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皇家弃子》 第一章深宫 晋王府广德厅中央的舞台上,近百位妙龄少女正在认真的跳着惊鸿舞,少女脸上挂着的微笑充满了勾人心魄的魅力,仿佛在期待自己能被某位贵胄临幸,从而一步登天摆脱舞女的身份。虽然在我看来,这种宫里每个节庆都会举办的歌舞活动就像是人口贩卖大会一样,内容无趣而又低俗,但是我依旧不能否认,这些肌肤似雪的少女对我有着强烈的吸引力。 眼前,酒是上好的“十里醉”,菜是大丘国首席名厨亲手所烹的御膳三十六宴,大丘国四十八位皇子次第而坐,我位于第十二位,一个承上启下的位置,右手边是大丘国最大的皇孙丘凌羽,今年已经四十有五,作为庶孙,斑白的两鬓并没有为他的地位增添更多的尊贵。左手边是我的二十五皇兄丘增翔,刚刚年满十八岁的二十五皇兄,春节祭祖大典时被大丘国乾宇皇帝,也就是我的父皇封为平王。 晋王丘增麟坐在居中的位置,看着舞台上的少女和满座的王公贵胄,爽声笑道:“诸位皇弟皇孙,诸位大丘国的肱骨,今天是中秋佳节,放眼海内外,我大丘国在父皇的带领下物阜民丰、百姓乐业、歌舞升平到处一片盛世局面,让我们共同举杯,祝愿大丘国在父皇的带领下早日天下一统、四海归一!” 话毕,整个晋王府内一片欢呼之声。 晋王丘增麟,在我们一众皇子中排行第五,今年四十三岁,比大丘国最大的皇孙丘凌羽还要小两岁,但作为嫡子,并且在去年靠死了曾经的储君四皇兄之后,理所当然的成为了资历最深的皇子成了储君人选,因此在今天的宴席中表现的格外健谈。 满殿的觥筹交错中,我仿佛看到的去年在四皇兄府中畅饮的情景,去年的四皇兄作为储君意气风发不落于现在的晋王丘增麟,但就在大家都觉得四皇兄前途无量、必继大业的时候,却不知何故暴毙而亡。 当下的晋王坐在众人之中,一边用玉筷敲着盏边,一边对着众女的舞姿吟道:“急管清弄频,舞衣才揽结。含情独摇手,双袖参差列。騕褭柳牵丝,炫转风回雪。凝眄娇不移,往往度繁节。”在众人的附和声中,只见为首的舞女左脚高抬露出修长的玉腿,以右脚脚尖为轴长袖轻舒,婀娜的娇躯越转越快,其她女子也逐渐聚于其周边,近百名舞动的少女像是仙女下凡一般,又像是一朵朵绽放的花蕾,绚丽的长袖夹带着少女的体香氤氲在大殿里,婀娜的身姿以及流转的美眸,让人几乎忘记了呼吸。 突然,一个散发着酒气的庞大的身躯挡住了我面前的少女,禄王丘增禽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琉璃茶盏怒喝道:“小杂种,大家都喝酒你为什么不喝?看不起五皇兄还是看不起诸位兄弟?” 听到这句话,我额头上顿时青筋暴起,在我母妃得宠之时,就是这个禄王丘增禽母子买通母妃的侍女诬陷我母妃请术士作蛊对父皇不利,设计里间我母妃和父皇的关系使母妃被遣入冷宫,并且在我五岁时郁郁而终,虽然最终真相大白,被买通的那名侍女腰斩而死,但是禄王丘增禽母子却平安无事,没有得到一丝惩罚。那件事情导致我至今还居于母亲生前的冷宫之中,十几年来由母亲留下的宫女红姑和太监冯立抚养长大。今天竟然又当着诸位皇子皇孙和大臣的面羞辱我,我岂能善罢甘休! 说话间,我使劲一拍桌子,站在禄王面前怒目而视,可惜年仅十七岁的我身材瘦小,在身材肥大的禄王面前就像一只待杀的小鸡子一样。禄王一把抓住我的衣领作势要打。 身边的平王拦下禄王落下来的巴掌,说到:“九皇兄!增胤还小,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丘增禽吼道:“老子像这个小杂种一样大的时候,一口气独饮五瓢还可以连御六女,你让他在台上舞女中选六个人带回房间,我看他明天能不能直起腰。”话音刚落,周围就响起了一片充满暧昧的嘲笑声,我握紧拳头的指甲深深的嵌入到了掌心里。 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晋王丘增麟带着一群人走过来说:“两位住手,都是亲兄弟何必如此。增胤还是孩子,父皇说过成年之前不能喝酒,九弟就不要为难他了。” 成年之前不能喝酒——这句话父皇在生下大皇子的时候确实说过相似的话,不过原话是:未封爵指婚之前不得饮酒。正常人都听得出来,晋王丘增麟是在戏谑我失去了母妃还居于冷宫,这辈子看来是没有封爵指婚的机会了,我虽然也听得出他话中的嘲讽,但还是躬身道谢。 晋王又道:“增胤,你还小不善饮酒,要不就先回去吧。” 我正有此意,听到这话急忙起身告退。 退出广德厅后,本来想着回我的清淑宫——也就是别的皇**人口中的冷宫;但看到晋王府晋王府恢弘的建筑便打算观赏一番再离开——晋王府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皇家园林,要不是今日佳节晋王邀请我根本没有资格踏进晋王府半步——不想刚到后花园天空中竟下起了雨来,我只好坐在花园里一个偏僻的小亭子中避雨,看着黑夜中淅淅沥沥的小雨,中秋之夜,有雨无月,这算个好兆头吗,想着想着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我被远处传来的阵阵少女欢笑声吵醒,声音由远及近,我睁开眼看到之前在广德厅起舞的少女正三三两两的走了过来,抬头看了看天空,雨已经停了,月亮在天上显露出了它在中秋佳节应该有的样子。 记得小时候,每到中秋节,我就会偎依在母妃的怀里,一边吃着甜甜的月饼一边听母妃和冯立等人给我讲故事,也是像现在一样幻想着月亮上神仙在做什么,后来,母妃被奸人陷害打入了冷宫郁郁而终,十几年来,我与宫女红姑和太监冯立相依为命,艰难的在这个处处充满陷阱的深宫里委屈求生,虽然生活的艰辛,但好在无人关心也就无人在意,也算是过得逍遥自在。 远远看到那群少女身后有一个身影在匆匆的跟随着,少女们好像也发现了什么,顿时加快了脚步。我悄悄的走过去躲在一座假山石后一探究竟,原来是禄王正醉醺醺的调戏少女。 只听他一边追一边对前边的少女喊:“美人儿,跟我回去,本王临幸了你们就给你们一个名分,你们就是一步登天了,哈哈,美人快过来啊。”说完,他瞅准一个少女,用肥硕的脚掌一脚踩在了其裙摆上,少女顿时娇呼一声失去平衡跌倒在地,其他的少女看到眼前的情景吓的一个个四散逃跑竟无人去帮助她。 醉醺醺的禄王顺势趴在了少女身上,一手撕下了少女的外衣,借着皎洁的月光,我看到暴露在了空气中肌肤真如白雪一般,虽然离得很远但依然能感觉到那份吹弹可破的吸引力。禄王淫笑道:“小美人,你倒在这里,是想和我在嫦娥仙子面前大战一场吗,哈哈哈哈。”一边说一边撕扯少女身上的衣物。 虽然我从小生活在冷宫里,但作为皇子,不论何种美色的女子我见得着实也不少。当下,我只想在后花园游历一番就回宫休息,实在没兴趣看这一场活春宫,扭过头打算从晋王府的后门离开;刚走进林荫小道,却听见禄王在后边大喊:“你可真白啊!别担心,我不像增胤那个小杂种一样随他死了的妈身体虚,我一口气独饮五瓢还可以连御六女,一定让你舒舒服服的……” 我左眼猛地一跳,血液顿时涌上了头脑,我和他毕竟是一父所生,竟然被他如此咒骂,更过分的是还带上了我死去的母妃。咬了咬牙,顺手拿起身边一块碗大的汉白玉石块,走到了禄王背后,他身下的少女只剩下了一件亵裤,双手捂着胸前白花花的一片哭的梨花带雨。 正在满足淫欲的禄王丝毫没有感觉到死亡正在走近,但他身下的少女看到我的模样,一瞬间竟然忘记了呼救、双手也从前胸滑到了一边然后紧紧的捂住小嘴,双眸瞪得巨大,表现出一副惊恐的模样。 感觉到异样的禄王回过头,看到我脸上的冷笑和举起的汉白玉石块,瞳孔骤然收缩,大骂道:“小杂种,你敢……” 话没说完,碗大的汉白玉石块就朝着他的后脑处砸了下去。 第二章诺希 我手中的汉白玉石块将禄王砸晕了过去,他肥大的身体趴在娇弱的少女身上,一身的横肉和身下的冰肌玉骨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我的帮助下,几近**的少女奋力推开压在身上的禄王,与此同时,只剩下亵裤的娇躯也呈现在了我面前,她脸颊通红的用双手捂住胸口,扭扭捏捏不知如何是好,低着头好像要把小脑袋藏到胸口里。 看到她的窘态,我脱下外层的长衫为她穿!在身上,然后环视一周,发现静悄悄的没有别人之后,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愣着干嘛,过来帮忙,不然我们都得死。”我低声对惊魂未定的少女说。 面前的少女微微一愣,大概是没有想到我会让她动手处理晕掉的禄王。半晌,她咬了咬牙终于做出了决定,慢慢的帮我把禄王的身体拖到后花园的荷花池边,我吃力的抱起禄王的身体朝一处芦苇和荷叶生长最茂盛之地丢了下去,听到“噗通”一声、四处飞溅的水花溅到了我的鞋子上,令我感到意外的是,看着禄王的尸体慢慢沉到水底,我的内心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凭空多出几分快感。 处理完禄王的尸体,转过身准备离开,背后少女的一张精致的小脸吓得惨白,双腿和双手一直颤抖着,我揽住她的双肩,在她耳边轻轻的说:“记住,他天生嗜睡,如果你被抓住有人问你在被这个禽兽扑倒之后怎么逃脱的,你就说他自己睡着了你推开他跑的,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知道,听到没有。” 少女脸色惨白的点头,又突然抓住我的衣袖,一边流泪,一边咬着嘴唇强忍哭声,颤抖着说:“公子,求求你带我走吧,我不想被他们抓住。” 我歪头面无表情的直视着她的双眼,与此同时心底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刚才对她说的那句话其实就是对她的试探,她不但穿着我给她的外衣,而且在这个皇宫里多一个人知道你的秘密就会多一把刀悬在自己的头上,如果她不跟我走,我必定会杀了她并且把现场做成她和禄王一对野鸳鸯落水而亡的样子,相信就算父皇也会碍于皇家的颜面草草结案。 反之,如果她跟我走,一方面,我将这个知道秘密的绝色少女掌控在身边,不会有泄密的风险;另一方面我杀禄王,并不是因为我嗜杀,更多的是想为我的母妃报仇,对于眼前这位小姑娘我并不想痛下杀手。但是现在她要跟我走,我就要重新思考一下接下来该如何摆脱嫌疑了。 看着她精致的脸蛋上挂着的点点泪珠,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头,用异常冷酷的声音说:“跟我走吧。” 我拉过她因为恐惧而冰凉的小手,快步走向晋王府中无人值守的供仆人出入的角门。 一路留意着背后有没有人跟踪,绕晋王府周边走了一大圈,确认安全后才带她回到停放马车的偏僻小巷子中。 自小在冷宫长大的我养成了低调谨慎的习惯,尽一切可能让自己变的不引人注目。每次出门饮宴,当别的王公大臣各尽其能争抢风头的时候,我总会努力隐藏自己,就连马车都会放在最偏僻的角落里以求不被别人注意,时间久了竟然得到了一个“冷宫皇子丘增胤来无影去无踪”名声。 老太监冯立正坐在车头打盹,我轻轻咳嗽一声,听到我的声音,冯立立刻睁开眼跳下马车,低着头轻声到:“皇子殿下……”不等他说完,我打断他剩下的话,说:“赶紧离开,别让人看到。” 冯立抬起头,看到旁边穿着我衣服的少女,仅仅是微微一愣便神态如初,麻利的拉开车帘扶我们上车之后,扬起皮鞭在空中“啪”的一声打出一个响鞭,年久失修的马车便咯吱咯吱的往前驶去。 这架外观破旧的马车是当年母妃得宠的时候父皇亲手为她打造的,自从进入冷宫一直靠冯立修修补补勉强使用,虽然与其他皇子皇孙的座驾相比破旧不堪,但进入内部后,其装潢和佩饰也能显示出当年的奢华。 身边的少女还在瑟瑟发抖,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悚中缓过劲来,我握住她柔若无骨的纤指默默的给她无声的支持,同时微笑的看向她,轻声问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少女抬眸,对上我直视的目光又赶忙低下头,带着哭腔说:“奴婢谢公子相救,奴婢名叫诺希,是宫廷乐坊的舞姬。” 我“嗯”了一声,点点头缓缓地说,“我并不记得我救过你,我只是碰巧遇上你而已。” 她听出我的话外音,连忙点头,也许是想到了我杀禄王时的冷血场景,颤抖着说:“奴婢愿意服侍公子一辈子,还请……请公子不要杀……不要丢弃奴婢。”我微微一笑,抚摸了一下她丝绸般皮肤的手背,说:“不用怕,既然我把你带回来,就一定会妥当安置你的。”等我说完,她煞白的脸上才逐渐回了血色。因为恐惧而颤抖的樱唇由白变红,不禁让人心生怜爱。 挑开窗帘,看着帘外吃完团圆饭的孩童们在大人的带领下沿街玩耍。大丘国在父皇的带领下经过多年的休养生息,百姓的生活条件不断提升,每逢佳节全国百姓不论贫穷富有,总能洋溢着幸福的气息走出家门嬉戏玩乐,一片繁荣景象。深居冷宫的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了。 前方人群熙熙攘攘,马车慢慢的往前挪着步子,冯立在车前拉住缰绳,朝车内喊道:“殿下,要不我们还是从北大胡同过去吧。” 我沉思了下,说:“冯立,去红姑家小院。”冯立不问为何,回了一声“诺”,便牵着马车掉了个头朝红姑家小院子走去。 红姑家的小院是位于五里胡同的一间小四合院,母妃在世时由于主仆两人情同姐妹,专门在东门大街给红姑置下了一处宅院,接了红姑的母亲前来居住并安排了几个仆人伺候,自从母妃死后,红姑为了给我筹备更多的日常用度用钱,使我在日常生活中与别的皇子皇孙相比差距不至于太大,遣散了仆人,变卖了东门大街宅院,只在五里胡同为自己的母亲置买下了一出小四合院勉强居住。 “冯立,你怎么来了?红姑也来了吗?”马车外响起了红姑母亲的声音。 冯立笑着说:“红姨,红姑没来,但是殿下来了。” 红姑的母亲慌忙在马车外恭恭敬敬的说到:“老妇不知皇子殿下驾到,有失远迎,望殿下恕罪。” 听着红姨的声音,我微微一笑,每次来这里总是会感到一股亲切感,好像这里才是家。整个京城,也许只有在这个院里我才能得到发自真心的尊重。 领着诺希下了马车,走入红姑家简陋的小院里,我扭过头,对红姑的母亲说:“红姨,今天我和冯立在路上遇上了有人贩在卖这个女孩,看着长得清秀聪慧就买了回来,让她先在你这里住几天,等我安置好了就把她接回去。” 既然我亲自发话,红姨自然照办,看着诺希的还穿着我的外衣直接把她领进了偏房更换衣服。我步入正堂,让冯立伺候上茶水暂待。等诺希再次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时候已经换回了女儿的装扮,亭亭玉立,婀娜可人。 红姨借口为我准备夜宵和冯立两人去厨房整理饭食,留下我和诺希单独相处。 “公子,听别人对您的称呼,想必您必然尊贵之身。奴婢无以为报,愿终身服侍公子。”诺希恭敬的跪伏在我面前说道。我和蔼的笑着搀扶起她,问:“我并没有为你做过什么,只是碰巧买下了你而已。你在京城可有亲人投靠?” 诺希失落的摇摇头,轻泣道:“奴婢自幼孤身一人,并无亲人投靠。” 我点点头。“你先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等事态平息,我会安排你离开京城。” 诺希听闻此话,眼圈一红泪水又落了下来。在这样的情况下,这样的一名孤身少女,我早已成了她的依靠和活下去的希望。 冯立和红姨做好夜宵,恭敬的请我入座。离开的时候,诺希为我整理好衣裳,送我来到车边,冯立早已将马车收拾妥当,我坐上车,对车外的诺希点点头,轻轻放下了窗帘,随着马车咯吱咯吱的往冷宫走去。 回宫的第二天,我还没来得及思考杀禄王的事情怎么处理,红姑就神色紧张的跑到大殿中,压低嗓音对我说:“殿下殿下,不好了,出事了!” 第三章这个道士不简单 以为弑兄之事败露的我惊得从藤椅上立刻站了起来,吩咐冯立去门外守着不让外人靠近,然后才让红姑进来,问道:“什么事!” 红姑慌慌张张的跪在堂下回话:“回殿下,刚才奴婢母亲遣人来给我送了口信,说家中小女儿受了惊,希望殿下前去看望。但奴婢家只有奴婢一女,并无小女儿,所以我想应该是殿下买的婢女出了什么意外,奴婢拿不准那女子的来头,所以赶忙回来禀告殿下。” 听闻不是禄王被杀的事情败露,我悄悄松了口气,重新坐回藤椅上,想了想虽然不是杀掉禄王的事情败露,但诺希作为弑兄事件的起因,还是要去看一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昨日从红姑家回宫之后因为太疲惫未及思考昨日的事,本想着还有几天的时间做准备。没成想第二天诺希那边就出了事情。 吩咐红姑和冯立备车前往五里胡同,走到半路,突然车外的两匹老马长嘶一声,接着就听见冯立拉住缰绳高声质问,“何人挡路,赶快让开不要耽误了我家公子要事。” 我眉头锁紧,五里胡同的这种偏僻的小路上竟然也有人挡住去路,看来事情并不简单。正后悔昨日救下舞女诺希的事情做的太过性情,无端惹下了意想不到的麻烦,就听到外边朝车内喊了一声:“车内所坐公子,可知'菡萏绿荷边,多兽水底潜,若想抽身去,携女西山巅'。”话音未落,我猛然从车座上起身掀开车帘,却只见房顶上一个身影转瞬就不见了。 “冯立,刚才挡车的是个什么人?”我死死的盯住刚才那个身影消失的方向问。 冯立赶紧低头道:“回殿下,说来也是奇怪,刚才那个人看着是个道士的装扮,但是离得那么近,仅有五步的距离我现在却想不起来他的长相。” 我眉头皱了皱,看像旁边的红姑,红姑也低下头回道:“奴婢也没看清,刚才只以为是自己眼神不好,听冯立一说看来此人应该是用了什么功法遮掩了面容。”我点了点头,吩咐冯立加快速度赶紧去红姑家里,免得再生事端。 回想着刚才神秘人的那句话,冷汗直接浸湿了内衣,外人不明白但我却听得清清楚楚。“菡萏绿荷边,多兽水底潜”,古人喜欢将荷花称之为菡萏,在先秦的文学名著《诗经》中就有“彼泽之陂,有蒲菡萏”的名句,另外禄王本名丘增禽,增也就是多、禽即是兽,这句诗就是指在晋王府的荷花池边禄王丘增禽丧失了性命并被抛尸水中。 “若想抽身去,携女西山巅”,前一句话浅显明了,但是第二句“携女西山巅”的“携女”是谁?是一个叫“携女”的人还是带一个女子去西山?如果是名叫“携女”的人,那么这个“携女”在哪里?如果是带一个女子去西山,那么这个女子又是谁?难道是舞女诺希,区区一个自幼无依无靠地舞女怎么会被这么一个神秘人物提及,她到底是什么身份?还有那个“西山巅”又在哪里? 一连串的疑问让我的思绪变得越来越乱,正在理顺头绪的时候,听到车外边传来了冯立的声音:“殿下,地方到了。” 下车后,伸手拦住正要行礼的红姨和诺希,径直走入正堂,对堂内的众人说:“这里没有外人,就不说别的了,冯立、红姑、红姨你们去门外守着,不要让外人靠近,我和诺希有些话要说。” 众人行礼后一起退了出去。 我拉起诺希的纤手走入内室,环视房间四周并没有适合谈话的桌椅,我拉着她坐在她床塌边上,抬起头刚要说话,却见她两脸绯红,想必又多想了什么,看到她闺房小女儿般的可爱模样,我纷乱的心里反倒轻松了许多,笑着说:“听红姨说她家的小女儿出了意外,但红姨并没有小女儿,想必说的就是你吧!” “是,”诺希轻声说,“因不知道如何给公子传话,又不能给红姨说清楚其中的原委,只得想了这个主意。” 我笑了一下,诺希这个小女子还是聪慧的一个姑娘。审视了诺希一圈,发现她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诺希面色突然凝重了下来,起身走到窗边探出身子看了看外边,确认没有人偷听之后把窗户关上,走到床边俯下身去拿出来一幅蜡封的卷轴交到我手上。 再次走到窗边侧耳听了听窗外没人后回身侧到我耳边,轻声说:“谢殿下关心,奴婢人并没有出什么意外,只不过今天早晨在院中洗漱的时候,一个人突然推门进来,着实吓了我一惊。” “哦?还有这种事?”我皱着眉头问道。 “殿下请听我说。我也觉得很奇怪,那人交给我这幅画和一个黄符,并且说眼下的事已经掩盖好,但是若想真正摆脱真正安全就要看悟性了。我想了许久,他说的是应该就是昨天我们在晋王府……” 说到一半诺希应该是又想到了昨天惊险的一幕,双手又颤抖了起来,因恐惧而退去血色的双唇也颤颤巍巍的不再言语。我右手握着她的柔荑,左手揽住她的香肩给她支撑,等她情绪稍微平缓之后问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诺希皱眉想了想回答:“说来奇怪,要说我的记性从小到大都是极好的,但是当时那人明明就在眼前现在却连他长的什么样子都记不住了,只记得是一副道士打扮。” “又是道士!” 看到我的强烈的反应,诺希疑惑的问:“公子见过?” “嗯,刚才来的路上也有个道士拦住了我的马车,而且冯立和红姨就在他的面前还说了几句话,最后也没有记住他的样子。”我看像诺希交给我的画轴和黄符,语气沉重地对她描述了一下当时的事情,心里想着事情果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诺希,那个道士的模样红姨有没有看到?” “回殿下,应该是没有。当时那个道士把画轴和黄符给我的时候,红姨正好叫我,我只是回头应了一声,再回头的时候已经没有人了。现在想想也是怪害怕的,如果他心存歹心,我们怕是还击的机会都没有。” 我听罢“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心想诺希还是太单纯了,若是没有歹心也不会找到我们门上来。 诺希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跪在床前说:“殿下赎罪,奴婢的意思是说奴婢从未见过这种事情,并不是说殿下也没有办法,奴婢相信殿下一定可以妥善解决所有的事情。” 看诺希在面前瑟瑟发抖的样子,想必还没有从我对禄王痛下杀手的恐惧症走出来,觉得我就是个一言不合就下杀手的冷血之人。扶起诺希,我轻声说:“不必如此,我与禄王有丧母之仇,但对你,虽然只认识了一晚却也把你当作自己人。” 诺希点了点头,说了句:“谢殿下”才起了身。 我看了看手中用蜡封的画轴,问道:“那道士可说了画中有什么?” 诺希摇了摇头。 结合道士所说的,要想真正的摆脱危险就要看我的悟性,这么看来,悟性就只能来自于这幅画轴和黄符,那么,这画中必有蹊跷。 但是转瞬一想我好像成了道士的一颗棋子一般,悟性好的话就帮助我走出困境,悟性不高就会被遗弃自生自灭。 原本打算自己打扫干净禄王之事,现在情况却变得越来越复杂,慢慢脱离了我的控制,这个道士肯定有问题,甚至背后还有更大的利益集团在作祟。但是到了当前的境地,我和诺希已经被捆绑在了一起,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被牵着鼻子一步一步往前走。 在床榻上,我小心翼翼的开启了蜡封,徐徐展开了这幅画,诺希也凑了过来,只见泛黄的画卷上只画着重重的山脉,虽是水墨画但是看上去就如同是真正的洪荒之地一般让人心头一紧。 左看右看除了意境深邃并没有看出来这幅画有什么特别之处,抬头看了看诺希也是一脸的迷惑,正想卷起来放到一边,突然诺希“咦”了一声,说:“殿下快看,这幅画空白之处的云朵边缘,是不是一群镂空小字?”我歪过头一看,从诺希的角度看果然是密密麻麻的小字,能清楚看出来的有“楼、峰、面、蝶、坟”等,但是左一个右一个,两个人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任何线索。 最终把冯立等几人叫进内室,让他们笔墨伺候着将所有能辨认出的字都誊写了下来,足足九十余还有许多看着四不像的字体,不知是什么。 我让冯立全部平铺在地面上,一众人看着满地杂乱无序的字都皱起了眉头。 没想到这幅泛黄的画轴竟然还有如此深奥之事,那个神秘的道士居然送来这么大的一个字谜,我来回踱了几步,心想这九十多字已经如此难以捉摸再加上还未辨认出的几十个字到底该如何是好? 看着渐渐变黑的天色,我吩咐冯立和红姑先去准备马车回宫。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未成年的皇子必须在戌时之前回宫,要想在宫外过夜还要一年之后,虽然我居于冷宫之中并不被关注,但是也不能让别人抓住了把柄。 红姨看我有话要给诺希交代,便和冯立两人一起走了出去。我关上门轻声说:“画的事不要给红姨明说,若问起,只道是偶然发现这些小字,我们想探个究竟。” 诺希朝我做了一个万福,帮我把画轴包好送我上了马车。走在回宫的路上,想到诺希与画符一同交给我的黄符,从腰间香包里拿出来,打开后发现上边只用朱砂写了两个笔力遒劲的字:为囚。 第四章叫我黛蓁姐姐 古人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回宫当晚的梦里也一直围绕着画卷中的字思考,直到第二天清晨醒来也没有任何头绪。 起床洗漱后走出宫殿,当清晨的阳光笼罩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近几日的阴霾之气仿佛也被扫清了不少。 这个宫殿还是之前的样子,依稀记得十二年是母妃病重的那段日子,每天早晨当阳光慢慢穿过窗棱,投射在清淑宫冷清的殿里,一身素衣的母妃,独坐桌旁,桌上亮着一盏微弱的油灯,她看着游移的光线,轻轻的皱了下眉头,对着油灯,噗,吹了一口气,油灯灭了,袅袅的烟,缓缓上升,宛如不死的魂魄,母妃望着油灯出神,没过多久母妃便病重而亡。 从那以后,当年还不满六岁的我就在冯立的伺候下就是养成了每日清晨绕宫晨跑的习惯,每当我贪睡赖床时,冯立和红姑就会像长辈一样耐心的坐在床榻边哄我起床,记得当时冯立和红姑最常对我说的话便是冷宫自古以来便是凄冷之地,聚集了整个皇宫的阴气,只有强健的身体抵挡住冷宫之气,才能健康的成长。 经过十多年的锻炼,我瘦弱的外表下其实是一副强健的体魄,当日在晋王府殿上与禄王发生冲突时,虽然在外人眼中我瘦小的身材如同笑话一般,但若真的冲突起来,禄王臃肿的身躯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清淑宫偏居皇宫一隅的,与它并列的还有“清德宫”和“清仪宫”两座冷宫。 远远的看到“清仪宫”中的悦妃正在凭栏远眺,姣好的脸颊在清晨的阳光中露出一丝悲伤。 悦妃虽是妃位,但仅仅年方十九,在父皇的众位后宫妃子中姿色最为出众,去年元宵佳节之前还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因为夜宴上听了皇后心腹太监的话,为皇帝特意准备了一道名为“霸王别姬”的菜肴,犯了皇帝的大忌才被皇帝一怒之下谴入冷宫。 悦妃看到我,朝我招了招手。我走到悦妃面前行礼道:“给娘娘请安。”悦妃苦涩一笑说:“娘娘……呵呵……有谁还会记得我这个娘娘……”她的绝世姿容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憔悴,两泓美目中荡漾着凄美的清泉。