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生化魔兽演义》 第二回:邪恶初现 韩冰衣的婚礼办得隆重而不奢侈,婚宴的贵宾包间里邀请的都是民安委的主要领导和以前独立联盟的元老们,他们有的是人,有的是半兽人。 老伙计们寒暄一番后,得知委员长升到了二级,并且新练成一种名叫“蛤蟆变”的法术,可喜可贺,桌子上有酒有菜,于是大家借花献佛,纷纷举杯相庆,这实在是地球之福,人民之福啊。 委员长提起他近来最关心的话题,说道:“诸位前辈、同胞,前不久的日蚀你们可曾听说。当时受其干扰,所有绕地卫星和高山上的生化雷达都失灵了,从种种迹象推测,似乎有外星飞船偷渡到我们地球。我已派出许多侦察兵,至今还没有寻找到确切的证据。大家怎么看呢?” 此言一出,众精英各抒已见,议论纷纷。 萨满教的先知开言道:“乔乔,首先我非常赞赏你这种高度的责任心,有你这样的领导,人民就放心了。就在日蚀当天,我的家乡霜狼旗牧业公社丢了一只白鹿,古语有云,‘秦人失鹿,天下共逐之’,许多人认为这是个不祥之兆,我当然不迷信,但受其启发,想了很多。都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当年混乱之治,我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恢复了地球的秩序,到现在已经一个多世纪了,这期间民安委几届领导班子殚精竭虑、谨慎维持,更是不容易啊,主要原因在于秩序和混乱的不平衡性。搞建设总是千辛万苦,而搞破坏却相当容易;好人都在明处,而坏人都在暗处;进攻方往往主动,而防守方相对被动。宇宙中的邪恶势力一刻也没有停息过窥探我们,伺机搞破坏,地球表面安定和谐,而地下则暗流涌动,还埋藏着深刻的矛盾,那些沉渣糟粕随时都想颠覆我们。所以说,我们唯有防微杜渐,丝毫松懈不得……”然后微微一笑,“我想起来就想说,说得太多了,不说了。” 先知是萨满教的精神领袖,名叫萨尔,孛儿只巾氏,是铁木真的后人。先知是一位身材矮小,头戴蒙古羊皮兜帽的老兽人,衣着打扮酷似画像中的成吉思汗。他须发皆白而目光如电,手握一根闪电权杖,座下乘一匹雪白如霜的巨狼,是一位神秘的智力型英雄,如今快三百岁了。混乱之治的时候,萨满教发展成为独立联盟的主要力量,但地球光复后,萨满教并没有直接领导全球建设,一直以来,它只是向民安委推荐一些德才兼备的教徒,对关键问题提供一些合理化建议而已。当初几乎所有人都推举先知出任民安委委员长,先知力辞不受,他对自己的军事天才是十分自信的,但自谦不善搞经济建设,于是回老家当小学校长去了。霜狼旗牧业公社在呼伦贝尔草原境内,此处有个呼伦池,亦有个贝尔湖,这片富饶的草原便因此而得名,草原东面就是松涛滚滚的大兴安岭。先知最崇拜的人是古时候的人民英雄毛主席,特别喜欢他的诗词,先知常说,我的祖先曾席卷欧亚大陆,而在这位老人家眼中,也不过是“只识弯弓射大雕”而已。 乔乔回言道:“先知过誉,晚辈愧不敢当,既蒙人民的重托,虽肝脑涂地不足以报。我们的工作肯定还有很多不足之处,您认为具体应该加强哪几方面呢?” 就在这时,韩冰衣携新婚妻子走了进来,要给大家敬酒。他们走完婚礼,自然要第一个来这里的。 委员长乔乔向他们摆了好几下手,“等一等,先别忙敬酒,等我们把话说完。” 在座的有一位终于忍不住了,说道:“这不是讨论具体问题的场合,我们回去不能开个会吗?今天是人家年轻人的大喜日子,就不应该谈论公事,我说委员长同志,你不觉得自己很扫兴吗?”说话的人是一个又矮又胖的兽人老头儿,身披雪白的狼皮大衣,双手戴着狼爪手套,狼头帽子把整个脸都裹住了,俨然一个威风凛凛的狼人。他是萨满教的首席祭司,也叫大祭司,教中地位仅次于先知,民安委委员,担任全球总工会主席,虽与委员长政见多有不合,但这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只是具体做法上的差异,为人民服务的根本观念是完全一致的,二人也没有任何私怨。萨满大祭司名叫秀戎,法师,懂军事,经历过混乱之治,是先知的得力参谋,也有一百四十多岁了。 乔乔听了气不顺,吓道:“秀戎!你总是与我作对,破坏团结的大好局面,是何道理?” 秀戎祭司心灵口快,随即应道:“这就影响团结了?我只是提点意见,动不动就上纲上线的,你是不是神经过敏呐?” 乔乔气得拍了一下桌子,巨魔巫医赶忙调停道:“乔乔,你不要动怒嘛,你们都说得严重了,工会主席说的有理,还是先敬酒吧。”然后朝韩冰衣挤了几下眼睛。 韩冰衣随即会意,从伴郎落叶骑士的手中接过老白汾,第一个来为委员长斟酒——他从小在父亲的教导下是颇识礼度的。敬完酒,韩冰衣把前几天的小误会向委员长简要解释了一番,并将书面检查交给委员长。 委员长浏览了一下,笑着说:“嗯,自我批评很深刻,凡事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是我辈中人的优良传统,不错。其实没什么的,这小子骄傲自大,出来净丢我的面子,给他点教训也好,回去我还要教训他呢。不过,你小子能打败我的部下,倒也有两下子嘛,刚才敬酒不算,再罚酒一杯。” 韩冰衣诺饮。 乔乔乐道:“好、好。等你生下孩子,我们会考虑你加入地球卫队的。” 韩冰衣大喜,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又干了一杯谢过委员长。 乔乔道:“好了、好了。快敬各位前辈去吧。” 于是韩冰衣依次敬酒,待敬到巨魔巫医时,老人家百感交集,欣慰的眼泪都滴落在酒杯里。韩冰衣也激动得不行,满饮三杯。然后巫医紧紧拉住一对新人的手,似乎有吩咐不完的话。 婚礼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姐姐韩雪芳没有参加,她这几天都不在家,谁都不知道她去哪儿了,手机也关机,韩夫人对此很生气。韩冰衣不敢生姐姐的气,只是觉得非常遗憾。 韩雪芳并不是故意气韩夫人,也不是不给弟弟面子,而是有她认为更重要的事。她我行我素惯了,用不着和谁商量,几天前独自开车去了北京。未来的交通工具都使用魔法液,加一次燃料能用好几年之久。 秋天的北京城已有几分凉意,然而这里的气氛却像香山的红叶一样热烈。就在前门大街天桥附近的生化棋院里,九年一度的“哥布林”杯围棋大赛已经接近尾声,大厅里依然坐着许多棋手捉对厮杀,有地球人,有外星人,只不过争夺的都是后面的名次了。本届的冠、亚军已被聪明的地精星球人包揽,季军是一位侏儒星人。 在未来,围棋是星际文化交流的重要媒介,也是我们引以为荣的地球四大发明之一,大家公认其中蕴含着宇宙、人生的哲理。然而星际通用围棋是蓝绿棋子,这有别于地球传统的黑白棋子,许多地球高手声称很不适应。 虽然尾声了,本届大赛却还有一个看点,由取得冠军的地精星球职业九段,对局号称地球围棋第一人的东方先生业余十段,类似NBA正规赛之后的全明星赛。虽说只是场表演赛,但地球人格外看重,能不能挽回些面子就在于此了。职业冠军固然已无压力,而我们的东方先生也是有名的富贵闲人,心态超好,经过一番云里雾里的神仙般的较量,双方妙手迭出,最后结果竟然是三劫无胜负,平局!这一下,地球人欣喜若狂,现场掌声、欢呼声雷动,各大媒体竞相报道。 谁也没有发现,大厅顶梁上的灯影里,倒挂着一个神秘的看客,双臂互搭在胸前,嗤嗤冷笑道:“哼,浅薄的地球人,一场游戏值得高兴成这样,其不知邪焰日盛,大祸将至。悲哀,实在悲哀。”说完在空中一转身,收缩成一只灰色的夜蝙蝠,从天窗飞走了。 却说韩雪芳在棋院收藏室里找到东方先生,二人顾不得问候就先拥抱在一起,亲吻又搂抱。这里是不许一般人进来的,东方先生迷醉在韩雪芳的体香中,在她身上贪婪地嗅个不停。 东方先生名叫东方学勤,老北京人儿,从小在四合院儿里长大,正值而立之年,姿容十分俊美。他是哥布林集团公司的老总,本届大赛的独家赞助商,整个生化棋院也是他的财产。哥布林集团是家外资企业,哥布林就是Goblin,地精的音译,这家企业的创始人是一位地精,名叫安金尼尔。安金尼尔老先生不但是商人,还是军事家、政治家,他办企的主要目的就是为抵抗燃烧军团筹措军费。他在地球上通过下棋认识了东方学勤,发现这个年轻人棋风潇洒,言谈不俗,非常喜爱,而自己已经是风烛残年,须尽早料理后事,于是把公司托付给了东方,让他继续自己未竟的事业。不仅如此,安金尼尔老先生还是一位十级英雄,他把毕生的内力、敏捷度和智力都传给了东方,虽然东方无意于修习魔法,但就凭属性谁敢小觑他。哥布林集团主要经营便利店,是一家超大规模的连锁超市,收益的七成要交给地精星球**,剩下三成归东方所有。东方从来懒得过问生意,公司交由一个机器人女秘书打理,东方给她取名叫酒色露。东方极爱玩,名烟名酒,名表名车,时尚的东西都玩腻了,于是就玩古董。 韩雪芳恣意地躺在东方的怀里,她是第一次来这间收藏室,只见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棋具,很多看上去十分古旧,想必是珍贵的文物。她搂住东方的脖子问道:“我的Superman,我亲爱的,刚才你为地球人争了光,大家都那么高兴,可你的神情似乎有些忧郁,到底有没有啊?” 东方学勤一本正经地说:“有。因为三劫无胜负是不祥之兆。” 韩雪芳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啊?什么叫三劫无胜负啊?” 东方学勤讲道:“三劫无胜负实际上是万劫无胜负,由三个劫构成循环,局面不断重复,是解不了的僵局,只能判和……” 韩雪芳插言道:“和棋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说是不祥之兆?” 东方学勤笑着说:“宝贝儿,听我给你讲嘛。为什么说不祥呢……古时候的日本,京都寂光寺有位高僧,法名日海。当时是日本的战国时代,织田信长也是棋迷,被让五子仍然下不过日海。日海每出妙手,信长便夸赞道,‘你可真是个名人啊。’这便是名人称号的由来。天正十年,织田信长设下棋宴,邀请日海和另一位高手鹿盐利贤对弈,结果出现了三劫无胜负的平局。当晚子夜,部将明智光秀反叛,织田信长和他的儿子信忠死于乱箭烈火之中,史称本能寺之变。所以后人才有三劫不祥的说法。” 韩雪芳笑道:“嗨,原来只是传说嘛,不必当真。” 东方学勤又补充道:“日海和尚非常仗义,在叛军得势时,仍公开为织田父子作水陆道场,祈求冥福。不久丰臣秀吉回师平叛,他认为弈理与兵法相通,于是大力弘扬,并助日海扩建寂光寺。日海后来改号本因坊,改名算砂,他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初代本因坊。” 韩雪芳笑道:“嗳呀,我的先生,你真是百科全书,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对了,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让我也见识见识。” 东方学勤笑道:“有。前几天我得了一张古时候的影碟,英文名叫Triangle,三角之意,中文译作《恐怖游轮》,听起来很俗的恐怖片名,然而故事讲了一个很可怕、很耐寻味的循环,不可不赏,我认为片名译作《万劫不复》似乎更好些,等你看完就知道是否和我有同感了。” 韩雪芳兴奋地说:“好呀,走,我们现在就去看。” 这二人都喜欢寻新奇找刺激,不必多说了。就在韩雪芳从北京回来的那天,韩家发生了一件怪事。 像往常一样,韩夫人在小区花园晨练完了之后,总爱回到自己房间里打扮打扮,然后再去为全家人准备早餐。她一开门,发现韩雪芳竟然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背对着她,正在化妆。 韩夫人忍不住责备道:“这几天你去哪儿了?弟弟的婚礼也不参加,想回来就回来,想走就走,这里是旅馆吗?” “我和你说话呢,你还有心思臭美?耳朵聋了还是……怎么的?” “谁允许你用我的东西了?你说话呀。” 韩雪芳一句话也没有回答,捣哧捣哧这儿,再捣哧捣哧那儿,一会儿涂涂唇,一会儿又描描眉,根本不理会她。 韩夫人知道,死丫头有意气自己,不想和她怄气,走出房间,噔噔噔来到楼下的客厅里,韩家所住的高层是楼中楼结构。这时家门上有钥匙的响声,然后见韩雪芳从外面进来,她确实刚从北京回来。韩夫人觉得很奇怪,遂问道:“你刚才不是在我房里的吗?” 韩雪芳道:“真可笑,我躲你还来不及呢,我会去你的房里?你是不是又想找茬儿?” 韩夫人心里纳闷儿,如果回来的是韩雪芳这死丫头,那刚才在屋子里的又会是谁呢? 韩雪芳见她诧异的表情,奇怪的问话,也是莫明其妙,韩公朴不在家中,弟弟韩冰衣也住到了他自己的新房里,于是韩雪芳匆匆收拾一下就去学校了,她可不想和这个神经兮兮的老女人待在一起。 韩雪芳走后,韩夫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慢慢走上楼去,门虚掩着,推吧,吱呀一声开了,梳妆台前空空如也。叫一声“有人吗”,只听到钟表的嘀咑。心里想走,又忍不住回头看看,这一看不得了,韩雪芳就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她,正慢条斯理地梳头发,用的正是那把让自己耿耿于怀的桃木梳子。 韩夫人心里有些发毛,硬着头皮问道:“你是雪芳吗?” 梳妆台前的韩雪芳终于说话了,怪叹道:“真是一夜梳头百夜愁啊!”声音凄惨到了极点,刚说完,一头亮发变得暗淡无光泽。 韩夫人感觉瘆得慌,腿颤栗,动弹不得,道:“你……你不是雪芳……你到底是谁?” 那女人又怪笑道:“我是谁?咯咯。我是谁?咯咯咯。让你看看也不打紧。”说完缓缓扭过头来,露出死灰色的脸孔朝韩夫人狞笑。 韩夫人立刻吓得不省人世…… 韩冰衣得知此事,心中着急,马上来看母亲。只见她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浑身发抖。床边挂着输液吊瓶儿,里面装着淡绿色的生命液。 韩冰衣失声痛哭道:“妈,您的脸色为什么这样难看?” 韩夫人看见儿子、儿媳,强作笑容说道:“你别哭,妈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你们也要十分小心,咱们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我亲眼看见的。” 韩冰衣惊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听完母亲的讲述后,韩冰衣将信将疑,于是宽慰道:“妈,您不要担心,相信我,这不是真的,您一定是在做梦。一切都过去了。” 韩夫人摇摇头道:“不,我早上锻炼了回来清醒得很,怎会做梦,我真的看到她了,那是个女鬼。” 韩冰衣握住母亲冰凉颤抖的手,心中又忍不住难过起来,又安慰道:“妈,有儿子在,什么都不用怕。鬼是幻觉,幻由心生,世上本没有鬼的。” 自从遭此惊吓,韩夫人就一病不起,医药全不济事,病情仍旧一天重似一天,好像真有什么东西在和她纠缠不休,终于熬不过去世了。这给家庭中的其他成员造成了沉重的打击,尤其是韩雪芳,韩夫人至死都不肯见她,因为只要看到她,就会想起那个可怕的女鬼。这让韩雪芳很是郁闷,她很担心大家怀疑是她搞的恶作剧,因为这个女人向来对自己有成见,以前不论有什么坏事都往自己身上赖,但这一次却没有。韩雪芳号称黑暗游侠,是颇有些江湖经验的,竟也猜不出这是怎么一回事。 妻子死后,韩公朴有些心灰意冷。按照当地风俗,他在楼下搭起灵棚悼念亡妻,今夜是还魂夜,他决定独自一人为妻子守灵。儿子韩冰衣有些不放心,想陪父亲一起守,母亲的死本来就有些蹊跷,他不想父亲再出什么意外。但韩公朴不同意,因为他想单独陪妻子再说说话儿。韩冰衣见父亲执意如此,也没有办法。 夜深人静,韩公朴一个人坐在灵堂上。灵堂正中的棺木里盛放着妻子的遗体,供桌上摆着灯烛祭品。韩公朴回想起妻子生前的仪容,回想起他们从相识到相知的往事,哀痛不已。忽然一阵阴风,吹得烛影阑珊。韩公朴见此风有异,思妻心切,便哭道:“你我尘缘未了,你就抛下我,一个人走了。我知你还未去远,必是想我,又回来了,那就现身一见吧。” 他话音刚落,只听棺木里竟然传来韩夫人的声音:“你若是真想见我一面,就走近些。” 韩公朴本来知道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但他和妻子的感情深笃,此时此刻鬼迷心窍了,哪里知道危险正在向他逼近。他认为即便是妻子的魂魄真的来了,也绝不会害他的。于是他从容地走到棺木旁,打开棺盖,只见妻子平静地躺着,遂疑心刚才是不是听错了,竟有几分失望。 就在这时,只听到尸体上又传来发颤的声音:“黄泉路远,野风肆虐,你若念夫妻一场,就来送送我吧。” 韩公朴还执迷不悟,对爱妻的尸体说道:“果真是你吗?你说吧,我如何送你。” 话刚说完,却见尸体突然睁开眼睛,又突然坐了起来,用冰凉的僵手死死抓住韩公朴的肩膀,不停地朝他狞笑,尸体的双臂上还隐隐有蓝气流动。 韩公朴动弹不得,大惊道:“你这是干什么?你别吓我,我是你丈夫呀。” 尸体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舍不得我吗?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说完挺身向韩公朴扑去。 韩公朴大叫道:“有鬼!有鬼!” 却说韩冰衣本来就不放心父亲,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就在楼道里徘徊,听见父亲在楼下喊有鬼,就立刻奔向灵棚。赶到时,只见父亲已经倒在了棺木旁,神情十分紧张。于是他扶起父亲问道:“爸,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韩公朴惊恐地说道:“孩子,我看见鬼了,一个狰狞的女鬼,和你母亲生前所说的一模一样。刚才,她想从背后害我,被我发现后,就不见了。一定是她害死你母亲的,我们要想个法子对付她。” 韩冰衣听后十分懊悔,道:“如果儿子刚才在场就好了,决不放过她。不过,我还是不能相信,这世上竟有鬼?父亲是不是过于思念母亲,产生了幻觉,您最好还是早点休息吧,熬夜有伤身体。” 韩公朴大怒道:“这是我亲眼所见,难道你连自己的父亲都不相信吗?”韩公朴虽然一向对冰衣很严格,但冲儿子发这么大的火,这还是头一次。 韩冰衣见父亲生气了,忙说道:“儿子不敢,只是担心您。” 韩公朴随即平和地说:“没事了,其实你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这样吧,你先回去睡觉,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韩冰衣只好告退。韩公朴看见儿子这么听自己的话,乖乖离去,脸上竟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此时的他早已不是韩冰衣的父亲了。这不是什么女鬼,世上也不可能真有鬼,她只不过是个邪恶的女巫师,但凡有点道行的人都不会让她这么轻易地上身。韩公朴虽能治理一方,却既不会武功,也不懂法术,和我们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第二天吃过早餐后,韩冰衣来到客厅,只见父亲正在喝茶,神情悠闲得很。韩冰衣问道:“早上好,父亲,您刚才说有事要找我商议,究竟是什么事?” 韩公朴不慌不忙地说:“孩子,你母亲的死不明不白,于是我请了一位高人,晚上就来捉鬼。我已经联系了咱们华北农社的所有公务员,你把你的好友、同学都叫来,大家共同作个见证。” 韩冰衣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疑惑地看着父亲说:“您真的相信母亲是被鬼害死的吗?您教导我们热爱科学,反对迷信,难道您忘了吗?再说这种事也不是什么好张扬的。” 韩公朴见儿子言之有理,一时语塞,大怒道:“你懂什么?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世界之大,有多少奇人异士。此人名叫北溟神巫,法力无边,这次正好让你长长见识。” 韩冰衣赶忙说:“父亲息怒,儿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韩公朴直接打断儿子的话,说道:“没关系,咱们是父子,我不会不原谅你的,你照我的吩咐去办吧,现在就去。我要休息休息了。”说完,突然显出很困倦的样子。 韩冰衣只好先告退,然后找到姐姐,只见她正用电话联系她的同事、好友,看见弟弟,笑着说:“冰衣,找我有事吗?” 韩冰衣问道:“姐,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你也相信那个……北,什么巫师吗?世上根本就没有鬼,他能抓什么?他一定是得知我们这里出了事,趁机来招摇撞骗的。父亲是一方总管,搞这些神神鬼鬼的事,传出去会被公务员们耻笑的。” 韩雪芳笑道:“就你聪明,我们都是傻瓜呀?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她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冰衣,又继续说道:“只是你想过没有?如果真就不是幻觉呢,那就是说有人在装鬼。” 韩冰衣听姐姐这么一说,脊背上不由得涌起一股凉气,道:“对呀,唉,我怎么没往这儿想。姐,你快说,继续往下说。” 韩雪芳不慌不忙地说:“我也只是推测而已,你想,父亲管着偌大一个华北农社,你可不要小看了他。父亲此举莫非是将计就计,让捣鬼的人误以为我们相信了,设圈套把他揪出来。晚上你可千万别冲动,免得搅了父亲的计划。” 夜幕渐渐降临,韩公朴领了儿子、女儿,站在小区花园的空地上,静静等候神巫到来。公务员们、同事、同学、朋友大家都来了,还有不少新闻记者。 没等多久,北溟神巫果然就来了。他面容枯槁,头戴一顶羚羊骷髅帽,身穿猩红色长袖耸肩的法师袍,灰白的长胡须分成两岔垂在胸前,腹部交叉悬挂着两柄带鞘的弯刀,一手持蝙蝠权杖,另一手拿了一本又厚又大的硬皮书,封面正中央印着一个醒目的骷髅,下方还有些蝌蚪文。神巫的身后跟着五个僵尸般的随从,他们名叫侍僧,身着带斗篷的黑色道袍,个个表情呆滞,让人望而生畏。 韩公朴恭恭敬敬迎上去,说道:“欢迎神巫到来,我们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神巫瘪嘴笑道:“韩总管太客气了,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开始吧。”说完右手一挥,手中变出一颗白森森的骷髅头,此宝名叫献祭头骨。他把骷髅放在地上,用手一摸,只见一道蓝气渗出手掌,又注入了骷髅。骷髅的七窍中立刻流淌出绿色粘稠的液体,散发着恶臭。献祭头骨渐渐融化了,却延伸出一大片腐蚀之地,湮没了远近的高楼大厦。地上散发着腐朽的气息,原先生长的花草树木都枯萎了。五个黑衣随从在神巫的吩咐下,围成一圈儿作起法来,只见他们的双手蓝气缭绕,中央空地上升起一大片黄绿色的光芒,光芒底端的四周生长起五根粗壮的骨刺,弯拢向中央的高空中,结成一个圆形的魔法阵。然后他们又在周围的腐蚀之地上分别召唤了四座大小不等的类似的魔法阵,然后回到神巫身旁待命。 韩冰衣悄声问身旁的姐姐:“姐,你看他们这是在捉鬼吗?” 韩雪芳悄悄应道:“不像是。他们这是在玩弄魔法。” 北溟神巫见魔法阵运行正常,这才对众人说道:“周围已经被我用魔法定住,女鬼跑不了了。我们去家里看看吧。” 于是众人将信将疑地跟着神巫进了韩公朴的家,神巫领着侍僧四处搜寻,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一间更衣室里,用威严的口吻说道:“邪恶的幽灵,我已经看见你了,还不现身,更待何时?” 只见昏暗的更衣室里应声出现了一个妖妇,她的样貌真的很像韩雪芳,因为她本来也是月夜星球人,而她的容貌却丑陋之极。这个妖妇似乎很怕北溟神巫,用卑怯的口气说:“您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神巫指着妖妇问韩公朴:“韩总管,你所见到的女鬼是不是她?请仔细看一看。” 韩公朴咬牙切齿地说道:“没有错,正是她,她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是她害死了我的妻子,昨晚又想害我,神巫要替我报仇啊!” 神巫点点头,向妖妇吓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妖妇分辩道:“我承认是我害死了韩总管的妻子,但这并非我的本意,我也是受人指使,身不由己呀。” 神巫又问道:“快说,是谁指使你加害韩夫人?到底有何企图?” 妖妇为难地说:“这个人我不敢说,说出来我就活不成了。” 神巫逼迫道:“你不说一样会死,说了我倒是可以保护你。” 妖妇非常犹豫,似乎是不相信神巫的话。神巫有点儿不耐烦了,挥动权杖,蓝光一闪,女鬼的四肢好似遭到酷刑一般,痛苦万分,慢慢瘫软在地上,这也是一种魔法,名叫“残废”。女鬼吃不了痛,终于哀求道:“我说……我说……”她随即带着恶毒的眼神说道:“这个人,韩总管想必一定认识,他就是顶顶有名的地球民主*****委员长,乔乔!他想要当皇帝,称霸世界,他说韩总管不忠于他,于是假借侦察之名,派我来暗杀韩氏夫妇。他野心勃勃,却又小心谨慎,为了掩饰自己,让我变成女鬼的模样,我不是什么幽灵,而是委员长的部下,巨魔猎头者。” 此言一出,众人都感到无比惊讶。 北溟神巫看到人群中一片疑惑的眼神,于是向妖妇怒喝道:“韩总管宅心仁厚,而你们竟用这样卑鄙龌龊的手段,害死了他的夫人。这还不够,你们还要害他本人,扫除异己,称霸世界,简直不可饶恕。”说完挥出一团绿色的火球直指妖妇。妖妇被击中后,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不见了。人们走过去,却发现了一具巨魔猎头者的尸体。韩冰衣他们一眼就认出,这正是交过手的那个半兽人。 韩公朴随即说道:“看来他没有说谎,他被神巫打死后终于现出了原形,那个背后作怪的人毫无疑问是委员长了。现在回想起来,我们是曾有过政务上的分歧,想不到他竟要对付我。唉,这个人常把民主自由挂在嘴边,原来是佛口蛇心,妄想称霸世界,自己当皇帝,却也没那么容易,为了人民的利益,我誓死与之周旋。”眼前的事实似乎不容辩驳,然而牵涉到委员长,大家都沉默不语,只有几个浅薄之徒迎合韩公朴。 韩冰衣看来是相信了,激愤不已,用手在胸前画着十字,含泪祷告母亲的在天之灵。然后他对姐姐说:“姐,真是太好了,母亲的死终于有结果了,和姐姐的推测完全一样。委员长有什么了不起,人人平等,我们不会放过他,民安委的大法庭也不会放过他。姐,他甚至还想诬陷你,搞得母亲临死都不肯见你,现在真像大白,你也不必为此难过了。” 此刻的韩雪芳,心里千头万绪,总觉得刚才的一切都好像在演戏一样,虽然所有的细节都严丝合缝,不由你不信,但还是说服不了她敏锐的直觉,她在弟弟的耳边悄声说:“冰衣,姐只能告诉你,这事情已经闹大了。” 就在这时,神巫对韩公朴说道:“韩总管,女鬼作乱,我已经帮你除掉了,我看我也该走了。” 韩公朴见神巫要走,急忙挽留道:“神巫,此言差矣,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您现在若是离去,这里的人将死无葬身之地。您想啊,死了一个巨魔猎头者不要紧,他的后台委员长那里又岂肯善罢甘休。您就好事做到底,留下来保护我们吧。”说话时言辞恳切,其意甚诚。 神巫颇感为难,说道:“近来老夫夜观星象,就知天下将有一场浩劫,如今果然应验。只是我乃闲云野鹤,方外之人,不便管红尘中事,休要缠我,韩总管还是自求多福吧。” 韩公朴见神巫执意要走,不便强留,苦笑道:“只是日后,委员长又来找麻烦,我们如何应付呢?” 神巫想了想说:“这样吧,我留件宝物给你们,也许能派上用场。”说完伸手一抖,掌中已握了一把黑色发亮的硬弓,弓身上还雕刻着许多神秘的咒语。他环视众人,最后把目光停留在韩雪芳的身上,说道:“姑娘,此弓就送给你吧。” 韩雪芳接过弓,笑道:“神巫怎么知道我会用弓箭?” 神巫也笑道:“天机不可泄露,我要走了。”临走时又送给韩雪芳一枚黑玉扳指。 韩冰衣见姐姐受神巫器重,还得到了宝物,遂有几分妒意,追上去说道:“神巫请留步。您这一走,我们不知何日方能再见面?晚辈也是习武之人,希望神巫指点迷津。”神情非常诚恳。 神巫听后心花怒放,转身说道:“浩浩北溟极地川,冰为王座雪为冠。我们还会有相见的时候。”说完领着五个黑衣侍僧飘然而去,消失在北方的夜色中。 北溟神巫走了,却留下了五座魔法阵,还有那意味深长的两句话。以后的几天里,最大的魔法阵变成一座巨大的城堡,呈正八面体,飘浮在半空,正面悬挂着巨型的骷髅浮雕,四角屋檐长出八根长长的骨刺,顶端的避雷铁塔开始辐射出浓浓的战争迷雾,屏蔽了外界的生化信号。周围的四座魔法阵也都变成了高大的建筑物,它们虽然形态各异,却都一律黑色,和主城共同构成格调一致的建筑群。如期而至的寒冬阴云密布,晦气深重的腐蚀之地决不会甘于平静,它正悄悄孕育着黑暗与死亡。 韩夫人的灵柩出殡之日,韩家的许多朋友都赶来吊唁,其中当然少不了委员长乔乔和巨魔巫医,这二人身后还跟着两名巨魔猎头者。乔乔远远就瞧见不大对劲,不由得缩了缩脑袋,对巫医说道:“奇怪啊,这里何时变成了这般模样!