火光，深吸一口气将他背了起来：“情况紧急，刻不容缓！你想问什么路上再说！栾姐，胖子，掩护好我！”
栾玉凌和孔阳一齐点了点头，跟在夏杰的后面向着黑暗中的一束鲜红奔去。而与此同时，雨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不寒而栗的成片的嘶吼声。
“我们现在去哪？”苏信紧紧搂住夏杰的脖子问道。
“看见那束红光了吗？那是大兵哥给我们发的信号。红毛在炸了大楼以后又破坏了这一片区域的电力系统，现在这里除了火光和手电光以外可是伸手不见五指啊！”
“那一宁和珞兰她们呢？”
“已经准备好跑路了，就差我们了！”
“哦，这样啊。那就好......”苏信听着夏杰的话，不禁松了口气，“那苗语呢？”
“哈？苗语？”夏杰颇有一丝难以理解地问，“都出这事了你还念着她呢？不怪王珞兰那么骂你，现在我都想狠狠地骂你一顿了！苏信，我和你讲，那个红毛能炸了我们的飞机又尾随我们潜伏到军营里，十有八九是苗语报的信！我知道你不想滥杀无辜，更何况她还是你前女友，但你确实得好好考虑一下这个人我们要不要留了。你是没看到王珞兰是怎么打她的，她能侥幸活过这次，下一次她要是再犯点什么事，惹到了谁，可就谁也救不了她了！”
苏信长长地叹了口气，沉默了许久才说了一句话：“好，我知道了。”
宿舍楼门前，红光耀眼，十几个照明弹在地上一齐燃烧着，发出略有些刺耳的呲呲声。站在一辆军用货车前的生还者小队在看到这四个人的归来后顿时愁容消散，都松了口气。
“好，人到齐了。上车，准备出发！”姜雨涵严肃的脸上透着一丝欣慰，打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座上。在关门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大兵哥还站在原地不为所动，顿时有些火了，“喂，逃兵，还站在那干嘛！你聋了吗！”
大兵哥嫌弃地看了姜雨涵一眼，昂起了头：“不是，你这娘们儿不会叫我点别的了是吗？别一天天老逃兵逃兵的，你他娘的才是逃兵！这车坐不下这么多人，我掩护你们得了！”
“放你妈的屁！”姜雨涵骂道，“都他妈吉普换小货了，还坐不下？咋，你有半吨啊？少废话，赶紧上车！”
“你个老娘们儿懂什么！闭嘴听我说！”大兵哥突然拿出这些天从未有过的气势大喊道，给姜雨涵看愣了，“这破车动静大劲儿小，顶尸群顶不过的。要是碰上变异的巨石你们全都得被一锅端！这么的，我去广播站把它们都引过去，你们听我枪响就赶紧跑。现在正好大门还没被突破，还有时间......行，就这么定了。枪响为号，别忘了！”
说完，大兵哥就转身想要向广播站跑去，却被姜雨涵一声喝令叫住了。
“去你妈的！你一个逃兵，现在想逞英雄了？早干嘛去了！别废话，赶紧上车！办法有的是！”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大兵哥颇有些焦急地说，但听到远处的大门声又变得果敢起来，用力地关上了驾驶座的车门，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复杂的表情和眼神，姜雨涵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欲言又止，把话咽到了肚子里。因为那种表情和眼神她曾经见到过，当时，也是在这个地方。
“娘们儿，听好了，在军火库的后面，有一堵刷了绿漆的墙，墙上有个特别大的记号，你开到那一眼就能看到。那堵墙是坏的，是个新兵蛋子开车时失误撞的，一直都没修。一脚油门，你就能从那出去。出去以后顺着土路走个五分钟就能上主干道。上了主干道以后，就别回头，也别停下，一直开，就到火车站了。”
“那你呢？”
“我？”大兵哥摇了摇头，惭愧地笑了，“就是因为我们这几个人跑了，扔下了大哥，任务才失败的啊。我当然是要去，还债了......”
大兵哥泪眼朦胧地看了看这群孩子，虽然相处不久，可还是舍不得。他低下头揉了揉眼睛，向车子敬了个礼以后，便头也不回地向着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奔去，任凭后面的人怎样呼唤着他，他也未曾慢下半分。姜雨涵看着那个背影，沉默了。
“大兵哥他，是不会回来了，是吗？”卢秋雨看着那渐渐消失的背影问，慢慢皱起了眉。
“啊，是啊，不回来了。”姜雨涵冷冷地说，旋拧着车钥匙，将车子发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三分钟，又或许是五分钟，刺耳的铃声打破了黑暗的死寂，敲响了死亡的丧钟。照明弹熄灭，天边渐渐变成了浅蓝，成山的黑影从大门、围墙、甚至是下水道，一齐涌进军营，将广播站围了起来。
“砰！”那是一声散弹枪的枪响。
引擎声轰鸣，姜雨涵猛踩着油门，在枪响过后，死亡的残党到来之前，冲到了那堵涂了绿漆的墙前。砖瓦飞溅，空气中扬起的灰尘在挡风玻璃上蒙上了一层薄膜。大灯的白光宛如两道利剑，从黑暗中开辟出了一条血腥的道路。路旁两边的野草随风摆动着，在溅上了污黑的血以后重重地伏在地上，被蝇虫啃食殆尽。
车子行驶在主干道上，呼啸着，轰鸣着，而车内的人们却没有说话，鸦雀无声。姜雨涵不时瞥着军营里的瞭望塔，在天边的鱼肚白中，她似乎看到那上面隐约有个人影，静静地坐着，面朝那面国旗。
她冷笑着“啧”了一声，想要讽刺那个逃兵几句，可是却不知怎么的，喉咙竟然哽咽了。
“大兵哥他......”陈一宁似乎也看到了那个人影，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啊，大兵哥他啊......真是的，相处了这么多天了，也没告诉我们他到底叫啥，成天就只能大兵哥大兵哥的这么叫，多土啊！改明儿我托关系给他申报个烈士，顺便问问他叫什么好了！”姜雨涵勉强笑了笑，抽搭了一下，便不再说话了。车子就这样，笔直行驶在主干道上，继续呼啸着，轰鸣着。
而在另一边，那熟悉的瞭望塔上，大兵哥抱着那杆散弹枪倚着围栏而坐，望着不远处的国旗和渐渐升起的太阳，笑了。
他颤抖着抬起只剩下了大拇指的手，向着他所守护的地方敬了个礼。随后，他便将枪竖起，枪口抵在自己的下颚，微笑着扣下了扳机。那一抹鲜红，在天际之间炸成了朵绚丽的花。
军营中沉寂了。广播站的扩音器冒着火花，不再发声。活尸和食尸鬼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游荡，拖行着死去已久的躯体，磨着它们的爪牙。
这里又恢复了老样子，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



 第七章再无旧城PART7

天慢慢地亮了，在阳光洒在大地上之时，一些吞噬着人肉的怪物也苏醒了过来。它们用血红的眼睛注视着天边升起的太阳，喉咙中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懒洋洋地抖动着身上的每一块肌肉，然后仰天长啸，宛如草原上威严的雄狮。然而在一阵轰鸣声响过后，它们便成为了一滩碎骨和烂肉，只有那一双双血红的眼睛看起来还炯炯有神。
“咚”的一声，货车撞穿了火车站的围墙，冲到了轨道上面，紧跟着的便是从正门和围墙缺口如潮水般涌进来的活尸群。
“夏杰，掌舵！”姜雨涵一声令下，打开车门独自一人突破重围冲向了那列只有两节车厢印有特殊标记的火车。夏杰听闻指令以后二话没说，直接从副驾驶移到了驾驶座，在轨道上面和尸群兜起了圈子。不时会有几只活尸扒上货车，但都被迎面而来的子弹和冰镐送入了安宁。
“苏信，你还行吗？要不换我来？”刘雅菲握着手枪走上前似乎跃跃欲试。
“你可拉倒吧！你那什么破枪法我还不知道吗？打十枪能中一枪都算是上帝保佑了，还你来？没看旁边野蛮大小姐都没说话吗？我恢复得差不多了，你们丫头就在里面歇着吧，交给我和孔阳就行了！”苏信一边用冰镐招呼着爬上来的活尸一边对着刘雅菲训斥着。刘雅菲自讨了个没趣，便回到座位上抓紧了扶手，以免颠簸被甩出车外。
“老苏，你真的还行吗？我看你快没力气了。要不就换人，让陈一宁上。”孔阳关切地说，依旧没停下手里的活儿。
“我还行！再撑个三五分钟没问题。就看涵姐那边怎么样了。”苏信喘着粗气说，似乎在逃亡路上恢复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几，“一宁，涵姐那边还没好吗？活尸开始变得越来越多了！”
“知道了知道了，已经在联系了！”陈一宁答道，将无线电放到了嘴边，“姜姐，火车怎么样了？我们这边马上要撑不住了，请快一点！”
过了几秒钟，无线电那边才传来一阵呲呲的电流声和女人忙乱的喘息声。
“已经在研究了！再给我点时间！”姜雨涵焦急地喊道。
此时，她面对着列车驾驶室中的这一堆按钮完全失掉了平日里的冷静，胡乱操作着却无法令火车动弹哪怕是一分一毫。终于，她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将驾驶座上的尸体狠狠地扔到了一边，大叫大骂起来。
“CAO！！为什么训练的时候没人教我怎么开火车！这破玩意就这么难吗？CAO！给老娘动啊！动啊！！”她用力地砸着操作台，却不料这一砸，火车竟然启动了起来。她看着各种亮起的仪表灯和显示屏，颇有些欣喜，可片刻过后又陷入了失望。因为她仅仅是让这火车启动了而已，却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她不禁瘫坐在驾驶座上，手扶着额头，不知所措。内疚，自责，一瞬间侵占了她的全身。她开始害怕起来，怕那群孩子会因为她而失掉性命。这也许是她第一次因自己的莽撞而感到懊悔。
而就在这时，她手边的无线电对讲机响了起来。
“姜姐，你在听吗？”那是卢秋雨的声音，“你刚刚是不是按下了一个红色的按钮？”
姜雨涵一愣，扫视了一圈这复杂的操作台：“应......应该是吧。”
“啊，那就对了。你面前是不是还有个推杆和一排黑色的不知道是干嘛的开关？”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
“先别管那个，听我指挥，一步一步来，别急。”
“好好，你说，我听着呢。”
卢秋雨每说一句话，姜雨涵都严格按照指令操作，一分钟过后，没想到这火车真的动了起来，一点一点在轨道上面加起了速。
“成了！成了！夏杰，现在马上到我这来，火车已经开动了！”姜雨涵欣喜若狂地大叫道。听闻这个消息夏杰也眼前一亮，猛地打了个方向便冲着火车开了过去，“咚”一声撞到了火车的第二节车厢上。
“快上车！快上车！”夏杰冲着后面大喊。
苏信和孔阳对视一眼解开了货车上的蒙布，一人掩护一人作梯，整整一车的人都通过货车车顶进到了车厢里面。看着伙伴们都顺利逃离，他们才弃车，拉着夏杰一起跳入了车厢里面，关上了门。
卢秋雨进来以后并没有像往日一样放松地调侃些什么，而是放下手中的无线电直冲向火车的驾驶室，从姜雨涵手里接管过了火车。她熟练地扳动着各个开关，推动推杆，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而火车也在她的控制下咆哮着跑了起来。姜雨涵看着她，顿时傻了。
“你怎么会开火车？”她诧异地问。
“我为什么不会开火车？”卢秋雨挑挑眉，从一脸严肃变回到了平日的调皮，“我可是从小就立志当一名火车司机呢！哈哈哈......呃，我开玩笑呢，就我这颜值，怎么的不得当个偶像啊？怎么会当火车司机呢！其实这东西我在模拟器上开过，还挺有意思的。除了火车以外，我还开过飞机和坦克。只不过，没碰过真的就是了！”
“嚯，可以啊！那你为什么不早说你会开火车？还耽误了我们这么长时间！”
“一时紧张，忘了怎么开了......”卢秋雨傻笑着说。
“呵，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
“嘿——你说你这人诶，帮了你不但没句好话还损我？信不信我勒个刹车？”
“别别别！卢姐，我叫你卢姐行吗？在这一片你是老大，我服了！”
“嘿嘿，这还差不多！”
二人对视着，不禁笑出了声。
火车终于驶出了车站，车厢里的人也都松了口气。看着窗外冉冉升起的太阳，每个人的脸上都泛起了笑容，如释重负的笑。
“终于，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说实在的，之前天天都想要离开，但等到真的离开的时候，倒有些舍不得了。”苏信倚着硬座坐在地上长舒了口气说。
“因为，毕竟这曾经是我们的家啊。”陈一宁意味深长地说，“从此以后，便再无海昕城了。”
阳光逐渐变得明媚，映亮了每个人的脸庞。他们的表情或是喜悦，或是担忧；或是不舍，亦或是彷徨。整个车厢一片寂静，直至一阵急促的呼吸声从他们的背后传来。
“老师？”苏信循声望去，发现杨璐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满面愁容，额头上尽是豆大的汗珠，仿佛是在担忧些什么。
“老师您怎么了？”苏信站起身走到杨璐的身边关切地问道。
“啊？没事没事，就是，太紧张了，需要缓一缓。”杨璐勉强微笑着说，“同学们，你们能先到前面的车厢去吗？我有点事要和苏信说说。麻烦你们了！”
“哈，有啥麻烦不麻烦的。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什么都办！”夏杰答道，便走在前面领着这帮学生在前面一个车厢安顿下了。而栾玉凌却没有动，盯着杨璐一言不发。直到杨璐冲着她点点头，她这才转身走到苏信的身边，将一把手枪塞到他的手里，离开了这节车厢。
苏信看着手中的手枪，又看了看满头大汗的杨璐，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老师，您......”
杨璐闭上眼，痛苦地挽起衣袖，一个血肉模糊的咬痕赫然呈现在苏信的眼前。苏信看着那个伤口，脑袋里瞬间“嗡”的一声，整个人都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苏信瞪大了眼睛问。
“在军营，楼被炸的时候。一只活尸想要咬牛牛，被我挡了下来。是小栾救了我。唉，小信，我这个当老师的，不但没有帮上忙，反倒总给你们添麻烦，真是令人惭愧。尤其是你和你姐姐小栾，真不知道该如何谢你们好了。”
“老师，别这么说，您......”
“小信，别说了，我都知道的。我是个不称职的老师，总是受别人照顾还总给别人添麻烦，到了这时候了，竟然还不让人省心。唉，我可能就不是这块料吧！早知道这样，当初就应该听家里的，去哪里卖个货，或者当个理发师。”杨璐自嘲着，手开始不自觉地抖动起来，“可是啊，小信，你和老师不一样，你一定要和同学们好好活下去。而且老师我，还想请你再帮最后一个忙，可以吗......”
苏信努力地咬着嘴唇，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可还是忍不住流下了泪来。
“老师您说，我一定办到......”
杨璐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摘下手上的戒指缓缓起身向车厢尾的那扇门踉跄地走了过去。在门口，她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再抖动，用平日里那温柔发嗲的声音说：“照顾好百柔，好好活下去。一定要......保持......善良......”
她机械地转过头，用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看着苏信，挂上了幸福的微笑。
一切仿佛昨日，她穿着洁白的衬衫，干净利落的职业裙，裙下是一双修长纤细的腿，套着一层薄薄的黑色丝袜。雪白的脸上化着淡淡的妆，黑色的眼镜框透着一丝知性的美。她双手抱着数学书，微笑着，就站在那里，宛如一座独一无二的标致的雕塑，不可多得的美人。
可这一切，都只是幻影。留下的，只有门口那几滴污黑的血，和那只被放在座位上的结婚戒指。
“啊——”
他哀嚎着，跪在了地上。伙伴们听闻声音纷纷跑来，而当他们看到那扇敞开的门和把手上的血迹时，他们沉默了。
泪水一滴一滴坠在地上，破碎了。孩子的哭声并没有那么大，取而代之的是，如死灰般的眼睛。
阳光正好，洒在每个人的脸上，明亮，而又温暖。可他们却再无心思去看窗外那一成不变的风景了。
就像陈一宁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名为海昕的地方了。



 第八章死城日记PART1

[感染后第十六天，上午10:30，阴]
火车依旧在开着，上气不接下气地呼啸。铁轨两旁的野草和平日相比，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远处的那一片简陋的小平房再无了生气。不时会有死掉了的牛羊在乡间小路上游荡，啃食着已然腐烂了许久的尸体。
苏信坐在二车厢的车头，时不时地还会去回头看那扇门，摇摇头，轻叹着气，把头埋在双手里。
“诶，吃点东西吧。你从昨天开始就没吃过什么，再不吃身体可就垮了。”王珞兰走到他的身边递出半包饼干说。
“不用了。咱剩下的物资也没有多少了，省着点吧。”苏信淡淡地说，没有抬起头。
“叫你吃你就吃！哪来那么多废话！张嘴！”王珞兰说着，就掐着苏信的下巴硬塞进去一块饼干，“你要是垮了，谁护着我啊？夏杰吗？他巴不得把我扔出车外呢！所以啊，你要好好照应着点你自己，听明白了没！”
苏信看着王珞兰的样子，嚼了嚼嘴里的饼干，短促地笑了一声：“谢谢。”
王珞兰回头看了看车尾的那扇门，抿了抿嘴唇，轻轻把手放到了苏信的头上，叹了口气：“死变态，我知道老师不在了你很难受，我们大伙也很难受。毕竟老师那么善良的人，不应该落到此般下场的啊。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还是要继续活下去的啊！带着老师的那一份儿，好好活下去！坚强一点，我们可一直都在呢。”
苏信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接过了那半包饼干，眼神中尽是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可能是欣慰，又可能是忧虑。仅仅是一个眼神，却五味陈杂。
“诶，血肠，你......”陈一宁一边叫着他一边打开了二车厢的车门。当她看到王珞兰的时候，不禁有些不知所措，尴尬地笑了笑，“呃，我是不是进来的不是时候啊？那......你们继续......”
“你给我回来！”王珞兰叫道，将手迅速地抽了回来，“都这时候了，还来这一套，有意思吗？再说了，我和这死变态能有什么事儿啊？他稀罕谁你还不知道吗？”
“啊？”陈一宁顿时云里雾里，难堪地笑了笑。
“话说，有啥事吗？”
“也没啥事儿，就是过来看看他而已。他那么消沉，别再想不开跟着老师一起去了。”陈一宁挠挠头说。明明这是句玩笑话，可她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曾经调皮的神采，玩笑也随之变得刻意而又僵硬。
“哈，他好的很呢。是吧，死变态！”王珞兰说着，用胳膊肘怼了一下苏信的身子。
苏信缓缓抬起头，没有接王珞兰的话茬，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到哪了？”
陈一宁深吸口气看了看窗外颇有一丝熟悉的风景说道：“已经过了金陆站了，下一站就是这条线路的终点站，小连市。”
“小连......吗？”苏信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这一路上......”
“全部沦陷。”陈一宁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海昕并不是唯一一个遭受病毒感染的城市，这一路上，小石桥市，岳熊市和瓦房市，它们的情况都和海昕差不多。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小连市的安全区了。”
“小连市有安全区？”苏信转过头认真地看着陈一宁问。
“对啊。又是卢秋雨那个丫头，她总是能给我们意料之外的惊喜呢！她嫌开车没意思，就开始鼓捣无线电，没想到歪打正着，连上了另一队生还者的频道。那群人说要去小连市的安全区，到了那里以后就有军队保护了。因为我们是在火车上，而且还在行进中，所以连上频道也就那么几秒钟，只听到了这些，不知道是真是假呢。”陈一宁耸了耸肩摊开手说，“不过管它真假，我们都是要去那的，到了以后再看吧。唉，从海昕到小连，本应只有三个半小时的车程，我们竟然走走停停走了一整天。但愿到了小连以后，我们折腾的这一趟没有白费吧！”
“嗯，但愿吧......”苏信漫不经心地说，“哦，对了，牛牛怎么样了？还是不愿意吃东西吗？”
“才没呢。人家一七岁小孩看得都比你开！人家昨天晚上就开始吃东西了，说是要为了妈妈好好坚强地活下去，精神状态好得很呢，差点就把我们存的干粮全吃光了！喏，你手里的半包饼干还是珞兰从人家嘴里抢来的呢！”
苏信听着，停下了嘴里的活儿慢慢看向王珞兰。王珞兰瞬间手忙脚乱不知所措，昂起头挑高了音调故意大声地说：“啊！今天的天气真好呢！你看，连个太阳都没有呢！唉，你说现在的小孩子，就是喜欢浪费粮食，吃了半包饼干剩下半包说什么也不吃了，我只好拿过来给你吃咯！对吧，苏狗剩？”宛如从动漫中走出来的教科书般的傲娇。
三人面面相觑，逐渐笑作一团。
突然之间，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打破了这种难得的祥和，三人不禁同时被悠了个趔趄。
“怎么回事？”苏信问。
“不知道，我去看看。”陈一宁说着，就向着车门走去。还没等她搭上把手，那门就已经被打开了。映入视野的，是全副武装的姜雨涵和整装待发的伙伴们。
“姜姐，怎么......”
“尊敬的旅客朋友们，此次列车的终点站，小连站到了。请您拿好您的随身物品准备下车。小连站是高站台，请注意列车与站台间的缝隙与游荡的活尸。如有需要，请您爆头。”姜雨涵一脸严肃地调侃道，走到了二车厢末尾的门前，按下了门把手。
“欢迎来到美丽的滨海之都，小连市......”



 第八章死城日记PART2

<上午11:00，小连市火车站南广场>
天还没有放晴，乌云密布。风很大，时不时会吹着几张传单和小广告飞旋在空中，偶尔会遮住一两只鸟的眼睛，坠到地上的血泊之中，动弹不得。
站南广场还和一年前他们一起来旅游的时候一个模样，高楼林立，一副大都市的繁荣景象。只不过此时，照比从前安静了许多。有轨电车还停在原地，标注着站名的显示屏还在亮着，沾着污黑的血，不那么清楚了。司机笔直地坐在驾驶座上，整个身体都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食肉的蝇虫在他的鼻腔和眼窝中来回爬动，振翅，发出扰人心智的“嗡嗡”声。
苏信走在大街上，深吸了一口带有海味和腐臭味的空气，皱紧了眉头咳嗽了两声。
“小连市也...沦陷了啊。”他摇摇头说，“那么，秋雨，那个安全区在什么位置？”
卢秋雨耸了耸肩，没有说话。大伙见状，都失望地叹了口气，原地踱起步来。只有姜雨涵细心地观察着周围，最后停到了一具倒在电车旁的尸体前，从尸体手中抽出了一本染血的小册子。
“那是啥？”夏杰似乎注意到了姜雨涵的发现，向大伙打了个手势走到了她的身旁。
“一本军方印刷的防疫小册子。看样子小连市的军队事先预知到了病毒的爆发，又或许是在爆发初期他们曾成功控制了病毒的传播。”姜雨涵仔细翻看着小册子说，“嗯，这上面说军方在小连市的五个区分别设置了安全区和隔离带。但其中三个都被这个人划掉了，应该是已经沦陷了吧。还剩下两个安全区，一个是沿海观光带的别墅区，另一个是大学城旁边的高新技术园区。你们当中谁比较熟悉小连市吗？知道这两个地方怎么走吗？”
“我知道。”沉默寡言的龙晓晴突然举起了手，仿佛是要回答问题一样。而当她察觉到大家异样的目光时，尴尬地笑了笑，默默把手放下了，“我姥姥是小连人，我假期的时候经常会到这来的，所以比较熟悉。”
“那，晓晴，这两个地方哪一个相对来说比较近？”姜雨涵问。
“其实它们的路程都是差不多的，只不过是在两个不同的方向。不过我建议去高新园区，因为那里大多都是办公楼，而且交通便利，在我看来那里应该算是易守难攻的地方。就算我们到了那里发现安全区沦陷了，也能从其他路全身而退。而沿海观光带就不一样了，除了别墅就是海。万一我们去了，被活尸包围，除了跳海自尽可就没别的办法了。”龙晓晴细心讲解道。
姜雨涵听着，短促地笑了一声，揉了揉龙晓晴的头：“你这丫头，想得还挺周到！好，那我们就去高新园区。正好那边有辆面包车，我研究研究应该能让它动起来。走，我们上路！”
五分钟后，这辆面包车终于在姜雨涵的调整下恢复了运作，发出了令人有些心疼的轰鸣声。而就在油门踩下的那一刻，原本安静的南广场四面渐渐响起了活尸的哀嚎声。
车子在主干道上快速地行驶着，不时会撞碎几只横穿马路的活尸的躯体。每当污黑的血溅上风挡玻璃时，姜雨涵都会默默地拨动雨刷器的开关，将血和碎肉刮到一边，淡定至极，仿佛那只是从天而降的鸟屎一般。
路两旁的活尸和海昕没什么两样，四处游荡着，渴望撕咬新鲜的血肉。可令他们在意的，是走的这一路上没有看到一只食尸鬼和巨石。仿佛这里的感染者除了活尸以外便无他物。只不过这里的活尸看起来要比海昕更具有攻击性。
“真奇怪，难到小连的病毒和海昕的不一样吗？怎么连半只食尸鬼都没看到？搞得我都有点不适应了！”夏杰说。
“呵，我倒希望这里没有那个鬼东西呢！我可不想再应付那些麻烦东西了！”陈一宁歪着头说。
“那这里没有食尸鬼和巨石，莫不是有什么新物种？”
“闭嘴！！”
孔阳话音刚落，大伙就异口同声地大喊起来，一人给了他一记重重的脑拍。
姜雨涵透过后视镜看了看被打惨的孔阳笑了笑，继续专心开车，四处瞭望着。而在她瞭望之时，她突然发现，在一栋大楼的楼顶隐约站着一个人影，手中还拿着类似长刀的武器。待她揉揉眼睛再去看时，那个人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错了？”她心中暗想，“不会小连真的存在着什么新物种吧？”
她摇摇头，尽力不去想那些东西，集中精神在道路上，将车子开得快了些。
十五分钟后，终于，他们到达了高新园区。而这里的景象，似乎和他们想的，有些不太一样，甚至截然相反。
高耸的办公楼每一栋上面都挂着一块巨大的白布，上面印着一个赫然醒目的黑色狼头图案。园区的入口立着黑色的高墙，门口架设着电网和尖刺，甚至是**。高墙上哨站里的人身着军装戴着面具，用十几杆枪一齐对准了他们。龙晓晴和刘雅菲见状，立马躲到了夏杰和孔阳的身后，害怕地颤抖起来。而苏信和陈一宁他们见了此景，也不禁变得紧张。
“姜姐，他们......”
“把枪扔掉！快！”姜雨涵一脸严肃地命令道，将枪扔到了一边，手举到了半空。其他人看姜雨涵这个样子，也纷纷效仿，宛如一群刚被抓获的嫌疑犯。
“姜姐，怎么回事？他们......”陈一宁小声问道。
“嘘——闭嘴！”姜雨涵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飘，“千万别动！他们不是军队！都别说话，我来交涉。”
说着，姜雨涵就举着双手向前走了两步，不料“啪”的一声枪响，一个弹坑就出现在了她的身前。她咽了口唾沫清了清嗓，缓缓抬起头：“好的好的！我不会再往前走了！请不要开枪！”
“你从哪里来！有人被咬吗！”
“我们从海昕市来！没有人被感染！我们只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没有恶意！我们这还有孩子，请你们帮帮我们！”
哨站上的人相互对视，仿佛在说些什么。过了足有十秒钟之久，一个身着黑色西服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慢慢走到了围墙之上，仔细端详了一番姜雨涵一行人，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和旁边的人说了几句话便抬起手臂，用低沉浑厚的声音喊了一声：
“海昕的生还者们，欢迎你们！欢迎来到小连市唯一的避风港，野狼安全区！”



 第八章死城日记PART3

大门缓缓敞开，一块长长的木板从里面延伸而出，铺在尖刺和电网陷阱之上，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安全。
“我们真的要从那上面走吗？”龙晓晴略有些担忧地问。
“那还能怎么办？别无他路了啊！把枪捡起来背在身后，注意脚下。”姜雨涵说着，便弯下腰缓慢地捡起枪小心翼翼地踩上了木板，在肉眼可见的电流之上走到了另一边。其他人也一个跟着一个进了大门。
木板撤走，大门关闭，那个西装男悠哉地从围墙上走下，张开双臂一脸职业的微笑，仿佛要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姜雨涵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俨然一个狡诈的商人形象。他梳着老派的背头，戴着黑色的金属方框眼镜，脸的轮廓棱角分明，像个欧洲人。他的眼睛很亮，炯炯有神，魅力十足，想必在曾经的日子里，会有很多女人因那双眼睛而沉沦。再看他的身体，尽管穿了西装，但那健硕的体魄是衣物所遮挡不住的。高耸结实的胸肌，粗壮的手臂，多少男孩梦寐以求的身材。最后看整个人，活脱脱一个透着文静气息的西装暴徒。
“您好，见到还有别的生还者可真高兴！容我做个自我介绍，我叫秦良，这是我的名片，您也可以叫我在这里的绰号——老狼。”这个叫秦良的男人说着，向姜雨涵双手递上了一张名片。
“野狼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秦良。”姜雨涵读着名片上的小字，又打量了他一番，“嚯，名头还挺大，幸会幸会。”
“不敢当不敢当。那敢问女士尊姓大名？”
“姜雨涵，下雨的雨，涵养的涵。海昕市新城区特警队副队长。”
“哦！海昕市的特警队，久仰久仰！那这几位，是您的同事？”
姜雨涵回头瞥了一眼：“没错，都是特警，我手下的。”
“这可真是太棒了！有您们这样的贵客登门，真是让我的小安全区蓬荜生辉啊！”秦良微笑着说。
“商务的客套话就免了吧，秦先生。我有些问题想要问您。”
“您请讲。”
“这里曾经是军方的安全区吧？”
姜雨涵的问题似乎一针见血，秦良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自然，点了点头。尽管这些细节常人并不会注意到，但在姜雨涵的眼里可是一览无余。
“是的，姜警官。这里曾经是军方的安全区。但在军方撤离了以后，我便组织了一些人将这个安全区经营了下去。”
“经营？”姜雨涵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算了，那您这有多少生还者和补给？”
“生还者共五百余人，补给嘛，您也看到了，我们占有五栋写字楼，每一栋里都存放着约一顿的补给品。其中包括军火、食品和生活用品。”
“嚯，真惊人。竟然有这么多补给。”姜雨涵颇有些吃惊地说，“那你就是这儿管事儿的？”
“正是。我负责着这里的日常管理和其他的一切事务。”秦良点点头，“说了这么多，您大概也对我这里有了初步的了解了。但百闻不如一见，请让我来带着您们参观一下这里的设施吧。接下来请您上交身上的所有武器，以确保安全。”
“什么？上交武器？抱歉，容我拒绝！”姜雨涵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您们可是一整队的特警啊，身上还带着各种武器，这样进了我的安全区，可是会令人感到不安的啊。”秦良依然在笑着，可是却从中感受不到半点和善。
“秦先生，我们是特警，请您尊重我们。我们不会滥杀无辜也不会对谁构成威胁。只要你们有足够的诚意接纳我们，我们就会遵守你的制度，不会惹半点麻烦。”
“呵，你觉得你对我说这些，有用吗？海昕是个什么地方，你我都清楚。能从那里逃出来的，会是什么善类吗？口说无凭，我怎么知道你们在海昕有没有杀过人？”秦良说着，转过身冲着旁边的人挥了挥手，“把他们的枪给我下了！”
穿着军装的人听令，便上前去抢他们身上的枪。姜雨涵见状，迅速抽出了腰间的手枪对准了上前的每一个人：“我看他妈的谁敢动！”
小兵们全都后撤了一步，纷纷将枪口对准了姜雨涵。苏信和夏杰见了此景也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枪。双方瞬间从刚刚的一团和气变成了水火不容。
“姜警官，你们是要反抗吗？你觉得你们面对这么多人有什么胜算吗？”秦良冷笑。
“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呢？就凭你们几个伪军，还想放倒我们？你刚刚也说过，我们可是从海昕一路杀过来的，各种各样的感染者都没怕过，难到怕你们不成？”
“有意思有意思！竟然被看出来了！不愧是特警，有两下子！你们，把枪放下！让哑女来。”
小兵们点了点头，一齐放下枪闪到了一边。正在姜雨涵他们纳闷的时候，一个身穿西餐厅服务生制服的女孩就不知从哪走到了他们的面前。这女孩面无表情、双眼空洞，皮肤白皙似个瓷娃娃，二十出头的样子。她整张脸五官端正，俊俏秀丽，婉约中带着一丝刚毅，如电影中的侠客，展现着不寻常的美。她的个子很高，看起来似乎和苏信比肩，但身材偏瘦，仿佛弱不禁风，可是整个人站在那里却显得坚韧而有力，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她慢慢从背后抽出一把三尺七寸的苗刀，用刀尖指了姜雨涵一下，便迅速地冲了过去，宛如影子一般令人难以捕捉。等姜雨涵反应过来时，手中的枪就已经被击飞到一边了。
“嚯，有两下子！同行？还是特种兵？”姜雨涵颇有兴致地卸下背上的枪丢给苏信，从腰间抽出短刀摆出了格斗式，“正好挺长时间没练了，就拿你开刀吧！”
说完，姜雨涵便冲上前去用短刀抵住了女孩砍下来的苗刀，顺势用手肘击向女孩的头，动作极快，犹如闪电，快准狠。然而女孩的动作似乎比她还要快，头一低，用肩膀狠撞了姜雨涵的身体使之失去平衡，反手又是斜着向上的一刀。刀刃几乎是贴着姜雨涵的鼻尖砍过的，差一点就要了她的命。
姜雨涵深吸口气，握住短刀的手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半圆，直刺向女孩的腹部。女孩目光向下一扫，猛地一拧手腕，将向上挥去的刀拉了回来，刀背正中姜雨涵的手背。姜雨涵短促地叫了一声，本能地松开了手，短刀坠地。见对方没了武器，女孩也并没有收手的意思，双手紧握着刀把又向上挑了一刀。姜雨涵顺势侧身闪躲，银色的刀刃再次在她的眼前划过，而就在她刚刚躲过这一招时，女孩又冲着她的后脑来了一记重重的肘击，仿佛这两招是一起攻过来的。她猛吸口气，正过身子抓住女孩的手臂飞起就是一记毁灭性的膝击，直冲女孩的肋骨。可还没等她击中女孩的身体，自己就眼前一黑，被女孩的一招顶肘正中胸口，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涵姐！”苏信叫着，端起枪瞄准了女孩，却不料竟被她用同样的招式下了枪。
“CAO！”苏信骂了一声，想伸手去拿腰间的冰镐却被劈砍下来的苗刀给打断了动作。
女孩用刀尖指着他，摇了摇头，慢慢放下刀冲着他挑了挑下巴，仿佛是在挑衅。苏信看了看倒在一边动弹不得的姜雨涵，深吸口气端起双拳向女孩挪起了步子。
直拳摆拳勾拳，正蹬鞭腿侧踹，所有他能想到的招式全都冲着女孩使了出来，却无一招命中。女孩的每一次闪躲都干净利落，身如鬼魅。终于，在苏信打完最后一套连招出了一记摆肘后，女孩像是不愿意再玩下去了一样，抓住苏信的手臂反身一个过肩摔将苏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她冲着小兵们使了个眼色，将刀收回到背后跟着秦良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外。而夏杰他们呢，一个个都被**砸中了脑袋，趴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苏信忍着痛撑起身子抽出了手枪，可还没等他扣下扳机，一阵剧痛就从他的后脑袭来。他的眼前慢慢变得昏黑，逐渐失去了意识。



 第八章死城日记PART4

“喂喂，醒醒，醒醒！”一阵陌生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他慢慢睁开眼，恢复了些意识，眼前一个穿着棕色马甲的中年男人正轻拍着他的脸，尝试着叫醒他。
“我......你是......”
“哈，看来你们被哑女打惨了啊！又是一群倒霉蛋。认识一下，我叫炮仗，是这儿管物资的，你们初来乍到，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到这栋楼的1801找我。物资啊，军火啊什么的。好，就这样吧，我走了，你们好好歇着，估计要不了多久老狼就会派你们出外勤了。”这个自称炮仗的男人用低沉沙哑的声音简短地介绍了一下自己后便要转身离开。
“等等，我们，这是在哪？”他揉了揉眼睛，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他正靠着墙席地而坐，身旁尽是些摆着工具和杂物的货架和扫把拖布，好像是一个储物间。而这个房间里只有他和陈一宁两个人，他坐在这边，陈一宁倒在那边，似乎还在昏迷之中。
“不明显吗？”炮仗反问，“这里是一号楼的1610，杂物间。喏，床垫在墙角，以后你们俩就住这屋了。”
“其他人呢？”
“谁知道了？也许是在这栋楼，又或许是在另一栋楼。把你们分开安排，这是老狼的意思。既然你们没打过哑女，就老老实实听从安排吧。”炮仗漫不经心地说，“哦，对了，你们的装备都在我这儿，出外勤的时候记得找我来拿。听说你们是一队特警，看着也不像是坏人，我就特意把你们的东西都另行储存了。说不定哪天我还会用到你们呢。”
“ 啊，这样啊。谢谢你了，炮仗。”
“不用客气。末日了嘛，都要互相关照的。我看你岁数不大，应该和我死掉的败家儿子一个年纪，对你们好点啊，我也算是积点德了！”炮仗憨厚地笑了笑，俨然一个可靠大叔形象，“行了，你们歇着吧，有什么需要尽管去1801找我。”
炮仗转身走了，可在他停到门口时，他的无线电突然响了起来。他回头看了看苏信，把声音调得很小放到了耳边。
“嗯，我在。嗯，什么？刚安顿好就出外勤吗？可是......好吧，好，我这就拿东西过去。”炮仗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苏信，又看了看不省人事的陈一宁，招了招手：“小子，真不走运，你得和我来一趟了。”
[感染后第十六天，下午4:00，阴]
苏信背着那杆狙击步枪被两名穿着军装的小兵推搡着押到了楼下的小广场上，竟发现姜雨涵、夏杰、孔阳和王珞兰也被强制着押到了这里，脸上尽是淤青和伤痕。
“苏信？妈的，秦良，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姜雨涵企图挣脱小兵的束缚，却被一**击中了腹部，顿时说不出话来。
秦良看着姜雨涵痛苦的样子，冷笑起来：“好了，姜警官，是时候说说我们这里的规矩了。我们每天都要派人出去搜索物资和生还者，保证我们的补给充足并保证我们在外面设立的哨站不被感染者和其他生还者侵占，有可能的话，带回在外游荡的生还者。我们每天的外勤时间是早八点到下午五点。如果晚于五点回来的话，我们可是不会给你们开门的，听明白了吗？今天所需要的物品清单在你们的小队长那，他会告诉你们，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
姜雨涵抬起头看了看身旁戴着黑色鸭舌帽的人和他手里的清单，转过头死盯着秦良质问道：“五点就关门了是吗？那你为什么要我们现在出去？是让我们去送死吗？而且你已经有那么多物资了，为什么还要出去搜刮？难道你想在这做个山大王吗！”
“哈哈哈，不愧是特警，反应得可真快！”秦良拍了拍手，仿佛是在恭喜姜雨涵答对了问题，“我们在外面，整个小连市已经设立了几十个哨站，不停歇地用扩音器播放广播，现在还在扩建哨站。用不了多久，还活着的生还者们就都会投奔到我的安全区来。到时候，我就可以撼动军方的势力，彻底统治整个小连市。怎么样，是不是很诱人啊？”
“哈，可笑！”姜雨涵不屑地说，“在混沌中称王，真是无能！就算你统治了小连，也是毫无意义！只是在满足你那可悲的幻想罢了！”
秦良笑笑，挥了挥手：“姜警官，也许现在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哑女，你去和他们一起，好好见识一下特警们的能耐！”
女孩再次不知从何冒出，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走在了前面。大门敞开，眼前又是一片满目疮痍的荒凉。