接着问我“殿下今日为何看上去如此疲惫,可有什么烦心事?” “谢悦妃娘娘关心,昨晚没有休息好,身体有些乏力,并无大碍。” “既然如此,我正好也心情沉闷,来我殿里让翠玉摆桌早膳共同喝一杯,如何?” 没想到悦妃会提出这样的邀请,我表现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儿臣与娘娘单独用餐,怕是不好吧。” 话没说完,悦妃美目之中又泛起了涟漪,我不忍再看下去,俯身作揖向她道别。 悦妃见我要走,眼泪突然破眸而出,颤声说:“你是不是也……也看不起我,连句话都不想和我多说。” 我笑到:“悦妃何出此言,你与我的母妃同位贵妃娘娘,对我而言,你与我的生母无异,哪有儿子看不起母亲的?而且这一年以来您对我照顾有加,何来看不起您一这说,悦妃娘娘可真是冤枉我了。” 其实悦妃也只比我大两岁而已,若不是辈分不同我至多也就叫她一声姐姐而已,可是辈分有别,别说是比我大两岁,就是比我小两岁,我也得尊称她一声娘娘。 悦妃惨然道:“昨日夜晚,圣上好不容易想来清仪宫看我,原本我与翠玉已经精心准备了一桌圣上喜欢的酒席,内务府总管却跑来告诉我圣上去了珍妃那里用膳,并且……并且还说要传我过去。” 我暗暗的想,虽然悦妃即年轻又姿色动人,但是父皇这么多嫔妃,今年又新增了珍妃及另一位年方二八的妃子,再者说,悦妃已经在后宫独居将近一年,把她忘记了也是正常,又何必那么伤心? 悦妃掩面擦了擦脸上滚下来的泪水,接着说:“我和翠玉慌慌忙忙的把酒席收拾完出门的时候,却正好……正好圣上已经到了清仪宫门口,看到我宫里冷冷清清酒水都被收了起来,我又正好急急出门,就以为我是故意躲他,龙颜大怒……呵呵,增胤你说,我是不是个……是不是一个傻瓜,谁都能算计我……” 说着,悦妃忍不住掩面放生哭了起来。去年悦妃被打入冷宫就是因为太监的算计,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重沐皇恩,却又被太监搅黄了,纵然她是皇妃,但也是一个年仅十九的小姑娘,心中怎么能不难过。 翠玉听到悦妃的哭声连忙跑过来想要劝慰,我伸手拦下了她示意她退了回去。 亲自搀扶悦妃走入厅中,房间内简陋的檀木桌上又摆满了酒席,还有两副碗筷。 看到桌上的酒席和碗筷,悦妃凄凉的一笑,看向我道:“圣上走后,我又与翠玉把酒席摆了上来,想要欺骗自己圣上还会回来,一直等了一夜圣上也没有回来,增胤,我是不是特别傻?” 我一手扶着悦妃的肩头、另一只手握着她冰凉的柔荑,就算我说把她当做母妃,如此轻薄的举动也早已逾越了皇家礼制,但在悦妃看来此刻的我却是给她宽慰最多的人。 我微笑着说:“娘娘说的哪里话,后宫关系复杂,这件事怪不得娘娘,自从去年至今已经有明妃、宁贵人和贾贵人三位娘娘在皇恩正盛的时候无疾而终,直至今日也没有查明她们的死因,其实您应该想开点,在清仪宫,虽然见父皇的次数少点,但是也难得清静不是。” 听到我说的话,悦妃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眼圈红着点了点头说:“嗯,我其实也已经想开了,大不了青灯古佛一辈子。只是气我自己,作为圣上的妃子,一次又一次的被太监戏弄。”说着眼圈一红,眼泪又落了下来。 从小就在冷宫长大的我其实也可以感同身受,昨日父皇来的清仪宫与清淑宫也就一盏茶的距离我却完全不知道,想必父皇根本就不记得有我这么个儿子,不说来看我一看,就连让太监传我去请安都没有。 轻轻的拍了怕悦妃的后背,扶着她在檀木桌前坐下,悦妃道:“若是你不嫌菜凉酒冷,陪我喝上两杯如何?” 我笑着点了点头,只是让翠玉将凉菜收走重新去加热了一遍。 为悦妃轻轻斟满酒盅,自己也满上了一杯,在诸位皇兄大臣的面前我滴酒不沾只是做出的假象,其实我的酒量好得很,因为冯立和红姑都希望我能尽早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私下里对我的培养有时也会走歪路,比如说在从我七岁的时候冯立偷偷带我出宫尝过酒味之后,我还从来没有尝到过醉酒的滋味。 悦妃看了看杯中的美酒,轻声道:“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我却苦笑一声,想起‘借酒浇愁,愁更愁’这句话。 我俩碰了碰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等翠玉将热好的饭菜摆上桌,一壶美酒已经被我俩喝到见底,也许是从来没有在清晨喝过酒、也许是肚中没有饭食,我和悦妃都已经有了一些醉意,喝酒聊天的我俩也由一开始的对桌而坐变成了肩并肩坐在一起,完全没有了母子辈分的间隔。 喝完酒壶中的最后一杯,悦妃吩咐翠玉又满上一壶后,对翠玉说:“我和殿下想独自喝点酒,你不用陪着了。去宫外紫砂坊那里看一下订的那一套茶具做好了没有,做好了的话就拿回来。” 翠玉做了个万福退了出去。 悦妃又要拿起酒壶往杯子里斟酒,我拦住她道:“娘娘,你醉了。” “增胤,叫我黛蓁不要叫我娘娘。扶我去内室吧,我有点晕。”说着,悦妃把头搭在我肩上,又把手揽住我的脖子,展现出一副就要睡着的样子。 “这…”我有些犹豫,虽然清淑宫与清仪宫同是冷宫,我和悦妃也算是同病相怜,相仿的年纪使我们在近一年的朝夕相处中萌生了不明的情愫,但是若要我与她独自进入闺房之中还是有些左右为难。 看我迟迟未动,悦妃伏在我身上的娇躯微微颤抖着,声音里充满哭腔说:“殿下还是嫌弃我。也是,我一个被圣上抛弃的弃妃,岂有别人不嫌弃之理。”说完,挣扎着站起身往闺房走去,忽然脚下一软,身体软绵绵的往前方跌了下去。 我见状伸出双臂一把抱住了她的娇躯,没想到悦妃竟然反手抱住了我,充满弹性的娇躯紧紧偎入了我的怀中,灼热的双唇轻轻吻在我的颈部,柔软的香舌沿着我颈部的筋脉慢慢的游离到了我的双唇上,血液顿时冲上了头颅,我有些机械的绷紧了自己的身子。 残存的理智仍然在做着最后的坚持:“娘娘我……”话还没有完全说完,悦妃已经牵引着我的手伸入她温软丰盈的胸膛。 年方十七血气正盛的我如何忍得了这种诱惑,猛然将珍妃全力的拥入怀中,横抱住她的娇躯向床榻的方向走去…… 悦妃替我整理着衣衫,我伸手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碎发,认真地将它们都别在了悦妃耳根后面。 “增胤,早晨看你一脸倦容,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云雨之后,悦妃想到我清晨见面时的样子关心的问道。 我去重捡轻,告诉她在旁人处得了一副水墨画,并偶然间发现很多镂空小字,不知何意所以一夜没睡好。 听完我的描述,悦妃好奇的说:“在群山之上的云层中出现镂空小字,这听着倒是新鲜,晚上得空可否拿来让我瞧瞧?” 应了悦妃晚上带画过来,扶她躺在闺床上盖好被子我就走出了清仪宫。 刚出宫门,冯立突然从清仪宫旁边的夹道中冒了出来,把我吓了一跳。“殿下!”冯立在我身后行礼道。我拉住他慌忙向清淑宫走去,边走边问他怎么在这里,冯立回道见我晨跑迟迟未归来用膳,就出来找我正巧遇上出宫的翠玉才知道我在清仪宫中。 直到进了清淑宫宫门,冯立才小心的对我说道:“殿下放心,今晨与他人经过,就连翠玉也一直未回来!” 我回过头狠狠的盯了他一眼道,吓得冯立赶紧低下了头。 第五章几层楼,独撑东面峰 傍晚,我吩咐红姑不用准备晚膳之后就让冯立带着画轴和誊写下来的小字向清仪宫走去。 我和悦妃的关系更加亲近之后,使我心中更是忧虑。我对宫中的戒律清楚的很,如果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传了出去,等待我们的不仅仅是砍头这么简单。再加上禄王之事,这短短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我心情异常沉重。 到清仪宫门口我从冯立手中接过画轴和誊写小字的宣纸,让冯立在外边候着有人经过马上通报。 宫内只有悦妃和翠玉两人居住,比我居住的清淑宫还要冷清一些,想当年我在继承了母妃血统的同时,一起继承的还有清淑宫和冯立、红姑两位亦仆亦亲的下人,才使我在这十多年的成长中没有觉得太过乏味。 翠玉正在给悦妃准备沐浴汤水,见我进来行礼道:“殿下万福,娘娘正在房内等您。” 我点了点头,推开悦妃的房门,看到檀木桌子上又像清晨一样准备了整桌的酒菜,还是摆放了两副碗筷,只不过悦妃脸上不见了早晨的那份伤感,取而代之是见到我以后的开心。 “增胤,你来了!”悦妃蛾眉挑了挑,指了指旁边的檀木圆凳让我坐下。 “娘娘心情不错?”我笑着问道。 “现在没有别人,增胤就不要称呼我娘娘了,我只比你早来世上两年而已,叫娘娘岂不是把我叫老了。”悦妃笑道。 有过了早晨的经历,不得不承认,内心中我对她的感情也有了很大的变化。我对悦妃的感情不像其他和我有过云雨之事的姑娘那样仅仅是喜欢她们的美貌和丝绸般触感的肌肤,更多的是在宫中相互依靠、相互慰藉的异性知音。 抚摸着悦妃柔顺的长发,略带调戏的问道:“那么黛蓁姐姐,您看我称呼您什么合适呢?” 悦妃莞尔一笑,说:“我看你叫姐姐叫的就挺顺嘴的,是不是平常就这么调戏别的女孩子?” “哪能呢,除了您别的女子哪有资格做我姐姐,他们都是……我的妹妹。”我故意挑逗悦妃,趁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麻利的将她面前的酒杯斟满,举杯道:“那弟弟敬姐姐一杯,祝姐姐美貌永驻、身材永丰、皮肤常白,还有……还有……”说着,我悄悄靠近悦妃洁白如玉的耳郭,呼出的热气拍打在她的脖颈上,暧昧的说:“还有姐姐的声音更娇媚。”听到我的话,那片娇红夹杂着烛光的微黄迅速爬上了悦妃精致的两颊。 自然懂得我说的什么意思的悦妃羞涩的瞪了我一眼,“不正经,快喝你的酒,喝完了给我看看你的画。” 不知不觉,珍馐美酒已经见了底,看到我放在桌上的画轴,悦妃纤手伸了过来,对我说:“给我我瞧瞧。”我把画轴交到她手中。 悦妃徐徐展开画轴,那幅画着层层崇山的水墨画又呈现在了我眼前,悦妃看到这幅画,眉头一皱说:“这幅画好生奇怪,我看着竟然感觉像是要把我吸引进去一样,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边说边用玉手捂住胸口,让自己的故意更加顺畅。 看了一会悦妃说找不到镂空小字在哪里,我拿过来打算指给她看,从好多个方向看下去发现确实又看不出字迹了,回想着当时诺希站的角度又尝试了几次还是没有找到字迹。 内心充满疑惑,我拿着画轴走到悦妃背后的烛火旁,尝试着改变光线照射的方向,当烛光映到画中,一个又一个的镂空图案果然再次出现在了图画中。“姐姐快看,这些字又出现了。”我盯着画轴上的字喊道。 等了一会发现悦妃还没有过来,抬起头刚想问问悦妃在干什么,嘴张开一半还没有发出声,却发现悦妃早就脸颊通红的站在了烛火的另一边。 “黛蓁姐姐,发什么呆呢,快过来看看。” “你……你就给我看这个?”悦妃俏脸通红,轻声娇嗔道:“好你个增胤,小小年纪居然看这些东西,还拿来戏弄我。” 我没听懂她的意思,疑惑的问:“什么戏弄你?黛蓁姐姐你快过来看看。” 听到我的话,悦妃瞪了我一眼,说:“刚刚还喊我娘娘,没想到你这么不正经,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竟然还戏弄我”。一边说一边将包裹娇体的丝绸锦衣的扣子慢慢解开。 我不解的动了动画轴从悦妃的角度看了过去,发现另一面出现的竟然不是一列一列的镂空小字而是一个又一个姿态各异的小人,仔细一看竟是一幅幅美轮美奂的春宫图案,难怪悦妃会做出这种诱惑的举动。 我暗暗窃喜,不动声色的看着悦妃慢慢的解开衣衫露出长裙里绣着金边的正红色肚兜。这时,翠玉正好烧好了热水,走到门口:“贵妃娘娘,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听到翠玉的声音吓得我一哆嗦,悦妃也是一惊,赶紧转过身背对着翠玉,玉手微颤着把解开的扣子系上,努力用稳重的声音吩咐:“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翠玉看了看我,知趣的退了出去。 经翠玉一吓我也没有了刚才的情致,向悦妃解释道:“黛蓁姐姐,这幅画其实……”没说完,悦妃的娇躯就扑倒了我怀里,樱唇印在我的唇上打断了我没说完的话,悦妃此刻的嘴唇像是火又像是冰,与此同时一双玉手牵着我的手深入到了柔软温暖的地方,一股火热的感觉从我的心底蔓延了出来,我一把抱起悦妃向浴池走去…… 我揽着悦妃的香肩靠在浴桶上,看着她绯红的小脸,笑道:“刚刚祝愿了姐姐声音越来越好听,愿望就得以实现了。怕是隔壁的翠玉睡不好了。”悦妃朝我的胸口拧了一把,说:“翠玉是自己人,不用担心。”我点了点头,把空着的右手覆盖在那份柔软之上,亲了一下悦妃的樱唇,说:“刚刚黛蓁姐姐真的是冤枉我了,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这幅画是一副双面图,我看到的确实是镂空的小字。”我笑着看像旁边的美人。 “什么!”悦妃美目圆睁的看向我。说着,纤长的秀腿姿态婀娜的跨出了水池,水珠沿着她黑色的长发一滴一滴,落在她秀美无暇的裸背之上,构成了一幅无法描摹的绝美景象。替她擦干净身上的水珠,披上一件薄薄的紫衣,紫色的纱衣将她的盈盈一握的身躯表现得淋漓尽致。 