还有这土地,这黑色的土地,不但寸草不生,好像还能闻到一股腐败的气息。”他的嗓音老气横秋,低沉而有力。 巫医也惊奇道:“是啊,还有这五座黑色的建筑,以前可没有。” 委员长乔乔伸手一指,又说道:“快看西北角上的那一座,好像是个英雄祭坛。韩总管他这是要干什么?” 巫医捋了捋胡子,叹道:“华北的新闻媒体都说韩夫人的死和你有关,这本来就很蹊跷,而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人费解啊。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不会和那伙神秘的人有关?我们要不要先在电话里问一问?” 乔乔笑道:“来都来了,还打什么电话?我正要当面问问他。邪不压正,有我在,怕什么?嘿呵呵呵呵哈。” 于是四个半兽人不紧不慢地朝灵棚走去。委员长乔乔特别敏感,一过来便觉察到人们看他的眼神不对,充满了恐惧与敌意。 韩冰衣对巨魔巫医颇有好感,虽然明知他是仇人乔乔的助手,可还是上前寒暄道:“老爷爷,您还好吧?” 巫医连忙微笑道:“好,还好。孩子,看到你,我这心里真高兴啊。”他见韩冰衣脸色凝重,又安慰道:“孩子,人事无常啊,不要太难过了。” 韩冰衣黯然道:“难过也没有用了,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您老人家都不要插手,因为,我不想伤到您。” 韩公朴看到儿子和巨魔巫医说话,立刻沉着脸叫道:“冰衣,快过来。你母亲尸骨未寒,而你却不长记性,和仇人有什么好说的?” 委员长乔乔从来不会糊里糊涂看别人的脸色,于是他缩了缩头,上前说道:“韩总管丧妻,老夫特来吊唁,没有别的意思,还望总管节哀顺变。” 韩公朴冷笑道:“不请自到,我们这里的人都管他叫不速之客!你不要演戏了,猫哭耗子,假慈悲。” 乔乔也笑道:“嘿呵呵呵呵哈,韩总管言重了。但不知总管所指的猫是谁?耗子又是谁?” 韩公朴转过身去,很不耐烦地说:“你明知故问。” 乔乔敛容道:“不错!你装神弄鬼的新闻报道我都看过了,简直是一派胡言,血口喷人!今天你拿不出真凭实据,休想老夫饶过你。” 韩公朴冷笑道:“哈哈,有些人鬼鬼祟祟,大有图谋,却不敢承认。你不是要真凭实据吗?来呀,把那家伙的尸体抬上来,让委员长好好认一认。”几个帮忙的把巨魔猎头者的尸体舁了出来,放在了乔乔的面前。 委员长的性格本就十分怪僻,脾气又极差,眼见部下的尸体,气得“三尸神暴怒,七窍内生烟。”只见他摇头晃脑,吹胡子瞪眼地说道:“好你个韩公朴,你杀了我的爱徒,婚礼上还让你儿子假惺惺地递检查给我看。老夫自从接管全球事务,尽心尽力,未尝有半点松懈,你无缘无故毁谤我企图称帝称霸,我岂能容你?”话一说完,便要发作,多亏巨魔巫医从旁劝解,方才止住。 且说站在一旁的韩雪芳,一直在听他们说话。父亲向来隐忍怕事,今日的表现实在有些反常,于是她忍不住说道:“委员长,您的高徒不是我们杀的。父亲,我想您一定是气糊涂了,您刚才并没有把话说清楚。前不久,有个自称北溟神巫的道士来过我们这里。捉鬼的是他,审鬼的也是他,杀鬼的还是他。这么关键的一个人,父亲怎能不提呢?今天大家都在场,不妨把北溟神巫也叫来,大家当面对质,正好可以把这件事弄个明白。” 巨魔巫医也劝道:“乔乔,我看这是场误会。只是不知这北溟神巫又是何许人也?” 谁知韩公朴对女儿怒斥道:“小孩子懂什么?事情已经很明白了。北溟神巫是为了我们才杀死他的,这和我们杀了又有什么分别?” 委员长乔乔强忍怒火,道:“你这个人向来谨小慎微,在我面前唯唯诺诺,近来到底是谁给你撑腰,竟敢出言顶撞我。先不说这些,我且问你,周围这几座阴森森的建筑,你要用来干什么?” 韩公朴神情似有些紧张,只简单地说:“我们的事用不着你来管!” 委员长笑道:“这个自然。但如果危害到人民的安全,我暗影猎手非管不可。老夫戎马一生,什么阵仗没见过,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把好端端的住宅小区变成了军事基地,我倒要问问你,你有何图谋?” 韩公朴变色道:“这正是为了对付你。你这厚颜无耻的小人,这里人人都知道你要称霸世界。勇士们,还等什么呢?报仇的时候到了。” 华北农社的警卫们随即围了上来,韩冰衣血气方刚,也早忍不住了,召呼同学、朋友们,大家拿出兵刃,要杀委员长。乔乔身后的两名巨魔猎头者挺枪迎战,大吼大叫,丝毫不落下风。他们是委员长的贴身侍卫,武功比死去的巨魔猎头者还要高。而委员长乔乔手持蛇杖,却只在一旁嘿嘿冷笑,但有人走近,只需轻轻一杖,便打翻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巨魔巫医慌忙劝道:“乔乔,千万不要闹出人命啊!谁是谁非就真的说不清楚了。你们两个,也不许下狠手,制敌即可。” 委员长乔乔毕竟要给老兄弟留点儿面子,两个巨魔猎头者更是不敢不听,可即便如此,这些所谓的勇士们仍然被打得落花流水。没过多久,众勇士都已负伤倒在地上,就只剩韩冰衣一人,还在和委员长的两位高徒苦战。 再说韩雪芳本是爱弓之人,见神巫所赠之弓非常奇特,便带在身边反复把玩,由于事先并没有料想到今日会发生打斗,却不曾准备箭,但见此情景,又怎能袖手旁观,因此只提了弓,上前助战。她的武功和韩冰衣大不相同,轻灵飘逸,乖巧机变,不求内力之深厚,走得全是捷径。两个巨魔哪里见过这样的对手,不出二十个回合,就糊里糊涂被她的硬弓抽落许多生命液,立处险境。 委员长乔乔突然大吓道:“怪不得要造祭坛,原来这里出了英雄。好,你们先退下,让老夫来领教阁下的高招。”两个巨魔慌忙闪到师傅身后,巨魔巫医在地上插了治疗守卫,为二人恢复生命液。 韩冰衣早做好了迎敌的准备,却没想到委员长乔乔竟是冲着姐姐来的,仿佛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微感失落。乔乔见对方有弓无箭,遂丢了蛇杖,不占兵器上的便宜,立显大家风范。韩雪芳自幼修炼咏春拳,在机巧繁复的梅花桩上早已练得捷如狡兔,可没想到乔乔的身手更敏捷,下盘功夫尤其厉害。 巨魔巫医一直凝神观战,忽然叫道:“姑娘小心,他要用肘!” 说时迟,那时快,韩雪芳不及躲闪,被乔乔的铁肘硬生生撞在胸口上,向后飞出好远,勉强站起来,竟吐出一口鲜血。膝功、肘功乃是泰拳的精髓。韩冰衣大怒道:“老匹夫,敢伤我姐姐,我要杀了你!”举剑猛砍委员长乔乔。 谁知乔乔轻描淡写,就把他最拿手的几招化解为无形。韩雪芳见弟弟不是对手,带伤上前助战。乔乔冷笑一声,左手已握了一根古铜色的小木棒,木棒周身缭绕着浓浓的蓝气,口中念道“立”,随即把它插在地上,木棒顶端腾一下钻出一条橙红色透明的眼镜王蛇,口喷毒焰,攻击韩氏姐弟。这正是委员长乔乔的一项成名绝技,叫做毒蛇守卫,厉害无比。韩冰衣心怀仇恨,遂奋不顾身,不知不觉中生命液已不足一半。就在这时,只见乔乔的双手蓝光一闪,叫声“变”,竟把韩冰衣变为一只小青蛙。这是乔乔的新学绝技,蛤蟆变,虽然只能持续很短一段时间,但由于对手被变后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行动亦缓慢,实有生命危险。乔乔自然深知此术之妙,马上掏出一枚古利人的回旋飞刀,朝韩冰衣反复抛掷。 眼见韩冰衣的生命液只能承受两三刀了,女妖附身的韩公朴忽然使出了魔法,双手蓝气一动,给乔乔头上戴了一个紫色的小骷髅,此法是一种诅咒,乔乔的攻击其中一部分落空了,没有伤到韩冰衣的生命液。 乔乔大怒,转而要杀韩公朴。韩公朴虽长了能耐,却哪里是英雄的对手,被乔乔一膝盖顶倒在地上,体内女妖的生命液也受伤了。见乔乔又要施展魔法,女妖吓得魂不附体,差一点真身出壳。 这可急坏了韩雪芳,为救父亲性命,她下意识地拉开了那张黑漆漆的弓,哪里还记得手上根本没有箭。说也奇怪,就在拉弓的瞬间,一股蓝气涌出手臂,凝结成一枝黑色的能量箭,恰好搭在弦上,原来她在无意中已经学会了使用体内的魔法液,而此宝和她也确实大有缘法。韩雪芳顾不得犹豫,一箭射向乔乔。委员长乔乔中箭后颇难受了一下,大感惊讶,恶狠狠地说:“臭丫头,你从哪里学来的黑魔法,老夫今天非灭了你不可!” 乔乔正要发难,却被巨魔巫医死死拉住,劝道:“乔乔,咱们是来吊唁的,万不可杀人啊。他们都是好孩子,你如果一定要他们死,那就先杀了我吧!”言辞表情甚是坚定。 此时的韩冰衣也已变回原来的模样。 委员长乔乔气得两颗獠牙抖个不停,道:“我的老弟呀,我怎么忍心杀你呢?只是我怀疑他们已和黑暗势力勾结,不可不除啊!” 巫医道:“我看这其中有很深的误会,在弄清楚之前,如果错杀了好人,岂不可惜?”双手仍然抓着乔乔不放。 乔乔万般无奈道:“老弟,我走,这总行了吧?”虽说要走,可还是忿忿地说:“小子,想杀我还嫩了点儿,老夫纵横驰骋的时候,你还没出世呢。”又对韩雪芳说:“臭丫头,你的武艺还算可以,但以后如果让我看见你再使用这张弓,别怪老夫不客气。”说完缩了缩脖子,领着猎头者大摇大摆地走了。 乔乔他们走远后,巫医在地上插了一根治疗守卫,为韩氏姐弟以及众勇士恢复生命液。他忍不住又说道:“韩总管,你不妨再仔细地想上一想,千万不要受人挑拨,冤枉好人啊。” 韩公朴怒道:“哼!你废话少说,咱们战场上见。” 巫医怀着满心遗憾走了出来,却见乔乔他们并未离去,正在奋力拆除那座黑色的英雄祭坛,又上前劝道:“乔乔,你还嫌误会不够深吗?”这五座黑色建筑都是生化时代的军用建筑,它们也有生命液,护甲类型为城甲,可以对大多数攻击大打折扣,异常坚固。 乔乔正色道:“邪恶初现,如不趁早根除,等养成气候,少不得又要费一翻周折,这又是何苦呢?不拆这些建筑,我实不甘心。” 巫医叹道:“唉,那好吧,拆完祭坛我们就走。” 乔乔言道:“这还差不多,稍解胸中之恨。” 韩公朴得知半兽人拆了黑暗祭坛,气得暴跳如雷,对儿子怒斥道:“冰衣,你太令我失望了,看来你们根本就不是老家伙的对手,下一步也只有求助于北溟神巫了。这样吧,带上你的勇士们,明天早上就出发,去请他老人家出山。如果请不到,你也别回来了。去吧。” 韩冰衣对自己的武功一向很自负,今日一试,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于是惭愧地说:“是的,父亲,我一定完成任务。今天多亏父亲相救,儿子以前怎么不知道,原来父亲还懂法术,身手也不错。” 韩公朴笑道:“为父没必要什么事都告诉你们,呵呵,要没有两下子,怎么能当华北地区的总管呢。” 韩冰衣又问道:“只是不知道神巫家在何方?父亲您应该知道,请您告诉儿子,我好去登门拜访。” 韩公朴想了想,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个嘛……其实为父也不知道,上次是一位好朋友介绍的。既然是高人嘛,当然是云游四海,居无定所了。” 没想到韩雪芳继续追问道:“是哪一位朋友?” 这一问,韩公朴憋得脸也红了。这怪物虽然占据了韩公朴的身体,但时日尚短,对他的人事交际还不熟悉,怎敢在韩雪芳面前瞎编胡说,只能怒道:“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和父亲说话呢?”沉思片刻,又道:“其实为父是想考考你们,神巫临走时不是还留下两句话吗,‘浩浩北溟极地川,冰为王座雪为冠’,你们书都白读了吗。庄周写的《南华经》里有一篇非常著名的《逍遥游》,其中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北溟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几千里也。’北溟在书中的意思就是北海,如果放在我们的时代来解释,应该就是指北冰洋吧。意思好像在说,神巫就住在北冰洋的一座冰山上。” 韩冰衣听了以后有种执迷顿悟的感觉,欣然说道:“儿子真是糊涂啊,神巫的道号就是北溟嘛,说实话,儿子也想尽快见到神巫。” 第三回:雪域冰颅 晚上,韩冰衣独自在房里准备行装,正在这时,姐姐意外地走进来,更奇怪的是,在她的背后还跟着一具会动的骷髅。这家伙的皮肉早已不知何处去了,空余白骨居然还活着。 韩冰衣大吃一惊,忙问道:“姐,这是什么怪物?从何而来啊?” 韩雪芳道:“姐正要和你讲这件事呢,原来神巫送给我的弓另有特别之处。今天发生的事让我心情很不好,下午出去骑马散心,用它射死一只野山羊,奇怪的事发生了,羊的尸体中竟然钻出这样一具骷髅,当时把我也吓了一跳。它还说它是我的奴隶,问我有何吩咐。” 韩冰衣道:“世上竟有这样奇怪的事?这太不可思议了。恭喜姐姐得此神弓,而我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此去还不知能不能找到北溟神巫。”心里除了惊奇,还有几分羡慕。 韩雪芳严肃地说:“我倒不觉得这是一种幸运,也许正是不幸的开始呢。父亲明天要你去找神巫,我认为不妥。听姐的话,不要去了。” 韩冰衣为难地说:“那怎么行呢?我已经答应父亲了。再说此事有何不妥呢?” 韩雪芳道:“不要问为什么,总之,听我的没有错。不过你既然答应了父亲,不如这样吧。明天,你假意去找神巫,出城后就到你岳父家住上一阵子,然后再回来,告诉父亲你找不到神巫,不就行了。弟妹估计也正想你呢。最近,你的压力很大,姐看了都心疼,什么也别想,痛痛快快玩它几天。” 韩冰衣道:“姐,你还别说,好久不联系,我倒真想去看看她。但北溟神巫,还是一定要找的。委员长乔乔害死了母亲,我们必须为她报仇。父亲说的没错,只有神巫才能帮我们这个忙。我已经让父亲失望过一次了,不能让他再失望。姐,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让我去。” 韩雪芳道:“我认为,事情并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凭我的直觉,北溟神巫不像是好人,委员长乔乔可能真的被冤枉了。还有父亲,最近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你不觉的吗?” 韩冰衣笑道:“姐,你太多心了吧。这种事非同小可,我们怎么能凭直觉下判断呢?我们应该相信证据,相信事实。至于父亲,一定是由于母亲去世的缘故,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啊。” 韩雪芳见劝不进去,伤心地说:“那你答应我,此去不管找到找不到神巫,都尽快回来,姐时时刻刻挂念着你。”说完依偎在弟弟肩膀上,泪水莹莹。 长大以后,韩冰衣还是第一次和姐姐靠得这样近,大着胆子在姐姐的额上亲吻了一下,安慰道:“这个我能答应。姐,放心吧,我会平安回来的。” 当天夜里,北风乱卷着雪花,韩夫人的灵柩被匆匆下葬了。翌日清晨没有风,雪还在静静地下,韩冰衣辞别了父亲和姐姐,带领众勇士们,踏着入冬以来第一场雪出了家门。服丧期间,韩冰衣身着黑袍,在大家的簇拥下,更显得威风凛凛。他决定先去晋中的岳丈家看看妻子,以慰相思,然后再去找北溟神巫。毕竟以他们的速度,来回也就眨眼的功夫。心想她们一家人看到自己麾下有这么多的猛将,心里甭提能有多高兴。 队伍向南没走多远,就远远看见一个黑衣人挡在前方的路上。走近了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北溟神巫的一个随从。韩冰衣大喜,说道:“我正要去拜访北溟神巫,路上就遇见先生,真是天助我也。” 黑衣侍僧冷冷地说:“神巫远在北方,公子却往南走,南辕北辙,何日方能相见啊?” 韩冰衣解释道:“我原打算先去看望妻子,再去拜访神巫。她娘家离此不远。” 黑衣侍僧长叹道:“委员长乔乔砺兵秣马,将对你们不利,而公子却还在儿女情长,杀母之仇也早忘得一干二净了。唉……” 韩冰衣大惭,于是打消了见妻子的念头,马上转而向北,和黑衣人一同去找北溟神巫。 路上,黑衣侍僧道:“神巫早料到你必然还要找他,怕你不认识路,所以派我来接应。” 韩冰衣欣然道:“让神巫费心了。只是那天晚上神巫为何不肯留下呢?” 黑衣侍僧道:“你没有听过‘三顾茅庐’的典故吗?想当年刘皇叔三请诸葛亮,诸葛亮方才出山。神巫指点你来寻他,已经是给足了面子。像神巫这样的大贤人,怎能随随便便留下,遭你等轻慢呢?” 韩冰衣忙说:“神巫若肯相助,我父子必待为上宾,绝不敢轻慢。”心中不由得对北溟神巫肃然起敬。 似乎是“一夜北风寒,万里彤云厚,长空雪乱飘,改尽江山旧。” 且不说韩冰衣北上寻找神巫,且说韩雪芳,由于看到最近发生的种种异像,越来越怀疑父亲了。弟弟走后,她见父亲又在客厅里悠闲地喝茶,神情自若,丝毫也不担心。 韩雪芳笑问道:“爸,谁都知道,女儿不是您亲生的,您曾经和女儿讲过我的身世来历,并把在雪中发现我的那一天当作我的生日,不巧女儿忽然不小心给忘了,您能再说一次吗?” 韩公朴神情慌张地说:“你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 韩雪芳诚恳地说:“人生在世,怎能连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 这妖怪心里明白的很,女儿又岂是真的忘了,分明是在试探。于是说道:“父亲也老了,一时记不起来了,等你弟弟回来,你问他好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虽不是我亲生的,但我待你有如亲生女儿一般。最近因为你母亲的去世,我心情不好,言语上若是说重了,还望你原谅。” 韩雪芳笑道:“没事的,父亲,那女儿就不打扰了。”她嘴上虽然还是这么说,心里却更怀疑了。以前,父亲每每提起自己的身世来历,都说是上天赐给他一颗夜明珠,一直珍爱有加,绝不可能忘记。韩公朴家是华北地区有名的和谐家庭,以前无论什么事都是家庭成员民主商议,父亲说话向来是商量的口气,从来不下命令,韩雪芳的心思细过锦缎蚕绢,所有的变化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睛。现在的父亲八成是假的,想来想去,她决定今夜就去看个究竟。 晚上,韩雪芳悄悄躲在父亲的房里。月夜星球人被称为暗夜精灵,在夜间是会隐形的,可为了稳妥,她还是躲在了无人经过的角落里。韩公朴回来以后,就立刻关上了门,上了锁,又反复检查了一番,然后才重重地躺倒在床上,显得疲惫不堪。就在这时,奇怪的事发生了,只见一个丑陋无比的妖妇从他的体内钻了出来,披头散发,面无表情。韩雪芳心想,那天当众被神巫击毙的是另一个了,父亲近来行为反常,原来是她在作怪。我该怎么办呢?现在就出去杀掉她吗?不。北溟神巫既然是她请来的,他们八成就是一伙。干掉她想必不难,只怕会惊动北溟神巫,反而不美。怪不得那天神巫捉鬼,不费吹灰之力,原来他们串通好了演戏给我们看,目的是挑起争端,看来委员长乔乔真的被冤枉了。我现在贸然行事,只会打草惊蛇,还是等弟弟回来再作打算吧。想到这儿,不禁又为远行的弟弟担心起来。 韩雪芳想的没错,这两个妖妇正是北溟神巫的部下。其实岂止两个,这样的女妖还有许多,她们本是月夜星球女王艾萨拉的亲兵,女王死后她们被神巫俘虏,被迫签订了血契,神巫赐予她们不死之身,她们便出卖了自己的灵魂,成为神巫的忠实奴仆。这伙人算准了太阳系日蚀发生的时间,乘坐黑暗飞艇逃出扭曲虚空,来到了地球北方。女妖们奉神巫之命偷偷潜入太原城,先暗害了韩夫人,又占据了韩公朴的身体,建立军事基地,进而控制整个华北,为将来称霸世界做准备。同韩冰衣大战过的巨魔猎头者在北方侦察,发现了这伙人的行踪。然而不幸的是,他自己也被对方发现了。由于之前的打斗,他的生命液所剩无几,神巫一伙轻而易举地杀死了他,并吩咐女鬼附身的韩公朴把他的尸体事先放在韩家的更衣室里,再用另一个女妖扮鬼,将韩夫人的死硬是嫁祸给委员长乔乔,以后打起仗来也就师出有名了。其实扮鬼的女妖也没有死,当时是晚上,她被神巫击中后,只是倒地隐形而已。这一点韩雪芳事后也想明白了,因为她也是暗夜精灵。 这个粗心的女妖并没有发现屋里有人,遂自言自语道:“钻在别人的体内真不自在,还是出来的感觉好啊。韩冰衣那个傻小子真听话,我可以高枕无忧了。”说完躺在韩公朴的旁边就睡,鼾声大作。 韩雪芳看见父亲的身体一动也不动,不知此刻是死是活,心中一阵酸楚,可为了顾全大局,必须忍耐,于是悄悄溜了出去。 再说韩冰衣一伙人,马不停蹄,早已来到西伯利亚的原始森林里。天寒地冻,古木参天,韩冰衣兴致勃勃地问黑衣人道:“先生,北溟神巫,他真的住在北极吗?” 黑衣侍僧咳嗽了几声,回答道:“公子天资聪慧,猜的没错。看来神巫没有看错人啊。” 韩冰衣道:“先生过奖了。这其实是我父亲猜出来的。记得神巫说过‘浩浩北溟极地川,冰为王座雪为冠。’后半句又是何意呢?” 侍僧道:“等你见到神巫,自然就明白了。” 正行间,前方突然跳出三个怪人,挡住了去路。他们的长相和巨魔颇为相似,只不过全身淡绿,夹杂有冰霜之色。左边一个体型小些的,还在不住地倒翻筋斗,右边的手持权杖。他们叫冰魔,是犯过罪的半兽人,逃到深山老林里躲避**的追捕。左边的两个叫冰魔狂战士,右边是冰魔影子牧师,懂得些微末的医疗术。 韩冰衣的勇士们中有华北农社的警卫,身穿制服,于是冰魔们毫不留情,说打便打。两个狂战士不住地朝勇士们掷冰块,马上便有勇士受伤。大战中狂战士也受了伤,却有牧师不停地为他们治疗。韩冰衣见此情景,亲率几名勇士围攻冰魔牧师。牧师顾不得狂战士,急忙为自己治疗,可还是被韩冰衣杀掉了。狂战士失去了牧师,亦不能长久。最大的狂战士死后,身上还掉落一件闪闪发光的宝物。韩冰衣这边损失了十几名勇士,让幸存者伤痛不已。只有黑衣人一点儿也不伤感,反而催韩冰衣拾起地上的宝物,继续北上。 韩冰衣见他冷酷无情,不禁怒道:“先生,我的好兄弟们死了,我必须掩埋好他们的尸体再上路。你衣冠楚楚,却好不通情理呀!” 侍僧面无表情地说:“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只要见到北溟神巫,他们便可获得不死之身,公子又有什么好悲伤的?” 韩冰衣转悲为喜,又问道:“他们真的还能活过来吗?” 侍僧简单明了地说了一个字:“能。” 韩冰衣拾起地上的宝物,原来是一枚很虎气的戒指,戴在自己中指上正合适。虽然它做工精巧,却不像是一般的装饰品。 侍僧笑道:“此宝是一枚守护指环,能加两点护甲,只不过你现在还用不着它,因为你还不是英雄。” 韩冰衣揣摸着指环,问道:“先生可知如何成为英雄?” 黑衣侍僧摇摇头道:“这个谁也不知道,我只能这么跟你说,所有我见过的英雄,没有一个是走别人的路成功的。” 队伍又继续北上,这一日来到泰梅尔半岛的海边,泰梅尔半岛地势辽阔,伸入浩瀚的北冰洋。韩冰衣租了一艘坚固的货船,大家在北极星的指引下航行。海面上漂浮着大大小小的冰山,必须小心翼翼地绕过它们,船快不了。太阳在几天前沉入大海,就再也没有升起来,这是两极特有的极夜现象,海上狂风肆虐,夹杂着带有咸味的冰屑,打在脸上,像刀刮一样。 又行了几日,终于结束了可怕的海上航行,这一天,队伍登上北冰洋中央的永久冰盖,这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冰雪陆地,未来的人管这里叫诺森德。韩冰衣的勇士们只剩下不到一半,向北行不多远,隐约又看到前方有几头怪兽。韩冰衣不想勇士们再有损伤,决定绕开它们。可这已经来不及了,怪兽们发现了韩冰衣一伙,正朝他们张牙舞爪地杀来。这是些什么怪兽呢?走近了才看清楚,原来是几只大小不等的巨蜘蛛,他们也有智慧,是地下蜘蛛王国的流亡者。 自然又少不了一番恶战,完后韩冰衣计点人马,又折了一大半,鲜血渗入洁白的冰雪中,显得格外分明。 侍僧还是催促道:“快走吧,目的地就要到了。” 韩冰衣不禁埋怨道:“先生只知道催促,刚才大战时为何不能出手相助?眼看我的兄弟们一个个死去。” 黑衣侍僧苦笑道:“我的攻击力太低,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再说你怕什么?只要见到神巫,他们岂不都活过来了。” 韩冰衣怨气渐消,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北溟神巫身上了,心中更是神往。 队伍又行了一程,被黑衣人领到一座冰洞前。黑衣人指着洞穴道:“我们进去吧,北溟神巫就在里面。”于是,韩冰衣领着众勇士欣然走进洞穴。洞穴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幸好勇士们随身带有灯具,打开灯一看,原来洞里散乱着一地粗糙而原始的工具,有石器,也有青铜器,其余的不过是些盆盆罐罐,好似真有人居住过。众人四处寻找,把洞穴翻了个遍,哪里有北溟神巫,连个影子也找不到,最后在洞穴的尽头发现了一堆烧得发黑的兽骨。韩冰衣大失所望地说:“先生,神巫在哪里?你不是说过他就在此处吗?” 黑衣侍僧遮遮掩掩地说:“他是应该住在这里的,可是……也许……对,他一定是有事出去了,我们等等吧。” 韩冰衣不禁开始怀疑这个黑衣人,又问道:“那么,你告诉我,他有何事?去什么地方了?你不会说不知道吧。” 黑衣侍僧见韩冰衣目露凶光,慌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韩冰衣威胁他道:“给我记住,别想耍什么花招,我随时能要了你的命。”正在这时,隐约听到洞口有缓慢的脚步声,大地也开始颤动,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进了洞穴。 韩冰衣派落叶勇士前去打探,去不多久,只听见他一声惨叫,却不见他回来。然而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了,大地也颤抖得更厉害了,洞顶上的冰屑纷纷落下。 韩冰衣心想,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于是说道:“勇士们,我们冲出去,看看它是什么怪物。”他们朝洞口方向走去,没走几步远就迎面遇到了这个家伙。他长有两个脑袋,模样各异,其中一个独角独目,像犀牛,另一个有两颗长獠牙,像野猪,还梳有小辫,浑身皮肤呈土黄色,手中持一柄狼牙棒槌,十分强壮。众人看他长得凶恶,不敢应战,又退了回来。 黑衣人道:“这是双头怪,你们可要当心啊。” 韩冰衣将黑衣人一把推倒在地,怒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了,这里是他的巢穴。北溟神巫根本就不在此处,你把我们骗到这儿来,是想让他置我们于死地,你到底有何居心?” 黑衣侍僧爬起来,怯生生地说道:“这不是我的主意,我自己不是也进来了吗?是神巫让我带你们来这儿的,要怪你怪他好了。不过现在呀,你如果不能解决掉怪物的话,我们都会死的。” 韩冰衣想到这一路上,勇士们纷纷惨死,自己就算活着回去,也无法向他们的亲人交待,看着黑衣人那猥琐的模样,好像还挺无辜,真想冲上去一剑结果了他。这时,双头怪已经走到跟前了,把众人又逼到了洞的尽头,除了一战,再也没有别的选择了。连韩冰衣在内,总共剩下九名勇士,而且身上都有伤。韩冰衣慷慨激昂地说道:“忠诚的勇士们,是我带领你们离开家园,又眼看着你们一个个死去,可见我不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要想活着出去,只有靠你们自己了,而我只有用鲜血来洗刷自己的罪孽。”说完洒着热泪,挺剑冲向双头怪。 众勇士在韩冰衣的鼓舞下,奋不顾身地杀了上去。双头怪力大无穷,比先前的怪兽还要凶悍许多,再加上勇士们的数量太少,身体疲惫,生命液又都不多,斗不上几个回合,就只剩下韩冰衣一人了。韩冰衣的内力虽然深厚,却还不及双头怪,刚才有同伴协助,还能勉强支持,现在却是明显处于下风了。双头怪的棒槌非常生猛,韩冰衣一个不慎,竟被打倒在兽骨堆上,一时爬不起来,剑也丢到一边儿去了。黑衣人见此情景,也慌了,却苦于帮不上忙。双头怪狂笑着朝韩冰衣走来,韩冰衣情急之下,想抓块兽骨砸他,随手在灰烬中一抓,感觉一件东西触手冰凉且甚是沉重,用力抽出来一看,原来是一柄乌沉沉的铁剑,黑漆漆的剑身上锈迹斑驳,且刻满了符咒。双头怪见韩冰衣拿起铁剑,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的猪脑袋立即说道:“快把剑放下,否则我杀了你。”而牛脑袋则说:“快把剑放下,我已经饶恕你了。” 韩冰衣觉得既惊奇又好笑,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矛盾的怪物,同时被两种性格相反而又完全独立的意识支配着,忍不住笑问道:“你们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到底又是谁说了算?” 这一问不要紧,谁知两个脑袋齐声答道:“我们当然是一个人了,你傻呀?快把剑放下。” 韩冰衣笑道:“你要我把剑放下,倒也可以,除非你告诉我,这是把什么剑?它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双头怪的猪脑袋大怒道:“不能说!你也不该问!问了犯忌!”说完举起棒槌,作威胁状。他的牛脑袋却立即反驳道:“你说错了,哪有什么忌讳?我们什么也不知道。”然后指挥另一只手按下举起的棒槌,对韩冰衣和颜悦色地说道:“年轻人,这把剑对你来说没有用,只要你肯放下它,我马上带你去找雪山下的宝藏,让你成为全世界最富有的人。”他刚说完,突然痛叫一声,跪倒在地上,好似受了酷刑一般。