 第八章死城日记PART5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在一家大超市的门前停下了脚步。戴着鸭舌帽的小队长仔细查看了一下清单，推开了超市的大门转过身冲着姜雨涵苏信他们竖起了一根手指：“听清楚了，我们需要电池、干粮、烟和食用油，尽可能多地拿，动作要快，在天黑之前我们还要去别的超市搜刮别的东西。好了，现在行动。”
苏信长叹口气，从背上拿下背包走到货架前无奈地搜刮起了这里的商品，每拿一件他都会在心里默默地骂上一句，不时瞥着身边碎碎念着脏话的王珞兰。
“诶，你怎么也来了？”苏信问。
“谁知道？可能看我不是什么善茬呗！妈的，押人的时候姓卢的可劲儿装可怜，抱着百柔不松手，一副弱不禁风受害者的样子。我那房间除了我、她、百柔，要不就是你妹了。不押我押谁？”王珞兰抱怨着说，把商品一件一件地往背包里砸，“那群混蛋下手也够重的，看把我打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有的瘪犊子还想趁机占便宜摸我屁股，被我扇了一巴掌。”
“结果呢？”
“又被揍了呗。”王珞兰白着眼说，狠狠地踢了一脚货架，“妈的，真是倒了死霉了！”
“唉，大小姐，你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暴躁啊！不过话说回来，你的房间怎么那么多人？我这边只有我和陈一宁，在一号楼的1610。你知道其他人都在哪吗？”
“大概吧。夏杰和龙晓晴一起，在二号楼的十五层。孔阳、刘雅菲还有苗语一起，在三号楼的八层。我在二号楼的1406，夏杰的下一层。至于姜姐和栾姐嘛，似乎是被分到了那个特别远的五号楼。那栋楼里面好像还有感染者来着。应该是秦良怕姜姐闹事，故意这么干的吧。”
“那还用想吗？毋庸置疑了！那看样子我们的处境可是相当不乐观了，完全是被人家牵着鼻子走了！唉，早知道这样就不听晓晴的话，直奔海边好了！”
“诶，过分了啊！晓晴也是好心，只是我们倒霉罢了！我都没说抱怨晓晴，你还抱怨上了，真是的！”
两个人相互对视着，一同长长地叹了口气。
天渐渐地黑了，外面活尸的嚎叫声也越来越大，小队长冲着玻璃外面望了望，在门口拍了拍手：“好了，停下吧！时间来不及了，趁着天还没全黑，赶紧动身去其他超市！”
“什么？这时候再不回去我们可就进不了门了啊！难不成要让我们在外面和活尸过一晚吗？”姜雨涵质问道。
“难道我不想回去吗？如果你交不齐清单上的东西，回去可是会被罚的啊！”小队长无奈地说，“轻则被打一顿，重则是要被没收武器流放一整晚的啊！”
“那你们为什么不反抗，还要为秦良卖命？”姜雨涵不解地问。
“你以为人人都是和你们一样，是特警啊？我们都只是平民百姓罢了。枪、物资都是人家给的，我们拿什么反抗？更何况有的人是真想给老狼他卖命呢！而且我们的亲人伙伴都在他的看管之下，但凡我们做了任何违背他的事，我们的亲人伙伴都会遭殃的啊！所以我当了这小队长也是没办法。警官，你们就配合我一下吧。”
夏杰和孔阳听了，一齐摇摇头叹了口气：“暴政啊......”
姜雨涵抬头看看超市的钟，已然是四点四十分了，沉思了几秒继续问道：“那如果不回去的话，我们晚上得去哪才算安全？”
“哨站。”小队长回答，“我们在外面设了很多哨站，只要不出太大的动静，是可以安全度过一整晚的。只不过最近的哨站......”
小队长的话还没说完，哑女的刀鞘就横在了他的身前，上面贴了一张小纸条，上面赫然写了几个字：“没关系，回安全区吧。”
“真的可以吗？”小队长有些难以置信地说。
哑女点点头，慢慢走到门口谨慎地瞭望一番才推开门冲着后面打了个手势。姜雨涵苏信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点点头便小心地跟在了哑女的身后，小队长则走在最后面。
外面安静得很，只有风声和树叶的沙沙声，活尸的哀叫声不知什么时候止了。这条街空无一人，连具尸体都没有，静得可怕。走了几步，哑女便不动了。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从刀鞘中抽出了那把冰冷的苗刀。突然间，一个火把从旁边的胡同中滚出，撞到哑女的鞋子上熄灭了。哑女顿了两秒，突然向上猛挥了一刀，瞬间污血四溅，地上多出了一具被斩成两截的活尸尸体。而就在尸体坠地的一刹那，他们的身后竟燃起了一片熊熊的火光。苏信转头望去，那竟是一群手持火把和武器、双眼透着可怕红光的“人”！它们死死盯着他们，脸上挂着可怕的笑。有的**着上身，在前胸和后背用血画上了诡异的符号，有的则一身破旧的长袍，身后背着几根长长的木棍，每一根木棍上都扎着一颗腐烂的人头。
看到这些东西，小队长顿时大惊失色，慌乱地大喊道：“是教徒！快跑！”
一声令下，生还者小队就拼命地跑了起来，一边跑着一边回头用枪瞄准着追上来的“教徒”扣下扳机。可这些“教徒”像是杀不死一样，无论中了多少枪，哪怕是被爆了头，也依旧对他们穷追不舍，没有慢下来半分。
“妈的，什么玩意儿？打不死吗！再这样下去可就没子弹了！”夏杰焦急地说，稍稍跑得快了一些，“哑女！有什么办法吗？”
哑女没有回应，踩着汽车残骸纵身一跃跳到了路旁一家工具商店的屋顶用力地拉下了什么开关。一瞬间，路灯竟亮起了淡蓝色的光，照到这种光的“教徒”瞬间身上燃起了淡蓝色的火焰，被烧成了焦黑的骨架。其他“教徒”见了，纷纷停在了灯光前，用凶狠的目光死盯着哑女却不敢向前挪动半步。小队长停下脚步回头看看，喘了几口气竟欢呼起来。
“耶！果然只有UV灯才能治得了你们啊！混蛋，来啊，穿过灯光抓我来啊！”小队长挑衅着，向面前这群“教徒”竖着中指。
“喂，很危险啊！离它们远点！”王珞兰劝阻道。
小队长瞥了她一眼，笑了笑：“没事的，这群混蛋别的不怕，就怕UV灯。UV灯一照，喏，就魂飞魄散了！而且他们的眼神并没有那么好，只要视野范围内有UV灯的光，它们基本上就看不到什么东西了。”
“那我们这算是，安全了？”夏杰心有余悸地问，“哑女？”
哑女不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工具店后面那条漆黑的胡同。突然间，她仿佛发现了什么，想要用刀鞘敲击房檐警告大家，可还是晚了一步。小队长的身体“噗”的一声被一根细长的肉刺给刺穿，鲜血顺着肉刺一滴一滴流下。苏信他们看着这一幕，傻了。顺着肉刺射来的方向看去，竟有一根触须一直延伸到胡同的尽头。小队长看着自己被刺穿的前胸，冷笑一声，跪在了地上。
“猎食者......吗？妈的，今天真是走了霉运了......”
话音刚落，小队长就被那根长了刺的触须拖到了胡同中，接着就是一阵哀嚎声、骨头的断裂声、肢体的坠地声，最后是一串沉重的脚步声。苏信深吸口气，摸出口袋中的手电筒冲着胡同按下了开关。光亮起的一刹那，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那是一只身高足有三米的巨型怪物。它的身上并没有像巨石和食尸鬼一样的黑红色肌肉，而是成块的黄褐色硬甲，每块之间的缝隙都可以看到里面脆弱的红色肌肉。与身子相比，它的头小得可怜，被嵌在硬甲和肌肉之间，无法移动，只能靠转动身子才能调整视野，但那双血红的眼睛和尖锐的獠牙却依然是骇人得很。经过了长时间的变异和进化，它的双手已完全变成了猎食的武器，一只变成了可以发射肉刺触须的“钩枪”，另一只则变成了一把硕大的“镰刀”。此时，它正注视着这束手电光一步一步向苏信他们走来。
“当当当”一阵敲击屋檐的声音响过，“猎食者”慢慢转过身子，却被那把苗刀刺穿了眼窝。它低沉地吼着，将哑女扔了出去，在地上滚了足有五六米远。
“哑女！”姜雨涵大喊，而哑女却没有在意，起身竟继续向着安全区跑去，像个没事人一样。苏信看着这一幕，仿佛似曾相识。
“妈的，明明是个丫头蛋子，竟然这么扛造！之前我真是低估她了！”姜雨涵轻笑一声，向身后摆了摆手，“那东西还没死，趁它还没反应过来，快跑！”
一行人刚跑了还不到十秒钟，后面就想起了一声巨响，再回头看，UV灯已经被砸得不成样子，几十双血红的眼睛在黑暗中不时闪烁。但不知为何，它们没有追来，只是站在那里，把火把一个一个地熄灭，目送着他们远去。
终于，十分钟后，哑女带着苏信他们回到了大门前。只见哑女冲着高墙上的哨站闪了两下手电，用光比划了一个三角形，顿时高墙之上灯火通明，只不过亮起的都是UV灯。大门敞开，木板伸出，一行人就急匆匆地跑了进去，直到大门关闭，他们才松了口气，瘫在了地上。
“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小队长呢？东西呢？”炮仗闻声从小广场快步跑过来急切地问道。
哑女摇了摇头，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将背包交给炮仗便离开了。炮仗打开背包看了看，微微皱起眉头叹了口气。
“唉，算了，人没事就好。也怪你们倒霉，出勤第一天就遇到了难缠的家伙。”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小连的晚上竟然这么危险？”姜雨涵抱怨道。
“告诉你们有什么用吗？这不，你们也亲眼见识到了。以后多加小心就是了！”炮仗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今天的份儿，就这样了。老狼那边我会说明情况的，你们回去休息吧。”
说完，炮仗也转身回去了，只留下他们还在原地透过门缝与黑暗中的红眼对视着。
缓了几口气，姜雨涵慢慢站起身将其他人一个一个拉了起来，看着炮仗和哑女走远了才松口气将枪背到了身后。
“小子，你也看到了吧？”她看着苏信问。
“看到什么？”
“哑女的身上，好像有图腾......”



 第八章死城日记PART7

[感染后第十七天，上午8:30，野狼安全区二号办公楼，晴]
龙晓晴渐渐从睡梦中苏醒，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窗外的阳光正好，明亮而又令人舒适。天空中不时会飞过几只鸟，叽叽喳喳地叫着，仿佛有那么一瞬间会让人觉得，外面还是从前的样子，末日什么的，都只是一场天马行空的梦罢了。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感染了的城市还是死着的，连飞过的那几只鸟嘴里面，都衔着小块的腐肉。这绝对是一场真实的噩梦。
“醒了？”夏杰说着，摸了摸龙晓晴的头，站到窗前抻了个懒腰，“在这睡得还好吗？”
“一般吧。办公桌硬得很，我没腰疼真是万幸了。”龙晓晴简单地用手梳了梳头发，掀开被子跳下了办公桌，“你怎么没去出外勤？不是说今天的外勤还是我们吗？”
“啊，阿信和姜姐他们去了。陈一宁不是好了吗，就把我顶下来了。这样我也可以休息一天了。自从感染以来，我就没歇过，终于有个机会能放松放松了。”夏杰转过身笑着走到龙晓晴的背后轻轻抱住了她，“也终于有时间能让我俩独处了。”
“诶诶诶，我可还没答应做你女朋友呢！你这么做可是耍流氓！”龙晓晴虽说如此，但并不抗拒，反而一脸笑容。
“那不是早晚的事儿嘛！怎么，追你这么长时间你还不同意啊？未免太冷血了吧！”
“那怎么？难到你天天来我家敲门，我家就得分你一半房产吗？歪理邪说！”龙晓晴白了他一眼说，却被他捧住了脸，脸上两块婴儿肥被捏到一起，活像个卡通形象的小猪，可爱至极。
“哈，你要是不同意，我可就要耍臭无赖了啊！”说着，夏杰就吻了一下龙晓晴的唇。龙晓晴顿时脸红得发烫，不知所措地把夏杰一把推开，语无伦次起来。
“你你你......你还来真的啊！我......我还没准备好呢！好歹......让我先刷个牙啊......”龙晓晴摸着自己的嘴唇说，抬头看了看夏杰一脸得意的样子，装作气呼呼地样子害羞地转过了身，“笨蛋，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啊？你要会说点甜言蜜语我不早就同意了嘛！一天天就知道硬上弓，你以为你是霸道总裁啊？笨蛋，直男......”
“唉，算了，叫你一个直男说漂亮话也真是难为你了。那这次就原谅你了，下次你可要......”龙晓晴一边说着一边转回身，却不料又被捧着脸吻了一下，这一下，她不禁腿有些发软，跌在了夏杰的怀里。
“好好好，我好好练练，以后天天和你说甜言蜜语怎么样？”夏杰笑道。
“你你你......好......好吧......倒不用天天说，偶尔说一说就好啦......”龙晓晴的声音越来越小，害羞地将脸埋在了夏杰的胸膛。
“那，你这是同意了？”
龙晓晴听后轻轻推开夏杰，又简单梳理了一下被摸乱的头发，摆出一副神气的样子昂起头：“哼，算是答应一半吧！另一半，我可得再好好考察考察！”
“嘿——你这都和谁学的？王珞兰吗？不学点好的，就学她那臭毛病！”
“你管我呢！哼！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俩这样偷偷摸摸的，不告诉大伙真的好吗？”龙晓晴说，撅了噘嘴，“这种事我感觉还是应该告诉大伙一声，毕竟都是好朋友，我俩在一起不告诉他们多少有些不地道啊。”
“有啥地道不地道的，都末日了，还在意那些干嘛？再说了，整个队伍就我俩成了，你让其他人怎么办？比如说阿信和一宁。”夏杰耸耸肩，“再考虑到别的因素，总而言之，现在不是个好时候。等平稳下来了，或者等我们到了绝对安全的地方，再次过上了正常的生活的时候，再公布也不迟啊。你说是吧？”
龙晓晴虽有些不满，但还是很理解地点了点头：“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夏杰揉了揉她的头发，“头发几天没洗了？都油了！我去打点水，你在这等我。”
“嗯！”龙晓晴像个孩子一样点点头，又抱了他一下，目送他出了门。
门关上，外面又是另一幅景象。虽然这里物资富足，但在秦良的管理下，只有他的士兵和有能力出外勤的人才有资格自行取得并使用物资，老弱病残都只能靠每天士兵给他们分配发放的一点点物资苟延残喘。而二号办公楼，此类人又尤其的多。走廊中游荡的人身披破衣或是**着身子，手中拿着破损的盆或是桶，央求着每一个路过的士兵和外勤人员施舍给他们一些物资，食物或是水，俨然一群乞丐。他们的身体因长时间吃不饱饭而营养不良显得消瘦，皮肤也变得肮脏而又粗糙，看了让人心疼。这是一些男人和老人的样子。而女人呢，一部分也和他们一样乞讨，另一部分则为了活下去竟出卖了自己的身体，供士兵和外勤人员随意玩弄发泄，仅为了一点食物和水。夏杰走的这一路上很多人都穿着暴露地向他招手，说着一些充满暗示的话。更有甚者，直接脱了衣服就把夏杰往她们的屋子里拉，但都被夏杰狠狠地推开了。这哪里是什么安全区？这分明是个脏乱、没有规则的贫民窟！
几分钟后，夏杰从士兵们设立的专门取水处打了一桶水，又拿了两袋面包从另一条路走了回去。在路上，一个身上裹着破被子光着身子的女孩就突然从角落中向窜出，抓住他的胳膊哭诉起来。看面相，这女孩才刚刚二十出头，没比夏杰年长几岁，应该是大学城的学生。
“大哥，请你救救我，那群人已经三天没有给我吃的了。拜托你发发善心给我点吃的！只要你给我吃的，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女孩哭道。
“干什么都行？”夏杰的眼睛渐渐眯起来，“那睡了你也行？看你这脸，二十出头，还是个处吧？两块面包，睡你一次，怎么样？”
女孩愣住了，低下头犹豫了一番，咬了咬牙说：“行！”
可当那个“行”字说出口时，她却被夏杰狠狠地抽了一巴掌，推到了一边，仿佛是个被人嫌弃的垃圾。
“为了两块面包就随便和人乱搞。呸！不值钱的贱货！”夏杰骂道，便转身离开。
“可我也要活着啊.....”女孩跪在地上，啜泣起来，“我也想干净地活着啊......”
走着走着，夏杰听不到了女孩的哭声，便回头去看，没想到一个士兵竟用一个肉罐头买下了那个女孩的身子，两个人相互搀扶着走到房间里关上了门。而就在关上门的前一刻，那女孩和他对视了一眼，眼神中尽是说不出的无奈。夏杰沉思了片刻，脸上瞬间一副厌恶的表情，拍了拍被女孩碰过的袖子低声骂了一句“恶心”，便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当他走到门口时，他发现屋门是虚掩着的，顿时心中一慌，踹开了门。果不其然，几个士兵将龙晓晴围在了角落，正试图用几个肉罐头和几瓶水来换龙晓晴的身子。看着这一切，他怒火中烧，竟一个人解决了屋子里所有的士兵，其中有的还被他打得半死，不省人事。
“你给我记住！绝对饶不了你！”士兵这样说着，落荒而逃。而龙晓晴还站在角落中，腿一软跪在地上，泪如雨下。
士兵的叫骂声和龙晓晴的哭声引来了这一层的“穷人们”，他们都围在门口，七嘴八舌地指指点点，犹如成群的蝇虫一样扰人心智。
“是个外勤。”  “他打跑了那些当兵的。”  “听说他是个特警。”  “有救了有救了。”
在议论声中，一个男人从人群中走出来，踏入了这间屋子。而就在他踏入的一刹那，夏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不禁因那眼神浑身打了个寒颤。
“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让您帮帮忙。我们这群人已经很久没吃过饱饭了，可那群当兵的却还花天酒地，挥霍无度。这不公平！我们只想让您帮帮我们，分给我们一些吃的和水，我们将不胜感激！”
夏杰听后，冷冷地笑了：“不胜感激？光感激就行了吗？我给你们分东西，那你们又能给我什么？真当善良是免费的吗？一群混吃等死的孬种，既然看不惯那群士兵，就去抢啊，离开这啊！跑到我这装可怜，要我分给你们东西？你们还有尊严可言吗？还要点脸吗？你们这群怂货，根本不值得可怜！”
“你！”  “夏杰？”
那个男人和龙晓晴几乎是同时发声。夏杰两边望望，深吸口气抄起办公桌旁边的椅子向门口狠狠地砸了过去。
“滚！！”他怒吼着，将门死死地关上了。龙晓晴看着他的样子，仿佛是被吓到了，愣在原地连哭都哭不出来。过了足有几分钟之久，她才站起身走过去轻轻拉起夏杰的手，而夏杰还在紧紧地握着拳，凸起的血管还在有节奏地、愤怒地跳动着。
“小杰......”
“这地方我们不能待了！得赶紧联系阿信和姜姐！”说着，他撇开了龙晓晴的手拾起了桌上的对讲机，“阿信，能听到吗？阿信？姜姐，能听到吗？听到回话！”
无论他怎么喊，对面也只有刺耳的杂音。他放下对讲机，把脸埋在了双手之中。龙晓晴看着他的样子甚是心疼，轻轻抱住他的头，长叹了口气。她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也许这样，是她能够做到的唯一的一件事吧。
“晓晴......”
“嗯，我在呢。”
“我想回海昕了......我想老师了......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感觉恶心。混吃等死的人，出卖自己的人，压迫别人的人......我宁愿回到海昕的军营也不愿意再在这待上一分一秒！我怕那群人会伤害你，会伤害我们所有人。如果是这样，我真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感染爆发已经十多天了，每一天我都在担心，我真的已经很累了......”
“我知道的，小杰。一直以来你都已经很努力了，我们都看在眼里。别担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呢。我答应做你女朋友了，好不好？你好好保护我，我就不会有事啦！对吧？等阿信和姜姐他们回来了，我们就商量怎么离开。”
“嗯。晓晴......”
“我在呢，一直都在。”
两个人相拥在一起，可泪却干涸了。外面的阳光依旧正好，明亮而又令人舒适。不时会有几只鸟衔着腐肉飞过。多好的一天。只不过那无线电，始终都没有接通。



 第九章洁白之花PART1

活尸群在公路上游荡着，仿佛一支执行任务的部队，不时低身查看车底，不时凝视着大楼的转角。它们在寻找些什么，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扫荡，为了填饱它们已经并不存在的胃。过了许久，它们才踉跄地离开。苏信小心翼翼地望着，从一辆废弃的汽车残骸中钻了出来。
“它们走了，出来吧。”
话说完，姜雨涵、范静女和陈一宁就从各个令人意想不到的角落中出现了。树杈上、车的后备箱中甚至是路灯之上。
“它们从哪来的？怎么会有这么多？”陈一宁疑惑地问。
“无从所知。小连的情况就是这样，可能和海昕不同。活尸在没有了食物以后经常会这样成群扫荡。所以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小连都很危险。”范静女写道。
“哈，说到危险，海昕的情况可比这糟得很呢！你是没见过食尸鬼和巨石，还有屠夫和拿着枪的尸兵。估计你们小连人到了海昕，一天都活不过去！”姜雨涵拍了拍范静女的肩膀说，“那，静女，你要给我们看的东西是什么？”
范静女不作声，指了指不远处一家医院楼下的帐篷，上面赫然印着一个黑色的十字图案，下面是一排醒目的英文——BLACKCROSS。
“黑色十字？”苏信惊叹，转过头看向姜雨涵，“涵姐，这不就是......”
“啊，知道了。看来这个不知名的组织确实和病毒爆发有关系。”姜雨涵说着，眯起了眼。
“你们知道黑十？”范静女写着，一脸疑惑。
“当然知道。海昕市的病毒爆发可能就是拜他们所赐呢。走吧，去看看能发现些什么。”
掀开帐篷的帘布，一股恶臭味就扑鼻而来，不时会有几只变异的蝇虫飞出，在阳光下燃成了灰。帐篷里摆着几张床，上面躺着已经死去了很久的尸体。蛆虫在腐肉之中蠕动，不时会突然地爆炸，血浆四溅，不时会迅速地长出翅膀，变成会飞的尸蝇。看着这些变异的虫子，陈一宁不禁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跑出帐篷吐了出来。
“啊，抱歉，我只是还无法适应这个画面。你们在里面看吧，我在外面放哨。”陈一宁苦笑，便不再进来了。
姜雨涵还像往常一样，直奔重点，拾起桌子上被掩埋在各种医疗器械之下的书面文件仔细地翻阅起来。而范静女则蹲在尸体旁捡起了一个相对干净一些的防毒面具戴在脸上仔细地观察，不时皱起眉头或是一脸惊讶。那苏信呢，只好站在那里，东瞅瞅西看看，不知该干点什么好。
正在他想出门去找陈一宁的时候，姜雨涵突然开了口，仿佛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小信，过来看看这个！”姜雨涵说着，向他扔过去了一份沾了黑血的文件。
他浏览一番，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份文件上竟然详细的记录了他们至今为止所遇到的所有感染者的类型、特点、攻击方式和行为习惯。而且每一种感染者都有自己的编号。比如食尸鬼在这里的名字就是类人型尸变体二型，而巨石则是四型。仿佛所有的感染者都出自这个黑色十字之手。再往下读，这份文件上竟然还清楚地注明了海昕市的病毒爆发源头：第一爆发地海昕市军事管理区，第二爆发地海昕市第三高中。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竟然还能从文件中找到他们学校的学生名单，上面有的人名画了圈，有的则被打了叉。而他和苏雅的名字前面，竟被画上了红色的问号。他看着这些东西，不禁冒了一身冷汗。
“他们知道海昕的每一件事，这太奇怪了。难道真是他们释放了病毒然后在一旁观察吗？”苏信问。
“现在还没有直接的证据能证明是他们干的，但事情确实蹊跷得很。再看看这个，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楚，黑色十字曾协助海昕市的军方进行撤离，而且连每架飞机上运的是什么都写得一清二楚。现在看这情况真不知道这个黑色十字到底是好是坏，是敌是友了。”
“那，他们为什么会有我学校的名单？我和苏雅的名字还做了标记！”
“哈，你那算什么？我这还发现了我的警队名单呢。上面只有我被圈了出来。大概他们知道，我们是海昕的幸存者吧。别人的身份无法确认，只确认了我们三个，差不多是这意思吧。”
“可他们又怎么知道我们是幸存者的？”
“别忘了，我们可是在购物中心楼顶求过救，表明过身份。应该是那架飞机上有黑十的人，所以才会记录我们的信息。”
“那，这么说来，黑十有可能是好人？”
“不好说。因为海昕市的病毒爆发依旧是个谜。不是军队干的，也不是黑十干的，那是谁干的？”姜雨涵说着，长叹了口气，“事情真是变得越来越复杂了。而且我们现在发现的东西，都只是冰山一角，皮毛罢了。如果我们想弄清楚有关黑十的事，就还要继续追查下去。哦，对了，刚刚我看到这里有一段通讯记录，上面写了一些有关指挥部的事，那就说明黑十在小连还是有据点的。要想继续追查，就只有......”
“就只有搜索更多的帐篷才能锁定据点的位置。了解了。”苏信打断道，“终于，这些天来有个像样的任务了！那么，静女姐，你还知道哪里有这种帐篷吗？静女姐？”
范静女没有回应，二人一齐转身看去，不禁一瞬间感到浑身发麻。
范静女此时正用镊子和剪子从一具尸体的肠道中夹出一只足有一米长的浑身血红还在蠕动的蠕虫。那虫子一头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复眼，一头长着尖锐的肉刺。肉刺不时开合，一粒粒血红的豆子便从里面带着粘液坠在尸体中，裂开，变成一只只血红的幼虫。
“它是在......产卵吗？”姜雨涵难以置信地说，胃里也一阵翻江倒海，但她捂着嘴，没有吐出来。
范静女和那一片复眼对视着，左手放下剪刀小心翼翼地从腰间摸出了一个便携式UV灯，冲着这条虫子按下了开关。灯光亮起，虫子的身体上就冒起了豆绿色的脓包，而且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胀。范静女见了顿时大惊失色，将虫子塞回到尸体中用被子盖住冲向姜雨涵和苏信将二人扑倒在地，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再回头看，那具尸体，那张床，都已经不复存在了。只留下地上星星点点的绿色酸液还在冒着白烟。
“我去......这是怎么回事？那虫子是活体**吗？”姜雨涵惊讶道。
范静女深吸口气，摘掉面具掏出纸笔飞快地写着：“母体蠕虫，寄生在尸体中，用UV灯照射就会爆炸并释放强酸。几天前这种虫子还没有长出眼睛，只有蚂蟥那么大！”
“那......只有几天时间，它们就变成了这样子了吗......”苏信不由得有些害怕，“这已经不是变异那么简单了，这是在进化......涵姐，想想海昕的活尸，再想想小连的活尸，还有那些只有UV灯才能杀死的教徒。它们，一直都在进化......”
姜雨涵听闻，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食尸鬼、巨石、屠夫，现在又是教徒、猎食者和蠕虫......他妈的，这一切都太荒唐了......”
“静女，你还知道哪里有黑十的帐篷吗？”
静女点点头，拉起了地上的苏信和姜雨涵，而此时陈一宁也闻声而来，掀开了帐篷的帘布，看着此景顿时一脸茫然。
“这......发生了什么？”
“意外事故而已。”姜雨涵淡淡地说，“外面怎么样了？”
“还好，一切安全。只是那声响，可能会引来尸群。”陈一宁略有些担忧地说，“接下来我们去哪？”
“去找下一个帐篷。情况比我们想的还要糟。我们必须找到黑十，赶在一切都晚了之前，找到他们。”



 第九章洁白之花PART2

物资领取处前，王珞兰拎着两个空水桶在长长的队里面排着，没有洗漱的她头发乱蓬蓬的，戴着帽子，脸上的淤青还没有褪去，显得略有些憔悴。尽管这样，她站在那里还是会吸引很多人的目光，有种富家大小姐的气质，只不过是落难了的那种。
“诶，你看，那丫头还挺正！”  “可不嘛，多有气质！昨天新来的，听说还是特警呢！”
“嚯，了不得！本来还想试试来着，听你这么一说，打不过啊！”  “你也就想想吧！”
旁边的人这样议论着，用色眯眯的目光看着她。她眉头紧皱，拉紧衣服生怕哪地方露出肉来。这还是第一次她感到有的人竟会如此恶心。
排了将近十分钟的队，终于到她了。她把两个桶阔气地放到桌子上，向发物资的人比了个“请”的手势，象征性地微笑了一下。士兵看了她一眼，又看看桌上的清单，随手往桶里扔了两块面包，举手示意下一个。本来还想表示友好的王珞兰见了此景立马火了起来。
“喂，怎么这么少？好歹我也是出过外勤的人，而且我的房间有四个人啊，就俩面包？开玩笑呢？”她拍着桌子不满地说。
“哦，对，你昨天出过外勤。”士兵像是恍然大悟一样举起双手，随后又扔了两块面包，“四个人，一人一个，满意了吧？这是今天的份，拿了赶紧滚！”
“四个人一天就吃四块面包？你逗我呢？出过外勤的人就这待遇？那凭什么你们就随便吃？”
听闻王珞兰不满的抱怨，还没等士兵说话，后面排队的人就开始骚动了起来：“出外勤的人就了不起啊！领完自己的就赶紧走，别耽误大伙领吃的！”
“是啊是啊，别耽误我们！”  “这人怎么这样，贪得无厌啊！”
“穿的人摸狗样，真不要脸！”  “就是就是，不要脸！”
王珞兰听着这些叫骂声回头看，并没有感到有多愤怒，更多的是不解，十分的困惑。她看着这些已经很久没吃过饱饭的人，实在是无法理解他们是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你们，每天就领这么点东西，够吃吗？”她问道。
人群安静了，可片刻过后不知从哪里响起了异样的声音，随之人群又跟着附和起来。
“你管我们呢，不要脸的！我们怎么活和你有关系吗！出外勤的，迟早让僵尸弄死！”
王珞兰听后摇了摇头，便不再争辩了。因为她知道，这样的争辩已经没有意义了，提起桶转身走了。而当她还没走出两步远时，那士兵突然叫住了她。
“喂，小丫头。你想不想多拿点物资？”
“怎么，良心发现了？还是外勤有福利了？”她冷冷地说。
“都不是，是只给你的福利。”士兵不怀好意地打量了她一番，“晚上来我这坐坐，你想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怎么样？”
王珞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离开了。纵使身后的人还在叫骂或是起哄，说她不知好歹，她也不曾慢下脚步半分。
“咚”的一声，她踹开了屋门将两个水桶扔到了办公桌上，回身一个回旋踢把门关的死死的。这一脚，着实给尾随她的人吓了一跳。
“怎么了，火气这么大？”卢秋雨坐在桌子上问。
“你自己看！两个桶，才取回来多少东西！最可恨的是发东西那个王八蛋竟然还想睡我！而且这的人你完全不能理解他们脑子到底有什么病！哎我天，气死我了！”她愤怒地说着，坐在椅子上撕开面包咬了一口，呸地一下吐了出来，“妈的，还是过期面包！”
“唉，忍忍吧。毕竟寄人篱下嘛！再说了，我们又不会在这长待。等姜姐和苏信那边有消息了，我们就撤，离这群用脚指头思考的人远远的！”卢秋雨耸耸肩，咬了口面包，顿时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哎我，真难吃。”
百柔看着卢秋雨的表情，一把抢过面包扔回到了水桶里：“秋雨姐姐，不好吃就不要吃了嘛！吃了坏的东西是会生病的！”
“可是不吃这个，我们可就要饿肚子了啊。”卢秋雨说着，从怀里掏出两块饼干递给了百柔，“柔柔，你吃这个，这个没坏。这可是我最后一点存货了，你可得省着点吃！姐姐们吃面包就好了。别担心，姐姐们身体好，不会生病的。”
“真的吗？你可别骗我！妈妈说了，要诚实！”百柔噘着嘴说，眼睛瞪得溜圆。
卢秋雨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杨璐的样子，勉强笑了笑，摸了摸百柔的头：“没有说谎哦。你秋雨姐姐什么时候说过谎？喏，整包饼干都给你了，去和小雅姐姐一起吃吧！”
“嗯！”百柔点点头，跑到窗前拽了拽苏雅的袖子。苏雅猛地从愣神中醒来，低头看看百柔又回头看看秋雨的眼色，蹲下身和百柔玩闹起来。
王珞兰看着这一场景也不再生气了，反而有些担忧起以后来。色眯眯的士兵，失了智的难民，这分明是个比海昕还要危险的地方。她不禁有些后悔，自己这么强势的人当时怎么就没说要去海边看看呢？可去了海边又怎么样？如果海边也沦陷了，他们最后还不是要到这里来？倒不如说，当初决定来小连就是个错误。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她这样想着，无奈地叹了口气。
“姓卢的，这样下去可不行啊。百柔和小雅她们做不到什么，但是我们能啊。”
“你想干嘛？抢物资啊？我说大小姐，咱能别想一出是一道吗？今天要是说姜姐栾姐苏信和陈一宁都在这，不用你说，我都能提议去抢他娘的。但现在这儿就我们俩，怎么抢？而且你也说了，发物资那货还想睡你，这要是抢货不成还让人家拿了一血，这不得不偿失嘛！你这一世英名就在小连荡然无存了啊！”卢秋雨无奈地摊了摊手，“咱现在啊，就过期面包凑活一下吧。咱俩这边这样，估计别人那边也这样。用不了多久，姜姐就会组织我们起义了。所以，再等等吧。”
王珞兰听完，久久静不下心，仿佛屁股下面坐了个海胆一样，蹭地一下窜了起来：“我可等不了了！我还是厚着脸皮去找夏杰商量商量吧！”
刚走到门前还没按下把手，一阵敲门声就响了起来。打开门一开，正是夏杰。此时他正忧心忡忡地拉着龙晓晴的胳膊站在门口，好像要和她们说些什么。
“啊，我......我刚刚还要去找你来着，真是赶巧了！快进来吧！”王珞兰不知所措地挠挠头，把夏杰他们请了进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哭丧着脸。”
夏杰长叹了口气，酝酿了几秒才说出一句话：“晓晴被威胁了。”
“是身体上吗？”卢秋雨皱起眉头问。
夏杰点点头，没有说话。
“那现在看来这可是个大事了。”卢秋雨跳下桌子拍了拍王珞兰的肩膀说，“和姜姐他们联系了吗？”
“联系了，但根本联系不上。”夏杰扶着额头满面愁容地说，“孔阳和栾姐那边也是没人回应，只能等他们回来了。这地方不能待了，多一天也不能待了！再多待几天说不定会出什么可怕的事......”
“我也这么想过。刚刚我去领物资的时候也被人调戏了，再这样下去，说句不好听的，我们几个丫头的身子可就都保不住了！这也是我想去找你商量的。要不，我们去那个叫炮仗的那里把我们的枪都领回来，逃出去算了。”王珞兰盯着夏杰的眼睛说。可夏杰却摇了摇头，将脸埋在了双手之中。
“不行的。我们现在人不齐，反抗的话说不定还没等我们走出楼门就被那群伪军射成筛子了。如果我死了，你们可就谁也保不住了。等孔阳赶过来，一切就都晚了。只能等姜姐他们回来了。我们一起，在这等，还能安全一些。”
王珞兰顿时语无伦次、手足无措，最后大骂了一声“CAO”，咬着牙站到了苏雅的旁边。屋子里一片死寂。
安静了没多久，几个士兵就踹开屋门冲了进来。
“你们干什么？！”夏杰喊道，将龙晓晴护到了身后。
“就知道你在这！走，到你出外勤了！”士兵叫着，伸手去抓夏杰的胳膊却被他一把推开。
“什么？出外勤？我的朋友们不是已经去了吗？怎么又要我去？”
“因为，你可是个厉害的人物啊，夏警官。”秦良慢慢从士兵们后面走出，脸上挂着虚伪的微笑，“如果每天只派出一支小队出外勤，我这么大的安全区可怎么维持啊，你说是吧？”
“你不能这样！你个混蛋！你故意的是吧？支走我你们就能随意羞辱我的朋友们了是吗！”夏杰愤怒地说，想上前给秦良一拳，却被旁边的士兵一**击中了腹部，动弹不得。
“什么？没有的事！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是军人，怎么会羞辱你的朋友们呢？这种事情我绝对不会允许它发生！”秦良装模作样地说，冲着夏杰诡异地挑起嘴角耸了耸肩，“倒是你，夏警官。如果你想反抗的话，那我可就无法保证你的朋友们的安全了。”
“你妈的，混蛋！卑鄙小人！你他妈会下地狱的！秦良，我CAO你妈！！”
“想骂什么就骂吧，反正你是拗不过我的，地狱也是不存在的。如果你不顺着我来的话，那才叫真正的地狱，而且是你自己的地狱。”秦良拍了拍夏杰的脸，冲着士兵们挥了挥手，“押走！”
令下，夏杰便被士兵们押了下去，只留下秦良还站在门口，嘲笑似的看着气得发抖的王珞兰，推了一下眼镜。
“王警官，你有什么想说的吗？难道你也想控诉我的士兵有关一些...调戏你们的事吗？”他靠近王珞兰的耳朵低声地说，“王警官，在这里，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不乖乖听话，我可是会很困扰的呢。你也不想随随便便就死掉，对吧？那你就该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那么现在，回答我，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没有......”她咬着牙，声音颤抖地说。
“嗯，那就好。那么，have a good day！”
秦良虚伪地笑着，关上门离去了。过了几秒，王珞兰才机械地转过身走到办公桌前狠狠地用拳头在桌子上砸出了个坑，撕心裂肺地怒吼起来，顿时泪如雨下。卢秋雨走上前轻轻地抱住王珞兰，看看龙晓晴，再看看百柔和苏雅，不知怎么的，自己竟也流下了眼泪。
龙晓晴沉默地走到角落中蹲下来，将脸埋在了双臂之中。当她再次抬起头时，却发现苏雅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她，就仿佛一个陌生人一般。



 第九章洁白之花PART3

[感染后第十七天，下午13:00，小连市西区安全区，晴]
“那么，这就是那个沦陷的安全区了？”姜雨涵瞥了一眼被扯断的封锁线和印有BLACKCROSS字样的路障，取下了背上的枪：“小心行事。”
这片安全区的范围很广，足有三个街区那么大，是小连市最大的安全区。这里的帐篷摆放得井然有序，医疗器械也随处可见，十分正规。可现在看来，这一个个摆放整齐的帐篷就好像一座座坟墓，里面葬着惨死的人。
这里出奇的安静，看不到一只活尸。而帐篷里的尸体也躺得非常安详，没有半点被活尸袭击的样子。姜雨涵看着这一切，心生疑问。
“静女，这个安全区是什么时候沦陷的？”
“三天之前。”静女写道，“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沦陷，以至于秦良都不敢派人来这里搜查。这里就像是被诅咒了一样，人们一瞬间全部死亡。”
“这样吗？”姜雨涵说着，走到一具穿着黑色军装的士兵尸体前，蹲下了身，“BLACKCROSS的袖标，是黑十的士兵。手指搭在扳机上，但**却是满的。他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可是还没来得及开枪就死了。小子，你怎么看？”
苏信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下尸体，思考了一番：“身上没有外伤，应该是毒气吧？”
“和我想的一样。只有三天而已，尸体就腐烂成了这样，只有一种可能。”姜雨涵站起身说，“有东西在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放出了带有活尸病毒的毒气以至安全区里的所有人都被一瞬间感染。但为什么这些人感染了以后没有像其他活尸一样四处走动，只是待在这里不动直到腐烂呢？这就是可疑的地方了。”
“等等，姜姐，你是说，有东西在一瞬间把所有人都感染成了活尸？这未免也太扯了吧！你又怎么知道他们被感染了？”陈一宁疑问。
姜雨涵没有说话，只是把那士兵的另一只手抬了起来。陈一宁看着，不禁浑身一哆嗦。那士兵的手，俨然已经变成了食尸鬼的爪子！可他为什么没有完全变成食尸鬼，又是怎么死去的，无从所知。这让本身就疑点重重的感染又蒙上了一层迷雾。
“那边，那个黑色的帐篷应该就是这个安全区的临时指挥站了。说不定我们会在那找到些什么。”姜雨涵说着，便走在了前面。
苏信看着那具尸体摇摇头，快步跟了上去。可当他路过一个密封的黄色帐篷时，他突然隐约听到里面好像有人咳嗽的声音，便好奇地凑过去，拉开了帐篷的拉链。那一瞬间，帐篷突然爆炸，一阵狂风席卷着土黄色的浓烟覆盖了整个安全区。他也被那股强烈的气流给击飞，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他呼吸着这黄色的烟雾，顿时感到一股剧烈的灼烧感袭遍了他的全身。他伸出双手，竟发现胳膊上隆起了一根根黑色的血管，一点点向指尖蔓延。而当这黑血触到图腾时，图腾竟亮起了赤红色的微光，将黑血燃烧殆尽。全身的灼烧感一点点褪去，他才深吸口气站起身子恢复了些力气。
免疫！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究竟是如何得到这个图腾的，转头再去看那三个人，竟也和他一样平安无事。他不禁在心里暗自庆幸，幸好是他们，不然换了别人，可就又是一场悲剧。
“苏信，你还好吗？”姜雨涵在浓雾中摸索到了他的身边问道。
“还好，没事。免疫救了我一命。”苏信说，“看来你是对的，安全区的人确实是一瞬间被毒气杀死的。而罪魁祸首就是......”
“这个家伙。”姜雨涵看着他身后黄色帐篷的位置，眯着眼端起了枪。
那是一只体型硕大、浑身长满了脓包和气孔的怪物。他的头上长着复眼，嘴里尽是错落的锯齿状短牙，不时还在吐着黄色的浓烟。虽然它体型大得很，一副巨无霸的样子，可它的腿却小得可怜，根本无法支撑起这肥大的身体，只能靠两只又短又粗的手臂在地上爬动。此时它正向姜雨涵伸着手，仿佛想要把她撕成碎片，可是却无法移动一分一毫。
“笨拙的毒气罐，整个一吐烟的烟鬼。”姜雨涵轻笑一声，瞄准着那个丑陋的头颅扣下了扳机。枪一响，那个头便碎成了肉渣。原本圆滚滚的身体在没有了头以后竟渐渐变得瘪了，黄色的毒液混杂着污黑的血从气孔中成股流下，散发出一种难闻的气味。
“搞定了？”陈一宁问，掐着鼻子皱紧了眉头。虽然免疫，但这股味道还是令她感到不适，“没想到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是毒气。那这么一来，小连市可真的是变得越来越危险了。”
“是啊，从来都没想过竟然还会有这种怪物。就好像是病毒嫌人咬人太麻烦且太慢而故意变异出来这么一种怪物来加快感染速度一样。”
“你是说，这病毒有智商？”苏信打趣道。
“我如果没念过这么多年书的话，没准还真就这么以为了！”姜雨涵耸耸肩，“走吧，这雾过一会儿就会散的，看看能从这里找到什么吧。”
帘布掀开，里面的灯光还在不时地闪烁，一切都和沦陷之前一个样子。负责通讯的士兵，穿着防护服的医疗人员，或者是黑色十字的高级军官，都笔直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仿佛还活着一般。
姜雨涵四处扫视了一下，便开始了她的搜刮。五分钟后，她停了下来，不禁有些失落地坐到了地上。
“怎么，什么都没找到？”苏信问。
“算是吧。找到的文件和上一个帐篷里的没什么出入。本来还想从那个军官身上搜出点什么，结果呢，那货竟然是个外国人！他身上的东西我一个字都看不懂！你们谁会外语谁就去看看吧，然后把结果告诉我。正好我坐这儿歇一会儿。”姜雨涵自嘲似的说，把头靠在墙上闭目养神起来。
范静女听闻，直奔那个军官，从他的口袋中摸索出几张纸条和一个狗牌。仔细观察一番后，她从电台上抄起了一张地图认真地做起了标记，再倒出文件夹中的文件一张张审阅。过了几分钟，她终于恍然大悟似的拍了一下手，拿起纸笔飞快地写下了几行字。
“沿海观光带的安全区可能还在，而且那里有可能是黑色十字在小连市的指挥部。这名军官的日志中提到，在这个安全区沦陷当天曾派出了两支小队分别向沿海安全区和中区安全区运送了一批药品和一份重要文件。因为这里的通讯设备出了故障，所以才会用运输小队来传递文件。但是这两支小队都失联了，而且没有直接证据指明药品运往哪里，文件运往哪里。”
“但是在火车站南广场的时候，我们在一具尸体上找到了一个小册子，那个册子上清楚地表明除了沿海安全区和野狼安全区以外，其他的安全区都已经沦陷了。那这么说来，沿海安全区很有可能没有沦陷，我们到了那里就有救了？”苏信问。
“理论上是有可能的。但目前来看，我们所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了。沿海安全区在当时没有沦陷，但现在呢？无从所知。那么它是不是黑十的指挥部，还有待考察。如果我们贸然去了沿海安全区，如果那里没有沦陷的话，军队和黑十一定会对我们进行严格的隔离观察。我们如果被隔离了，那夏杰他们怎么办？”
“也是啊......”苏信看着纸条长叹了口气，“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范静女沉思片刻，从军官身上摸出无线电继续写道：“去找那两支失联的小队。他们失联的的位置我已经大致知道了，找到了他们，就可以确定黑十指挥部的位置了。到时候你就可以联系你的朋友们离开秦良的地盘了。”
“好主意！那，静女姐，到时候你会和我们一起走吧？”苏信微笑着说。
范静女犹豫了一下，几次想下笔却不知该写些什么。最后还是长叹口气，点点头，无奈地笑了。
“太好了，欢迎你的加入，静女姐！那么，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找那两支小队吧！”
“还不行！”静女拦住他继续写着，“我们离开野狼安全区太久了，得回去了。找小队的事放到明天。”
“也好，也好。不知道夏杰他们在那里待得怎么样呢。”苏信自言自语道，“行，那我们回去。涵姐，起来啦，该回去吃饭了！”
姜雨涵睁开眼挑挑眉，拉着苏信的胳膊站了起来：“诶，小子，你知道吗？闭着眼睛听你和静女说话就跟演独角戏似的，可有意思了。”
“你可得了吧，小心静女姐打你！”
“哈，求之不得呢！要么我也要找机会再和她比量比量呢！”姜雨涵浏览了一遍字条和范静女对视了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走吧，管他有没有饭吃，都该回去了。”
黄色的雾已经散了，阳光再次撒到大地上，变得温暖起来，不禁令人感叹今天真是个好天气。而西区的安全区里面却依旧是一片死寂。范静女站在路障和封锁线之间回头看着那个黑色的帐篷，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叉。
“还有多少时间呢？你还要做些什么呢？”她抚摸着自己的右胸低声说，仿佛看到了游走在坟墓中的那一抹赤红，“你和这一切都有关系吗？或者说......”
“你就是这一切的源头......”



