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心悸编辑部》 序章?梦 我奔跑着，身后是无边的黑暗。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跑，就好像我生下来就是为了奔跑一样。 『陈江！陈江！』 真奇怪，我听到我在叫我。 这不是病句，我本能的感觉到那个人就是我——以我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存在着。 黑暗似乎是在追赶着我，我跑到哪它跟到哪。 我的速度提升到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程度，眼睛发昏，耳鸣，肾上腺素那玩意儿就像流汗一样分泌。 我发誓，下一次市马拉松我一定要报名参赛。 前提是我能活到那时候。 我拼了命的逃，但无济于事，黑暗与我的距离越来越近。 我身后简直像另一个世界一样，我甚至能感受到有很多与我同质的东西在其中翻滚着蠕动着，在哭喊在哀嚎。 “与我同质的东西”，我为什么会这么形容？ 黑暗中的声音传来异样的蛊惑，“和我同质的东西”发出亲切的呼喊。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我忘了。 “咦？我为什么要跑？” 我愣了，愣在光与暗的交界。 我感觉黑暗怀抱着我的怀抱里面顺着我的呼吸将呼吸送入我的呼吸缠绕缠绕将我缠绕结茧包裹包裹密不透风触手连着触手一片一片将我的灵魂剥落。 意外的，我觉得很安心，像是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清理干净了一样。 在被黑暗吞没前，我听到我对我喊。 『出去！陈江！出去！』 可我已经很累了。 失去意识的前一刹，我用尽全身力气向声源处扑去。 『找到我！』 编辑部 “找到我！”我大叫一声，从床上扑了下来。 我扑到了一个闹钟：『起床！陈江！起床！』 “靠……原来是你啊……可把我吓得不轻。”我捏了捏手中的闹钟。 『起床！陈江！起床！』 它还在做无谓的抗争。 我关掉了它，随手将它放到一边。 “头好痛……” 我经常做梦，醒来后大部分都模糊不清，但今天这个梦明显不一样，它很诡异。 诡异的真实。 甩了甩头，试图将自己从这种糟糕的感觉中摆脱出来。 拿出手机，上面显示有两条未读信息。 我点开第一封，不出所料，又是一封拒信。 “亲爱的面试者： 感谢您对本公司的兴趣，但非常遗憾的，由 于您的……” 和这座城市很多人一样，我处于失业状态，目前正在家中待业。这样的信，我一个星期能收十几封。 叹了口气，我从枕头边摸出一包娇子——最便宜的15元那种。 再潦倒的日子也改变不了我抽烟的习惯。 当然，这可能也是潦倒的原因之一。 “又只剩三支了……” 再不快点找到工作，我连买烟钱都要没了…… 点上火，把烟叼在嘴里，我点开了下一封信。 “恭喜您！幸运的面试者！ 鉴于您优秀的综合素质和得天独厚的心理条件，据本部的专业评判，欢迎加入心悸编辑部！ 请于本周日下午四点前到达天隐街444号，在那里，纸医生会解决您的一切疑问。 Ps：请不要携带危险物品与警察。” 迷茫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又重重地吐了一口烟，陷入了沉思。 信不长，只有几行字，却有太多的槽点。 优秀的综合素质……给我五分钟，跑300米已经是极限，这辈子跑的最快的一次还是上回做梦的时候……至于智商？呵呵，幼儿园倒被老师夸过聪明，那时候是中班还是小班来着？ 得天独厚的心理条件……你们知道我连鸡都不敢杀吗？你们知道小时候和朋友一起看恐怖片，永远躲在最后缩成一团的是谁吗？ 不提天隐街444号这种恐怖片标配的地址…… 不提一个编辑部为什么会让新成员去见医生…… 不知道百家姓里有没有人姓纸…… 不知道为什么是“解决”不是“解答”…… 不能带危险物品能够理解……不能带警察……这是要谋财害命？那他们是看错人了，我整个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哦，还有兜里的两支烟…… 最重要的一点：我特么什么时候申请过你们部？！！这是强买强卖知道吗！！！ 我看了看时间，今天就是周日，而作为一个颓废死宅，我将闹钟调到了下午三点，现在是三点二十，离编辑部所要求的时间还有40分钟。 正常人绝对不会去那工作的吧？不会吧不会吧？ 我在心里吐槽的正嗨，手机又响起了消息提示音。 那是一笔转款，多到我不敢相信的地步——我上份工作不吃不喝打一年工也只能省下这笔钱。 当然，我上份工作的工资绝对算不上高，这也是我辞掉那份工作的原因。 不过以我现在的情况，这笔钱也够我在改善生活的前提下过半年。 