只见他的背后走出一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北溟神巫。 神巫大叫道:“孩子,别信他的鬼话,快用剑杀了他。”谁知话还没有说完,他自己反而被双头怪一把捉住了。原来“残废”只能减慢对手的速度,使之行动受限,却不能真正伤害对手。这让韩冰衣大失所望,他原以为神巫的到来已经锁定了胜局,精神都为之一振,却没想到他竟是如此不中用。 韩冰衣见双头怪举起了棒槌要杀神巫,大惊失色,毕竟神巫一死,勇士们就再也活不过来了。情急之下,他激发体内的所有真气,凝于剑上,朝他砍去。不料自己实在受伤过重,还未到跟前就先倒下了。正感沮丧,奇迹却发生了,就在他倒地的瞬间,剑上的真气借倒地之势,竟沿着剑身冲了出去,一团黑绿色的真气正好打在双头怪的身上。双头怪一声闷哼,立刻毙命。怪物一死,韩冰衣身上光芒四射,只觉脱胎换骨,精神百倍,同时体内拥有了珍贵的魔法液。原来他得到了足够的经验,再加上宝剑的帮助,还有各种各样的因素,机缘巧合叠加在一起,使他成为了英雄,而这把宝剑也将陪伴他一生。 北溟神巫笑道:“实在是太好了。那日我送黑玉猎魂弓给你姐姐之时,公子神情失落,老夫心中实在过意不去。我早知道这里有把宝剑,名叫霜之哀伤,和公子的剑法堪称绝佩,所以才引公子前来寻宝。没想到公子不但得到了称手的兵刃,而且风云际会成为英雄,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韩冰衣道:“原来如此。只是晚辈还有一事相求,请您快快施展法术,让我的勇士们都复活吧。” 北溟神巫缓缓说道:“我倒是能让他们的尸体站起来,不过这样一来,他们就变成骷髅战士了,以前的记忆会全部消失,而且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最后化作碎片,永不超生——召唤物都是这个样子。和你姐姐射出的黑暗之奴一样。” 韩冰衣不解地问道:“可是那位黑衣先生曾说过,您不但能让他们活过来,而且还能赐他们不死之身。先生,你是说过这样的话,对吧?”说完用异常急切的眼神看着黑衣侍僧。 黑衣人一连咳嗽了好几声,极力回避道:“我好像说过,但……这其中的原因,你还是问神巫吧。” 北溟神巫不慌不忙地说道:“因为……因为我并不是北溟神巫。” 韩冰衣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走到这位假神巫面前,用冰冷的目光看了他很久,低低地说道:“你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次。” 假神巫避开他的目光,又道:“我真的不是北溟神巫,我叫亡灵法师。” 韩冰衣此刻万念俱灰,心知被这两个家伙彻头彻尾骗了,一口怒气无处发泄,突然抓起假神巫,抵在洞壁上,大吼道:“你为什么要骗我来这儿?你知不知道,我的勇士们千辛万苦来找你,他们都死了,都死了!你知不知道?” 亡灵法师鬼眼睛一转,说道:“谁也没有逼着你来,是你自己要来的。不过……既然来了,那你想不想见真的北溟神巫呢?” 韩冰衣似又看见一线希望,因为此刻也已经没有退路了,忙问道:“快说,他在哪里?” 亡灵法师道:“那你先放我下来。” 韩冰衣慌忙放开亡灵法师,只听法师讲道:“从这里再往北走不远,就是寒冰王冠冰川了,那里有一个冰湖,湖中央有座冰塔,塔顶闪闪发光,神巫就在那个发光的地方。” 韩冰衣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亡灵法师突然显露出惊恐的眼神,拒绝道:“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同去,地方你已经知道了,还是你自己去吧。” 韩冰衣问道:“为什么不能同去?难道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亡灵法师诚恳地说:“没有耍花样,我说的绝对是真的,你听我的准能找到北溟神巫,而且再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韩冰衣冷笑道:“我劝你不要惹我发脾气,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必须去。在我看来,你已经失去了做人最起码的信用了。” 亡灵法师不敢违拗,只好陪韩冰衣同去,随行的还有黑衣侍僧。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寒冰王冠冰川,果然看见一个冰湖,湖水清澈见底,随风荡漾,水面上漂浮着透明闪烁的冰晶。湖心有座冰塔,塔的四周围包围有象牙般的冰刺,冰刺顶端用铁链连接在塔顶上。塔顶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不知有什么宝物,塔底有条小路通往岸边。三个人沿着小路,向冰塔走去。韩冰衣只觉湖上的水气袭来,寒冷异常。黑衣侍僧咳嗽得更是厉害。他们过了冰湖,又沿着只容一人行走的环塔小道盘旋上了塔顶。原来那发光的东西是一块寒冰,被放置在一款巨大的冰雕王座之上,冰中封印了一具水晶般的骷髅,他的颧骨下长出两只粗大的角,骨骼雄奇伟岸,穿着斗篷式的黑色道袍,袍上镶满了繁星般的宝石。亡灵法师道:“你瞧,这就是你要找的北溟神巫。记住,是你自己要来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韩冰衣抓住法师的衣领,怒道:“你又在耍我,原来北溟神巫早已经死了,我见到他又有什么用?” 正在这时,只听冰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年轻人,欢迎来到冰封王座,我还没有死,我就是你要找的北溟神巫。” 韩冰衣放开亡灵法师,惊奇地问道:“是你在说话吗?冰中的先生。” 骷髅一动不动,却又传出声音道:“对,是我在说话,我的名字叫冰颅。”此人正是诅咒神教的教主,神秘英雄巫妖王。 亡灵法师恭敬地说:“神巫,既然您的救星已经到了,我可以先走了吗?此处实在冷得厉害,属下的贱躯怕承受不了。”说完用祈求的眼神望着神巫。 冰颅缓缓说道:“去吧。临走前,把你手中的死亡之书留下,交给这位少年英雄。” 亡灵法师随即把那本厚厚的硬皮书递给韩冰衣,领着侍僧匆匆离开了冰塔。法师走后,韩冰衣问道:“神巫,那位亡灵法师曾假冒您的名讳,骗我来到诺森德,却又不肯和我一同来见您,这是为何呢?” 冰颅说道:“因为他既想救我出来,却又怕得罪燃烧军团。公子有所不知,老夫现在这个样子,并非在故弄玄虚,而是在受刑。亡灵法师是我的学生,他胆小怕事,明哲保身,老夫向来瞧不起他。但这一次,他不避艰险,逃出扭曲虚空,来救老夫,倒也让人感动。” 韩冰衣忍不住又问道:“那您又是如何被封在冰中的?” 冰颅叹道:“唉……老夫这一生,屡屡遭人迫害,可谓是命途多舛,郁郁而不得志。究其根源,还要从‘混乱之治’说起。浩瀚的宇宙中有一个邪恶的异度空间,名叫扭曲虚空,那里被黑暗势力燃烧军团统治着。燃烧军团旗下高手如云,实力深不可测。这是一支崇尚侵略和杀戮的种族,妄图吞噬所有的能量,称霸宇宙,成为所有生命的公敌。许多年前,他们曾来到地球,在人类之间挑起混乱与猜忌,顿时世界上军阀并起,连年征战,天灾兵灾,民不聊生。老夫本是萨满教的祭司长,原名叫做耐奥祖,是所有萨满信徒的精神领袖。我联合几大正义力量,平息了混乱,赶走了燃烧军团,成为地球新秩序的缔造者。可就在这时,不幸的事发生了,我被自己人出卖,沦为燃烧军团的囚徒。而出卖我的人却主持了萨满教,被信徒们尊为先知。燃烧军团把我带到扭曲虚空,对我用尽酷刑,想逼我投诚。可他们万没想到,老夫生来硬骨头,宁死不屈。后来,一个名叫基尔加丹的外星人想出了一个坏主意,他挖去了老夫身上的皮肉内脏,却把我的灵魂完整无缺的保留下来,连同我的骸骨封进这块寒冰之中,然后又把我流放到此处,妄想用无尽的寒冷和孤独让我屈服。这里是天之崖,地之极,寒冷入骨入髓更入魂,让老夫苦不堪言。多少次,老夫也想一死了之,可又想,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大丈夫历尽磨难,方成大器,岂能自寻短见,贻笑于后人?死志已去,便兴复仇之念,我在这块寒冰中,发现自己的意识增长了成千上万倍,而且天缘巧合,让我炼成了不死之身。于是,老夫对着北极光发誓,十年中,谁要救了我,我必告诉他一个地下宝藏,让他一生荣华富贵。等了十年,没有人来救我。老夫不灰心,于是又对着北极光发誓,五十年中,谁要救了我,我必教他无上的魔法,让他一生心想事成。又等了五十年,还是没有人来救我。老夫不禁有些沮丧,但仍不死心,这一回我又对着北极光发誓,百年中,谁要是救了我,我必辅佐他成为一代帝王,让他登上至高无上的冰封王座,戴上尊贵无比的寒冰王冠。一个多世纪过去了,就在我快要绝望之时,我的徒弟亡灵法师他们终于逃出扭曲虚空,驾着黑暗飞艇来到地球。他们苦苦寻觅,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救我出来的人,而这个人恰恰就是公子你。据说公子从小就有大志,行侠仗义,能救人于厄困,这让老夫钦佩不已。如果公子肯救老夫摆脱这座冰牢的话,老夫便会履行第三个承诺,做你的军师,不但辅佐你早日登上宝座,并且老夫还会给你不死之身,让你与天地齐寿,与日月同辉。” 韩冰衣听后,一方面对神巫的遭遇大为同情,另一方面也被神巫的承诺诱惑,于是问道:“可是……我如何才能救您出来呢?” 冰颅笑道:“很简单,用你的宝剑霜之哀伤劈开这块寒冰,老夫就能出来了。霜之哀伤便是开启冰牢的钥匙。” 韩冰衣按照神巫的指示,翻开死亡之书,修习了书中名为死亡缠绕的一项魔法,然后利用体内的魔法液,激发全身的内力,一剑砍在冰牢上。只见一团更加浓密的黑绿色真气沿着剑身打入冰牢,喀喇一声巨响,北溟神巫趁势破冰而出,顿时光芒四射。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激动,神巫的身体颤抖个不停,他把双拳握于胸前,用幽黑深邃的眼孔望着同样幽黑深邃的夜空,低吟起曹操的《短歌行》。从“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一直吟到“山不厌高,水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吟到最后两句,神巫情不自禁,把自己那对只剩白骨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韩冰衣救友心切,遂说道:“恭喜神巫脱此大难,神巫法力高强,希望您能让我的勇士们复活,他们是为了寻找您才战死的。” 神巫这才想起韩冰衣来,笑着对他说:“多谢公子搭救之恩,老夫必铭记于心。区区小事,老夫自当遵命。”说完取出一张古旧的羊皮纸,纸上写着甲方、乙方,甲方签有冰颅二字,乙方后的空白上签有亡灵法师、众女妖、众侍僧等人的名字,其余的是些密密麻麻的蝌蚪文,字里行间似乎有暗红色的血迹。神巫把羊皮纸递给冰衣,又说道:“这是血契,不死术的精髓都在里面,你只要在乙方后面写上代理人韩冰衣,我韩冰衣受众家兄弟之委托,谨以赤诚之心献祭于死神,我至高无上的幽冥教主,然后把勇士们的名字写在你后面,他们不但能复活,而且你们从此就能拥有不死之身。” 韩冰衣好奇地问道:“这些蝌蚪文又是何意呢?” 冰颅笑道:“那不过是些甲乙双方的相互承诺而已。” 于是,韩冰衣欣然签署了血契。北溟神巫又说道:“老夫还有一件宝物要送给公子,你瞧……”他用手一指,韩冰衣的身上便立刻穿上了一件黑漆漆的甲胄。神巫道:“这是附魔头盔和附魔黑甲,你日后上阵杀敌一定用得着。” 韩冰衣身穿附魔盔甲,想到勇士们都已复活,如释重负,心情之愉悦难以言表。他望着神秘的冰封王座,好似有所感悟。坐在王座上极目远眺,只见冰海上渺渺茫茫,想起孔夫子说过,“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圣人诚不我欺也。冷风袭来,虽倍感寂寥,大有“高处不胜寒”之意,却又见苍莽夜空之中,群星璀璨,仿佛是时光长河中的历代先贤,除非置身于这冰雪之巅,要不然怎能和他们如此接近呢?大丈夫见贤思齐,若能与他们比肩,长明于历史的天空,受万世景仰,此生何憾之有? 冰颅微笑道:“妙哉,妙哉,看来公子已经领悟到冰封王座的涵义了,实在是不虚此行啊。‘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我辈该当以此为人生目标。只是时不我待,遥想当年武侯六出祁山,誓志兴复汉室,却终究老死五丈原,诚为千古遗憾,我们该走了。” 韩冰衣笑道:“神巫说得没错,诸葛先生如果再活二十年,谁家的天下还真是未知之数。好在我们都已是不死之身,来日方长,何愁不能大展才学呢?” 冰颅语重心长的说道:“对,虽然是这样,我们仍然不可怠慢。王道漫长而艰辛,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委员长乔乔和他的半兽人是我们的最大障碍,而对方早有称霸的预谋,如果我们不充分准备就仓促应战的话,恐怕是没有多少胜算的。” 韩冰衣觉得言之有理,便和神巫匆匆离开了冰塔。这一去不要紧,却搅得天翻地覆,鬼哭狼嚎。也许是命运的安排,我们的韩冰衣终于见到了**的冰封王座,救出了可怕的骷髅教主,接受了死亡的洗礼,同时也开始了他残酷的人生。 第四回:黑暗游侠 离开寒冰王冠冰川之后,二人带领亡灵法师和黑衣侍僧,沿着来时的路,直奔华北农业公社。亡灵法师逃出扭曲虚空时乘坐的黑暗飞艇,燃料已经耗尽,因此大家只得徒步。冰颅法力高深,能足不及地飘行,道袍的衣襟下垂,像花瓣一样张开,好似一朵黑莲。他瘦骨伶仃,却周身寒气缭绕,显得异常神秘。 路上,神巫见韩冰衣的坐骑奇特,好奇心起,于是问道:“公子的坐骑非比寻常,好像是传说中的神兽,不知它从何而来啊?” 韩冰衣道:“神巫有所不知,乔乔那老家伙和家父从前曾是莫逆之交,晚辈小时候过生日,他送来一件奇怪的礼物,就是此兽。此兽并非自然界所有,而是生化科技的产物,速度非常快。” 神巫凛然道:“原来如此,老夫还以为见到四不像了。看来委员长非常精通生化技术,确是一个劲敌啊。想不到老夫被囚困多年,不知人世沧桑,当真是孤陋寡闻了!” 韩冰衣道:“神巫过谦了。前些日子,亡灵法师来我们家捉鬼之时,也曾预言将有一场浩劫。依晚辈愚见,他日若果真天下大乱,其致乱之由,正是这生化技术。神巫亦有所不知,如今的世界上,半兽人横行,欺凌自然界原有的生命,打破了亿万年形成的生态平衡,人类亦不得安宁。委员长他们打着生化研究的幌子,造下无边罪孽,实是唯恐天下不乱。” 冰颅听后,心中暗笑他对生化科学一知半解,其实生化科技代表着这个时代最先进的生产力,包括不死术在内都逃不出它的范畴,武夫毕竟是武夫。老先生不加纠正,却故作惊奇道:“老夫原本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抛砖引玉,竟有幸得闻公子的一番高见。看来乔乔之辈,还真是十恶不赦,公子既有心拯救天下苍生,老夫感佩之至,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们回到华北,就立即把公子的见解写成檄文,号召天下英雄,共讨半兽人。公子此举顺天应人,定能一呼百应,马到功成。” 韩冰衣欣然道:“神巫过誉,晚辈愧不敢当。” 冰颅阴侧侧地笑道:“大丈夫当仁不让,有何不敢当?”说话时伸手捋了捋坐骑的鬃毛,韩冰衣的坐骑立刻惊怖异常。冰颅又说道:“乔乔的生化术固然厉害,不过老夫却有办法让它跑得更快。”然后他对这头生化兽作起法来,只见蓝气环绕之下,生化兽一声惨叫,全身的皮肉脱落,骨骼暴胀,顷刻间变为一具骷髅兽。 韩冰衣骑上骷髅兽,果觉比从前更加灵活了。 冰颅赞道:“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亡灵法师在一旁插口道:“公子刚悟道不久,只能算是一级的英雄,以后的路还远着呢。我们的冰颅老先生,已经是四级的英雄了,他的冰霜护甲和黑暗仪式是两种非常厉害的魔法,其招牌绝技,霜冻新星,更是炉火纯青,独步武林。” 冰颅斥道:“多嘴!老夫这一点本事,有什么好卖弄的?” 韩冰衣对神巫愈加钦佩,说道:“神巫处处谦虚谨慎,实在是晚辈的楷模。晚辈好奇,不知这世上可曾有过十级的英雄?” 冰颅凛然叹道:“唉呀,公子真是有所不知,这英雄的升级之路,是越走越难啊!宇宙间上了六级的英雄已经是屈指可数,更何况是登峰造极呢。老夫在扭曲虚空也曾见过一位八级的英雄,他便是燃烧军团的盟主萨格拉斯,在当时可谓是天下无敌了。据说,他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位泰坦巨神。其实英雄升到十级也未必是件好事,老夫这倒不是因为吃不到葡萄,反说葡萄的滋味酸,公子想必也明白水满则溢,月盈则亏的道理吧。” 韩冰衣听后,连忙点头称是。 一路上陆陆续续碰到那些死去的勇士,他们果真如神巫所言,都活了过来,只不过一个个都变成了狰狞的恶鬼,皮肉虽然没了,骨骼却比以前更粗壮了。他们都认得韩冰衣,而且特别恭顺,只不过对冰颅老先生更是恭顺,仿佛是在外漂泊多年的奴仆,又重新见到自己的主人一般。 韩冰衣见自己的伙伴们变成这副模样,心海里多少泛起了几分内疚,于是大惑不解地问道:“神巫,同样是不死之身,为何他们和我不一样?而且差别如此之大?他们还能变回以前的样子吗?” 冰颅叹道:“不能了,再也不能了。公子难道不记得,他们已经死过一次了,恕老夫法力有限,虽能起死回生,却不能让他们复原。” 落叶食尸鬼从旁劝道:“主人不必难过,我们样子虽然变了,其忠心不变,愿永远跟随爵爷您征战,直到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冰颅又道:“虽然死亡让他们变成这般模样,但死亡并不是结束,一切才刚刚开始。如今他们获得了不死之身,再不是肉体凡胎的普通人了,而是可以和半兽人一较高下的食尸鬼了。” 韩冰衣叹口气,慷慨激昂地说:“既然如此,勇士们,‘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就用你们的牙爪去撕扯那些可恶的半兽人吧!” 冰颅微笑道:“公子所言极是,等我们打败了乔乔,便可以成立一个不死帝国。这帝国的君主,恕老夫直言,非公子你莫属,只是你的父亲尚在人间,老夫听闻公子恪行孝道,必不肯僭越,不如这样吧,我们拥立你的父亲为国王,反正这皇位迟早是要传给你的。如此便可忠孝两全齐美,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韩冰衣深服其论,微笑着说:“神巫想得很周到,我正有此意。” 队伍继续上路,很快来到了诺森德边缘的冰海边,对岸便是亚洲大陆的泰梅尔半岛了。只觉海风迎面而来,甚是强劲。韩冰衣忧心如焚地说:“神巫,晚辈来时所乘的货船不知去哪儿了,洋面宽阔,如何回去啊。” 冰颅用手指着前方海面笑道:“公子莫愁,自有人渡我们过海。” 韩冰衣望去,只见波涛中隐约游来许多食尸鬼,他们正是来时死在西伯利亚老林里的勇士,被血契召唤,水火不避,此时全身浸在冰水中,却不知寒冷。他们推来一块浮冰,让大家踩在这艘“冰船”上,再由他们推着驶向南岸。海风依旧在耳畔呼啸,而韩冰衣的心情却和来时大不相同。他迎风站在船头,双手叉在腰间,思绪飞扬,渐渐忘乎所以,仿佛是他的思想在驱动着船前进,而不是冰船下那些奋力划水的食尸鬼。此刻,他的心在云端,永无止境,而他身后的冰颅老先生,却一直在不怀好意地看着他笑。 队伍上岸后,前有食尸鬼开路,后有亡灵法师与黑衣侍僧簇拥,韩冰衣与冰颅威风凛凛的回到华北农业公社。远远就望见韩公朴带领女儿,还有众勇士的亲属,早已在太原城外迎候。这支阴气森森的队伍让他们的亲人感到惊讶和恐怖,当然,鬼附身的韩公朴决不会有这种感觉,他正盼着这一天呢。韩雪芳的内心不知是什么滋味,但她非常镇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韩冰衣跳下骷髅兽,走上前去,说道:“父亲,儿子把北溟神巫冰颅老先生请回来了,我们华北从此有救了。” 韩公朴笑道:“好孩子,果然不辱使命,为父心里很高兴。”然后又假惺惺地走到亡灵法师面前,说道:“神巫走后,我非常想念,再加上乔乔大闹灵堂,华北危在旦夕,所以才派儿子专程拜访,打扰了您的清修,还望体谅啊。” 亡灵法师笑道:“韩总管这样说,我心里万分惭愧呀!实不相瞒,我并非北溟神巫,我只是神巫他老人家的徒弟而已,那一位才是真正的北溟神巫冰颅老先生。老人家的法力如北溟之海水而不可测其深,智慧如银河之星辰而不可计其数,能解韩总管的燃眉之急呀,你有什么难处,就求他老人家吧。” 韩公朴慌忙上前拜见冰颅,恭恭敬敬地说道:“原来您才是北溟神巫冰颅老先生,骨格清奇,超凡脱俗,想来法力一定高深。”附身于韩公朴的女妖如此装模作样,让韩雪芳感到非常恶心。韩雪芳此时才明白过来,整个阴谋的幕后操控者原来是这个叫做冰颅的家伙。 冰颅也假惺惺地说道:“不敢当,老夫对韩总管也是久仰,久仰。”然后又看着韩雪芳问道:“这位想必就是令嫒吧?才貌出众,优雅大方。” 韩雪芳没等父亲回答就抢先说道:“说得没错,神巫果然是好眼力啊,我父亲盼您可是盼得望眼欲穿,冒昧问一句,您这次来了,想必就不准备走了吧?” 冰颅是何等精明之人,如何听不出话中明明下了一道逐客令,却并不惊慌,从容应道:“人老了,受不得旅途奔波,此次承你父亲盛情相邀,就是死也死在这儿了。”这话却也真是他胸中所想。 韩雪芳感觉到对方的话中霸气十足,料定来者不善。 冰颅又笑问道:“听说上次亡灵法师送了你一张弓,不知姑娘有没有试过呀?” 韩雪芳心下狐疑不定,这潜灵作怪的僵尸,何以对自己如此有兴趣呢?遂媚笑道:“女孩子家不喜欢动武,所以不曾试过。神巫若真有心,不如送我件漂亮衣服吧。” 韩公朴怒斥道:“雪芳,不得无理!快向神巫道歉。” 谁知冰颅却和颜悦色地说道:“总管言重了,令嫒所言甚是,应该的,应该的。那张弓名叫猎魂,与姑娘你极有渊缘,万万不可遗失了。” 韩雪芳奇道:“它与我有何渊缘?” 冰颅叹道:“唉,这个嘛……让老夫如何对你讲呢?总之,你有非常高贵的血统,是一位巾帼英雄的传人。” 韩雪芳还要再问,却被父亲打断说:“行了,雪芳,别问这问那了,神巫远到而来,想必劳累,快去吩咐仆人们,为神巫接风洗尘。”韩家从前是没有仆人的,他们都是女妖新雇来的,她还把侍僧们召唤出的那座最大的骷髅城堡的内部房间,都用华北农社的公款装潢了一番,以供神巫入住。 晚上无风,天空阴沉沉的,不见星月。宴会结束后,韩公朴听从亡灵法师的吩咐,在城堡密室中备了茶水,专门等候神巫前来议事。 北溟神巫飘然而来,面无表情。他身后的亡灵法师却是满脸怒容,这让韩公朴体内的女妖忐忑不安。亡灵法师是神巫的得意门生,又是神巫的心腹,众人向来看他的脸色行事。这个女妖奉命潜入华北,自以为圆满完成了任务,没想到神巫似乎仍不满意。 冰颅果然开门见山就怒斥道:“你知罪吗?” 女妖大惊失色,不敢装腔作势,用她本来的声音说道:“神巫息怒,属下愚蠢,不知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还望神巫指点。” 冰颅阴沉沉地说道:“你的身份已经被人怀疑了,你尚且不知。” 女妖慌忙说道:“这不可能,属下一向小心谨慎。” 冰颅又道:“韩雪芳白天说的话含沙射影,你难道听不出来吗?再不说实话,小心我揭了你的指甲,甚至考虑对你用冰刑。” 神巫向来残忍,女妖吓得抖个不停,来华北之前,神巫曾郑重吩咐过,万万不可泄露了身份,而她自忖不是韩雪芳的对手,迟早要坏事,于是道:“此女可能是被她父亲惯坏了,目无尊长,出言无状。属下敢以性命担保,绝对没有露出破绽。神巫您如果还不放心,何不把她杀掉,岂不是一了百了。” 神巫怒道:“荒谬,她是英雄,普通人万不及一,老夫还想收为己用,岂可杀害?你这出戏,还要继续演下去,如果哪一天演砸了,哼!你知道我的手段。下去吧。顺便召集其余的女妖,命她们以后都听韩雪芳的使唤。你们这帮女鬼,生前本来就是她家的奴才。” 被附身的韩公朴唯唯而退,亡灵法师等人亦离开了密室。 再说晚宴后,韩雪芳见北溟神巫他们都去了骷髅城堡,便偷偷来到弟弟的房间里。此时的韩冰衣卸去了附魔盔甲,正在玩赏他的宝剑霜之哀伤,因见姐姐来了,遂站起身淡淡的说道:“姐,这些天不见,你都好吗?” 韩雪芳看了看外面没有人,轻轻关上门,说道:“自从你走后,姐都在为你担心,这些天姐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正要说与你听。” 韩冰衣道:“到底是什么秘密,但说无妨。” 于是韩雪芳把那天晚上在父亲房中见到的事说了出来。 谁知韩冰衣摇摇头道:“这不可能。” 韩雪芳急得潸然泪下,边哭边道:“冰衣,你不明白,此事关系到我们家,甚至整个华北的安危……咦,你何时有了白头发的?北溟神巫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坏事?” 韩冰衣微笑道:“姐,几根白头发算得了什么,你有所不知,我如今也和你一样,成为英雄了,并且还获得了不死之身。你瞧,这把剑名叫霜之哀伤,当初为了得到它,可花了我不少的功夫呢。好在它确实是一把难得的宝剑,值啊。还有这身附魔盔甲,更是一件异宝,穿上它,我感觉到对事物的看法都改变了,人生目标也从未这样清晰。”说完脸上隐隐有得意之色。 韩雪芳不禁打了个冷战,突然觉得这位曾经朝夕相处的弟弟,此刻变得非常陌生,她含泪说道:“冰衣,你变了,变的不只是外表。” 韩冰衣抚摸着姐姐的长发,淡淡地说道:“对,我是变了。我不再是从前那个少不更世,处处要姐姐照顾的小男孩儿了。我不但要成就一番霸业,还要保护好自己的女人——除了妻子,特别是姐姐你。其实她只不过是个普通女子,我真正爱的人是你。我知道,你我之间并无血缘关系,即使有恋情,亦不违伦理,我以前似乎还想不通。帝王们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自古英雄都不止一个女人。我若当了皇帝,皇后必是姐姐你。” 韩雪芳一把推开他,正色道:“我不需要你保护,别再胡说了。” 韩冰衣默然良久,又继续道:“姐不愿意,我知道也勉强不了。姐姐天资聪颖,见识非凡,我自幼就对你有一种特别的敬畏依恋之情,尤其在和你并肩作战时体会得最深。多年来,我都把这份痴情埋藏心底,从不敢表白。” 韩雪芳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看来眼前的弟弟,还真不能再把他当小孩子了,于是她温和地说:“谢谢你,冰衣,你的这份情,姐心领了,我们不可能的,还是把它珍藏在心里吧。”她拭去眼泪,又深情地说道:“冰衣,既然你如此敬重我,那你肯不肯听姐的话?” 韩冰衣微笑道:“当然肯了,我从小就爱听你的。” 韩雪芳高兴地说:“那好极了,我们一块儿离家出走吧,永远离开华北这个是非之地,再也不回来……现在就走,好吗?” 韩冰衣变色道:“这可不行。这里是我的家,华北更是我辉煌霸业的根基,别的我都听你的,唯独这件事休想。” 韩雪芳严肃地说:“别再执迷不悟了,北溟神巫不是好人。” 韩冰衣不以为然地说:“我不这样看。姐,你对神巫好像有偏见,这也不怪你,神巫的外表确实很吓人,但他其实是个大好人,而且遭遇相当可怜。他本来被囚困在冰牢中,是我救他出来的,他感激我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害我们呢?神巫答应过,要帮我们建立不死帝国,将来称霸地球。到那时,父亲便是国王,姐姐你便是尊贵的公主殿下。”说话时,他的眼神中还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韩雪芳扭过头去,不屑地说:“那又有什么意思呢……”沉默片刻,又转过身来,脸上带上了妩媚的笑容,“那又有什么意思呢,其实……”她扶住弟弟的肩膀,慢慢骑到他的身上,“其实姐姐也喜欢你,你很有男人味,只不过姐不好意思说。跟姐走吧,我们可以考虑。” 韩冰衣克制着本能的冲动,缓缓推开姐姐道:“姐姐别再哄我了,也许有一天,会让你真心喜欢我的。” 韩雪芳明白了,她的弟弟已经被邪恶蛊惑,即使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于是她默然离去。 此时的冰颅老先生,独自坐在骷髅城堡的书房中,周身蓝气时隐时现,原来他正在修炼神秘的智能功。练此功者并不需要挥拳踢腿,只须静坐瞑想即可,所有的要领全凭意念来施行,我们熟悉的瑜迦功便属于智能功的范畴。 没多久,韩雪芳居然出人意料地来看望北溟神巫,笑盈盈地端着珐琅茶盘,盘中盛了一壶茶,两只茶盅,屋内立刻芳香四溢。她恭敬地说:“神巫是我们家的贵客,晚辈适才冒犯,还请您多包涵。这是晚辈特意为您烹的茶,神巫尝尝有何不同。”说完便轻轻端起紫砂茶壶,斟满两只茶盅,合盘敬献神巫面前。 冰颅喜道:“不妨,不妨。这是西子湖畔的龙井吧?老夫何德何能,敢劳烦姑娘亲自斟茶?”他双手托起茶盅,细细品尝起来。 就在这时,韩雪芳突然从盘底摸出一把匕首,猛地插入神巫的心窝。冰颅痛叫一声,一把推开韩雪芳,茶具碎了一地。这一击猝不及防,着实损了冰颅不少的生命液,中刀处隐隐有寒气溢出。韩雪芳见神巫未死,手执匕首,又朝他刺去。冰颅的双手挥动魔法,立刻在身体表面加了一层厚厚的冰霜护甲,只不过一味躲闪招架,不曾有半招进攻。