 第九章洁白之花PART4

今天的天气着实是好的，但不知为何，天黑得却特别快。明明才四点钟，太阳就已经落下一半了，映得半边天空一片血红。
夏杰此时正坐在王珞兰房间的办公桌上，满脸灰尘，手上缠着纱布呆呆地望着窗外一言不发。龙晓晴坐在他的身边几次都想为他擦擦脸上的灰，但却都手伸了一半就缩回来，最后低下头双手放在腿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喂，手还疼吗？”王珞兰倚着床淡淡地说。
“还好，不疼了。也是我倒霉，竟然被活尸推到碎玻璃上了。看来在这待得我都有些迟钝了呢。”夏杰看了看自己的手冷笑一声说。
“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你就是心里想着事儿呢，才没注意。怎么，晓晴交给我和姓卢的照顾你不放心吗？你走这么长时间回来，晓晴少了一根头发没？”王珞兰依旧是平日里的语气，带着傲气。
夏杰没有抬头，侧眼瞥了她一下，没有接话茬，说：“姜姐和苏信快回来了吧。”
“差不多吧。我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王珞兰说着，转过头玩笑似的问起苏雅，“喂，小雅，你不是和你哥心有灵犀吗？那你看看你哥他到哪了？”
“不是，我说大小姐，知道你气不顺，但你能不能收敛一点？人家小雅又没......”
“在这哦。”还没等卢秋雨说完话，苏雅就开了口，可那语气颇有些冰冷，“老哥他已经回来了哦。”
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一阵叫骂声，听声音分明就是苏信！王珞兰和卢秋雨对视了一眼，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心说“这孩子可太灵了，整个一苏信探测器啊！”
“你们今天敢碰我们一下，我他妈叫你们全都玩完！”苏信一边骂着一边打开了屋子的门。随即姜雨涵、范静女和陈一宁就走了进来。
“怎么了，骂骂咧咧的。”王珞兰问。
“这群伪军竟然不让我们进，还威胁我们，就让我骂了呗。看着一个个挺横的，其实都是纸老虎，啥也不是！”苏信耸耸肩说，“你们怎么样，还好吗？”
“怎么样？你怎么才回来？用对讲机叫你为什么不回答？”夏杰慢慢走到他面前目露凶光地说，又指了指旁边的范静女，“她又是怎么回事？你们结盟了？”
“小杰，你别这样......”龙晓晴劝阻道，可夏杰却并不理会。
苏信看着夏杰的样子，将双手半举到了空中问道：“杰子，你冷静点，发生什么了？”
“回答我的问题。”夏杰一个词一个词地说，仿佛下一秒就要狠狠地往苏信脸上揍上一拳。
“杰子，你冷静点听我说。今天我们去了西区的安全区，距离太远，无线电联络不到很正常。而哑女呢，你也知道，是被选中者，现在是我们的人，真实姓名叫范静女。今天多亏了她我们才找到了黑色十字的医疗站，发现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很有可能就是我们离开这里真正得救的关键。”
“那么我们现在能离开吗？”
“现在还不能，我们还需要一些时间。明天我们会再次出外勤去寻找线索，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很快是多快？你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吗？晓晴和珞兰被威胁了，而我被强制出了外勤，栾姐和孔阳那边又联系不上。怎么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不在呢？”
苏信听着顿时一头雾水：“什......什么？杰子，咱先别着急，慢慢说。你说，晓晴和珞兰被威胁了？这是怎么回事？”
“阿信，我现在没法不着急。那帮伪军在打丫头们的主意！他们想用几个破罐头来换晓晴和珞兰的身子啊！今天早上晓晴还差点被那群混蛋给糟蹋了！我怎么冷静！”夏杰焦急地说，使劲地摇晃着苏信的肩膀，“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儿了！”
“杰子杰子，你听我说。我完全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也担心我们丫头的安全。但现在我们还不能离开。我们已经找到黑色十字的医疗站了，明天我们就会去找他们的运输小队。很快我们就会找到他们在小连的指挥部。找到他们和军队，我们才能真正得救。请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可是我们根本没那么多时间！今天是晓晴和珞兰，明天呢？后天呢？我们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我们就不能现在离开吗？”夏杰注视着苏信的眼睛，期待着一个肯定的答案。可是苏信却摇摇头，轻轻地把他推开了。
“杰子，我们现在真的没办法离开。如果现在离开了这，就证明我们和秦良树敌了，他们人多补给又多，我们拿什么和他们作对？只有找到了下一个庇护所，我们才能安全地离开。这个道理你应该懂的啊！”苏信解释道，“我保证，在找到了黑十的指挥站以后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好吗？”
夏杰失望地转过身双手拄着桌子长叹了口气，过了许久才回答道：“嗯，知道了，你们走吧。”
陈一宁还想上前说点什么，却被苏信一把拦住了。
“让他安静一会儿吧。”苏信小声说，冲着苏雅招了招手，“小雅，过来。今天晚上和哥一起睡。”
苏雅的眼睛一亮，应了一声便拿起她心爱的勺子跟着苏信走了。门关上，这间屋子里又是一片死寂。
王珞兰瞥了一眼焦虑不堪的夏杰，将语调尽量放平和了些：“夏杰，我知道晓晴出事你很着急，但你也不能失去理智啊。这可一点都不像你平日里的作风。仔细想想，其实死变态说的话还是有点道理......”
没等王珞兰说完，他就故意地用椅子撞了一下办公桌转过身推开了门回头说道：“晓晴，我们走。”
“可是，小杰......”
“走！”
龙晓晴没有办法，只好冲着卢秋雨和王珞兰道歉似的点点头，牵住夏杰的手离开了。
而就在他们走出屋门的一刹那，王珞兰突然看到，牵着龙晓晴的，并不是夏杰，而是......
一个穿着红色裙子面色惨白的女孩......
“晓晴！！”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慌忙地追出门外。可在走廊中，两个人依旧是原来的样子。晓晴还是晓晴，夏杰还是夏杰。



 第九章洁白之花PART5

门轻轻关上，陈一宁便脱掉外套一头倒在了床垫上长长地松了口气，不时会侧过头去看那一对难得站在一起的兄妹。
苏雅还穿着从她家拿走的那件她最常穿的运动服，那衣服在苏雅身上显得十分宽松，就像件男友衫。而苏信和苏雅对面而站，细心地为苏雅梳理着头发，就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陈一宁的脸一红，转过头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轻声自言自语着：“陈一宁你想什么呢！兄妹，兄妹！人家只是兄妹，都姓苏！不许乱想！”
苏信似乎注意到了陈一宁，走过去蹲下身伸手去摸她的头发，却吓了她一跳，发出了小狗的叫声。
“干嘛呢你！耍流氓啊？小雅还在这呢，你注意点！”陈一宁脸红着说，抓紧了衬衫的领口。
“我不介意的哦。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把眼睛挡上。”苏雅坏笑着说，手掌张开放在眼前，两只眼睛可是一点都没挡住，“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
“小雅，你你你......你肯定是和你哥待的，都学坏了！”
“啪！”苏信稍稍有些手重地给了她一个脑拍，不屑地白了她一眼：“怎么，和我在一块就得学坏啊？那和你在一块还不得天天讲黄段子？”
“我哪有！”陈一宁双手捂着头辩解道，那一个脑拍还是挺疼的，“你手能不能轻点！好歹我也是个丫头啊，有胸有屁股那种！别总把我和夏杰划等号！”
“呦，您还有胸有屁股呢啊？在哪呢？拿出来看看？”苏信坏笑。
“咦——恶心！你好恶心哦！”陈一宁操着一口蹩脚的台湾腔说，双手握在胸前，活像只觅食的仓鼠。
苏信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她看着他惬意的微笑，颇感到有些陌生。因为这些天来已经很久没见他这样轻松地笑过了，不由得让人有些怀念曾经看着他笑的日子。可这笑容还没等她重新印在脑海里就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又是那忧虑的表情。
“好了，不闹了，也该说点正经的了。”他呼了口气，坐到了她的身边，“一宁，你感不感觉夏杰有点奇怪啊？”
“那是有点奇怪吗？那是相当奇怪了！完全不像他啊！他和晓晴那点事儿大伙都心知肚明，可就算是为了晓晴，也不能失智到这种地步啊！就好像......”
“被人控制了一样，对吧？”
“对对对！完全正确！可是这也太玄乎了吧？”
“玄乎啥？还有什么事是比我们免疫还玄的吗？”
“那倒也是。那你有什么看法？”
苏信顿了顿，抬头看向苏雅试探地问道：“小雅，最近你有没有看到那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孩？她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时不时地出现，有时会离夏杰哥特别近。”苏雅一谈到这个，语气又变得冰冷起来。听着这话，陈一宁浑身打了个冷颤。
“那这么说，是她控制了夏杰？”
“不排除这种可能。”苏信说着，想到了自己在军营里支援姜雨涵的那次经历，那些他看到的幻象还历历在目，“反正那个眼神，绝对不是夏杰该有的。暴戾、愤怒、仇恨并渴望杀戮。没有个杀父杀妻之仇，人绝对不会有那种眼神。有可能是那个女孩利用了夏杰对晓晴的遭遇所产生的愤怒，并使之放大了。”
“怎么可能呢？这也太离谱了吧？”陈一宁一脸的难以置信。
“有啥离谱的？现在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感到意外了！只是，如果真是那女孩做的，那她为什么这么做？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呢？”苏信疑惑着，低下了头，“看来要想弄清楚这一切，就必须找到黑十啊。不知道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哦，对了，一宁，明天能拜托你个事儿吗？”
“你说。”
“帮我照顾一下小雅，外勤那边你就先别去了。”
“啊？这样好吗？”陈一宁皱了一下眉头，“把小雅特意从珞兰和秋雨身边接过来，又特意安排我来照顾。这要是让珞兰知道不得骂死你？”
“顾不上那些了。把小雅接过来，至少在出事的时候不会被一锅端。少了小雅，那俩丫头也就少了个顾虑，行动也会更灵活一些。”
陈一宁对苏信打的什么算盘心知肚明，但她并没有反驳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点点头站起身，长长地叹了口气。
“行了，今天早点休息吧，明天你还要去出外勤呢。念在你还有任务，今晚就把床垫让给你和你妹吧！我睡地上。”陈一宁说着，便去取她那件风衣。
“那倒不用，你和小雅睡垫子吧。让一个丫头睡地上，自己和妹妹睡床垫，这要让别人知道不得戳漏我脊梁骨啊！”苏信轻笑一声，“我还睡不着，出去溜溜，你和小雅先睡吧。”
“那......好吧。记得早点回来。”
“嗯。”
苏信站在门口顿了片刻，回头看了看这两个丫头，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关上了门。
[感染后第二十天，下午13:00，野狼安全区二号办公楼，阴]
“怎么样，有信号了吗？”王珞兰期待地问。
“嗯......还没有。应该是他们还没搞定呢吧。”卢秋雨拿着手机盯着屏幕说，眼睛瞪得都出了红血丝。突然间，屏幕左上角的红叉闪了一下，变成了一个挨一个的长格子，她顿时欣喜若狂，原地跳了起来，“有了有了！有信号了！终于能连上网打游戏了！”
王珞兰愣了一下，笑容突然消失：“有信号了你竟然第一件事是打游戏？分不清哪轻哪重啊！来，把手机给我！”
她一把抢过卢秋雨的手机拨通了那个她背了一早上的电话号码。
“喂，能听清吗？”对面是一个熟悉的男生的声音。她听着，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了淡淡的笑。
“能的。看来你们成功了啊。”
“那是必然！知道这叫什么吗？言出必行！我说修信号塔就一定会去修！能打通电话，也不枉我在塔上吹了这么长时间的风啊！”男生笑着说。
“瞧你那个样子吧！那，黑十的运输队怎么样了？找到了吗？”
男生叹了口气：“还没有，我们已经在标记地点的方圆五公里范围内都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应该是被猎食者或者教徒给搬走了吧。但好在我们已经找到一些其他的线索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找到黑十了。”
“还用不了多久？自从你和夏杰保证完以后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再没有好消息他可就要疯了！”
“知道了知道了。就因为我也想快点找到黑十才特意把我姐也叫出来了啊！放心吧，这回真要不了多久就会找到了！我还得下塔呢，先挂了！”
嘟嘟声响过，她也按下了红色的挂断键，把手机扔回给了卢秋雨。转头往角落中看去，夏杰正倚着晓晴顶着黑眼圈满眼血丝地盯着她呢。
“苏信吗？”夏杰问，声音有些沙哑了，“怎么样，找到了吗？”
“还没呢，但是快了。”王珞兰淡淡地回答道。
“又是快了......那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啊？我真的受够了！”夏杰有些生气地站起身抱怨道，但身子起到一半他的腿就一软，又坐了回去。
王珞兰看着她的样子，不免有些心疼，但语调还是傲得很：“你就不能歇一会儿啊？几天没睡觉了？又吃不饱饭。看看你现在的德行，完全垮掉了！现在的你恐怕连我都打不过，怎么保护晓晴？”
夏杰抬头看了她一眼，不耐烦地说：“要你管，死三八......”
“你说什么？！”王珞兰眼睛一瞪，仿佛要把夏杰吃掉，“夏杰，我好心好意劝你你还骂我？以后我要是再管你，我这个王字就倒着写！还有啊，晓晴，你就不好管管他吗？看他现在都什么德行了！”
龙晓晴耸耸肩，一脸无奈：“我说话要是管用你也就不用生这么大气了，对吧？而且话说回来，你那个王字正着写倒着写有区别吗？”
“你管我！”
“啧啧啧，这要是不知道的，还得以为你俩是一对儿呢！”龙晓晴憋着嘴说，转过头看着夏杰，满眼的关心：“小杰，要不咱歇会儿吧。有珞兰和秋雨在呢，没事的。”
夏杰没有说话，只是勉强笑笑，摆了摆手，示意他还行。
“要不你试试膝枕？”卢秋雨坐在办公桌上盘着腿冲着两个人挑了挑眉，“我看日漫里膝枕可管用了，沾腿就着。就冲你这两条能让我玩一年的腿，功效应该差不了。”
“啊？这......不太好吧？太羞耻了......”龙晓晴的脸微微有些涨红，但当她转头看到夏杰一脸疲惫的微笑时，竟毅然决然地把腿伸直抱着夏杰的头放到了大腿上，豪气地只说了两个字：“来！枕！”
夏杰的脸紧贴着龙晓晴软软的大腿，不时瞥着卢秋雨，两人眼神交流相视一笑，仿佛达成了共识。
焦虑了几天的夏杰在龙晓晴的身上终于放松了下来，没过几分钟就坠入了梦乡。那副睡相虽然安详，但也看了令人心疼。龙晓晴也松了口气，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把头靠在了墙上。
“秋雨，你的方法还挺灵的嘛！”龙晓晴欣慰地说，冲着卢秋雨用两根手指比了个心，“多亏了你的建议，小杰才能好好地休息一下。”
“哈，没什么的。他休不休息的无所谓，我主要是想感受一下恋爱的酸臭味儿。”卢秋雨调侃道，“还有，晓晴，你知道为什么膝枕管用吗？”
“为什么啊？”
“因为，大海的味道使人入眠啊！”
龙晓晴皱起眉头一脸疑问，而当她反应过来时脸顿时红得滚烫，想要起身去揍卢秋雨但是却又动弹不得，只好看着那张脸在她面前贱笑。
“秋雨，你太过分了！你给我等着！”
“哈，在那之前你还是好好照顾好你的夏大少吧！嗯，海的味道......”
几个人笑作一团，仿佛回到了在海昕的日子。然而在这笑声中，王珞兰似乎隐约听到，门外有一些其他的声音。



 第九章洁白之花PART6

“塔都搞定了？”
“那是当然！只不过线路开关什么的有点复杂，花了点时间。”
姜雨涵抬头看着那座足有十层楼高的通讯塔，轻轻地笑了一声：“这塔这么高，我上都得打哆嗦，你小子看样子啥事儿没有啊。真厉害，不愧是小队长，你爹的儿子！”
“哈哈，过奖了您呐！那我们接下来去哪？”苏信问，“运输队有线索了吗？”
姜雨涵摇了摇头：“还是毫无进展啊。当初规划的倒不错，连小队的失联地点都标出来了，可这两天却一无所获。我们完全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瞎飞乱撞。今天要是还没有线索，我们就只能直奔沿海安全区了。如果那里还在运转，正好你刚修好了通讯塔，就直接用手机通知夏杰他们撤离就行了。”
“倒也是个办法。但最好我们能回去和他们一起走。你也知道，秦良可不是什么好人，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走我们的。”
“你说的也对。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这样了。”姜雨涵无奈地摇摇头，“哦，对了，静女那边应该是发现了什么，通知我们过去呢。”
“哈？静女她说话了？”苏信诧异道。
“她一哑巴，怎么说话？开无线电敲的摩斯密码！我寻思她有什么发现让你姐告诉我不就得了，还费那劲呢！不过仔细一想，我现在真心觉得这丫头没那么简单，而且是相当不简单了。”
“你想调查她？”
“比起她，现在还是调查黑十更重要。毕竟她是自己人，日后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姜雨涵望向远处若有所思地说，“行了，闲话少说，快走吧。”
几分钟后，在一个街角的咖啡馆门前，四个人汇合了。只见范静女和栾玉凌贴墙而站，不时向楼后面的广场窥视着，像是发现了什么。
“姐，你们这是......”  “嘘——”
苏信话还没说完，栾玉凌就把手指竖在了唇前，招手示意他过去，将声音压得很低，说：“别出声，不然会被发现的。”
苏信和姜雨涵对视了一眼，低身藏到了这两个人的身后，也向外面窥视起来。而当他们看到眼前这一幕时不由得大吃一惊。
广场上竟然满是教徒，它们围着广场中心的雕像而站，手中举着火把或是长刀和插着人头的木棍。中心的雕像被它们砸成了一个破破烂烂的石柱子，上面绑着一个身穿黑色军装的士兵。一个头领装扮的教徒手中拿着一把锤子站在士兵身边，低声吼着一种奇怪的语言，看着就像是个旧时代的宣传官。它向众教徒演讲着什么东西，不时声音放缓侃侃而谈，不时情绪激昂大吼大叫，俨然一副活人模样。
“它们不是怕紫外线吗？怎么还会白天出来？”苏信不解地问。
“你抬头看看天，和冬天时的五六点钟一样，哪还有什么紫外线？”栾玉凌说，“比起那个，我倒是更想知道它们为什么会有这种......活人的行为。这摆明了是在演讲，处置异端！就和中世纪的欧洲一样，塞勒姆事件。。”
苏信听后一愣：“塞勒姆事件不是美国的事儿吗？怎么又中世纪欧洲了？”
栾玉凌回手“啪”一声给了他一个脑拍：“损崽子，我说在哪就在哪！你姐我没念过几年书，知道这事儿就不错了！还杠！再杠就一脚给你踹出去，让你接受它们的审判！”
苏信敷衍地点头认了个错，便不说话继续观望。突然间，教徒头领大吼了一声，将士兵的背包往半空一扔，用锤子击碎了他的头颅，血浆四溅。那一刻，教徒们也沸腾了，一齐大声吼叫起来。而姜雨涵看着那个死去的士兵，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用力拍了拍其他三个人的身体，低声说：“你们看！那是不是个文件袋！”
三个人向着姜雨涵指的方向看去，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那确实是一个专门装文件的牛皮纸袋，此时就在士兵尸体的脚下，还没有被血沾污。
“妈的，找了这么多天没找到，结果在狼窝里碰见了！苏信，玉凌，还有静女，我去引开它们，你们趁机去拿文件。趁着文件还没有被血给沾污，抓紧时间！”姜雨涵说着，就准备冲出去，却被范静女拦了下来。
“我有UV灯，而且你的体能没我好，我去。”范静女写道。
姜雨涵看后立马火了起来：“喂，范静女，现在是嘲讽我的时候吗？我不就输你一次吗？用得着这样吗？”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范静女面无表情地出示着纸条，随后就冲出掩体冲天鸣了两枪。教徒头领看着静女低吼了一声，全部教徒就如同蜂群一般向静女扑了过去，只留下头领还在原地，面向士兵的尸体跪下身朝拜着。
姜雨涵悄无声息地潜行到它的身后用士兵的背包罩住它的头狠狠地来了个背摔，头领的脖子当即就被摔断了。但姜雨涵并没有罢休，一手捂住它嘴的位置一手用短刀冲着它的脖子砍去。两刀下去，这只教徒头领的头就被砍了下来。苏信看着这个手法，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涵姐，用得着这么凶残吗？”
“为什么用不着？我没有UV灯，杀不死它，就只能让它没法叫了呗！比起这个，赶紧去看文件怎么样了！”
“哦，好！”苏信听令，便从血泊中拾起文件袋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把文件抽出，快速地浏览了一番，最后竟无奈地长出了口气，低声骂了句“CAO”。
“怎么了？文件不对吗？”姜雨涵问。
“对倒是对，文件没有错。只不过，咱这两天的搜寻这么看来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什么意思？你是说......”
“沿海安全区，就是黑十的指挥部！而且这份文件是个撤离通知。这么看来，撤离通知没有送达指挥部，他们就应该还在那里没有走。”
姜雨涵听着，点点头：“嗯，有可能。不过，为什么会是其他安全区向指挥部发送撤离通知呢？这里面难道有什么说头？唉，管他呢，已经不重要了！虽然浪费了两天，但还是有个好结果了。用无线电通知静女，我们在哨站等她。”
“嗯，好。”苏信应了一声，伸手去拿无线电，而手机却在此刻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是卢秋雨的号码，便按下了接听键。
“喂，秋雨，怎么了？”
“死变态，出事了！赶紧回来！要不然就......啊！离我远点！！百柔，快跑！”电话那头是王珞兰焦急的声音，伴随着摔打东西的声音。等他开口追问时，电话就已经挂断了。
“怎么了？”栾玉凌问。
苏信顿了片刻，随后把手机放回到口袋中抽出了无线电对讲机。
“静女姐，甩掉教徒后不用和我们汇合。立刻马上赶回野狼安全区！”他严肃地说，“安全区，出事了......”



 第九章洁白之花PART7

[二十分钟前，野狼安全区二号办公楼]
“看看他的脸，多可爱啊，像个孩子似的。”龙晓晴抚摸着夏杰的脸说，惬意地微笑，“这么多天真是累坏他了。”
王珞兰瞥了他们一眼，走到卢秋雨的身边撇了撇嘴：“喏，这就是你想要的恋爱的酸臭味。真令人不适。”
“别这样，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个机会放松放松，酸一下也无所谓啦。”
“哈，要酸你自己酸吧，我可不想当电灯泡！”王珞兰说着，就转身走到了门口。
“喂，你干什么去？”
“去厕所！顺便透透气。”
“那珞兰姐姐，你能带我一起去吗？”百柔突然张口问道，一脸跃跃欲试却又不太敢的表情。
王珞兰向来不善于和孩子打交道。一般如果有孩子围着她转，她准会烦的头疼，摆出一副可怕的样子说几句刻薄的话把孩子赶走。但面对百柔，她竟表现出了少有的和善。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挑起嘴角，默默地伸出手，冲着百柔扬了扬下巴。
百柔见了，开心地跑过去拉住她的手，两个人就这样融洽地走出了屋子。卢秋雨看着这一切，先是一脸不可思议，随后渐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看到了吧？我们大小姐终于也有不凶的一天了！”
在女厕所中，王珞兰站在窗子旁边向外望着，从口袋中掏出了从喝醉酒的士兵那里偷来的半盒烟和打火机。她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百柔所在的隔间。
“偷偷抽一根，应该不会让人发现吧。”她这样想着，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按下打火机将烟点着了。她轻轻吸了一口，努力控制着自己，但还是咳嗽出了声。遥想当年，初中的时候和一群狐朋狗友们下课了就去厕所抽烟，好一副神气模样，从来都没有像现在似的咳嗽过。但每次抽完烟在厕所门口她都会遇到爱管闲事的苏信，对着她训斥一番。后来每次抽烟她都会背着苏信藏到某个角落，直到上了高中和苏信同班，她才把这烟给戒了。说来惭愧，当时抽烟被父母在书包里搜出了烟和打火机，还是苏信替她顶的雷，但她却从来就没给过苏信什么好脸色。没想到这一次出其不意的病毒爆发，竟让他们俩的关系变得缓和起来。想到这，她不禁笑出了声。
“以前你总抓我，现在你怎么不抓了？哈，假正义。”她笑着摇了摇头，把烟递到嘴边。而正在这时，百柔从隔间里面走了出来。
“珞兰姐姐，百柔上完了！我们接下来去......”百柔看到王珞兰夹着烟的样子，愣了一下，“珞兰姐姐，你是在抽烟吗？”
“啊，这个啊......呃，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抽烟呢！”王珞兰手忙脚乱地把烟和打火机一起扔出了窗外，鼻子里还在冒着烟，“我只是在......耍酷！对，我在耍酷！不觉得我刚才特别酷吗？叼个烟卷故作惆怅，像不像电影里有故事的女主角？”
“不像。而且伤害自己的事一点也不酷。”百柔噘着嘴说。
王珞兰听着，尴尬地笑了笑，心说这孩子还真不好骗。
她慢慢走到百柔的身边，蹲下身揉了揉她的头：“刚才我是举了个反例，小孩子不准模仿哦！”
“当然不会了！妈妈说过，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抽烟喝酒什么的，对身体最不好了！珞兰姐姐，我知道最近大家都不容易，你也很难受，但也不能抽烟啊！抽烟只会伤害到自己的！”百柔认真地说。
王珞兰十分想给百柔一个白眼，说“你一个孩子懂什么？学都没上过几年还来说教我？”但她克制住了自己的毒舌，只因为百柔是杨璐的女儿，而且她也是出于关心才这么说的。王珞兰这样说服着自己，长出了口气。
“知道了知道了！没想到你岁数不大，懂得还挺多。人小鬼大！”王珞兰轻声笑道，站起了身，“行了，小鬼，厕所可不是什么聊天的地方，我们回去吧。”
“嗯！”百柔用力点点头，抓住了王珞兰的手。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回到了房间。
当到了门口时，王珞兰发现门上多了两个泥脚印，门也是虚掩着的，顿时眉头一皱，心慌起来。
“姓卢的！”她叫着，推开了门，可在她的视野范围内竟空无一人。
她隐约听到角落中有**声，转头看去，竟发现夏杰正满头是血地趴在地上，手中握着的无线电被敲了个粉碎。
“夏杰，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姓卢的和晓晴呢？”她慌张地问。
夏杰抓着她的胳膊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才勉强站起了身，一言不发地向门口走去，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仇恨。
“夏杰！你现在伤成这样能不能别乱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她焦急地喊着，挡到了夏杰的身前。
“那群伪军......抓走了晓晴和秋雨......”夏杰声音颤抖着说，不时还会从喉咙中咳出血来。
“什么？！抓到哪了？我去救她们！”
“不！”夏杰用力地抓住她的肩膀，深吸口气抽出她腰间的无线电和口袋中的手机放到了她的手上：“你待在这儿，看好百柔，叫孔阳和苏信他们来。我去救她们......”
“可是你......”
“王珞兰你就不能照我说的去做吗！哪来那么多废话！”夏杰怒吼，一瘸一拐地推开了挡在身前的王珞兰，“待在这儿，等他们回来，别让百柔也被抓走了。”
王珞兰犹豫了片刻，咬着牙狠下了心：“行！夏杰，我在这儿等，保护百柔。但你也不许出事！你要是缺胳膊少腿了，小心我刨你家祖坟！”
门关上了。夏杰回头看看，面无表情，转过身忍着痛便追随着士兵们的踪迹踉跄地向前走了。忽然之间，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力在牵引着他，拉着他坠到了另一个世界。他环顾四周，竟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战场，脚下尽是死去的尸体，而这些尸体的身上都带有着一个奇怪的印记。他抬起头，那个女孩就站在他的面前，背后是无尽的旷野和血红的残阳，神秘而又美丽。可他无心欣赏，咬着牙拖着越来越沉的身子向她走了过去。
“不羁的战士啊，看着这一幕，是不是感觉有些熟悉啊？”那女孩诡异地笑着问。
“我现在没时间陪你玩你的狗屁游戏！给我送回去，现在！马上！！”夏杰骂道，每一声怒吼都像是竭尽全力。
“别那么粗鲁嘛，我是可以帮你的。只要你说出‘帮帮我’，或者‘救救我’之类的话，我就能让你立刻恢复力量，怎么样？”
“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吗？送我回去！我管你是人是鬼，我对你们的事连半点都不感兴趣！你要么送我回去，要么我现在他妈的废了你！”夏杰骂着，从脚下的尸体中抽出一把刀指向女孩。
女孩不但没有生气或是不满，反而颇有兴趣地笑了：“势头不错嘛。那，当你看了这个以后呢？”
世界突然扭曲，再一眨眼，他已经站到了一间屋子的门口，里面不时会传出龙晓晴的惨叫声和士兵的笑声。
“晓晴......晓晴！！”
他叫着她的名字，撞开了门。而就在门开的一刹那，他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龙晓晴被按在办公桌上扒光了衣服，几个士兵淫笑着，肆意玩弄着她的身体。她惨叫着，奋力反抗着，却被士兵用皮带和**狠狠地击倒在桌子上，头破血流。而卢秋雨的衣服也被撕得破破烂烂，整个人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当他看到夏杰的时候，仿佛一瞬间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声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可当她喊完的那一刻，夏杰就被藏在门后的士兵狠狠地刺了几刀，倒在了地上。
“夏杰！！！”
龙晓晴挣扎着，扭过头去看夏杰。可当她和夏杰的目光交汇时，她顿时目如死灰，停下了挣扎，宛如断了线的木偶。她看到，夏杰倒在血泊之中颤抖着，眼神呆滞了，就好像...死掉了一般。在那一刻，她的心，也跟着一起死掉了。
“晓......晴......”夏杰念着她的名字，向她颤抖着伸出手，可是却被那个士兵狠狠地踩在脚下，又刺了一刀。这一次，他连惨叫和**声都没有了。
“小杰......小杰，起来啊......小杰！小杰！！啊——”龙晓晴瞪大了眼睛，一瞬间像是疯了一样扑到羞辱她的人身上咬住了他的脖子，连带着血管和皮肉一起撕扯了下来，仿佛一只被感染了的活尸。此时她的眼睛里已无半点理智，只剩下了暴怒，无穷无尽的暴怒，和杀戮的意志。
士兵们惊叫着，将她推到一边竟掏出枪扣下了扳机。“啪”的一声枪响，龙晓晴便不再动了，倚着墙慢慢地瘫坐在了地上。杀戮的火苗才刚刚燃起，就被一阵狂风所熄灭了。
“晓晴！！！”卢秋雨撕心裂肺地叫喊着，眼睛瞪得几乎都要渗出血来，“杂种！！我CAO你妈！！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头领的士兵看了看奄奄一息的龙晓晴，又看了看开枪的士兵，竟然有一丝遗憾地说道：“楼里不让开枪你不知道吗！这丫头都盯了好几天了，好不容易才抓过来你还把她毙了！这下可好，人死了，大家都没得玩了！”
“对不起对不起，那这尸体怎么办？要是让那个出外勤的女警知道了怎么办？”
“怎么办？人是你杀的，你问我？尸体就放这吧，待会儿会有人来收拾。要是怕那个女警回来，就把这几个人都灭口吧！”
“都灭口吗？那，孩子呢？”
“孩子怎么了？又不是你的孩子！一起灭！”
“那这个呢？”
头领士兵转过头看向愤怒至极几乎疯掉的卢秋雨，竟挑起了嘴角：“放这吧，反正也跑不了，都是要死的。现在当务之急是把那个姓王的女警和那个孩子抓住。唉，多好一丫头，没玩上真是可惜了！”
说完，他们便离开了。只留下疯言疯语的卢秋雨和两个奄奄一息的人。
夏杰的嘴里还在念叨着她的名字，用尽全身的力气向龙晓晴爬去，抓住了她的手。龙晓晴凝视着夏杰，想说些什么，可是却再也说不出来了。她的眼睛在那一刻，彻底失去了光。
夏杰紧紧握住她的手，两行血泪潸然而下。渐渐地，他感到越来越冷，身体也不再颤抖了。
“难道就这样了吗......”他想着，闭上了眼，“真是......不甘心啊......”
“那么现在，你想说出那句话了吗？”那女孩再一次出现在了那个世界，认真地看着他说，“你很想复仇对吧？杀光他们，就像你曾经做的一样。可是你就要死了。就这样死掉，你真的甘心吗？”
“那么，说出那句话，我就会帮你完成你的愿望，怎么样？”
夏杰站在众尸之上和女孩四目相对，嘴唇微微颤抖了几下。女孩看着他，轻抚着身边插在尸体之上的剑柄，意味深长地笑了。
“好啊，我答应你。不羁的战士，看来第二次机会，你有好好把握呢......”
女孩的眼中燃起火焰，毁灭了整个世界。这一幕仿佛似曾相识，就好像，曾经的噩梦一般。



 第九章洁白之花PART8

他们喘息着，奔跑着，踏在沾染了污血的公路之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即使是有些冷了的天，汗水也不住地从他们的额头和后背流了下来。
“静女姐，怎么样了？”苏信离了多远就冲着站在门口的范静女大声喊道。脚步刚停，一阵巨响就从高墙里传了出来。
“爆炸？！”姜雨涵瞪大了眼睛，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无人看守的高墙，心里有些慌张起来，“发生交火了......苏信，玉凌，准备好枪。我们很有可能要进去打场硬仗了！静女，有办法开门吗？”
静女没有回应，一手拿着对讲机一手比量着手势开始倒数。当她数到一时，门竟然开了。开门的不是士兵，而是炮仗。
“你们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我的小命都要不保了！”炮仗火急火燎地说，转身带着他们冲着小广场的方向快步走去。
“发生什么了？”苏信问。
“你的朋友，那个夏警官，他杀疯了！见人就杀！我清清楚楚看见他挨枪子儿，但他却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二号楼里现在已经尸横遍野了，连其他楼的士兵都去二号楼增援了！你们刚才也听到了，这会儿他应该是拿到**了。再这么下去，整个安全区就都完了啊！”
“什么？夏杰他要屠区？还中枪了？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姜雨涵完全不敢相信地说，“那你现在带我们去哪？”
炮仗没有说话，指了指小广场喷泉下站着的那几个人。那是陈一宁王珞兰和孔阳他们。他们此时手中端着枪，腰间挂满了**和**，全副武装，蓄势待发。
“小丫头？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姜雨涵看着这一堆装备诧异道。
“姜姐，是夏杰。他暴走了。”陈一宁皱着眉头说。
“可是，因为什么啊？他总不能好端端地就去大杀特杀吧？”
“那是因为......”陈一宁看着身边紧紧抱着王珞兰和百柔不松手，穿着自己外套还在瑟瑟发抖的卢秋雨，摇了摇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支援夏杰。他一个人对抗那么多士兵，就算他暴走了也撑不了多久的！”
“那秦良呢？”
“跑了。”炮仗淡淡地说，转身递给了姜雨涵他们一桶**和**，稍微冷静下来一些长吁了口气：“姜警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现在不是干那个的时候。你们负责找到夏警官并阻止他毁了整个安全区。秦良我自然会去找他。”
“那我可以信任你吗？”
炮仗看着姜雨涵认真的眼神，竟轻声地笑了：“装备我都已经给你们了，还送你们这么多子弹和**。信不信得着我，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好，那我们就各干各的。”姜雨涵点点头，冲着身后的人们打了个手势，“珞兰秋雨，你们俩带着百柔和苗语去高墙上藏好。其余人，跟着我支援夏杰和晓晴，现在行动！”
话音刚落，还没走出几步，几枚飞弹就从二号楼射向了其他几栋楼，整个野狼安全区顿时浓烟四起，支离破碎。
一阵士兵的惨叫声响起，将他们的注意拉了回来。姜雨涵瞄准着从二号楼中逃出的士兵的腿，扣下了扳机，随即冲上前去用短刀架住了他的脖子，审问起来。
“那个特警在哪？说！”姜雨涵逼供道。
“别杀我别杀我！我才刚刚逃出来啊，我不想死......”士兵哀嚎着捂着腿上的伤口说，“十八楼！他在十八楼！放过我吧......”
姜雨涵思索了片刻，踢了他一脚便转身向楼里跑去，而范静女却走到他的身前抽出背后的苗刀毫不犹豫地斩下了他的头，双目中无半点怜悯。苏信看着，没有说什么，只是皱紧眉头端着枪跟在了姜雨涵的后面。
电梯已经被炸坏，他们只能从楼梯跑到十八楼。当他们打开十八楼的安全门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就像炮仗说的那样，这层楼已经尸横遍野，完全没有了下脚的地方。每走一步，都是踩在尸体上和断肢上。死的人不只是秦良的士兵，还有外勤人员，甚至是这里无辜的难民。无差别的屠杀。
“这都是......夏杰干的？”苏信惊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然而话音刚落，一颗子弹就从他的脸旁擦了过去，留下了一条血痕。
“啊，是你们啊。说一声啊，差点就把你们也毙了。”夏杰站在一个房间的门口淡淡地说，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可仔细看，他的身上却满是伤痕，衣服上也被打得破破烂烂。
“夏杰！你没事吧！”苏信也不在意了那发子弹，冲着夏杰飞快地跑过去，用力地抱住了他，“受伤了没？怎么浑身是血啊？你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不是告诉你等消息吗？怎么突然间就动手了！”
夏杰面无表情地推开他，慢慢走到屋里在一面墙前跪了下来。苏信顺着他的方向看去，一瞬间窒息了，手中的枪也滑落着坠在了地上。他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抱着头后退几步，无声地流下了眼泪。
龙晓晴就坐在那里，和平时一样，乖巧，可爱。但她的眼睛却没有了光。她赤身裸体地盖着夏杰的外套，仿佛睡了过去，宁静而又安详。可是她雪白的肌肤上，却沾染了鲜血，宛如一张洁白的纸上面，撒上了暗红的墨。
夏杰轻抚着她的脸颊，将她拥在怀中。此刻他多么希望她能像从前一样害羞地红着脸，骂上他几句。可是，再也不可能了。她死了，那颗年轻的心脏不再跳了。这一朵憧憬着春天的花，终究死在了冬日的寒风之中。
火焰还在烧着，死在这火焰之中的人们都在为她的凋零而悲鸣着，成为了她的陪葬。而他，也终究是毁了这里的一切。
他安葬了那个女孩，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用石头为她堆砌了一座坟墓。苏雅拾来一朵洁白的花插在了她的墓前。白花在风中摇曳，却不曾倒下，正如石堆中的女孩。他看着那朵花，泪水再一次打湿了他的眼眶。可他没有哽咽，只是轻轻擦去眼泪，抚摸着手腕上女孩曾经戴过的手链，转过了身。
“你找到想要找的东西了吗？”他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问。
“找到了。”苏信答道，“沿海的安全区就是黑色十字的指挥部。趁着他们还没撤离，我们还是可以找到他们的。找到了他们，就能够知道一切的真相了。”
“苏信，我已经不在乎什么真相了。我只想活下去。如果你们想去找什么黑色十字探寻真相，那你们就去吧。我累了。”
“夏杰，难道你是想要离开我们吗？”
“对！没错！我受够你们了！”夏杰怒吼，“一天到晚就知道去找黑色十字，找你们所谓的秘密和真相！结果呢？晓晴她......晓晴她死了啊！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啊，可你呢......”
夏杰握紧着拳头想要狠狠地给苏信一拳，可他却抑制住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抬头望着放晴了的天空，闭上了眼。
“是时候说再见了，苏信。这次无论你说什么，我也不会改变我的心意的。”
“可是你离开了我们，在外面怎么生存啊？夏杰，现在不是闹情绪的时候！”
“我没有闹情绪，我很冷静。我的事不用你来操心。就算我死在外面了，也和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再说了，你以为我是怎么把整个安全区的人干掉的？没了你，我可能会活得更好。”夏杰冷冷地看着他说，“就此别过吧！大伙想跟着我继续活下去的，就来。想跟着他去找真相的，就留下。我不强求。”
说完，他便转身走掉了。跟着的，是毫不犹豫，一言不发的刘雅菲。
孔阳犹豫一下，最后还是拍了拍苏信的肩膀说：“阿信，你也知道老夏。没人看着他点又会胡来的。而且刘雅菲......只有她跟着夏杰是会坏事的啊！所以我......抱歉了。”
孔阳也离开了。苏信叹了口气，回头看看惊魂未定的卢秋雨，问：“秋雨，我知道你目睹了这一切。所以，你......要和夏杰一起走吗？”
卢秋雨听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不停地摇头，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的百柔：“不了。夏杰他......算了，我和柔柔跟着你就好......”
苏信听着，心酸地低下了头：“还有谁要和夏杰走的吗？”
一片寂静。
“一宁？”
“我在呢，别怕。”
“珞兰？”
“什么意思？撵我走吗？告诉你，门都没有！”
“姐？”
“你他妈疯了吧？”
“静女？”
“（点头）”
“苗语？”
“这种事你就不用问我了吧？”
苏信深吸口气，低头看了看那朵白花，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起身站到了大伙的身前。
“谢谢你们。那么，涵姐。”
姜雨涵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等你叫我呢。天快黑了，我们就，离开这吧。”
和炮仗道过别，他们便也消失在了夕阳之中。只是那朵白花，永远地留在了那。