我把画轴重新拿到悦妃面前,拿着烛台调整烛光让画上的字显露了出来,悦妃看着画轴自言自语的说,“这幅画倒是难得,在烛光下正面看到的是字迹,反面看到的却是……”悦妃没好意思说完,轻轻咳了一声继续说“算了,这样也看不出来什么。你把你誊写下来的字那给我看看。” 我起身去桌上把誊写的字迹拿出来,一张一张的铺在地上,悦妃在地上挪着步子,在烛光下歪着小脑袋一遍一遍的审视着这些字,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别有一番韵味,这么美的妃子被父皇关在冷宫里,真是替他感到惋惜。 大概有一炷香的功夫,悦妃突然抬起头说:“增胤,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誊写下来的这些字应该还缺少呼、醉、贪、寂、古、猛、憨、试几个字。” 我静静的看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上月我与翠玉去京城西边的仲山碧霞宫请愿,遇到了一个道士。” “又是道士!?”我紧张地说,瞬时间冷汗浸湿了手心。仲山的碧霞宫是京城西方的最高峰,正好应上了昨日遇上的那个道士所说的西山巅,但算了一算时间又不对,悦妃是上个月遇见的这个人,但是对我来说就算是从晋王府宴请那日算起也就五六天而已,难道那道士真的能预知未来不成?还是说我只是碰巧被选中,成了他或者他们手中一枚顺手的棋子?边想冷汗边从额头上渗了出来。 看到我的反应,悦妃紧张的问:“怎么了?” “没事,你继续说。” “那个道士看到我,当时直接驱散了整个碧霞宫的人,把我领入正殿说我是神选之人,让我背下一首不知是词还是楹联的古句,其中的多数字和你誊写的这些字是一样的,只不过少了一些。” “哦?还有这种事,你可还能背下来?” “当然可以,你且听着。”悦妃闭着眼睛想了一会,轻声诵道: “几层楼,独撑东面峰,统近水遥山,供张画谱,聚葱岭雪,散白河烟,烘丹景霞,染青衣雾。时而诗人吊古,时而猛士筹边。最可怜花芯飘零,早埋了春闺宝镜,枇杷寂寞,空留著绿野香坟。对此茫茫,百感交集。笑憨蝴蝶,总贪送醉梦乡中。试从绝顶高呼:问问问,这半江月谁家之物?” 悦妃背诵完毕,我仔细对比誊写出的字确实除了少的几个字一字不差。 “听韵脚,这应该是一副长联的上联,黛蓁姐姐可知下联是什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当时那道士只让我背下了这一段,增胤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沉重?”悦妃关心的替我擦去头上的冷汗。 “没事,我只是觉得这幅画轴实在是太过扑朔迷离了。对了,你还记得那个道士长什么样子吗?” “不记得了,之前去了那么多次碧霞宫从未见过此道士,后来出了碧霞宫再回想的时候我和翠玉竟然双双忘记了他的样子。你说起不奇怪。”悦妃不知事情始末并没觉得有什么异样,还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抱了抱悦妃,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说:“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悦妃默默的点了点头,我转身向门外走去,悦妃喊住我,向我嫣然一笑:“增胤!过了今天,你会忘了我吗?”我摇了摇头,我又怎会忘记,可是我宁愿忘记…… 走到大门外,我回身望去,却见悦妃身穿紫色纱衣仍站在原地。 既然西山巅即是指的仲山碧霞宫,我决定必须要亲自去一趟了,可是这个“携女西山巅”的携女究竟是谁?到底是悦妃还是之前的认为的诺希还是别人? 我摇了摇头,带着正在门口候着的冯立向自己的清淑宫走去。 第六章道家还有第三脉 回到清淑宫,吩咐冯立和红姑做好第二天一早要去仲山碧霞宫的准备就会寝宫睡了。 清晨醒来马车已经在门口准备妥当,过了中秋,早晨的空气中渐渐有了凉意,红姑给我披上一件黑褐色的披风,扶我踩着交杌上了马车向仲山碧霞宫而去。 原本打算约着悦妃和诺希一同去碧霞宫,但是一方面为了不让悦妃了解太多内幕卷入危险之中,而且这几天和悦妃走的太近也担心被别人发觉所以未约悦妃;另一方面,又因为悦妃在碧霞宫遇到道士的事情让我觉得“携女”并不是指的诺希。考虑再三,终于还是决定先独身前往去探个究竟再做接下来的打算。 到了仲山脚下,马车已经不能进一步往前驶进。 冯立拉住缰绳,挑开车帘扶我下车后把马车在山脚驿站中拴好。我望着顺山路而上的台阶,看到山巅丛林中的碧霞宫大殿在鼎盛的香火中若隐若现。 沿着由青石板铺成的蜿蜒山道拾阶而上,穿梭在茂盛的树林下,享受着略带香火气息的山风抚摸,耳闻小鸟婉转的和鸣,映入眼帘的虽然还是一片明艳的世界,但是依旧敌不过中秋所带来的肃杀之气。越接近山顶烧香请愿的信众越多,我的心情也越发紧张起来。 当我迈上最后一个台阶时,一股山风迎面扑来,缭绕的香火气息让我心中顿生敬畏。朝着东方放眼眺望,整个皇城的景色尽收眼底,远处的天空云蒸霞蔚,朝霞的边沿和缝隙射出万道金色光芒,绚丽无比。虽说一直生活在皇城中,但一向不信鬼神之说的我从未踏足过此类神佛场所,站在碧霞宫门口一时有一点不知所措。 碧霞宫内负责洒扫的小道士看到我的衣着明显不同于周围信众,殷勤的跑过来,将手中的扫帚立于身边,躬身说道:“福生无量天尊,施主可是要上香许愿?” 我心底暗暗一笑,果然我没有想错,不论是俗人还是出家人在金钱面前永远都无法脱俗。 我摇了摇头,对小道士说:“上香是必然的,只是不知宫内接受香火的碧霞元君能否帮我实现愿望。” “施主放心,我们碧霞宫在整个京城中香火是最好的,就是因为碧霞元君奶奶最心疼咱们香客,您许的愿望一定能实现。”一边听小道士介绍我一边迈步走进道观院子里,主殿前的香炉里插满了正在燃烧的许愿香,我回头示意冯立把准备好的一百两银子交到小道士手中,小道士掂了掂手中的银子,把手中的扫帚一扔,撒腿就往内院跑。 我被小道士的反应吓了一跳,这一百两银子凑起来可是不容易,刚要让冯立去追,谁知小道士又跑了回来,傻乎乎的高兴的说:“公子稍后,我去通报我们道长。”然后又扭头往内院跑去。 看着小道士见钱眼开的样子,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碧霞宫好歹说是京城中香火最盛的道观了,按说应该不缺这几百两银子吧,怎么就培养出来了这么一个财迷的小道士!” “殿下说的是,”冯立在旁边应声道,“不过奴才看来,这一百两银子着实也不少了,殿下难道忘记了……” 冯立的话没敢说完,我的心里却是一疼,因为昨天是临时决定要来仲山一探究竟,再加上本来深居冷宫的我,宫里给的用度就不多基本没有多少结余,为了凑够这一百两银子真是翻箱倒柜拿出了我们清淑宫三个人全部的财产才凑了出来,要知道碧霞宫里的道士这么财迷就带五十两来了。一想这些,内心一阵阵心疼。 不一会儿,小道士就跑了过来,一个急刹停在我面前,恭恭敬敬的说:“公子请随我去内院,我们主持道长已经吩咐师兄在会客厅沏好了茶静待公子” 我点了点头,随小道士朝着内院的方向走去。当拐入第一个小廊门之后,我才发现这么一个小小的道观竟然是别有洞天,走入道士们的生活区,在一个不大的天地里,因地制宜,沿阜垒土,种植花木,建造亭榭,由此而出现多样且幽美的画面,真是没想到在地处北方的京城中,尽然营造出了这么一片江南园林的精致景象。 会客厅外,一个中年道士头戴紫阳巾,身穿八卦衣,鹤顶龟背,凤目疏眉,面色红润,神态飘逸,在徐徐清风中静静伫立气质非凡。想必这就是小道士所说的主持道长了。中年道士见我走近,朗声说道:“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贫道猜想公子今日前来必有心结要结,请随我室内一序。” 我拱手作揖,独自一人随他走入房中。 “公子此次前来想必不是普通许愿。”道长给我面前的茶盏斟满香茗放在古朴的茶桌上,同时又为自己倒了一杯。 我端起茶杯凑到眼前,一股热呼呼的雅香气扑鼻而来。轻轻呷了一口,只觉得满口淡淡的清香,忍不住再喝几口,只觉得神清气爽,精神大振。“好茶!”我爽声赞道。 道长淡淡一笑“公子觉得茶和人有无区别?” “此话怎讲?” “公子看这茶,初时争相上浮,释放精华,最后折戟沉沙,尽落杯底,一生需得经过沉浮方显精彩。如果一生都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活着,不知道公子会不会不甘心?”道长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不知道长何意?”我面无表情回道,到明显,他是在说深居冷宫的我。 “呵呵,公子莫慌。贫道也是受他脉师兄所托等候命中之人。” “哦?什么是命中之人?他脉师兄又是何意?”我疑惑的闻到。 “公子且听我给您讲个故事,公子应该知道,我们碧霞宫又被成为娘娘庙,乃是东岳泰山天仙玉女碧霞元君的道观,碧霞元君娘娘庇佑众生、灵应九州、统摄岳府神兵、照察人间善恶,被世人称之为天仙玉女碧霞护世弘济真人,贫道所辖的此道观乃是碧霞元君娘娘在京城的行宫。今年七月初十到十五这段时间,东岳神山娘娘主殿下令要我们闭观前往玫城少岱山行宫参道,原本在我们道家,不管香火如何,闭观就是少有的事,还要全观一起去另一个道观参道就更是稀罕事,谁知待我们回来后却发现宫门大开着,有一个身穿南方道服的道士在主持着行宫香火事宜。” “哦?道长所说的南方道观是何意?” “公子可能有所不知,这就是他脉之说。自上古洪荒时代元始大帝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太清道德天尊、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三位师祖共同掌管三清境以及神界三十六重天;而天皇燧人氏及其后人地皇伏羲氏、人皇神农氏和燧人氏之女女娲娘娘共同管理人界,但由于元始大帝开天辟地之后仙气与混沌之气分离充盈于天地之间,众多存有慧根的兽类和女娲娘娘所做泥人吸天地之精华和混沌之气,有的成为了灵兽和半神,有的却成为了恶兽和黑仙人,引发了神界和人界结盟与黑仙人和恶兽的大战,最终虽然以人界和神界的盟军胜利告终,但却造成了天塌地陷的结果,靠女娲娘娘练五彩石补天拯救人间,甚至在女蜗娘娘道统正脉空空道人的引导下还造就了一段任是无情亦有情的红楼佳话。自从神界人界联盟和魔界大战以后,为了防止再次发生这种魔界搅乱人间的事情,元始大帝、东皇太一、三清祖师、以及天地人皇和女娲娘娘及其它神仙一起共同在人间挑选资质优越、慧根独存的半仙,作为道统传人培养,一方面使仙脉在人间得以传承,另一方面作为继承了不同祖师爷仙家神力、成为超越凡人的半仙的传承者,有的擅长法术、有的擅长符篆、有的擅长捉妖除魔、有的擅长超度世人,虽然专长不同,但共同承担着维护人间秩序保佑百姓安康的职责,经过上万年的分化,逐渐的也就形成了不同的道脉。” 我饶有兴致的听道长诉说着道家的历史,同时疑惑的问道:“道长您属于各种道脉?为何现在看不到半神之人?他脉师兄又是什么脉?” 对面的道长捋了捋寸长的胡须道:“看得出公子不喜欢神道场所,但想必一定听过‘盛世天下佛门昌,道家深山独自藏。 乱世菩萨不问事,老君背剑救沧桑’之说。” 我点了点头。 道长又说:“天下百姓喜欢把我们和佛门作比较,其实这也是我们道门祖师爷留下的祖训,不论是何道脉,都要严守此祖训,盛世时闭守山门苦练本领不问世俗,乱世时开山门救济苍生,所以在当今盛世才会让百姓认为如今道统衰微,已经没有了半仙的存在,谁曾想轩辕黄帝、殷商的伊尹、仲虺,周朝的姜尚、姬旦,以及后世的李聃、庄周、黄石公、诸葛孔明、武棹天王冉闵、李淳风、袁天罡、孙思邈、吕洞宾、刘伯温、李圆通等人,都是受祖师爷之命,化身不同绝色救世于危难之中保人世太平。我们碧霞元君一脉,以及九天玄女庙一脉、女蜗庙一脉虽然影响较大,但历经几万年的传承已经属于稀有道脉,现存的道观屈指可数,因此我们虽属不同道脉,但是和其它一些稀有道脉一起,共组一派与全真和正一想区区别,合称道教第三派。” “没成想道教还有这么多派别,那请道长接着说,您在玫城少岱山回来以后如何。”虽然道长的讲述使我对道家历史也深感兴趣,但我知道什么是重点所在,解决我现在的问题才是重点。 “其实当时我们所有师兄弟及弟子也是如同面临大敌,以为碧霞宫被其他道脉的传人占据了,当我们进观后发现只有他一人而已才放了心,那人即是我所说的他脉师兄,他告诉我他受第三脉盟主之命前来碧霞宫等宫内等神选之人有事相托,而且一月之内必有另一位神选之人前来让我在此等候。”一边说主持道长一边为我杯中满上了香茗。 “那道长之意是说,我就是另一位天选之人?”我直视着对面道士的目光。说道神选之人,记得之前悦妃说过,她即被那个神秘的道士称为神人? “贫道不知,”对面的道士回道,“我虽是皇城碧霞宫主持,但也只是道脉中无足轻重一人而已,祖师爷如何吩咐我便如何做。公子是不是神选之人,要看公子知道什么、做过什么。” 眼见问不出什么,我目光直视对面,说道:“道长可道'几层楼,独撑东面峰,统近水遥山,供张画谱,聚葱岭雪,散白河烟,烘丹景霞,染青衣雾。时而诗人吊古,时而猛士筹边。最可怜花芯飘零,早埋了春闺宝镜,枇杷寂寞,空留著绿野香坟。对此茫茫,百感交集。笑憨蝴蝶,总贪送醉梦乡中。试从绝顶高呼:问问问,这半江月谁家之物?’这句话?” 对面道长淡淡一笑,回答道:“我不知,但我知道公子应该是我所等之人,而且公子想知道的事情一女子必定知道。” 