韩雪芳一心要杀神巫,招招狠辣异常,却休想再占到任何便宜,神巫的武功确实高出韩雪芳太多了。但神巫只守不攻,又岂能长久,大约相持了五十个回合,无奈之下,终于使出他的招牌绝技,霜冻新星,只见蓝光闪过,一道寒气骤至,韩雪芳突然被冰封了身体,生命液瞬间损失了一少半。她好不容易才从冰块儿中挣扎了出来,早已冻得站立不稳,举步唯艰,哪里还能继续行刺。冰颅老先生见对方的一张俏脸儿,此时已成煞白,心中颇有悔意,再也舍不得下手了,趁机飘过来,轻轻点了韩雪芳的穴道。 韩雪芳见已被擒,冷笑道:“呵呵,想不到我精心设计,却还是杀不了你,此乃天意,今日唯有一死而已。只是先生可否让我死个明白?你来我们这里,究竟想干什么?” 冰颅叹道:“一为之甚,岂可再乎?老夫不但不会杀你,还要指点你武功,等你练成六级的英雄,再来取老夫的性命,如何?” 韩雪芳笑道:“世上岂有这等好事?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冰颅情真意切地说道:“你真像你死去的母亲啊,姑娘想必并不知道,你的生身母亲艾萨拉,正是暗夜精灵的女王。当年兵败,回月夜星球的路被阻断,她率少量亲兵,逃到地球北极的诺森德,谁知燃烧军团的恐惧魔王亦追赶至此。老夫虽有心想助女王,怎奈身陷冰牢,无能为力,竟眼看着她被魔王杀害。你母亲临死之前曾把你托付给老夫,当时你还是个婴儿,于是老夫用意识的力量安排你与好心人韩公朴相见,希望他能把你养大成人。他为你起了个名字叫韩雪芳,其实你的本名叫做西尔瓦娜斯,那张黑玉猎魂弓便是你母亲唯一的遗物。今晚的事,我们谁都不必声张,就当它没发生过吧。”说完就为韩雪芳解开了穴道。 韩雪芳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既然老家伙肯放自己走,又何必枉送性命呢?至于他有什么阴谋,只要留下有用之身,将来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想到这儿,她正色道:“你今天不杀我,日后一定会后悔的。” 冰颅微笑道:“不悔,不悔。” 韩雪芳从书房出来,才发现自己惊出一身冷汗,自幼刚强的她第一次产生了畏惧感,邪恶势力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强大,怎么办呢?仔细想想,还是走吧。魔鬼已经控制了这里,继续待下去什么都做不了,等自己哪一天也被腐蚀后,就真的完了。这天夜里大雪纷飞,我们的女侠孤身一人,悄悄离开了骷髅城,走出去又忍不住回道遥望,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恋恋不舍地说道:“再见了,我的家。再见了,冰衣,姐走了,你要多保重……总有一天,我还会回来的。” 第二天早上,韩冰衣发现姐姐不辞而别,心中好生难过,遂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和北溟神巫。韩公朴得知女儿离家出走,大惊失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冰颅把韩雪芳的身世对韩冰衣讲了一遍,叹道:“艾萨拉女王之死,老夫难辞其咎,你姐姐终究还是不肯原谅我,她很可能是去了月夜星球,寻找她的族人。” 韩冰衣道:“神巫,晚辈明白,这不是您的错,罪魁祸首是那个恐惧魔王。燃烧军团这帮畜牲,真是宇宙的公敌。” 韩冰衣的内心非常同情姐姐的身世遭遇,同时也对素未谋面的燃烧军团产生了强烈的仇恨。姐姐真的去了月夜星球吗?唉,毕竟那里才是她的家啊!姐姐孤身一人,路上会不会遇到燃烧军团呢?不敢再想了,愿月神保佑你吧。姐,你一定要等着我啊!我发誓,总有一天,我会率军杀到扭曲虚空,除掉恐惧魔王,彻底摧毁可恶的燃烧军团,为你的母亲艾萨拉报仇。 且不说冰颅老先生马上被韩公朴封为军师,总揽华北大小事务,且说韩雪芳离开华北之后,忽然想起委员长乔乔,此人虽然脾气古怪,但为人正直无私,嫉恶如仇,或许可以帮自己的忙。 于是她用电话叫通委员长,道:“乔乔前辈,您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现在的华北已被北溟神巫控制,晚辈想和您一同拯救家园。” 谁知乔乔不由分说,怒斥道:“华北的事,我自然会处理,臭丫头,你修习了黑魔法,有何脸面和我说话,趁早滚远些!” 韩雪芳欲要辨解,电话已被对方挂断。她遭此羞辱,不禁落泪,此时此刻,只觉天大地大,真的不知何去何从了。大家是否还记得那位北京城的东方先生,韩雪芳又怎会忘了自己的心上人呢,只不过从情感上讲,女侠并不想在自己落魄时去投靠他。可她想来想去,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这一回电话联系后,东方学勤让韩雪芳到海淀区中关村的哥布林生化计算机大厦找他。生化计算机是地精的专利,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运算工具,虽然构造复杂,功能奇妙,但它的基本原理非常简单,即:生命液粒子代表0,魔法液粒子代表1,由此所组成的二进制数码世界。由于使用了这两种物质,生化计算机能够和人脑直接沟通,东方学勤的颅腔内就植有一枚这样的芯片,围棋比赛中为他清楚算出几十步内的变化,不然光凭心态好是下不过地精的。 生化计算机不纯粹是逻辑机器,它是有思想、有感情的,因为魔法液代表智商,而生命液则象征情商。那个帮助东方学勤料理生意的女机器人酒色露,她一直暗恋着东方,只不过主人心中只把她当作工具而已。不管怎么说,这是生化计算机的最伟大之处,相比之下,我们的电脑只不过是鹦鹉学舌,不明其义。 车里的韩雪芳远远就看见东方学勤已经在写字楼的大门台阶前等她,胸口情不自禁地涌起一阵暖流。东方上前来打开车门,让女侠牵着他的手走出轿车,看她的眉宇间似有忧愁,于是问道:“怎么了,雪芳,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韩雪芳开门见山地说:“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不。杀一个鬼。” 东方学勤把韩雪芳领到大楼六层的休闲吧里,两人各点了杯可乐,可是韩雪芳的心情始终乐不起来。东方学勤点了根烟,道:“不是不想帮你,华北农社的事我也有所耳闻,这已经不是你们家的家事了,这上升到政治军事问题,不仅是民安委,就连联盟的元老们都被惊动了。我们是江湖散人,不宜过问的,只能是自寻烦恼。” 韩雪芳勉强笑道:“可你说过,愿意为我做任何事的呀?” 东方学勤诚恳地说:“没有错,但只限于江湖上的事。如果有人害你,我就是拼了性命也要保护你,只是这……自有人会处理,我们不应该瞎掺和。你经验尚浅,慢慢儿你就明白了,中庸才是最妙的处世做人之道。” 韩雪芳沉默了,东方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气氛异常尴尬。 东方学勤忽然眼睛一亮,说道:“雪芳,咱先不谈这个了,好吗,住下来咱们从长计议。你知道,我为什么约你来这儿吗?走,给你看样宝贝,包你惊讶到失声尖叫。” 韩雪芳跟着他来到百层以上的生化服务器中心,只见许多地精工程师们正忙于各种尖端的科研项目。东方学勤打开其中一台服务器,双击了一个游戏程序,一幅骑士的头像出现在了屏幕中央,韩雪芳果然失声叫道,“冰衣”!只不过画像显得更衰老,也更邪恶。 游戏开始后,东方学勤一边玩,一边解释给女友听。北溟神巫、亡灵法师、女妖一干人等,甚至委员长乔乔、巨魔巫医、先知、萨满大祭司他们都在游戏中出现了。 韩雪芳看着看着,出了一身的冷汗,问道:“这是你设计的?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东方学勤神采奕奕地笑道:“我就猜到你要这样问,可偏偏不是。这同样是件古董,来自遥远的二十一世纪,我也惊奇,那时的地球人竟能预知未来。至于干什么嘛,这就是个游戏,你说能干什么呢,玩儿呗,哈哈哈。” 韩雪芳似信非信地摇了摇头,抿嘴微笑,显出不屑的表情。 东方学勤乐在其中浑然不觉,用鼠标选中游戏中的小酒馆,又道:“你瞧,你也在里面,中立英雄,黑暗游侠。连游戏也是这么设定的,你又何必逆天而行呢。人生就是一场游戏,怎么开心怎么来,何必太认真呢。再说了,韩家的人也不是你的生身父母,手足兄弟,算啦。” 韩雪芳忍不住啐道:“东方学勤!想不到你禽兽不如。养父对我恩重如山,此仇不共戴天!”怒过之后,她又忍不住哭了,泣声说道:“我的东方先生,小妹不是没有地方去。你是不是觉得,我说这些是闹着玩儿,对不对?好了,你玩你的吧,我们再见。” 东方学勤连忙上前哄她开心,韩雪芳狠狠甩开他,大步离去。东方又打了好几个电话对方也不接,心想她在气头上,只好等她气消再说吧。 其实东方并不是撒谎骗她,这确实是我们二十一世纪的电子游戏,名叫WarcraftⅢ.FrozenThrone,翻译成中文便是《魔兽争霸Ⅲ.冰封王座》,是他从北京城琉璃厂街的古玩市场上淘来的。游戏的制造商,美国暴雪公司,当初并没有想要预言未来,这种相似完全是历史的巧合。 他很快就发现,这是一款非常有趣的战争游戏,很讲究战术对策。东方学勤还搞到一些相关的资料,了解到历史上竟然还有一种专门以玩此游戏谋生的人,他们在当时被尊称为“职业魔兽玩家”。这些人其它什么也不干,只对玩游戏特别在行,通过参加电子竞技比赛赚取报酬,有的还把自己玩游戏的心得体会写成攻略,供广大魔兽爱好者学习借鉴,这些攻略堪称游戏界的孙子兵法。按理说他们应该最快乐才对,其实不然。一位佚名玩家留下名言,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玩游戏,如果还有比这更痛苦的,天天玩游戏,东方看后忍俊不禁。这说明什么呢?他把游戏真当一回事了,只有职业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衣食无忧的东方学勤是根本体会不到的。此人还留下一句忠告,“你可以把游戏当作人生,但是千万莫把人生当作游戏。” 我们再说韩雪芳,离开东方先生之后,便想到去小酒馆总店投靠熊猫酒仙。酒仙是小酒馆的大东家,小酒馆实际上不小,分店遍布全球各地,都是星级大酒店,总店座落在上海虹口区四川北路上,旁边就是酒仙开的熊猫武馆,武馆大门的花岗岩柱上刻了一副对联,上联是“龙潜深潭休笑爷们熊样”,下联是“虎不发威莫谓我是病猫”,落款为咕噜先生。酒仙对女侠亦是深情一片,此来必是盛宴相待。 新十里洋场依然歌舞升平,丝毫感觉不到来自华北的腐蚀气息。未来的上海是星际大都市,地外商贾、学者云集,经济互通,文化荟萃,一派前所未有的繁华景象。韩雪芳在路边停下车,去哥布林便利买了一袋薯片儿充饥,浪迹天涯的黑玫瑰又想起东方先生,忍不住落泪,她心中始终把熊猫酒仙当作兄长来对待,熊猫酒仙亦姓东方,名逸白,年纪略长,是东方学勤的结拜大哥,二人极亲厚,她可不想在他们兄弟间引起误会,此刻有些犹豫了。她偶然在路边的报亭看到一份求职报,头版头条便是复旦大学招聘新讲师,遂打消了去小酒馆的念头。 复旦大学乃千年老校,其名出自“日月光华,旦复旦兮”的名句,首任校董为古代中国的国父孙中山先生。复旦大学的校门儿可不是好进的,最难的是面试关,因为主考官就是变身后的校长他本人。这位校长号称德培老先生,是一位法师,他一贯推行“自由宽容、开放创新”的办学方针,每次招新他都变作普通教导员亲自把关。韩雪芳的文凭和教学资历都很一般,然而老校长却识得她是英雄,当场录用,这让其他的竞聘者瞠目结舌。 韩老师很快就赢得学生们的爱戴,然而以她的性格,在教师圈儿里很不合群。韩雪芳可不怕他们,经常独自策马在校园里往来驰奔,一来排遣孤闷,二来就是给那些人看,管你顺眼不顺眼,我就是要标新立异。老师们为此一再向校长反映,谁知德培老先生非但不管,还有意纵容,竟然亲自起草了一份文件,下达给各科室,文件的标题就叫《特许韩老师校园骑马》,众学究一时无语。当然也有喜欢她的男老师,多半原因是好色。 却有那么一位男老师,对她似乎并不十分在意。他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特立独行的咕噜先生。身躯矮小的咕噜先生发质却很硬,又总是剪成板寸,前额很宽广,留着一字胡须。他既不会武功,亦不会魔法,在复旦大学教中文,平时酷爱写作,又喜欢评论时局,语言质朴而深刻,笔锋诙谐而犀利,除此之外,烟抽得特别厉害。他曾三改志向,幼年学武不成,自费到外星球学魔法又不成,回来后开始钻研文艺。他的名言是,一个人倘若心智愚弱,即使武艺高强,法力无边,也会沦为被利用的对象,而说到改良心智,莫过于文艺。咕噜先生骨子里就充满了评论家气质,看什么都不顺眼,甭管你是谁,只要身上有个小缺点,非把你批得体无完肤不可。因此老师们都对他敬而远之,学生们倒是挺推崇。 一次偶然的机会,这二位竟不期而遇了,还闹出一场不小的笑话,这里不妨略表一表。那是一个雨后的清晨,空气中弥散着些许薄雾。咕噜先生又写了一整夜的稿子,此刻累得要命却睡不着了,一个人来到甬路上散步,刁着他那根牙黄色的烟嘴。不提防身后突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一个刚性十足的女声喝道:“闪开!快闪开!”他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觉得耳边已经有一阵劲风刮过,风中略带微香,紧跟着一匹膘肥体壮的黑马从他头顶上跃下来,在前方的甬路上嘶鸣一声,被骑在马上的女郎勒住,前蹄举起老高,然后又往前窜了几步才停下来,喘着粗气。这位女郎还能是谁?当然是黑暗游侠韩雪芳了。她歉声说道:“先生,没吓到你吧?” 咕噜先生确实被吓了一跳,这才回过神儿来,可又不好意思承认,于是莞尔一笑,说道:“你太小看在下了吧。在下倒是替姑娘担心呀,倘若我是一根电线杆子什么的,恐怕已经破了你的相了。” 韩雪芳听着有些不大顺耳,遂说道:“喂,我们是同事呀,再说我又没有伤到你,说话干嘛这么刻薄呀?” 咕噜先生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个新来的体育老师,听说你们体育系的主任都要让你三分。是吗?依我看呀,你休要自鸣得意,像你这种野丫头,自己都管不了,又怎能教书育人?你尸位素餐,混点工资也就罢了,但误人子弟可就是你的不对了。爱出风头并不是什么好事,我看你这辈子都别想嫁出去了,到时候悔之晚矣。” 韩雪芳听他叫自己野丫头,这回可真生气了,怒道:“你放心好了,本姑娘就算嫁不出去,也不会来找你。你出口伤人,今天非叫你尝点苦头不可。” 话音未落,鞭已先到。咕噜先生就连最基本的生命量化术也不会,只听碧阿的一声,鞭梢响处,脸上立现血痕,烟嘴儿也被打掉了。 韩雪芳见他一副狼狈相,怒气顿消,笑道:“原来你不会武功呀,早知道就不打你了。不过这样也好,你以后说话可要小心喽。” 咕噜先生捂着脸,老半天才泛起一句话来,“你……你怎么打人啊?君子动口不动手……威武不能屈……”其实他本不喜欢用这些老套话的,但古语有云,“饥不择食,寒不择衣,慌不择路,贫不择妻,”此时正是怒不择言。 然而我们的韩雪芳并非君子,只是女子而已,见闯了祸,早一溜烟儿跑了。咕噜先生拾起地上的烟嘴,轻轻捏了捏,发现它裂开好几道缝,显然已经不能用了,这才擎起来,狠狠心摔在地上,又补上几脚,恨恨离去。 操场上晨练的几个老师、学生,远远看见这档子事儿,便传为笑谈。人们都以为咕噜先生这一回可遭了瘟,着实讨了个不大不小的教训。然而咕噜先生似乎不以为然,当天就买了个新烟嘴儿,照旧是侃侃而谈。只是一连半个多月,再不见有人在校园里骑马了,人们反倒觉得少了点什么,心里怪怪的。这种怪怪的感觉还挺难受,终于有人第一个忍不住了,这个人反而是咕噜先生。他写了一篇名为《欢迎韩老师再来骑马》的文章,在校报上一经发表,立刻引起轰动。文风一改他往日的尖酸刻薄,言辞恳切动人。第二天一早,韩雪芳便主动登门道歉。 咕噜先生早就不生气了,笑道:“韩老师这一鞭子打得好啊,我其实早想买个新烟嘴了,恼人的是,那根旧的怎么用也用不坏,那是相当顽固啊,这就叫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些腐朽没落的东西呀,从来都不肯自动消亡,即使已被丢弃千年,一有机会就想借尸还魂。我从韩老师的鞭子上看到一种力量,这是一种敢于挑战腐朽陈旧势力,并能把它们抽个稀巴烂的力量。韩老师率性而为,处处焕发着勃勃的生机,为学校带来了新的风尚,好比是一股清澈的生命之泉。只可惜我这个人手无缚鸡之力,唯一的武器就是这支笔杆子了。”说完手握钢笔,朝着空气中虚刺了好几下。韩雪芳万万没想到,自己一鞭子竟能打出这么多道理来,不禁对咕噜先生肃然起敬。 从此以后,这二人倒成了好朋友,经常相约在校园中散步聊天儿,正应了俗语,不打不相识。二人谈到华北“尸变”的事最有共同语言,咕噜先生说腐蚀之地上要搞封建复辟,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把许多早已腐败发霉的东西又抖落了出来。通过咕噜先生,韩雪芳还结识了一个名叫夜礼服三国的外星人。夜礼服三国是一位二级英雄,来自燃烧前的蝙蝠星球,是咕噜先生在外星留学时认识的。他博学多识,特别喜爱地球文化,不主张星际侵略,因此有家难回,和韩雪芳同病相怜,这个人就是哥布林围棋大赛时倒挂着的神秘看客。 韩雪芳终于又可以无拘无束地骑马了,只不过有所收敛,再不像以前那么孤傲。周围的人也换了个角度来审视她,忽然觉得这位女子还真不错。系主任渐渐发现了她的组织管理能力,委任她当教研组长。韩雪芳自从走马上任以来,为人师表,又比从前成熟了许多。大上海八面来风,让韩雪芳对月夜星球和她的生母艾萨拉女王有了更多的了解,然而她也忘不了太原老家,这个第二故乡,国仇家恨着实搁在她的心里,像是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第五回:地穴巫蛊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经过漫长的冬季,北半球终于迎来了春天,一时间鲜花烂漫,草长莺飞,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蛰伏在冰雪下的虫豸也渐渐苏醒过来,纷纷爬出洞穴。 然而我们的腐蚀之地上,依然寒气凝聚,愁雾笼罩。太原城的人大约都知道,春风再也不会光顾这里了。自从诅咒神教入主华北,便控制了地方媒体,不仅揭露委员长乔乔的“阴谋”,还发表了讨伐半兽人的檄文,声称要替天行道,为全人类除害。韩氏父子在一个黑暗的仪式中加入诅咒神教,皈依了教主北溟神巫。冰颅老先生为人极谦逊,待人却极苛严,主持华北军务之后,便日夜操劳,事必躬亲。骷髅城堡在诅咒神教信徒的口中称为大墓地,周围那些建筑分别是地穴,坟场和通灵塔,黑暗祭坛之前被乔乔拆除了。于是冰颅先是补造了英雄祭坛,然后在韩公朴的授权和动员下,把小区的居民都变成了僵尸。这些可怕的僵尸白天躺在通灵塔中,一到夜晚便自觉地来到地穴中修炼,过一段时间它们就能成为新的食尸鬼。 在神巫的指点下,韩冰衣的武功突飞猛进,他的死亡缠绕不但可以杀敌,还可以补充生命液,只要和血契有关的人都能被治疗,唯独不能自医。冰颅老先生命令侍僧们在太原西侧的矿山上召唤出闹鬼金矿,又命食尸鬼不分昼夜地采集木料,采来后堆积在坟场。闹鬼金矿是诅咒神教的生化采矿设备,几乎可以开采所有的资源,五名侍僧围着金盖子不停地作法,地下的煤炭变成了魔法液,一点一滴,神秘地流入骷髅城堡的大仓库中。 攒了足够的资源之后,神巫下令将大墓地升级为亡者大厅,这座骷髅城堡比先前更加雄伟了。与此同时,神巫还命侍僧在腐蚀之地上召唤了一座名为古墓废墟的建筑,这是诅咒神教的藏宝室。亡灵英雄在这里可以得到各种有用的物品,比如说骷髅权杖、献祭头骨、回城卷轴、补血小药瓶、补魔小药瓶等等。补血小药瓶喝了就能补充生命液,简称血瓶儿。同理,补魔小药瓶是用来补充魔法液的,简称魔瓶儿。未来人有时把生命液叫成血是为了简便,和血液完全没有关系。 冰颅老先生扩张的野心是无止境的,他又和韩氏父子商议,西川地区人口众多,资源丰富,我们可以攻下来建一个分基地。于是当天下午,两位英雄都配备了骷髅权杖,带上众鬼兵,直奔西川的中心城市重庆。 队伍刚离开基地,迎面一股风,吹折了骷髅旗幡,亡灵法师于是谏道:“神巫,我看这风倒像是一个征兆,不知主何吉凶?此行怕于我军不利呀。” 冰颅笑道:“区区一阵风,就把你吓成这样。自古成大事者,不论黄道**,总以事理为要。岂不闻人定胜天?你若再胡说八道,乱我军心,定拿你祭旗。” 亡灵法师遂不敢多言。然而北溟神巫乃是显灵感应之类,比他更小心谨慎,于是又回到基地,从古墓废墟中拿了两张回城卷轴,交给韩冰衣一张,把另一张自己带在身上。 重庆城只有少量的普通军警,力量薄弱,守备松弛,哪里是鬼军的对手。韩冰衣一马当先,神勇无比,有神巫的冰霜护甲,这些食尸鬼也变得更加冷酷凶顽,杀起来如同虎入羊群一般。 鬼兵们正打得性起,忽然基地告急,原来是一伙半兽人趁机来撒野。对方好像事先就知道基地空虚,时机把握之准确令人匪夷所思。我们的冰颅老先生措手不及,一边继续用寒气杀敌,一边骂道:“这些挨千刀的畜牲,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捣乱。” 韩冰衣焦躁不安地说道:“神巫,我们快回基地吧,我的父亲恐怕会有危险。” 谁知冰颅却道:“不忙,拿下城池,再回不迟。” 韩冰衣不惜魔法液,挥出死亡缠绕杀死了西川地区的公社管理员,顾不得理会那些残兵败将,拍马就走。 冰颅大吓道:“站住!你慌什么?似你这样回去,基地早被夷为平地了。来,召集小的们,我要用回城卷轴。” 韩冰衣这才醒悟。神巫先把队伍聚集在一块儿,然后不慌不忙地祭起回城。只见他的身体上升起一座淡蓝色的魔法阵,大概持续了两秒钟的时间,突然,所有人连同冰颅本人在内,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就在那一瞬间,他们已经被传送回相隔千里的太原基地了。 乖乖不得了啊,此时的基地狼烟四起,已经被骚扰得一团糟。这次来的半兽人并不多,却和巨魔大不相同,他们浑身上下是糙绿糙绿的皮肤,下颌也长有大獠牙,一个个头戴牛角盔,手掣短柄阔刃的板斧,长相丑如猩猩,身手勇似金刚,号称兽族大兵。他们最喜欢近战,比猎头者还要强悍,基地中伐木的食尸鬼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接二连三被砍翻在地,更别提那些呆呆蠢蠢的僵尸了。剩下的几个食尸鬼扛着木材,还在与之周旋,他们体内的生命液眼看都已经不多。 冰衣男爵一记死亡缠绕,救了一只几乎空血的食尸鬼。冰颅老先生连忙为自己加上了冰霜护甲,又用骷髅权杖从地上的一具尸体中召唤出两个骷髅战士,然后率领众鬼兵大战半兽人。这些日子里陆续聚拢到华北的女妖们,在韩公朴的带领下,也纷纷涌出城堡来骂战。恶妇们什么难听话都能骂出来,几个兽兵立刻被诅咒,头顶上都附着了紫色的小骷髅光圈儿。亡灵法师却悄悄躲到坟场后面,召出两个骷髅,让他们前来助战。 委员长乔乔并没有参加这次偷袭,对方为首的是萨满教神秘英雄先知。先知见亡灵英雄回城后,气势汹汹地杀来,急忙下令撤退。其中有一个又高又壮的兽兵,神勇异常,还追着一只受伤的食尸鬼不放。他虎头虎脑,两颗獠牙好似朝天的剑刃,手指般粗细的青筋缠绕着发达的肌肉骨骼,仿佛一条条虬龙穿梭在惊涛骇浪间,手持一把长柄刀斧,颌下留了一部黑黝黝的大胡子,宛如关云长再世。韩冰衣大怒,朝他随手就是一记死亡缠绕。这个兽兵中了死亡缠绕,只觉耳边嗡得一下,生命液着实损失了不少,遂不敢再贪功,弃了食尸鬼,从另一个方向逃命。韩冰衣率领众鬼兵追出了基地。 谁也没有想到,先知居然去而复返,并且只有他一个人。只见他的闪电权杖一挥,立刻召唤出两只幽灵狼,直奔西山上采矿的侍僧。经过刚才的一番洗劫,侍僧的生命液都已不多,跑得又慢,哪里还能经得起两只狂兽的撕咬。冰颅老先生恍然大悟,知道中了先知的调虎离山之计,悔之无益,急忙去杀幽灵狼。神巫毕竟好手段,一记霜冻新星,就把两只幽灵狼冻个半死。然而先知更是厉害,只听一声霹雳惊雷,先知放出了闪电链,五名血少的侍僧应声躺在腐蚀之地上。 这时韩冰衣刚好回到基地,见此情景,大怒道:“老匹夫,欺人太甚!”挥剑直取先知。原来那个逃去的兽兵腿脚极快,韩冰衣骑着骷髅兽,竟还追赶不上,只好无功而返,一口鸟气正无处发泄。 狼鬼相交,剑杖并举。先知毫无惧色,和韩冰衣大战十个回合,又对了一掌,笑叹道:“真是后生可畏呀!”遂转身逃遁。 韩冰衣觉得对方的内力似乎并不怎么样,于是拍拍坐骑,赶了上去。却听见冰颅叫道:“穷寇莫追,由他去吧。此人老奸巨滑,当心中计呀!”韩冰衣不听,一直追出基地。神巫唯有跌足长叹。 先知没跑多远,便被韩冰衣追上,只得虚架几招,然后又跑,韩冰衣又追。不出几步,又被追上,二人斗几个回合,先知再跑,韩冰衣再追。先知虽然骑着狼,跑得却不甚快,难道坐骑也上了年纪?他这样且战且退,却还是吃亏,无奈道:“年轻人,能否放老夫一马?” 韩冰衣大笑道:“现在讨饶,不觉得有点儿迟了吗?” 先知只好再跑,韩冰衣哪里肯放。正是“萧何追韩信,越追越有劲。”不知不觉,山树遮蔽,基地的轮廓早已消失在身后。几声狼嚎,金乌渐渐坠入西山,薄暮之中,风起于荒坟柳梢。先知忽然停下来,笑问道:“年轻人,你今天定要置老夫于死地吗?” 韩冰衣见对方并非诚心讨饶,脸上毫无惧色,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大叫道:“你我是敌非友,何必多言,有什么绝招就使出来吧,否则休想活命。” 先知笑道:“年轻人,话可不能说绝了。刚喝过你的喜酒,怎么就翻脸无情了,就算你看不起我这个糟老头子,也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啊,是不是?难道你就这么自信?”说完不慌不忙,又召唤出幽灵狼。 韩冰衣倒也不怕,心想,你打不过我,就拉出两个召唤兽作垫背,你好趁机溜之大吉,我偏不上你的当。于是,他不和幽灵狼纠缠,拍马直取先知。他想的不无道理,只不过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原来先知压根儿就没有要逃走的意思,而是绕着幽灵狼,来来去去,左左右右,和韩冰衣兜起了圈子。韩冰衣起初不以为然,但时间一长,竟奇怪地发现,自己的生命液比对方损失得还要厉害。其实啊,这两只幽灵狼还真是小看不得,它们正是先知的成名绝技,野兽幽魂,并且是进化过的,号称恐惧之狼,攻击速度本来就很快,还能按照概率来施放致命一击,造成二倍于它们本身攻击力的伤害。 韩冰衣顾不得追赶先知,转而攻击幽灵狼。然而,这样一来更吃亏,因为只要你不打先知,先知便来打你。闪闪的电火花远远地打在自己身上,韩冰衣此刻才发现,对方的攻击力一点也不低。原来先知是智力型英雄,和冰颅一样,已经练到了四级,他的攻击力和内力根本没什么关系,而是取决于智力,刚才和韩冰衣对掌,正是他的示弱骄敌之计。 韩冰衣心知已经上当,懊悔不已,如果再耽搁下去,只怕性命不保,于是慌忙朝基地的方向逃去,在马上转身大骂道:“老匹夫,你使诡计,算什么英雄好汉?” 先知毫无愠色地说道:“年轻人,你说得对,老夫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平生只爱算计人,实在是让你失望了。”率狼紧追不舍。 原来先知座下的那头老霜狼,跑得一点儿也不慢,而先知又是远程攻击,他挥出的电火花频频能打中韩冰衣。再加上幽灵狼的疯狂啃噬,韩冰衣的生命液在一点点减少,一步步接近死亡的深渊。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先知忽然停止了攻击,高声唤道:“年轻人,不要再跑了,根本没有用的。我现在只要放一记闪电链,便能取你的性命,何不下马投降?” 韩冰衣勒马而立,又羞又怒,说道:“我们骑士家族的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投降,何况是向一个老兽人。要杀便杀吧。”说完挥出死亡缠绕打在先知的身上。可惜先知生命液还多得很,这一击丝毫不能扭转乾坤。而他自己的魔法液已经所剩无几,再也不能使用此绝技了。 先知和和气气地恳劝道:“说得冠冕堂皇没有用,留下有用之身,才是你的当务之急,性命都没了,还有什么精神可言。骷髅头教你的那一套都是唯心论,自私狭隘,不讲实际,损人利己,封建迷信,他手下那帮人更是思想龌龊,人格卑劣,他们害你不浅呐,你为他们死,值得吗?” 这些话好似当头棒喝,韩冰衣想起了父亲,想起了死去的母亲,想起了离家出走的姐姐,这其中的是非对错好像还值得推敲,心中有些动摇了,可又想起冰封王座,想起寒冰王冠,想起神巫的承诺,再加上血契和附魔盔甲对他的不良影响,心里面又矛盾极了。说实话,自己辛苦练来的这一身本事,此刻还真不想就这么死了,他的眼中忍不住流下两行热泪,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步田地。只是我和父亲早已加入诅咒神教,又怎能因阵前怕死而背叛教主呢?那岂不是小人行径。再说委员长乔乔也不能相容。大丈夫舍生取义,杀身成仁,此刻唯有以身殉教而已。” 先知心中凛然,这位年轻人倒有些英雄气慨,又劝道:“死守教条不如穷则思变。你的本性不坏,只是被妖人蒙蔽,迷途知返,时机不晚。