 第十章伪善PART1

天边是绚丽的血红，犹如梦中的火焰，而在其中的每一片云，都仿佛是火焰中随风飘起的灰烬。他望着窗外，却无心欣赏这样难得的美景。尽管这是他第一次和天空如此的接近。
夏杰终究还是走了，他没有把他追回来。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做错，但心里还是有愧疚的。对不起夏杰，更对不起晓晴。可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只能在他选择的这条路上无法回头地走下去。
他们找到了黑色十字，并上交了那份撤离通知。一切都很及时。他们赶在小连彻底毁灭之前离开了。此时他们正坐在黑色十字的运输直升机上，排成一排，面对着一群陌生的脸，士兵们不时眼神交汇，仿佛坐在他们对面的是一群被诅咒的异类。
“你们好，生还者们。多亏了你们及时上交了撤离通知，我们才能平安无事地离开这。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扎克，是黑色十字在小连分区的代理指挥官。很高兴认识你们。”一个长着欧美脸的白人走到他们面前微笑着说，手中拿着一份文件仔细地审视着他们的每一张脸，最后停到姜雨涵的身前伸出了手，“您就是姜雨涵姜警官吧？幸会幸会。”
姜雨涵坐在原地，并没有起身，面无表情象征性地和他握了一下手，气氛莫名的尴尬。
“你一外国人，中国话说得还挺溜。”姜雨涵调侃，“你手里的那玩意，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我们这些人的名单吧？”
“您猜的真准，不愧是海昕市的特警，有两下子！”这个叫扎克的人冲着姜雨涵竖着大拇指说。
陈一宁看着扎克，捅了捅坐在身旁的苏信小声问：“诶，血肠，为啥一提到海昕的特警队他们都这个反应？海昕的特警很牛吗？”
“算是吧。”苏信漫不经心地说，“海昕特警队曾经参与过一次特大的反恐行动，击毙了一个特别厉害的国际要犯，还瓦解了一个什么组织来着。那次行动带头冲锋的就是我爹，副队长就是涵姐，能不出名吗？”
“哦，这样啊。等等，我想起来了！你爹不就是那次行动......”
“行了，别提了。本来就够伤心的了，别再撒盐了。”苏信摇摇头叹着气说。
扎克似乎注意到了这两个人的对话，转过身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友善地问：“您就是苏信吧？”
“对，我是，苏铎的儿子，烈士家属，别再问了。”苏信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好好好。知道提到这个您会有些抵触情绪，但我还是要说，您父亲是个伟大的人，我很敬仰他。”
“嗯，谢谢。”苏信说着，左手扶起了额头。而扎克看着那个图腾，表情立马变了个样。
“您是免疫者？”他问。
苏信一愣，将手揣到了口袋中顿了一下：“我不是。怎么，现在还有对这种病免疫的人吗？”
扎克听到这话，不禁笑了一声：“您别装了，那个图案就是免疫者的标志。您放心，我们不会对免疫者采取什么特别措施的。您就实话实说，您这些人里面，有多少个免疫者？”
“我凭什么告诉你？你们这个组织到底是干什么的，在小连驻扎到底有什么目的，又和这次的病毒爆发有什么关系。我们对你们一无所知凭什么就全盘交代？”苏信毫不犹豫地说。
扎克听后竟拍起了手，仿佛在佩服苏信的谨慎，坐到了他们对面。
“黑色十字是一个主要研究细菌和病毒的科研组织，致力于利用细菌和病毒来生产药物。你可以把我们理解成一个带有专门军队的国际制药公司。我们生产的药品销售至世界各地，同时也在很多国家设有研究所。也许说到这您会有疑问，既然我们的组织如此正规，为什么却从来都没听说过。那是因为，由于一些政治和军事因素，很复杂的东西，我们无法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之中，就像一些国家的军事秘密武器一样不为人知。但这次的病毒爆发，使我们不得不露面，出现在了你们的面前。”扎克耐心讲解道。
“那这个病毒确实是你们制造出来的？”苏信问。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我们确实制造了这种病毒，但这种病毒是个残次品，接触人体后会有什么反应你们也都见到了。所以我们封禁并销毁了这种病毒。但是却不料，有人从我们内部偷走了病毒，并由于运输不当而导致了病毒泄露。这就是为什么海昕市会爆发病毒的原因。”
“那只是海昕市军营爆发病毒的原因。那第二爆发地呢？我的学校呢？这两个地方可是距离很远的啊！偷病毒的人总不能得手了以后去我们学校吧？”苏信追问。
“唉，实不相瞒，对于你们学校为什么会是第二爆发地这一事我们也不清楚，至今仍在调查之中。”
“那你是如何知道我们的？在你们的医疗站里我们发现了我们的名单，包括你手上的那张。这些东西你要怎么解释？”
扎克听着，挑起了嘴角，似乎是对苏信的问题颇有兴趣：“名单嘛，当然是统计你们的信息了。我们是和中国军方有合作的，调查一下生还者，我想也没什么需要大惊小怪的吧？更何况你们曾经向海昕市的部队求助过，那架直升机还是因为你们而坠毁的，调查你们是理所应当的。”
“但我们和飞机坠毁没有关系的啊！”苏信辩解道，“那是另一队人干的，不是我们！”
“知道的，您不用害怕。那件事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和您这些人没有关系。”扎克看着苏信的眼睛说，“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如果没有的话还请您配合我回答我的问题。您这些人里面，只有您是免疫者吗？”
苏信犹豫了，转头去看姜雨涵，而姜雨涵坐在座位上像是思考着些什么，并没有注意到苏信的目光。几秒过去，苏信实在没了办法，只好回答。可就在他刚刚开口想说出“五个”的时候，姜雨涵打了个响指，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扎克，我还有问题想要问你。”
“您说。”扎克应了一声，将目光放到了她的身上。
“现在你在带我们去哪？”
“盛阳市。那里没有被感染，一切都正常。而且那里有我们的研究所，可以对你们做一个全面的检查。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会联系当地有关部门为你们安排接下来的生活。姜警官您会被分配到当地的警队，苏信和他的朋友们会被分到一所学校继续学业。而这两位嘛......”扎克似乎并没有掌握范静女的栾玉凌的信息，话语顿了一下，“我们会为您二位安排住处，工作和其他的一些事宜只能您二位自行处理了。”
范静女似乎对这种区别对待没什么意见，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抄起纸笔写下了一行字：“那我们的装备怎么办？”
扎克靠近了眯着眼看了几遍才明白她写的是什么意思，笑道：“不好意思，中文的汉字我看着还是不太方便，您见谅。所以，您是在问到了盛阳以后您的枪械如何处置是吧？当然是没收了。盛阳市没有被感染，所以您并不需要携带武器。”
“没收是会被没收到哪里？”姜雨涵问。
“应该是由当地警方处理。”扎克回答道，“那么，问题都问完了，您现在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你知道了以后会干什么？”
“只是做个统计而已。您放心，我们不会从免疫者身上提取任何东西，更不会伤害免疫者。我们只是想要得到免疫者的一些信息和数据而已。”
“既然这样......那好吧。我们有五个免疫者。”姜雨涵摊摊手说。
“五个？”扎克有些诧异地瞪大了眼睛，“oh my god, this is amazing......容我问一句，您这五个人身上的免疫图案都是一样的吗？”
“不，不一样。是五个完全不同的图案。”
扎克听后竟惊得站了起来，用英语自言自语了一堆他们听不懂的东西，最后眉开眼笑地坐回到座位上冲着他们说了一声“谢谢配合”，便开始在日志上写写画画起来。
姜雨涵看着扎克的行为，颇有些不解，问：“这些图案之间是有什么联系吗？它们和免疫又有什么必然的关系？”
扎克摇摇头，摆出了一副富有歉意的样子：“非常抱歉，姜警官。您的这个问题已经属于机密范畴了，就连我也是对此一知半解。原谅我无法回答。”
姜雨涵叹口气，便不再问了，转过头望向窗外欣赏起这难得的美景。飞机上的众人们也从此变得寂静了。
卢秋雨抱着百柔在王珞兰的怀里入睡了，陈一宁也倚着苏信不时地打着哈欠。在经历了那一件事后，大家似乎都变得疲惫了。只有范静女和苗语还清醒着，不时对视。
“你不累吗？”范静女写着字条问。
“不累。我又没做什么，累啥？”苗语答道。
“龙晓晴的过世，你似乎并不在乎。”
“她又不是我的朋友，为什么要在乎？只是有点惋惜。”苗语说着，皱了皱眉头。
“你为什么没和夏杰走？”
“那是因为......我还想跟着苏信。”
“只是因为这个吗？”静女的眼睛一眯，似乎发现了什么。
“要不然呢？难不成是为了王珞兰和陈一宁啊？她们怎么样我才不在乎！我留在这，可全是为了苏信！”
“但苏信看起来可并不在意你。”
苗语看着那行字，沉思了片刻，随后说道：“他要是不在意我当初也不会去救我了。我曾经可是他女朋友啊，他会在意我的。就算他现在不在乎了，我也会想办法让他在乎的！毕竟，离开了他我就活不下去的啊......”
静女不再写了，只是注视着苗语的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苗语虽然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但也没有质问，只是和其他人一样闭上眼睛，休息了。
他们中的所有人都睡了，除了静女以外。此时静女还在不时瞥着苗语的脸，像是生怕错过了什么变化一样。可直到夜幕降临，天完全黑了，苗语还是那个样子。这她才松了口气。
“也许是我看错了吧。”她这样劝说着自己，可还是无法从记忆中抹除那一秒的画面。
苗语的肩上搭着一只骨瘦如柴的手，可她的身后，空无一人。



 第十章伪善PART2

天空依旧是血红色的，不时会飞过几只红眼的乌鸦。他站在破败的街道之上，脚下的裂缝中还在燃着火焰。
“又是这？”他心中疑惑，扫视着四周破败的大楼，无半点生气。转身向后看去，断崖还是那个断崖，那只怪异的巨蜥还立在火海之中，闭着眼睛，似乎是在休眠。
“你又来了啊？”那个女孩突然出现在街道之上，手中握着一朵白花颇有兴致地笑着，“没想到事情发展的要比我想的还要快呢。”
“我......又死了吗？”他问，伸出手看了看那个变成了赤红的图腾。
“我可不这么认为。”女孩摇摇头，“不过，这倒是挺让人惊讶的。你竟然开始习惯这些了。不愧是叛逆之人。”
“叛逆之人？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究竟是谁？这又是什么地方？”他上前一步追问道。
“啊啊，你的问题太多了，我没法回答的。况且......”女孩说着，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你带来了我不喜欢的人啊。”
“什么？”他问，突然感到身后多了一丝气息。待他回头去看时，他的全身便再一次被火焰所包围。在火光之中，他隐约看到了一只手，一只瘦如干柴的手。整个世界在那一刻都被火焰所燃烧，他也在其中化为了灰烬。
他猛抽口气睁开了双眼，终于从噩梦中苏醒了过来。
“待时机成熟之时，你会知道一切的。”他的耳边回响着女孩的声音，渐行渐远。
“做噩梦了？”一个女声在他的身边问道。
“啊，是啊。很糟的噩梦。”他缓了两口气，不停地眨眼说。
“是啊，像你这样左拥右抱的能不做噩梦吗？”
“什...什么？苗语？怎么是你？陈一......宁呢......”他纳闷地问，想起身，却发现陈一宁正枕着他的胳膊睡的正香。而苏雅也躺在他的怀里，没有苏醒。他看着这俩丫头，顿时明白苗语为什么那么阴阳怪气了。
“看这样，你昨晚过得不错嘛！”苗语冷笑，“没想到离开了我你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了。”
“那也比你强！让人家骗睡还帮人家说话，知道真相了只能无能狂怒。让人利用的滋味怎么样啊？”
“呵，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那是因为你根本无法反驳！唉，我当时真是瞎了眼才会认你做女朋友！不怪夏杰当初想抽我，现在我都想抽我自己了！”他一边讽刺着，一边轻轻把胳膊从陈一宁的头下抽出，缓缓坐起身。
“哈，咱俩彼此彼此！别以为你和陈一宁那点破事我不知道。天天消息都99+，你俩咋就那么能唠呢？”
“你管我呢！管我之前好好想想你自己吧！”苏信训斥，长叹了口气，“行了，咱俩的事都已经是过去了，你要真想唠，咱换个时间。这一大清早过来，有什么事啊？不会就是为了和我吵架吧？”
“啊，我怎么就那么爱给自己找不痛快呢？”苗语说着，白了他一眼，“我来是要告诉你，九点钟黑色十字准时给我们体检，还有半小时，赶紧收拾收拾吧。”
“哦，知道了。涵姐和珞兰她们呢？”
“也刚起。我起得早，就来叫你了。”
“哈，那我可真谢谢你。”
“客气了你啊。”苗语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感染后第二十一天，上午9:00，盛阳市第六人民医院]
这个医院他曾经来过。当初是因为怀疑得了传染病才让父亲托关系到这里看病的，结果是虚惊一场。多年过后，他再次来到这里，却发现这里的一切都变了。又或许只是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变成了这个样子。
整个医院都拉上了封锁线，禁止任何市民出入。医院里面的人全部换上了密不透风的防护服，就连护送他们的当地部队士兵也都戴上了防护面罩，整个场面看起来十分骇人。当他们从车上下来时，一群记者就围了上来，对他们不停地拍照，闪光灯刺得他们睁不开眼。到了医院里面以后他们才发现，原来因为他们的到来，整个医院都进行了隔离，所有的患者都在他们到来之前转移到了别的地方。这里除了他们和医护人员以外，便再无他人。
“扎克，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就为了我们几个，做到了这种程度？”苏信看着身旁全副武装伪装成当地军官的扎克问道。
“形势所迫嘛！外界虽然不知道海昕和小连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知道，这种病毒十分可怕。鉴于你们是从疫区中逃出来的唯一一批生还者，当然要这么兴师动众了！”扎克解释说。
“什么？我们是唯一一批？”姜雨涵难以置信地说，“那你们为什么不做好保密工作？这么多记者都在这，指不定会写出什么离谱的报道！我们的身份如果被大众知道了，怎么办？”
“姜警官，我知道你在顾虑些什么。别担心，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处理的。现在还请您配合医护人员进行检测。”扎克说着，转过身看向了苗语和王珞兰，“你们俩，到这边来。你们要进行专门检测。”
“什么？我？和她？”王珞兰不解地问，回头看看大伙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也点头答应了：“行吧，反正在这也不会出什么事，就测吧！”
苏信和姜雨涵看着黑色十字的这一行为，对视一眼，心里犯起了嘀咕。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检测也在这一时间结束了。在记者们相机的闪光中，他们捂着脸坐回到了车上，被送往了一家专门的酒店。这家酒店也和医院一样，被全面封锁，只为他们单独服务。一走一过的人看到他们的架势都躲得远远的，仿佛他们就是导致海昕和小连疫情的病原体一样。
拿过了房卡，他们便在酒店的大厅里排成了一排，面对扎克而站，接受检阅一般严肃。
“好了，这里就是你们以后的住处了。两周后这里将会解除封锁，你们也会过上曾经的正常生活。至于工作和学习......姜警官，您明天到旧城区的警队报道，以后您就在那工作了。苏信，你带着你的朋友们在今天下午一点半去第二十中学报道。范静女女士和栾玉凌女士，您二位就自行处理工作问题。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随时联系当地警方和部队，他们会向我们反应的。那么从现在开始，自由活动吧。希望你们接下来的生活一切顺利。”
说完，扎克便带着他们的人离开了。苏信和姜雨涵一行人相互对视一眼，便向着自己的房间去了。
还是老样子，意料之中。苏信陈一宁和苏雅被分到了一个房间，和王珞兰卢秋雨、百柔和栾玉凌的房间相对。而范静女、姜雨涵和苗语则被分到了其他楼层的房间。
屋门打开，他的眼前便豁然开朗。这个房间比他想的要宽敞得多，似乎比他的家还要大上一点。敞亮的落地窗，真皮的沙发，六十寸的液晶电视，富有情趣的双人大床。他梦想中的未来的家也不过如此。这让他不禁感叹黑色十字真是为了安排他们而下了血本。他快步走着，打开窗子呼吸了一口盛阳市新鲜的、没有腥臭味的空气，俯视着下面还在繁荣的城市风光，满足地笑了。
“终于，能消停下来了。”他长舒口气，放松地躺在了床上说，整个身子都变得软了。
“是呢。终于摆脱了活尸的噩梦了。不过话说回来，床是你躺的地方吗？找你的沙发去！”陈一宁玩笑似的一把拽起他照着他的屁股踢了一脚，“我宣布，这张床以后就归我和小雅了！”
“好好好，怕了你们了！唉，房间是好房间，但咋就能放一张床呢？这就离谱！要不我睡床，你俩一替一天来陪睡？我不会亏待你的。”苏信坏笑着舔了舔嘴唇说，看的陈一宁一阵阵嫌弃。
“做梦去吧你！想让本宫陪睡？再等个一万年吧！”
他们对视着，笑成了一团。这大概是自感染以来，他们第一次笑得这么轻松了。可时间不长，一阵敲门声就响了起来。打开门，王珞兰就一脸担忧地站在门口，仿佛是遭遇了什么一般。
“珞兰？怎么了？哭丧着脸。快进来。”他将王珞兰请进来说。
王珞兰叹了口气，将衣袖挽了上去，露出一个亮着红色和绿色灯光的电子手环说道：“死变态，他们没有给你们戴这个，对吧？”
苏信仔细端详了一番这个手环，回答：“没有啊。这是什么？”
“说是监测手环，实时监测我的身体状况的，以防止发生突发情况发生。我和苗语一人一个，两周后才能取下去。”她说着，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为什么只有我和苗语有这个东西，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奇怪啥？你和苗语都没有图腾，而且住两个房间，分开监测不是很正常嘛！毕竟我们是唯一一批从疫区出来的人，他们这么谨慎也是情有可原的啊。是你想的太多了。”
“怎么就是我想多了？我虽然身上没有图腾，但我也对那个狗屁活尸病毒免疫啊！你忘了吗？在海昕病毒爆发的第一天我们仨就都被咬了啊！我身上有外伤，怀疑我有变异的可能性，给我戴上手环还可以理解，但苗语是什么情况？她可是狗屁事没有啊！”王珞兰试图辩解道，“还有，既然知道我们中大部分都是免疫者，是无害的，还叫来那么多记者，搞得我们好像病原体一样！反正我觉得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那又怎么样？不管怎么说，我们都从疫区逃出来了。至少不用再去操心扛尸群和出外勤的问题了！你啊，就是想的太多。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过上正常的生活了。”苏信拍了拍王珞兰的肩膀说。
王珞兰对他的这种迷之安心感到甚是厌烦，竟拨开他的手起身向门口走去了。
“死变态，你是不是因为夏杰走了所以连脑子都不正常了？放心吧您呐，我们这些人，注定过不上正常的生活了！”说完，她便摔门而出。可过不一会儿，她就又敲起了门。门开，依然是一脸气呼呼的样子，“待会儿去报道别忘了叫我。我去找姜姐了，您就在这歇着吧！”
“啪”的一声，门又关上了。苏信和陈一宁面面相觑，一齐耸了耸肩。
“喂，血肠。听珞兰说这些真的有点道理。不会黑十真有什么猫腻吧？”陈一宁问道。
“就算是有猫腻我们又能怎么办？我们的装备都被没收了啊。而且我们现在是在盛阳，不是海昕也不是小连。我们已经从生还者变成普通学生了，我们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啊！”苏信长叹口气说，“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好好在这适应新生活了。”
陈一宁听着，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沉默了。
阳光很明媚，透过落地窗把整个屋子都照得暖洋洋的。外面风景很美，但他们却依旧是无心欣赏。因为在这个城市充满了未知。他们会被这里的世人怎样对待，又会过上怎样的生活，一切都是未知。面对着正常而安逸的生活，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感到庆幸和满足了，而是怀念起以前的日子。
“唉，这么一看，我还真有点希望回到以前的混乱日子了。”



 第十章伪善PART3

[观察期第一天，盛阳市第二十中学]
“打扰一下！”年级主任推开门，冲着里面的老师使了个眼色，老师便不再讲课，放下书本变得严肃起来。
“他们俩就是新来的学生吗？不是说有六个吗？”老师问道。
“是有六个，但也不能全插到你班来不是？我那边还有事，俩学生就交给你了，回见。”年级主任说完便把他们往班级里面一推，转身走了。留下他们和这个陌生的班级，莫名的尴尬。
“好了，两位同学，你们俩先来讲台上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原来是哪个学校的，有什么兴趣爱好啊，让大家多了解了解你们，然后快点融入到我们的班级。”老师友好地笑一下，把讲台让了出来。
苏信看着这个友善的、个子不高的小老头儿，点点头便把书包放在了地上。当他站到讲台上时，底下就传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诶，你看！这个男的还挺帅，是我的菜！下课我非得去要个微信不可！”
“得了吧你！你知道人家有没有对象啊？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呢！”
“不能吧？小伙这么板正，怎么能找一个又矮又胖的呢？”
“没准人家有钱呢！”
他听着这些议论声，尴尬地笑了笑，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大家好，我叫苏信。苏东坡的苏，书信的信。我没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只希望在这里和大家和平相处。”他简短地说，冲着全班同学鞠了一躬。
“那你原来是哪个学校的啊？加个微信呗！”
“对啊对啊！你原来是哪的啊？介绍介绍！”
学生们这样起哄着，这不禁让他感到有些难堪。犹豫了片刻，他短暂地叹了口气，再次抬起头鼓足勇气说道：“我来自海昕，海昕市第三高中。”
班级里一片死寂，随即又是一片讨论声。
“海昕不是那个最严重的的疫区吗？他是从疫区来的！”
“是呢，听说海昕里面死了好多人呢，他身上不会有病吧？”
“太可怕了，得离他远点！”
果不其然，大家都在惧怕着他，因为他是从疫区中来的人。他很想解释些什么，但那又有什么用呢？能改变他在这群学生眼中的印象吗？不能。想到这，他再一次叹了口气，拾起书包走到了老师的身边。
“老师，我坐在哪？”
“最后一排靠窗户的角落有两个座位，你们俩就坐那吧。”老师向后撤了一步，指了指班级的角落说，“那位女同学，到你做自我介绍了。”
“好的，老师。大家好，我叫苗语，来自海昕市第三高中......”
他走到那个座位前，渐渐的听不到了苗语的声音，耳边不断回响着杂音和挥之不去的带有偏见的议论。他轻轻搬开座位里面放着的扫把和拖布，甚至是垃圾桶，用纸巾擦起那张满是灰尘和泥渍的桌子。这一刻，他的心里五味陈杂。
苗语坐到他的身边，还在说些什么，可他却无心去听。在众人厌恶和嫌弃的目光中，他将头埋在了双臂中，沉沉地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陌生的女声给叫醒。睁开眼，面前的这个女生正蹲在他的书桌前，好奇地看着他。他仔细地端详了一番这个女生，竟发现她也是个美人坯子。高高的马尾，水灵灵的眼睛，粉嫩的嘴唇，纤细的身材。虽然她并没有栾玉凌那样惊艳，也没有王珞兰那么高傲，但整个人温文尔雅，颇有些小家碧玉的感觉。
“有什么事吗？”他淡淡地问，转头向四周看，发现苗语不知了去向，而班级里的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们，闲言碎语地讨论着些什么。
“没什么事啊，就是过来看看我们的新同学！苏信是吗？是个好名字，你长得也蛮帅的嘛！有种......兵哥哥的感觉。”女孩眨着她的大眼睛活泼地说。
“谢谢啊。你离我这么近，不怕我有病吗？他们可都在议论我呢。”他试探着说。
“别那么说嘛！虽然人言可畏，但你也要保持自我啊。虽然你是从疫区来的人，但我对你可没什么偏见哦！”女孩说着，伸出了手，“交个朋友吧！我叫吴梓萌，周吴郑王的吴，木辛梓，卖萌的萌。”
“好名字。给你换个姓就是央视主持人了。”他调侃道。
“哈哈，你还挺幽默的！”吴梓萌笑了笑，拿过他的练习本写下了两串数字，“这是我的手机号和QQ号，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我。就算上课的时候也可以哦！啊，你的同学回来了，我就先回去咯！有空聊！”
吴梓萌站起身低头瞥了一眼苗语，便坐回到了前排的位置。苗语看着她的样子，顿时感觉浑身不爽，眼中都出现了敌意。
“她谁啊？”苗语质问。
“这个班的新朋友，土匪窝里的八路军，吴梓萌。”他冷冷地说。
“那她写这是什么啊？联系方式啊？刚来个新同学就来献媚，真是个骚货！”苗语没好气地骂道。
“那也比你强，送炮的！”他讽刺着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五个人，就能分到和你一班。我真是造孽了！”
“哈，管你怎么说，你现在是和我在一起，没辙！”
他看着苗语得意的样子，从心底生出了一种厌恶。他不禁再一次质问自己当初为什么就想不开认了她做女朋友，又抽了什么风非要救她到身边。他极其无奈地摇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把头扭向窗外，看起风景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太阳也一点一点地落下，将天空映得火红。不知不觉，放学了。学生们一个接一个离开，只剩下自愿留下上晚自习的学生还在勤奋地看着书。
“你不走吗？”苗语收拾好了书包起身问道。
“不，我留下上自习。”
“哦，那我也留下陪你好了。”
“可别！”他毅然决然地说，“你赶紧哪来的回哪去，别在这找不痛快！”
苗语眉头一皱，便骂骂咧咧地走了。在他的眼里，此刻的苗语完完全全就是个泼妇模样。看苗语走远了，出校门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闹矛盾了？”吴梓萌坐到苗语的座位上问。
“没有，我俩一直不和。”他轻笑一声。
“女朋友？”
“冤家！”
“哈哈哈，好歹都是海昕的同学，要好好相处啊！”
“我他娘的直接拒绝！我又不是没有其他的海昕的同学了，凭什么非得和她好好相处？除非她是除了我以外地球上最后一个人，我才会考虑和她好好相处！”他讽刺道，长出了口气，“不过话说回来，你就这么坐到我身边，不怕别人议论你吗？”
“放心吧，他们不敢的。”吴梓萌环视教室一圈，竟无一人敢和她对视，这不禁让苏信感到颇有些吃惊。
“那就好那就好。”他稍稍有些放心地低下了头，竟发现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份寿司，上面涂了沙拉酱和番茄酱，看了就让人有食欲，“这是......”
“给你的！我平时都是自己做东西带到学校来吃，今天做多了，就分你一份咯！”吴梓萌毫不在意地说，又拿出了一份和他桌子上一模一样的寿司吃了起来，“吃啊，别客气！以后大家就都是朋友了！”
他看着她，欣慰地笑了。寿司入口是甜甜的，带着一股浓郁的香，直到了胃里都是暖暖的。这还是第一次，他觉得寿司也可以这么好吃。
“苏信，我听说了一些有关海昕的传闻，他们说......”
“都是真的。”苏信还没等吴梓萌说完就打断道，“海昕里面的真实情况可比你听到的任何一条传闻都要可怕。”
“天哪......”吴梓萌有些难以置信地感叹，“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那就说来话长了，一天两天的可能都说不完。”
“那有空的时候，可以给我单独讲讲吗？”吴梓萌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将脸靠近了些。
“好......好啊......”他的脸微微有些红了，支支吾吾地答应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今晚我就坐在这里了，以后的晚自习也多多关照咯！”
“好......好......”他点点头，将头扭向窗外，不自觉地笑了。仿佛此刻在他的眼里，连风中飞舞的枯叶也变得美丽而富有诗意了。
班级的后门，王珞兰倚着门框而站，看着苏信这小子到新地方走了桃花运，气就不打一处来，跺着脚走开了。而卢秋雨见状也快步跟了上去。
“大小姐，你说你这生的哪门子气啊？至于吗？我看他在这适应的挺好的，这不是好事吗？”卢秋雨劝说道。
“哈，适应的好？那这也太好了！刚来第一天就开始撩丫蛋了？他真以为在这就随遇而安了啊？”王珞兰气呼呼地说，靠在了走廊的窗户上。
“那要不然呢？这又没有活尸，也没有食尸鬼，更没有秦良的士兵，怎么就不能随遇而安呢？大小姐，你太紧张了。”
“我紧张？是他太放松了！晓晴过世了，夏杰也离开了，出了这么多事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那难道因为晓晴过世了我们就得抑郁终生吗？大小姐，你不感觉你是在无理取闹吗？难不成你是因为苏信有了新朋友吃醋了？”卢秋雨说着，眉头一挑，坏坏地笑了，“你想和陈一宁抢男人？”
“滚！那死变态有什么好的！居安不思危，迟早是要出事的！”王珞兰骂道，无奈地长叹了口气，“死变态也真是的，那丫头有什么好的？这一看就知道她是带着目的去的啊！小狐狸精，肯定打着什么算盘呢！这么放着不管，死变态可是要吃亏的啊！”
“对对对，大小姐您说的都对！晚上等他回去了咱好好训训他！”卢秋雨顺着说，摸了摸王珞兰的头。
“这可是你说的！到晚上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扒你皮！”
“好好好，怕了怕了！那大小姐，咱差不多就回去吧。消消气，我请你吃麻辣烫！”
“哼，这还差不多！”
就这样，卢秋雨哄着王珞兰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可背后对她们的议论声却一直也没有停止，愈演愈烈。



 第十章伪善PART4

[观察期第五天，下午13:00，盛阳市旧城区，阴]
“大娘，下次出门可要锁好门，别再让猫跑出去了！”
“好，谢谢你了，小姑娘。”
姜雨涵目送着丢了猫的老太太走远，才抱着双臂倚靠在墙上解开了警服的扣子。她看着那辆上世纪出产的老旧警车，穿着不合身甚至有些勒胸的警服，满怀的不痛快却无处宣泄，只好踩着一片片枯叶发出脆耳的声音，想象成是优美的曲调和赞美的掌声来自我安慰，苦中作乐。
“呦，姜姐，你在这啊！老太太的猫找到没？”一个穿着便装的小伙子走到她身边问道，向她递上了一杯温热的奶茶，“天凉了，喝点热乎的。”
“谢谢。人刚走，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再丢了。”姜雨涵苦笑，“这已经是我接到的第十二个找猫找狗的案子了。我说你们旧城区就没有点有意思的案子吗？连环杀人，恐怖袭击，解救人质什么的？我好歹也是个特警啊！天天找猫找狗，这也太侮辱我了吧！”
“唉，旧城区的居民百分之八十都是老年人，连盗窃案一年都没有几回，你还想连环杀人恐怖袭击？你们海昕到底是有多危险啊！”小伙子调侃。
“诶诶诶，能不能别总‘你们海昕’这么说？怎么，你也要歧视我？把我当病原体？”
“我可没这么说！我常斌可不是那样的人！”这个自称常斌的年轻人辩解道，“唉，局里也是。既然能调到这里，那这人肯定是没的说啊！怎么还歧视起来了呢......真是搞不懂！这么一个大美女怎么会有病呢！”
“怎么，你也想泡我？”姜雨涵毫不客气地说，“我就发现了，你们都什么毛病？一边歧视着我是海昕人，一边瞄着我胸瞄着我屁股。你们是没见过女人吗？再说了，我可是你师姐，别忘了！”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还提？不嫌磕碜啊？”
“磕碜啥？就是过了多少年我也是你师姐，我们俩是苏铎的徒弟，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怎么，你想不认师父了？想让我在警队里爆一爆你以前在海昕时候的黑料？”
“您可别！我认栽！您是最厉害的，您永远是我师姐！苏铎也永远是我师父！”常斌无奈地笑笑说。
“别和我贫嘴！让你查的东西都查清了吗？”
“难度挺大，费了不少劲，但还是套出了点东西。隔墙有耳，上车说。”
车门关上，常斌就递出了一个档案袋，里面尽是些零散的文件。姜雨涵一张一张仔细翻阅，最后竟闭上眼长叹口气，将档案袋扔回到了常斌的手中，颇有些失望。
“这些东西都是我知道的。能不能给我点我不知道的有价值的东西？”她扶着额头说。
“比如说？”
“我私藏的AK47到底被没收到哪了？黑色十字到底是不是一家国际性质的制药组织？”
“你这问题问的就很有难度，不过好在我事先都有打听过。”常斌胸有成竹地说，“你们之前的装备都被收到了总局，人要是够硬的话还是可以让你去看看的。但取走想也不要想，那是要掉脑袋的！至于黑色十字嘛，确实有证据可以证明他们和国内的一些制药厂有过贸易往来。但证据的真实性还有待考察。但根据你的证词，他们和部队有合作，十有八九就是一个秘密的军事组织，打着制药的幌子研究细菌武器。”
“所以，照你这么说，以我们的职权就只能查到这些了？”
“再多一点都查不到了。而且这个组织不能再追查下去了，再查下去我们可能就都要遭殃了。师姐，我才调来盛阳几年啊，为了给你查这东西再进去了，我以后怎么办啊？”常斌无奈地说，“所以我劝你啊，就踏踏实实在盛阳干吧，不要再想什么黑色十字的事了。没准再过个几年，念在你以前是海昕的特警副队长，还给你提干了呢！听弟弟一句话，别查了。”
姜雨涵纠结了一会儿，把头放在方向盘上长吁了口气：“行，我知道了，这事我有分寸，你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别的......哦，对了，我听说你们不是唯一一批从疫区转移过来的人。除了你们以外，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姜雨涵诧异道，“是谁？知道吗？是姓夏吗？一个小年轻，长得挺高挺壮的？”
“那倒不知道，我也只是听说而已。这个消息也封锁的很严实，估计查是查不到的。”
“行，那我知道了。”姜雨涵点点头说，“谢谢你了，小斌。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办，你先回去吧。”
“你要干嘛去？”
“去看看我家孩子。”
“你家孩子？”常斌一惊，“你不是连男朋友都没有吗？怎么就有孩子了？师姐，你不会是......”
“怎么，怀疑我在外面被人玩了？告诉你，这辈子能玩我的人就没生出来！”姜雨涵挑着眉笑了一下说，“和我一起从海昕逃出来的孩子，简称我家孩子，有问题吗？”
常斌听后，尴尬地笑了笑：“啊，是这么个你家孩子啊！好吧好吧。那......你说给我介绍对象的那个事儿......”
“对象？哦！是我之前和你提的那个大高个儿，肤白貌美话又少的丫头，是不？”姜雨涵说着，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小范！范静女！对不对！”
“对对对！就是你给我看照片的那个丫头！我就喜欢矜持一点，话少一点的！师姐，这事儿交给你安排没问题吧？”常斌期待着问。
“绝对没问题！而且我保证，绝对话少！”姜雨涵忍住不笑冲着常斌竖了个大拇指。
常斌顿时眉开眼笑，向姜雨涵敬了个礼以后便下车一颠一颠地走了，留下姜雨涵在车里笑出了鹅叫。
半小时后，她终于到了那个她从来都没去过的学校。车子停下，她便换上便装冲着校门走去了。忽然间，她注意到了距离校门口五十米处的地方停了一辆黑色的吉普车，透过风挡玻璃她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两个人身穿黑色的制服，耳朵上挂着耳机，彼此间在交谈些什么，时不时望向教学楼高处的窗子。她没有过多的去看，但职业的直觉告诉她，那辆车绝对有问题。
“诶，外来人员到这儿登记！”保安亭里看门的大爷招呼着说，“来这儿干嘛啊？学生家长啊？”
“是的。我来找高三的一个学生，叫苏信。”
“高三几班啊？”
“呃......”姜雨涵愣了一下，尴尬地笑了，“抱歉啊，我忘了他在几班了。您能帮我查一下吗？”
“忘了孩子在几班？你是学生家长吗？不是家长不让进啊！赶紧走赶紧走！”大爷不耐烦地冲着她摆了摆手。
姜雨涵见行不通，便无奈地摇摇头，亮出了自己的证件：“那这样呢？”
大爷看着证件，眼睛一眯疑惑道：“又是公安？我说你们天天来我们学校干啥啊？一个接一个的。”
“什么？”姜雨涵诧异道，“还有别的警员来过？”
“有啊！一天能来个三四回！也不说干嘛，就进来看一圈就走了。我说，闺女，咱学校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啊？没有的事儿！就是例行检查而已。放心吧！”姜雨涵假装明白的样子解释说，“那，大爷，现在能告诉我苏信在几班了吗？”
“我看看啊。”大爷说着，就戴上老花镜拿出一本名册翻阅起来，“苏信，高三的......啊，他是新来的啊。高三二班，四楼右拐第二个教室。”
“谢谢啊大爷！”
“谢啥，以后孩子的事儿上点心！唉，现在的父母啊，真是不靠谱！”
姜雨涵没有理会大爷的批评，径直向着教学楼走去了。
高三二班的门口，她向里面窥视了一会儿，看到苏信和苗语的座位后才敲响门叫出了他。苏信看着站在门口的她，面无表情似乎毫无波澜。在同学们的小声议论中，他缓缓站起身向她走了过去。
“你这是怎么了？”姜雨涵把他拉到一个角落问，“脸色这么不好，吃坏东西了吗？”
“没有，就是，有点水土不服罢了。”苏信笑笑，敷衍地说。
“都五天了还水土不服？骗谁呢？说实话，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欺负？活尸我都杀了多少只了，谁能欺负我啊？只不过就是......这儿的人对我们不太友好罢了。”苏信叹了口气，眼中满是疲惫。
“意料之中。谁让我们是从疫区来的呢？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黑十安排的，也不好做些什么动作，只能忍着点了。小丫头们呢？”
“陈一宁的情况和我差不多，晚上经常会和我吐苦水，都不容易。珞兰那边还好，和秋雨能互相照应着点。只不过你也知道，她脾气爆，谁说她她就怼谁，这五天来没少惹事儿，现在整个年级都知道她的臭名了！”苏信摇摇头说，“现在我算知道被人孤立是什么感觉了。相当难熬了。”
“可你不是说有个女生对你特别好吗？苗语还因为这个和我抱怨了好几天呢！”
“啊，你说吴梓萌啊。她确实是个好丫头，但最近也不知怎么的，沉默了许多。我想她也应该是考虑到自己，所以才减少和我接触了吧。”苏信耸耸肩，“话说回来，涵姐，你调查的怎么样了？有进展没？”
姜雨涵失望地叹口气，靠在了墙上：“没有。黑十这个组织神秘的很。我已经动用所有的力量来调查他们了，但结果呢，还没有我们在小连发现的多。但是，我倒有个意外发现。我的线人说，我们并不是唯一一批从小连过来的生还者，还有一个未知的人也被转移到了盛阳。”
“什么？是夏杰吗？”苏信的眼睛突然瞪大了问。
“不知道，只是听说了这么一个消息而已。具体这个人是谁，我会去仔细调查。哦，对了，还有一点。我发现，黑色十字好像派了人在监视你们。”
“监视我们？为什么？他们不是已经在珞兰和苗语身上装了手环吗？怎么还要派人来监视我们？”苏信疑惑地问，“难不成真像珞兰说的那样，他们对我们有什么计划？”
“谁知道了！总之，小心一点吧。”姜雨涵揉着他的头说，“还有，我知道你们这边过得不容易，受人歧视，被人说三道四。但也不要去惹麻烦。有什么事记得和我说，我会尽全力帮你们的。”
“知道了，涵姐。毕竟现在，我们也只能依靠你了啊。”苏信强颜欢笑着，轻轻抱住了她。她不禁有些惊讶，错愕。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拥抱，可这拥抱却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温暖，反而令人有些黯然神伤。
“是啊，我们只能依靠彼此了。”她望向窗外的天空抚着他的头说，“黑十我会继续追查下去。我一定会为了我们，查出真相。”
“一定......”