我急切的问:“是谁!?” “那人便是……”对面道士话没说完,便听到外边的小道士喊道:“主持师傅,西蜀玄女庙来人了,有事求见您。” 主持道长,微微皱眉,审视了我一眼,站起身走了出去…… 第七章我只是刀柄而已 过了两盏茶的功夫,主持道长才重新回到我面前坐下。 “公子家中可有妻眷?”主持道长回来后第一句话就问道。 “妻眷?道长说笑了,在下尚未加冠且家中家规甚严,因此并未有妻眷。道长为何这么问?” “那就怪了,”道长皱了皱眉,“公子可否说一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那幅长联从何处所得?” 看着主持道长回来后的反应,我猜想肯定是那个什么所谓的西蜀玄女庙来的人在其中捣的鬼。 面前这位碧霞宫的主持道长应该对这件事情内情所知不多,只是听命于他第三脉及那个神秘道士,看情形甚至今天出现的那位来自玄女庙的人也能对他下达命令。 “道长,你们道家可有让别人记不住自己面容的秘术?”与其被他们一句一句审问牵着鼻子走,不如主动出击让自己多了解一些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时至今日,想到最近密集出现在我生活之中的那位神秘道士我还会冷汗直出,对我来说,当下弄清楚那个道士的身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让人记不住自己的面容?这种控制别人记忆的秘术我确实没有听说过,但是我们道家却有一种模糊自己面容的秘术,当不想让别人看清自己相貌的时候,默念口诀就能在脸上形成一层气雾,让对方看上去雾蒙蒙的一片,达到遮掩面容的目的。公子你问这个要做什么?” 想到之前冯立和红姑所说的仅仅隔着几步的距离却看不清对方的面容,我急忙问道:“这种秘术在你们道家流传广吗?会的人多不多?”我已经基本确认了最近几日拦住我马车、赠画轴给诺希以及上个月悦妃在碧霞宫见到的道士应该使用的都是此功法,甚至这几次出现的道士可能并非同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所为。 “这个应该并不多,”主持道长想了想说道:“虽说都是道家,但是因为道统道脉的不同,所修炼的功法也大不相同,这种遮掩面容的秘法是由西南地区一支稀有道脉传承,流传面很窄,而且属于无上心法若想练成仅靠努力是不够的,必须要有很强的机缘和慧根,因此掌握这门秘术的人肯定不多。” “西南地区,可是刚刚找您的西蜀玄女庙道统传人?还是说七月中旬在观内主持香火的那个南方道士?”我进一步追问,心想若是玄女庙那伙牛鼻子把我当做棋子使唤,今天正好在京城,我就算掘地三尺也非得把他们抓住问清他们的来历。 主持道长眼神冷冷的看着我:“公子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反倒问了我诸多道家的隐秘问题,公子是在戏弄我还是真的把初次见面的贫道当做旧识好友了?” 对面的中年道士好像笃定了我并不是他要等的人,眼见就要关门送客,我的一百两银子也要打水漂,我赶紧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香茗,稳住心神故作镇定的说:“既然道长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我也想给道长讲个故事,也是关于你们道门玄宗,猜想道长一定有兴趣听我讲完。” 主持道长皱着眉头,端起茶杯独自饮尽,尽管因为我一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甚至还一直反问他让他感觉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压住性子说:“公子请讲。” “其实这个故事并不长,道长且听。八月十五中秋之夜,我在路边碰到有人卖女孩便买了下来做丫鬟;第二天却有人闯入这名丫鬟的住所送去一幅画轴,而且当天又拦住我的马车送我一首五言诗;我的家人上个月中旬,也就是道长您带着全观道众前往玫城少岱山参道的那段时间,来您的碧霞宫祈福遇到了一个道士,让我家人记住刚刚我说说的那首长联,您说好巧不巧,这三件事情的均是由薄雾掩面的道士所为,而且还告诉我要来'西山巅'一探究竟。”我装作饶有兴致的样子把玩着茶杯静静的看向对面的主持道长。其实内心已经慌张不已、乱作一团。 “哦?”主持道长又捋了捋胡须,低着头望向茶杯思索良久。“不瞒公子,虽然我是这京城碧霞宫主持,但是就像方才所说,我也只是第三脉联盟之中不足一提的一个小人物而已,甚至在碧霞元君娘娘所传一脉,也要听从东岳碧霞宫主殿及玫城少岱山行宫的命令行事,对公子所言之事实在是知之甚少。” 知道对面道士的话还没说完,我屏住气息并未回声。主持道长思考了一会,咬了咬牙把茶杯放在面前古朴的茶桌上,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自从上月从少岱山回来见到那南方道友之后,我发现事情仿佛并不简单。” “此话怎讲?”我吃惊地问。 “这是我们道门辛密,原本不该对你说,但不知为何,贫道自从第一眼见到你,心里边就觉得对公子有出奇的信任,贫道修行四十七年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说事情不简单,就是因为正如公子遇得到事情一样,我与师兄弟们回来后见到的那名南方道士也是用秘术薄雾掩面示人!”主持道长面色沉重的说道。 我端着茶盏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溅出了几滴茶水在桌上,“果然如此!之后呢?” “那位南方道士拿出了第三脉盟主手令和我们碧霞宫主殿令及少岱令。说我们第三脉将遇万年以来的重大转折,让贫道以长联为信,在此等候另一位神选之人,务必慎重。贫道想要多了解一些,他竟以三道命令为由,让我听令就是然后就消失了至今再未见过此人。”主持道长越说越疑惑,甚至在说到对方以道门上层的命令施压时还有了一些愤懑。 我看气氛已到,进一步挑唆道:“道长作为京城碧霞宫的主持道长,就算不是东岳主殿管理之人,您的地位也非其他道观主持可比,身份何其重要。时值第三脉万年未有之大变局,竟把道长您作为一般小道士使唤,确实过分。刚刚巴蜀玄女庙来人是否也是给道长下达上层命令?”听完我的话,对面的道士脸上已有愠色,我却逐渐放下心来,一个人越生气心理防线就会越松懈,也就越容易从他的口中得到意想不到的秘密。 “公子所言不错,贫道上月被巴国胼喏殿的掩面道士吩咐等待神选之人,今日玄女庙又来告知我神选之人必有妻眷。看来南方这些小道统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堂堂碧霞元君娘娘一脉却成为了他们的工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暗暗记下了主持道长说道“巴国胼喏殿”这几个字,刚才费尽周折向他询问,现在得来竟全不费工夫。但他说的第三脉将有万年未有之大变局,而且我还被卷入其中,也让我心头一紧,进一步问道:“对于这事,道长难道没有像你们碧霞宫上层询问吗?” “实不相瞒,我已去信主殿和少岱山,主殿迟迟未有回音,只有少岱山让我们一切按第三脉命令行事即可,让我更加摸不到头脑。”主持道长一边为桌上的茶盏斟满茶水一边叹着气说。 “在下却无妻眷,为何这些事情却发生在了我身上?那位掩面道士让道长等我又是为了什么?”我疑惑的问道。 主持道长咂了一口茶,说:“贫道虽不知道太多内情,但我敢肯定神选之人不论是公子还是别人,都是缘来缘灭,并非早已注定。贫道猜想,公子应该是近期做了什么事情碰巧符合第三脉上层的需要,再者虽然您现在未有妻眷,但既然上层已表态,必定会有影响公子终身的女子走到公子身边,当然了妻眷、妻眷,不一定非是妻,也许是眷也未尝可知。”捋着胡须的主持道长对我说道。 我的大脑飞快地运转,难道真是因为杀禄王救诺希的事情让第三脉选中了我,同时让我变成了他们的一枚棋子,这么说来身边的女眷也就只有诺希一人了。 作为冷宫皇子,虽然永无出头之日但也逍遥自在,如今陷入神佛组织的漩涡中不知是好是坏。 与道长共饮盏中之茶我就要起身告辞。 道长随我走到门口,轻轻的说道:“公子请留步,贫道虽为出家之人,但久居皇城也能看出公子非是皇亲即是贵胄。今日贫道给公子说了很多本来不该说的话,也是看公子卷入了这场本不该卷入的漩涡中,希望您能随波逐浪平安度过。贫道虽无什么大的本事,但日后公子若遇到无法解决的玄门之事可来找贫道,贫道必鼎力相助!” 我轻轻一笑,点点头走出了会客室竹门。 仔细回忆着与碧霞宫主持道长的谈话,脑中突然轰的一声,碧霞宫道长说我是卷入了不该卷入的漩涡之中,那么诺希必定不是宫廷舞女那么简单,也许她才是被道门第三脉看中之人,而我,只是一把利刃上的刀柄而已… 想到这一切,我立刻拍了拍马车窗棂,吩咐驾车的冯立道:“改道,去五里胡同!” “喏!” 第八章事发 还未走到五里胡同,宫里的小太监就急急忙忙的追了过来,一边用袖口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拦住马车在车前行礼,说道:“皇子殿下,奴才终于找到您了,宫里出大事了,圣上让所有皇子午后去乾元殿议事。” 一般来说,皇子议事父皇只会把晋王、允王、平王等几位封为王爵的儿子叫去,像今天这样连我这位冷宫皇子都叫去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一路上我心中都忐忑不安,隐隐感觉应该是与禄王之死有关。 到了清淑宫,红姑已经在门口焦急的等着了。看到我回来,赶忙迎了过来为我解去身上的大氅。我把锦帽交到红姑手中,问:“出什么事了?” 红姑从我的微皱的眉目中马上读懂了什么,小心的说道:“殿下!禄王死了,尸体在晋王府后花园的荷花池内被打捞了上来!” 八月二十日,距离我杀死禄王五天之后,他的尸首终于被人发现了。 我故作吃惊的哦了一声,垂下正解开长衫的领口的手,问道:“有没有查出他的死因?”红姑道:“现在还没有收到具体的消息!只是说让去乾元殿议事。” 我心中一沉,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着那个道士的事,反倒忽视了这件事情的存在,一点扫尾的工作都没有去做,好在那个道士告诉诺希当下的危险已经解决了,但具体做到了何种程度,我心中也实在是没有底。 衣服还没换好,门外传来乾元殿小太监怀落的声音:“三十七皇子殿下!”我皱了皱眉头,从心底讨厌这拗口的称呼。走出门去,看到怀落畏头缩脑的站在庭院之中,他算得上整个皇宫内长相最为猥琐的一个,矮小的身材加上布满皱纹的脸颊,让人看到就提不起喜欢。“三十七皇子殿下,圣上说让你申时去乾元殿议事。” “知道了,你回去吧。”我淡淡的说。 事情越想心里越紧张,临近申时,当走出清淑宫时,我的心跳顿时加速起来,乾元殿是父皇与各位王公大臣商谈国事的地方,在我的记忆中,这十七年来他还从来没有让我去过,今天突然让我过去,难道是我杀死禄王的事情那道士未处理干净,已经败露了不成?我随即又否决了这个想法,如果我杀害禄王的事情已经败露,来请我的肯定是大理寺的铁链而不会怀落这个小太监。 走到门口,看到怀落还在门口候着,我皱了皱眉头,说:“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你回去了吗?” 怀落低着头恭恭敬敬道:“三十七皇子殿下,奴才一直在这里伺候着呢,请随我前去。” 我点了点头,说了一句:“以后叫我不要加排行,直接叫殿下。” “是,三十七皇子殿下。” 我瞪了他一眼,跟随他一起向乾元殿走去。 途经清仪宫前的白玉庭廊的时候,我刚巧看到悦妃在翠玉的陪伴下坐在桥栏上呆呆的出神,翠玉看到我,低头悄声对悦妃说了一句什么,悦妃抬起头向我看来,和我眼神对上时,对我嫣然一笑。我的心中又是一震,看来悦妃和翠玉主仆之间,已经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会不会让翠玉知道,一种难言的悔意充满了我的内心,冲动的代价往往是难以承受的。 我回身向怀落道:“你稍等片刻,我和悦妃娘娘说句话就过来。”怀落点了点头,乖乖的转过身。 我稳下心神,面容淡定的走到悦妃跟前,说道:“娘娘安好。”悦妃没想到我在别人面前会主动前来找她,惊异的眼神中又带着一丝惊喜。 悦妃向我点了点头,说道:“不用这么拘礼。一天没见你今日为何显得如此匆忙?可是见了我来不及躲开的缘故?”说着悦妃扑哧笑了起来,同时摆了摆手,翠玉已经识趣的带着怀落走向了别处,这个丫头非常的机灵,不但明白什么时候需要走开,而且还知道去引来别人的注意力。 我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对悦妃低声道:“黛蓁姐姐可是冤枉我了,看到您在这里我可是冒着泄密的风险来找您的。” “泄密,泄什么密!”悦妃嗔道,“我还是我冤枉你了?” “娘娘这么说,可真是折煞弟弟了。” 悦妃俏脸微微一红,露出一个妩媚的微笑,说:“这才几天,就从一个正人君子变得油嘴滑舌了,我要是有你这么一个弟弟可真是要气死我了。” 