巨魔巫医时刻盼你改邪归正,他告诉过我,你从小的志向是当一名和平卫士,难道已经忘了吗?” 韩冰衣听后,看着先知充满期待的目光,心中又是左右为难。就在这时,忽然远处有人高声叫道:“不用回城,更待何时?”真是一言点醒梦中人,韩冰衣又恢复了“理智”,急忙祭起回城卷轴,随着蓝色魔法阵的升起,他的身体也变为无敌状态,然后瞬间被传回了基地。说话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北溟神巫冰颅老先生,他不放心韩冰衣,遂前来相助。 冰颅冲着先知冷笑道:“我还一直纳闷儿,半兽人怎知我基地空虚?原来是你在作怪。老家伙,这么多年,你还没死呢?”他猜的没错,正是先知用一种真视魔法,透过战争迷雾,侦察到鬼军基地无人把守。 先知微笑道:“耐奥祖,劳你记挂,我身体还算康健吧。” 冰颅怒道:“萨尔,休要叫我耐奥祖,耐奥祖早已经死了,我现在的名字叫冰颅。我很奇怪,你不是已经退休了吗,还出来和乔乔狼狈为奸,瞧你这副德性,人不人,兽不兽,成何体统?” 先知泰然一笑,道:“你不也一样嘛,人不人,鬼不鬼。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我是想教书牧羊,颐养天年,可一听说你又从棺材里爬出来了,我也不敢倚老卖老了,出来再发挥点余热吧。” 冰颅叹道:“你这个人啊,好像天生下和我作对。遥想当年,你我都是爱棋之人,可是后来,我们却从未下过一盘棋。何也?” 先知亦叹道:“嘿,这些往事,你还提它作甚?我酷爱象棋,而你却嗜围棋如命,志趣大相径庭,又怎能谈到一块儿呢?” 先知本来是很喜欢围棋的,二人原来不仅是战友,亦是棋友,自从觉察到耐奥祖有了邪念,先知便立誓不下围棋了,改玩中国象棋,这其中实含深意。围棋虽然精妙,未免艰深高难,古时候是王侯将相、才子佳人的玩物,是阳春白雪;而中国象棋则通俗易学,一直是人民大众喜爱的娱乐项目,正是他们的平凡劳动真正创造了人类历史。先知很想让他有所感悟,悬崖勒马,回到群众的怀抱,谁知他渐行渐远,走上了集权独裁的不归路。 冰颅突然怒道:“怎么?我们现在就一决雌雄吗?”体内随即激荡起魔法液,双手的寒气隐隐现现。 先知笑道:“单打独斗,又岂是你我二人的风格?” 冰颅气色渐渐转和,笑道:“没有错。这一次算你计高一筹,下一次必当双倍奉还。看看是我的弃子围杀厉害,还是你的車馬炮厉害。” 先知亦笑道:“好,好,好,随时恭候。鬼兽孰强孰弱,战场上便见分晓。”两人随即哈哈大笑,分道扬镳而去。 正是沧海笑,滔滔两岸潮,谁负谁胜出?只有天知道。先知来到预先说好的集合地点,带上偷袭立功的兽兵众兄弟,直奔江南基地。那个肌肉发达、轻功了得,引开韩冰衣的长髯兽兵,名叫萨穆罗,是先知新培养的一员小将。先知本打算直接去江南会师乔乔,没想到鬼军有机可乘,于是就顺路捞了他一票。先知不但有宏韬伟略,还特别擅长游击战、运动战,“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十六字方针早已烂熟于胸。 华北尸变以来,以巨魔巫医为代表的民安委绝大多数委员,是不主张武力镇压的,他们希望尽所有可能争取和谈。乔乔顶着民安委的压力,仅以军委的名义在江南地区的各大城市布防,在南昌城建立了半兽人大本营,积极备战。远在非洲的半人马部落趁机造反,与冰颅遥相呼应,执掌诸合作园的牛头人酋长血蹄正与之周旋,故未能来亚洲增援,他是四级力量英雄,早在混乱之治时就是先知的老搭当了。 再说冰颅老先生一回到基地,便把通灵塔升级为冰塔,冰塔不但能攻击来犯之敌,还能把他们减速,是诅咒神教的一种防御工事。此时天色已晚,冰颅便召韩冰衣来骷髅城堡议事,韩冰衣已经喝下了紫色的混合恢复药水,正在慢慢补充生命液和魔法液。 冰颅饶有兴致地说:“不知公子喜不喜欢下围棋?老夫身陷囹圄,好久不曾与人对弈了,今日想起来,不禁技痒难奈。我们边下边聊,岂不妙哉?” 韩氏家族久居东方,深受东方文化的浸染,韩冰衣自幼练剑之余,对琴棋书画也颇有涉猎,于是欣然说道:“神巫既然有此雅兴,晚辈自当奉陪。”说完便要亲自回家去取棋具。 冰颅连忙叫住他道:“不必麻烦,老夫自备有棋具。”只见神巫随手一拂,竟在桌子上变出一副诡异恐怖的棋具。棋盘背景画着两仪八卦,双方的棋盒子竟是用人的头骨做成。神巫毕竟是大家风范,让韩冰衣执黑先行,以示谦让。韩冰衣也是知书答礼之人,把第一枚棋子恭恭敬敬下在神巫左下角的星位上,表示尊重。 韩冰衣先开言自责道:“晚辈不听神巫劝告,今天险些丧命,实在是有损军威。宝物在手都不知使用,落下笑柄,愚蠢之极呀。” 冰颅叹道:“你年少气盛,以后要吸取教训啊。不过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也谈不上有损军威。先知此来的目的并不是真的要打仗,只不过是小小的试探而已,你把他打退即可,千万不要去追赶。你还有所不知,英雄即使被杀,亦不要紧,我们的基地造有英雄祭坛,你的灵魂会飘回来,在祭坛中复活重生的。” 韩冰衣惊讶地说道:“原来祭坛还有如此神奇之功能,神巫早有准备啊。”他沉吟片刻,想了一步棋,然后又道:“这个小老头儿,就是在混乱之治时,出卖您的萨满教先知!晚辈虽曾见过,却不知敌人底细,今天倒是小看他了。” 冰颅笑道:“没错,就是他。他本名叫萨尔,是老夫的宿敌。这萨满教崇尚野兽,狼图腾,教众分布很广,并且还有一套完整的教义,说什么唯物,说什么辩证,净是些荒诞不经的东西。说什么人人平等,那是无视天赋,人与人生来就不平等。说什么为人民服务,欺世盗名。最受不了的是开会,萨满教会太多,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想当年我是教中领袖,而我的时间却被手下人都安排了,我们成天就开会吧,其它什么也别干了。教徒们大多善辞辩,巧言令色,惯于毒害人的思想。有个叫做秀戎的祭司,那更是星际大侃神,舌如利剑,为萨尔的思想鸣锣开道,听说现在当上了民安委的工会主席。” 韩冰衣深有感触地说:“是的,没错,晚辈今天就差点被先知迷惑。”然后指着棋盘道:“神巫,晚辈可……可又要提您的子了。” 冰颅不以为然地说:“公子实在是太仁义了,你想提,就只管提,何必为你的对手担忧呢?” 二人又下了几路,韩冰衣突然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中了神巫的埋伏,一条大龙四面受敌,刚才的提子得不偿失,汗颜道:“神巫,您用的弃子战术实在精妙,晚辈那几下是班门弄斧了。” 冰颅阴侧侧地笑道:“俗话说宁舍十子,不失一先。贪小便宜,是要吃大亏的,又有谁会放着棋子白白让你吃呢?” 韩冰衣满面羞惭,然而毕竟不是泛泛之辈,懊悔之余,也威胁到神巫的一大片棋,于是半调侃地说道:“神巫棋艺高超,晚辈实在是佩服,不过现在我们都有危险了,神巫如果放我一马,您这片棋想要做眼还是相当容易的。何况您的棋价值更高,这样拼划不来的。” 冰颅笑道:“公子此言差矣,做大事者不可惜身。这围棋本身就蕴涵着生死搏杀的道理,畏首畏尾如何行棋,老夫最喜欢杀气吃棋,置之死地而后生。”果然他没有去做眼,而是紧了韩冰衣一口气。韩冰衣没有办法,也只好紧了冰颅一口气。冰颅老先生紧气手段高超,棋锋凌厉无比,犹如他的成名绝技霜冻新星,招招刺在对方的死穴上。两人互相紧气,彼此打劫,然而韩冰衣的棋子最终还是气尽而亡,冰颅得活。 韩冰衣这回是真服了,叹道:“神巫果然是艺高人胆大,棋力惊人,晚辈自愧不如,这一盘我已经输了。”然后二人拂去残子,重开一盘。 冰颅笑道:“哪里,哪里,公子言重了。这棋盘上的输赢,不必太在意。”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到底还是得意,只觉浑身舒畅无比,看着棋盘上黑白交错的无间道,忽然有所感悟,遂口占一绝云: 经天纬地十九路, 布局谋篇各所图。 运算劫筹生妙步, 攻城掠镇展鸿鹄。 韩冰衣听后,赞道:“好诗啊,神巫对围棋如此有研究,不但精于棋术,而且深明棋道。晚辈以后要多向您学习才是。” 冰颅笑道:“雕虫小技,休得过誉。不过这一尺见方的棋盘,却是对人生世态的一种抽象,其中有好多东西值得我们借鉴啊。老夫窃观公子的棋风,隐隐有种厚味在里头。为人厚道,在治世可为贤臣,在乱世则不切实用。棋场如战场,你死我亡,对别人仁慈,对自己岂不是太残忍了吗?什么厚道,到头来只不过是欺世盗名的假仁假义,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老夫向来就冷眼看世界,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从不乞饶,也从不饶人。” 韩冰衣点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不过这厚道也并非迂而无用,岂不闻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君子好义,小人好利,但义即利也。这下围棋,哪有不黑的?” 冰颅呵呵笑道:“妙哉!原来公子深明厚黑之道,老夫反而枉做小人了。没错,三国时,刘备为人有德,厚气之所秉;曹操处事奸险,黑气之所秉;孙权则厚黑兼之,各得一半。因此三分天下,互有消长。” 韩冰衣点头赞同。正是莫道义利不相容,厚黑原是一路人。 就在这时,一只漆黑的蜘蛛,尾部吊着细丝,从天花板上倒垂下来,在空中颤动了几下,最后落在棋盘上,收缩成一团儿。 韩冰衣开玩笑地说:“小东西,你也要来凑热闹吗?”说完,伸手去捉它。 冰颅笑道:“且慢。此物倒是让老夫想起一位故人,或许能助我们一臂之力。老夫下一步,还真要把棋子落在此处。” 韩冰衣遂问道:“不知您这位故人是谁?家住何方?” 冰颅说道:“此人名叫阿诺拉克,如今就住在地下的蜘蛛王国,效力于那里的国王陛下。此人颜厚皮厚,而非公子你的仁厚;城府却很深,老夫尤有不及。若能得他相助,则大事可成。” 韩冰衣好奇道:“照这么说,他也是一只蜘蛛喽。” 冰颅摇摇头道:“不,他是一只硕大无比的甲壳虫。阿诺拉克从前曾是一位出色的整蛊术士,精通天下最恶毒的蛊术,后来又修炼成力量英雄。只因他的名字长而难念,于是人们都爱叫他小强,小强是他的绰号。” 韩冰衣不禁又问道:“何为蛊术?” 冰颅缓缓说道:“蛊术是一种十分古老的邪术,最早起源于巴山一带的土著,是专门用来害人的。欲行蛊术,首先要有蛊。蛊有很多种制法,其中有一种名叫毒蛊的,便是将毒蛇、巨蝎、狼蛛、蜈蚣,还有蟾蜍这五种毒虫放在同一个坛子里,让它们相互撕咬争斗。最后的幸存者,因吸食了其它毒虫的精华,再饲以各种名贵药材,便成之为蛊。此外,术士还在蛊虫身上施加了毒咒,因此蛊虫灵异无比。如欲害某人,只消将他身体的一小部分让蛊虫吞食,不论毛发肤屑,只要含有本人的基因皆可。蛊虫一但识记,便会去寻仇,哪怕他在千里之外,不死不休,被咬者无药可救。还有一种名叫媚蛊,能够乱人心智,坏人根本。古时候,商旅们结队到巴山贩茶,途中常遇到异族的美貌女子,或眉飞色舞,或嬉笑顾盼,行人都莫敢理睬。也有那不晓事的,悦其美色,如果运气不好,就会撞上蛊。中蛊者将一生被纠缠,无论她爱你还是恨你,都会让你精力枯竭而死。” 韩冰衣纳罕道:“想不到这蛊术如此邪门。” 冰颅接着说道:“这都是些粗浅的蛊术,小强精通的远不止这些,他最厉害的是罕为人知的尸蛊。混乱之治时,燃烧军团入侵地球,小强能文能武,本是我军阵营中的一员巫将,可惜在一次战斗中,被基尔加丹司令生擒活捉,这个满口仁义道德的家伙,立刻露出他投机者的本性,既怕受刑,又求活命,背叛了地球联盟,从此成为燃烧军团的帮凶。后来,正义的力量赶走了燃烧军团,世界又恢复了秩序,然而不知为何?小强并没有随基尔加丹逃到扭曲虚空,却躲进了地下的蜘蛛王国。这个古老的蜘蛛王国就在地壳深处,那里幽黑深邃,岩浆横溢,却孕育了独特的地穴文明。国王收留了小强,并派他把守蜘蛛王国的入口。这个唯一的入口非常隐秘,几乎无人知晓,但还是被老夫发现了,原来它就在罗布泊的湖底。罗布泊是个内陆湖,盐度很高,湖水覆盖了洞口,所以易守难攻。联盟的力量久攻不克,也只好作罢。”罗布泊在历史上曾一度干涸,未来由于板块儿运动,暗通了印度洋,遂涌出一汪咸水。 韩冰衣听了这些话,沉思良久。然后说道:“如此看来,这阿诺拉克的人品确实不怎么样,跟这种反复小人合作,只怕非我军之福。” 冰颅道:“公子所虑不无道理,只是如今乃是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道。老夫深知他野心勃勃,却目光短浅,只要诈许他些好处,他必能为我所用。等平定了天下,再把他除掉,为时不晚。” 天一亮,冰颅老先生便带领大量的食尸鬼和女妖,进军中土地区的罗布泊。韩冰衣则率嫡系镇守在华北,从周围“招兵买马”不题。 话说当年,小强投靠了燃烧军团,成为基尔加丹司令麾下的猛将兼幕僚,他的身形是一只巨大的独角仙,浑身包裹着灰绿色坚硬的甲壳儿,上面布满了兰丝如意花纹,螳螂般的前臂好似两柄大镰刀,有万夫不挡之勇。 恶魔基尔加丹是埃瑞达人和蝙蝠人的混血儿,是一位七级英雄,身高马大,比地球人的六倍还要块儿许多,浑身净是些火红色凹凸不平的皮肉,他武功绝顶,法力高深,来去惯会弄风,朱云赤雾,飞砂走石,军团中的地位仅次于燃烧盟主萨格拉斯大帝,对其也是听调不听宣。小强冲锋陷阵,献计献策,因此很得基尔加丹的赏识,并从他那里学到了地地道道的不死术。 正当地球联军节节败退之时,忽然传来消息,燃烧军团在地精星球的军事基地,被一辆火炮战车轰得千创百孔,在那里的远征军就快要顶不住了。这辆火炮战车就是变身后的地精英雄安金尼尔老先生,当时已是八级,这是他的究极魔法,类型为攻城伤害,攻击力还按40%的概率翻倍,专克城甲的生化建筑。不仅是他,很多地精都是半机械身躯。消息先传到了扭曲虚空,萨格拉斯大为震惊,根本想不到,一个单英雄竟能造成如此严重的祸害,于是急调基尔加丹去支援。 接到调令,我们的基尔加丹司令立刻陷入了沉思。如果不去支援,日后难免会落下背盟的话柄,可如果去的话,眼看唾手可得的地球只好拱手让出,实在是心有不甘啊。更何况自己年事已高,这次走了,恐怕在有生之年,再也不能踏足地球了。 正当基尔加丹左右为难之际,小强前来进谏,说道:“将军不必烦恼,末将站在您自身的利益角度来考虑,认为此事不难决断。” 基尔加丹听后,耳目为之一新,笑道:“小强,你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这小强随即侃侃而谈道:“将军,请您允许我用围棋来打个比喻。地球幅员辽阔,海陆纵横,民生纯朴,物产丰富,就好比是围棋中的实地。而援助征战在哥布林星球的友军,只是为了践约,却好比是围棋中所说的外势。当实地与外势二者不可兼得时,占实地而弃外势才是上上策。更何况这里距离扭曲虚空相当遥远,易守难攻,可谓天堑,是一块相当实惠的角地,俗话说金角银边草肚皮,这边角例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将军劳师远征,如今胜利在望,试想拿下地球之后,以将军的实力,自立为王,独霸地球也未尝不可。到那时,我们不需要和扭曲虚空来往,他们也奈何不了我们,岂不美哉?话已至此,这其中的利害轻重,唯将军裁之。” 基尔加丹还是犹豫不决,道:“小强,你的话虽然很有道理,然而全宇宙乃是一盘棋,他们都败了,我们焉能独存。况且见死不救乃是不义之举,让我再好好考虑考虑吧。” 小强叹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哥布林星球的烽火频频传来,基尔加丹司令最终还是选择去救援,他希望小强能够同往,继续做他的部下,并许诺要让小强一生富贵。小强得知这个决定后,心中窃想,自己之所以能得到重用,多半是因为燃烧军团需要本地人做向导的缘故,如果背井离乡,就大大地贬值啦,去那些完全陌生的环境作战,不但会全不适应,而且前途命运都还是未知数,何谈富贵?对,不能走。想到这儿,小强封金挂印,独自一人,趁乱悄悄离开了燃烧军团。 第六回:中土大战 基尔加丹得知小强不辞而别,怅然不已,紧接着就下令撤军。数不清的黑暗飞艇驶向太空,燃烧的远征宣告结束,“混乱之治”也随之落下帷幕。船舱中的基尔加丹司令透过后窗,恋恋不舍地望着这颗蔚蓝色的星球,叹道:“小强,也许你是对的。” 而此时的小强却遇上**烦了。联盟的力量发现他还没有离开地球,自然不能相容,便布下天罗地网,四处捉拿。小强身体肥硕,不利于躲藏,几次险些被捕,亏得他皮糙肉厚,死战方才幸免。 闷雷滚滚,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遍体鳞伤的小强击树长叹道:“悔不听基尔加丹的话,以致于此啊!唉……” 这就叫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小强小强奈若何?他如今被逼得走投无路,想起项王当年乌江自刎,悲从中来,忍不住大叫道:“小强啊,小强,你空有一身本领,还未曾裂土封疆,难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吗?”急得直跺脚啊。 没想到这穷途末路发几下劳骚,竟无意中提醒了自己,让他的眼前为之一亮,“对呀!这天不容我不要紧,还有地嘛。早就听说地下有个蜘蛛王国,与人类老死不相往来,我当今有难,何不先到那里躲避,以后再作打算。”正应了那句名言,“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于是小强不远万里,来到了罗布泊,噗嗵一声跃入湖中。小强的水性实在不敢恭维,咸水又渗进了伤口,让他疼痛不已,嘴里却还咕嘟咕嘟骂个不停。渐渐地,四周越来越暗,潜到湖底,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他正要摸索,忽然觉察到暗流涌动,心想附近必有孔穴,就游了过去。冷不防,一条粗大的家伙把他紧紧缠住。他起先还以为是水蟒蛇,摸着却又不像,表皮没有鳞,而力气却很大。小强使劲儿挣扎,想要摆脱束缚,谁知紧接着又缠上来三四条,它们不断收缩,自己背后的两翼都快要被揉碎了。情急之下,他张开钳子般的两颗横牙,乱咬一番。却听见黑暗中,只有一个声音在痛叫。小强随即明白了,这是一个怪物,自己咬了它的触手,会叫的正是它的身体。怪物被咬后,也毫不客气的实施报复,用它角质的喙,撕扯着小强的后足,若没有尖刺外壳的保护,恐怕早就咬断了。小强大怒道:“你咬疼我了,我要杀了你。”用长满锯齿的前足,狠狠地插入怪物体内。小强共有六只足,其中要数两只前足力气最大,无坚不摧。怪物的伤口流出许多粘液,仍然死死咬住小强不放,触手痉挛扭动,劈头盖脸地乱缠乱拧。他们两个滚在湖底的泥沙中一场恶斗,顿时血肉横飞。小强又扎又咬,使尽浑身解数,终于制服了怪物,而他自己也付出了沉痛的代价,一只后足被嚼成稀烂,生命液也没顶上事。怪物虽然死了,却还缠在他身体上,此时的小强再也没有力气挣脱它,只好悬浮在水中,一动不动地休息。 不知游荡了多久,远处好像有个东西,发出晦涩的光芒。小强恢复了一些体力,于是拖着怪物的尸体游了过去。那个发光的东西原来是一扇传送门。凡传送门都是成对而设,其间可穿越时空,另一扇想必就在蜘蛛王国。小强登上传送门,立刻来到一处洞穴。洞中略有光,却不知从何而来,洞壁湿漉漉的,石钟乳林立,有的还在滴水。小强仔细一看,刚才的怪物原来是只巨大无比的乌贼,缠住自己的正是它的腕,腕上长有锅盖般大小的许多吸盘,至今仍紧紧贴附在自己的甲壳上。小强想把它们弄下来,可这些腕好像生就了一般,用力一掰,竟把伤口都扯开了。小强失声痛叫道:“疼啊!你这个混蛋,死了还不放开我啊。”他一边骂一边打,拿死乌贼出气,发泄了半天,又累得够呛,呼呼喘个不停。洞中还有条长长的小溪,水呈黄绿色,由南向北蜿蜒流淌。小强慢慢爬过去,喝几口来解渴。这水的味道实在不怎么好,却倍添精神,他皱眉叹道:“此处若在地穴,那这水想必就是黄泉了吧。小强啊小强,你他日若能富贵,可千万不要忘了今日之苦啊!”他哪里知道,这条小溪正是传说中的生命之河,只不过流到此处,被污染了而已。 话音刚落,前方忽然闪出几只花斑大蜘蛛,将他团团围住。小强根本没有力气反抗,只能听天由命。蜘蛛们吐丝结网,把小强和乌贼一块儿绑了,扛起来,朝洞穴深处走去。洞穴越走越开阔,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这里的植物似乎很单一,只看见红褐色的蘑菇,个个长得像大树一样。蘑菇丛中建有楼台房舍,俨然是一处城邦。城中的居民是五颜六色的大蜘蛛,他们见小强长的怪模怪样,纷纷围过来观看,观看之余自然要评头论足一番。 蜘蛛卫兵把小强带进皇宫,将他和乌贼分开,然后单独押解他去见蜘蛛国王与王后。 蜘蛛国王用上帝的口吻问道:“你从哪儿来?” 小强用爪一指,从容回答道:“我从上面跋山涉水,辗转而来。” 国王盛气凌人地说道:“地上是你们的世界,地下却是我们的世界,神早就规定好了,谁都不能越界。你如今亵渎了神灵,朕要惩罚你。来啊!把他的头砍了。”卫士们就要动手。 小强大惊失色,分辩道:“陛下,您有所不知,正是神派我来的。全知全能的神让我告诉您,地球表面的人类,在一个邪恶之徒的唆使下,将要进犯蜘蛛王国。这个人名叫耐奥祖,是萨满教的祭司长,他已经集结了一支庞大的军队,马上就要来了。陛下,我是特意来帮助您的。”神情诚恳之至。 国王琢磨了好一会儿,气色转和,说道:“你既然是神的使者,为何不早说。来啊,我要设宴款待神使。” 酒宴很隆重,国王、王后,还有许多大臣贵戚都参加了,然而酒菜却很一般,这让小强多少有些失望。 席间国王问道:“小强啊,听说你来的时候,徒手杀死了一只大王乌贼,是真的吗?” 小强微微一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国王肃然起敬道:“壮哉!你是神派来的,我要封你为祭司,永远侍奉神。你意下如何啊?” 王后笑着帮腔道:“能够侍奉神是蜘蛛王国最高的荣耀,小强啊,你可要谢谢国王呦,呵呵……” 小强慌忙拜谢,由于失去一只后足,身体不大平衡,起得又猛,竟不小心跌了个仰面朝天,引得众人哄笑。 王后也笑着对国王说:“亲爱的,你瞧他多好玩儿呀。” 就这样,小强当上了蜘蛛王国的祭司,可时间一长,他渐渐发现这只是个闲职,生活清苦不说,还要被一个老祭司管束,不得自由。 有一天,小强对老祭司说:“我看你们国家的人啊,都不实在。就说你吧,整天神神道道的装模作样,老实说,你会魔法吗?” 老祭司笑道:“嘿,小子,听你的口气,好像你的法力很高深似的。” 小强满不在乎地说:“那当然了,我是神使嘛。你瞧前面的这几株蘑菇树,我能一招把它们都掀倒。”只见小强忽然用前爪震击地面,射出一道长满尖刺的藤蔓,藤蔓表面顺势长出的这些尖刺将树菇连根顶起,抛在两旁。藤蔓随即消失不见,地上却已经被冲出一条壕沟。这正是小强的拿手好戏——穿刺。那条肉质的藤蔓是魔法液幻化来的,也是他前爪力量的延伸。 老祭司大惊道:“好厉害的魔法,莫非你就是传说中的英雄?” 小强笑道:“长老好眼力,我十年前就顿悟成为英雄,如今已经练到了三级。” 自此,众祭司皆服小强。老祭司欲讨好小强,说有办法让他的断足重新长出来,随即献出一株墨绿色的老灵芝,菌盖上的年轮密如丝团,看得人眼花,菌体又绿得发亮,宛如漆过一样。小强将信将疑地吃下灵芝,只觉结疤的伤口开始发痒,不到一分钟就真的长出了新足。原来这株灵芝草可不寻常,它本生长在生命之河的河畔,根须伸入水中吸取精华,在亿万年的漫长岁月里,体内积蓄了浓度极高的生命微粒,吃下它百病痊愈,滋阴壮阳,不但能续肢延脉,甚至还可以起死回生。 国王时不时还要召见小强,不外乎是问一些有关人类的事儿。几乎每一次召见,王后都在场,免不了娇声娇气,从旁打趣。王后名叫玉珠,是一只通体乳白色的大蜘蛛,臀部肥嫩无比,透明发亮,在昆虫的眼中,简直性感到了极点。 小强迷上了王后,趁夜里无人,决定对王后下蛊。他用魔法液变出一只蛊虫,然后偷偷向蛊虫祷告:“啊!缝隙中的生灵,啊!黑暗中的魑魅。我的内心不可告人,只有对你诉说,你在倾听吗?一个恶毒的妇人不断勾引我,让我夜夜不得安眠,孽缘已经产生了,总得有个了结。去吧,带她来我身边,我会赏你一颗芝麻;你若是不听话,拿你到油锅里炸一炸。”蛊虫听了咒语,窸窸窣窣地爬走了,它悄悄潜入皇宫,找到正在熟睡中的王后,狠狠咬了一口,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后被蛊惑了,从此移情别恋,在国王面前不得不虚与敷衍,只要一有机会,便背着国王来与小强幽会。**的蜘蛛神庙成了他们俩的欢乐道场。小强力大,经常把王后弄得**迭起;王后也索性吐出蛛丝来,和小强缠了个裘糊麻擦。 在众祭司的遮掩下,蜘蛛国王并不知有奸情。有一天,他又召见小强,说道:“小强啊,你不是说……人类要侵犯我们吗?这么多天都过去了,为什么没有消息啊?我看你呀,就是个流浪汉,来这儿骗吃骗喝。来啊!把它拉下去砍了。” 王后连忙劝道:“小强不能杀,杀了他,神会怪罪陛下的。” 小强面无惧色地说道:“尊贵的陛下,我怎么敢骗您呢?昨天,我用蛊术占卜过,三日之内,人类必然会大举进犯。如果三日之后,他们还不来,我死而无怨。” 国王笑道:“好,一言为定。三日后,朕再杀你,叫你服气。” 谁也没有想到,离开王宫,小强就悄悄来到地穴出口,越过传送门,游出湖面。只见岸上驻扎了一支人类的军队,为首的便是耐奥祖与萨尔。原来,萨尔用幽灵狼嗅着小强来时的气息,一直追到罗布泊,突然失去了目标。耐奥祖扎下营寨,命人在附近寻找了很久,始终不得要令,正有意撤军,忽然听到水面上有人喊道:“耐奥祖,你这个老扎皮,你不是想抓我吗?我就在这儿,你来呀!” 耐奥祖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小强。他和萨尔马上带领军队,下水捉拿。小强且战且退,把追兵引到了地下的蜘蛛王国。吵杂声惊动了入口处的蜘蛛守卫,他们不由分说,和追兵打了起来,小强则趁机跑到王宫来报信。 国王无能,得知人类真的来进犯,心乱如麻。小强主动请缨,立誓能守住地穴入口。于是国王拜他为大将,率众退敌。小强果然不负厚望,借助地形优势,击退了耐奥祖,受到国王与王后的嘉奖。 此后,小强与王后来往更加频繁,如胶似漆。俗话说的好,纸里包不住火,这件宫闱丑事很快就传得满城风雨,众人因惧怕王后,遂只瞒着国王一个人不知道。有一次,国王驾车郊游,王后又来找小强。没想到国王偶感身体不适,中途折回王宫,却不见了王后。国王大发雷霆,手下人不敢隐瞒,讲出了实情。国王得知王后给自己戴绿帽儿,气得咬牙切齿,立刻带上卫队,去蜘蛛神庙捉奸。 小强闻讯,便和王后商量道:“事到如今,也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了。”他拿出一只模样十分丑陋的蛊虫,神秘兮兮地说:“它叫‘怪哉’,是由牢狱中的冤屈所化,忧愁所结,只有放在酒里才会消释,无色无味,其毒无比。待会儿国王进来,我就趴下装死,你呢,就把这个化在酒里,劝他喝下,他就再不会妨碍我们的好事了。” 国王和卫队说到就到,众祭司拦挡不住,任他们闯进了大殿。只见小强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好像是死了。王后哭成个泪人儿。国王本来憋了一肚子火,此刻却不知如何发泄。 王后爬过来,哭诉道:“亲爱的陛下,我被小强的妖法迷惑,做了对不起陛下的事,他如今畏罪自杀,我也不想活了。” 国王的心先就软了,安慰道:“玉珠,千万不要这样。我知道你爱我,只是这小强,着实可恨。当初来投奔我,后悔没一刀杀了他。” 王后端起一杯酒,和颜悦色地递给国王道:“陛下,如今奸贼已死,臣妾又能全心全意侍奉您了。喝下这杯酒,消消气吧。” 国王接过来,欣然喝下,吩咐侍卫道:“来啊,把小强的尸体抬出去悄悄烧掉,不许声张。这里的祭司,给我统统杀头,不许留下一个活口。” 众侍卫正待动手,却见国王突然捧腹痛叫道:“疼啊!疼啊!疼死我了。玉珠,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我怎么觉得肚子里好像有千千万万只小虫子,在咬我的心肝五脏啊。” 王后连忙摇头道:“陛下,不关我的事啊,是他……”说完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地上的小强。却见小强伸伸前腿,又伸伸后腿,然后猛地翻个跟头立起来,带着坏坏的微笑说道:“尊贵的国王陛下,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国王大惊失色,痛叫道:“小强,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小强哈哈大笑道:“对呀,刚才是死了,我现在又活过来了,你看,这不好好的吗?” 国王急火攻心,倒在地上,下令道:“侍卫们,快杀了他。” 谁知小强先发制人,不等侍卫们动手,就是一个穿刺。众侍卫被他掀得东倒西歪,一个个的头顶上都出现了蓝色的旋涡,动弹不得。小强爬到国王面前,用他那力大无穷的前爪刺穿了国王的头颅,国王当场毙命。众侍卫清醒过来后,见国王已死,都跪在小强脚下,大呼道:“我等愿为英雄执鞭坠镫。” 从此,小强成了这个蜘蛛古国的新国王,霸占了蜘蛛王宫,主宰了偌大一个地穴,自封为地穴领主,这就叫窃宅者盗,窃国者侯。王后玉珠水性杨花,早已把死去的国王忘得干干净净,整日陪小强寻欢作乐。小强搂着绵软妖媚的王后,不禁感慨道:“地穴幽僻处,其乐也融融啊。” 