 第十章伪善PART5

[观察期第十天，地点未知]
黑色的士兵笔直地站在门口，冲着那个严肃的男人敬礼，打开了门。屋子里满是穿着白色大褂奔波的人，手中拿着报告亦或是化学药剂。闻着屋子里弥漫着的化学品刺鼻的味道，男人微皱起了眉头。
“都说了多少次了，化学品严禁带出实验室！再让我发现一次，管他是谁，通通给我送到观察区做实验体去！”男人对着身旁的随从说，“那帮被选中者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动静？”
“报告长官，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且十分顺利。”随从回答，“但......根据线人的情报，重点监测对象有些与实际情况不符。”
“不符？为什么？你是说我们被线人耍了吗？”
“不知道，但目前来看，线人应该也对此并不知情。重点监测对象的各项数值都比其他人要低很多，就好像是......完完全全不受影响一样。”
“什么？怎么会这样？难道我们真找错人了？”男人质疑道，摇了摇头，“唉，算了，反正他们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中。观察期过了，再接着进行下一轮实验也无妨。”
“您说的是。那计划还继续进行吗，长官？”
“继续。多安排几个人盯着。观察期一过，立马结束实验。”
“是！”
随从敬了个礼，便小跑着离开了。男人低头看着手中的档案，在那个女孩的照片上画了一个叉。
“Wrong person。”男人自言自语地默念，将那张档案扔到了一边，“那你呢？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他诡异地笑着，抬头望向屋子中央的大屏幕，屏幕上面映着的，是那个男孩的脸。
[下午13:00，盛阳市第二十中学，雨]
天空是一片水泥的颜色，看不到一丝阳光，淅淅沥沥的下着雨。雨点打在枯叶上的声音是清脆悦耳的，宛如大自然为人类所献上的乐章。可这曲调是喜是哀，无人知晓。但此刻对于他来说，这绝对是一首扰人心智却又十分应景的哀歌。
又一次，他的座位被当成了垃圾桶。书桌上、椅子上堆满了装着剩饭剩菜的饭盒，菜汤还在顺着桌角向下流淌。那种味道，并不好闻。
“我说过很多次了，这里的座位已经有人坐了，垃圾桶在另一个角，请大家记住好吗？”他压着火气向全班的学生说，可是却无人理睬。
“诶，你听到了吗？病人说话了！”
“咦，真恶心！我们离他这么远应该不会被传染吧？”
“谁知道呢！下次往那喷点消毒水吧！”
议论声不断。
十天了，他无法改变任何东西。人们对他的认知还停留在“病原体”阶段，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获得他人的认同。时间久了，连吴梓萌来和他说话的次数都变得少了许多。他既愤怒又无奈，想反抗却又无从下手。一个人是无法撼动众人的偏见的。如果你是A，而其他人是B，那么你就是个异类，终将会被流言所逼疯甚至杀死。他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什么也做不到，只好忍受。他甚至期待有一天会变得透明，那样至少就不会被当成是异类了。时间久了，他便愈发思念曾经在海昕的日子。
上课铃响后，老师便进了教室。小老头依旧是那个小老头，可是却换了一副嘴脸。他站在讲台上闻到一股浓郁的菜味，便皱起眉头大骂起来。
“苏信，你不知道上课了吗？为什么不把那些东西在上课之前处理干净？你这样影响到其他同学了你知道吗？”
“可是老师，这些东西不是......”
“可是什么？不是什么？在你座位上的垃圾就是你的！现在马上把那些东西处理干净，要不然就把桌子搬出去，别上课了！”
“可是......我......好吧。”他咬着牙无奈地妥协了，向教室前面的水盆走去却不知被谁绊了一下，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教室里顿时一片哄然大笑，仿佛看到了滑稽的小丑表演一般。
“诶诶诶，病原体摔倒了，他不会放出什么病毒吧？”
“谁知道了？赶紧把口罩带上吧！以免被传染了！”
他环视着周围的人，无一不是在嘲笑他。只有吴梓萌在略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可是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默默地看着他。突然间，他感到头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低头看去，那竟是一根半截的粉笔。
“你在干什么，苏信！走平路也能摔跤吗！你还能干点什么！我还听主任说你是海昕的优等生呢，优等生就这德行吗？不怪海昕落后，师生素质真是差到没边儿了！”
他听到这句话，一瞬间回想起了在海昕的日子，想起了杨璐。在那一刻，他再也压不住心中的火气，站起身和老师对抗起来。
“海昕的师生素质差？那您这儿就好吗？作为一个老师您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您对得起为人师表这四个字吗？您不觉得羞愧吗？面对校园欺凌您视而不见反而和欺凌者狼狈为奸，您有资格评论海昕吗？依我看，您这儿的师生素质才是差到没边儿了！”他怒斥道，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老师看着他怒气冲冲的样子，竟然冷冷地笑了，默默放下书推了一下眼镜说道：“行啊，你还是第一个敢和我顶嘴的学生。你知不知道在这个学校连主任见了我都要礼让三分？校园欺凌？狼狈为奸？那既然你觉得我们这儿这么差，那你走吧，滚出这个教室！我们学校好心收留你，你还这么评论我们，我看你真是不知好歹！出了这教室我看哪还能收留你！之前倒没这么觉得，现在看来，你们海昕人就是有病！”
“对，有病！病原体滚出我们的教室！”
“滚！没人留你！”
学生们跟着起哄，闹成了一团，纷纷向他砸书、大骂。他此刻感到自己是那么的无助和委屈，既愤怒又害怕。回头再看那个角落，苗语还在安静地坐在那，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渐渐地，他的眼神变得空洞，耳边也想起了熟悉的诵经声，一切都渐行渐远，好像再一次回到了那栋夜晚的大楼。
突然间，一阵女声响起，将他从茫然之中拉了回来。
“都他妈的闭嘴！”那是王珞兰，她此刻竟狠狠地踢开了教室的门闯了进来。
“你是哪班的学生？”老师问道。
“你他妈管我哪班的，骚老头子，嘴里没一句人话！”王珞兰毫不留情地骂着，一脚踹翻了讲台前的讲桌，“苏信，你还能被这群混蛋给欺负了？怎么的，在海昕时候那股神气劲儿呢？这课你还上他有个屁用？把桌子搬出来，不他娘的上了！”
“这位同学，请注意你的行为！”老师指着王珞兰的脸大声训斥。
“我注意你妈！我可警告你，我身上有病，你以后要是再敢找苏信的麻烦，我他妈的就一口咬死你！”王珞兰骂完，就转身走了。在同学们的议论声中，苏信有些尴尬，但心里还是暗爽着的，快步走到座位上搬走了桌子。而整个过程，苗语都未曾抬起头说过一句话，仿佛她和这两个人从来都没有认识过。
在走廊的角落，他把桌子放下，也松了一口气。而王珞兰依旧是昂着头，一副傲气的样子。
“谢谢大小姐救场，今有滴水之恩，日后必当涌泉相报。”他笑了一下说。
“我可不用你报！你照顾好你自己就得了！被人欺负成那德行竟然连话都不敢说，真不像你！咋的，在这待的被磨平棱角了？”王珞兰一脸嫌弃地说。
“只是不想惹麻烦罢了。话说，大小姐，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班门口啊？”
“上厕所路过而已，别以为我是特意去看你的！”
“这样啊......你的教室要是不在五楼的话没准我就真信了。”苏信坏笑。
“你你你...少说两句吧！我来看看你怎么了？今天要不是我救场你说不定被怎么欺负呢！你就抱着一颗感恩的心谢我吧！”王珞兰傲娇地说，将头扬的很高，“行了，我那边也上课了，就不陪你扯皮了。晚上有空再聊。再见了您呐！”
摆了摆手，王珞兰就小跑着离开了。
雨还在下着，课也上完了，而他还坐在走廊的角落之中，用抹布擦着被菜汤沾污的桌子。虽然味道没了，可桌子上用刀刻下的“病原体”三个字却无法抹去。他望向窗外，想想王珞兰，想想自己班的同学，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那个......你还好吗？”吴梓萌从他的背后走来关切地问。
“还好。我没那么容易就崩溃。”他勉强笑笑说，“班级里怎么样？老师要给我退学吗？”
“那倒没有。小老头什么也没说，可能是被你的朋友吓到了吧！哈哈哈。”吴梓萌歪着头说，“你的那个朋友还蛮厉害的，现在同学们还在讨论她呢！”
“她就那样，风风火火的。今天要是没有她啊，我可能就会当场疯掉了。”
“嗯，看出来了。所以，托她的福咯，你还能继续和我这样讲话。唉，同学们也真是的，老师也是，竟然那么过分！你不应该被那样对待的啊！”
“没什么的，偏见嘛，是个人都会有。你又无法左右别人的看法，只能受着了。”
“那，今天晚上放学，我能请你去喝个咖啡吗？”
“啊？”他听着这话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邀请他去喝咖啡，尽管有些突兀，但他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窃喜，“为...为什么啊？”
“我们是朋友啊，有什么为什么的？这些天来你也不好过，就当我带你去放松放松吧！”吴梓萌微笑着说。
“可是，这......”
“可是啥？你不愿意啊？”
“愿意愿意！真是......谢谢你了啊......”
“客气啥！朋友嘛！”吴梓萌拍了拍他的肩膀，蹦哒哒地向着教室的方向去了，“放学后校门口集合，记得带伞！”
“好......好......”
他擦着桌子的手停下了，脸上不自觉泛起了欣慰的笑。仿佛因为吴梓萌的这几句话，他十天来的不满和惆怅都烟消云散了。可他并没有注意到，窗外的雨还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将水坑中的枯叶打碎了。



 第十章伪善PART6

脱去校服，他随着吴梓萌走进了那家咖啡厅，在一个靠着玻璃墙的座位坐下了。看着窗外的雨，听着优雅的音乐，颇有一丝意境。
“你要来点什么？”吴梓萌问，向他递过一张菜单。
“我......美式吧。”他笑笑说。
他从来都没来过咖啡厅，当然也看不懂菜单上的饮品。只是在以前某次闲聊的时候听陈一宁和王珞兰争论哪种咖啡好喝，才记住了一个美式和卡布奇诺。他一个穷小子，哪来的时间和金钱去喝咖啡？喝那东西还不如喝点三块钱的橙汁，好喝又健康。所以在饮品上桌以后，他便格外的小心。吴梓萌动一下，他就动一下，仿佛一只善于模仿的大猩猩。
“你平时不喝咖啡的吧？”吴梓萌问。
“啊，是啊，不常喝。”他回应道，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五官顿时都皱到了一起，尴尬地笑了笑：“他家的咖啡还挺纯，我喜欢。”
“哈哈，你可真有意思！谁叫你点的是美式呢！来，尝尝我这个！”吴梓萌随和地将杯子推到他的面前。他点头示谢，尝了一小口，一股甜味和香味顿时在他的口腔中弥漫开来。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这杯咖啡，仿佛在说“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要不是太烫了，他准就一口全给干了。
吴梓萌看着他的样子，偷笑起来。而他也感到略有些尴尬，将杯子推了回去。
“谢谢你的招待，我不胜感激。”
“又说这话。我俩又不是在商务会谈，那么客气干嘛？今天咱就是闲聊，缓解缓解压力。”吴梓萌耸耸肩说，“诶，上次你答应过我给我讲海昕里面的事的。现在能给我讲讲吗？”
他犹豫一下，摇了摇头：“算了吧，也不是什么好故事，讲了还可能引起恐慌。”
“那好吧。那能讲讲你是怎么从疫区到这里来的吗？你的伙伴们又怎么样了？”吴梓萌追问。
“梓萌，咱能不能不聊有关疫区的事了。我这些天真的已经听够了。”
“啊，抱歉啊，我只是一时好奇，没想那么多。对不起啊。”
“没关系。你是最不需要向我道歉的人。”
“哦？从何说起？”吴梓萌，说着，将手机倒扣在了桌子上。
“因为整个班级里面只有你在正常地对待我啊。我也只有在你这儿和我的朋友们那里获得点归属感了。”
“归属感......吗？”吴梓萌似乎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那，苏信你有喜欢的人吗？”
“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他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是好奇嘛！有还是没有啊？”
“有......有的。”他说着，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女孩的形象，嘴角不自觉地挑了起来。
“是和你一起从疫区逃出来的吗？她也在我们学校吗？”
“在的。只不过......她现在和我一样，都因为是疫区的人而受到歧视。”
“那自己喜欢的人受到歧视，你就不准备做点什么吗？”
“能做什么？我都自身难保，怎么帮她？还是那句话，我无法左右人们的看法。为什么他们就这么歧视我们？只是因为我们是海昕人吗？是因为我们是从疫区来的人吗？那这种理由真的实在是太无聊了！”
“那他们就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对你们进行欺凌，你这口气就能咽下去？就不反抗？”
“反抗有什么用？我倒想反抗了！我恨不得敲爆他们的头，把他们的脊柱都抽出来呢。可是我不能那么做。你也看见了我今天仅仅是顶嘴而已，就遭到了这种对待。如果我以暴力应对暴力的话，我们俩也不会坐在这喝咖啡了。”
“这样啊，好吧好吧。”吴梓萌摊摊手，拿起手机摆弄了一番，奇怪地挑起了嘴角：“啊，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家里有点事叫我回去了。我们改天再聊。两杯咖啡就都留给你了！”
“啊？哦...好。改天再聊。”
吴梓萌付过了账以后就走了，剩下他一个人面对着两杯咖啡，沉默着。
“她可真是个好女孩。”一阵清脆的女声在他的对面响起。他不禁感觉这声音有些耳熟，便抬头去看，没想到坐在他对面的竟然是那个谜一样的女孩。此时她正翘着二郎腿，兴致满满地看着他。
“你......这怎么可能？”他诧异道，瞪大眼睛站起了身。
“怎么不可能？你又了解什么呢？不过，过了这么多天，时间也快到了。看来他们为了做那件事安排了不少东西呢。你，和他们，都是被蒙住双眼的乌合之众。”女孩意味深长地说，“不过有些事却是只有乌合之众才能做到的。这个故事终将会是什么结局，我可是越来越好奇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他质问着，手机也在此刻响了起来。他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的，是陈一宁的名字。
“血肠，你在哪？怎么没回来？”陈一宁问，语气有些焦急。
“哦，我出来溜达溜达，怎么了？”
“小雅她突然发高烧了，你现在赶紧买药回来！”
“好，我这就回去！”电话挂断，那个女孩也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看着他，脸上依旧是那副诡异的微笑。
“那么现在，你是否发现这其中微妙的联系了呢，叛逆之人？你可是要比他们聪明的多的，不是吗？”女孩说，“咖啡还是不错的，香甜可口，沁人心脾。尝过一次，便会爱上这个味道。那么你呢？你也会爱上咖啡的味道吗？我可是很期待你的表现呢。”
说完，女孩便消失在了空气之中。而那个杯子上面，还留着血红的唇印。
在大雨之中奔跑让他湿了半边的身子，但好在赶在天完全黑掉之前回到了酒店。打开门，就见陈一宁穿着一身简陋的睡裙在屋子里忙前忙后，打了热水为苏雅擦着身子，厨房还在煮着一锅鸡蛋汤。
“你可算回来了。药呢？”陈一宁问。
“在这。小雅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发高烧呢？”
“不知道。放学我照常去接她，就发现她有点不对劲。没成想走到半路她就突然晕倒了，紧接着就高烧不退，现在还算好一点了，恢复些意识了。”
“那为什么不送医院？”
“医院？现在我们周边的医院都有黑色十字的人看守。如果贸然把小雅送过去，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说来也真是倒霉，跑了几家诊所，电视都在滚动播出我们的新闻，然后他们就都以我们是疫区的人为由不给我们看病，所以就只能回来了。”陈一宁无奈地说，“我再烧点热水，你去和小雅说说话，没准会好一点呢。”
苏信点点头，便走到床前坐下了。苏雅的脸烧得通红，急促地喘着气，一副痛苦的样子。他看着妹妹这样难受，心里也不是滋味，轻轻地抚摸起苏雅的脸，而苏雅也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哥，你回来了......”苏雅哑着嗓子小声说，从痛苦之中挤出了一个微笑。
“嗯，哥回来了。小雅，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突然晕倒呢？难道你又看到那个孩子了？”苏信问。
苏雅摇摇头：“她没有来，只是把我送到了另一个地方。”
“另一个地方？”
“嗯。我不知道那里是哪，但我看到好多石柱和壁画，还能听到很多奇怪的声音。等我醒来时，就已经回来了。”苏雅说着，声音变得颤抖了起来，“哥，我好怕......噩梦也好，学校也好，我都好怕......”
“不怕不怕，哥在呢。无论什么时候哥都在你身边，不会离开你的。一切都会过去的。”苏信安慰着，轻轻吻了一下苏雅的额头，伸手去拉她身旁的被子，却发现苏雅的身上竟到处都是淤青。
“我去接她的时候就有了。”陈一宁走过来说，将苏雅的衣服挂了起来。那件衣服俨然已经被扯得破破烂烂，不能再穿了。
“这是......”
“还不够明显吗？小雅被欺凌了。我问她什么也不说，然后就晕倒了。他们越来越过分了。”
“知道是谁做的吗？”他的目光突然间变得可怕起来。
“如果我知道是谁做的，还会轮到你来问吗？你认为我会让小雅白白受这种委屈吗？这群人团结的很呢，谁也供不出谁。”陈一宁抱着双臂叹了口气说。
“我会弄清楚是谁干的，然后找到他的。”他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说，“先给小雅吃药吧，然后我有事和你说。”
几分钟后，吃过药的小雅沉沉睡去，他也随着松了口气，拉着陈一宁走到客厅之中打开电视故意把声音调的很大，坐到了沙发上。
“最近你有看到那个穿着红裙子的女孩吗？或是奇怪的幻觉和噩梦之类的？”
“女孩和幻觉没有，噩梦倒是有过。最近我总会梦到我在一片森林里面，树上和路上全是插着箭矢的尸体，而在森林中间有一条小河，小河旁边总有那么一个女人在向我招手。每当我想去找她的时候，森林都会变一副模样，变得特别阴森恐怖，然后那个女人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梦就醒了。每次我做这个梦都会吓一跳。本来我还想和你讲来着，但看每天你回家都很累的样子，我就没和你说。怎么了，这梦难道有什么蹊跷吗？”陈一宁问。
“不知道。但我敢肯定，这些东西一定是某种讯号，在提醒着我们什么。今天我在现实中看到那个女孩了，就在你给我打电话说小雅昏倒的时候。而且我还和她对话了。这种情况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就好像她在那一瞬间真实存在在我们的世界了一样。我能感觉到，我们和那些神秘的东西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而连接我们和那个女孩之间的纽带就是......小雅。”
“小雅？怎么可能？”
“我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从海昕到小连再到盛阳，有小雅的地方就有她。而且别忘了，小雅可是没有被感染却莫名其妙地成为了被选中者。虽然我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我敢肯定，这一切都和小雅有关。盛阳市没有感染可我依然能看见那个女孩，就好像她追随着小雅一路跟过来一样。而现在，你也看到了，小雅和那个女孩之间的连接越来越强了，就感觉像是......”
“夺舍......”陈一宁说着，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想要占据小雅的身体，所以在她出现在现实世界中时小雅才会昏迷！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但目前一切都只是猜测。如果真是这样，我们该怎么阻止她夺走小雅？一切都是未知。那女孩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为什么总是围着我们转？我们一无所知。。但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黑色十字一定隐瞒了什么。你也看到扎克在听到我们有五个免疫者时的表情了，还有他们对珞兰和苗语进行的专门监测。他们一定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可不仅仅和感染有关。”
“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没法办。”苏信无奈地说，“光是当地人对我们的歧视和欺凌就已经够我们受的了，还怎么研究黑色十字？只能寄希望于涵姐身上了。”
“可是，姜姐和静女姐已经失联两天了，你不知道吗？”
“什么？！”他诧异道，“怎么回事？”
“两天前姜姐说是查出了一些线索，要外出一趟，静女姐也跟着去了。可两天过去了，两个人一点消息都没有，手机也打不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其他人知道吗？”
“应该除了和她俩一个房间的苗语和我以外，没人知道。昨天珞兰还问我姜姐去哪了，想和姜姐说说话，我撒谎说姜姐加班。因为我怕说了实话以后大家会心慌。”
“嗯，你做得对。如果这个节骨眼上大家得知涵姐和静女姐失踪了，那可就不是心慌那么简单了。她们会崩溃的。”苏信说着，将脸埋在双手之中长长地叹了口气，“现在只能等了，等涵姐和静女姐回来......”
陈一宁看着他忧愁的样子，不禁也皱起了眉头，从厨房端来了一碗热乎的鸡蛋汤放在茶几上，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今天就别自习了，喝点热汤然后早点休息吧。”
“嗯，谢谢......”
“谢你个头啊！都一起住这么多天了还客气！”陈一宁摆出平日里的调皮样子说，可苏信却疲惫得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挑挑嘴角，靠在沙发上睁着那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呆滞着。
不知过了多久，汤冷了，他也沉沉地靠在她的肩上睡去了。整个屋子里回荡着电视嘈杂的声音。她不由得感到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便把电视关掉了。
她和他紧紧依偎在一起，静得只剩下规律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就像她在那天晚上幻想着的一样。不知不觉，空气中弥漫了一股鸡蛋汤的淡淡的香。



 第十章伪善PART7

[观察期第十一天，盛阳市第二十中学，阴]
和往常一样，吃过了陈一宁做的早饭后，他便上学去了。今天又是一个看不见太阳的日子。回想起来，自从他们来到盛阳以后，貌似也没怎么见过几个晴天。仿佛在这里乌云密布才是一种常态。
人们依旧在绕着他走，讨论不断。他俨然成为了这个学校里面不会过时的话题。可今天人们的眼光，似乎更加奇怪了一些。
班级里面吵吵闹闹，可当他从后门走进时，人们却寂静了，纷纷向他投以充满敌意的目光。他有些奇怪，但没做什么动作，只是和平常一样直奔他的座位。
“变态”，“暴力狂”。他的桌子上又多出了几个像这样的词语。可他并不在意，把书包放下坐到了座位上。等他坐稳了，一阵熟悉的声音就从前排传了过来。
“他们就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就对你们进行欺凌，你这口气就能咽下去？就不反抗？”
“我恨不得敲爆他们的头，把他们的脊柱都抽出来呢！”
“这样未免太残忍了吧？”
“我喜欢。”
“那苏信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的。只有你在正常地对待我啊......”
那是一段被剪辑的录音，他听后猛地站起身想解释些什么，却发现班级里面的每一个人的目光都是那么的可怕。
“变态！暴力狂！”  “恶心，竟然有这种想法！”
“海昕人都这样吗？”  “病原体！”
他慌了，大声地喊着“不是”，可录音并没有结束，这才是刚刚开始。
“苏信，这样不好吧。我可是有男朋友的。”
“有男朋友怎么了？碍事吗？我可是每天晚上都想你想得睡不着。不想试试和我XX吗？”
“苏信，适可而止吧！如果班级里的同学听到这话会怎么办？你会被退学的！”
“那又怎么样？退学了我就把他们都宰了！一群骚货和蠢猪！还有你，梓萌，你要是不图我点什么，能对我这么好吗？今晚就别回去了，让我见识见识你这个小骚货有什么能耐！”
“苏信，你放开我！放开......”
录音终止了。他听着这一切，傻了。那确实是他的声音，可是他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些话，也根本不会说这种话。错愕，惊恐，愤怒，委屈，他的心里乱成了一团，五味陈杂，连表情都失去了控制。
“不对......不对！这录音是假的！我没说过！”他大喊道，想要极力辩解，而这个时候，吴梓萌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同学们，怎么样，和我说的一样吧！他绝对不会承认的！但苏信，这就是你的声音，你要怎么解释？”吴梓萌装作义正言辞的样子，还在偷偷冷笑。那张小家碧玉的脸渐渐变得阴险毒辣。
“吴梓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还以为你真的对我没有偏见！”
“偏见？这是大伙对你的普遍认知，何来的偏见？你们海昕人就是有病，难道不是吗？”
“可你为什么要陷害我？那份录音明明就是假的！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竟然这么对我？！”他愤怒地握紧拳头问。
“陷害你？这话就是你说的，录音为证，谈何陷害？为了让大伙看清你的真面目，我差点栽在你手里啊！恶心的病原体，杀人犯，变态！大伙说，病原体应该怎么办啊？”
“让他滚！”  “退学！”  “滚出盛阳！滚回海昕！”
恶语成了潮水，将他淹没、使他窒息。他愤怒，却无处宣泄，无法反抗。渐渐地，他的手掌被指甲扎得渗出了血，浑身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苏信，我原以为你会看穿我拙劣的演技呢。可没想到，我高估你了。”吴梓萌凑到他的耳边说。
“你为什么这么做......”
“看你不顺眼罢了。另外正好有人要求我这么做，我就做咯。还以为昨天就能把你赶出去呢，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害得我一晚上没睡才做出来这么一个假录音。你啊，真让人费心。”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他瞪大眼睛问。
“你管他呢！反正，你们海昕人都得给我滚出去。你，和你的贱货们，尤其是你的怪胎妹妹。”
“什么？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她身上留下点痕迹罢了。”吴梓萌说着，把手机放到了他的面前，屏幕上播放着一个小视频，视频中被欺凌的女孩就是苏雅。她的衣服被人撕扯着，裸露了半边的身子，而拍视频的人还在大笑，笑得仿佛是在看一出滑稽的喜剧。而这个声音，就是吴梓萌。
“不说你妹妹有多怪胎，但身材还是不错的嘛。这要是传到一些网站上去，应该会挣不少钱吧。”吴梓萌冷笑着说。
“原来是你......”
“是我怎么了？难道你想打我吗？想被抓起来吗？你反抗不了我的，没人能反抗我吴梓萌。”她说着，恶狠狠地抽了他一个耳光，转过身又装作一副可怜的样子和大家诉苦，演得是那么的浮夸。可是所有人却都相信了她的表演，大声附和着粗鲁的话，上前来撕扯他的身体，用拳头招呼着沉默的他。
他感觉不到疼，也听不到了周围的声音，只感觉脑海中的诵经声越来越大。渐渐地，他仿佛看到了苏雅提到过的噩梦，和那个破败的燃着火焰的城市。一幅幅画面在他的眼前飞速闪过。不知不觉，一股血腥味弥漫了他的鼻腔。
他猛地清醒过来，可是一切都晚了。教室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血腥的屠宰场，同学们的尸体躺在地上，被钉在墙上，甚至被卡在窗户的碎玻璃之间。低下头，他的身上竟沾满了鲜血，而吴梓萌的头颅，就在他的双手之上，眼窝中还插着一把美工刀。
“啊！”他惊叫一声，扔掉了手中的头，一瞬间不知所措。这一切难道都是他做的吗？难道他又一次失去控制了吗？他惊恐地抱住了头，而就在这个时候，苗语出现在了班级的后门。
“苏信......你......”苗语害怕地看着他，手中的书包滑落了。
“不，这不是我......苗语你听我解释......”
“别过来！救命！他在这！！”
苗语大喊着，跑开了。正在他纳闷的时候，两名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就从后门冲了进来，用电棍制服了他。
一瞬间，他感到浑身一软，瘫倒在了地上，可他的意识却还意外的清醒着。在他被拖出教室的时候，他竟然再一次看到了那个女孩。她站在班级的中央，仿佛在享受着这血腥的味道，缓缓张开双臂，嘴唇颤抖，念了些什么，随即班级里所有的尸体就一齐不自然地抽搐了起来。
“活......活尸......”他惊恐地嘟囔着，可是却没人听到。那女孩从班级的后门走出，望着渐渐远去的他，诡异地笑了。
“咚”的一声，他被按在了停在校外的一辆押运车的引擎盖上，重重地挨了一拳。这一拳很疼，但也让他的身体恢复了些知觉。
“well，well，well，看看这是谁。大名鼎鼎的苏警官！可为什么你还在上学？高中没毕业吗？又没准是姜警官说了谎。”
那个声音很熟悉。他眯着眼看着面前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顿时大吃一惊：“秦良？！你怎么会在这？”
“哦，我怎么会在这？还不是因为你的朋友夏警官！哦，或许应该说是......夏同学。你们毁了我的安全区，还问我为什么在这？那你们又为什么在这呢？特殊待遇享受的还好吗？”秦良冷笑。
“特殊待遇？原来是你......”苏信恍然大悟，挥舞着拳头却无法碰到秦良哪怕是一根汗毛，“你指使了吴梓萌！雇佣了那些记者！一直以来都是你！”
“是我又怎么样？这一切都是你们自找的！话说，这么些天，怎么没见毁了我安全区的主角，夏同学啊？难道他没和你们来盛阳吗？还在小连吗？啊哈，impressive。那样也好，省去了不少麻烦。也多亏了没有他，你们身上的人性实验才会这么成功。这下黑十可少不了我的优厚待遇了！”
“实验？优厚待遇？你是黑十的人？”
“你们不知道？”秦良一愣，“我还以为你们是发现了小连的秘密才揭竿而起。现在看来，难道你们只是为了那个被**至死的丫头就毁了我整个安全区吗？愚蠢！无聊至极！”
秦良说着，就照着苏信的脸上狠狠地来了一拳。
“算了，反正那里都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了。你们俩，把他押上去，告诉你们的指挥官，观察期到此结束了！”秦良说着，挥挥手冲着副驾驶走了过去。而就在这时，一阵惨叫声从学校中传了出来。
人们互相攻击着，追逐着，仿佛捕猎一般扑倒彼此，用牙齿和指甲撕扯着对方的皮肉，痛饮鲜血。他们贪婪地吞噬着生肉，宛如疯狂的异教徒。而被撕咬致死的人没过几秒又会抽搐着站起身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去捕食其他人。整个学校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封闭的狩猎场。
一阵尖锐的嘶吼声响过，一只人型的，浑身裸露着黑红色肌肉的怪物就从疯狂的人们之中慢慢向门口爬来，犹如一只凶猛的豹子。它的嘴里是石英般锯齿状的牙，双手已完全变成了尖锐而修长的爪子，后背上还长着一排短短的锋利的骨刺，双眼血红如宝石，危险而又美丽。它看着他们，诡异地“笑”着。
秦良慌了，抓住苏信的衣领大声地质问道：“你到底干了些什么？！”
苏信擦了擦鼻血，不屑地笑了。
“哈，这还用问吗？就像你那个该死的人性实验说的那样。我，可是个恶心的病原体啊。”他看着那只怪物血红而鬼魅的眼睛微笑着说，仿佛从中看到了另一个人。
“你好啊，老伙计。好久不见，我都有点想念你们了呢。欢迎来到盛阳市，把这里变成我们的主场，变成......第二个海昕吧！”



 第十一章崩塌PART1

“报告市区感染情况！”
“是！以二十中学为中心，整个中部地区都出现了感染状况，而且感染范围还在进一步扩大。”
“当地警方和部队没有动作吗？”
“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全灭了！”
“Damn！又是和海昕一样吗......”
扎克愤怒地捶打着工作台，转身一脚踹倒了戴着手铐的苏信，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按在了墙上。
“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我说了，我什么也没干。是你们的狗屁实验才导致了感染，怨不得我。”苏信眯着眼说，似乎是在嘲笑着扎克。
“你！！”
“够了，扎克！”一个军官模样的男人突然出现在门口制止道。扎克回头看着那个男人，顿时变得规矩起来。
“长官，您怎么来了？”扎克放开苏信冲着男人敬礼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吗？看样子你的实验超出你的预期效果了啊。”男人用低沉的声音说，走到苏信身边仔细端详了一番，“他就是苏信？”
“对的，长官。他就是我和您之前提到过的叛逆者。”
“嗯。”男人点点头，“那么他就是这次感染爆发的原因？”
“我说了我不是！”苏信反驳道，“是......”
“那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孩，对吧？”男人说着，奇怪地挑起了嘴角。
“你们果然在隐瞒着什么。她到底是谁？你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苏信同学？”男人笑道，转过身面向扎克问：“秦先生怎么样了？他身上的东西都套出来了吗？”
“还没有，他很谨慎，非常不好对付。要想套出我们的情报还需要一些时间。”扎克回答。
“但我们可没那么多时间了！神诞之日马上就要到了，如果在那之前还没有套出关于神子的情报，我们之前的一切努力就都前功尽弃了！”男人训斥，“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就算把他的脑子撬开也要得到那份情报！”
“是！那......免疫者们怎么办？”
“先把他们关起来，不必和他们多说什么。等用到他们的时候再放出来。还有，扎克。”
“您讲。”
“她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近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懂的，长官！我这就去安排！”
说完，扎克便带着人将苏信押了下去。他们走了很久，坐了两三个电梯，似乎是到了地下。门一开，眼前便是白茫茫的一片。地是白的，墙是白的，天花板也是白的，就连那几扇厚重的铁门也是白的。灯光在这条走廊中亮得有些刺眼。走过几扇铁门，他发现上面有着几个他看不懂的编号，忽然之间他感到这里仿佛似曾相识，但到底在哪里见过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在整条走廊最中央的铁门前，他们停下了，在门口的密码锁上输了几个数字，便把他推了进去。没想到，屋子里面也是一尘不染的白。
“呦，你也来啦？随便坐吧。”王珞兰坐在靠墙的一个板床上淡淡地说。
他扫视了一圈这个房间，竟发现除了姜雨涵、范静女和苗语以外，所有人都在这。他顿时有些茫然，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担忧。
“你们怎么都在这？”他问。
“都是一个学校的，就一锅端了呗。也就栾姐倒霉点儿，刚起床就被人拽过来了，现在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呢。”王珞兰耸耸肩说，“唉，我就说吧，他们肯定是对我们有什么计划。不过，他们好像是打错了算盘，弄错了人。”
“怎么说？”
“喏，我的手环已经被取下去了，摘手环的时候我听他们说重点监测对象有误什么的，那就是弄错人了呗。他们应该是在找我们之中的某一个符合他们条件的人。而我比较特殊，免疫又没有图腾，就错搞成我咯。”王珞兰说着，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死变态，我说到这，你应该明白我想表达什么了吧？”
“啊，差不多了。”苏信说，将目光放到了苏雅身上长叹了口气，“是苗语，对吧？”
“是啊，为什么我和她会戴上手环，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果不其然，和我想的一样，她向黑十告了密，所以黑十才会误把我当成重点监测对象来进行观察。一切一切，都是因为她。死变态，现在后悔救她出来了吗？”
“后悔又怎么样？事已至此，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苏信苦笑，坐到了王珞兰的对面。
“怎么办？等死吧！”王珞兰白了他一眼，将目光停留在卢秋雨身上。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卢秋雨躲在一个角落中不知在摆弄着什么，流了一头大汗。随后她们便眼神交流，直到卢秋雨擦了擦汗，竖起了大拇指，她才长长地出了口气，从板床上跳了下来。
“危机解除！听着，死变态，这间屋子里是有监控和窃听器的。刚刚我已经让姓卢的把窃听器给拆了，现在他们只能看到我们的影像却听不到我们的声音。在他们过来调查之前我们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来商量对策。现在告诉我，你从扎克那里听到了什么东西没？任何你感觉奇怪的东西都算！”王珞兰认真地说。
“我想想......”苏信愣了一下，随后仔细回想起来，“他们提到了什么神诞之日和神子什么的，搞不懂那到底是什么。”
“那这就没错了。黑色十字根本就不是什么正规的科研组织，而是一群打着制药幌子的神棍！我不知道他们说的神诞之日是什么，和病毒爆发有什么联系，但我敢肯定，他们所说的什么神子一定就是小雅！”王珞兰无比确信地说，“也托了苗语那个叛徒的福，让黑色十字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我身上，暂时保住了小雅。但这只是暂时的，他们发现不是我以后一定会一个一个抓我们去做实验，最后找到小雅。我们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那你有什么计划吗？”苏信问。
“你也应该发现了，姜姐和静女姐不在这里，那她们就一定还在外面。看到感染再次爆发她们一定会来找我们。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在这为她们多争取些时间了。我的计划是这样的，等他们来调查的时候你就闹事，有多大就闹多大。然后他们会把你带到观察区单独关押。在路上，你会路过一个实验室，那里面是活尸的实验体，想办法进去把它们放出来。他们内部一乱，我们的机会就来了。如果形势对我们有利的话我们甚至都可以直接逃出去。怎么样？”王珞兰仔细讲解。
“听着不错，不过，为什么是我？还有，他们的基地你怎么这么清楚？”
“那是因为我闹事儿没成功，让人家威胁了呗。而且在路上一宁看到了那个实验室，绝对没有错，相信我们。至于为什么是你嘛......我们之中就你是男生，不是你去谁去？我们谁能有你扛揍？”
“啊，合着我就是去挨揍的呗？那他们不会一气之下把我毙了吧？”
“那倒不会。毕竟你是被选中者，可是他们的宝贝啊，怎么能对你痛下杀手呢？所以，放心吧，顶多就是挨顿揍！”
“啊，好吧......”苏信苦笑，看了看旁边的苏雅，“行，为了小雅，豁出去了！”
“嗯，加油！我们可就都指望你了！”
话音刚落，房间的门就打开了。他看着门口那两个持着枪的士兵，突然犹豫了。他不知道像王珞兰说的那样做了以后会有什么后果，会死吗？会残吗？他们真的会把他押到另一个房间吗？无从所知。但看来这确实是唯一一个办法了，唯一一个能保住他心爱的妹妹的办法，他别无选择。
他再次看了苏雅一眼，便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了。



 第十一章崩塌PART2

“你这混蛋！还敢闹事？要不是上面有命令我早毙了你了！”
他伏在地上，挨了一拳，眼前顿时一片昏黑。
“哈，到头来你还是拿我没办法不是！”他不屑地说，站起身扑向那个士兵却被重重地踢了一脚，又伏地了。
士兵们架着他离开了这条走廊，虽然被揍得不成样子，但他心中还是有些窃喜的。至少第一步是成功了。出了电梯，他便四处张望着，试图寻找那个王珞兰所说的实验室。可走了一路，都快到了，他也没有找到。这让他不禁有些焦急起来。
“我说，你们这儿是不是就是研究病毒的地儿啊？”他试探着问。
果不其然，又挨了一拳。可这次，这一拳没有白挨。他低下头，突然看到了一张被科研人员不小心丢掉的标注着“Danger”字样的英文报告，而上面的编号，就正是距离他不远的那扇不起眼的小门上的编号。他深吸口气，点点头笑了。
“那个房间，是不是就是你们研究病毒的地方啊？”他问。
“少废话！”士兵说着，又是一拳。可这次他竟抓住了士兵的拳头，抢过枪顺势将枪口瞄准了那个士兵开了枪。枪声一响，整个研究所就都乱了起来。另一个士兵见状想要掏出腰间的电棍却被他抢先一步爆了头。
警报声响起，黑色十字的士兵便从四面八方向这里奔了过来。他慌乱地打坏了密码锁冲进那间不起眼的小屋。而就在他冲进去的一刹那，他的脑海中又闪过了那些奇怪的图像。破败的城市，整齐的石柱，斑斓的壁画。他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而眼前的这一幕又让他大吃一惊。这间屋子里到处都是大小不一的培养槽，里面装着沉睡着的活尸、食尸鬼、巨石甚至是体型硕大的猎食者和烟鬼。这些感染者怪物在他冲进来以后像是被什么东西唤醒了一般，一齐睁开了它们血红而又鬼魅的双眼看向了他。正在做实验的科研人员见了这种情形也猛地一惊，吓得四处逃窜。
他深吸两口气稍微冷静了一下，瞄准了一个装着巨石的培养槽。就在他扣下扳机的那一瞬间，他的枪口被猛地压了下去，在地上开了个洞。
“什么？！”他小声惊呼，转过身却被一拳击倒在地，手中的枪也被踢到了一边。他慌乱地爬着去抢那把枪，却突然间感到身子一软，瘫倒在地，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再一睁眼，他坐在一间简报室中，面对着一面闪着雪花斑的大屏幕。而屏幕旁，扎克就站在那里，手中握着一把手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在哪？”他问，想要起身，但全身袭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又让他坐了回去，“你......对我做了什么？”
“给你打了一针镇定剂罢了，只不过这种镇定剂和普通的那种有些不一样。尽量不要乱动，乱动的话可是会疼到休克的。”扎克淡淡地说。
“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要给我上私刑吗？”
“哈，可别把我们想的那么不堪。我承认我骗了你们，我们黑色十字不是什么制药公司，但也不是那种惨无人性的法西斯。我带你来这，是想让你看一些东西。当你看到这些东西、听完我的话以后我希望你会对我们的态度有所转变。虽然司令不让我和你们多说些什么，但我能看出来，你们并不是什么坏人。了解了真相也许你们会选择和我们一起合作的。”
“合作？就像秦良那样？利用完了就扔？”苏信冷笑道，“那大可不必！”
“秦先生可不像你们，他比你们要更......有商业头脑。他窃取了我们在小连还没来得及上报的实验成果，以此来向我们讨价还价。我们和他的合作只能说是迫不得已。所以，你们和他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所以他才会说他掌握了小连的秘密......原来如此。那，扎克，你想要给我看什么？”
扎克嘴角一挑，拾起身边的遥控器冲着屏幕按下了按钮，屏幕上便出现了几张图片。他看着那几张图片，顿时傻了。石柱、壁画、破损的十字架......这一切都是他在噩梦中见到过的画面。最后，是一张咖啡馆的监控画面，他与那个女孩对面而坐，而那个女孩的眼睛在监控中竟格外的血红。
“你们果然知道些什么......那女孩到底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她的名字叫佐伊，是一位上古时期的古神，你也可以称她为......旧统治者。”扎克一本正经地说，可苏信听后竟笑了起来。
“古神？旧统治者？克苏鲁神话看多了吧你？这个世界上没有神！”苏信带着嘲笑的语气说。
“那你要怎么解释你的噩梦，和发生在你身边的一切诡异的事情？”
“那是因为......因为......”他想到苏雅，想到陈一宁，又想到了小连市的教徒，哑口无言。
“看，你根本无法解释这一切！你以为你是怎么变成免疫者的，又为什么频繁地梦到这些东西？因为你是被选中者，而选中你的就是这位古神，佐伊。”
“等等，你的话有点让我感觉我进了传销窝子一样。这一切都......让人无法接受。”
“你一时间无法接受也是正常的。毕竟像你们这样的学生，可从来都没接触过这类东西。可我们，黑色十字，可是追寻这位古神很久了。”
“所以你们的组织就是为了找到你们的神而成立的？怪不得摆不上台面。”苏信笑了一声说，“那你们为什么要找她？不会只是单纯的信仰而追随吧？”
“佐伊和其他的概念神不一样，她是真实存在的，时至今日她仍活在我们的世界之中。但是，却被封印了。”扎克说着，将画面切到了那壁画上，“上古时期，佐伊统治着古人类，创造了上古文明。在佐伊的统治下，古人类幸福而又充实地生活着，与自然和平相处，融为一体。可就在那时候，佐伊的姐妹神，泰亚古神诞生了。泰亚生性残暴，蛮横无理，无情地压迫着古人类并妄想夺取佐伊的地位来统治一切。于是，泰亚向佐伊发起了战争。在那场神之战中，古人类的文明被毁灭殆尽，而佐伊也和泰亚同归于尽，各自被封印在了世界的角落，再也没有苏醒过来。可传说佐伊在被封印之前留下了她的血脉，至今仍在传承。而我们黑色十字的任务就是，找到神子的血脉，从而复活佐伊古神。”
苏信听着这个故事顿时一头雾水：“嗯......两个问题。一，你们为什么要复活古神？二，这和被选中者有什么关系？被选中者就是神子吗？”
“在神之战中，由于泰亚是新神，年轻气盛自然便占了上风。而佐伊为了镇压泰亚，则召集了六位勇士协同作战。他们分别是黑暗的刺客、忠诚的射手、不羁的战士、随从的猎人、疯狂的女巫和沉默的祭司。他们没有名字，却在身上画下了这些图腾。在六位勇士的帮助下，佐伊才一改战局，可最后却还是不尽人意，与泰亚同归于尽。古人类文明虽然被毁灭了，可这六位勇士的精神意志却流传了下来。这也是为什么你们会拥有这些图腾的原因。佐伊虽然被封印了，但她的精神还活着，世世代代，她都会为了保护她神子的血脉而将这六位勇士的图腾赐予被选中者们，为的就是未来的某一天，有人能够找到神子，将她复活。”扎克讲解到，“那为什么我们要执着于复活古神。仔细想想，人类在这个世界上都做了什么蠢事。破坏自然，残害动物，甚至是自相残杀。我曾经生活在贫苦的阶层，见识过人性的丑恶。自私，贪婪，残暴而无底线。在盛阳的这几天我想你已经充分见识到了人性的恶。难道你就不想消灭这种恶吗？人类曾经的美好在现在都已经被消磨殆尽了，这个世界已经疯掉，已经被一些人破坏得千疮百孔！人类打破了这个世界的规则，这个世界需要被净化，需要回到从前的和谐！而佐伊是唯一能够重启这一切的希望！所以，苏信，我希望你能够好好考虑一下。你不是平白无故就被选中的，你是带着使命而从死亡中复生的，不要让这个世界对你的期望白费掉。”
苏信仔细地审视着屏幕上的图腾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打着宗教的名义为世界美好而战吗？你们这个组织还真有意思。不过我还有问题要问。你说，有六个勇士，但为什么会有八个图腾？”
“这就是我们在小连市的研究成果，也是被秦良窃取的那部分。除了六位勇士以外，我们还发现了另外两种被选中者，而他们，就是复活佐伊古神的关键。”扎克叹口气说。
“哦，合着你编了这么半天的故事还是个残缺不全的半成品？”苏信笑道，“扎克，你是在加入黑色十字之前被洗脑了吧？可能是你历史学得不好，也可能是用中文你一外国人讲不明白。不过一切一切你给我讲的这个关于古神的故事，在我看来都是哄小孩睡觉的天方夜谭，漏洞百出！是的，没错，我身上确实发生了一些常理无法解释的事，但和你的古神故事相比，我更愿意相信我是中了什么致幻剂了！什么古神，什么勇士，我想都是你们为了释放病毒武器而开脱自己的说辞吧！世界需要净化？用活尸病毒来净化吗？你们只是在毁灭罢了！”
“如果净化需要毁灭，那么我愿意将毁灭降临这个世界。”扎克冷笑“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个态度，我们这谈判算是失败了？”
“我压根就没在和你谈判！怪不得那个女孩称你们为乌合之众，现在看来，你们也只是群狂热的异教徒罢了！”
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了一阵枪声。扎克听着，顿时警觉起来，而苏信却爽朗地笑了。
“哈，扎克，听到了没！我们的援兵到了！看来珞兰的计划还让我歪打正着了！”
“现在，是时候让你们知道知道，我们海昕人，可不是好惹的了！”