似嗔实娇,让我春心一荡,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 悦妃接着问我:“增胤,我看乾元殿的怀落像是要引你前去内宫?” 我说是。 “听闻禄王死在晋王府的后花园荷花池中,圣上喊你们前去八成就是为了此事。”悦妃说。 我点了点头。 悦妃道:“你千万要记住,这皇宫之中处处都勾心斗角,越是这种时候,越是彼此相残的最佳时机,不管别人如何作为,切记要明哲保身,凡事不可表现的太过精明。像我们这种身份,上无贵人相助,下无心腹鼎力,一定要学会守弱,越是在他人面前显得懦弱,越会使人放松对你的防范。”她对我的关心溢于言表。 我谨然受教,想到小太监还在旁边,起身打算告辞。 悦妃又唤住我道:“增胤,我知道八月十五晋王夜宴时你也在场,不论你心中多么惊慌,但当你走入乾元殿时一定要镇定。刚才那种匆慌的神态一定要收敛起来。” 我深吸一口气,想到刚才我惊慌的神色真是心有余悸。悦妃说的没错,越是慌张越会让人出错,特别是在皇宫里。如果别人看到了我惊慌的样子,很有可能就会变成众矢之的,变成替罪的羔羊。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说的一点也没错。 来到乾元殿,诸位皇子皇孙已经来了不少,一个个三五成群的谈论着禄王之死,除了今年刚刚被父皇封为平王的二十五皇兄丘增翔,其他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或者根本就是视而不见。 平王走到我身边,说:“增胤,你可算是来了,我正想给你说说禄王兄之事。” 我心下又是一紧,担心让别人看出我的慌张,灵机一动,装出一副伤心悲痛的样子:“皇兄那日在宴席上还是生龙活虎好好的,怎么……怎么……怎么突然就会……”我眼圈一红,哇哇的哭了起来。 平王丘增翔原本没有落泪,但看到我的样子,也是由景触情,落下泪来。 周围的皇亲国戚们这才注意到我们两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孩,虽然我从小在冷宫里没人重视,但二十五皇兄今年刚刚封王,皇恩正盛,其他人就算不屑于我们的表现,但还是碍于平王的颜面,乱哄哄的围成一圈开导我们。 晋王这时候才注意到我们这边的情况,走过来皱着眉头说道:“你们哭什么哭,待会父皇过来,让他看到你们两个这种窝囊废物的样子,成何体统!” 一个阴晴不定的声音传了过来:“晋王这是什么意思,禄王兄死于非命,我们兄弟们都很伤心,这纯属正常现象,两位皇弟落几滴泪有何不妥?难不成看禄王兄去世,我们要哈哈大笑才不算是废物?”我回头一看是皇十三子允王丘增顺,他是九皇子丘增禽的同母兄弟,而且与晋王向来不合,抓住了晋王话中的把柄自然是不肯放过。 晋王一时语塞,被憋的满脸通红,怒道:“允王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只是担心父皇看到后更加伤心而已。作为兄长,九弟被人谋害,我和你们一样难过,但是落泪又有何用,当务之急是抓住凶手,为九弟报仇!” 允王冷冷一笑:“呵呵,照晋王兄的意思是未抓住凶手之前我们兄弟连伤心的资格都没有了?再者说来,九皇兄死在了晋王府,恐怕五皇兄还要打扫干净自家庭园吧。” 晋王怒道:“老十三,你什么意思。我知道你平时就处处与我做对,但是当下九皇弟被奸人所害,你也不能在此血口喷人!” 允王冷冷笑道:“好一个血口喷人,我九哥死于晋王府中这么多日才被发现,难道你晋王府的后花园是无人问津之地吗?一口一个亲兄弟,我看在晋王的心中,我们这些亲兄弟的死活也无关重要吧!”允王的话说完,现场顿时乱做一团。 没想到表面上看似手足情深的各位皇子之间,一到事上竟是如此的针锋相对,平时不多言语的允王此时也是言辞犀利句句击中晋王要害。原因也很明显,当下他的亲哥哥禄王已死,原本禄王的爪牙几乎全被允王收入囊中,只要除掉晋王,他就是最有力的皇储人选。 我一边抹着泪,一边在心底暗笑。悦妃说的果然没错,皇宫里处处勾心斗角,越是这种时候,越是彼此相残的最佳时机,在场的各位皇子皇孙,最关心的并不是禄王之事,而是如何打压异己,像我这种毫无前途可言的冷宫皇子,只要不是自己犯傻往枪口上撞,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想到这,我心里顿时释怀起来。 “皇上驾到!”随着大太监李德明的一声长喝,纷乱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晋王和允王各自愤恨的瞪了对方一眼,彼此回归列队。 乾宇皇帝在几名宦官的陪同下迈着虎步走入大殿,他刀刻一般的脸上总是带着说不出的威严。 坐正在龙座上,乾宇皇帝的目光缓缓地扫过在场的众位皇子,每个人都像接受审判一样,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乾宇皇帝做出审判…… 第九章巴蜀来多病,荆蛮去几年 乾宇皇帝的目光环视了一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想必各位已经知道九皇子去世的消息了……”说着,他右手使劲在龙椅把手上攥了一下,继续道:“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朕……朕心里……朕心里真的是悲痛不已。”话虽如此,但是从他的语气中却没有听出太多的难过。当然,我能够理解他的坚强,作为统御整个大丘国的国君,在四分五裂强敌四绕的天下,每个大丘国子民都是他的孩子,如果每一个子民去世都悲痛万分,那他岂不是每天都活在悲痛之中,哪怕是后宫中每天都在发生的以邻为壑、相互倾轧,没有一个强大的心灵也是无法统领整个国家的,当然,这种强大的心灵也可以称之为冷血。 这时,允王走上圣前,带着哭腔跪在父皇面前说:“父皇,九皇兄死得蹊跷,而且遗体竟然这么多天才被发现,恳请父皇下令一定彻查到底,还九皇兄一个公道!”允王说完,低着头用一个阴鸷的眼神狠狠的射向晋王。 晋王赶紧跪在地上,朝着皇帝大声想要解释:“父皇,儿臣……” 话没说完,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使劲一拍龙椅的扶手,吼道:“好了!九皇子刚薨,你们就如此争吵不休,成何体统!” 说完,吓得晋王和允王赶紧俯伏在地上,父皇接着说道:“这事不用再提了,事已查明九皇子是因为酒后失足跌入晋王府荷花池中,因池深树密故未及发现。” 听到父皇的话,我用眼睛的余光看到跪在地上的晋王用朝服袖子悄悄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禄王毕竟死在了他的府中,如果不结案他很难洗清嫌疑,现在父皇亲自发话结了此案,允王之流也就无法再借题发挥。 和晋王一样放宽心的当然还有我这个真正的凶手,同时我又觉得奇怪,当时禄王酒后非礼诺希,处理完他的尸体后衣物都没来得及清理,他们难道能视而不见吗?直到很久以后我才听别人说起,当时和禄王一起打捞出来的还有一个男妓的尸体,打捞出水面时,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禄王这个畜生不仅喜好女色而且有龙阳之好,此事只有少数几个皇兄知道,为了家丑不外扬,也只能草草的了结了。至于那名男妓,我猜想,定是第三脉的那名掩面道士的杰作…… 父皇歇了歇,又说道:“除了这件事情,今天把你们叫到这里是为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从他的表情中,我们都能看得出来,此事必定非同小可。 父皇对身边的大太监李德明摆了摆手,李德明扯着尖细的嗓音说道:“诸位皇子殿下,眼下我大丘国经过多年的休养生息,国内已是物阜民丰,百姓乐业。但是国外却仍然群雄割据、战火不断。根据我国密探消息,西南方的巴蜀国、南巴国与寒地北胡、东胡人欲结成联盟拉拢北燕、大理、百越和南越,共同对抗我大丘国,使我们多线作战,首尾不能相扣。”说罢,看了父皇一样,低着头退到了父皇身后。 “我大丘国自从靖帝开国以来,励精图治,国力蒸蒸日上,从一个国土不足千里、人口不足百万的莞尔小国,成为了今日囊括整个中原人口两千万、兵甲百万的富庶大国!”父皇每次谈到国家大事都会将历代国君的功绩细数一遍,这种事情我们都已习以为常。 父皇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国的日渐强大,却使周边小国纷纷视我为大敌。最近三年南方水灾不断、北方旱灾连绵,我国受到自建国以来前所未有之重创。西南的巴蜀国、南巴国、大理国,北方的东胡、北胡、北燕,西南的百越、南越都对我国虎视眈眈,近日这些小国竟隐隐有结盟之意,你们怎么看?” 父皇话刚说完,允王率先说道:“我大丘国在父皇的带领下国富民强,虽然遭受天灾,但是百万兵甲收拾这些蛮荒小国还是绰绰有余!只要父皇一声今下,儿臣愿领一支精兵出征,必定踏平这些蛮荒之地!” 听完允王的话,我嘲讽的一笑,不知道是他因为九皇子之死心中的恨气未发作完毕,还是太急切的想要握住兵权,竟然提出这种不过脑袋的主意,不用多想就知道他一定会被他人抓住把柄。 “允王此言差矣!”就在这时,晋王大声说道,“启禀父皇,我国虽然兵多将广,国力雄厚;但是父皇常教诲我们,如今对于我大丘国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休养生息,现在发起战事对我国并无益处,况且是四线作战!”晋王把握住了父皇的心思,在无形之中隐隐占据了上风。 坐在龙椅上的父皇听完晋王的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问道:“晋王,你可有什么两全的办法?” 晋王走到大殿中央,向父皇行礼后说道:“回父皇,刚刚允王所言,确实是维护了我大丘国的颜面,但是对我国来说却会元气大伤、劳民伤财,万一被周边敌国趁虚而入,到时候后悔晚矣。”话说一半,晋王突然跪在父皇面前:“依儿臣看,实力决定一切,民心决定向背,作为皇家必须要有所担当。” 看着晋王的反应,父皇皱了皱眉仿佛拿不准晋王的意思,思考着还要不要让晋王说完,过了一会,父皇看着跪在面前的晋王,像下了什么决心一般:“你起来,把话说完。” 晋王站起身,继续说道:“父皇,环视我国周围,寒地的北胡、东胡、北燕,都是蛮族之国,毫无礼义忠信,我们可用怀柔之策,只要我们派人送去国书,许以金银丝帛,他们必定撕毁与南方各国的盟约,以换回我们的和平;东南的百越、南越,虽然地处偏远,但也算是受礼乐教化之地,和我中原王朝文化相通,崇尚儒道之学,而且建国之初我们和百越、南越两国是有姻亲的,当下我们可以效仿古圣和亲之举,我大丘国以宗主国的身份对其下嫁公主赐予国号,东南两国必感恩戴德;西南的大理、巴蜀、南巴三国,南巴国早已依附巴蜀,大理国民风淳朴自成一体,而且与我国有高原相隔不足为患,所以说,只要化解与巴蜀的危急,一切都不足为患。” 父皇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说道:“你可有良策让我国与巴蜀化干戈于未起?” 晋王道:“巴蜀地处天府之国,其内沃野平川,兵精粮足、人才辈出;其外拥有天险屏障,且进出关隘尽掌握在其手中,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其境内道家、巫蛊等三教九流盛行,不但对巴蜀皇室忠心耿耿而且对我大丘国的各门各派也有很重要的影响力,自然是需要下一番功夫……” 这时,允王不知趣的又打断晋王:“五皇兄就不要长他国志气灭自己威风了,我大丘国岂能怕他不成!” 允王的话,彻底激怒了原本心事沉重的父皇:“住嘴!你既然说不出有用的见解,就滚出去!”父皇怒目圆睁,吓得允王一下子就趴在地上,大喊着父皇恕罪,一动也不敢动。 晋王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继续说道:“父皇息怒,十三弟虽然说的不中听,但也是为国着想。依儿臣看,对于巴蜀,我们可以效法古代的秦赵质子。” 说到这,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晋王的真正意图:禄王死后,众位皇子中,有资格作质子的也就只有晋王和允王,而且对策是晋王提出的,父皇定会问他质子人选,只要晋王提出让允王前往,加上刚刚允王十分不得圣心,父皇十有八九会同意,君口一开即为圣旨,除非有人主动承担,便再无更改的可能。 这样一来,不但把对手送到了国外,而且两国一旦交战,被送作质子之人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趴跪在地上哆嗦的允王自然也听出了晋王的意思,身体抖的更加厉害。 几乎所有人都在可怜允王的时候,出乎所有人意料,跪着的允王仿佛是孤注一掷一般,再次打断了晋王的话:“皇兄说的极是,听皇兄一言臣弟才明白自己的对策是多么的单纯可笑。为人子,当以孝行为先,为人臣,当以国家为重,五皇兄主动承担皇室责任,自荐为质子之举动,当为皇室楷模!” 谁都没有想到,一直处于被碾压地位的允王竟然能把握住反击的良机,在关键之处一招致敌。大殿中寂静了半刻,依附于允王的那群人突然跪倒在地,山呼海啸般的随允王喊道:“晋王为父皇(为皇爷爷)分忧,主动担负质子之重任,为我辈楷模!”