这地穴领主果然有些本事,自从他上台执政后,蜘蛛王国焕然一新,比先前强盛了好几倍。王后玉珠更是个产卵机器,她为小强生了许多儿女,多得简直能组建一支军队。小强的子孙们都是混血儿,从双亲那里遗传了好些优点,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护身甲亦呈灰黑色,似甲虫而非甲虫,似蜘蛛亦非蜘蛛,口中长着两只大螯,会吐黑砂伤人,善于钻地,亦能织网,被称为“穴居恶魔”。小强对此颇为得意,常说三国归晋,只因后继无人,所以说“置好房,买好地,不如养下好子弟啊!”小强的不死术亦可延年益寿,于是他一登上王位,便迫使臣民们和他一家子签订了血契,就这样,小强家族称霸地穴至今。 再说冰颅老先生带领鬼军,沿着河西走廊,早已来到戈壁边缘,此处正是万里长城的最后一关——嘉峪关。出了此关,便是一望无际的沙漠、荒原,自古就是化外之地,胡杨林迎风作响,述说着亿万年不变的荒凉。路边的稀草滩上咩咩地走来一大群羊,中土沙漠生态公社的一个羊倌儿,悠然扛着带遥控功能的牧羊设备,嘴里甩出豪迈的《五哥放羊》,秦腔秦韵,听来还是荡气回肠。冰颅忽然心生一计,飘然走过去,把个羊倌儿顿时惊倒在地,羊群也受了惊,没命家得四散奔逃。 冰颅笑着说:“小哥儿,老夫欲借你的尸体一用,休得吝啬啊。” 羊倌儿一下反应不过来,还忙不跌地点头道:“行,行,什么都行,只要留我一条命……您高抬贵手啊……” 他话还没有说完,早被冰颅随手一道寒气,结果了性命。手下的食尸鬼蜂拥而上,扛起羊倌儿的尸体,继续上路。冰颅一行人很快就来到罗布泊的湖底,越过传送门,眼前便是地穴的入口。他命食尸鬼点着了尸体,然后埋伏在四周,静静等候。只听鬼异的火苗中,尸油被烧得毕毕剥剥响个不停,中间还夹杂些嘶嘶声,不断燃出焦臭的浓烟。传送门外边是水,尸烟过不去,于是腾腾地直往地穴里钻。 不多时,果见一只大个儿头的穴居恶魔,率领几个蜘蛛卫兵,从地穴深处爬了出来。这家伙名叫地虎,是小强的第四个儿子,虽不是英雄,最贤,奉命为父亲镇守地穴的门户。冰颅却不认得他,本来还指望能诱他父亲出来。只见地虎吐出黑沙灭了尸体上的火,手下人便网起焦黑的尸体,就要回去。冰颅率众鬼一拥而上,杀他个措手不及,活捉了地虎,却放他的手下回去通风报信儿。小强得知爱子被擒,立刻点兵杀出城来,见了冰颅,怒道:“好你个耐奥祖,还敢来找我的麻烦。咦,只是百年不见,你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冰颅笑叹道:“岁月蹉跎,非人力所能及也,老夫命蹇,不似将军风采依旧啊。将军有所不知,老夫早已脱离了萨满教,自创了诅咒神教,现在的名字叫冰颅,以后不要再叫我耐奥祖了。”紧接着,冰颅就把这些年来外面世界翻天覆地的变化简要说了一遍,为后面的说词做铺垫。 谁知小强听后,却笑道:“哦,原来是这样啊。你别把自己说得天花乱坠,就像神一样,我岂听不出来,想当年‘混乱之治’结束后,你就想称霸地球,当皇帝,结果却被萨尔和众祭司逐出萨满教,不容于联盟。然后你又到扭曲虚空,妄图假借燃烧军团的力量,却没想到人家把你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如今已成丧家之犬,有何脸面来见故人?记得当年你逼得我好苦啊,今日又领着这帮死人捉了我的儿子,咱们不妨就把老帐新帐一块儿算算。” 小强的话着实厉害,正说到了神巫的痛处。冰颅破口大骂道:“好你个屎壳郎,不去干你那推屎滚粪的营生,焉敢欺心,羞辱老夫?” 双方顿时一场混战。小强势大,又得地利,冰颅只好退出地穴。小强打烂了两个食尸鬼,趁势杀出湖面。冰颅劫持着穴居恶魔地虎,且战且退,一直退到嘉峪关内,小强救子心切,遂紧追不舍,杀到中土地界。冰颅老谋深算,见此处离地穴已远,就摆开阵势,大战小强。鬼虫双方势均力敌,一时间谁也吃不掉谁,这场战斗渐渐演变成了双方都不情愿接受的消耗战。冰颅不断把附近的居民变成僵尸和骷髅来助战;小强亦是就地取材,从人类的尸体中召唤出成百上千的腐尸甲虫,补充兵力。地穴领主的子弟兵向来治军不严,又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爬出洞穴,只感到大千世界,让人眼花缭乱。这些穴居恶魔和蜘蛛战士,一边打仗,一边四处劫掠,大到人口、汽车、珠宝、家具,小到衣服、鞋袜,仿佛在他们的眼中,什么都是好东西,什么都值钱,什么都要。地方**的少量军警根本阻止不了这一切,仿佛抱薪救火一般。 中土大地的这场兵灾,很快传到半兽人的耳朵里,巨魔巫医竟忍不住老泪横流。先知亦是有感于民生疾苦,借用毛主席诗词叹道,“风云突变,军阀重开战。洒向人间都是怨,一枕黄粱再现。” 且说韩冰衣镇守在华北,一天傍晚接到了北溟神巫的求救信号。原来小强麾下还有两员将佐,分别是捕鸟蛛大将和淤泥怪首领,二位虽不是英雄,武艺却也不低,淤泥怪领着一帮泥潭傀儡,这些泥人儿都会魔法,他们扔出的烂泥有减速的效果,实不好对付,老先生渐处劣势。穴居恶魔地虎也趁乱用遁地术逃走,不愧是虎父无犬子,冰颅更加不利。韩冰衣速速整顿好人马,准备睡上一觉,天明就去支援。谁知亡灵法师忽然深夜来访,开门见山地说道:“如今形势大变,不知公子有没有察觉啊?” 韩冰衣起初不以为然地说:“这我当然知道。”刚说完,心中忽然觉得此人来得蹊跷,遂又说道:“咦,法师这么问,似乎话中有话?” 亡灵法师带着一种异样的笑容说道:“对,老奴是有些心里话,要对公子讲。你难道不觉得,形势已经把公子推到一个举足轻重的位置了吗?如果你帮神巫,则神巫胜;如果你帮小强,则神巫必败。楚汉相争,公子就是韩信。神巫他老人家虽然法力高强,如今却必须仰仗公子你了。老奴认为,公子现在不管提出什么条件,神巫他老人家只能答应,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韩冰衣狡黠地笑道:“那依先生之见,该提个什么条件好呢?” 亡灵法师随即沉着脸说道:“让他把你我二人的名字,永远从血契上勾掉。” 韩冰衣奇道:“这是为何?不死之身难道不好吗?” 亡灵法师呵呵冷笑道:“不死之身?呵呵……不死之身?别傻了,你自己到镜子里照照,看看什么叫不死之身。”他的神情又似乎是在发泄多年来的愤闷。 韩冰衣听了这些话,惊得寒毛直竖。他一把掀翻桌子,疯狂地跑到衣柜的镜子前,只见自己的头发早已白了一半,眼球布满了血丝,面色也十分苍白,额上已经隐隐爬了几道皱纹。韩冰衣怒吼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快告诉我,血契中究竟有什么秘密?” 亡灵法师吓得倒退了几步,说道:“老奴也不大清楚,老奴只知道血契上的甲方乙方,天壤之别。血契是神巫从扭曲虚空学来的,想必不是什么好东西。” 韩冰衣用冷酷的双眼直视亡灵法师,忽然想起发生在诺森德的种种往事,这位向来口是心非,人格卑怯的法师,此刻难保不是在拨弄事非。自己如果受他挑拨离间,错怪了神巫,岂不是太愚蠢了?于是他勃然大怒道:“好你个是非小人!焉敢坏我诅咒神教的大义?当年楚汉相争,高祖危在旦夕,韩信其人,拥兵自重,索王索地,最无信义。告诉你,我虽然也姓韩,但我不是韩信,也不学韩信。我们既然加入诅咒神教,就应当效忠教主。你今晚讲的这些鬼话,我不会告诉神巫,但你要记住,以后休生异心。否则,我好歹要你的狗命!” 亡灵法师颤声说:“公子教训得是,老奴再也不敢了。” 这冰衣男爵也睡不着了,索性又翻开死亡之书,这些天他都在苦心钻研一项名为邪恶光环的魔法,已经小有所成,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他连夜率领嫡系食尸鬼,兵出太原,从碛口渡过黄河,直捣中土。只见北溟神巫以一敌三,正打得惨烈。韩冰衣一记死亡缠绕,为已经贫血的神巫补充了生命液。冰颅见援军到来,韩冰衣又顶着邪恶光环,虽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光环,不禁喜上眉梢,道:“公子来得正好,快与老夫杀了这些臭虫。” 韩冰衣也不答话,只是一味猛砍猛杀,在他邪恶光环的照耀下,鬼兵士气大振。淤泥怪首领血少,想要逃走,却被韩冰衣的死亡缠绕送上西天。捕鸟蛛大将见对方来了一支生力军,情形大不妙,也打了退堂鼓。冰颅老先生哪里肯饶,使出绝技黑暗仪式,随手捉起己方的一名食尸鬼,一口吃下,顿时补充了大量的魔法液,然后又使出霜冻新星,将捕鸟蛛大将冻杀。小强和韩冰衣大战五十回合,叫道:“小伙子,你不要命了吗?也太实诚了,没你这么打的。” 韩冰衣哪里听他的,见小强体内的生命液已不多,随手就是一记死亡缠绕。奇怪的是小强并没有倒下,反而生龙活虎地杀了过来,叫韩冰衣一时不知所措。原来小强亦是不死之身,韩冰衣的死亡缠绕虽只一级,却也为小强补充了少半管儿生命液,帮了倒忙。小强哈哈大笑道:“小伙子,谢了。”随即使出穿刺绝技,将韩冰衣连人带马掀倒在地上。韩冰衣只觉头顶上有个蓝色的旋涡,其它的什么也不知道。 冰颅率鬼军料理完那些个小杂碎,就来围攻小强。小强大败,无奈道:“孩儿们,与我钻入地下。”于是,小强和穴居恶魔们,还包括他召出的腐尸甲虫,都遁地补充生命液。而那些蜘蛛士兵不会钻地,被鬼兵杀了个精光。 韩冰衣好半天才回过神儿来,见对方神通广大,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冰颅却笑道:“小强啊,老夫早知你有此能耐,于是来时特备了显影尘土。只要老夫把它这么一撒,会怎么样呢?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吧。呵呵……”显影尘土是一种生化药粉,被它撒到,无论隐身还是遁地,形踪立现。 小强在地底下大怒道:“老家伙,你果然阴险啊。此战是你赢了,但你想要杀我,却也没那么容易。” 冰颅敛容道:“老夫此来,并不想杀将军,反而要送将军一套富贵。如今的地球,守备松弛,为首的委员长乔乔,也才二级的英雄。只要我们三人联手,天下唾手可得。将军难道一点也不动心吗?” 小强笑道:“我独霸地穴,平生之愿足矣。你说的这些,我没兴趣。” 冰颅笑道:“这么多年不见,想不到你还是鼠目寸光。就那一块穷乡僻壤,亏你还好意思说。老夫知道守城据地历来是你的强项,但独守一隅,又怎比得上问鼎中原。” 小强沉思了好久,才说道:“想拉我入伙儿,却也可以,你只需答应我三个条件。否则免谈。” 冰颅笑道:“不知是哪三个?将军说来听听。” 小强款款道来:“地穴蜘蛛王国永为我的地盘,任何人不许擅入;将来所得的财物,三分之一归我所有;穴居恶魔乃是我的嫡系子孙,不听你们任何人调遣。” 冰颅哈哈大笑道:“好,好,好,老夫就和你约法三章。” 地穴领主小强随即回蜘蛛王国打典行装,北溟神巫和韩冰衣则先回太原基地。冰颅立刻下令将亡者大厅再升级到黑色城堡,又命侍僧在基地为小强的人马添置了房舍,还召唤了一座诅咒神庙,腐蚀之地继续在脚下延伸。 自从回来以后,韩冰衣由不得时常照照镜子,看着自己日渐衰老的面孔,对亡灵法师说过的话还是久久不能释怀,终于有一天忍不住了,单独问道:“神巫,您是否能详细讲一下,这血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从得了不死之身,晚辈反而苍老了许多。” 这一问,把冰颅问得半晌说不出话来,然而神巫毕竟是神巫,缓缓言道:“不死术是有些缺陷,但这只不过是表面现象,你瞧老夫的样子不是也挺恐怖吗?然而老夫从混乱之治活到现在,却是事实,一点也不假。老夫早就和公子说得明白,血契就是不死之身,你难道还信不过老夫吗。” 韩冰衣诚恳地解释道:“神巫,晚辈不是这个意思。晚辈也是为了我诅咒神教的大义,您既然不方便说,晚辈也就不问了。您是神教的领袖,晚辈敢发誓,心中如果对教主有半点不忠,定遭天诛地灭!晚辈绝对相信,您不会害我,但晚辈斗胆,想请您……想请您也立个誓,并把晚辈的名字从血契上勾除。” 冰颅拂袖大怒道:“既然信得过,又何须立誓?若是信不过,立誓又有何用?你想从血契上除名又是什么意思,背叛血契就是背叛诅咒神教!难道说你想要去投靠半兽人?对付老夫吗?” 韩冰衣噗嗵一声跪倒在地上,解释道:“晚辈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请您另赐血契,晚辈……晚辈……晚辈也想做契主。” 冰颅先是感到惊讶,然后慢慢笑了,说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呀。不过老夫明跟你说,在宇宙公约中,血契契主属十恶不赦之类,是你自己要这样做的,老夫可没逼你。”然后缓缓掏出血契,勾去其名,又把一张空白血契交给韩冰衣,稍顿了顿又道:“你不是还要立誓吗,好,老夫就给你立个誓。我,冰颅,对天发誓,如果存心害他,将来定遭五雷轰顶,分筋锉骨。这下,你满意了吧?”说完衔恨而去。 韩冰衣顿时热泪盈眶,从此以后,再不疑神巫,并且他认为自己让伟人难堪,心中还存了一份内疚。然而他哪里知道,我们的冰颅老先生根本不相信什么因果报应,一生只相信自己最拿手的弃子战术。 再说小强一回到地穴皇宫,便对妻子说:“玉珠啊,为夫要带你到地上的花花世界去享受享受,你喜不喜欢啊?” 玉珠笑着说:“只要和你在一起,我都喜欢。” 小强然后又对地虎道:“儿啊,为父决定把地穴托付给你。我早看穿了冰颅的如意算盘,将来得了天下,他必不能容我,到时候,为父还要衣锦还乡哩。上面但有什么好东西,为父自会给你送来。” 地虎道:“爸爸放心,儿子一定守好地穴。” 小强安顿好蜘蛛王国的事务,便带领大队人马匆匆来到华北。一场规模空前、旷日持久的大战,在韩冰衣的毅然帮助下,以冰颅老先生的胜利,圆满画上了句号,亡灵三英雄齐聚太原,征南逐北,不断扩大势力范围。 远在上海的咕噜先生发表了时事热评,说他们都是自私自利的魔头,能肥己时就肥己,能称尊处便称尊,他们刚刚还打得你死我活哩,忽而又杯酒言欢了。 第七回:玩鬼专家 地穴领主小强的到来,助长了华北的邪恶势力,光说英雄就是三比二,大占赢面,然而邪恶联军乃乌合之众,鬼虫之间磨擦不断,虽然势大,和半兽人打了几仗却是胜少败多。 基地中那座名叫地穴的建筑,本是北溟神巫用来训练食尸鬼的地方,谁知小强却对孩儿们说:“这间房子和我们的老家同名,想来绝非巧合,定是神巫特意为我们准备的,以慰思乡之情。既然如此,却之不恭。”于是,小强一家悍然独霸了地穴,再不许食尸鬼和僵尸进入。 冰颅老先生得知此事后,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你个土鳖,老实不客气,问都不问,说占就占。哼!老夫要的是天下,区区一座建筑还是舍得起的。总有那么一天,老夫要将你碎尸万段。”随即命侍僧又盖了两座地穴,以供练兵。 好在中土一役,韩冰衣一战成名,人们都叫他死亡骑士,小强倒也不敢小觑了他,该收敛时亦要收敛些。华北的公务员和有钱人为求自保,或献美女,或上门提亲,韩冰衣拣那出色的纳了好几房小妾,甚至还有女子不远万里慕名而来。 关东地区的半岛公社有对金氏姐妹,姐姐叫凤妃,人美歌甜,妹妹叫如妃,是姐姐的经纪人,亦颇有姿色,二人都迷上了死亡骑士。终于有一天,姐妹俩决定抛下所有矜持,亲自去找她们的酷哥,只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带了两名保镖,坐进私家车里,天刚蒙蒙亮就出发了。 两个保镖都会开车,保镖甲是正司机,保镖乙是副司机,都坐在车子前面,凤妃和如妃则坐在后面的座位上。两位女士都有心事,一路上静悄悄的,那两个保镖倒是谈笑不住。 保镖乙先开言道:“喂,哥们儿,你看上期的《环球时报》了吗?头版头条便是中土之争,韩先生的死亡缠绕,那叫个厉害呀,骷髅状的一团黑气,像咱们这些人挨到边儿就死了,还有邪恶光环……” 保镖甲笑道:“死亡缠绕固然厉害,却伤不了地穴领主分毫,听专家分析,他们都是不死之身,死亡缠绕打在不死之身上,效果反而是翻倍地补充生命液。” 保镖乙略带几分贪婪地笑道:“我也想拥有不死之身,你呢?” 保镖甲道:“我也想,据说还能长生不死呢。金小姐,等见到韩先生,求你帮我们说说,拜托你了。” 金凤妃虚荣心作怪,笑道:“这有何难?包在我身上。” 太阳下山时,车子已驶进了关内,离太原越来越近了。翻越太行山时,谁也预料不到,前方的高速公路上竟然发生过交通事故,几辆车胡乱撞在一起,也没人管,堵塞了道路,所幸前后并没有堵成长龙,因为出入三晋的车已经很少了。金氏姐妹的车子调转头,在最近的一个路口下了高速,沿着颠簸不平的旧柏油路,继续赶行程,不知在天黑前还能不能到达目的地。保镖乙尿急难耐,要上厕所,车子只好停下来等待。由于车上有两位女士的缘故,他一个人走进路旁的小树林里解手。奇怪的是,二十多分钟过去了,却迟迟不见他回来。保镖甲也有些尿急,便去寻他,顺便也解个手。又是一去不回。车门敞着,如妃有些害怕,悄悄说:“姐,我看我们还是先走吧。” 凤妃也觉得阴森森的,可也不能扔下他们两个不管呀,于是坐到车前驾驶员的位置上,关了车门,摇起玻璃,又上了保险锁。 两个保镖终于走出树林,脚步略显沉重,天色已经模糊不清,唯有衣着可辨。凤妃松了一口气,便要开门。 如妃摇摇头道:“姐,别急着开门,先瞧瞧再说吧。” 两人走近后,故意捂住脸,似乎并不急于上车,而是吃力地趴到车底下,不知要干什么。姐妹俩叫他们的名字,他们也不作答。事情有些蹊跷,凤妃也隐隐觉得该走了,一踩燃料阀却踩了个空,再看蓝表,魔法液何时用完了? 车下的保镖这才缓缓站起身来开门,却是两张陌生的面孔,脸色惨白而晦气,其中一人的左腮烂了个洞,时有肉蛆掉出来。他们刚在树林里害死保镖,穿了制服,现在又放跑了车上的魔法液,再不用捂着脸了。 姐妹俩吓得又哭又叫,大喊救命。天色越来越暗,两个僵尸反复尝试,终究还是打不开车门,便用僵硬的拳头猛砸车窗。玻璃渐渐裂了缝,僵尸砸得更加用力,响声惊动了其它的僵尸,围上来一大群。就在这紧要关头,前方的路上车灯亮了,远远驶来一辆名牌儿越野车,车上下来一位衣装华贵而颇有学者气质的英俊先生,吸引了僵尸的注意力。一个僵尸决定先害这位先生,便朝他走去。然而先生似乎一点也不害怕,从容不迫地摘下一片树叶,随手一掷,竟然把来犯的僵尸爆了头,其它的都吓呆了,迟疑了片刻,四散逃命。先生也没有去追赶,而是走过来,示意两姐妹搭他的车。凤妃姐妹感激涕零。 这位先生不是别人,正是游手好闲、玩世不恭的古董收藏家东方学勤。他自从得了魔兽游戏,就在生化机上反复操练,各种战术对策已然了如指掌。他越玩越上瘾,于是产生了一个有趣的想法,不知虚拟游戏中屡试不爽的魔兽攻略能否应用到实际战场上呢?由于游戏背景是以不死族为主线,所以自然而然,东方决定先去会一会地狱三英雄,此时的他早已忘了佚名玩家的忠告。 路上,金氏姐妹还沉浸在英雄救美的美好感觉中,暗想眼前这位俊俏书生尚且如此厉害,那冷峻魁梧的韩先生又该是怎样的英雄啊。东方学勤一边开车,一边和她们搭讪道:“两位女士这是要去哪里?又为何要在荒郊野外逗留呢?” 凤妃迟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答道:“哦,我们要去太原办点事儿,没想到路上会遇到僵尸。如果先生来迟半步,恐怕我们就……” 东方学勤微感惊讶,又问道:“听说前不久,死亡骑士在附近屠了城,城中的男女老幼横死街头,无一幸免,怨气积聚,不能解释,于是纷纷尸变,祸害人间。那太原更是一座骷髅地狱,你们两个女孩子,去那里干什么呀?” 凤妃迟疑片刻,坦言道:“我们正是要找死亡骑士。” 东方学勤觉得有意思,道:“我听人说呀,死亡骑士最听北溟神巫的话,杀人不过大脑,你们不怕吗?” 这一回如妃抢先笑着说:“韩先生怎么会杀我们呢,英雄是不杀美女的。况且他是……他是我姐姐大学时的同学,很要好的,姐姐和他早上已经电话联系过了,这会儿他正等着我们呢。过会儿见了,我们可以为你引荐引荐。”只不过话纯粹是编的,说出来不免有些结巴,意在吓唬东方,以防他有想法。 东方学勤什么人,她们这点伎俩岂能不知,呵呵笑道:“原来如此,这个韩先生也真是的,这么晚了也不来接你们。我和太原城的三位英雄虽不曾谋面,神交已久,不如我送你们到韩先生的身边吧。”东方阅美女无数,况且最近只对魔兽上瘾,对她们兴趣不大。 东方的车子很快就到了太原的鬼军基地,两姐妹怕得不行。东方学勤则无比兴奋,不死族的基地就在眼前,夜色衬托下气氛更显浓郁,特别是那座主建筑,已是升过两次级的黑色城堡了,忍不住笑叹道:“好一座空中楼阁!” 地狱三英雄有战事,都不在,基地中的食尸鬼和僵尸纷纷朝不速之客扑来,还有几个穴居恶魔亦是虎视眈眈。东方学勤身手超凡,打得鬼兵鬼卒望风而逃,吓得女妖们销声匿迹,就像是孙悟空大闹幽冥地府。亡灵法师领上韩公朴慌忙出迎,跪下道:“上仙留情,上仙留名。” 凤妃悄悄对东方学勤说:“你真厉害,这些鬼都怕你呀。” 东方学勤微微一笑,道:“那当然了,我是玩鬼专家嘛。”他顾不得理会亡灵法师和韩公朴,牵着两姐妹沿云梯走进骷髅城堡,仿佛故地重游一般,此刻的心情并非周围人可以理解。来到大厅,兴之所至的东方学勤点燃一支香烟,想起游戏中的诸位英雄,略微沉吟便直抒胸臆,喷云吐雾,即时草创了一首自由诗: 大河英雄淘不尽, 千古风流传到今。 游戏胜败转头空, 魔兽依旧在几度争战中。 附魔骑士签署了死亡的约定, 冰镇枯骨摆布着霜冻的寒星, 墓穴尸虫留下了腐蚀的脚印, 吸血蝙蝠催眠了地狱火神。 医疗波治好毒蛇咬过的守卫, 闪电链唤醒地震中的狼群, 血蹄践踏扛起耐久的图腾, 疾风幻像找到嗜血的剑刃。 白袍主教吟颂辉煌的祈祷文, 红衣法师召唤凤凰烈焰之身, 天神下凡锤打出力量的雷霆, 专注光环复活了神圣的联盟。 月华双刀揩拭恶魔的泪痕, 毒镖上闪烁着复仇的幽魂, 白虎惊醒了女祭司的翡翠梦境, 荆棘缠绕守护着丛林的宁静。 中立的幻想顷刻间化为泡影, 混乱的秩序呼唤着超人,于是—— 酒馆醉汉的拳脚扬起了火土风, 江湖游侠的沉默蕴藏着媚惑情, 修补匠的移动作坊研制出机器人, 炼金士的酸性**狂暴其身, 深渊的嚎叫马踏连营血雨腥风, 火山的燃灰灾难深重民不聊生, 飓风中的鱼美人倾听古堡丧钟, 熊背上的驯兽师演绎万兽奔腾。 阴沉沉的天空还回响着擂鼓声, 红殷殷的血水已注满了陨石坑, 发霉的旧仇恨渐渐消散在老死的神庙, 唯有乐此不疲的玩家见证了记忆的永恒。 “有诗无曲不足尽兴”,东方说完,大步走到韩冰衣的古式钢琴前,奏响了那首经典的《亡灵序曲》。曲调起得很高、很慢,声音也很悠扬,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飞来一只孤单的乌鸦,它飞呀飞,前方是一座雄伟的城邦,飞过那高高的城墙,来到死寂的皇宫,王在宝座上小睡初醒,衰老而颓丧,乌鸦落在地上,变作一位老成持重的法师,为王讲述着可怕的预言,调子渐渐沉下来,节奏变快,夹杂了许多伴音,越来越浑厚,越来越浓重…… 再说地狱三英雄又打了败仗,领着残兵败将,从战场上回来,一路相互埋怨。渐近基地时,耳中传来《亡灵序曲》,调子已经低得不能再低,而响度却还在一个劲儿地往上飙,这正是曲子的**部分,有如万鬼拾柴的地狱熔炉。冰颅老先生不知基地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急忙率众赶去;小强亦担心家小,匆忙赶回。只有韩冰衣被曲子所迷,驻足倾听……多么热烈的场面,仿佛是地狱盛宴,在座的都是强者,手持刀叉,锅里煎熬着血肉,有亲人的,也有友人的,抑或是爱人的,啊,炉火正旺……曲子戛然而止了,韩冰衣的情绪无比失落,意犹未尽地叹道:“原来堕落也是一种升华。” 冰颅老先生走进大厅时,亡灵法师紧随其后,东方学勤刚弹完琴,又在和金凤妃下五子棋玩耍,如妃在旁支招,用的正是老先生心爱的骷髅棋具。冰颅很生气,却不发作,仔细把东方学勤打量了一番,由怒转妒,又渐渐由妒转服,微笑道:“先生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赐教?” 东方学勤假意逊让道:“赐教嘛,不敢当。这位是韩英雄的同学女友,来太原的途中遇到僵尸,被我救下,特地护送她和男友相聚,老先生勿疑。” 冰颅道:“原来如此,不知先生是否愿意与老夫对弈一局呢?” 东方学勤道:“好啊,老先生想必棋艺高超,我们不如撤掉棋枰,下盘盲棋如何啊?”东方脑中有生化芯片,这是故意刁难。 冰颅惊讶无比,也只得应战。老先生智商颇高,一边强记着棋盘上的布局,一边还苦思棋招应对,下得很慢。东方学勤则轻松安逸,虽然招招领先,渐渐不耐烦了,他来这儿可不是为了下棋,心想不靠计算机了,还是亲自来吧,随即叫道:“老先生,你下错了吧,横七竖八的位置已有棋子,不能下。” 冰颅大惊道:“不会吧,我记得你我二人从未在此落过子呀,难道我老糊涂了?让我再想想……”不想还好,这一打岔连棋盘上的其它布局也全忘了,忽然醒悟中计,自己当真是老糊涂了。 这时,东方学勤却笑嘻嘻地说:“不好意思,刚才是我不小心记错,老先生继续下吧。” 这盘棋全不记得了,冰颅哪里还能下,只好认输。 亡灵法师为冰颅鸣不平,道:“这是诡计,老先生并没有输。” 冰颅却道:“兵不厌诈,输了就是输了,一盘棋都输不起,如何做大事。唉,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今天才知道,老朽的智术都在这一尺见方的棋盘上,而先生的谋略却远远在棋盘之外呀,老朽以后再也不敢自比诸葛亮了。” 东方学勤连忙逊谢道:“老先生过奖了,我叫东方学勤,以后别先生长,先生短,弄得我好不自在,叫我东方好了。” 就在这时,韩冰衣和小强走进大厅。金氏姐妹看见韩冰衣,又惊又喜,韩冰衣看见她们,却丝毫不感到惊讶,表情也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冰颅指着东方学勤介绍道:“冰衣,记得你曾问过老夫,世上可有十级的英雄,想不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位东方先生便是十级英雄,快来拜见。” 韩冰衣和小强大惊失色,见此人的三大属性奇高,生命液和魔法液都多的不得了,自是不假,慌忙上前施礼。 东方学勤暗喜,是该兜售魔兽兵法的时候了,于是道:“我和三位英雄一见如故,不必多礼。如今天下大势,概括起来不过四个字,魔兽争霸。武功再高,法力再深,不过一人敌也;战场上决胜负,要的是万人敌的本事。‘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能’。我有一套兵法,名叫《魔兽攻略》,能助列位英雄建功立业。只不过这套兵法卷帙浩繁,一时半会儿是说不清楚的,今天我只说其中一招,英雄三连击。此招就是为三位量身订做的,能秒杀对手,包你们无往而不胜。” 冰颅大惊道:“莫不是天助我也!还请先生快说说,什么是英雄三连击,何谓秒杀。” 东方学勤点了一支烟,不慌不忙道来:“所谓秒杀,就是在临敌对阵的第一时间,瞬间拿下对方的英雄,使之群龙无首,土崩瓦解。这英雄三连击指的就是三位的成名绝技,穿刺、霜冻新星和死亡缠绕。三招累计下来,伤血量相当大,即使是力量型英雄的生命液,也未必承受得住。然而三连击的次序大有讲究。地穴领主的穿刺始终是第一击,能起到击晕固定对手的作用;老先生的霜冻新星是第二击,有冰冻效果,把对手减速;冰衣男爵的死亡缠绕是第三击,打得远,终结对手。如果对手身上有回城卷轴,则后两击的次序刚好相反,原因是霜冻新星的速度快,而死亡缠绕的速度慢,把霜冻新星作为终结者,目的无非是不让对手掏出回城,你们说对不对呀,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地狱三英雄打了许久的仗,各管各,还从来没想过,他们的绝技能拼成如此绝妙的杀招组合,对东方学勤佩服得五体投地。冰颅老先生更是听得如醉如痴,意犹未尽,心中对东方的《魔兽攻略》无限向往,恨不得立刻见到这部兵法,然而他哪里知道,那只是游戏而已。东方学勤离开时,冰颅老先生直送出基地很远才回去,东方可不急,胃口一定要吊足。至于金氏姐妹,韩冰衣自然要纳她们为妾,不必多说了。 亡灵英雄吸取教训,达成默契,鬼军也得到休整,士气正盛,冰颅老先生迫不及待要把英雄三连击试上一试,于是又挑起战争。 战场在长江北岸的一块开阔地带,这里地势平坦,阡陌纵横,三英雄早已跃跃欲试。再看对阵的半兽人大军,委员长乔乔、先知,还有萨满大祭司都来了,除了兽人步兵和巨魔猎头者之外,还有狼骑士、风骑士。狼骑士是骑狼的兽人,手持大砍刀,攻城伤害,还有网捕技能;而风骑士则驾驭双足飞龙,空投长矛,穿刺伤害,攻击力相当高。萨满大祭司领着几个衣着相似的萨满徒弟,在阵前高叫道:“耐奥祖,你个叛徒,上回饶你不死,还敢前来,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自个儿从前的部下竟敢出言不逊,冰颅大怒,真想先除掉这个狂妄的法师,忽然想起英雄三连击,斗气乃兵家大忌,秒杀英雄才是正务。 开战后,委员长乔乔不停地插毒蛇守卫,已经在身前身后摆成蛇阵,却见地狱三英雄一改往日的混战,都朝他扑来。小强冲在最前面,迎头一个穿刺将他掀倒,晕在地上,紧跟着一记寒冻,来自冰颅,然后是嗡的一下,乔乔周身被韩冰衣的死亡黑气缠绕,一阵恶心,等清醒过来,生命液早已所剩无几。乔乔不知死活,还要再战,对方施法间隔一过,又吃了一轮三连击,这回来不及用出回城卷轴,当场毙命,一记灵魂飘向江南基地的风暴祭坛(半兽人的英雄祭坛)。先知顿时势单力孤,心知有异,却还在从容指挥战斗,一会儿招幽灵狼,一会儿用闪电链。三英雄围上来把绝技对先知如法炮制,逼得先知掏出回城,远处没有被回城带走的半兽人无一生还。 仗打完了,冰颅老先生似乎还不能接受现实,惊讶地自问道:“赢了?