 第十一章崩塌PART3

“他真的能做到吗？”
“谁知道了？他最好做得到。要不然，我们可就完蛋了！”
王珞兰担忧地在屋子里踱步，看得人眼发晕。但比起这个，他们更在意苏信到底能不能顺利地执行计划，姜雨涵到底能不能及时赶来营救她们。越想心越乱，最后王珞兰竟破口大骂起来，咒骂苗语这个叛徒，问候了她的八辈祖宗。
“行了，珞兰，别骂了。咱们业已都栽在人家手里了，就别抱怨了。耐心等消息吧。”
“一宁，难道你不想把她大卸八块吗？苏信对她这么好，结果她竟然恩将仇报，出卖我们！我实在找不出比她更人渣的人了！不对，她根本就不是人！等我出去了我非得扒她层皮不可！”王珞兰骂道。
“好好好。等出去了我陪你一块扒！唉，真搞不懂苏信到底看好她什么了！我到底哪点比她差呢......”
“什么？”
“啊，我是说，我到底从哪开始杀呢......”
王珞兰看着陈一宁，表情复杂，想吐槽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只好做个意味深长的表情让她自己体会了。
突然间，一阵枪声从外面传了进来。王珞兰一惊，飞快地跑到门口趴在那块小玻璃上向外窥视，可是视野中除了白色还是白色，颇有些刺眼。
“是苏信吗？他成功了？”陈一宁问。
“不知道。但有枪响肯定说明出事了。不是他闹事成功了，就是姜姐她们来了。”王珞兰说。话音刚落，门就被打开了，两个端着枪的士兵严肃地冲进来用枪口对准了她们，吓得她们连忙站起来，双手举到了半空。
“怎么了，大兄弟？咱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拿枪指着咱行吗？怪吓人的。”卢秋雨抱紧了百柔说。
“少废话！跟我走！敢打歪主意我就......”  “啪！”
士兵的话还没说完，他的头就被炸了个粉碎，血浆四溅，成了一坨肉泥。旁边的士兵愣了一下，迅速地转过身，却被一刀切掉了头，刀口平平整整，干净利落。待两具尸体倒下，门口那两个人就出现在了她们的眼前。
“姜姐！你终于来了！”王珞兰激动地说，冲上前给了姜雨涵一个大大的拥抱，“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那可说来话长了，总之是用了一些手段。”姜雨涵笑笑说，将身后的背包扔在了地上，“喏，我们的装备。我和静女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这些东西抢回来的！现在你们赶紧拿上装备跟我走，黑十的士兵马上就要来了！”
“那苏信呢？你有看到他吗？”陈一宁问。
“他和扎克在一起。那边的士兵太多，我和静女应付不过来，就先来救你们了。反正扎克他不敢对苏信怎么样，放一会儿也没事。”姜雨涵一边分发着装备一边说，“记住，这次我们面对的可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一定要小心行事，保护好自己。听到了没！”
“嗯，知道了。赶紧带路吧！要不我家崽子可就等着急了！”栾玉凌说着，就冲到了前面。
可能是因为措手不及，也可能是因为姜雨涵她们的攻势过于猛烈，黑色十字的士兵竟被打得溃不成军，落荒而逃。一路推进到简报室竟顺利得出奇，连姜雨涵自己都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咚”的一声，姜雨涵踢开了那扇门。昏暗的简报室里苏信就坐在最前排，大屏幕上还在不断循环播放着幻灯片，映得苏信的脸有些惨白。
“崽子，你怎么样了？有受伤吗？”栾玉凌上前关切地问。
“我没事，只是被打了一针动了就会痛的药。虽然药效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但我还是动不了。”苏信无奈地说，“你们真是比我想的要快得多。”
“你们出事了我能不快吗？扎克呢？”姜雨涵问。
“出去了，应该是听到你们来了以后逃了吧。”
“也没准是去叫增援了。”陈一宁说，“感染爆发再加上研究所暴动，黑十一定是人手不够了，所以我们才能这么顺利地推进到这。”
“有点道理。那这么说我们得赶紧离开这，要不等他们的增援来了我们可就寡不敌众了！”王珞兰说着，就用力架起了苏信的身子，“死变态就交给我了，你们专心应敌。”
姜雨涵点点头，把那把狙击步枪挂在了王珞兰的身上，便冲出简报室警惕地走在了前面。
研究所里面警报声连连不断，听得人心烦，而四处逃窜的研究人员的尖叫声更是扰人心智。一路上他们没有看到半个黑色十字的士兵，这不禁让姜雨涵心生质疑。几乎毫无阻碍地，他们到了那部最后的电梯前，只要上了这个电梯，他们就可以回到盛阳的市内，逃离黑色十字的束缚。而在电梯的操作面板前，姜雨涵竟有些犹豫了。
“那个，我说......苗......”
“苏信！！”
没等姜雨涵话说完，一阵女声就从他们的身后传了过来。转身看去，那竟是出卖了他们的苗语。她此时站在一个实验室的门前，衣冠不整，嘴角还有些淤青，好像刚刚被人厮打了一番，可怜地看着他们。
“你......你这个叛徒！！”王珞兰见了她顿时心生怒火，想要冲过去狠狠地揍她一顿，却因苏信的一阵痛苦的叫声而停下了。报复心切的她险些一时冲动而把苏信扔在了一边。
“你为什么出卖我们？”王珞兰质问道。
“那只是我一时糊涂罢了！黑色十字他们承诺了我很多东西，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了。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也不会原谅我，但我还是要求求你们，带上我走吧。不然黑色十字是不会管我的死活的！”苗语说，一步一步向他们走去。
“呸！带你走？你惹的麻烦还不够多吗？在海昕军营我们差点就死在你手里了啊！你这个贱人！你就应该死在这！”王珞兰骂道。
“王珞兰，我不求你原谅我了。但苏信，你忍心就把我扔在这吗？你在海昕那么冒死地来救我，不是为了这个时候看着我去死的吧！我知道，你和画室的人不一样，你很善良，所以你不会丢下我的，对吧？”苗语满怀期待地看着苏信说。
“血肠，你不能听她的话！你不要......”
苏信冲着陈一宁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他的身子仿佛渐渐恢复了控制，慢慢地将胳膊从王珞兰的身上拿下，稍微用力站直了身子。看着苗语，他冷冷地笑了。
“苗语，我在海昕救你，是念在旧情。你破坏了我和家里的关系，还背着我在外面找别的男朋友，我都可以宽恕。但你一次一次把我们推上风口浪尖，让我们险些丧命，你真以为我的忍耐是无限的吗？说什么你喜欢我你爱我，你都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把我当救命稻草罢了！这不，有了新的靠山，就把我们出卖了。我被感染后你提着刀来看我，在二十中学我被人欺凌时你连句话都不说，你凭什么要求我继续收留你？收留你等着你再一次背叛我们，把我们都害死吗？苗语，有点自知之明吧。”
“那这么说，你不收留我？你想把我留在这等死？”苗语说着，眼神忽然变了。
“那是你自己的事了。我们俩，从此以后一刀两断，互不相欠再无瓜葛。”苏信说着，转回了身，“涵姐，按电梯吧。”
“不不不，你不能这样！你不可以这样！”苗语疯了似的叫喊着，一把抢过百柔掐住她的脖子后退到了那间实验室的门前，“你要么带我离开这儿，要么我就掐死她！”
“秋雨姐姐！救我！”百柔叫喊着，被苗语狠狠地掐着，渐渐发不出了声音。
“柔柔！！”卢秋雨大喊，上前冲了两步，而苗语见状竟掐得更用力了些，以至百柔无法呼吸，翻起了白眼，“苗语，你还是人吗！冲孩子下手算什么能耐！你真以为你这样做我们就会带你走了吗！”
“我不管！反正今天你们必须带我走！否则我就和这小崽子同归于尽！”苗语恶狠狠地说，“怎么样，苏信？你是想看这孩子和我一起死呢，还是带我走呢？”
苏信咬着牙问道：“苗语，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现在和红毛还有秦良的士兵，那些亡命之徒有什么区别！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你管我呢！只要能活下去，变成什么样子重要吗？少废话！苏信，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带我走，还是看着这孩子死！”
他犹豫了。无论王珞兰和陈一宁她们在他身边说什么，他也听不到了。他的眼前一瞬间闪过从前的画面。苗语向他表白，给他送礼物，和他一起逛街......而此时从前的回忆全部灰飞烟灭，变成了他面前这个丑恶的嘴脸。他懊悔，他愤怒，他想抽出王珞兰腰间的手枪狠狠地对着她的头扣下扳机，可手却一直在抖，什么也握不住。
就在这僵持之时，一只食尸鬼从那间实验室中冲出，抓住苗语的手臂咬了下去。苗语惨叫一声，放开了百柔，百柔在那一刻也宛如一个断线木偶，坠倒在地上。
“柔柔！！”卢秋雨叫喊着，冲了过去。而苗语见了，竟把那只食尸鬼推向了百柔。食尸鬼瞪大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更加鲜嫩的猎物，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
“不！！”她紧紧抱住百柔，将百柔护在身下，可她的脖子却在那一刻被石英般的牙齿给刺穿了。



 第十一章崩塌PART4

“秋雨！！”
王珞兰怒了，彻底失去了控制，竟冲上前用她的拳头狠狠地将食尸鬼的头砸成了烂泥。食尸鬼死了，可她却无法拯救卢秋雨，只能捂着卢秋雨的伤口，看着一股股鲜血从她的指缝中涌出。四行泪从她的眼中留下，一滴一滴坠在卢秋雨的脸上。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哭成这样，卢秋雨虽然痛苦，但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容，伸手去抚摸她的脸，为她擦去泪水，嘴唇颤抖，好像在说：“大小姐，你怎么哭成这样了......”
“秋雨！秋雨......”王珞兰哭红了眼睛，抬起头去看站在一旁捂着伤口的苗语，恨得连牙齿都要咬碎了，“苗语！！！”
她狠狠地一拳将苗语击倒在地，苗语的脸上便立刻就挂了彩。苗语还想去抓住百柔当做自己活下去的筹码，却被王珞兰一把抓住头发扔到那间实验室中，关上了门。苏醒的感染者见到苗语的到来，纷纷活跃起来，击碎了培养槽的玻璃贪婪地呼吸着真正的空气，一步一步向苗语走去。苗语使劲地拍打着那扇门上的玻璃窗，大喊着，仿佛是在求饶，也仿佛是在咒骂。但无论她在里面喊什么，外面可是什么也听不到。她就像是个小丑，在用丰富的表情表演来取悦观众。然而她的观众似乎对此并不买单。
王珞兰看着她被活尸啃食，被食尸鬼撕碎，被巨石砸成肉泥，血溅到玻璃窗上什么都看不到了，才放心地转回身到了卢秋雨的身边。
“她需要帮助！你们谁来救救她！”王珞兰撕心裂肺地喊，可是却无人回应，仿佛他们都知道，卢秋雨已经没有机会了。
“珞兰丫头，卢秋雨她被感染了，已经没有什么办法能救她了。”姜雨涵劝说。
“不......不！一定有办法......一定有......”王珞兰极力否定着，脱下外套按压在卢秋雨的伤口上，泪还在止不住地流。忽然间，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抬起头望向了苏信：“被选中者......她成为被选中者就不会被感染，就不会死！苏信，你救过陈一宁，她活了，秋雨也能活！”
“可是......那样的话......”苏信突然回想起那个心惊胆战的夜晚，犹豫了。卢秋雨的全身突然抽搐起来，鲜红的血也渐渐变成了污黑，一条条黑色的血管从她的脸上凸起，向她的大脑蔓延。王珞兰看着这一切，慌了，泪水蒙住了她的双眼竟什么也看不见了。
“没有可是！苏信，救救她！我求你了......”她揉着眼睛，在脸上留下一道道血痕，泣不成声。
“我......”苏信不知所措，回身扫视着自己的朋友们，咬着牙深吸了口气，上前一把抱起了卢秋雨向来时的路冲了回去，“一宁，涵姐，去找输血用具！珞兰你和我来！”
王珞兰仿佛看到了光，拉着恢复了意识的百柔跟着苏信跑了过去。
在一间空荡的实验室中，王珞兰清出了一张比较宽的桌子，帮苏信将卢秋雨放到了上面。卢秋雨还在不停地抽搐，左眼已经完全充血变成了红色，黑血也已经蔓延到了眼窝。他们都知道，她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东西找到了！”陈一宁捧着一堆医疗用品跑了进来，放到了旁边的操作台上。
苏信拿起输液用的针头，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扎在了自己的手臂上，而另一头连在卢秋雨身上。也许是卢秋雨失血过多，又也许是他的血不起作用了，黑血还在蔓延，渐渐没过了她的眼球，上了眉骨。突然间，她不动了，整个人就仿佛是死掉了一样。
“秋雨......秋雨！姓卢的你说话啊！动一动啊！秋雨......”王珞兰趴在卢秋雨的身上泪如雨下，声音哭得都已经沙哑了。而百柔看到这个朝夕相处的姐姐变成了这副样子，也控制不住地流下了泪。
“秋雨她......怎么会这样......”陈一宁无法接受地后退了一步，捂住了嘴巴。
“已经无能为力了。珞兰，我们......”  “咚——”
话没说完，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就响了起来。抬头看去，天花板俨然已经破了个大洞，火一瞬间就燃了起来。
“怎么回事？！”苏信问。
“这是......地面？研究所的地面遇袭起火了！再不撤这里也会被烧毁的！”姜雨涵透过那个大洞望向一片火海说，抓起王珞兰扯到了门口。而就在这一刻，一堆碎石伴随着天花板塌了下来，将实验室隔成了两半。卢秋雨在那边，而他们在这边。火仿佛是活着的病毒一般，迅速地占据了实验室的每一个角落，顿时浓烟四起，什么也看不到了。
“苏信哥哥！一宁姐姐！救命！”百柔的声音突然从火海中传出，苏信听到后不由得一惊。难道百柔在那一边？
“牛牛，坚持住！哥哥来救你了！”苏信喊着，向着火海跑去，可天花板再一次坠落，彻底把他们隔在了这一边。苏信想去扒开这些障碍，手却被烫得通红，险些留下个血印。他看着这片火海，听着百柔的哭喊却无能为力。
“牛牛！不！！”
“崽子，已经救不了她了！再不走我们也要死在这儿了！”栾玉凌一把将他抓出了门外，整个实验室也在那一刻彻底变成了一片火海。
姜雨涵叫了电梯，没过多久，他们便回到了地面上。可地面却像是遭遇了一场恶战一样，到处皆是弹孔和爆炸的痕迹。火还在烧，宛如一只来自地狱的恶魔，想要将这里的一切吞噬殆尽。
“黑十和军队起冲突了吗？”苏信问。
“不像。和黑十起冲突的另有其人。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过不了多久黑十的增援就来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姜雨涵回答道，端着枪冲了出去。
刚出门，一阵枪声就响了起来。几辆黑色的吉普车从街的另一边飞速驶来，车顶的机枪还在不停地吐着火舌。苏信躲在一辆车的后面，将瞄准镜中的十字对准了机枪手，毫不犹豫地开了枪，机枪手的头颅瞬间炸成了一朵花，从车顶滚落了下来。在距离他们一百米左右的地方，车子停了下来，几名黑十的士兵便从车上冲出，人手一挺机枪对着他们开始无情地扫射。子弹打碎玻璃，碎片划过苏信的脸庞和手臂留下一道道血痕。
“他们想破罐子破摔，不留活口了吗？！”苏信被压制得趴在汽车残骸后面动弹不得。
“谁知道了！赶紧想办法，要不我们就都要死在这儿了！”陈一宁大喊，藏在研究所的门口墙后，面对着子弹和大火的夹击，无计可施。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一阵步枪的声音响了起来，两名黑十机枪手当场死亡。被神秘人打了个措手不及，黑十士兵也进入了戒备状态，不敢横冲直撞地乱开枪了。
“怎么回事？枪怎么停了？”
“你管他怎么停的呢！这是个好机会！”姜雨涵说道，指了指路的另一边，“那条胡同！快！抄小道甩开他们！”
一声令下，苏信便把狙击步枪枪背在身后掏出手枪冲到了那条胡同之中。没跑多远，一只食尸鬼就从楼上扑了下来把他狠狠地按在了地上。手枪被击飞，他只好用手来抵住食尸鬼的下颚来阻止它用那锯子一样的牙刺穿他的喉咙。一人一尸就这样僵持着，谁也动不了。可突然间，食尸鬼的头却被一根银色的棍子给击中了头，撞到墙上凸起的砖头上面磕死了。
“没人帮你，你就什么也做不到吗？”那个声音很熟悉，熟悉到了他脑海中最深的地方。他躺在地上，看着那个人影竟笑出了声。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曾经最好的朋友——夏杰。



 第十一章崩塌PART5

[感染后第三十天，中午12:10，盛阳市市区]
“你怎么来了？回心转意想找我们了？”
“别和我扯皮，你真太高估你自己了！”夏杰不留情面地说，看了看苏信身后的人们，“我来这是为了追秦良，他和黑色十字是一伙的。但到了这儿才发现你们竟然也在。这怎么说呢，没准就是命吧！”
“是呢，我们注定是离不开的好搭档！”苏信起身拍了拍夏杰的肩膀，却被夏杰一把推开了。
“我说了，别和我扯皮。苏信，我还没有原谅你，我也不会原谅你。我们的几年交情在你放弃我们放弃晓晴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了！全都玩完了！但我不原谅你不代表我就不会救你。虽然我们不再是朋友了，但也是同盟，是被选中者。妈的，谁叫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呢！”
苏信听着，歪着头冷冷地笑了：“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那孔阳和雅菲呢？”
“孔阳在伏击黑十的车队，一会儿就会和我汇合。孔阳他，也变成被选中者了。”
“什么？那雅菲呢？”
“出走了。”夏杰说，“和我们怄气，一气之下出走了。孔阳就是为了找她，被教徒给咬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也没有变异，变成了被选中者。我想，这应该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应该，是吧......”苏信道。
“那卢秋雨呢？百柔呢？怎么也看不见苗语啊？”
听到卢秋雨的名字，王珞兰又一次湿了眼眶，紧紧抓住了苏信的袖子。苏信无奈地叹口气，轻轻摸了摸王珞兰的头，说：“再说吧。现在撤离要紧。”
夏杰仿佛明白了，皱着眉头抿了抿嘴唇，端起枪带着他们冲了出去。
盛阳的感染速度似乎比海昕还要快，这才过了没多长时间，大街上活尸和食尸鬼便随处可见了。尽管军队和警察接到了有关歼灭感染者的命令，但还是无法与尸潮匹敌。市区还有逃窜的居民，军队和警察就无法随意开火。到最后，只落了个全灭的下场。一切都和海昕是那么的像，可又比海昕残忍的多。一座繁荣的大都市就在这一天，被一群死人给毁灭了。
在街边，姜雨涵找到了两辆警车，便招呼着大伙上了车。可没想到车门一关，一辆失控的车子就飞速地向他们撞了过来。玻璃破碎，活尸便蜂拥着把手伸了进来，扯着姜雨涵的头发欲把她拉出车外。苏信坐在副驾驶上抽出手枪瞄准着活尸的头扣下扳机，可一只死了另一只又冲上来，它们仿佛是无穷无尽一样，就是要把姜雨涵拖出去，不达目的不罢休。而姜雨涵也似乎看出了这一点，抄起手中的短刀毫不犹豫地割断了自己的头发，打火挂挡踩油门一气呵成，横冲直撞地从尸群中冲了出去。活尸们被甩掉了，再看姜雨涵的脸，宛如刚刚被血给洗了一般，白衬衫也完全变成了黑红色，头发也特别明显的短了一截。
“涵姐，没事吧？”苏信问。
“没事！秃不了！大不了回头剪个短发！”姜雨涵摸着她还在疼的头皮说，“夏杰跟上来没？”
“跟上了跟上了！但......我们后面好像有尾巴。”
姜雨涵看了看后视镜，二话没说便打开了天窗。苏信看着这架势也明白了，站在座椅上把枪架在车顶，深吸一口气瞄准着后面两辆黑色吉普车的驾驶座扣下了扳机。两辆车子失控地一偏，便撞到一起翻了过去。没等士兵们打开车门逃生，活尸群就蜂拥而上，将里面的他们拖出，撕扯成了碎片。苏信看着这一场景，微皱起眉头，心里泛起了一丝涟漪。
“搞定了。接下来我们往哪走？”苏信问。
“妈的，谁知道？盛阳这鬼地方我又不熟，连高速路口在哪我都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姜雨涵说，打开了警车上的无线电。
“（呲——）各单位报告情况！”
“新城沦陷！重复！新城沦陷！”
“西城区全军覆没！”
“东城区伤亡惨重，请求支援！”
“盛阳已经完了，是吗？”陈一宁问，望着窗外似曾相识的血腥画面握紧了手中的弓。
“差不多吧。盛阳的感染速度可比海昕快了可不止一点半点，就好像是按了二倍速按钮一样，难以置信。”姜雨涵说，“不过我听说感染中心是在二十中学，这是真的吗，小子？说实话，这事儿和你有没有关系？”
“我不知道。那一瞬间我什么都不记得，醒来后全班的人就都死了，然后，他们就莫名其妙地变异了，就这样。”苏信说，轻描淡写。
“你感染了他们？”姜雨涵瞥了一眼苏信道，“妈的，不重要了！活着就好。”
车里寂静了，只剩下碰撞活尸的声音和引擎加速的声音。突然间，无线电中响起了一阵男人的声音，姜雨涵听着，不禁睁大了眼睛。
“旧城区失守，准备撤离！重复，旧城区失守，准备撤离！”
“常斌？常斌是你吗？我是姜雨涵！”
“师姐？”对面的声音有些诧异，但还是很冷静，立刻终止了无线电打了电话过来，“师姐，你在哪？”
“我不知道！可能是中城区！你那边失守了是吗？”
“是的，警队已经被打散了，伤亡惨重，我正准备往城郊撤离。”
“那里安全吗？有多远？”
“从中城区走大概需要一小时的车程，但从旧城区只需要半小时。那里是景区和游乐园，现在正值旅游淡季而且游乐园在整改，不会有游客，所以理论上来讲那里绝对是最安全的。师姐，如果你那边情况允许的话我们就在那里见面！”
“可以，但你的警队......”
“都他妈死光了还什么警队！就这样，我在城郊游乐园等你！”
电话挂断了。车上的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那个游乐园，你们谁知道吗？”姜雨涵问。
“我知道。”王珞兰说，“我以前去过一次。那个游乐园特别偏，而且后面就是山区，客流量少但确实是个好地方。活尸要是不刻意追我们的话是绝对不会到那里去的。”
“那你还记得怎么走吗？”
“记得，我会给你指路。”
姜雨涵透过后视镜去看王珞兰，她的眼圈还是红着的，脸上的泪痕还没有擦去。她手中紧紧握着一部手机，而那部手机却是卢秋雨的。锁屏壁纸是她们俩的合照，照片上的卢秋雨笑得很灿烂，而她却还是一脸嫌弃。如果当初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也许她就算硬挤也会挤出个笑来。姜雨涵叹了口气，将踩油门的力又加大了一些。
半小时后，他们终于横冲直撞地驶出了满是活尸的市区，上了通往边郊的公路。可能是感染来得太过突然，人们都还没来得及跑就丧了命，也可能是和海昕的第一天一样，一齐堵在了高速路口成了活尸的美餐。原本就很安静的公路在这一时候竟变得有些荒凉了。整条路上只有两辆满身黑血的警车在一前一后地奔驰着。
天阴了，渐渐下起了小雨，雨点坠在风挡玻璃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悦耳，却不合时宜。
“真应景。雨天逃亡，这可比我们在海昕的时候看起来惨多了。”陈一宁冷笑，可是却无人应答。她摊摊手，把头靠在了车窗上，雨声也似乎变得更大了一些。
“到游乐园以后我们怎么办？在那安居吗？还是，继续逃？”苏信问。
“你感觉游乐园适合安居吗？盛阳市全城沦陷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就算边郊离市区再远，没有隔离封城的话，活尸迟早会找上门来。我们，还是要逃。从海昕出来的那一天起，只要活尸病毒不灭绝，黑十不倒台，我们就无法安居。在盛阳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也经历过了，我们只能四处漂泊，相依为命了。”姜雨涵道，“珞兰丫头，还有多远？”
“不远了，再顺着这条路开十分钟吧。”
“嗯。”姜雨涵应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那片下雨的云似乎被风吹走了，车子停下，雨也停了。可是，天还没有放晴。游乐园的大门前只有两辆警车，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姜雨涵皱着眉拨通了那个号码，却久久无人接听。打了四五遍，最后她终于放弃，把那个熟悉的号码删掉了。
“哈，看来这下，我们可真的就是......相依为命了......”



 第十一章崩塌PART6

风吹得很凉，带着泥土和草香的气息。游乐园的大门敞开着，水滴顺着黑色的铁栅栏缓缓流下。放眼望去，这里一片荒凉，无半点生气。 
“人呢？”陈一宁疑惑，走到大门旁的亭子前，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有点不对劲。”姜雨涵说，“这里好像被提前疏散了。” 
“有人通知这里的工作人员？”苏信问。 
“谁知道了。现在的疑团已经够多了，我可不想再解密了。不过看样子这里并没有活尸，是安全的。把大门锁上我们就可以在这休息一天了。” 
天还是很阴，无半点放晴的样子。苏信爬到蹦极的台子上扶着栏杆向山里远眺，一望无际的金黄。一阵寒风吹过，他不禁浑身打了个哆嗦，把衣服的拉链拉上了。 
“你刺客信条玩多了吗？总爱往高的地方爬。怎么，你要来个信仰之跃啊？”姜雨涵突然出现在他的背后，吓唬似的轻轻推了他一下，“怕不怕同步失败啊？” 
“不怕，你又不会真把我推下去！不过话说回来，涵姐，你也玩电子游戏？” 
“偶尔吧。要不成天宅在局子里很没意思的。”姜雨涵摊摊手，坐到了台子的边缘。风撩起她的头发颇有一丝美感，只不过那件沾了血的衬衫煞了这大好的风景。 
“天凉了，你穿着一件不冷吗？”苏信问。 
“不冷，我扛冻。”姜雨涵笑道，“坐吧，我有事要问你。” 
“什么事？有关黑色十字的吗？” 
“我们的图腾。”姜雨涵道，“扎克和你讲了吧？有关被选中者的一些事。” 
“啊，是啊。一些狗屁的谎言和毫无根据的神话故事！” 
“可那是真的。” 
“什么？” 
“扎克讲的一切，关于被选中者的事，都是真的。只不过那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假的一样。”姜雨涵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纸，可那张纸似乎在逃亡的途中沾了血，上面连半个字都看不清了。她无奈地耸耸肩，顺手把纸给扔掉了：“这是我从黑十和秦良那窃取来的情报的汇总，看样子是在活尸拽我头发的时候给弄脏了。不过没关系，我能记住上面写的是什么。扎克是不是和你说，有六个勇士八个图腾？黑十破译了其中六位勇士的图腾，但剩下两个在秦良手里，无法破译。但是经过我和静女两天的不要命的追查，我们从秦良那里偷来了一个备份。” 
“等等，你俩从秦良那里偷东西？还是偷黑十的资料？黑十这么多天都没从秦良那套出任何东西，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那要问静女了。鬼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我就说那丫头绝对不简单，但她的能力目前来讲，真的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姜雨涵说，“书归正题。剩下的那两个图腾分别是堕落的神子和无言的守护者。而这两个图腾的拥有者，可就在我们之中。守护者是静女，而神子则是......小雅。” 
“那这么说，小雅真的是一切的源头？” 
“不不不，源头是黑十，没有他们也就没有感染。小雅并不是一切的源头，而是一切的中心。” 
“什么意思？” 
“扎克和你说过神诞之日对吧？所谓神诞之日就是把古神佐伊通过降神仪式附身到神子身上的日子。但具体是什么日子，谁也不知道。但他们总说快了快了的，我猜应该是入冬之前。” 
“入冬？那不是没几天了吗！” 
“是啊，所以我们要想办法阻止他们。先不说保不保小雅，古神那玩意听着就玄之又玄，降世了肯定没有什么好事。再加上黑十是那副德行，你感觉他们的神能是什么好东西吗？所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制定个可行的计划了。为了保住你的妹妹，也为了保住我们大伙。” 
“但是，我们该怎么办啊？现在我们可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啊，怎么阻止他们？” 
“谁说没有了？你看这是什么。”姜雨涵说着，用手机调出了几张图片放到了他的面前。 
“这是......一座小岛？还有......棺材？”苏信眯着眼说，“你从哪弄的图片？” 
“当然是黑十内部咯！这座岛和这口棺材就是一切一切的起源。五年前，黑色十字还是一个国际军事组织，专门卖军火，顺带搞点细菌研究。但自从发现了这个岛以后，一切就都变了。他们发现这个岛上有极其强烈的能量反应，便组织了一个科研小组前往现场进行勘探。没想到，他们竟然发现了一座神殿，并发掘出了一口巨大的棺材。揭棺以后，他们发现里面只有一个小女孩的尸骨，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可就在揭棺后的几分钟，这个科研小组就全部神秘地一瞬间死亡了。在与第一个科研组失去联系后，黑十又派出了第二支科研小组并让一支武装小队随从。在神殿中，一切都和第一科研组进去时一个模样只不过那具在棺材里的尸骨活了过来。那个女孩不是别人，就是......” 
“佐伊......”苏信听着，浑身打了个冷颤。 
“没错。这一切都是真的。要不是我看到了这些照片和录像，我可能也会像你一样，认为这些东西都是天方夜谭。可是，一切都是真的。”姜雨涵叹口气道，“在现场，第二科研组发现第一科研组的所有人都变成了干尸，就好像一瞬间被那个叫佐伊的女孩给吸干了生命一般。于是在武装小队的协助下，第二科研组将佐伊带回了基地。通过两年的调查研究，他们终于在一部被遗忘的古书中得知，这个女孩是一位上古之神，早在古生代的生物出现之前就存在了。但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诞生的，没人知道。那部古书中记载，佐伊创造了上古人类文明，但也毁掉了上古人类文明，不留一丝痕迹，以至现代人们无法找到任何证据来证明在那个时候人类存在过。所以，那部古书被人们认为是通篇的谎言，渐渐被人们遗忘了。而正是因为发掘了那口棺材找到了佐伊，所以黑十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盲目且狂热地信仰佐伊，并坚信佐伊能够为他们带来新世界。初代黑十成员在信仰了佐伊以后便向后加入的黑十成员灌输了一些特别......偏激的思想，所以扎克才会变成那副模样。我看过扎克的履历，曾经生活在贫民窟，自幼丧父丧母，小小年纪就被抓去当了雇佣兵，见识到了人心的险恶和世间的黑暗。如果你向这种人灌输那种思想，他肯定会坚信不疑地追随。所以扎克时至今日都坚信黑色十字是为了人类的未来才成立的正义组织，实则不然。哦，对了，忘了说了一个最重要的事了。活尸病毒，就是从佐伊身上发现的。” 
“什么？那既然是这样，黑十为什么还要信仰佐伊？他们难道不知道活尸病毒有多危险吗？” 
“他们可是研究细菌的军事组织啊，怎么会不知道活尸病毒有多危险？他们是在明知故犯。黑十的高层，也就是初代成员，他们相信佐伊身上的病毒就是净化世界的关键，于是便派了一名不知是真名还是代号叫亦鸟的科学家组织了一队人专门研究佐伊身上的病毒。我得知的这些信息也都来源于亦鸟的日志和录像。在历时三年的研究后，亦鸟发现这种病毒的传染性极强，难以控制，而且在生物体上可以无限度地变异和进化。在用小白鼠做实验造出了一只比熊还要大的怪物以后亦鸟便叫停实验并销毁了病毒。但不知道怎么的，有人在病毒销毁前窃取了一小部分运到了海昕。后面的故事，你也就知道了。” 
“那这么说，找到这个叫亦鸟的科学家我们就能够掌握有关佐伊的所有信息，就能阻止降神了，是吗？” 
“未必。而且找到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他的实验室据说在海昕爆发病毒的时候被神秘地毁灭了，无一人生还。毕竟，佐伊的本体在那，一个神毁一个实验室实在是太简单了。但有其他科学家的日志表明，在病毒爆发的时候佐伊消失了。原句就是这么写的，‘她仿佛变成了灰烬消失在了空气之中。’玄吧？” 
“听着确实是她。我之前在现实世界中见到了她，她确实是用这种方式在我面前消失的。那这么说，她是因为本体无法长时间存在于现实世界，所以才需要神子的肉体来让自己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说的一点也没错。所以我才说，小雅不是一切的起源，而是一切的中心。我们这些人之所以会变成被选中者，佐伊之所以会跟着我们从海昕一直到盛阳，都多多少少和小雅有关系。我们为什么会被选中的谜题解开了，可小雅呢？她又是怎么被佐伊选中的呢？”姜雨涵疑惑道，“小雅是你家的养女，对吧？知道她以前的身世吗？” 
“知道细节的只有我爸、我妈还有我奶奶。但现在他们都已经不在了啊。我只知道小雅是在我小时候我爸出任务捡回来的孤儿，剩下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就连我姐也对此一无所知。” 
“那小雅这谜题算是解不开了。也罢，我们知道的也够多了。接下来就该商讨一下后面的计划了。”姜雨涵道，“那个岛，发现佐伊的地方，据说是佐伊在神之战中落败的地方，也是佐伊的墓室。根据亦鸟留下来的文献和报告，我大概已经知道了封印古神的方法。我想找到了那座岛应该就能够阻止佐伊降世了。” 
“可那个岛在哪？你知道吗？” 
姜雨涵摇摇头：“我只知道黑十称那座岛为起源岛，但具体在哪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那......我们这些被选中者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难不成真像扎克说的那样，我们是佐伊的帮手？那我们还怎么阻止她？” 
姜雨涵听后，笑了：“我问你，他们管你叫什么？” 
“叛逆者？” 
“没错，叛逆者。虽然不知道这称号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代入到这个残缺不全的神话故事中，至少你和佐伊不是一伙的，所以我猜被选中者应该就是降神或阻止降神的关键。所以他们才会这么重视我们。” 
“那这些称号......” 
“你是黑暗的刺客，小丫头是忠诚的射手，夏杰是不羁的战士，孔阳是随从的猎人，小雅是堕落的神子，静女是无言的守护者，而我则是沉默的祭司。还差一个疯狂的女巫我们就把八个图腾凑齐了。虽然不知道这些称号是怎么来的，有什么用，但我敢肯定，这玩意不是系统随机发放的！” 
“废话！”苏信淡淡一笑，“那这么说，我们当下的任务就是想办法找到那个岛了？” 
“是的。而且这个过程必定充满了危险。从明天开始，我想我们就要踏上一条不归路了。你准备好了吗？” 
苏信沉思了片刻回答道：“当然，为了小雅，也为了得到个交代和真相，豁出去了！” 
“哈，你还真有几分你爹的样子。”姜雨涵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行了，下去吧。到餐厅里找找吃的，我都要饿死了！” 
“嗯。” 
说完，他便跟在姜雨涵的后面下去了。 
风还在吹，天也依旧没有放晴。可能这样，夜幕就会悄悄降临了。 