当我正在回忆我是不是有个有钱的二爷时，我又收到了一条消息，消息来源是心悸编辑部。 “通过调查我们发现您的生活并不算宽裕，所以我们打算预支一部分稿费，作为您的生活费用，请问是否充足？”发信息的人显得很有礼貌，我注意到他的头像是一张纸面具。 “够了爸爸，爸爸等我，爸爸我马上来上班。”一边打字回复，我一边哆嗦着手整理好邋遢的面容。 离要求的时间还有二十五分钟，而天隐街离我的所在地有二十公里远，在平时这个路程不算长，但现在…… 三分钟后，街上的人们看到了一阵风。 天隐街444号 我收回最开始对于自己身体素质的谬论，事实证明，在金钱面前人体的潜能会被无限度的挖掘。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曾在极度惊慌的情况下十五分钟跨越二十公里的路程来到了城市西边的街道。 “总感觉好安静啊，街上没有行人，天气也阴冷冷的，和城南差别真大。”我搓了搓手，决定停止吟唱，以免突然被一辆黑色高级轿车送走。 爷刚刚找到了金主爸爸，爷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 其实，我这么匆忙的赶来这里也不完全是因为钱。 一家我完全没有申请过的公司，能知道我的账户，能了解我的生活情况，不管对方抱有什么目的，我觉得我都必须来看看。 信上的第一个要求说明对方不希望有流血事件发生——至少是不希望我有反抗能力。 至于第二个要求，我猜测这家公司做的事情并不怎么光彩，不能让警察和公众知道。 那为什么我还敢来？ 缺钱确实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是因为既然对方肯耐心调查我的情况，说明我对他们有价值——不然没必要费劲调查我一个废宅的生活。 相反，如果我不来的话，对方热脸贴了冷屁股，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这个心悸编辑部明显不是什么善茬。 “444号？不晓得，没听过。”街道口的保安有些不耐烦——很难想象这么偏僻的街道也有保安：“这条街荒很久了，就算有444号也不可能有商家找上这——这不白烧钱吗？” “编辑部你个浓眉大眼的唬我！” 在家挨户的找完了门牌后，我确定了天隐街并没有444号这个事实。 在443号和445号之间，是发黄的墙壁。 时间还剩下两分钟，我靠在那面墙壁上，看着天隐街西下的夕阳。 残阳被参差叠错的楼道割裂成碎片，洒下的金黄竟一片也落不到这条街道上，整条街道还是充斥着诡异的灰暗。 不知为何，我居然感觉到一丝轻松和安心。 “天隐街，果真像是隐去了天机一般。以后老了搬来这住倒是个好选择，房价也不贵的样子。”我靠在墙边胡思乱想着。 “时间到了，我想我该走了，这可不能怪我。”我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对墙壁吐了吐舌头。 吐出去的舌头没能收回来，僵硬在半空中。 我看见那面墙壁像纸一样被掀开，形成类似于门的形状，一个小纸人吊在门框上，一边吃力的保持平衡，一边将头翻折过180度朝我露出礼貌的笑容——它自以为礼貌的笑容，着实把我吓得不轻。 “陈江？我叫纸，您也可以叫我纸医生。”它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手，任凭自己飘落到地面上，然后为我掀开了“门”。 门后是间黑暗狭小的办公室，虽然小，但所有工具一应俱全，看起来意外的……正常。 “欢迎来到心悸……” “我要辞职。” “好的。”它脸上的笑容不变，“那么根据合同内容，您需要付……”从它嘴里蹦出来一个天文数字。 “不是吧，哪儿来的合同？你们这是霸王条款！”我就差没把“抗议”写在脸上。 “我们这是间小公司，内容皆是真凭实据，童叟无欺的。” “你的存在本身就不真实好吧……” 见我不信，它从身体中抽出一张合同——鬼知道它是怎么抽出来的。 哦，它看起来确实是鬼。 我接过，合同下方写着“陈江”两个大字，的确是我的笔迹。 白纸黑字，有理有据，真实可信。 “您还记得那个要签名的小姑娘吗？”它提醒道。 “沃日……”当时我还在感叹进步的时代对青少年视力的影响——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我抗议！我不知情！根据我国《合同法》……”我据理力争。 “够了，”它向我比了一个手势，“玩笑话到此为止，您应该明白——我们，并不受太多规则约束。” 一样的语气，一样的神态，纸看起来只有我巴掌的一半大，却让我感到发自心底的寒意。 “算是上了你们这条贼船了……”我愁眉苦脸，但这结果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刚来这里时我就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我本来就属于这里一样。 所以我知道自己逃不掉。 “那么——欢迎来到心悸编辑部。”它恢复常态，向我微微躬身道。 纸，笔，我 “那……咱们编辑部一共有几个人？”我看向右肩，纸现在靠着我的脖子，以一种极享受的姿势坐在我的肩上——美其名曰腿短。 “就你一个。”纸开口的瞬间，我就明白我的提问对象不对。 “是我的表达问题，”我不动声色地拭去额头的冷汗，“我是说，一共有几个……智能个体？” 奇怪，我几乎是很自然的接受了纸这种东西的存在。 就好像，我曾经见过无数次一样。 明明小时候看两眼恐怖片都会吓得晚上睡不着的。 “你，我，一杆笔，还有咱老板，一共四个。”它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指着房间角落，“哦，小强算吗？” “小……强？”我看了看它指的地方。 那是一只巨大的蟑螂——用着全世界通用的蟑螂名。 黑暗的角落中，我只能看到它的触须像钢鞭一样挥舞。 “那是我的坐骑，可爱吧？”纸好像很得意的向我炫耀，“看，它在欢迎你。” “谢谢，有被可爱到。”我怕被它过分热情的欢迎仪式给一鞭子拍死，悄悄往后挪了挪。 “咱们编辑部还真是高手如云，卧虎藏龙，小生佩服，佩服。但您看看我，平平无奇，费费物物，实在是……配不上啊，你能否高抬贵手……”蟑螂的须挥舞的更欢了，我甚至能感受觉到阵阵罡风擦过脸颊。 我住了嘴，没敢往下说。 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平时一肚子的烂话一句也想不起，也不想说。纸在我肩上，我们沉默了很久。 我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很久以前我和它就这样坐着，相互无语，办公桌上一杆笔，几张纸摆放如初，蟑螂躲在角落里。我们就这样守望着时间，承受着记忆，背负着千年的悲伤。 只是，那时的我好像不是我。 又来了，梦中的感觉再一次重现，我好像看到了我在对我说着什么。 “老板？”纸讶异地抬起头，我被拉回了现实。 “你说什么？”我一阵恍惚，刚才的记忆模糊不清。 “呵呵，没什么……”纸低下了头，“怎么可能……” “回归正题，我先带你熟悉下工作。”纸跳下我的肩膀。 “可别指望我的写作水平……”刚刚的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我似乎又忘记了什么…… 我为什么要说又？ 记录自己 “你的工作，”纸指了指桌上的纸和笔，“就是记录下你自己，事无巨细。” “我拒绝，”我即答，“我以为你是个蛮有逼格的鬼，没想到有这种癖好。” “您应该清楚，从签下合同的那一刻起，您就没有拒绝的权利了，”那种阴冷的感觉再次袭来，“还有，准确的说——我是灵，和那些依托执念存在的东西不一样。” 不管是鬼还是什么灵，您都是我大爷——还有点霸道总裁的毛病。 “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这样做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吗？”我不明白他们的目的。 “知道的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纸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您现在还活着，能说话，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叹了口气。 “……在哪些时间上了几次厕所墙上贴着什么我上了多长时间也要汇报一下吗？”，我不清楚它所说的“事无巨细”有多细，“我有我的隐私权！” “您不需要担心这些，”它拿起桌上的笔递给我，“我们为您做了充足的准备。” “你给狗准备一支火箭筒它也干不过特种兵……”我嘟囔着，接过它递来的笔。 之前由于房间的光线问题，我并没有看清这支笔。现在入手才发现，比起笔它更像是……一根指骨——隐约可在四周看见干枯的骨膜，“笔尖”部分被一个黑色的孔洞代替。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那杆笔？”没等我仔细研究，“笔”却自己动了起来，带着我的手在纸上涂画，黑色的孔洞流出红色的笔墨——那一定只是笔墨吧！ “您好，新的作者。”它在纸上如此写道，端正的字迹配上如血的颜色显得诡异非常，“我是笔仙。” “你好笔仙，我是废物。”