这么快就赢了?原来如此简单,老夫从前却千难万难。” 韩冰衣笑着说:“神巫,是真的,我们赢了。我计点了一下,我方只死了几名小鬼,而对方阵亡的半兽人不下三百。” 小强亦高兴地叫道:“我的儿子一个也没有死,哈哈,我军大获全胜。东方先生,给老子厉害哟!” 韩冰衣吩咐部下回收战场上的尸体,三英雄领着大队人马,喜滋滋地返回基地。冰颅老先生用生化波诚邀东方学勤来赴庆功宴。韩冰衣遵照神巫的吩咐,取出掳掠来的各种珍宝作礼酬谢,没想到东方先生不屑一顾,这让韩冰衣好没面子。冰颅老先生却不慌不忙地说:“先生既然看不起这些俗物,那就请到密室中一叙,老夫有些话想单独对先生说,还望先生务必赏光。” 东方学勤觉得盛情难却,便跟着冰颅来到骷髅城堡的密室。冰颅来不来就请东方先生上坐,双方客气了几句,才坐定。冰颅先开言道:“先生啊,您真是与众不同,可知老朽第一眼看见先生时,有多么惊讶吗?” 东方学勤笑道:“老先生休要卖关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冰颅拱手笑着说道:“先生的武功登峰造极,世所罕见,老朽愿尊先生为王,由您带领我们三个,纵横疆场,建功立业。如蒙不弃,老朽甘愿鞍前马后侍奉先生,其他人又有谁敢不服,不知先生尊意若何?” 东方学勤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何事。老先生差矣,我不是来入伙,更不是来夺王的,老先生不要生疑。” 冰颅诚恳无比地解释道:“老朽刚才的话全都出自真心,我们将来扫平地球,建成不死帝国,先生不当君主,试问谁人敢当?老朽做先生麾下一小卒,大慰平生矣。” 东方学勤忍着笑,说道:“老先生如此敬我,实在难得,我说的也都是实话,我对当皇帝还真就不感兴趣。” 冰颅心下茫然,一时不能措辞。 东方学勤点燃香烟,缓缓道来:“老先生一心求取功名,自然理解不了。我自幼在胡同里长大,秉性不爱用功,我们老北京,世上珍奇,要什么有什么,自从得遇天外知音,我更是有了花不完的钱,混迹江湖,只图一个‘乐’字,千古帝王又有几人潇洒……圣人说人之初性本善,也有人反对,在下认为,既非善,亦非恶,人之初,性本爱玩儿,这倒是真的。玩耍是孩童的共性,亦是人的本性。玩耍可以启迪智慧,可以培养情操,可以达到精神的彻底解放,可以获得意志的充分自由,玩到最痛快时,就连笑容都是最灿烂的。只是迫于现实的种种压力,许多人渐渐丧失了本性,像富人被金钱所累,像仕人被权力所累,像名人被名誉所累,像女人被美貌所累,至于那数也数不清的庸人,则被俗务所困扰,片刻不得自由。真是‘雁飞不到处,人被名利牵’啊。他们一个个自以为是在追逐世界上最最实在的东西,却在追逐的过程中,丧失了各自的本性,耗尽了宝贵的生命,而那到手的名利,却又是一触即溃,一碰即碎,一纵即逝,一摸即化,仿佛冰雕的王座、雪凝的皇冠,即便是为之倾尽心血,亦不得长久。所以说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门前是与非,人生苦短,不如即时行乐啊。” 冰颅叹服道:“先生志趣高雅,见识不凡,老朽望尘莫及。如今的华北虽尽在老朽的掌握之中,但若想彻底打败半兽人,不能没有先生的《魔兽攻略》,还望先生不吝赐教啊。” 东方学勤得意地笑道:“老先生不必如此客气,我自会为你出谋划策。运筹帏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真英雄用智而不用力。要知道,没有最强的兵种,只有更合理的搭配;没有最妙的战术,只有更出色的兵家。结果倒在其次,与人斗智本身就是天下第一乐事。” 冰颅又叹道:“东方先生慷慨相助,对老朽一无所求,反倒让老朽于心不安呐。然而世上有那么一样东西,却是金钱买不到的,老朽敢保先生一定感兴趣。” 东方学勤不以为然,又点了根烟道:“什么东西?你倒说来听听。” 冰颅笑道:“其实不用老朽说,先生自己早已刻在手表上了。”东方学勤伸手一看,哦,“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正是他闲暇时刻上去的。 冰颅又道:“老朽早就注意到了,先生的手表并不是一只普通的手表,而是正宗的地精生化钟。老朽还在扭曲虚空时,有一次正赶上燃烧军团拍卖缴获的战利品,碰巧见过。这个小玩意儿灵得很,正计时衡量宇宙时间,分秒不差;而倒计时则显示持表人的寿命,只见其减,从不加增。” 东方学勤叹道:“老先生见多识广,说得没错,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啊。宇宙生命无限多样,生生化化永无止境,我们虽为英雄,也只不过是天地间匆匆过客,说来真是伤感呐。古来帝王多有求神炼丹者,我的老祖先东方朔,就曾为汉武大帝求长寿仙丹。所以我说人生苦短嘛。”东方朔,字曼倩,西汉学者,为学见识广博,为人却诙谐诞谩,虽欲有功于社稷,然而汉武帝始终把他当作一个弄臣,从来没有委以重任;后之好事者也把许多有影儿没影儿的奇言怪行都记在他的名下,真伪莫辨。可知,玩世者,世亦玩之也。 说到此处,冰颅老先生得意地笑道:“求神不如问鬼。先生风流俊朗,青春鼎盛,若要延年益寿,老朽自有办法。”然后掏出一张空白的血契,让东方学勤把姓名写在甲方后面,自己随即在乙方后面的空格上顺次写了好些新入伍的鬼兵名字。奇怪的事马上发生了,只见生化钟的人寿指针立即倒转,足足添了一百多年的寿命。 东方学勤大喜过望,道:“老先生,这东西如此厉害!” 冰颅笑道:“这就是血契。把众人的生命拿来我用,正是不死术的精华所在。” 东方学勤眼珠子一转,面带贪婪的表情,笑着说:“不死术,妙啊!照这么说,只要在血契的乙方后面不断地续写下去,我就能长生不老,其乐未央啊,对吗?” 冰颅无奈地摇摇头,叹道:“理论上虽然没有错,而事实上却不是。燃烧军团的基尔加丹司令为了阐释它,曾给我讲过一个《阿基里追龟》的故事,先生不妨一同参详。阿基里是古希腊的一名著名的长跑运动员,而故事中的龟只是一只普通的乌龟,二者之间最初有一段距离。设想,当阿基里跑到龟的位置时,龟虽然慢,但也必然已经移动到一个新的位置,于是二者之间依然有一段距离。如此重复下去,理论上二者总保持一定的距离,似乎疾步如风的阿基里永远也追不上慢吞吞的乌龟,然而事实上这怎么可能呢?明显不合常理,孩童也知道。” 东方学勤恍然大悟,道:“这是个经典的悖论,即使无限循环的事物也无法突破它的极限。燃烧军团的魔头竟还知道我们地球上的典故。” 冰颅默然良久,又道:“对,生命在逐个传递的过程中会不断地大打折扣,到最后甲方从乙方身上几乎萃取不到什么了。所以不死术也有极限,这个极限因人而异。和时间赛跑,从来没有人能胜出,无论你拉多少小鬼做垫背,最后的胜利永远属于死亡。唉,老夫在冰牢中虚度光阴,如今壮志未酬,而岁月无多,一个人若真能长生,该有多好。” 东方学勤一想到终归有玩不动的那一天,亦有同感,深深吸了一口烟,被烟呛着,咳嗽了好几声。 冰颅老先生痛苦之后,又释然道:“管它呢,多活一天算一天。我们何必自寻烦恼。”东方学勤也随即释然,二人哈哈大笑,遂成忘年之交。 第八回:恐怖公敌 鬼军控制的新闻媒体大肆散布谣言,和民安委的正面宣传相抗衡,百姓是非难辨,民间形成了‘魔兽争霸’的说法。咕噜先生立即发表文章告诫群众,“魔确实是可怕的魔,兽可未必是野蛮的兽,半兽人是人民的同胞,是所有地球生灵的同胞,大家擦亮眼睛,千万不要被魔兽争霸的表面现象所蒙蔽。” 再说半兽人大败而回,三十多天后,乔乔从祭坛中复活,就在这个时候,民安委全体成员,从远在澳大利亚的地球首都悉尼城,乘飞艇来到亚洲的江南兽军大营开会。 委员长乔乔见到巫医,大喜过望,笑着说道:“师弟终于想通了,肯来帮我们了,有你加血,鬼军何惧之有?” 巨魔巫医摇头道:“非也,我不是来打仗的,我要出使华北,与鬼军讲和。” 乔乔大惊道:“师弟你疯了吗?我决不让你去,去就是送死。” 萨满大祭司也劝道:“讲和的倡议书发得还少吗?各地的工会和宣传部门一直在创造机会,可人家鬼军不买账呀,和谈怎么谈?拿我们的嘴和人家的屠刀去谈吗?委员长说得对,你可不能去。” 巨魔巫医不以为然地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们不必为我担心。我还以为北溟神巫是谁,原来就是你们萨满教以前的祭司长耐奥祖老先生。宇宙中传来燃烧远征的消息,军团部队已经从扭曲虚空出发,估计用不了几个月就能抵达地球。我看不能再打内仗了,老百姓也不希望再打下去了,外面纷纷流传魔兽争霸的说法,我们半兽人既然没有争霸称雄的意图,为什么不能和亡灵英雄坐下来,把以前所有的误会说个明白,结盟对抗燃烧军团。耐奥祖老先生既能当上你们的祭司长,当年还领导了混乱之治,想必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民安委大多数人也是这么想的。 萨满大祭司冷笑道:“嘿嘿,耐奥祖的为人只怕不似你心中所想。他自来醉心于封建独裁,混乱之治结束后暴露无遗,因此才被逐出我们萨满教。你想他在冰中又冻了这么多年,性格大变,残酷而乖戾,他现在名叫冰颅,连耐奥祖三个字都不叫了,你和他什么都谈不成。” 巨魔巫医自信地说:“那倒未必。他自创诅咒神教,与我们为敌,无非是想恢复从前显赫的地位。我们索性给他,我想他一定会做出一个表率。只要能给人民带来和平,谁来当家,真的无所谓。” 委员长乔乔终于忍不住说道:“嘿呵呵呵呵哈,师弟你不是要我们向骷髅头投降吧,嘿,不就是吃了一次败仗,你就怕成这样,我却不怕!只是那些群众,那些愚味无知的群众,说什么魔兽争霸,我们在为他们流血牺牲,想不到还被误解,实在寒心。” 巨魔巫医微微一笑,道:“我也不怕。怕是怕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乔乔,都这把年纪了,你还是争强好胜。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们不能只图自己痛快,战争最受害的还是普通百姓。你莫不是舍不得委员长这个职位?” 委员长乔乔窘容道:“嘿呀,老弟才真叫我寒心呐。你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这多年征战,难道是为了自己吗?好好好,让给骷髅头就是。” 先知吸着一大斗烟,恳劝道:“和平谈判诚然没有错,但和谈是需要条件的,我军新败,处境很被动,老弟的好意只怕是一厢情愿。” 巨魔巫医道:“我们至少应该拿出我们的诚意来嘛。好了,我意已决,这也是民安委大多数人的意思,少数服从多数,不必再议了。” 先知皱了一下眉,又道:“既然如此,我还有一言相告。耐奥祖对人民群众是没有感情的,老弟此行关键是陈明利害,如果我们被打败了,燃烧军团下一个收拾的就是他。耐奥祖如能识大体,顾大局,和我们联手击退强敌,倒也不失为一大幸事。果真如此,老弟首功一件。” 巨魔巫医告辞道:“多谢前辈提醒,各位同胞静候佳音。”当即孤身一人出使华北。 却说冰颅正在书房玩棋品茗,一个食尸鬼进来禀报:“神巫,外面来了一个老兽人,骑着大象,说要见您。”冰颅大惊道:“什么?就他一个人吗?这是什么花招?邪恶的家伙,他想要干什么?叫他进来。” 巨魔巫医走进骷髅城堡的大厅,只见两旁的鬼卒们严阵以待,座上的冰颅老先生更是如临大敌。巫医微笑道:“老先生不必惊慌,我有一个法子,可使我们两家握手言和,又能各得其所,老先生想不想听听?” 冰颅故作镇定地笑道:“世上竟有这样的好事,老夫愿闻其详。” 巫医诚恳地说道:“乔乔愿把民安委委员长一职让与老先生,在您的带领下,我们共同对付燃烧军团,就像当年混乱之治时一样。” 冰颅老先生渐渐释然,温和地说:“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老夫也不是好勇斗狠之辈,也不想打仗。既然如此,你写封信,把先知、乔乔、秀戎,还有民安委的所有成员都叫来太原,我们共商对抗燃烧军团的大事,但不许带兵。” 巫医高兴地说:“这么说,老先生是答应了。太好了,我这就写。”他怀着激动的心情写完了信,交给冰颅看。 冰颅看完信,笑道:“写得很好。信,我自会差手下送去,老人家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巫医笑道:“不了,还是回去吃吧。”说完,就要离去,却见韩冰衣提着剑,挡在门口,巫医笑着说道:“孩子,放下剑吧,我们不打仗了。” 冰颅道:“冰衣等什么,还不快送老人家上路。”只听嚓得一声,韩冰衣把霜之哀伤插入了巫医腹内,剑锋太正,毫无防备,失效的生命液混合着鲜血从嘴里流了出来,巫医临死前的表情痛苦而迷惘。冰颅变色怪笑道:“老家伙,枉你也活了大几十岁,天真到了极点。你们那个委员长有名无实,众人的傀儡,老夫才不稀罕,老夫要的是真正的权力,这回把你们一网打尽。” 半兽人很快收到了那封巨魔巫医的亲笔信,萨满大祭司大叫道:“这是个阴谋!去不得。” 委员长乔乔急道:“我的师弟肯定是被骷髅头软禁了,我要去救他,谁要是怕死,大可以不去。” 萨满大祭司也急了,叫道:“乔乔,你这是匹夫之勇!” 先知叹道:“唉,事到如今,我们很被动,不去只怕会落下话柄。巫医老弟生死不明,让乔乔一个人去,我亦不放心。” 于是大伙儿都去太原谈判,果然中计,双方还未说上话,会场已被鬼军重重包围。幸好先知带了回城卷轴,半兽人几个首脑及军委成员才逃过一劫。民安委的委员们大都是普通人,不能被回城带走,则全部被囚禁。冰颅老先生强迫大家选举他为委员长,他可不是要来承担公务,而是要借此名义发动合理合法的战争,好比曹操挟天子以令四方,可谓占了天时,不胜得意。 萨满大祭司通过媒体痛斥冰颅,说他简直就是个政治流氓。民安委被掳后,由军委暂代民安委的职能,委员长乔乔恨透了鬼军,誓死要为师弟报仇。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苍穹黑沉沉压来,滚雷如鼓。亡灵法师领着几个食尸鬼和骷髅,还在华北北部的一座村镇上收集尸体。乌云中突然倾斜坠下一颗炽热发黄发亮的陨石,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近处的房屋都被震塌了,空中留下一道长长的浓烟,经久不散。陨坑里徐徐爬上来一个灼烫的石头巨人,石色幽黑,质地坚硬,表面燃着黄焰,仿佛是由高温致密的地幔物质组成。空气中传来阵阵热浪,亡灵法师他们见来者不善,正要逃去。只见北方地平线飞来数不清的石像鬼,眨眼间已到跟前,灰黑色,是训练有素的蝙蝠星军人,在头顶上盘旋飞舞,击毙了一只食尸鬼,吓得法师他们举起双手不敢动弹。率领石像鬼的是一个吸血鬼王,名叫麦尔盖尼斯,三级英雄,绿袍、绿翼、绿甲,连眼睛都是绿色的,因而号称绿魔。他张牙舞爪,面色惨白,落在亡灵法师跟前,吓问道:“双头怪死了,霜之哀伤不见了,是你,把冰颅放出来的?”还记得韩冰衣在诺森德冰洞中杀死的双头怪吧,他正是奉燃烧军团之命,在那里长年看守冰牢的钥匙。 亡灵法师早吓得瑟瑟发抖,答道:“尊敬的鬼王,不是我,我怎么敢呢?是一个名叫韩冰衣的地球人放出来的,他盗取霜之哀伤为兵器,如今也练成了英雄,不过只才一级。” 吸血鬼王用鼻音冷笑道:“哼哼哼,回去告诉冰颅,燃烧军团的老朋友们来看他了,要想活命,速速投降,否则兵临城下,赶尽杀绝。”随手一指刚才的石头人,又道:“瞧,这就是恐惧魔王提克迪奥斯大人的终极魔法,名叫地狱火,能敌千军万马。奉劝一句,任何抵抗只不过是无谓的牺牲。” 韩冰衣得知燃烧军团的消息,心想来得正好,为姐姐报仇的时机到了。冰颅老先生却立刻陷入了恐慌,一闻终极魔法,便知提克迪奥斯也已经升到六级,更不要说基尔加丹了。全地球人都在看着冰颅如何主持大局,风口浪尖的他却心乱如麻,无奈之下找来东方先生商议。 东方学勤驱车来到太原,走进大厅,拱手笑道:“老先生荣登委员长之位,占尽了天时,小弟贺喜了。” 冰颅摇头道:“哪里哪里,东方先生那才叫人中之王。老朽命不好,又赶上燃烧远征,这个虚名反倒让老朽如坐针毡,所以才叫先生来拿个主意啊。” 东方学勤哈哈大笑道:“这是全球大事,我只不过是个江湖混混,让我拿主意,亏你想得出来啊。决定了什么时候打,知会我一声,我来给你搞定。奇怪,这有什么好犯难的?想玩儿就玩玩呗。”最近一段时间,东方既研究兵法,又操练游戏,虚实结合,那是相当自信。 冰颅被燃烧军团的积威所劫,仍有疑虑,道:“东方先生有所不知,老朽的这一套不死术,基本上都是从扭曲虚空学来的。你试想,一个学生怎能敌得过自己的老师呢?” 东方学勤笑道:“那不一定,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样的例子世上比比皆是嘛。” 燃烧军团的战火很快烧到了华北,冰颅老先生多谋而少断,还在游移不定。前有一队憎恶开路,数不清的鬼兵鬼卒蔟拥着三个吸血鬼王,为首的红魔提克迪奥斯正是恐惧魔王。他秃头尖顶,红袍、红翼、红甲、红眼,惨白的脸上还有几道深深的泪槽,从眼窝里延伸出来,牙齿都老得掉光了,嘴皮内凹而干瘪,手里还握着一颗光莹透明的水晶球。绿魔前已表过。另一个蓝魔长相相似,名叫阿玛克斯,四级英雄,头上双角前伸并向上弯,牙爪皆长,嘴角还有血迹。空中飞着黑压压的石像鬼,后面跟着许多绞肉车和补血又补魔的十胜石雕像。整个大军在鬼王们吸血光环的照耀下,更显得杀气腾腾。 冰颅老先生只领了亡灵法师一个人出城“迎”敌,毕恭毕敬地问候道:“鬼王们远道而来,辛苦了。不知基尔加丹他老人家,近来可好?” 恐惧魔王用沙哑的嗓子说道:“好得很,基尔加丹大人料理完地精星球的事,马上就会来地球。”其实基尔加丹已死,此次燃烧远征的最高长官就是恐惧魔王。基尔加丹并且还是死于非命,尸体伤痕累累,面目全非。恐惧魔王仿佛从伤口上瞧出些端倪,却没有说出那个可怕的凶手,是不愿说?是不必说?还是不敢说?不得而知。 蓝魔张开血口叫道:“冰颅!你私自离开冰牢,该当何罪?” 冰颅无言以对,亡灵法师慌忙解释道:“燃烧军团迟早要攻下地球,老先生带领我们这些亡灵正是开路先锋,请鬼王勿疑,请鬼王息怒。” 恐惧魔王微笑道:“瞧太原这座基地,建得有模有样,老先生不容易啊。孤王薄面,想暂借贵地屯兵,不知老先生能否做得了主啊?” 冰颅老先生曾反复思量,就怕鬼王们提出这个要求,可偏偏还是提出来了。他无可奈何,颓丧地回答道:“做得,做得。” 却说冰颅老先生一回到基地,便和众人商议搬家的事。韩冰衣第一个反对道:“这怎么行,大不了决一死战,也不能白白便宜他们。您说呢,父亲。”女妖附身的韩公朴却是毫无见解,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不要乱说话,我们听从神巫他老人家的,就不会错。” 冰颅语重心长地说:“我也不想离开华北,然而没有办法。人家都是不死之身,你的死亡缠绕根本伤不了人家,英雄三连击一破,这仗还怎么打?燃烧军团太强大了,我们根本就不是对手,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妨换个角度来审视当前形势,我们其实可以用华北作为交换条件,跟燃烧军团暂时友好合作,共同对付我们真正的敌人半兽人。舍得、舍得;不舍不得;有舍亦有得;若欲得,必先舍。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苦心。” 韩冰衣还是想不通,问道:“弃子战术诚然精妙,但您曾说过,燃烧军团是宇宙的公敌,我们怎么能和公敌合作呢?这会遭人唾骂的。”蜘蛛王后住惯了也不想离开,附和道:“我就不信,燃烧军团能有多厉害。一帮外星家伙,人生地不熟的。” 小强领教过燃烧军团的手段,吓道:“闭嘴。你个妇道人家,你懂什么。”似乎除了地穴老家,其它事情也用不着他关心。 在冰颅老先生的一力主张下,亡灵大军最终还是撤出基地,把华北拱手让给了燃烧军团,自己到之前打下的西川地区从头发展,作为老先生工具的民安委也南迁至此。不得不承认,恐惧甚至比恐惧的事物本身还要可怕。然而老先生对公众不愿承认这一点,打出了“攘外必先安内”的旗号。韩冰衣领着妻妾和他的嫡系食尸鬼,未做任何抵抗,屈辱地离开了自己的故乡,仿佛离心中的冰封王座也更遥远了。 燃烧军团入主华北,作恶更甚十倍,昔日的幽冥冰堡变成了屠魂炼狱,并且还把邪恶的触手向四处延伸。一天上午,熊猫酒仙东方逸白急匆匆来到北京城东方学勤的别墅,神情严肃地说:“贤弟,你听说了没有?燃烧军团在上海街头摆下一座擂台,扬言诬蔑地球武术界。”东方学勤微感惊讶,道:“竟有这种事?好,我们兄弟一起去看看。” 时到正午,骄阳吐火,黄浦江边的星球广场上还是围满了猎奇的看客。擂台中央蹲站着一位腰圆背阔,腿短臂长的赤膊胖力士,酷似《街霸》中的日本相扑手本田,体型却还要大出好几倍。这个怪物就是憎恶,一副凶相,河马般的地包天大嘴,长了几颗稀疏的大笨牙,右手持一把沉甸甸带血的齐头大屠刀,左手握铁链,链端是一柄挂肉的镰钩,左胳膊上还长出一只小手臂,持小剁骨刀。他的身体由许多支离破碎的死尸缝合而成,肚上烂了个大洞,却是故意施为,露出腐臭恶心的肠胃内脏,引得苍蝇乱飞,散发着黄绿色的疾病云雾,是燃烧军团有名的瘟神。擂台边已经躺着几具尸体,有人有怪。蓝色的吸血鬼王坐在凉荫下,正在啃噬一块带血的肉,几个食尸鬼侍立于旁边。 一帮黑衣混混在围观人群中推搡出宽阔的通道,后面稳步走来一位中华武师装束的熊猫人,正是东方逸白,三级力量英雄。东方逸白从孔大脑壳的手中接过金箍乌铁棒,飞身跃上擂台。孔大脑壳是酒仙手下的混混头目,小酒馆总店的大堂经理。 憎恶张开大嘴,发出低而浑厚的声音,道:“孱弱的地球人,你是来送死的吗?”台下的蓝魔讥笑道:“哈哈,你们地球上的功夫实在是太差了,就好像在挠痒痒。你怎么不说话?难道又是无名之辈?” 东方逸白微微一笑,不做辩解,只道:“拿酒来。”孔大脑壳早有准备,掷来一桶陈年佳酿。东方逸白轻轻接住,一口气喝干,顿时豪情与魔法激荡,蓝汽共酒气上涌,朝憎恶猛然一掌,酒雾迷漫,猝不及防,正是他的拿手绝技,醉酒云雾。中了醉酒云雾的憎恶摇摇晃晃,站立不稳。东方逸白猱身一跃,将空酒桶碎在他头上,又一棒将他打翻在地,乍一看像是混混打架,实则招招蕴含着深厚的内力。东方逸白不打落水狗,喝道:“站起来,不是自以为很强吗?” 憎恶清醒后,拎着大屠刀杀来。东方逸白使出罗汉醉棍,看似东倒西歪,癫狂颓废,实则意到棒到,刚柔相济,亦守亦攻,招招精彩。憎恶果然有些实力,生命液多,重型护甲亦不低,还有他的疾病云雾,普通人感染后必死无疑,即使是碰上练武者,也能一点一点伤害对方的生命液,这让东方逸白很不舒服。然而东方逸白身为力量英雄,自有超乎寻常的免疫力,他自小吃硬饭长大,不但三刀六洞身经百战,而且谦虚自信刚毅机智,这个蠢蛮的家伙又怎是他的对手。酒仙的混混兄弟们早已搭起音响设备,高声放出古曲《男儿当自强》助兴。被打成红血的憎恶急忙去啃台边死者的尸体,想要补点生命液保住性命。东方逸白从容不迫地使出火焰呼吸,一口酒火将他喷死。憎恶尸体油腻,着了大火,烧死了可怕的疾病瘟疫,不会再祸害普通百姓了。场下叫好声一片,东方逸白施拳掌礼相谢,正色道:“还是那句老话,武术并没有优劣之分,只有练武的人才会有强弱之别。” 忽然,东方逸白感觉有暗器袭来,正要闪避时,暗器已被一枝黑色的能量箭击落,哈,原来黑暗游侠韩雪芳也来了,就在台下人群中。暗器是一枚蝙蝠镖,正是蓝魔所发。这个吸血鬼王好胜而输不起,踩着吸血光环,要斗东方逸白。东方逸白经过刚才的比武,亦损失了不少生命液,他这样做显然不公平。跳上擂台的蓝魔正要发难,却被一个俊俏书生闪身上来死死擒住,如执小儿一般。蓝魔的左臂被捉得发疼,右爪狠狠地朝对方眉眼间叉去,没想到对方劈脸就是一拳,后发而先至,力道大得出奇。蓝魔没叉到,却被打了个踉跄,嘴里流出自己的鲜血,惊怒道:“你又是谁?” 那人抿嘴一笑,答道:“我叫东方学勤,是熊猫大侠的兄弟。种族并没有优劣之分,只有玩家才有强弱之别,理固亦然,你懂了吗。” 蓝魔如何肯服,自打来到地球还没吃过亏呢。他用亦凶亦恐的眼神看了东方学勤几眼,自忖力不如人,只得认栽,拍拍翅膀,恨恨地朝华北飞去,燃烧军团是从来不会善罢甘休的。 韩雪芳走过来说:“熊猫大哥,你今天简直帅呆了。学校发奖金了,我们去喝一杯,小妹请客。”然后瞟了东方学勤一眼,“你那个兄弟如果想来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东方学勤听这话有趣极了,怎不想去,于是自我解嘲道:“做小弟的当然要跟着大哥混饭吃,当电灯泡也无所谓啦。” 酒仙逸白哈哈大笑道:“有我们兄弟在,还能让女侠坏钞。熊猫武馆后园有片竹林,是我祖先亲手栽种,多少年来凄凄惶惶,想不到昨晚一夜之间,竞相开花,盛况不可不赏,不可不赏啊。”于是他们同去赏竹饮酒,不提了。 第二天清晨,东方学勤的别墅有生客来访,开门一看,却是三个吸血鬼王。鬼王们向东方学勤深深地鞠了一躬,为首的恐惧魔王恭然作揖道:“蓝魔无知,有眼不识泰山,误犯先生地盘,好在先生替我教训了他,孤王特来致谢。”见到真人版的恐惧魔王,东方学勤本已格外开心,又见他言谈和蔼,彬彬有礼,于是连同另外两位鬼王都请进屋,好茶管待。 席间谈到燃烧军团的一些历史,恐惧魔王感慨良深地回忆道:“我们的故乡蝙蝠星球原本不在扭曲虚空,而是处于银河系的边缘地带,和地球最近,科技文化却比地球还要落后好些年呢。直到聪明的哥布林星球人发明了地精飞艇,大航天时代随之到来,以光年衡量的一个个天文距离不再是无法逾越的障碍,身处边缘之地的我们反而比你们地球人更先接触到神秘莫测的宇宙外域文明。最初来到蝙蝠星球的外星商人只是贪图小利,并未对我们构成实质性的威胁。然而伟大的基尔加丹司令却有先见之明,他认为这种状况不会维持太久,落后终究是要挨打的。于是在他老人家的引领下,我们变法图强,学习先进生化科技,疯狂追赶宇宙文明。在学习过程中,基尔加丹大人又找到了更好的老师,他联合我们众人的法力,使蝙蝠星球脱离原来的轨道,飞入扭曲虚空,终于搭上了强者的末班车。至此,那些还未开化的星球再也没有机会了。我们这次来地球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强者加盟。冰颅是孤王的老朋友,从他口中得知,地球上原来还有一位十级英雄,就是先生,孤王怎能不来拜见。孤王认为,所有的强者都应该联合起来,为宇宙规定秩序。” 东方学勤却没有那么远大的理想,只是想和鬼王们交个朋友,以备游戏之需。恐惧魔王回到太原基地的当天晚上,从骷髅城堡的窗口飞进来一只灰色的蝙蝠,落在地上化为人形,是夜礼服三国。 恐惧魔王斜眼看着他说道:“好像记得你曾当着基尔加丹大人的面,发誓永不回蝙蝠星球,再也不见我们,你这又是来干什么呀?” 夜礼服三国一时语塞,轻咳一声道:“请你不要会错了意,我此来并非悔悟,而是有言相劝。地球早在列国时代,有个国家叫日本。这个岛国资源溃乏,封建落后,和我们蝙蝠星球倒有几分相似,正是拥有和我们一样强烈的忧患意识,近乎疯狂的学习精神,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工业化,赶上西方强国的步伐,跻身于发达国家之列。然而与此同时,军国主义这个恶魔也被悄悄唤醒,对内高温高压,对外侵略扩张,建立殖民地,这个岛国仿佛是一团熊熊燃烧、迅速蔓延的火焰,成为地球各国人民的公敌。罪孽终于遭到无情的惩罚,日本也是唯一被核武器洗礼的国家,炫烂光耀的冲天烈焰梦幻般熄灭,留下的只有灰烬。以史为鉴,我劝咱们还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恐惧魔王起身自斟了一杯血酒,呷一口,道:“你的爱国之心孤王明白,你多年在外却不忘本,孤王甚感欣慰。只是你那一套太过迂腐,跟不上时代。日本小国也不能和我们相提并论。” 夜礼服三国上前一步,又恳劝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将心比心,由此及彼,宇宙苍生,谁不热爱自己的家园。地球历史悠久,文化深厚,我们虽然武力上暂时占了先机,但若想吞噬它,只怕会自食恶果。” 恐惧魔王不以为然地说:“地球的历史,孤王知道的不比你少,我太了解他们地球人了。你还有别的要说的没有?” 夜礼服三国摇摇头,无奈地飞走了。恐惧魔王也不为难他。 地球人讲究礼尚往来,没过多久,东方学勤就回谒华北。巍峨的黑色城堡流淌出黄绿色的黏稠污水,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尸恶臭,到处是被鬼火烧焦的尸体。基地中除了生产冰霜巨龙的埋骨地还没有造,其它不死族建筑可说是一应俱全,还有许多是游戏中没有的。玩鬼专家看在眼里,暗自高兴。 恐惧魔王在骷髅大厅以燃烧军团最高标准,隆重地接待了东方先生,并安排一群美艳性感,能歌善舞的蝙蝠星军姬,陪酒助兴。东方学勤女人见多了,逢场惯会作戏,席间却不失态。宴后,恐惧魔王又请东方先生品茶对弈,原来他也是个围棋迷,不但棋艺极高,还擅长通过对手的棋风特点,了解到他的思维缺陷。东方学勤本无心下棋,又让生化计算机虚与应付,棋招不带任何主观色彩,得失随缘,心无增减,致使恐惧魔王始终猜不透对方在想什么,心中好生奇怪,难道这位十级英雄真的已经修炼到无欲无求,无棋无我的最高境界?狡猾的恐惧魔王不露声色,还在津津乐道地谈论着棋盘上的战术优劣,“……依孤王愚见,杀棋才是硬道理,地球古时候有个名叫加藤正夫的棋手,号称天杀星,只要有足够的厚势,没有什么是他不敢吃的……”恐惧魔王不经意间取出一包研得极细的白色粉末,用小勺弄了少许,然后一个响指点燃指尖的魔法液,将白色粉末拿到火焰上灼烧,白色粉末在火焰中收缩成焦黑,燃起雪白的烟雾,如鹅毛般轻盈,如柳絮般飘逸。