 第十一章崩塌PART7

[感染后第三十天，下午17:00，盛阳市城郊游乐园] 
“需要帮助吗？”苏信问。 
夏杰回身看了看他，说：“你的冰镐应该会派上用场。” 
“好，让一让，我来。” 
苏信将镐尖伸到卷帘门的下面猛地一提，门便开了。夏杰敲碎里面的玻璃门，一间五彩缤纷的糖果屋就现在了他们眼前。 
“嚯，我还不知道你爱吃糖呢。”苏信说。 
“我不吃糖，我只是进来看看有没有铁板鱿鱼。看这样子是没有。”夏杰说着，便转身走了。 
“喂，你不想讲讲这十天来有关你的事吗？” 
“有什么好讲的。无非就是吃喝拉撒，和活尸兜圈子。”夏杰淡淡地说，“你呢？在盛阳的学校待的还好吗？” 
“哈，说来你可能不信，我被校园欺凌了。” 
“然后呢？你把他们杀了？” 
“猜得真准。” 
苏信苦笑，耸了耸肩。 
“秋雨她......你没救过来她，是吗？还有百柔。这事我看给珞兰的打击还蛮大的。你不去安慰安慰她吗？” 
“我安慰她有什么用？漂亮话和安慰词又不能让她真的从失去秋雨的悲伤中走出来。这事儿，还得看她自己。不过珞兰很聪明，也很理智，我想她不会做出什么傻事的。” 
“是啊。她这丫头精明得很呢。不过，你这话听着怎么像是给我说的呢。” 
“看你自己怎么理解了。对于晓晴的事我很抱歉，但，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我还是希望你能快点走出来，重新回到我们这个小集体中。” 
“我现在不就回来了吗。只不过，不要奢求我能像以前一样了。老师走了，晓晴也没了，连百柔和秋雨也不在了。剩下的就只有我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人了。”夏杰道，叹了口气，“拿点糖给丫头们分一分吧，好不容易能歇息一下了，也该让她们尝尝甜的了。” 
“甜的？” 
“嗯，天黑了，我猜晚上的时候，旋转木马的灯应该会很亮吧。”夏杰望着那些游乐设施，眼里好像泛起了光，“我去找发电机，你先去和丫头们汇合吧。待会儿我过去。” 
苏信看着夏杰离去的背影，点点头，欣慰地笑了。 
天已然是黑成了一团墨，连星星都闪起了光。看样子到了夜晚，这天才刚刚放晴。苏信把所有人都召集到了旋转木马前，也没说是什么事，引得人们一阵阵猜疑。 
“阿信，有什么事啊？突然把我们都叫到这。”王珞兰问，已然失去了平日里的神气。 
“是啊，你是要给我们开会吗？”陈一宁问。 
“呃，也算是吧。不过没到时间。到时间了才可以讲哦！” 
“哈，你这崽子什么时候学会卖关子了？算了，你老姐我可不想和你在这耗着！老娘饿了，去吃饭了！”栾玉凌说，摆摆手转身走了。可就在她走出去没两步的时候，整个游乐场里面瞬间灯火通明，照亮了黑暗中的每个角落。而旋转木马上的花灯更加绚丽夺目。栾玉凌停下脚步回身看着这个夜幕下明亮的游乐园，连她这种十足的女汉子的心也一瞬间融化了。 
“崽子，你这......” 
“Surprise！逃亡的即兴节目，末世快乐。”苏信说着，便打开了旋转木马操作台的开关。 
音乐声响起，木马也转了起来。每一个人眼中都是泛着光的，嘴角不自觉地挑起，眼眶也不知怎么的就湿了。 
“死变态，你......”王珞兰强忍着，声音颤抖着，可最后还是流下了泪来。 
“我说大小姐，你这一天可没少哭啊！把眼泪收回去，想点好的！这可是我们惬意的最后一天啊，不狂欢一下怎么行呢！” 
此时，苏信在王珞兰的眼中仿佛变成了卢秋雨，连说话的语气都那么像。好像这一瞬间，卢秋雨在这绚丽的灯光之中回来了。她哭着，却也在笑着，轻轻怼了苏信一拳，便拉着陈一宁和苏雅冲着木马去了。 
“姓苏的，你不来吗？”王珞兰问。 
“啊，我不适合那么浪漫的东西，你们上吧！”苏信笑笑，转头看到表情复杂仿佛跃跃欲试却又怕毁了人设的范静女，手放在她的后背上用力地将她推了出去：“难得有次机会，去吧！” 
范静女笑笑，点点头，故作一副沉稳的样子去了。只剩下姜雨涵、苏信和夏杰三人没有参加到这个游戏中，远远地观望。 
“真好啊，你看她们多开心啊。连孔胖子也笑的跟朵花似的。”夏杰笑道，“你确定不去体验一下？感受一下浪漫的气息？” 
“算了吧，浪漫这个词和我可是一点都不搭边。还是在这看着她们玩好一点。”苏信摊摊手说。 
确实，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群丫头们这么开心了。连他那平时不苟言笑的妹妹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看着这一张张笑脸，真心希望时间就停在这里，不要再流动了。 
“涵姐，明天我们怎么走？还开车吗？那两辆车我看可都快没有油了啊。” 
姜雨涵看着他皱了一下眉头，仿佛有些不耐烦：“你非得这个时候和我商量吗？靠，就不能让我也歇一歇吗？早知道我也跟着上去了！是这样的，这座游乐园里面有一个救援直升机，是专门运送出现突发情况的游客用的，就停在半山腰的机库里，离这儿并不远。我以前开过几次警用直升机，有点经验，应该能把那玩意开走。明天我们就乘那个直升机直奔锦水市，据说那里还有黑色十字的驻军，应该能套出点情报来。” 
“锦水市？和小连市隔海相望的那个以烧烤而闻名的城市？” 
“去过？” 
“没去过。不过又是一个临海城市，挺新鲜的。锦水市被感染了吗？” 
“一半吧。现在以海昕为中心，方圆二百公里几乎都被感染了。不过感染了也好，至少我们行动会方便一些，不会受到限制。” 
“也是......”苏信叹口气，“唉，不谈那些了。我去餐厅里拿点酒过来，咱几个喝点。” 
苏信转身向餐厅走去，可没走几步，背后就传来了一声枪响。他回身看去，姜雨涵和夏杰正端着手枪极其紧张地瞄准着什么，而顺着他们枪口所指的方向看去，竟然是......佐伊！ 
佐伊站在道路的中央，淋浴在月光之下。她依旧穿着那身血红的长裙，皮肤雪一样惨白。射出的子弹在她的面前几厘米的地方停在了空中，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子弹抓住了一般。佐伊淡淡一笑，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悬在空中的子弹，子弹便瞬间失去动力，坠在了地上。 
“姜雨涵，你感觉那种东西对我有用吗？”佐伊说。 
“至少现在知道这玩意对你没什么用了。”姜雨涵挑挑嘴角，冲陈一宁使了个眼色，一支箭矢就瞄准着佐伊的头无声地射了过去。可没想到，箭矢竟也和子弹一样被停在了那里，无法伤到佐伊哪怕是一根毫毛。 
“呃，看来这玩意儿也不管用。”陈一宁歪头道。 
“哼，那你们还有什么花招吗？”佐伊嘲讽。 
“佐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苏信跑回来问道。 
“啊，叛逆之人，你还在呢。多亏了你和那帮乌合之众，我才能回到这个世界啊。真是谢谢你了呢。只不过，你始终没有接受我，没有说出那句话，还是让我挺伤心的。” 
“别他妈和我扯闲话！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放轻松，叛逆之人。别以为你和姜雨涵听信了某个人的鬼话就以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如果你真就那么容易听信谎言的话，那只能说明你并没有我想的那么聪明。”佐伊说，转头看向了苏雅，“放心，我不会夺走你可爱的妹妹的。至少，现在还不会。等到时机成熟，你自然会知道所有的一切真正的真相。你到底为谁而战，苏信？是听从你自己的声音，还是听信其他人的谗言？又或许是跟随你噩梦中的那个人？” 
“改写一切或是重蹈覆辙走向毁灭？叛逆之人，苏信，这一次你会做出什么选择呢？我真的是越来越期待你和你朋友们的表现了。不过在你做出正确的选择之前，你还需要一些小小的试炼。一些......能够让你承担起这份力量的试炼。” 
“听！他们来了......” 
佐伊诡异地笑着，化成一片片灰烬消失在了空气之中，随即一阵嘶吼声就从游乐园的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活尸？！怎么可能？它们怎么会这么快就找到这来！”陈一宁诧异道。 
“那还用想吗？当然是因为你旁边那个丫头了！”夏杰盯着苏雅怒斥道，转过身死死地抓住了苏信的衣领，“苏信，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还有你妹妹苏雅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说我们是哥仨你信吗？”苏信冷笑，将夏杰推到了一边，“到时候你会知道的，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是该跑的时候！涵姐，你现在能让那架飞机飞起来吗？” 
“可以，完全可以。”姜雨涵答道。 
“那就好，你带着大伙去找飞机，我和一宁在这儿给活尸当诱饵拖延些时间。一定要快，我们可没剩多少子弹了。” 
“行，知道了，我尽快！你和小丫头也注意安全！” 
说完，姜雨涵便带着人们冲着半山腰跑去了。苏信看着他们走远了才整理了一下衣服。 
“一宁，你的子弹最多还能撑多长时间？”苏信问。 
“正面交锋的话，我感觉一分钟都撑不下去。但我们可以选择不正面交锋。看，在那上面，我们至少还能多撑十分钟。”陈一宁指了指摩天轮说。 
苏信抬头看了看，咽了口唾沫：“行，那我们赶紧上去吧！” 
按下操作台的按钮，摩天轮便缓缓地转了起来。在尸潮淹没这里的大地之前，他们钻进舱室中关上了门。活尸用牙齿啃着玻璃，抓着座舱外的杆子一点点升高，最后坠到地上摔得粉碎。待到他们的座舱升到最高点时，他端起枪将半个身子伸出窗外冲着控制台扣下了扳机。摩天轮的灯还在亮，却不再动了。陈一宁坐在他的对面，见势，长长地松了口气。 
“现在我们只需要注意爬上来的食尸鬼，然后等到姜姐来接我们就行了。”陈一宁说，用手肘打碎玻璃向下俯瞰。此时的大地俨然已经被死人的浪潮给覆盖，成百上千的活尸聚集在摩天轮的下面向他们伸着手，哀嚎着，恐怖得令人头皮发麻。但陈一宁却像是司空见惯了一样，看着尸潮轻笑一声，将头缩了回来：“真不敢相信我第一次坐摩天轮竟然是和你，在晚上，底下还有这么一群狂热粉丝！这可真是令人难忘的第一次！” 
“谁说不是呢。一提到摩天轮，人们都会想到浪漫、表白、爱情之类的。现在呢？我满脑子都是窗户漏进来的风，还有这群狗屁活尸的哭嚎！”苏信苦笑，掏出手枪打下了一只正在向上爬的食尸鬼，“妈的，我再也不对摩天轮抱有什么幻想了！” 
“可别啊，幻想还是要有的嘛。要不，我和你表个白？” 
“什么？” 
苏信和陈一宁对视着，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虽然很暗，但他还是可以借着摩天轮外面的灯光看清，陈一宁的脸有些泛红了。风轻轻吹过她的脸庞，掀起她的头发，很美。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不知该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她的身后闪起了一片白光。 
“你喜欢我吗？”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噩梦，那个撕碎了一切美好的噩梦。山间的血洪，金色的眸子，还有那只仰天长啸的巨兽......他这样想着，不禁浑身打了个冷颤。 
“我有那么吓人吗？”陈一宁笑道，“开个玩笑而已嘛，别在意别在意！看把你吓的！” 
“没有，不是因为那个。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东西，走神了而已。” 
“哈，随便你怎么说啦！还好我是和你开玩笑，要是真和你表白，你就那个反应的话，我非得从这跳下去不可！”陈一宁歪头道。 
“可别，我可舍不得你这个小混蛋。”苏信笑道，“行了，不闹了。那片白光，是涵姐吗？” 
“嗯，是啊。是时候离开了。”陈一宁回答。 
他看着陈一宁的眼睛，似乎能从中看到一丝不舍，但那却转瞬即逝。 
“以后一定还会有机会坐摩天轮的。”她这样说着，顺着窗子爬了出去。 
他的心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些难受。可他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只是跟在她的身后踩在摩天轮的架子上一步一步小心地向直升机走去了。风吹得很凉，带着浓郁的血腥味。食尸鬼还在一只一只地向着他的方向往上爬，贪婪地用舌头舔着嘴唇。他站在飞机下面，最后看了一眼这座灯火通明的游乐园，长叹口气，跃上了飞机。 
“OK了，现在撤吧！”他扶着门边的把手说。 
“等等，那是什么？”王珞兰看着苏信的身后说。 
苏信转头去看，竟发现游乐园的地面慢慢地裂开了，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地面之下蠕动一般。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再次闪过了那些奇怪的画面。伴随着脑海中的吼声，地面被狠狠撕裂，一只无比巨大的怪物就从地底钻了出来。那只怪物足有十几层楼高，头颅旁长着两排血红的眼睛，，石英般的巨型獠牙之间穿梭着长满尖刺的舌头。它通身乌黑，皮肤坚硬，后背上凸起着一排乳白色尖锐的骨刺，长长的尾巴在地上拍起阵阵尘土，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黑暗之中。它仰头冲天长鸣，咆哮声中带着令人屈服和畏惧的威严。他看着那只怪物，愣住了。因为它，就是他噩梦中的那只巨蜥！ 
“我CAO！那是什么鬼东西！哥斯拉吗！”姜雨涵惊呼。 
“你他妈管它是什么呢！快关门！离开这！”苏信大喊。 
“妈的，你以为我不想吗！飞机在那玩意吼完以后就他妈的失灵了！”姜雨涵道，“门关不上了，但应该还可以飞。小子，抓紧了！” 
“好！”他答应道。可话音刚落，一根肉刺就刺穿了他的肩膀，血瞬间溅了陈一宁一脸。 
“血肠？血肠！你没事吧！”陈一宁大惊失色，捂住他的伤口，却发现这跟肉刺竟一直延伸到摩天轮下面的尸群之中。 
“是猎食者！快，把触手切断！”他忍着痛说，可还没等陈一宁动手，他就被猛地拽出了飞机之外。 
“血肠！！”陈一宁一手抓着飞机上的座椅，一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他整个人在飞机外面被两股力拉扯着，悬在了空中。 
他的肩膀还在流血，肌肉在撕裂，剧痛几近让他昏死过去，但他还在紧紧抓着陈一宁的手，仿佛脑海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要松手。他回头向后看去，竟发现成队的食尸鬼正把触手当成桥梁向飞机飞速爬来。他知道，要不了几秒钟这群食尸鬼就会踩着他的身体冲进飞机毁掉一切，没有人能够阻止它们。除非...... 
他咬了咬牙，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转过头看着陈一宁，淡淡地笑了。而陈一宁似乎也看清了他的意图，眼眶一瞬间湿润了。 
“不，不！血肠，不要！”她央求着，可他还在微笑，渐渐松开了手。 
“活下去......” 
他坠了下去，伴随着一只只飞跃在半空的食尸鬼，宛如被猎枪打中的雁。 他看到她还在喊着他的名字，在悲鸣，可他却无法再抚着她的头安慰她了。也许这一次，真的要结束了吧。甘心吗？还是有些不甘啊。他还没有阻止黑色十字，还没有阻止佐伊的降神，还没有让小雅远离这一切，还没有......听到她的表白。 
“不甘心啊......”他在心里自言自语着，苦笑着，“可是，看来这是没办法的事了呢......” 
“真希望你今晚说的话都是真的呢。只不过，没有机会再答应你了。” 
“你们，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啊......” 
他慢慢闭上了眼，坠入到了无尽的火焰之中。 


 第十二章乐园PART1

那是他听不懂的歌谣，女声空灵而清脆，但曲调却令人听得叹息，让人忍不住流泪。每一个音符中都充满着悲哀。
他的背后是那座神殿，幽暗的走廊中亮着几只火把，火光微弱，但仍可以看清走廊中的尸骨和墙上已经褪了色的画。黑暗一直延伸，仿佛没有尽头的深渊。仅仅是凝视，也会让人失去灵魂。
他的身前是一片丛林，林中流着一条小溪，溪边长着零星的杂草和野花，白色的石子被水流打磨得圆润发亮，不时会有几条小鱼在石头上歇息。天空是清澈的蓝，云悠然飘过，伴随着几只鸣叫的飞鸟。一副令人惬意的美丽景象。
身前身后宛如两个不同的世界，而他就站在中间，空白中夹杂着两个世界的碎片。
在溪边，他看到了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孩。她个子不高，可头发却很长，垂到腰下，乌黑而又柔顺。风一吹过，那头长发便轻轻摆动，每一根发丝都清晰可见。突然间，她似乎是注意到了他，歌声戛然而止，缓缓地转过了身。
多么秀气的孩子啊！他心里赞叹。这个孩子五官精致，清纯可爱，仿佛凡间不曾存在的美丽。她微笑着，像是见到了久违的故人，金色的眸子中倒映着他的影子。
那是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美好，他想到她的身边去，一刻也不想耽搁。可刚刚踏出第一步，两个世界就好像被一股巨大的力给撼动了，身后渐渐袭来一种令人感到压迫和窒息的气息。
那个女人穿着血红的裙装从无尽的黑暗中走来，颈子上、腕上、腰上甚至是脚上尽是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她的头上戴着一顶形状怪异的皇冠，不知是玉还是玛瑙，又或许是别的他从未见过的珍稀宝石，整个皇冠在火光之下闪烁着五彩斑斓可又有些奇怪的光芒。她慢慢走着，每一步都充满着令人屈服的威严，血红的眼睛神秘而又鬼魅。
“叛逆之人。”她的声音低沉浑厚，宛如一道指令，令人听了就有种想要跪下朝拜的冲动。可他不为所动，侧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佐伊。”他说，“你看起来和以前不太一样。难道说，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吗？”
“我的孩子，收回你的无礼！在这里我还是劝你收起你的狂妄和自大，你是无法违抗我的。”佐伊说。
“为什么无法违抗？哦，是因为我死了吗？死了以后灵魂归你管吗？啊，那这可有意思了。我还有笔账没和你算呢！”他说着，向佐伊冲去。可踏出步子，两个世界再一次被撼动，溪边的女孩也似乎有些担忧，伸出双手挽留却无法向前哪怕是一步。他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迅速地停下来回到了中间。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
“就像你看到的。两个世界，两条不同的路。叛逆之人，是时候做出选择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你此刻做出的选择可不是儿戏，而是会影响到这个世界的。改变一切，让所有重归原点，还是重蹈覆辙，继续走向毁灭？都是你的选择。”
他挑起眉头，笑了：“你要是不说这些话我没准还得犹豫犹豫，但现在，我想也用不着考虑了。”
说完，他便转身向那片丛林走去。
“苏信！我给了你第二次机会，我让你重生！我这么做可不是为了让你再一次背叛我！在你身处困境时是我帮了你！你难道想恩将仇报吗！至今为止你又了解那个女人什么！她是一切崩坏的源头，难道你想让世界再一次走向毁灭吗！”
“别他妈总世界世界的！我就一小城市的高中生，我何德何能拯救世界？可别跟我扯淡了！”他道，“佐伊，虽然我不了解你们神之间的恩怨故事，但我不瞎也不傻，我没有理由相信并选择一个要拿我妹妹献祭的狗屁神！”
“愚蠢！为了一个人你就要牺牲千百万个人吗？苏信，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愚蠢！”
“那又怎样？我又不是什么圣人。别人死不死管我什么事？我只要我的妹妹平安无事！”
“自私！愚蠢至极！”佐伊怒骂道，可片刻后又平复了情绪，“那如果我说，我不会让你的妹妹献祭，并能让你们这些人一直平安无事地活下去呢？想想陈一宁，你很喜欢她，对吧？我有能让你们永远在一起的力量。这么说的话，你又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你说真的？”
“我从来不说谎话。你要相信，神的力量。”佐伊诡异地笑着。
他思考片刻，摇摇头笑了：“佐伊，不得不说你这个条件真的很诱人。对于我这么一个自私的人来说可是相当诱惑了。可是你要知道，我苏信虽然自私，但绝不是傻子，也绝不会强人所难。比起让你用手段让陈一宁迷上我，还不如我大胆点去追她呢！你说这话想要收买我，反而漏出了你邪恶的羊蹄子。什么黑色十字啊，什么狗屁古神净化世界啊，还从不说谎，我看你是从来就没说过真话，全是虚的！这个世界如果交给了你才是真正毁灭了！佐伊，送你一句话，滚吧，吃屎去吧！”
他嘲讽地笑着，毫不犹豫地走向了丛林中的女孩，任由身后的佐伊如何叫喊他都没有回头。世界撼动，碎片将那片空白填补了。蓝天白云，翠绿树丛，清澈溪流。听不到了佐伊的声音他突然感到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令人心旷神怡。
“你，就是泰亚，是吗？”他盯着那对金色的眸子说，“我不管你是灭世神还是救世神，只要你能帮我把那个觊觎我妹妹的混蛋干掉，我就是你这边的人。怎么样，成交吗？”
女孩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微笑，将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之上。火焰从他的脚下燃起，一瞬间蔓延了整个世界。惨叫声，哀嚎声，不绝于耳，残肢断臂铺满了大地。天空被火光映成了橘红色，不时飞过红眼的乌鸦。而在他的面前，这个女孩也被火焰烧成了一具焦黑的尸骨，洁白的衣衫变成了肮脏的破布，可金色的眸子依然在闪烁着光。
“原来是你！”他突然恍然大悟。
血红与黄金的异瞳倒映在小溪之中化成灰烬，直冲向了天空。



 第十二章乐园PART2

“他真的会醒过来吗？”
“你信不着我吗？肾上腺素加大剂量，再来一次。”
“准备，三、二、一！”
他浑身感到一股剧痛，猛抽口气坐了起来，可一瞬间又被一股力狠狠地按了下去。他的头磕到一块金属上，眼前一黑险些再次晕过去。他动弹不得，但能感受到有人在扒着他的眼睛，用手电光照着他。明明光是那么刺眼，但他却毫不抵触，只觉得视野越来越模糊。
“你妈的！别再晕了！给我他妈的醒过来！”
他感到脸上和腹部又一阵剧痛，这一次彻底苏醒了过来。他喘着粗气环视了一下四周，一副手术室的样子。无影灯、手术刀、小钳子还有电击器。难道是有人救了他吗？疑惑之中两个他从未见过的女人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喂，能听清我说话吗？”女人用手电照着他的眼睛说，语气很强硬，没有一丝耐心和温柔，“他妈个腿的，瞳孔都正常了怎么还说不出话？玲奈，电量调到最大，肾上腺素继续加大剂量，再电他一次！”
“不用了不用了！”他慌忙坐起身叫道，差点从床上栽下去。
“哼，醒了还不说话，装死啊？你要再不清醒过来我俩就只能把你抛尸荒野了！”女人说。
“啊，那可真是谢谢你啊。”他尴尬地笑道。
他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她留着精神干练的齐颈短发，戴着一副黑色框架方方正正的眼镜。五官端正，谈不上漂亮但也不平庸。满脸正气，但眉头一皱还是有些咄咄逼人。再看身上，她穿了一件军绿色的夹克衫，拉链只拉了一半，可以看到清晰的锁骨和里面有些破损了的白色卫衣。黑色的牛仔裤紧紧贴在她线条分明的腿上，一直延伸到一双棕色的高筒靴中。她的个子很高，足有一米七五左右，整个人看起来挺拔而又结实，仿佛一个经验十足的登山客或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可她的脸看起来又有些稚嫩，皮肤光滑白皙，令人难以猜出她的身份。
而她身后的那个女孩看起来就照比她年轻了许多。一张娃娃脸加上不高的个子，俨然一个初中生的样子。可她身上却穿着和那个女人一样的军绿色的夹克。成熟的衣服配上不成熟的脸，非常不搭。
打量了这两个人一番后，他下了床，可浑身又一阵剧痛，险些让他再次倒地。
“嘿！悠着点！好不容易把你弄醒了，你可别再晕过去了！”女人扶着他回到床上说。
“那倒不会。我怎么了？”
“鬼知道你怎么了！全身的骨头没剩几根完整的，肋骨碎片划破了你的肺和心脏导致内部大出血。注意这个词，大！出血！我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惨的伤，你是第一个。受了这种伤，正常人估计当场就死亡了，但好在你是被选中者，超强的自愈能力让你免于一死。但现在你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你会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女人说。
“无所谓了，已经习惯了。那，这是哪？”
“盛阳市第一医院。很遗憾你还在盛阳。”
“什么意思？”他问，“你知道关于我的事？”
“当然。想到去城郊探探路的可不止你们一伙人。尸潮、直升机、巨兽，我都看见了。你们当中是有神子的对吧？要不然那群怪物是不会一窝蜂地全奔那里去的。”
“你......”
女人冷笑一下，将领子往下拽了拽，露出了左臂上的图腾。但令他在意的并不是那个图腾，而是白色卫衣里的那抹黑色。他挑起眉，仿佛看到了人间绝美的风景。女人注意到了，但似乎毫不在意，淡定地扣上扣子问：“好看吗？要不要给你也买一个？”
“啊，不用了不用了。抱歉......”
“不用道歉了，反正道过歉你也还是会犯。呵，男人，都一个德行！”她冷笑道，“行了，说了这么半天还没有自我介绍呢。我叫翟东，一名外科医生，被选中者，不羁的战士。那位是我的助手，玲奈，日本来的见习生，也是被选中者，随从的猎人。玲奈，来打个招呼。”
这个叫玲奈的女孩有些羞涩，走到他的面前深深鞠了一躬：“我叫平泽玲奈，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日语）”
“我俩介绍完了，那你呢，黑暗的刺客？还不报上大名吗？”翟东说。
他愣了一下，说：“哦，我叫苏信，是海昕市的一名高中生。”
“海昕市吗？嗯，有点意思。那你的朋友们也都是被选中者咯？你们想坐飞机去锦水市找黑色十字？”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他诧异道。
“你们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恨不得整个盛阳市都知道。既然是黑色十字接纳了你们，那么盛阳爆发病毒，你们肯定是要去找黑色十字的。而现在整个省只有锦水市还有黑色十字的驻军，所以很容易就推断出来了。”
“嚯，你要是不说你是个医生我还以为你是干侦探的呢！”他说，“不过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就直说了。我......”
“你想去锦水市找你的朋友们是吗？我劝你还是算了吧。你现在的状态连一只活尸都打不过，你怎么从盛阳跋涉到锦水？而且锦水市危险的很呢。我听说锦水现在已经变得和小连一个样了，你自己去就是送死。”
“可我不能抛下我的朋友们不管。”
“得了吧！”翟东冷笑，“别把自己当救世主。你不能抛下他们？是他们抛下你了好吧？那天晚上飞机可是毫不犹豫地就飞走了呢。”
“可是，我......”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支吾起来。
“还是要走？那行。在你走之前我带你看样东西。看完以后你再决定是去是留。”翟东说着，离开了手术室。而玲奈也心领神会地搀起他，扶着他缓步跟在了后面。
整个医院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寂静，而是出奇的热闹。每一个病房里都住着人，他们不是患者，而是逃亡的人。仓库里堆积着成山的食品和生活用品，每个人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领取补给。墙壁上有的地方画着蜡笔画，孩子的声音不时从不同的病房中传出。这里俨然是第二个野狼安全区，但这里一切都井然有序，祥和而又有人味儿。
“呦，大姐，治好了啊？”路过的人打招呼道。
“是啊，治他可是费了我好大的劲呢！去准备点给新人用的东西，顺便把床位安排了。”翟东道。
“好嘞，按您说的办！”路人微笑道，转身去忙自己的事了。而这时一个小男孩从病房中冲了出来，直撞到了翟东身上。孩子摔了一跤，刚想哭，翟东就低下身去抚摸孩子的头。孩子一见是翟东，便不哭了，站起身寒暄几句便回去了。整个过程在曾经的日子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但在此时看来却意外的让人暖心。
“翟医生，这里是你主管的安全区吗？”他问。
“主管？啊，算是吧。平日里的各种事务都是我负责。盛阳的病毒爆发以后我就和同事们把这里保护了起来，同时也接纳一些外来的逃命的人。在我变成被选中者，也就是六勇士之一后，我就变得异常能打，而且拥有了超强的自愈能力，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和怪物们对抗。时间久了，大家就都让我当头头了。”
“那你这儿现在有多少生还者？”
“大概，三四百人吧。”
“三四百人？”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翟医生，我昏迷多长时间了？”
“你可算意识到这个了！”翟东道，“三天了。你昏迷了整整三天。这三天来我和玲奈一直在努力维持你的生命，今天差一点你就去见阎王了。所以我才说，找你朋友的事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就你现在这种状态，毫不夸张地说，你出去就得死。而且我也不想我努力救了三天的人到最后还是嗝屁了。”
“那你为什么那么费力地救我？”
“当然是因为你是被选中者了。虽然也有一些我自己的原因。总之，把你救活是只赚不亏。我这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要什么有什么，你可以在这和我一起维系这个安全区，总比你单枪匹马去锦水找黑色十字安全吧？更何况你现在已经和佐伊为敌了。”
“这你怎么也知道？”
“身为一个被选中者，你明显没有我合格。有关佐伊和泰亚的事我可是在我转变的那一刻就全都知道了。你想凭一己之力就扳倒一个神？别开玩笑了！好好在这养伤，然后静观其变吧！”
“一己之力扳倒一个神？那我倒没想过，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何德何能啊！但如果那个神是佐伊的话，我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不过话说回来，翟医生，既然你都知道佐伊的事了，为什么还能这么淡定？你就打算在这看着佐伊降世然后把世界都变成活尸窝吗？”
“那我又能怎么办？我能做什么？我什么也做不了啊！你以为我像你们啊？带着个神子，至少还有那么一丁点希望能阻止佐伊降世。可我呢？这个安全区就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的事了。”
“那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呢？去锦水市打探出起源岛的位置，然后我们就可以阻止佐伊降世了！至少，可以试一试。”
“说的轻巧！”翟东白了他一眼道，“我已经不是你这个年纪的人了，早就过了想拯救世界的岁数了。对于降神啊，毁灭世界之类的东西我们什么都做不到的。你说你是个平凡的高中生，我也是个平凡的小大夫啊！在病毒爆发前我还在愁买房买车，病毒爆发后你让我去拯救世界？醒醒吧你！你何德何能？我何德何能啊！三天了，你的朋友们也生死未卜，说不定已经不在了，你这样贸然去找他们也只能是去送死。”
“但至少是死得其所没啥遗憾的了。”他说，“翟医生，你也看到了，你这里有老人有孩子，他们都在庆幸遇到了你才得以生存。他们并不知道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死在他们认为是最安全最祥和的地方。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翟医生？你难道不想真正地救他们吗？”
“你以为我不想吗？医生的天职不就是救死扶伤吗？可是我根本就做不到啊！”翟东无奈地说，“我能感受到，在成为不羁的战士后我就变得越来越狂躁，甚至出现了严重的暴力倾向。我那么努力救你就是为了如果有一天我失控了你能和玲奈阻止我，然后在末日之前好好让这些人活着。阻止佐伊拯救世界什么的，尽管我想，也是做不到的。所以我劝你，别去锦水了，在这里好好活着吧。多活一天是一天。”
他看着翟东长长地叹了口气，将手臂从玲奈身上拿开道：“我的装备在哪？”
“你想干嘛？”
他长舒了口气，说：“其实，我并不是那么想拯救世界的。我的妹妹就是神子，如果佐伊降世的话她就会夺走我的妹妹。所以，我才那么想阻止佐伊。我不管世界怎么样，我只想干掉佐伊，保住我的家人。你不去也罢，我自己去。在见到佐伊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死的，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佐伊那个狗屁神一起死。”
翟东静静地看着他，明明他的语气很平缓，但字里行间都能让人感受到他的怒火和仇恨，仿佛他已经和佐伊有了几个世纪的深仇大恨了。她低头沉思了片刻，掏出腰间的九二式手枪掂量了一番，塞到了他的手中。
“你自己，能走路吧？”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能自己走的话就去医院门口等我，我安顿好这里的事以后就一起走。”
他先是一愣，随后淡然一笑，摇摇头一瘸一拐地走了。
玲奈看着翟东，很不解地用日语问：“前辈，你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那肯定是有我自己的原因的。之前我有机会去找黑色十字但没有去，是因为单凭我们俩是没有任何胜算的。但是如果加上他的话，没准我们真的能做到一些以前做不到的事。”
“为什么？因为他是叛逆者吗？”
“对，就因为他是叛逆者，而且他对佐伊有足够的仇恨，我才改变了主意。如果你的手里有一把能够杀死神的枪，而且这把枪已经上膛了，你就不想试一试对着神开一枪，看看这枪到底能不能杀死神吗？玲奈，你知道我的，我从来不赌赢不了的东西。但现在有了他，没准我们真的会翻盘呢！”
“那如果我们俩走了，医院的人怎么办啊？”
“他们迟早是要失去我的，不如就从现在让他们适应一下好了。”翟东苦笑，“玲奈，就拜托你去和他们打个招呼了。”
“好吧。”玲奈用生硬的中文说，点点头走了。
翟东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她曾经日夜工作的地方，叹了口气，不知是不舍还是庆幸，脸上的表情复杂得很，令人难懂。
“有一天我也要拯救世界的吗？”她说，嘲讽似的看着玻璃反光中的自己笑了一下，“真可笑。”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看来还真的是天命难违啊。”
她看着她自己的倒影，那双虚假的眼睛，渐渐变成了金色。



 第十二章乐园PART3

[感染后第三十四天，中午12:00，盛阳市第一医院]
难得的好天气。阳光很足，天很蓝，微风吹得也十分凉爽，让人不禁想约上几个朋友去野外郊游。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如今盛阳市的街道已布满了无意识的活尸。它们只会追随着汽车的引擎声胡乱地狂奔，而食尸鬼则成群地站在高楼之上用血红的眼睛俯瞰着这个阳光普照的城市。
苏信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在他说话或是动动身体的时候还是会感到有些疼痛。他坐在翟东的车子的副驾驶座上，紧紧握着那把早已没有子弹的AWP狙击步枪，好像只要握着它，他就会感到陈一宁她们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翟东和医院的人说过话以后便上了车。医院里的人无一不趴着窗子目送他们远去，就仿佛他们是要去完成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使命，而且这一去便不再回了。
三天了，盛阳市的市内还是一副暴乱的样子。顽强活下来的生还者为了活下去互相争抢物资，最后被活尸一举拿下。火光、爆炸、惨叫、鲜血，这样的戏码他已经司空见惯，但他还是忍不住想感叹，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挺壮观的，是吧？”翟东问。
“还好，已经见惯了。”他说。
“从海昕到小连再到盛阳，这么看来你可是个面对活尸的生存老手儿了。看你身上这装备，你的朋友们应该也不简单吧？你们这些人是真的想去起源岛阻止佐伊的对吧？”
“要不然呢？你以为我在和你说大话吗？我们有七个被选中者。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谁能够阻止佐伊，那就一定是我们。”
“哈，你这么说的话我就放心了。至少我就知道，我这一趟不会白走就是了。”
车里面沉寂了。苏信望向窗外看着逃窜的生还者仿佛回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他不禁去想，如果他没有成为被选中者的话是不是也会像他们一样，四处逃窜，最后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去啃食路边的腐肉。一定是这样的。他就和翟东一样，都是普通人，平凡人，是扔在人堆里也不会显眼的人。如果不是因为被选中者的光环，他可能在海昕的第一天就已经死掉了吧。难道这一切都多亏了佐伊吗？一边享受着佐伊给他的恩惠，一边想着干掉佐伊吗？不怪黑色十字和佐伊都称他为叛逆之人。如果有一个不是他的人这样做，他可能也会说那个人是个叛逆者吧。想到这儿，他自嘲似的笑了。
“怎么，想到开心的事了？”翟东问。
“那倒没有。只是想起了一些关于被选中者的事，就感觉挺讽刺的。”他说。
“吃着人家的饭还想砸人家的锅，是吗？习惯就好了。”
“可是这种东西又怎么会让人习惯呢？翟医生，你为什么选择和我走了？你不是舍不得医院里的人吗？”
“有人说，西医缓解症状，中医祛除病根，我比较喜欢中医，就这么简单。当然，我也有我自己的理由就是了。”
“那我就不问了。那医院怎么办？已经托人管理了吗？”
“是啊，我和玲奈都走了，不免会引起骚动。所以我告诉他们我只是外出几天，还会回去的。”
“那你真的会再回去吗？”
翟东转头看看他，说：“能活下来再说吧。”
“好吧。”苏信应了一声，长叹了口气，“关于佐伊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我转变的那一刻我就都知道了。你也经历过那些噩梦对吧？佐伊在你临死之际向你推销重生，你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接受了，你就成为了她的奴仆。我倒不知道她是怎么找上我的，不过好在我脾气倔得很，我认为死了就是死了，没必要再弄那些死而复生的东西，所以我就一心求死，不理会佐伊的恩惠，她也就拿我没办法了。于是我就被溪边的女孩捡了便宜。所以，我不受佐伊的控制，但多少会受到一些病毒的影响。想和病毒和平共处，就必须成为佐伊的人。所以你也看到了，我有的时候会变得极度情绪化，每使用一次能力病毒就会蚕食我的一点理智。理智耗光了，我也就疯了。疯了的被选中者，又和活尸有什么两样呢？为了组建医院安全区保护大伙，我用了很多次能力，所以我的时间不多了。就算是现在，我也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尽力不让自己把方向盘给拆下来。如果在我疯掉之前能帮你们干掉佐伊，我也算是赚到了。”
“这根本不公平。”
“不公平？我感觉倒是蛮公平的。如果拯救世界的代价是死掉或者是疯掉，那还是非常值得的！被选中者只是被神延缓了死亡而已，并不是不会死。当神死掉了，被选中者也就跟着死掉了。这么说的话，你还会去阻止佐伊吗？”
他犹豫了，但片刻过后竟释然了，这不禁让翟东感到有些惊讶。
“当然会阻止她。死了的话，能和我妹妹还有我的朋友们死在一起也就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呵，你这回答倒是挺出乎我意料的。但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回答。”翟东笑道，长舒了口气，“正常走高速到锦水的话也就两三个小时，但现在高速都被封堵了，我会绕一些路，尽量在天黑之前赶到。时间还早着，你再好好休息一下吧。”
“嗯，谢谢你，翟医生。”
“客气了。”
苏信转过头把眼睛闭上了。翟东打开车里的音响放起了贝多芬的钢琴曲，仿佛这悠扬的曲调能盖住外面的哀嚎，能让他好好睡上一觉。可始终盖不住的，是他噩梦中的诵经声。



 第十二章乐园PART4

不知做了多少个梦，昏昏沉沉，他醒了。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车停在一条公路的路边，不时会有活尸一瘸一拐地从窗边经过。他俯下身藏在黑暗中，一呼一吸都很小心。
翟东和玲奈已经没了踪影，他不禁开始往坏的地方想。难道她们丢下自己逃走了吗？他皱了一下眉，取下腰间的冰镐想要下车一探究竟，可一阵汽车警报声响起，惊得他又伏回到了黑暗之中。他小心地向外窥视，发现游荡的活尸竟全被吸引到了另一边，这他才松了一口气。
车门打开，翟东和玲奈上了车，二话没说便踩下油门将车子驶向了更加黑暗的地方。
“锦水的活尸在晚上是瞎的，教徒也一样。可能是刚被感染不长时间，佐伊的意识还没有被完全同步导致进化缓慢吧。这也算是让我们钻了个空子。”翟东说，在一片荒废的建筑工地停了车。
“你们去干什么了？”苏信问。
“当然是去找线索了。你睡得跟个死人一样，指望你来帮我们啊？”翟东冷笑道，“怎么样了，身上还疼吗？”
“不疼了，应该是完全恢复了。那你们出去找到什么了？”
“找到了一支落单的黑十小队，拷问出了基地的位置和规模。”翟东道，叹了口气，“和我之前想的有点不一样。锦水的黑十驻军并不是他们残留的兵力，而是他们的后备军。盛阳爆发病毒后黑十就全面转移到了这儿，组成了一个军事要塞，虽然兵力并不算很多，但也是块难啃的骨头。我们想要攻下那里的话还得用点手段才行。”
“那我的朋友们呢？黑十那边有他们的消息吗？”
“他们说从盛阳抓回了一队生还者，还缴获了一批武器和一架直升机，我想不出意外的话那一队生还者应该就是你的朋友们。”
“这样吗......那就好......”他松了口气，“那我们要怎么拿下他们的军事要塞？”
翟东白了他一眼说：“难道你没长脑子吗？遇到事情就会问别人怎么办？就你这样没有我还敢来救人？我真是佩服你的莽夫精神！”
“行了，骂你也解决不了问题，还不如抓紧时间做点什么呢。”翟东摇摇头说，发动车子驶出了工地，“黑十的要塞距离市中心虽远但离边郊也有一段距离，是个容易让活尸聚集的地方。我们仨既不占人数优势也不占装备优势，只能借助活尸的力量来重创他们了。锦水的活尸对光和声很敏感，所以我们只需要在黑十的要塞里点亮几盏灯再闹出点动静就行了。但黑十也不是傻子，既然他们能在活尸聚集的地方建要塞，那他们的防御工事就一定很完善。所以要想让活尸越过他们的高墙，我们就得动用点非正常手段了。”
“非正常手段是指......”
“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翟东说着，瞥了一眼后视镜，坐在后排的玲奈就在她的注视下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感染后第三十四天，晚上22:00，锦水市黑色十字军事要塞]
男人穿着黑色的军装站在高墙上望着还在挣扎的城市点燃了一支烟。打火机的火苗像是被风吹走，在远处的大楼顶端映亮了天空。摇摇晃晃的人们从黑暗中走向光明，又从光明把彼此拉回到黑暗。看着这一切，男人微皱了一下眉头，缓缓吐出了一口烟。
“被选中者他们怎么样了？还稳定吗？”男人冲着旁边的随从问。
“报告长官，还算稳定。只是神子......”
“啊，神子就是那样子的。毕竟她受神的影响最多，所以才不安分。如果这个时候神子突然像个正常人一样安分了，那才是要出事了呢。”男人说。
“是，长官。那，长官，我们真的不可以开启任何照明设备吗？这样对我们士兵的生活会造成很多不便的。”随从说。
“活着和不便你想要哪个？锦水不是盛阳，开了灯感染者会察觉到我们的。除了研究设施指定的房间以外，任何地方都不准开灯！”
“是，长官！”
“还有，看好高墙。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男人说完，就把烟扔在地上转身离开了。他走进研究设施的一间小屋子打开了挂在墙上的大屏幕，一个封闭房间的监控画面就显现在他的眼前，映亮了半个黑暗的屋子。屏幕上几个女孩坐成一排，面无表情，手足无措。而两个女人则站在墙角，似乎在讨论着什么，一个喋喋不休，一个闭口不言。这些人里面只有两个男孩像是毫无顾忌，舒服地躺在床上睡着。他深吸口气，打开了屏幕旁的话筒。
“各位晚上好啊。我为你们准备的豪华多人间住着还习惯吗？”他说。
站在墙角穿着白衬衫的女人听到声音立马变了个脸，快步走到摄像头前恶狠狠地叫出了他的名字：“扎克......”
“喔，姜警官，不要那么暴躁。我们可是老朋友了，不是吗？熬夜生气可是对身体不好的。”扎克道。
“你少和我贫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把我们关到神诞日然后用我们召唤佐伊吗？”姜雨涵对着摄像头说。
“到了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我也只是和你们寒暄一下，并没有打算告诉你们什么真相。好好休息吧，警官，在你还活着的时候。要不然等你死掉了，可是会有遗憾的。”扎克说完，便关掉了话筒和屏幕，屋子里又是一片黑暗。
“你这样做很有趣吗，扎克？”
门口站着一个人影，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扎克仅凭那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就能猜出他是谁了。
“是你啊，长官。你怎么又亲自来拜访我了？不回总部吗？”他说。
“扎克，注意你的态度！你仅仅是从代理指挥官转正成了指挥官而已！别忘了，我还是你的上司！”
“不过很快就不是了。”扎克走到门口拍了拍那个男人的肩膀说，“委员会很不满你在盛阳的作为，长官。盛阳的沦陷和你可是脱不了干系。很快我就会取代你成为新的司令官让一切回归正轨，或者是直接进军委员会，成为新的委员为黑色十字的未来出谋划策。到时候你就只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该注意态度的是你，长官。所以，长官，你就放心地回总部听候差遣吧，在我还叫你长官的时候。”
男人轻蔑地看着他，竟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扎克看着他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得意地笑了。过了不久，一阵爆炸声就突然从外面响了起来。他猛地一惊，掏出手枪便向外面冲了过去。
要塞里已然变成了一片火海。士兵们慌乱地救火却被火中的庞然大物给撕成了碎片。他眯着眼去看，那竟然是一只烟鬼！他随手抓住一名逃窜的士兵质问道：“那只怪物是怎么进来的？！”
“不知道！它就好像是从天而降一样！长官，快逃吧！它马上就要爆炸了！”士兵大喊道。
他抬头看向要塞上空的塔吊，深吸一口气跑回到了设施中。在设施的防弹玻璃门关上的那一刻，烟雾弥漫了整个要塞。活人变成死人，只是那几秒钟而已。他看着死去的士兵一点一点转化成食尸鬼和巨石，心里不禁猛地一颤，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逃，向着设施中的黑暗逃。可没走出几步，整个要塞顿时灯火通明，刺得人睁不开眼。待他再一睁眼，那扇玻璃门前就已经堆满了复生的活尸。
“怎么会......”他自言自语着，不知所措，但突然间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难道是他？”
他这样想着，握紧手枪冲着办公室跑了过去。几分钟后，“咚”的一声，那间办公室的门被踹开，里面的男人像是被吓了一跳，浑身打了个哆嗦。
“是你对不对！你不想让我代替你就打算在这儿除掉我是吗！”他用枪口对准了那个男人质问道。
“什么？扎克，把枪给我放下！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男人喝道，“我命令你把枪放下，否则我......”
“啪！”
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扣下了扳机。男人倒在血泊之中死死地盯着他，眼神中是错愕和愤怒。他想伸手去拿他的枪，却被另一颗子弹送入了永久的沉寂。
“FXXK YOU！”扎克骂道，走到了办公桌前。桌上的电脑还在放映着姜雨涵牢房的监控画面。画面中大门洞开，牢房里已经是空无一人。他皱起眉头回放监控，竟发现画面中出现了一个拿着狙击步枪的人。他盯着那个人，牙咬得咯咯直响，眼睛仿佛都要渗出血来。
“苏信......”他愤怒，但却笑出了声，将电脑狠狠地击碎，砸到了那个男人的尸体上，“啊，长官，看来我是误会你了。这件事似乎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没关系，你在我手里迟早是要死的，不是吗？就当是提前给你个解脱了！”
“长官！紧急情况！请您马上撤......”一个士兵冲进来大喊道，可当他看到这一场景时，顿时整个人都傻了，“长官，这......”
“外面怎么样了？”扎克平复了一下情绪问。
“灯光系统故障，一直处在常亮状态，要不了多久活尸潮就会来袭。以要塞现在的情况来看，已经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他思索了片刻，将枪收回到枪套中，说：“屋顶的直升机已经准备完了是吗？”
“是的，长官！”
“那就好。启动备用方案，现在撤离。”
“是！”士兵应了一声，瞥了一眼男人的尸体，便跑走了。
扎克走到窗前再一次点燃了一支烟。只不过这一次，这里的一切都将会随着烟雾的散去而消逝了。
“苏信，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你就这么想阻止降神？好，那我们就走着瞧吧！”
烟蒂被狠狠地扔在地上，踩成了碎末。