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允王说完话后,止不住抖动的身子伏在地上,咬咬牙视死如归一样的闭上了眼;当听到众爪牙附和声后又睁开眼,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而一旁的晋王却露出了惊恐的眼光,慌不择词的解释道:“父皇、……父皇,不要听老十三妖言,儿臣并没有此意啊!” 原本赏识晋王的父皇也因为晋王这句话皱起了眉头:“怎么,增麟是不想为国解忧了?” 听到父皇的话,吓得晋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用颤抖的声音说:“父皇冤枉儿臣了……儿臣愿为大丘国、愿为父皇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只是……只是前往巴蜀为质之事……只是儿臣母亲多病,怕是会更加忧思成疾!” 父皇在龙座上冷哼一声:“巧言令色,朕皇子皇孙竟无一成材之人!” 场面突然陷入了僵局,大殿中寂静的让人害怕。乾宇皇帝的目光慢慢的绕过众位皇子,最后目光落在了我身边,我心下一惊,以为是在看我,过了片刻,却听道父皇说:“你们真是让朕失望透顶!质子之事既然无人敢担,那就让平王去吧,增翔今年刚封王位,出去历练历练吧。” 我旁边的二十五皇兄双腿一软瘫在地上,颤声道:“儿臣……儿臣领旨谢恩。” 原本打算看戏的我皱起眉头,若是其他任何一个皇子皇孙我都乐见其成,但是平王常日里待我如亲兄弟一般百般照料,这九死一生的差事落在他身上我也是心如注铅一般。 我悄悄弯下身扶起平王,一直被我藏在腰间的黄符被平王一拽竟然掉了出来。 心下一惊我赶紧拾起来放入怀中,想到“为囚”那两个字,再加上从碧霞宫主持那里了解到那名掩面道士和第三脉盟主都在巴蜀之地,我心中不由为之一震。别人去巴蜀之地如同虎入牢笼,但对我来说不管是在大丘国还是在敌国并没有什么不同,反倒是如果有机会走出大丘国的牢笼铁壁,我的未来也许还有一丝转机。 想到这里,我攥紧拳头走到大殿中央,朗声道:“启禀父皇,平王殿下体弱多病怕是去了巴蜀国难以适应,儿臣愿代平王殿下前往巴蜀国为质!” 第十章人生哪能多如意 乾宇皇帝看着这个自告奋勇的陌生面孔,一双鹰眸散发出似箭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仿佛在吃力的回想我是他的哪个儿子,过了好一会,终于放弃了努力回过头看向身边的大太监李德明,李德明俯下身子对乾宇皇帝说:“这是当年的淑妃娘娘与陛下所生的子嗣,三十七皇子丘增胤,从小一直居住在清淑宫中。”这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却在这个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乾宇皇帝哦了一声,重新审视着我,用他一贯的没有感情的语气说:“增胤……都长这么大了。往前来一步。” 我遵命的向前走了一步,抬起头,一双明澈的双眸充满敬意的望向父皇,虽然这种敬仰的目光只是我的伪装,可是我目空一切的父皇却绝不会看破。乾宇皇帝点了点头,用一种少有的带有亲情的腔调说了一句:“好,很好!朕英雄一世,毕竟是生出了一个不怕死的皇儿!” 我的内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悲伤,和自己的父亲终日处在一座皇城之内,居然对面不相识,天下间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此。 父皇顿了一下,接着说:“当年你的母妃受奴才陷害,朕知道她是清白的。清淑宫宫小天寒,李德明吩咐下去从今日起增胤移居金宣宫。” 听到母妃的事情,一股怒火从心底蓦然烧了起来,既然知道母妃是清白的,母妃在世时,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不但没有恢复母妃的名位甚至连一句宽慰的话都没有,致使母妃郁郁而终,真的是有了新欢就忘记旧爱。 又听到移宫之事,我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婉拒道:“谢父皇关心,但移宫之事还请父皇收回成命。儿臣自幼在清淑宫长大,里边的一草一木对儿臣来说都有不同寻常的意义;而且儿臣既然决定前往巴蜀为质,定当立志在我大丘国威胁全部清除之前必不回国,京内的寝宫对儿臣来说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金宣宫就留给其他皇子把。”说完,我再次俯首跪谢父皇关心。 刚刚说得这两点自然是真心话,但更重要的还是考虑到清仪宫的黛蓁姐姐,自从和黛蓁有了肌肤之亲,不但使我成为了她精神上的依靠,更重要的是她在我心里已经成为了和冯立、红姑一样重要的第三个亲人,宫里遍地都是皇帝的耳目,如果我离开了清淑宫就相当于把她自己抛弃在了冷宫之中,再也不能如现在一样陪着她、照顾她了。 父皇当然不知道我的心思,听到我的话只是龙颜大悦,指着满殿的皇子皇孙:“还是增胤最像朕,你们若有增胤的半分担当,朕也不至于每天如此心力憔悴!” 这时,平王在旁边带着哭腔说道:“儿臣无能,实难担负起前往巴蜀为质停战之重任,但儿臣自幼跟随名师公孙旭学习纵横之术,愿主动请缨前往寒地三国,若不能成功定不回国。” 父皇冷哼一声:“你不回国有什么用,你还是好好准备把事情办好吧。” 平王应了父皇的话,继续道:“儿臣一定竭心尽力为父皇分忧,只不过按照祖训去往他国的皇子必须是王爵。三十七弟因为年幼一直未封王,还请父皇开恩赐三十七弟爵位。” 乾宇皇帝道:“朕封增胤为荣王,九月十五日,前往巴蜀!”父皇爵位封的没有一丝犹豫,爽快的让人一眼就看出来封赏的毫不用心。 晋王顺着父皇的话尾:“禀父皇,按照惯例,皇子封王之后都会出宫安置府邸,儿臣在东门大街还有一处王府级别的宅院,愿赠予荣王皇弟作王府之用。荣王皇弟当下若无合适之人打理本王可代为照料,等皇弟功成回朝再亲自主持!” 晋王做人做的真是好生明白。所有人都清楚,大丘和巴蜀的和平只是暂时的,早晚必有一战,只要战事爆发,两国的质子就会首当其冲的被铲除,换句话来说,今日晋王赠我宅院,既迎合了父皇的心意又展示了他作为资历最大的皇子大度的一面,然而等战争爆发时我必死无葬身之地,到时候晋王收回宅院理所应当。 我心中冷笑一声,我孤身一人身犯险境,他们却占尽便宜,哪能什么好事都被他们占去。心虽如此想,面上却表现出感激涕零的样子:“谢谢晋王兄赏赐,臣弟感激涕零!正好臣弟有一些奴才无处安置,有了晋王兄赏赐的宅院,他们不但有了落脚之地而且也帮臣弟在故国有了家、有了牵挂!” 晋王是聪明人,肯定听得出我是要直接接管他的宅院,但是话已经当着父皇说了出来无法收回,气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连说了三个“好”字! 回清淑宫后,我直接安排冯立去晋王府中请回了东门大街宅院的地契,据说晋王当场气的连摔了三个茶盏,我当然是不在乎这个的,直接让红姑的母亲以管家的身份住了进去,并且吩咐冯立找了几个信得过的奴才供红姨使唤。 我主动请缨前往巴蜀为质的事情,没多久就传遍了整个皇宫,我的诸位皇兄平时就懒得搭理我,现在已经完全把我看成了一个必死之人,更加不会理会我。有的皇兄心肠软一点,可怜我,就着人送些金银细软及日常用度,这些东西我一概未留,收下白白给别人增添话柄,还不如在清淑宫中享受我最后的平静时光。 按照规矩,前往他国为质子是无法带奴才前往的,因此从冯立和红姑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就一直在为我赶制抵御巴蜀之地湿寒的衣物和防范南方蛇虫的香囊等。直到九月初,我眼看着行礼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想到碧霞宫主持所说的那些话,想着还是要去碧霞宫一趟。 九月初十清晨,我早早的吩咐冯立收拾马车前去碧霞宫拜访主持道长,同时让红姑去我的荣王府安排饭食,打算中午去王府用膳顺便看一下许久不见的诺希。 既然要出国为质,最近在宫里过的也潇洒自在没有了以前急促感,马车一路颠颠簸簸走到仲山脚下,抬头仰望面前的仲山第一次觉得竟是如此的巍峨苍翠,在冯立的陪同下,一路欣赏着自然风景慢慢的走到山巅,像第一次来一样回过头欣赏着皇城的景象,雄壮的大丘皇城映入眼底。 就要离开故国,难免有一些多愁善感,闭上眼睛想着京城的角角落落,就听到背后传来主持道长的声音:“贫道算来这几日公子一定会来找贫道商议要事,公子既然到了为何又不进观呢?” 我微笑着回过头,岔开主持道长的话,问道:“天下芸芸众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然身份地位各有不同,只不过都是为了多活一日而已,道长对于我们的生活怎么看?” 主持道长干笑一声:“贫道知道公子所指何事,贫道就送公子一句话吧,'人生哪能多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 听到道长的话,我呵呵一笑:“道长说的是,走吧,进观谈。” 扭头,率先向碧霞宫走去。 第十一章道种 走进碧霞宫门,之前那个扫地的小道士看到是我,马上兴奋的跑了过来:“公子,您又来啦!”说着又扭过头看向主持道长:“师傅,我去沏茶吧?”主持道长点了点头,小道士撒腿就往后院跑去。看这小道士的身影,主持道长朝我苦笑一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边走边问:“在下与道长虽然只有一面之交,但却一见如故。上次来的匆忙,还未曾问及道长道号。” 主持道长走在我的右手边,呵呵一笑答道:“贫道楚丘。” “楚丘、楚丘…”我默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可是'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的楚丘?” “正是。”楚丘道长回道。 小小的道观说话间就走到茶室门口,小道士恭恭敬敬的迎接我们进去后在外边关上了门。 面前还是之前那张古朴的茶几、还是那套紫砂茶具,茶盏中已经斟满冒着热气的香茗,整个茶室都充盈着醇香之气,静静的看着对面的楚丘道长,他也微笑着回望着我,仿佛在等我先发话,我端起茶盏润了润喉咙:“道长可知道我是谁?” “皇三十七子丘增胤,半个月前被封为荣王,别的皇子皇孙眼中的将死之人。”楚丘的语气波澜不惊,仿佛在说中午吃了什么一样平静。 “那道长怎么看?”我学着楚丘的语调反问道。 楚丘把食指伸到茶盏中,轻轻蘸了一滴茶水,在桌上写下“为囚”两个字,我看着楚丘的反应眉头紧锁,楚丘看到我的表情,哈哈笑了一声:“王爷莫慌,我本来就是第三脉中人,知道这两个字也不奇怪。” 我点点头,示意楚丘继续说。 “王爷虽然年纪尚小,但王爷是聪明人,主动请缨前往巴蜀国作质子,肯定不仅仅是因为黄符上那两个字吧,”楚丘道长说道,“王爷在大丘就算是能平安过一生,一辈子必定是个碌碌无为的冷宫皇子,受尽欺凌;对王爷来说反而去他国为质子才算是逃离牢笼的开始,置之死地而后生、山重水复而花明,可是要比在大丘等待皇帝的恩泽更简单。” 我哈哈笑了起来:“楚丘道长果然非凡人也!” “既然王爷相信贫道,那王爷可对贫道说说今日前来是为何事了吗?”楚丘一边为我斟茶一边问道。 我点点头:“道长想必也知道,本王从小就不相信你们佛道鬼神之说,但是最近一个月的经历让我又不得不重视你们玄门的事。此番我前往的巴蜀之地,除了儒释道三大教,各种巫门、蛊门、鬼门、养尸等三教九流庞杂,虽然不信但也不得不防,道长可有什么需要嘱托的?” 楚丘点点头,郑重的说道:“王爷临行之前能来我碧霞宫就说明王爷信任贫道,刚才王爷所说之事也正是贫道想嘱托的。您当下虽然阴差阳错成了第三脉天选之人,但王爷也知道我们第三脉不比其他两脉,道统单一纯正;第三脉中各种小道统庞杂,虽然不愿说,但也不得不承认在西南地区一些第三脉的小道门中甚至有的私下里炼尸养鬼与道脉貌合神离。王爷此次前去,不说俗世风险,在玄门之中仅仅因为第三脉天选之人这个名头就不知是福还是祸。” 越听楚丘的话我的眉头锁的越紧:“你的意思是我此次前去巴蜀不但在两国政事上有危险而且玄门之中还有危险在等着我?” 楚丘点了点头:“没错,一般来说玄门不会招惹俗世,但王爷是天选之人,虽然是巧合使然,但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很有可能那些炼尸养鬼的流派会对王爷的身体及魂魄感兴趣。” 听到这里我的眉心彻底拧成一团,就算我不了解玄门的事情,但楚丘话已经说的这么清楚,此次前去巴蜀的危险性我也听的明白。 过了良久,我终于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指尖轻叩茶几对楚丘说:“道长既然知道我此去的危险还一直在此等我前来,就一定是想到了化解之道!” 楚丘道长看着我摇了摇头:“贫道善相面,王爷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但是与上次见面相比,眉宇之间隐隐多了一丝黑气,怕是巴蜀为质期间风浪坎坷少不了了,王爷要做好心理准备。” “可有办法化解?”