我在它的字下方写道，鳖爬般的字迹和笔仙优美的文书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我们拥有最好的员工福利——远比火箭筒给力，其他编辑部可不会为你配备，”纸站在笔仙旁边说，“您甚至不用亲自动笔，只需要回忆自己做过什么，笔仙会为您写下最真实动人的文章。” “……是我天真了。”我本想随便写些东西糊弄过去。 “它曾是那个时代最好的作家，但由于某些可悲的原因，它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待遇。最后，贫病交加的它砍下了自己的食指，剜下了自己的血肉，以骨做杆，以血作墨做成了这杆笔，在这之后不久，它就去世了。但灵魂附着其上继续它的创作。”纸向我介绍道，“笔仙是它曾经的笔名，不过真名已经没人记得了，所以笔名就成了真名。” “后来被老板捡到，我就一直待在这里。”提起自己的过去，笔仙似乎有些伤感，写下来的字也变成了压抑的暗红，“但在这里，没人会打扰我的创作，我很感谢老板，他让我找到了存在的意义。” “听起来咱老板还是个带善人，”我打趣道。 没想到，一提起老板，笔仙和纸都一副很失落的样子，连带着小强的触须也低垂着。 该死，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大概猜到老板的情况了。 “咳，那我应该从什么时候开始记录？盘古开天地？女娲造人？”我连忙岔开话题。 “不用了，就最近这几天。严格意义上来说，你真正的人生现在才开始，”听起来纸的情绪没有任何变化，“关于你的前半生，我想——我可以在路边大爷卖的一捆二块五的杂志《男人是如何颓废的》里面看到详尽的描写。” 莫名其妙的就被鄙视了…… “好了，现在就开始工作吧。”纸打了个响指——我不知道两张纸片是如何发出那么响亮的声音的，“闭上眼睛，仔细回忆最近发生的事情。” 我听话的闭上眼睛，在回忆的过程中我也开始整理今天获得的信息。 第一点，也是最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 这个编辑部，它们图什么？ 图财？人家给了我半年的生活费。 而且“那种东西”好像不需要钱…… 害命？没必要这么大费周折吧——不说深不可测的纸，光那只蟑螂就够虐杀30个我了。 记录下我自己……老板……纸人……笔仙…… 我决定暂时放下这个问题——车到山前必有路一直是我的人生信条。 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我会对它们感到熟悉？ 要知道，我绝不是一个胆大的人，但从第一次见到纸，到承认这种东西的存在，似乎并没有用太多的时间。 可以肯定的是，我绝对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以前也没有撞过鬼。 记忆出了问题？ 但我的记忆是完全连贯完整的——这恰恰是最可怕的地方。 以后还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我想我能找出真相。 奇怪，以前我可没有这么高的追求。小时候还曾向往过流浪汉这种毫无责任的职业，家中待业这几年更是过的一塌糊涂。 真相，责任，记忆什么的…… 似乎从踏进那扇纸门开始，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正如纸所说的那样——我的人生现在才真正开始。 但在这么诡异的地方上班我刚开始的人生真的不会早夭吗…… 员工手册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手中的笔停止了动作。 我睁开双眼，墙上的钟显示现在是11点24分。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吗……”我看着桌上整齐码放的手稿，大概有几十张。 随手拿起一张，粗略的浏览了一下，没有我所担忧的厕所内容，这让我长舒了一口气。 文章详略得当，从我做那个梦开始，到此时此刻，一气呵成，笔仙的文笔的确不错。 我注意到，早上的那个梦占据了相当一部分的篇幅——笔仙绝不会用多余的笔墨描写无意义的事情。 这个梦有什么特殊性？ 这是它们想从我这里得到的东西吗？ 没等我细看，纸就拿起手稿，一张张的放进自己身体里——那些纸张触碰到它的一瞬间似乎都变成了液体，被身体吸收。 现在想来，之前的合同好像也是这样被它抽出来的。 联想到最开始坚实的墙壁突然变成了纸门，我对纸的能力有了个粗略的猜测：它似乎能将物体变成纸张，也能将一切纸张吸纳进身体。 至于能不能将活物变成纸，我不知道，也不想尝试。 “辛苦了。”纸将最后一张稿子收入身体。 “别光口头上说啊，有没有加班工资什么的表示一下？”我翘着二郎腿，将无赖发挥到了极致。 “别着急。”纸说，“本公司有不同的奖惩制度。” “什么意思？”我警觉的抬起头，“你们……想黑我钱？” “当然不是，”纸说着抽出一本手册，“本公司诚信经营，绝对不会亏待员工。” “你们诓我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接过它递来的手册。 纯黑的封面，上面写着鲜红的字：新人作者工作指南与注意事项。 “您最好回家以后再仔细翻阅。”我正打算翻开查看，纸的声音突然幽幽地传来。 “怎么？现在想赶我走了？”听了他这句话，本来已经站起来的我又一屁股坐回凳子上。 没别的意思，纯粹想气气它。 “这是出于对您安全的考虑，”纸看着我，露出诡异的笑容，“否则12点后，您将无法走出天隐路。” 我咽了口唾沫，想起了网上关于这条路的传闻——来这里之前我仔细查过，这条路几乎占据了这座城市一半的灵异传说。 “12点以后……会发生什么？” “我不能说更多，”纸声音难得的严肃，“那种场景，活人一生只能见一次。” 我打了个寒颤，现在是11点40。 “我突然想起家里还煲有粥，我得先走了。”我抬脚准备开溜。 “粥煲到这时候已经不能喝了。”纸对我微笑，“再见，祝您能活到下次见面。” 这算哪门子祝福…… 我快步跑出天隐路，回头望去，层层叠叠的破旧楼房像是一具具尸体沉默伫立，遮蔽了天空。 只有街道尽头的门卫室还亮着灯——如同黑色汪洋中的一叶扁舟。 奇怪，门卫大爷现在还不睡吗？ 我没有细想，转身离开。 到家时已经12点40，我将手册放到一边，也不去理会手机里陈杂的消息，倒头就睡——紧绷一天的神经早已让我身心俱疲。 一夜无梦。 心悸作者室 我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的。 我闭着眼睛摸出手机，放到耳边。 “下午好，陈先生，昨晚睡得可……”纸阴冷的声音传来。 我果断挂掉了电话，闷进被子里继续睡。 “铃铃铃，铃铃铃。” “铃铃铃，铃铃铃。” “铃铃铃，铃铃铃。” 对方很有耐心，大有几分催命鬼的架势。 我只好不情不愿的接起电话。 “大清早的催什么命呢？”我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您看看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 “可不就是大清早么……”我有些不耐烦，“有事早奏无事退朝，我还得抓紧时间睡个回笼觉。” “应该的，”纸阴笑着说，“毕竟您以后这样休息的机会可不多。” “言归正传，我是来向您补充员工手册上没有提及的信息的，您昨天看了吗？” “托你们加班的福，到家沾枕就睡，一眼没看。” “那您可得仔细看看——当然，不是现在。” “保持通话状态，点开您手机里多出的那个APP。” 我退回到桌面。果然，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叫心悸作者室的APP，封面是444号的那扇纸门，正半敞开着，门后幽深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在窥饲。 我点开这个APP，它自动跳转到一个登录界面——界面相当简陋，只有黑与白两种配色，像是20世纪初的那些老电视。 “账号是1445141919810，密码是您名字的拼音后面加上155。” 155是指什么？第155位作者吗？ 有个问题一直令我疑惑：这个编辑部究竟存在了多久？在我之前又有多少位作者？ 我按它说的输入账号密码，点击确认后，手机瞬间黑屏。过了一会儿，上面浮现出鲜血淌成的字迹。 『欢迎登陆，陈江』 随后界面跳转，屏幕分成了六个区块——作者信息，作品上传，稿费领取，奖励兑换，素材委托。 还有一个区块叫充值变强。 “这个充值变强是几个意思？”我感到迷惑。 “当您稿费不足但有兑换奖励的需求时，本公司支持很多种方式的支付，”纸说，“但很遗憾的，这里面并不包括RMB。” 我点开这个区块，果然出现了很多种支付方式——阳寿，阴德，气运，甚至灵魂也在其中。 一年阳寿可以兑换10稿费，5阴德可以兑换1稿费，10气运可以兑换5稿费。 灵魂那栏是灰色的，好像还没有开启激活。 坑爹的是，界面上看不到这些东西的存余，也就是说，只有在兑换完的那一刻我才能知道不足。 可那时已经晚了。 “关于各个区块的功能APP内都有详尽的介绍，我就不做赘述了，您慢慢研究，有什么不解的随时可以问我——当然，有些问题不是免费的。”说完纸就挂断了电话。 在它挂断电话后，APP内突然跳出一个弹窗： 『新的作者，为自己起个笔名吧』 下面是一排横线。 我想了想，随手打上一行字： 『我叫纸小白』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