 第十二章乐园PART5

“扎克，你这个混蛋！”姜雨涵拾起水杯砸向摄像头怒骂道，缓步走回到那个角落之中。
“姜姐，省点力气吧。我们还是好好想想怎样才能出去吧。这要是他们真把我们关到神诞日，那一切就都完了。”陈一宁说，长叹了口气。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可是你自己看看这牢房，不知道比盛阳的那个严实了多少倍！靠我们自己是肯定出不去了，就算是给我把枪对着那扇门不停地突突五分钟也没用。除非......苏信还活着。”
“呵，除非他还活着？”栾玉凌冷笑，一步一步走到姜雨涵面前。已经哭肿了的眼睛直到现在还布满血丝。那张脸哀伤、憔悴，眼神中是望不到底的深渊。尽管姜雨涵之前见过那么多穷凶极恶的歹徒，但此刻面对着栾玉凌她竟然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仿佛那双眼睛会把她的灵魂给抹杀掉。
“你把他丢在了那，现在却期望着他会来救你？姜雨涵，苏信他为你们做了这么多，而你却把他丢在那送死。”
“我没有！玉凌，难道你看不到吗？如果那个时候我们不走我们都会死在那的！清醒点好吗！”
“怎么清醒？死的不是你弟弟你怎么会理解我的心情！”栾玉凌道，“苏信他是我唯一的弟弟，是我活下去的惟一的希望了。我宁愿死掉的是我，而不是他......”
“玉凌，我......”
“够了！离我远点！”栾玉凌低声喝道，“别再提我弟弟哪怕是一个字了！”
姜雨涵想要安慰她，却被范静女拉到了一旁。范静女冲着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屋子里也从那一刻陷入了一片死寂。
突然间，一阵爆炸声响了起来，强烈的震荡令所有人都险些栽了个跟头。睡梦中的夏杰和孔阳也因此而被惊醒。
“怎么回事？”夏杰问。
“不知道。可能是黑十遇到尸潮袭击了吧。”陈一宁说。
“不像，反而像是......”王珞兰说着，忽然猛地一惊，望向了苏雅，“小雅，你感觉到什么了吗？”
苏雅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但王珞兰已经从她的眼睛中读出了她想要的东西。她一时间无法相信，但似乎一切又都在情理之中。她突然忍俊不禁，握紧拳头站起了身。
“玉凌姐，你家崽子还真是总爱给人惊喜呢。”
“什么......”
话音刚落，厚重的铁门就被“咚”一声给炸开了，整个屋子里到处都是灰尘。但在灰尘之中他们看到了一个人影，一个熟悉的端着狙击步枪的人影。
“崽......崽子？”栾玉凌顿时有些错愕，但随后便湿了眼眶，跪在了地上，“你还活着？”
“废话！死老姐，你难不成还盼着我死啊？”
“可是你不是.......”陈一宁不敢相信地说，一边说一边抽着自己的脸。
“啊，当时是死了，但后来我跳了个槽，换了个老板，就又活过来咯！”苏信说着，把一个大包扔在了地上，“这是你们的装备，赶紧拿上然后撤。寒暄的话等离开这了再说也不迟！”
“那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姜雨涵问。
“我托人往这要塞里面扔了只烟鬼，现在估计半个要塞都已经变成活尸了，要想逃现在就是最佳时机。屋顶有一架直升机，我已经让人去守着了，就等飞行员就位了。”
“嚯，死了一次看来你终于有点长进了。”姜雨涵笑道，“那么，就和往常一样，所有人跟在我的后面，是时候离开这鬼地方了！”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整个要塞乱成了一锅粥，再加上苏信和姜雨涵闪电式的突围作战，黑十的士兵被打得溃不成军，毫无还手之力。几乎毫无阻碍地，他们推进到了屋顶。屋顶的风很大，吹得让人感到有些刺骨。守在飞机旁的翟东见是苏信，便放下了枪。
“终于来了。再晚一会儿这飞机可能就保不住了！”翟东道，“烟鬼作战很成功，但黑十还是很顽强的，我已经扛了两波进攻了，飞机上打出了几个窟窿，但应该不影响飞行。在下一波攻势到来之前赶快离开这吧！你们谁是飞行员？”
“我是。”姜雨涵站出来说。两个人对视一眼，愣住了。
“姜雨涵？”
“翟东？”
苏信看着两个人也愣住了，问：“你们认识？”
“何止认识，交情还很深呢！”姜雨涵冷笑。
“是啊，可太他妈的深了。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翟东蔑视着姜雨涵说，“真他妈是造化弄人，你竟然是飞行员！”
“有问题吗？”
“问题大了！不过咱俩那点陈年烂谷子事儿还是日后再说吧！玲奈，上来！”翟东说完，便纵身跃上了飞机。姜雨涵无奈地摊摊手，进入了驾驶座。
飞机启动，旋翼也跟着慢慢转了起来。风越刮越大，也越来越冷。就在飞机即将腾空而起的时候，一阵枪声响了起来。苏信向后望了望，看到那个漆黑的身影，他冷冷地笑了。
“扎克，好久不见啊！”他站在停机坪上对着那个影子说。
“是有一段时间了。”扎克在距离他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慢慢放下了手里的枪。
“聪明的决定。那么扎克，你是来阻止我们的吗？”他问，“你觉得现在的你和你的组织，有什么胜算吗？”
“如果你说现在的话，很明显，没有。但我们绝不会输。苏信，你是赢不了我们的，为什么还要挣扎呢？看看你自己的样子，那双眼睛，你做了一个极其不明智的决定！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些什么！”扎克道。
“恰恰相反，扎克。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而且十分清楚！那就是送你们的狗屁神下地狱！你阻止不了我们，现在不能，将来也不能！因为从现在开始，一切就都要结束了！”
“你以为凭你们就会结束这一切吗？不，你们什么都做不到，你们只是在开启另一个噩梦罢了！”
“哦？是吗？那我们就走着瞧咯！”
“呵，愚蠢。如果你们能从那座岛上活下来的话，真正的较量才会开始。”扎克意味深长地说。
“崽子，别管他了，让他自生自灭去吧！快上来，我们走！”栾玉凌向他伸出手说。
他突然有些不安，但他不知道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只是莫名的不安。直到上了飞机，看着那个身影渐渐变得渺小，这份不安才慢慢散去。
天空下起了雨，浇灭了火光，也浇灭了烟。



 第十二章乐园PART6

飞机仿佛是在黑暗中漫无目的地飞，能看得见的，也只有玻璃上的雨点和操作台上的点点灯光。
“那么，我们接下来就是要去起源岛了，是吗？”孔阳问，“还真有点莫名的激动。终于要结束这一切了。不过姜姐，起源岛怎么走你知道吗？”
“不知道的话我还开这玩意儿干哈？黑十的飞机上都提前设定好了去起源岛的路线，看来他们是早有准备了。好在我们先他们了一步。起源岛距离这里还挺远，大概需要五个小时左右。”
“那这飞机能飞那么久吗？”苏信问。
“当然是可以的。这种型号的直升机续航能力很强的，外挂一个油箱的话说不定都会从小连飞到美国去！”
“嚯，这么厉害吗？但黑十明明是个军事组织，为什么他们不改用运输机或者战斗机？明明用运输机飞的会更快一些啊。”
“你去问他们啊。可能黑十对直升机有什么钟爱或者特殊用途吧。”
“特殊用途吗？”苏信沉思，摇了摇头，“算了，黑十的脑子我们也捉摸不透。在到那里之前还是好好歇一歇吧，养精蓄锐。”
“是啊，你从盛阳一路和那个贱人跋涉到锦水一定很累了。真是委屈你了。”
“姜雨涵，注意你的言辞，把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是我救活了他，如果没有我，你这时候还在牢房里和灯唠嗑呢！”翟东道，脸上尽是不满。
“哈，那你很厉害咯？要不要飞机也给你开一开？”
“行了！我不管你们俩之前有什么过节，但现在我们是一个战线的人，团结点不行吗？”苏信大声劝道。
两人不说话了，但还是可以感受到她们之间极度的不和谐。整个飞机里的气氛都很僵，僵得让人感到浑身不舒服。以前在这个时候总会有一个丫头打破僵局，讲一个陈年老笑话，用奇怪的表情逗大家开心。可如今那个丫头的座位上坐了别人，他看着还有些不适应。一股思绪涌上心头，他的眼眶竟有些湿了。
“怎么了？”陈一宁问，“不舒服吗？是不是伤还没好？”
他看着这个依旧温柔的女孩莫名有些欣慰，长舒口气摸起了她的头。平时他也会时常摸摸她的头，没什么稀奇的，但此刻尽管飞机里很黑，只有那么微弱的几丝光芒，可他还是能看清，她红了脸。
“干嘛啊？弄的这么深情？搞得我都有些不适应了！”陈一宁说，一副讨厌的样子拨开他的手，可她的动作却很轻，“算了，你没事就好，我也不和你计较了。”
“他啊，肯定是三天没见，想你了！一宁，这你不表示表示？”王珞兰挑眉道。
“咋表示？在一切都结束以后订个大蛋糕然后把你许配给他？”
“我可去你的吧！谁稀罕和一个死变态在一块！要许配你去许配吧！我看你俩挺配的！”王珞兰白了她一眼说，“不过你说到蛋糕，我倒有个想法。”
“你说。”
“一切都结束了以后，不如我们开个Party吧。找个有包间的咖啡馆，订上一个大蛋糕，纪念一下我们的求生之旅，也纪念一下......我们逝去的朋友们，怎么样？那天我们就看几场电影，玩几场游戏，然后聊个通宵......”
“还真不错呢。不过你不感觉你立了个大flag吗，珞兰？”陈一宁笑道。
“立了又怎么样？反正这一切马上就都要结束了不是！”王珞兰说。
“是啊。这一切都太魔幻了。不知从哪来的病毒搞丢了我的工作还让我三番两次地差点失去我的崽子。我到现在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没准一切结束了以后，梦就醒了。”栾玉凌感叹。
“可惜一切都不是梦。”夏杰道，将头转向了窗外。
“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玲奈用生硬的中文说，惹得大家一阵阵发笑。
不久后，机舱里又重归寂静。突然间，苏信感到手心一阵温暖，抬头看，苏雅正轻轻握着他的手，把那个她一直爱不释手的银汤匙放在了他的手心。
“小雅，你这是......终于不喜欢这个勺子了吗？”苏信轻笑。
“没有啦。只是，还是放在老哥那里比较好。你要好好保管哦。”苏雅微笑道。那个微笑很简单，但看了却让人感到不舒服。苏信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点点头，将那个汤匙放到了口袋中。
旋翼的声音不绝于耳，渐渐盖住了雨声。飞机下面的海泛着淡蓝色的光，不时会有鱼跃出来。云慢慢散去，这世界终于再一次见到了月光，它洒在每个人的脸上，映亮了一双双特别的眼睛。它们或是泛着黄金的颜色，宛如另一个世界的君王，又或是鬼魅诱惑的血红，仿佛里面有一条无穷无尽的河流。而这一切都只是在这月光中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范静女始终没有说话，也没有写她的纸条，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看着这黑色的海，看着这血红的月，看着这站在众人中央有着鬼魅眼睛的女孩。
她好像一瞬间明白了些什么，手中的笔慢慢从指间滑落了。
那片血色的原野中野草长得很高，她站在那棵灰色的大树前，耳边是连绵不绝的音乐盒声。而那棵大树上挂着的，是他们无穷无尽的噩梦。



 第十三章无人生还PART1

“小子，醒醒！我们到了！”
苏信慢慢睁开眼，深吸了口气。飞机已经降落了，而舱室里也只剩下了他和翟东。他揉揉眼，走出飞机，一股冷得刺骨的寒风就迎面而来，吹得人瑟瑟发抖。天边已经变成了淡蓝色，快要亮了。淡蓝与深蓝相互交融，看不到边界。海浪拍打着岸边的岩石，在地上碎成了白沫。
“真美啊。我还从来都没有见过海上日出呢。”他感叹，“只不过就是有点冷。”
“这是没办法的事了，忍着点吧。”翟东道，“过不了多久一切就都会结束了，到时候我们就有的是时间看海上日出了。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那还真是不错呢。那就别耽误时间了，赶快走吧！”
这个岛屿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得多，一眼是望不到边界的。岛上树木丛生，一切都是自然最原始的样子。一路上他并没有看到任何动物，反倒是虫子特别多，各种各样他从未见过的还有些骇人的虫子。走了不长时间，他便遇到了先去探路的姜雨涵一行人，他们站在一堆现代科技面前陷入了沉思。
“这是......”
姜雨涵回头看看他，从愣神中缓了过来：“啊，你醒了啊。原本还打算我们探完路再回去叫你的。，不过你自己来了也好。看吧，现代科技。UV灯、子弹箱、测量仪、压缩饼干。看来黑十在这座岛上也有驻军，接下来我们可要小心点了。”
“那能从这里找到些有用的东西吗？”
“倒是也有。弹药箱里的弹药正好适配我们的武器，而且这还有张地图，明确地标注了神殿的位置。这一切就好像是黑十知道我们要来故意给我们留的一样。”
“难怪扎克会那么说......”他说，“那这么说，那架直升机也......”
“没错。黑十明明是个军事组织，飞长途明明用运输机或者其他飞机更加方便和快捷，而且我没记错的话，锦水的军事要塞是有一个飞机跑道的。但为什么留了一架直升机？那是因为我会开直升机而且只会开直升机！所以他们才会特意弄了一架能飞长途的直升机给我们！妈的，这一切都是他们算计好的......”姜雨涵道，皱紧了眉头。
“那这是一个陷阱？”陈一宁问。
“啊，对！这已经很明显了，还用问吗？我们一直都在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但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就算是陷阱我们也得往里钻了。”姜雨涵无奈地说，看了一眼地图，“看来这一趟没准就真的是有去无回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前面再走个几百米就是神殿了，走到那没准就能遇上黑十的驻军了。所以，有什么话想对彼此说的，就趁现在赶紧说吧，要不然可就没机会了。”
“不至于吧，姜姐......”王珞兰道，脸上的神情有些紧张。
“那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他们没准真的已经在神殿四周设好包围圈，就等我们往里钻了！就算我们之前赢过那么多次，但这次......”姜雨涵哽咽了一下，非常少有的让人看出了她的恐惧，“十分钟。十分钟后我们就出发。”
说完，她便转身走进了树林中，好像并不想让任何人打扰她。
“怎么会这样......难道我们挣扎了这么长时间到头来还是要死的吗......”王珞兰咬着牙说，似乎根本接受不了这一切。她默默地抽泣，但这一次却没有人安慰她了。
苏信他有一肚子的话想和每一个人说，或许是感叹这一个多月的逃亡生活，又或许是表达一下对他们的情感，一些从未说出口的话。可此刻他看着这一张张惆怅的脸，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崽子，小雅，你们俩来一下。”栾玉凌招呼着他们走到一片草丛后面。
“怎么了，姐？”
栾玉凌犹豫了一下，深吸口气脱起了衣服。苏信看了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又是捂眼睛又是转身，连说话也支吾起来。
“姐，你这是干什么！我们可是姐弟，使不得啊！”他道。
“你他妈想什么呢！老娘就是再缺爱也不会对你下手！我脱衣服是让你看看这个！”栾玉凌训斥道。
苏信缓缓睁开眼，竟发现在她的胸口中央有着一个全新的图腾，而这个图腾竟然就是他们缺失的第八个图腾——疯狂的女巫！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苏信诧异道。
“上岛的时候。刚上岛我就感觉胸口有点疼，然后我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看了一眼......”栾玉凌说，“崽子，小雅，你们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这是不是那个叫佐伊的鬼神干的？”
“姐，你做噩梦了没？或者是出现幻觉和幻听之类的？”
“什么都没有。它就这么凭空出现了。”
苏信思索片刻，问：“小雅，你在梦中有看到姐姐吗？”
苏雅摇头。
“那就是泰亚干的了。”
“谁？”
苏信抿了抿嘴唇，突然胜券在握似的笑了起来：“能赢......我们能赢！”
“用不着什么最后的话了。这一次，就把他们赶尽杀绝！”
[感染后第三十五天，早上5:00，起源岛]
天已经开始亮了，阳光洒在绿色的叶子上，在露珠中变成了七色的光。十字框在古老的石门和壁画上游离，不时会落在某颗宝石上，又或是某棵树的树梢，一切都很寂静，除了刮个不停的风声。
“怎么样？”姜雨涵问，“有埋伏吗？”
他抬起头扭了扭脖子道：“没有，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奇怪。他们把我们引到这难道不是要一举歼灭我们吗？”
“谁知道了！没准他们又因为什么原因撤走了呢！”
“别想那些好事了，没准他们是藏在什么你看不到的地方了。提高警惕，我们走。”
神殿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阔气，反而有些寒酸。石头堆砌的古建筑经受了几个世纪，又没准是几十个几百个世纪的风化，早已变得残缺不全，只剩下几颗宝石镶嵌在上面还在显示着神殿曾经的威严。神殿的大门敞开着，上面满是人为破坏的痕迹。站在神殿的门口向里面看去，只有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但就是这片黑暗，竟让他们所有人都为之恐惧和颤抖。冷，很冷，仅仅是站在门口他们就已经感受到了超越寒冬的冷。
姜雨涵警惕地端着枪，浑身打着哆嗦地走进了神殿。没走多久，在还能借着外面的光看清的地方，她发现了一只手，一只沾满了血的手。她俯身去看，竟发现这血才刚刚凝固。她想向黑暗中看，却什么也看不到，仿佛这黑暗是活的，故意遮住了她的眼睛。
“刚刚从据点拿来的UV灯呢？”
“这儿呢！”
她结果UV灯打开开关，紫蓝色的光慢慢驱散黑暗，一条幽长的走廊就显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可在这条走廊中，他们并不是唯一一批来客。
走廊中布满了尸体，而这些尸体无一不是穿着黑色军装手握枪支的。他们的尸体残缺不全，散落满地，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撕成了碎片。本来就冷的神殿在此刻似乎变得更冷了一些。
“怪不得这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他们的埋伏，原来是都死在这儿了。”姜雨涵说，“看伤口像是食尸鬼干的，但，是那种特别大的，你们懂，对吧？”
“反正不是黑十的士兵一切就都好办。”翟东轻笑道，“感染怪物这种没脑子的东西最好解决了！”
“但翟东我要提醒你一下，这里是起源岛。在黑十发现这里之前可是完全与世隔绝的，没有受到人类影响，更没有被病毒感染。我们要面对的可能是几千年甚至是几万年前的生物！而且你也看到了，这岛上没有动物，这是为什么？而且黑十准备了那么多UV灯，又是为什么？”
“你是说，这神殿是一座巢穴，里面住的是一群怕紫外线的夜行嗜血古生物？”翟东说，“呵，管他呢！反正都是碳基生物，我就不信它们能扛得住子弹！”
“如果你一个赤脚郎中能赤手空拳干掉这么多黑十士兵的话我倒会信了你这番话了！”姜雨涵讽刺道，“但我还是建议你消停点。这些上古生物已经休眠了几万年了，被黑十这么一搅和肯定暴躁得很。正好现在日出了，它们应该是回去继续休眠了，想活命就别闹出动静来！”
“好好，都听你的，姜大警官！妈的，真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会听你发号施令！”
两个冤家相互对视一眼，便提着灯向走廊深处走去了。阳光渐行渐远，最后被黑暗完全吞噬。
紫蓝色的烛火在黑色的河水中飘摇，谁也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就熄灭了。



 第十三章无人生还PART2

走廊的尽头是一段向下的台阶，台阶很长，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他们手拉着手，每一步迈的都很小心，生怕一步迈错就会永远地迷失在这黑暗中。
走了足有十分钟，他们终于来到了最底端。借着紫蓝色的灯光他们能够看清，面前又是一段长长的走廊，而这一次在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石门。石门上刻着他们看不懂的文字和图案，镶嵌了一圈奇异的宝石，在UV灯的光线下闪烁着令人不舒服的光。
“看！”陈一宁道，声音虽然很小但却在这走廊中回荡了几个来回。
姜雨涵把灯光打到陈一宁指的地方，这他们才发现走廊的墙上是有着壁画的。而这些壁画正是苏信在噩梦中看到的。
“真是不可思议。这东西竟然能保存上万年。”王珞兰感叹。
“是啊，似乎一切离了人类以后就都会变得很好。哪怕是史前的不为人知的神殿。”姜雨涵说，“这些壁画讲的大概就是佐伊和泰亚以及古人类的故事了吧。画得可真抽象。除了色彩艳丽点以外，我这个外行人可是丝毫看不出什么美感。”
“那可能是因为我们并不是古人类吧。”苏信说，指了指壁画上的人物，“看，是我们身上的图腾！”
壁画中六个人手持武器与猛兽英勇搏斗，尽管画得很抽象，但他们仍然能看出，那些怪物就是他们这一个多月所面对的感染者：食尸鬼、巨石、猎食者......而在这群怪物的身后则是一个坐在王座上带着皇冠的女人。她身着红衣，满身的珠宝首饰，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活脱脱一个暴君。
“那，这就是佐伊了？和我们之前看到的有些不一样啊。”栾玉凌说。
“那是因为她一直都在装成一副和善的样子，想骗我们成为她的奴仆罢了。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一个暴君。”苏信道，眯起了眼，“黑色十字一直都在颠倒黑白。想要毁灭世界的不是泰亚，而是佐伊。泰亚不满佐伊的暴政就召集了六个勇士揭竿而起想要推翻佐伊，却一不小心把古人类都给灭了。这还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然后她们俩的烂摊子就一直放到了现在？呵！原来我们是给神擦屁股的！”翟东冷笑，“啊，算了！管它是不是烂摊子，结束它就好了！我说，姜雨涵，你有什么办法能打开那扇门吗？我看那门关得可不是一般的严实！”
“这你还真说着了！这门看起来至少有半米厚，以我们现有的装备暴力破门是肯定不行的了。而且暴力破门很有可能会吵醒那群怪物。还没等我们进去没准就已经被撕成碎片了。一定有什么机关可以打开.......”姜雨涵说着，便在石门上摸索起来。
突然之间，苏雅看着这扇石门像是受到了什么启示一般，走上前推开姜雨涵在石门错综复杂的纹路上用手指划出了一个图案。指尖划过之处留下一条淡淡地血痕，在UV灯的照射下竟泛起了微弱的光。那是神子的图腾。片刻过后，一阵机关运作的声音响起，石门便颤动着一点一点向两边挪开了。墙上的火把猛地亮起，整个神殿仿佛在这一瞬间活了过来，从石门的里面吐出了火热的风。
那是一间极其宽敞的墓室，正中间的地上一个圆环图案中央摆着一口奇大无比的棺材。宝石在火光中闪烁，宛如一双双鬼魅的眼睛。墓室的四周仿佛是个看台，一个个凸起的小台子整齐地环绕着棺材，上面刻着不同的符号和图形。
“就是这！”姜雨涵小声惊呼，“亦鸟的录像中记录的就是这！”
“那这棺材，就是佐伊的？”孔阳感叹，“喔，还真是有点......阔气。等我死了我也要弄一个这么大的棺材！”
“你可消停点儿吧！现在说这个可真不吉利！”夏杰说，“那，姜姐，我们该怎么做？”
姜雨涵借着火光和UV灯的光环视了一下四周，快步走到棺材后的一个石台子上仔细审视了一番，上面赫然刻着一个图腾，而这个图腾正是她身上的那个——沉默的祭司。
“果然......”她自言自语着，努力回想着录像中的内容，将手放在了图腾的正中央。突然一根刺从石台子中伸出，刺穿了她的手掌。她一瞬间痛得眼前一黑，本能地想要把手缩回来，可手却像是牢牢地粘在了上面，动弹不得。直到她的血浸满了图腾的每个纹路那根刺才收了回去。
整个墓室在饮了她的血后突然颤动起来，地面中央的圆环转动，形成了一个会动的平台，一点一点下陷。足足下沉了十米左右，那平台才停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涵姐你没事吧？”苏信道，低头向下望着。
“我没事！”姜雨涵喊道，擦了擦手上的血环视四周。她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竟多出了五个石台子，围着棺材与她站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六边形，“这好像是仪式的一部分。现在我身边多出了五个台子，上面是你们的图腾，你们想办法下来吧！”
“嗯，好！”苏信应了一声，转过头看了看他身后的朋友们：“五个图腾吗......那应该就是六勇士了。一宁、杰子、孔阳还有老姐，我们下去。珞兰，看好小雅。静女姐，你和翟医生还有玲奈守在这，有劳你们了。”
范静女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她只是点点头，面向出口端起了枪。
“那么，我们就只需要像你一样把手放在图腾上就OK了，是吗？”栾玉凌在石台子上蹲下身问。
“没错。只不过有点疼。根据记录表明，如果仪式开始，就不可以中途离开或放弃，否则会导致仪式失败或者更严重的结果。所以，一旦我们开始了，就都不要松手或是离开台子，懂了吗？”
众人点点头，便都单膝跪在了石台子上，将手慢慢放到了图腾中央。尖刺伸出，五个人的血便染红了图腾。一阵石头的摩擦声响起，一根齐腰高的石柱便在姜雨涵的身前伸出，上面依然是她自己的图腾。她看着众人点点头，深吸口气将手按在了上面。而就在这一瞬间，圆环开始缓缓转动，带动着平台一点点上升，同时每个石台子旁的纹路也开始变化，成了一条条沟渠，直延伸到棺材的下面。
诵经声渐渐在这墓室中响起，火光越来越亮，将墓室燃成了另一副模样。待他们再一睁眼，这墓室俨然变成了辉煌的皇宫，而在他们中央则是一个镶满了宝石的王座，上面的女人头戴王冠用血红的眼睛蔑视着他们，以及高台上的人们。抬头看去，之前他们所站着的地方变成了高高的看台，看台上每一个凸起的台子上都站着一个僧人，他们浑身布满了奇怪的刺青，闭着眼朗诵他们听不懂的经文，仿佛是在配合他们进行仪式。
“叛逆之人。”女人突然开了口，从王座上站起了身，“你终于找到这里来了。这个地方，是否会勾起你很多的回忆呢？是否会让你想起我们曾经的故事？”
苏信跪在地上冷冷地笑着，说：“我才不管你曾经有什么故事，我现在只想让你闭嘴，离我的妹妹远一点！”
“让我闭嘴？就这样跪倒在我面前让我闭嘴吗？叛逆之人，苏信，你到最后还不是要臣服于我！”女人嘲讽似的说。
“佐伊！！”
“别动！！”
苏信刚想起身就被姜雨涵的一声喝令给制止了，这他才想起了姜雨涵之前的警告。
“所有人都不要动！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要动！这一切都只是幻象罢了！”姜雨涵大声喊道，可一睁眼一闭眼的时间，佐伊就不知怎么的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吓得她倒吸了口凉气。
“幻象，是吗？姜雨涵，看来你还真是对那个男人的话深信不疑啊。既然一切都是幻象，那这个呢！”话音刚落，佐伊的手就变成了一只利爪直插进了姜雨涵的腹部，鲜红的血一瞬间泉涌而出。她浑身都失去了力气，可手还死死地按在图腾上，未曾移动哪怕一分一毫。
“涵姐！”“姜姐！”“姓姜的！”大伙几乎同时喊道。
“我没事！不要动！”她大喊，跪在了佐伊的面前。
“姜雨涵，可悲的人。不知你的队友们看了你现在的样子会是什么表情。”
“我不准你提他们！你没资格！”她瞪大着眼睛怒斥道。
“哦？是吗？但他们似乎对你很失望啊。”佐伊说着，抬头看向了看台。看台上的几个僧人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穿着警服的警员，他们浑身是血，额头、眼窝、下颚，尽是血肉模糊的弹孔。他们死死地盯着她，喉咙中发出临死前的惨叫。她看着这一切愣住了，随后便是恐惧，控制不住的恐惧，恐惧到抓着头发破了音地尖叫。从来都没有人见过她这样。
“原谅我原谅我原谅我......”她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句话，按在图腾上的手有些松动了。
“涵姐！你清醒点！那些不是真的！”苏信大喊，掏出腰间的手枪冲着那几个死去的警员开了枪。他们化为灰烬，飘散，重组，变成了一个穿着军装的人。看着那个人，陈一宁怔住了。
“爸？”
佐伊抬头瞥了那男人一眼，走到陈一宁面前掐住了她的头。
“陈一宁，可怜的小丫头。从小就缺失父亲的关爱，被人说成是没有爸爸的孩子。一直以来都不好过吧？只可惜你日思夜想的这个男人你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也不会对他说出你一直以来都想说的话了。真是可怜。”
“你胡说！我爸他还活着！他不可能死！”
“可怜的丫头，时至今日你都不肯接受真相。那么当你看到这个，又会是什么反应呢？”佐伊诡异地笑着，将陈一宁的头用力往后一推，陈一宁便像是死了一样，变成了一个呆滞的木偶。两行泪流下，可那双眼睛里却什么都没有，除了空洞还是空洞。她不停地在嘴里叨咕着什么，手渐渐松了。
“一宁！一宁！佐伊，你对她做了什么？！”苏信怒吼道。
佐伊缓步走到他的面前耳语：“只是让她看到了一些她不想看到的东西而已，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不堪一击。那么，苏信，你说......接下来是谁比较好呢？”
“混蛋.....混蛋！！”他用枪瞄准着那张脸扣下扳机，可是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她还站在那里，冲着他诡异地笑着。
诵经声突然变大，王座在他的面前消失，变成了一个个碎片组成了那口镶了宝石的石棺。佐伊瞥了那口棺材一眼，微皱起眉头轻叹了口气，仿佛意犹未尽一般。
“本来还想看看你们每一个人绝望的脸呢，可看样子时间不够了啊。”
“是啊，是时候让你下地狱了！”他咬着牙狠狠地说。
“哦？是吗？可我怎么听说......地狱是只给凡人准备的呢？”
“什么？！”
佐伊没有回头地向身后的夏杰挥了一下手，夏杰的眼睛就突然变成了血红色，手中流出的血竟也变成了污黑。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阿信......我......”夏杰有些错愕，顿时语无伦次。可是他却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野狼安全区的杀戮，孔阳的转化......他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你接受了她？为什么......为什么要接受她！！”他怒吼，“夏杰，你个混蛋！回答我！！”
“我......对不起......我只是想给晓晴报仇，可没想到会这样......”
“你这个混蛋！！！”
污黑的血流入棺材，污染了一切。这个皇宫，这个看台，这里的所有人。诵经声变成了食尸鬼的嘶吼，僧人们也都化为了一个个活死人，张着血盆大口向他们伸出手。一瞬间，这里变成了他们的地狱。黑血从棺材中流出，逆着那股鲜红向每一个图腾流去。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他惊呼。
“只是反噬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当这黑色的血浸染了你们的信仰，你们便都会成为我的仆人，见证我在这个世界的重新降临。”
“那如果我现在把手拿开中断仪式呢？是不是就能把你困在这儿了，混蛋？”
“你大可以试一试，如果你不怕就此而亡的话。就算你把手拿开，中止了仪式，我也只不过是晚几天重临这个世界罢了。而你，可就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了，更不会再一次阻止我了。苏信，不管你选哪条路，你们被选中者都将是要不复存在的。那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加入我，继续活下去，创造一个新的世界呢？所以你的选择是什么呢，苏信？重新回到我这里来，还是......了结自己呢？”
他听着这一切，慢慢低下头笑出了声。可这笑声却充满绝望，令人不寒而栗。
“我本来有机会的......可是为什么到头来还是把一切都毁了......啊，原来扎克说的是这个意思啊！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啊......就这样结束了吗？看来我们终究是输了啊......”
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坠在了血中。他的视野越来越模糊，渐渐地，什么也看不到了。
“已经在转化了吗？这过程还真是难熬啊......就像第一天那样。”
他仿佛再一次看到了那片原野，那棵灰色的大树，穿着红色裙子的女孩抱着音乐盒坐在树下静静地看着他。树上挂着的，是他们自己。一张一张绝望的脸化成一片片叶子，坠落到无尽的血河之中。一切都是那么寂静，静得连心跳也听不到了。
可突然间，他似乎在这寂静中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让他感到无比熟悉的声音。这声音化成火焰，将这个世界给燃烧了。
“还没输......”那是姜雨涵的声音，她的手还在死死地按着那个图腾，从地上缓缓地站了起来，“还没输！！”
“姜雨涵，你还真是顽强！事到如今，你还能做些什么呢？”佐伊轻蔑地看着她说。
“能做什么？当然是阻止你了......”
“怎么阻止？用你的命吗？”佐伊嘲讽。
“当然。”姜雨涵的回答毫不犹豫，仿佛她已经想了很久，只为了这一个瞬间，“人民警察为人民，这是我的使命......如果为了使命而献身，则是无上光荣的。这是我师父教我的，我永远都会记着这句话。只要有人还活着，就还有希望。只要有人还活着，就一定会有未来！”
“苏信，小子......对不起，我只能陪你走到这了。接下来的路，就靠你自己了......”姜雨涵温柔地看着他，淡淡地笑了。
“涵姐......涵姐不要！涵姐！！”
那个微笑在黑暗与光明的交替之中消失了。世界崩塌，重构，他们又回到了曾经的世界。黑暗的墓室，燃烧的火把，平台也升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只不过石柱的后面只留下了一滩血迹，那个人再也没了踪影。



 第十三章无人生还PART3

“小子，黑十的人来了，你们完事了没？”翟东一边开着枪一边回头道。
“我们......失败了......”苏信低声地说，还在盯着那滩血迹。
“什么？”翟东似乎注意到了那里，“她去哪了？她人呢！”
“我不知道......”
翟东皱紧眉头深吸口气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狠狠地抽了他一记耳光。这耳光让他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猛地惊醒过来。
“你他妈给我振作点！我不管你们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就现在，我要你们把枪给我拿起来从这鬼地方杀出去！听清了吗！夏杰，陈一宁，你们也是！别让姜雨涵白死了......”翟东抓着他的衣领狠狠地将他往后一推，便顶着枪林弹雨从墓室中冲了出去，无论身上中了多少枪她也没有停下来半分。
他咬咬牙，和一脸无辜的夏杰对视一眼，忍痛拿起枪拽起陈一宁就跟着范静女和玲奈跑出了墓室。就在他们跑出去没几步的时候，整个地下神殿就突然坍塌，变成了一片废墟，被石砖和土块所掩埋。走廊中火把熄灭，嘶吼声顿时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陈一宁渐渐恢复了理智，晕头转向地问。
“你可算是清醒过来了！黑十攻过来了，而且神殿已经开始坍塌，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变成一片废墟，所以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他应答道，“一宁，佐伊让你看到的都是幻象，不要相信她！叔还活着，一定还活着！所以你要振作起来......”
“嗯，我知道了......”陈一宁似乎回想起了刚刚的仪式，咬咬嘴唇，便不再说些什么了。
神殿的外面已经变了天。刚刚还晴空万里，可现在却乌云密布，雷声四起，降下了雨。几架武装直升机在岛的上空盘旋，不时向岛上发射**或是用机枪吐着火舌。几队士兵背着鼓囊囊的背包从直升机上垂降，消失在丛林中，不知是要做些什么。
“他们在干什么？”栾玉凌问。
“他们想毁掉这个岛！”翟东道，低下身从一名士兵的尸体上抽出了一部无线电对讲机，里面赫然是扎克的声音。
“设备部署好了吗？”
“A点B点C点已完成部署，现在正在部署D点。等等......那是什么？哦，天哪......长官，紧急情况，请求撤离！紧急情况！请求......不...啊——”
话音刚落，一阵巨大的低沉的咆哮声就从他们的身后传了过来。阴影将他们覆盖，无比庞大的身躯仿佛遮住了整个天空。是那只巨兽，从苏信的噩梦中走出来的巨兽！它眨着血红的眼睛，轻蔑似的看着这个世界，发出了令人恐惧的“笑声”。
正在众人震惊之时，孔阳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便转身去看。一瞬间他的视野突然变得无比清晰，他看到那张脸、那杆枪、那片光；他看到在空中游离的十字，最终停在了苏信的身上；他看到那个人诡异地微笑，扣下了扳机。
“小心！！”
他用力推开苏信，尖头的子弹在空中旋转，在他的胸口上开了一个大洞。鲜血喷涌而出，溅在了每一个人的脸上。
“孔阳！”苏信和夏杰跪倒在他的身边，用力地压住他的伤口，可血还是止不住地从他们的指缝中喷出。他们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可他却听得很模糊，只觉得眼前的世界越来越黑。
“啊......阿信，杰子，我是不是当了一回英雄了？”他哑着嗓子说，血不时会呛着他的嗓子，从嘴角一股一股地流下。
“去你妈的！别说话！别说话......”苏信慌了，乱了阵脚，狠狠地拍着他的脸让他清醒，可一切却都无济于事。
“怎么没有自愈？为什么......他为什么没有自愈！”夏杰疯了似的喊道，“翟医生，这是怎么回事？！”
翟东低下身看了看孔阳的图腾，轻叹口气摇了摇头：“不是所有的被选中者都能够自愈的。很遗憾，他已经没希望了。”
“怎么会这样......”苏信咬着牙死死地盯着那架直升机，那张脸，那双凝视着他们的眼睛，撕心裂肺地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扎克！！！”
他捡起枪瞄准了那架飞机，却被孔阳给拦下了。
“不要......上了他的当......”孔阳用力地说，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不要浪费时间......走......我掩护你们......”
“什么？”他循着孔阳看着的方向看去，一群体型硕大的变异食尸鬼就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从树丛中一步一步走来。
“小子！我们得撤了！我们打不过它们的！”翟东道。
“可是孔阳他......”
“苏信！你能不能像个爷们儿一样！走！！别让姜姐和我都白死了！！”孔阳吼道，仿佛用了全身仅存的力气，“滚！！！”
他忍着眼眶中的泪，浑身颤抖着，牙咬得几乎都要碎掉了。终于，他撒开了抓着孔阳的手，拖着夏杰跟在翟东的身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丛林中，孔阳躺在泥土中欣慰地笑了。
“终于，我也能像个大人物一样了......”
他抄起枪瞄准着一只一只变异的食尸鬼扣下扳机，渐渐的看不到了东西，就在这雨中，归了沉寂。
远在海上的男人透过狙击镜看着这一切，似乎也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
“长官，需要派人去继续歼灭他们吗？”旁边的士兵问。
“不必了。反正他们也逃不出这座岛。”男人说，将狙击步枪扔到了一边，“D点的设备部署好了吗？”
“正在部署中，预计两分钟后部署完成，三分钟后所有小队完成撤离。”
“嗯，很好。通知海上基地做好迎接工作，我们撤！”
“是！”
飞机调了个头，便倾斜着身子走了，直到那声爆炸响彻了天际也没有停下。男人回头看着那座燃烧着的岛屿和凝视着他们的巨兽，淡淡地笑了。
“终于，一切都要结束了。”他道，摘下手套露出了那个和苏信手上一模一样的图腾，眼中泛起了血红的光，“神啊，你看到了吗？我已经将一切阻止您的障碍都清除了，您终于可以重临这个世界了......”
“我们，终于赢了......”
他笑着，瞥了一眼旁边跟随着的飞机，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拿起了对讲机。
“各单位报告情况！”
“A队完成撤离，无人伤亡！”
“B队完成撤离，无人伤亡！”
“C队完成撤离，一人轻伤，无人死亡！”
“D队呢？”他问，“D队D队，能听到吗？D队D队，收到请回复！”
无人应答。
“算了，能完成任务就好。岛上情况怎么样？”
“报告长官，起源岛已完成爆破，确认岛上无人生还！”
“好的，收到。”他应答道，放下了手中的对讲机。
“长官，雷达上出现了D队的信号！”飞行员突然大声说道。
“什么？D队还活着？那为什么他们刚才不回应？”他有些诧异，重新拿起对讲机道：“D队，你们情况怎么样？收到请回复！听到了吗？收到请回复！”
过了几秒钟，他的对讲机里就响起了一阵嘈杂的电流声和一阵微弱的喘息声。喘息声愈来愈大，最后竟响彻了整个世界。
他突然头疼，闭上眼却看到了另一个世界。那是一座破败的城市，天空是昏暗不堪的土色，大楼的骨架摇摇欲坠，钢筋上站着啄食着碎肉的乌鸦，低沉地哀鸣。他就站在公路中央，与那个人对立而站。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却能看清......那双血红与黄金的异瞳。火焰燃烧着他的身体，燃烧着这条街道，燃烧着整个世界。眼中所到之处，尽是火焰。而他也在这火焰之中烧成了灰烬。
他猛抽口气从噩梦中醒来，可紧接着的，却是另一场噩梦。
“扎克......”对讲机里响起了一阵熟悉的男声，“你听得到吗？”
“你......”他拾起对讲机道，手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没错，是我。”
“扎克......等着我......”
“我来了。”



 尾声

“现在是......感染后的多长时间来着？一年？还是两年？已经记不得了。只感觉已经过了很久了，久到让我失去几乎所有。”
他在破损的本子上这样写着，字歪歪扭扭的，有些难看，看得令他自己都有些难为情。
“啊，这手，都不会写字了吗？我啊我......”
他轻抚一下左眼的眼罩，轻叹了口气。在血红的残阳下那张脸显得有些憔悴的苍老，右眼中已无半点光芒，仅存的一丝金色也慢慢消退了。
他靠在沙发上，向窗外的世界眺望，眼睛所到之处尽是一片死寂，再无半点生机。看来这座城到头来还是死掉了，彻底地死掉了。如果那个房子他没有烧掉的话，他还蛮想回去看看的。哪怕墙上长了青苔和藤蔓，哪怕那两具躯壳上生出了花，他也想回去看看。只是一切在很久以前就被一场大火给毁灭了，为的就是不再让他回去。
“回去有什么好的？还不如这里。”他轻笑，看着那扇破碎了的落地窗和飘扬的紫色窗纱，不知怎么，就沉默了。
是啊，回去有什么好的？回去了大概也会像这样，只希望当初会做些什么，可是却什么也做不到，只有惋惜。
可在这里，他还是有一丝庆幸的。
“多亏了老姐，这里才会留下来啊......”他道，眼里泛起了泪光。
楼上一阵脚步声，女孩便从卧室中走了出来。她穿着破旧的已经褪了色的粉色纱裙，微笑着，可眼圈却红了。
“怎么，想她了？”女孩说。
“你不也是吗？”他道，“你怎么又把这衣服穿上了？都破成什么样了！”
“但是我喜欢啊，这曾经是我最喜欢的裙子呢。只有穿着这条裙子她才会认得我啊！还记得当初在这房子里的时候，我穿的就是这条裙子呢。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了，它还在这里......”她说着说着，沉默了，慢慢走下楼梯轻抚了一下他手边的那把黑色的弓，似笑而非笑，长呼了口气：“这把弓......”
“还是要带着的。”他道，看了一眼放在一旁已经折断了的冰镐和布满伤痕的甩棍，“这些，都是要带着的。”
“哈，随你便了。”女孩倚着沙发靠背向外面的天空远眺，血色的残阳将她的脸映得很美，很美。只是那双眼睛也同他一样，没了光，深邃得像个黑洞，里面没有希望。
“姓苏的，我们该走了。”她说。
“这就要走了吗？我还想多待一会儿呢。”他道。
“还是别了。待在这儿，时间越长就越不想走。还是趁着没想起更多的东西之前，赶快走吧。别让静女姐她们等着急了。”
“也是。”他长舒口气站起身，将那把弓背在了身后。
他轻抚着那张餐桌，在风铃声中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房子，道：“说不定以后还会回来。珞兰，一定要记得这个地方啊。”
“那是当然。说不定这里会是我们最后的归宿呢，怎么会忘掉呢。”
“那，我们......走吧......”
他们走了，可风铃还在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仿佛在那紫色的窗纱之中，楼上那间卧室的门前，那张长长的餐桌后，会有一群人注视着他们，等着他们回来。
“再见了，家。”
他这样说着，消失在了残阳背后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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