我急切的问。 楚丘没有回答,只是拿出一块腰牌放在我面前:“我与王爷相识不久,能得王爷的信任是贫道的荣幸,此腰牌上有我们东岳碧霞宫主殿和少岱山行宫印记,天下道门都会为此腰牌的所有者提供方便,巴蜀的九天玄女庙、女娲庙、天后庙;南巴的胼喏殿、青天门、玄天道等几脉都是和我们碧霞宫一样的大道统且在巴蜀境内宫观信众众多,如果王爷在遇上和玄门有关的难以解决的事情可以带此腰牌前去求助,另外其他两脉的龙虎山、青城山、鹤鸣山也可以信赖。” 看着桌子上的腰牌心里更加沉重:“万一有玄门中人对我不利,我又来不及去道门求助我该怎么办?” 楚丘或许没有想到过这个,听到我的问题表情一愣,思考了一会,说道:“贫道知道王爷不喜欢玄门,但玄门的事还是需要玄门的法子解决。” 我点了点头,觉得楚丘说的确实有道理,在世俗权力再大,若玄门中人用邪咒的法子下蛊下降,哪怕用世俗的力量毁了道场灭了门派杀了教众,那也是解决不了这种鬼神之事。 我知道楚丘道士是什么意思,但我确实无心入他们道脉之中,再者说玄门法术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学会的。看我迟迟没有反应,楚丘咳嗽一声,说:“贫道可教王爷一些清心驱邪和逃命的法子,这些基础道法不需要继承道脉就能掌握,但是只要对方稍微有点能力王爷怕是难以逃脱。” “就先这样吧,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我说道。 楚丘点点头,然后端正的盘腿坐好,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我的脑海中就如同翻书一样出现了一串一串的咒语,片刻楚丘睁开眼:“贫道已将咒语送到了王爷脑中,这咒语一旦入脑就再也忘不掉了。” 我点点头,起身打算离开,走到山门楚丘又叫住我道:“王爷作为道脉选中之人,难道真的认为可以与道脉撇开关系吗?” 我并未回头,说道:“我看道长却不像是出家之人。”脚下并未做任何停留。 回到荣王府,看到王府一进院落的影壁后边用嶙峋的怪石做了一座假山,并用鹅卵石绕假山铺出了一片漫水的平台,清澈的水流换换流淌,诺希正和几个年幼的婢女一手提着绣鞋,一手拎着裙裾,踮着脚,在小鹅卵石上蹦蹦跳跳的戏水玩耍,她一边跳一边笑,脚下流水中映出的麟麟日光在她雪白的足尖荡漾,宛然一幅青春景象。 见我到来,诺希把手中的绣鞋交给旁边的婢女,拎着裙角光着脚丫朝我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公子,刚喊了一声好像想起来了我的身份,等跑到我身边突然跪下喊道:“王爷吉祥!” 我一把拉起诺希:“几天不见,小丫头越来越漂亮了!”诺希小脸通红低着头,我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问道:“今日头发倒是编的精致。”诺希低着头嗯了一句。 看着她害羞的样子,我朝远处的婢女招了招手让她们把诺希的绣鞋拿过来穿上。 “中秋都过了半月余,这么冷的天气还光着脚丫穿着襦裙戏水,不怕冻坏了身子?” 诺希羞懦懦的回道:“以后不会了。” 我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嘻嘻的调侃道:“女孩子原本就应该远离寒气,你这样以后不舒服了可别哭鼻子让我给你找大夫。”说着拉起她的手,带她一起去了中庭吃午膳。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从救下诺希到现在也就半个多月的时间,我却每次见她都感觉非常的亲切,在心里早就把她当做了亲人一般。 饭没吃完,门童进来禀报仲山碧霞宫的小道士求见,我吩咐把他带去会客厅便起身走了出去。走到会客厅门口,小道士看到我急忙行礼道:“见过荣王殿下。” 我点了点头,问:“楚丘道长让你来的?” 小道士点了点头,轻声说:“师傅说殿下对于继承道统虽然心有排斥,但终究会走到这一步。他已经在王爷神识里留下了道脉的种子,待需要之时只要将此黄符烧掉和水服下,自然会继承碧霞元君奶奶的道统,此书上的道法届时也可以悉数修炼,一定会有用上的时候。”说完,小道士再次行礼而去。 万万没想到楚丘竟然这么大的胆子,没经过我的同意就留下了道种。 看着手中被楚丘画的神神秘秘的黄符和古朴的道术典籍,气的随手仍在了会客厅的桌案上,对门外的冯立喊道:“一会儿诺希吃完饭后,带她来这里见我。” 第十二章长相思 “王爷,您找我?”没过一会儿,诺希就款款走了过来。 “诺希,你还没给我说过你的家乡在哪呢?”自从上次从仲山碧霞宫回来后,我就一直觉得诺希的身世可能不像她所描述的那么简单,俗话说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因为在禄王的手中救下了她就和道门第三脉扯上了关系,像做梦一样成了他们的天选之人并且间接促成了我前往巴蜀国作质子,如果说一切都是巧合在我心里是不相信的,道脉这么强大的实力连禄王之死都做得天衣无缝,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在路上拉个人就做他们的天选之人? “王爷问我家乡干什么?我自小就孤身一人啊。”诺希歪着头疑惑的说道。 “可是你这么小的年纪,我觉得,既然有能力还是尽力寻找一下家人比较好,现在你回不了宫里的乐坊,总不能一直给我当婢女吧。而且我这次出行要游历很多地方,万一能找到你的亲人呢是不是。”我轻轻抚摸着诺希柔顺的长发,笑着对她说。 当然我这么问也不是怀疑诺希,只是担心她被别人利用自己都不知道。我在救下诺希之后,第二天就差人到乐坊查询过诺希的入宫档案,她自入宫以来一直在宫里的乐坊习舞,入宫时的年龄不详看相貌应该是五六岁左右,关于身世只写了一句“由乐坊乐师自西北边境慰边归来,见此**资质聪慧带回宫中,家中已无亲人”就再无其他记述,后来在寻找那个乐师的时候,听别的宫人说五年前因为意外死在了黄河里尸体都没找到。致使诺希进宫前的经历变成了一个谜团。 听了我的话,诺希歪起头,看着飞檐角上风吹而动、悦耳清脆的铜铃铛,那双明亮的眸子清澈透亮,看着她时而皱起时而舒展的眉心期待着她能告诉我一些意想不到的信息。 良久,诺希转过目光看向我,十分认真的对我说:“王爷,我想不起来故乡在哪里。” 听到她的回答,我的心里顿时有一点失落。 还未等我发话,诺希接着说:“但我记得我小时候跟我父亲住在大山里,到处都是高山和绿树;父亲在一个比较平坦的山顶搭了两间草屋,那一片大山特别陡峭,山峰和山峰之间是悬崖峭壁有的还有湍急的江水,记得当时因为山高林密,山涧里的江水也没办法引到山顶上来,吃水都成了问题,但是没过多久父亲就弄出来了一汪泉水……”说着这里,诺希又摇了摇头,“我也说不准是不是泉水,山那么高不太可能是泉水,也可能是井水,也不对,井水也不大可能在那么高的地方,反正后来就是在我和父亲生活的小院子前边出现了水源,在那个山顶住的那段时间再也没因为水源发过愁。” 看诺希纠结的样子,我急忙打断她的思绪:“那个时候你年龄还小记不清是什么也正常;当时只有你和你父亲住在一起吗?后来你俩怎么分开了?你又怎么来了宫里作舞女?” “我记忆里没有一点母亲的痕迹,应该是只有我和我父亲住在那个山顶上。”诺希说,“平时很少见到别人,其实我们住的对面的山上有一个很大的山寨,夜晚时还能看到对面火把发出的灯光,那时候因为想和别的人玩,经常苦苦央求父亲带我去对面寨子里玩,但是父亲总是说太远了去不了。开始我还不信,觉得按我小孩子的步伐用不了半天就能到达父亲那么大了怎么可能觉得远。” 我看着诺希一本正经的表情,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说道:“在大山上,你看着很近的地方,说不定一天都走不过去。” 诺希用力点点头,用非常认同的语气说:“是啊!直到有一天清晨我发现父亲不在家,打算偷偷去对面那个山寨里玩一会就回来,不让父亲发现,谁知道我从山顶出发,等到天都要黑了我连我住的那个山都没走一半,后来越走越害怕,边走边哭,记不得是怎么又回到山顶的茅草屋的了,在记忆深处总觉得当时发生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可能是被父亲发现了还是怎么着我也不清楚。” 诺希顿了一下,指着桌子上的茶水说道:“公子……哦不对,王爷能不能让我喝杯茶,想得我头痛。” 我亲自给她斟了一盏茶,诺希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喝完茶,发现我仍在桌子上的黄符和书籍,吃惊的说:“公子你怎么有这东西?” 我让她扔在一边,说:“乱写乱画的东西没什么用,你一会帮我把它扔出去。” 听到我的话,诺希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这个符篆画得那么好,怎么能说没什么用。” “那你说说哪里好了?”我打趣的说。 “公子……不不不王爷,都说‘画符不知窍,反惹鬼神笑;画符若知窍,惊得鬼神叫’,你看这符篆,肯定能让鬼神叫起来:符头圆润如点睛、如中间没有任何间断停顿,敕时的力道拿捏得当,表现出一种神力已依附到符上的威严感,”说着,她捏起符纸子鼻子上闻了闻说:“而且绕过炉烟。”说着,她把符纸放在桌上,端起茶杯一脸鄙视的看着我:“我虽然看不出来写的是什么,但这明显是个好符,王爷竟然要扔掉?啊,不对!”诺希歪着脑袋研究着粘在茶盏上的金点,又看了看自己拿过符纸的指尖:“画符的朱砂中有金沙,这不是符篆而是入道统的敕令!王爷……王爷……您说的出远门是要出家云游吗?”说着,黄豆粒一般的泪水就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诺希的表现,反应过来后赶紧上去帮他擦干净眼睛上的泪水:“胡说什么呢,我要是出家的话还能让你把这些丢掉吗!不过,你一个宫里的女孩子如何对道家的符篆这么了解?”我一边帮她擦眼泪一遍问道。 “我……我小时候……小时候见过我父亲画的啊。刚才……刚才刚想……刚想给你说我记得父亲很厉害会画符,就……就看到你桌上的符篆,把我的……我的话打断了。”诺希使劲吸了吸鼻子努力压住抽泣把话说完。 看着诺希忍着不哭的样子,我哭笑不得,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不对的,虽然认识她之后一直把她当做一个大人,可她实际上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啊,我亲自为她倒了一杯茶放在面前示意她继续说。 “那是我和他分开前最后的那些日子,记得那段时间经常有人来找他,我从小到大也没见过那么多人。”诺希撅着小嘴,因为刚才的落泪身体还一下一下的抽泣着,“那些人每次来,我都见他要画很多和你这种符相似的东西给别人,有时候他画符的朱砂中会掺入金粉,当别人接过他带有金粉的符纸时会跪地面朝北方磕三个响头,我觉得奇怪就问父亲,父亲说他们是在继承北方大神的道统。” “那后来呢?”我急切的问。 “后来……后来没过多久我就像是做梦一样到了沙漠里,从此再也没见过我父亲。乐坊的师傅生前说是在西北边疆把我捡回来的,到底怎么又从大山上到了沙漠里,我到现在也想不起来。” “那么说,你的父亲是道士?”据我所知,能够传递道统的除了一脉的道主,只有像楚丘那种重点道观的主持可以,都是一派的重要人物;道教里边派系繁杂,有的要求清修有的却允许娶妻生子,如果诺希的父亲是个允许娶妻生子的道派的重要人物,那这件事就变得明了了,说不定在我去巴蜀国之前就能把事情解决。 “不是!我父亲不是道士!”诺希斩钉截铁的说,“他除了会画符,其他的和我现在见过的道士完全不同。既不修炼也不供奉神明,甚至连道袍都没见他穿过。” 听诺希的话,事情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就算是没有出家的居士也是应该有道袍等法器的,不太可能只画符就成了一派的重要人物。 我点点头:“那我知道了,万一我遇上了这么一个人,一定给你打听清楚带回来!” 诺希笑嘻嘻的说:“其实王爷不需要太费心思帮我找亲人,这么多年孤苦伶仃没人管没人疼,我早就当他已经没了,就算王爷把他带到我面前我也肯定不认识他了。只要王爷您快点回来就行。我还给您当婢女。”诺希拉了拉我的袖口,撒娇的说。 我点了点头把他打发出去和婢女一起玩,低头看了看桌子上的符咒,又把它收到了袖袋中。根据诺西的描述,小时候应该是生活在南方的大山中,不知道为什么又到了北方荒漠里变成了孤儿。 当天下午回到宫里,红姑说翠玉来找过我让有晚间去清仪宫用膳,因为这段时间忙着准备前往巴蜀的事情,已经近半个月未见过悦妃了。 傍晚,我独自来到清仪宫,正厅的桌上已经摆满了酒菜,每一样都精致无比,看得出悦妃的良苦用心。我没看到悦妃,翠玉道:“请荣王稍等片刻,娘娘马上就到。”说完,她转身离去,从外边轻轻掩上了房门。 端起酒杯轻啄了一下,是大丘名酒“十里醉”的香气。 我坐在桌前,听到内室传出一曲幽怨的歌声:“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伴着委婉流转的瑶琴声,我听出,这是长相思的曲调。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