恐惧魔王用小玻璃管假迷三道地吸了一小口白烟,故作轻松态。东方学勤游走于黑白两道,怎会没见过吸食毒品,笑道:“想不到魔王还喜欢这一手,你勺中的白面儿,是什么毒品呀?” 恐惧魔王微微一笑:“先生误会了,这不是什么毒品,它的学名儿叫做福粉,是一种神奇的幻药。下围棋太伤脑筋,福粉不但可以帮助孤王缓解精神压力,消除疲劳,还能制造幻境,在美妙的幻境里,可以得到任何你想得到的东西,只需一想就有了。最大的优点是,福粉纯粹由计算机编程而得,属于软件产品,对身体没有任何害处。” 东方学勤含一点点福粉在嘴里,暗自用生化计算机仔细检测,果然是些奇怪的小程序不假,是生化数码药,心想再厉害的软件病毒,也不至于感染到人吧,于是放心大胆地吸食了几口,躺下身来慢慢品味,这一回可是大意了,这福粉比普通毒品厉害十倍。恐惧魔王暗中作法,笑眯眯地说:“福粉,再加上孤王的催眠术,那简直妙不可言。先生,请看着孤王的眼睛……睡吧,睡吧,这将是你有生以来最舒服的一觉……” 东方学勤果然目光迷离,昏昏欲睡,朦胧间只觉自己要参加古时候的电子竞技比赛,全球的顶级玩家们都在场,比赛台上是两个封闭的游戏包间,其中一个里面已经有了人,另一个仿佛就是给自己留的。东方学勤便走进去打开游戏,用层出不穷的攻略和精准的操作,把对手轮番击败,另一个包间不断换人,数不清的赞誉让他完全放松,玩得更加畅快……此时他已经睡熟了。 恐惧魔王推之不醒,笑着露出了锋利的牙齿,作为吸血鬼王之首,怎会没有牙齿呢?他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东方先生,你终于还是睡着了,这样我才安心些。你不明白,英雄能上六级就很了不起了,就连我们的盟主才刚练到九级,而你竟然已经登顶,这太令我震惊。你强得可怕,就像是一头大象,而我在你面前多么渺小,就好像是一只蚂蚁,你只要轻轻一脚,我就得粉身碎骨。然而,你还是睡着了,睡得那么死。我现在就是咬你一小口,你也不会醒来,对吧?当然,只是小小的一口,因为我可不想把你弄醒,我要趁你熟睡的时候,一小口一小口,慢慢把你吃掉。睡吧,睡吧,这将是你有生以来最甜美的一觉,但愿你永远不要醒来,那才好呢。” 东方学勤在华北整整睡了一白天,待他醒来时,早已日落西山。他只觉脑袋晕沉沉的,该走了,恐惧魔王把一包福粉都送给了他。 东方先生走后,恐惧魔王笑着对两个吸血鬼王说:“地球人有句古话说得好,‘任你奸似鬼,吃了老娘的洗脚水。’呵呵呵呵。”鬼王们也笑着附和。 第九回:不死攻略 却说冰颅老先生在西川地区大兴土木,开了几座闹鬼金矿,腐蚀之地迅速延伸,随后就命侍僧在重庆新盖了一座骷髅城堡,有侍僧鬼斧神工的建筑才能,其它亡灵房屋也拔地而起,俨然又是一片不死族基地。冰颅联合华北的燃烧军团,以民安委的名义,准备对江南的半兽人进行大规模的围剿,至于实施办法,则又要问计于我们的特异人士东方学勤了。 东方学勤收藏了数不清的古董,其中有一支抽鸦片的烟枪,据说还是大内高手用过的,抽福粉也一样好使,他除了玩游戏就在床上喷云吐雾,好不惬意。他不但自己抽,还和燃烧军团做福粉生意,福粉很快就上了哥布林便利的货架。一些无知的地球人吸食福粉后疯狂依赖,变得面黄肌瘦,性情扭曲,最后倾家荡产,人不人鬼不鬼。福粉的本质是生化程序,制造十分简单,只要有一粒,就能复制无数粒。燃烧军团用这种几乎没有价值的特殊商品,换取了好多真正有用的物资。 开战前夕,作为大围剿的军事顾问,东方先生端着烟枪,胸有成竹地来到重庆的鬼军基地,主持战前会议。亡灵英雄们早已恭候多时,三个吸血鬼王也来了,金凤妃为他端来煮好的咖啡,还放了上好的焦糖在里面。 东方学勤正襟危坐,咳嗽几声,讲道:“好,大家都在场。我们此次围剿所用的战术名叫‘天地双鬼’。所谓天鬼指的就是空中飞来飞去的石像鬼;所谓地鬼当然就是地上赶着投胎的食尸鬼了。和半兽人相比,这二鬼都很脆,却是此战术的主力,原因在于我们打得是速度和机动性。首先说石像鬼,一般情况十二只一小队,集中齐射。既然是空军,机动性天生就比地面部队要强,主要任务就是把那些要逃走的红血兵打死,虽然对地攻击力很低,但齐射绝对没有问题。石像鬼对空攻击力可是很高的,如果对方有空军,估计也多不了,将他们一个个齐射秒杀。轻甲是个弱点,小心先知的闪电链,受伤的天鬼不要跑,立即落地变石像,恢复生命液,石像形态的天鬼硬得像石头,且对魔法免疫。下面是食尸鬼,六只一小队,专门围杀。为了进一步提高速度,我早就告诉过冰颅,让他在地穴中升级食尸鬼狂热,也不知他到底升了没有。食尸鬼虽说是重甲,生命液却少得可怜,攻击力也低,我们的补救措施是双光环。吸血光环可以使食尸鬼的每次攻击都能吸取对手一定的生命液补充自己身上,恐惧魔王能去最好,如果实在老得走不动,蓝魔的二级光环也足够了;邪恶光环能够加快移动速度和生命液恢复速度,可惜我们的死亡骑士还没真正练成,凑乎用吧,比没有强。冰颅老先生认为食尸鬼的吃尸技能也不错,我今天郑重声明,战场上几乎没用。想想看,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还有心思吃东西,你就不怕噎着?这时候扔个死亡缠绕过去,问题全解决了。所有食尸鬼都给我扛一小捆木材参战,不要问为什么,肯定有好处。除了刚才点到的,其他英雄去不去无所谓,该说的差不多都说了,你们准备吧……” 他讲得头头是道,仿佛全知全能,简直比诸葛亮还诸葛亮,其他人只须奉命执行,根本不需要理解。冰颅老先生有厚厚的冰霜护甲,讽刺几句倒不在乎,韩冰衣毕竟脸儿还嫩,听他言语中小看自己,心里很不舒服。恐惧魔王的贴身文秘则把他的讲话都录了下来,以备长官日后查考。亡灵联军出发后,东方学勤坐到主控制台的生化计算机屏幕前督战,比玩游戏还爽。 在东方先生完美的战术和远程指挥下,不死联军取得了正面战场的巨大胜利,顺势攻下了南面的贵阳城,只不过在追赶兽人英雄的山林游击战中吃了点小亏。其实也不能算是小亏,对于成千上万的亡灵大军来说,倒是可以不在乎,关键是冰颅老先生并没有达到围剿的目的。东方学勤根本不屑于指挥繁琐的游击游戏,早和韩冰衣的妻妾们调笑去了。现实和游戏怎么可能完全一样呢?那些扛着木材的食尸鬼也并没有走出东方先生期待的“伐木步”,反而添了累赘,然而冰颅老先生十分迷信他的攻略,根本不在乎食尸鬼的切身感受。韩冰衣在大战中升到了二级,拥有了真正的邪恶光环,东方学勤对此比他本人还高兴。 百姓苦战久矣,然而最先敢于公开讲出来的历来是体质软弱的学生。复旦大学的爱国学子们,在黑暗游侠韩老师的号召带头下,走上街头示威游行。熊猫酒仙则为游行的学生免费提供餐饮。咕噜先生发表文章,声讨了燃烧军团霸占华北的强盗行径,反对内战,驱除公敌,全球各地的学子们纷纷响应。 莫说秀才造反,自古难成,恐惧魔王迫于压力,倒真有些担心整个地球会被吵醒,急忙把女妖附身的韩公朴“请回”华北当傀儡总管,表面上臣服于冰颅控制下的民安委,希望能借此缓解地球人的敌对情绪。冰颅老先生还是极力表明攘外先安内的政治态度,企图把所有的矛盾都集中到半兽人身上,他一面扩军,一面恳请东方学勤谋划再次围剿的攻略。 东方学勤的攻略早已准备好了,兴致勃勃地来到重庆,为第二次围剿召开战前会。他开门见山地说:“听好了,这一次我为大家带来了‘万变蜘蛛流’战术。所谓蜘蛛其实就是指地穴中配出来的杂种——穴居恶魔,每队或四只或六只不等,太多的蜘蛛非但帮不上忙,只会卡到位,正应了‘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穴居恶魔是一种很好的远程攻击兵种,网天入地,横行三界,强就强在攻击力高,射程远,中型护甲虽不及重甲,好在生命液还算多。穴居恶魔的火力千万不要分散,之所以怕卡位,就是因为小队成员要集中攻击同一个目标,挂掉一个再挂另一个。我建议每小队选一名队长,他打谁,其他成员都打谁,好不好。‘蜘蛛流’讲究步法,虽然很简单,却非常重要,被抽象为‘hitandrun’。Hit就是攻击的意思,run是撤退的意思,不能理解为逃走或是逃跑。就是说,整个小队的穴居恶魔集中攻击一下,整体撤退一下;回过头来攻击一下,再扭过头去撤退一下;再攻一下,再撤一下……直到对方全部死光光为止。这种打法就像是在和美女跳交谊舞,所以有的玩、啊不,是兵家,称之为**蜘蛛舞,保证让所有的近战肉搏兵种郁闷到极点。但穴居恶魔的移动速度毕竟跟不上,白长了六条腿,跳得再好也是慢三步。要想把‘慢三’变成‘快四’,就看我们死亡骑士的邪恶光环了。不仅如此,韩先生还是你们所有穴居恶魔的奶爸。关键时刻,你爹就只会干瞪眼,你奶爸轻松一记死亡缠绕,就能把你从鬼门关上救回来。所以说呀,生父不如养父亲,就是这个道理,你们以后多孝敬韩先生,绝对有好处。既然是奶爸,也要拿出点长辈的风范来,不要动不动就冲到最前线,你最重要的任务是照顾好孩子,他们才是此战的主力,这一点你首先应该记牢。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正因为你有死亡缠绕,对手第一个想杀的就是你,而你自己不能为自己补血,死骑若死,亡灵英雄不堪一击。最后说说这‘万变’二字,就是随机应变的意思,只要能把我说的这些精要把握好,具体到了战场上当然就能随心所欲了,其实所有的战术都是如此。好了,就这些了,你们下去准备吧。” 韩冰衣听他把自己说成是奶爸,简直快要疯了,其不知没说奶妈已经很给他面子了。小强纵然皮厚,听他把自己一家子骂得狗不吃屎,气得骨头都痒痒,只是敢怒而不敢言。冰颅却听到了妙处,竟忍不住一前一后用手比划,暗自惊叹这诙谐的语言背后是多么深刻的见解啊。 却说半兽人那边在战略问题上产生了严重的分歧,先知和萨满大祭司不主张在开阔地带和亡灵打阵地战,也不主张死守大城市,半兽人兵少将寡,最好是利用地形,用灵活多变的游击战进行有效的反围剿。而乔乔报仇心切,则认为游击战打得不痛快,杀敌有限。于是半兽人兵分两路,由乔乔带领的人马正面迎击亡灵的蜘蛛大军,结果被打得全线溃败,先知援救不及,乔乔又被送回祭坛。 第二次围剿,不死联军又攻陷了湖南重镇长沙城,但冰颅老先生依然没有如愿,他最想杀的英雄是先知,而非乔乔。恐惧魔王看到了“万变蜘蛛流”的威力,他对另外两个鬼王说:“就这套阵法,真刀真枪拼起来,不光是半兽人对付不了,如果换了我们,也一样要被打败。最皮糙肉厚的憎恶,首先就会全部死光。有穴居恶魔的蛛网在,我们的空军也占不了便宜。好在冰颅被我们唬住了,这个人空有城府,却战胜不了自己的恐惧,他亚根儿就不敢和我们打。” ****乔乔不在,就由先知全权负责。江南山谷林密,河道纵横,最适于打游击。先知决定诱敌深入,分散鬼军,然后再集中优势兵力将他们各个击破。开会中间,两个牛头人法师来到兽军大营,向先知施礼道:“远在非洲的血蹄酋长派我们来支援。” 先知大喜道:“来得好,鬼军魔法纵然厉害,我半兽人生命液却多,有你们的灵魂锁链,兽人兄弟生死与共,何惧连击秒杀。”牛头人魔法师号称灵魂行者,有灵魂和肉身两种形态,他们的灵魂锁链能将许多人的生命液串联起来,遇到伤害,大家共同承担,实在是oneforall,allforone。 苦心孤诣的冰颅老先生按照东方先生的吩咐,马上又筹备第三次围剿,这一次他会带来什么精妙的战术呢?让我们和不死英雄们一同洗耳恭听。只见他还是边抽福粉,边道:“客套话不用说了,这一次的战术是有憎恶配合的‘毁灭海’。憎恶们虽然血多,攻击力高,又是重型护甲,却不是此战的主力,之所以参加,只是为了减轻地面上英雄和十胜石雕像的压力。我们的火力来源是不死军团当之无愧的王牌空军部队——毁灭者。手持两个鼓槌般武器的毁灭者是由十胜石雕像变来的,作为空军,生命液却比兽兵还要多,虽是轻甲,却有魔法免疫,不怕先知的闪电链。毁灭者不仅攻击力不低,还是一种极特殊的魔法师。如果把十胜石雕像比作贮满魔法液的大缸,那么变身腾空后的毁灭者就像存不住魔法液的漏斗。毁灭者既能吞噬对方的魔法,又能吸取己方的魔法,一但有了魔法,就能使出最具毁灭性的湮灭之珠,不但攻击力加倍,还有可怕的溅射效果。也许是上天都为之忌妒了吧,所以他们的魔法液即使不用,也会很快枯萎殆尽,但仍然无法改变他们对魔法的渴望。我们的基本思路是带着十胜石雕像上战场,一只十胜石雕像变为毁灭者后,立刻吸取其他雕像的魔法液,被抽干的十胜石雕像再变毁灭者,再抽其他雕像的魔法。当满魔的黑鸟人在战场上空积成海时,就是对方的噩梦。湮灭之珠尽量往对方人多的地方打,敌人越密溅射效果越好。毁灭者如果被攻击,除了十胜石雕像可以缓慢补血外,死亡缠绕还是非常重要的。行了,该说的也就这么多了,下去准备吧。” 毁灭者是扭曲虚空地地道道的魔族成员,他们的魔法攻击专克重甲,如果还是正面对抗,半兽人是要吃大亏的。先知比谁都清楚,他老人家从来不干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他智勇双全,不惜以自己为诱饵,牵着亡灵大军的鼻子一直兜圈子。套上灵魂锁链的先知可没那么容易被秒杀,兽军在他的指挥下分分合合,辗转迂回,似逃非逃,似攻非攻,运动中神出鬼没,战机层出不穷。就连吸血鬼王绿魔,狡猾的麦尔盖尼斯的部队,都不知不觉陷入了包围圈。兽兵、狼骑、风骑从四面八方杀来,在局部战场造成了数倍于敌人的兵力,以合围之势全歼了绿魔所部,毁灭者都是活靶子,憎恶们成了科多兽的美餐,科多消化功能之强,不怕腐肉瘟疫。绿魔被狼骑网在地上,生擒活捉,他手中刚掏出的回城亦被缴,这家伙情急之下服烈性毒药自杀身亡,灵魂飘回华北的祭坛。冰颅老先生的部队也中了埋伏,误走进兽军的箭塔阵,死伤惨重,老先生产生了深深的挫败感。东方学勤感觉对手的战术体现了许多围棋思想,灵活辩证,东方棋艺之高,然而围棋毕竟不能直接等同于实战,指挥台前的东方实是束手无策,只是羞于承认罢了。 这次从重庆回来,东方学勤心情很忧郁。却说酒色露虽是个机器人,但一直暗恋着主人。东方学勤有时也拿她解闷儿,却从来不把她当人看。然而每次男女游戏,酒色露都能真切感受到主人所说的那个“爽”字,GameOver后,她每每从自己身上小心翼翼地把主人的**收集在玻璃试管里,悄悄珍藏起来。 酒色露免不了跟随主人出入重庆,渐渐和英雄的女眷们惯熟了。一次,蜘蛛皇后玉珠告诉她:“小妹呀,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是母以子贵,女人要想得到男人的喜欢,就要为他生孩子。就比如说姐姐我吧,为小强生了多少孩子呀。” 要说生孩子,酒色露却是不会,非常自卑。于是她花重金雇了一位又健康又漂亮的女人,用主人的精子生出一个试管婴儿,还是男的。如今,婴儿满月,因见主人闷闷不乐,酒色露高兴地抱来讨好主人。东方学勤得知这竟然是自己的孩子,一把抓起来,掼死在地上,变色道:“说什么出于真情?你是机器人,机器人是没有感情的,听话就行了。你怎么敢未经我的允许,就私自做程序以外的事情呢?孩子是爱情的结晶,你怎敢随便找个贱女人给我生孩子?你的逻辑是不是出了点问题?要不要我帮你治一治呀?” 酒色露哭着说:“主人,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但我和其它机器人不一样,我好像真的能体会到感情,我是真的真的爱您。” 自作孽,无担当,年轻的东方先生纵有超群的智慧和能力,内心中那脆弱而又残忍的一面已经暴露无遗。 遵照东方学勤的吩咐,亡灵法师早就在诅咒神庙开讲授徒了,学员们和老师的衣着相似,一个个道貌岸然,不但学会了召唤骷髅,而且其中一部分学员已经修炼到大师级别,两个骷髅中有一个是骷髅魔法师。所谓骷髅魔法师也是召唤物,只不过它们是魔法攻击,远程对空。 东方学勤又信心满满地来到重庆,为大家召开第四次围剿的战前会,这让冰颅老先生重拾自信。简直不敢相信,黑暗游侠韩雪芳居然也在场,东方学勤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一个劲儿地抽福粉,咳嗽了好一阵,终于开言道:“黑暗游侠大驾光临,实在是我们的荣幸呀,毕竟是不死族的中立英雄,关键时刻还是向着娘家人,专门去请还未必能请得来呢。所以说冥冥之中似有定数啊,非要我把‘法师骷髅海’战术玩到极致不可。所谓法师指的就是我们尊敬的亡灵法师和他的高徒们,从尸体上召唤骷髅正是你们的看家本事。无论是骷髅战士还是骷髅法师,不要说和正规兵相比,就是放在所有的召唤物中,你们也是生命液最少,攻击力最低,护甲最弱,持续时间最短,最不堪一击的廉价炮灰,简直死不足惜。然而你们还占了一个‘最’字,那就是数量最多。上天总能在人们不经意的地方找到事物的平衡,倒下一具尸体,站起两个骷髅。因此,你们多得像地上的蚂蚁,所谓‘蚁多咬死象’。当战场上已经尸横遍野的时候,我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即使对方还有千军万马和高等级的英雄,也会被我们多达兆亿的骷髅统统包围,一但对手淹没在骷髅的海洋里,任何的精妙布阵和绝世武功都显得苍白无力。‘法师骷髅海’是不死亡灵最具代表性的战术,不需要什么操作,其他兵死多少都无所谓,亡灵法师们可要保护好。双光环依然很重要,带几个十胜石雕像为法师们补魔,绞肉车从坟场装满尸体,运到战场上去。差不多说完了,另外,韩女士用黑暗之箭专门负责射那些红血兵,添几个黑暗之奴玩玩也不错。韩先生负责照顾好你姐姐的安全,有什么闪失,我饶不了你。”韩冰衣急忙领诺自不必说,他如今高出姐姐一个等级,仿佛在此找回了男人的自信,决定好好当一次护花使者。其不知韩雪芳看他,永远是个孩子。韩雪芳虽和血契不沾边儿,但长期的练功磨合,却早已和黑玉猎魂弓融为一体,无意中修习着黑魔法,死亡缠绕一样能为她补充生命液。 听完战前会,等其他英雄都离开了会议厅,韩雪芳一个人留下来对东方学勤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到底想干什么?” 东方学勤笑嘻嘻地反问道:“那你呢?你不是也来了吗。” 韩雪芳急道:“我……我是,我自有我的原因,以后你就明白了。” 东方学勤起身走了过来,道:“我也有我的道理,等有时间,我也会告诉你的。战场凶险难测,让他们去打仗好了,你留下来陪我吧,我们在控制台前观战,最有意思。”然后轻轻搂住女侠的肩膀,想要和她亲热。 韩雪芳推开他道:“我真的很佩服你的才华,可你为什么不用来做正事呢?你以前说你严守中立,我没说的,可你现在呢?” 东方学勤哈哈笑道:“你以为我在帮鬼军吗?我只是在玩我的游戏而已。” 韩雪芳听他又要说游戏,扭头就走了。 双方一开战,骷髅遍地,萨满祭司们的单体驱散术根本驱不过来,牛头人法师虽懂大面积驱散术,可惜只有两个,英明的先知立即意识到此战没法儿打,急忙率军四散撤退,保存实力。难题自有妙解,不能打的仗往往也就不用打,这些骷髅是召唤物,时间一到就都粉身自灭了。然而骷髅海毕竟霸道,这些骷髅虽然意识淡薄,却盲目作恶,战场周围无辜的百姓深受其害,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韩雪芳未经战阵,走位不好,在追击半兽人时被围,危在旦夕。就在这时,远远飞来一记死亡缠绕,为她撑血保命,紧跟着战马嘶鸣,一位黑甲骑士奋不顾身地杀入重围,左手挥剑,右手递来一张回城卷轴。韩雪芳接过卷轴,急忙祭起,变为无敌状态。韩冰衣刚才急切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一股腥风吹来,树林背后又冲出几个兽兵,为首的肌肉大汉正是红血杀手萨穆罗,不是英雄也算半个英雄了,韩冰衣没等回城生效就已经被众兽人砍死。此战韩冰衣心中眼中就只有姐姐的安危,完全忘了自己,姐姐的生命液稍有损伤,他就抛来缠绕,其不知自己的生命液早已所剩无几。韩冰衣虽能在祭坛复活,然而最后几下刀劈斧剁实是痛苦无比。冷艳孤傲的韩雪芳看着弟弟为救她惨死,强忍着泪,眼圈全红了。 经过四次大规模的围剿,半兽人的主力尚在,兽族英雄还生龙活虎,冰颅老先生并没有达到真正目的,东方先生精心策划的战术真不愧是“不死攻略”。 自从黑暗游侠韩雪芳加盟亡灵军团,冰颅老先生待之甚厚,把所有的女妖都归她管辖。难道真如东方先生的游戏逻辑所分析,她终归是不死族英雄,投入黑暗怀抱是不可改变的宿命吗? 按照惯例,亡灵军团每个月还必须向燃烧军团进贡一定数量的尸体,于是韩雪芳问冰颅老先生讨了这个差事,带领本部女妖,从重庆押送几辆满载尸体的绞肉车到太原基地交贡。把尸体全部卸在坟场后,韩雪芳率众朝骷髅城堡走去。守门的两个憎恶拦住道:“恐惧魔王没说要见你,不准进去!” 韩雪芳使个眼色,女妖们又抓又挠群起而攻之,两个憎恶虽然骠悍,却怎奈妖妇太狠太多,招架不过来,他俩果然先被诅咒,后被占据,阵前倒戈,也稀里糊涂跟着韩雪芳冲进大厅。 座上的恐惧魔王微微一笑,道:“这是要干什么?荆轲刺秦王吗?” 韩雪芳直截了当地斥问道:“老妖怪,我的生身母亲,暗夜精灵女王艾萨拉,她是不是被你害死的?快说!” 恐惧魔王笑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没错,当年就是孤王这双手,要了她的命。怪只怪她勾引我们的燃烧盟主萨格拉斯,伤风败俗,还生下你这个孽种,我怎能轻饶了她?你今天如果想要报仇,算是找对人了。” 韩雪芳怒不可遏,拉开猎魂弓,连射妖王,手下人也纷纷助攻。然而六级的恐惧魔王根本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即使在游戏中,只要恐惧魔王首发,别看仅仅一级,没人敢来不死族基地撒野,来了就睡,睡了就围,恐怖如此,何况六级。果然蓝光一闪,也不用谁教,恐惧魔王使出了看家本领——睡眠绝技,韩雪芳在梦中被围上来的食尸鬼生擒活捉,手下的女妖们吓得举手投降。这不是游戏,而是残酷的现实,英雄一旦失势,还有谁会继续跟着你送死呢? 重庆的冰颅老先生最先得知这个消息,惊得浑身颤抖,懊悔道:“唉呀,如果老夫事先知道她是去行刺恐惧魔王,就是说成什么也不让她去呀。百年悲剧又要上演,可痛啊,可惜,奈何?奈何?” 小强似乎兴灾乐祸地笑了笑,道:“老实说,勇气可嘉。一个女人尚且如此,相比之下,你冰颅雄兵百万,却一退千里,此刻不觉得惭愧吗?” 冰颅反诘道:“当初你不也是乖乖地撤出了太原,你有什么资格责备老夫?唉,丫头啊,但愿你吉人自有天相。”韩冰衣还在祭坛老实待着,不过即使出来,冰颅老先生也不会让他妄动一兵一卒。 贪玩不问家国事,冲天一怒为红颜。东方学勤一听到消息就通知了大哥东方逸白,熊猫酒仙用生化波发出了绿林箭,道上的朋友纷纷来到小酒馆聚义,有岩石半人、灰熊怪侠、潮汐渔老、狗头人小贩、变节巫师、虚无行者、生化盗贼、元素生命等等等等。东方兄弟率领这帮奇人异士,趁其不备杀进燃烧军团的太原基地,执勤的鬼兵自有熊猫酒仙和众好汉料理,东方学勤直奔骷髅城堡救人。东方学勤右手臂挎着碗口粗的地精火炮,无人能挡,这门火炮曾是安金尼尔老先生身体的一部分,属于生化武器,伤血最重。 三个鬼王正在大厅畅饮血酒取乐,看见东方进来,蓝魔和绿魔大惊失色,蓝魔的酒杯都失手摔在地上。恐惧魔王还像往常一样热接热待,若无其事。 东方学勤先开言道:“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听说黑暗游侠让你们抓起来了,可有此事?你熟谙地球文化,可曾听过倚天剑的故事,你手下魔兵无数,我是杀不完的,但取你一人性命自以为不难,要不要试一试?” 老奸巨猾的恐惧魔王和善地说道:“确有此事。孤王窃闻女侠和东方先生关系非同一般,毫发不敢伤害,留着不放,正是想把这个人情让先生做了。先生少待,孤王这就放人。”鬼仆马上带来韩雪芳,魔王亲自上前松绑。 韩雪芳一头扑到东方学勤怀里,然后指着恐惧魔王道:“杀了他。” 恐惧魔王闭上双眼,摊开两手,说:“能死在十级英雄的攻击下,孤王深感荣幸,泉下有知,亦不忘与先生畅谈宇宙大事,曾是何等快意。” 东方学勤抱抱怀中美人,安慰道:“大虫不食伏肉。他现在这个样子,我如何下手呢。我们回家吧。”其实东方也不想杀他,东方对魔兽游戏已经有了感情,恐惧魔王是经典英雄,要不然杀完再拆祭坛,他岂有不死之理。东方兄弟走后,恐惧魔王长出了一口气,手心里全是汗。 却说东方学勤把心爱的雪姑娘领到自己的别墅里,推心置腹地对她说:“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韩雪芳的脸上毫无谢意,傲气十足地说:“得了吧,你心里怎么想,我还不清楚?你是怕恐惧魔王不高兴,以后没有福粉抽,是这个意思吧?” 东方学勤耐心地解释道:“恐惧魔王为人狡诈,明一套暗一套,阴险之极。放你只是给我个面子,背地里还指不定想要怎样对你下手。依你姑奶奶独来独往的脾气,我能保护你一时,保护不了一世。除非……除非你嫁给我,我就是你的免费保镖,反正我就是这么想的,至于你愿不愿意,那我也管不了。” 韩雪芳听他叫自己姑奶奶,忍不住得意,笑道:“谁是你姑奶奶,嘴甜也不许瞎叫,我还怕被你叫老了呢。我们之间早就清清楚楚了,你这次救我,先记下吧,将来我也救你一次,还是谁也不欠谁。你如果心里还有我,就听我一句,别再抽福粉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一定要抽点什么才好过,那还是抽你的烟吧,虽然我一向讨厌抽烟的臭男人,但总还不至于无法忍受。” 东方学勤故作好奇之态,道:“哦,原来女侠喜欢不抽烟的男人。” 韩雪芳斩钉截铁地说:“错。那些根本不懂抽烟的假男人,我更讨厌。臭男人总比酸男人好。我这么说你可别高兴,你是否以为自己就很懂抽烟?老实说吧,你刁着烟摆酷的那副德行,恶心极了。” 东方学勤哈哈大笑,盯着她看。这位呛姑娘实在太有意思了,自己对她真是爱得要死,想抱抱她,她却浑身是刺,待要离开,又如何舍得。 韩雪芳推他几把,娇嗔道:“喂、喂、喂,又打什么坏主意呢?” 东方学勤笑着说:“没想什么。和你说正经,我近来也发现福粉危害不浅,自从吸食以后,我的智力、敏捷度和力量都在悄无声息地减退,大不如前了。福粉既不是一般的毒品,也不是普通的病毒,这种邪恶的生化程序能够在我脑中肆意制造混乱,原以为我的精神不会受外物摆布,却是低估它了,福粉已经侵入我的低级神经中枢,控制了我的欲望,真的成瘾了,好在大脑皮层的司令部还算清醒。我心里明白,不断的吸食只是饮鸩止渴,越陷越深。我的意志开始和福粉作斗争,然而这种斗争很不公平。什么叫由正入邪易,改邪归正难。就好比两个小孩搭积木,好孩子要花许多心思才能建起的高楼大厦,坏孩子只需要随手一把,就能推它个一塌糊涂,乱七八糟。每次斗争往往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失败的结果是更离不开它,毒瘾更深。” 韩雪芳关切又不解地问道:“既然你明知道恐惧魔王用福粉害你,那你为何还把他当朋友呢?你有时候真的让人很难理解。” 东方学勤骄傲地笑道:“怎么会呢。他也只不过是我的玩物,我从来没把他当朋友。我不杀恐惧魔王,因为我要在战场上打败他。我的魔兽攻略你们见到不足四分之一,除了不死攻略,还有兽族攻略、人族攻略、暗夜攻略等等,临敌技巧、打法更是层出不穷。我已经开始研究兽族攻略,我要帮半兽人找回平衡,我说过严守中立,就一定能做到,只有玩家能够主宰局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让谁赢,谁才能赢,千军万马方显英雄本色。” 韩雪芳被深深地打动了,心里仰慕却故意说:“那我也是你的玩物喽,对不对?游戏里不是也有一个黑暗游侠吗?” 被女侠这么一问,东方学勤默然良久,又道:“对你绝对是真心的。看着我的眼睛,我像是在说谎吗?你在我心中,又不同于他们,我发誓,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想独活。我求你不要再报仇了,不要再冒险了,为了我,为了一个爱你的人,可以吗?” 韩雪芳被感动得眼圈通红,说:“做你的玩物我都愿意,我不要你发誓,也不要你为我报仇,只要你快乐,我就心满意足了。”然后闭上双眼,慢慢把脸靠近东方,等待爱人的拥吻。 东方学勤万分激动,却没有吻她,说道:“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却不行。福粉有生命,是会通过接吻传染的,我们最好分开一段时间,你去小酒馆吧,跟着大哥最安全,我最放心,等我彻彻底底战胜了福粉,自会去找你们。到时候我也已经把兽族攻略教给了半兽人,管他们魔兽争霸谁胜谁负,我只和你笑傲江湖,再不问世事。” 韩雪芳却不怕传染,抱住他狂吻,东方学勤和韩雪芳紧紧抱在了一起。 却说咕噜先生写文章伤时骂世,一针见血,毫不留情。冰颅老先生最不喜欢这个声音,它太刻毒,把自己好不容易才贴在脸上的皮肉,全都撕扯下来,老先生对多嘴多舌的咕噜一直耿耿于怀。 这一年深冬,咕噜先生冒了严寒回湖北老家办点事,燃魔轨道车渐近故乡时,天气阴晦不堪,冷风呜呜作响,苍黄的天底下一片萧索,被骷髅劫掠过的公社没有一丝活气,他的心境悲凉起来了。 下车后还须穿越一片乌桕树林,咕噜先生觉察到身后仿佛有人跟踪,他一身正气,依然大步向前进。正行间,忽然窜出两只阴森森的食尸鬼挡了道,再看身后却是几个持刀的歹人,真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让咕噜先生出乎意料的是,歹人们竟和食尸鬼打了起来。咕噜先生哪里知道,他们是熊猫酒仙的手下弟兄,奉命保护他的安全,食尸鬼是冰颅派来的,他两个才是索命的冤对。 混混们不是食尸鬼的对手,一个个被白骨爪刨死又惨遭啃噬。咕噜先生见此情景,又惊又怒,大声呐喊道:“你们原本也是人,为什么要同类相食呢?你们立刻改吧,从真心改起,要晓得将来是容不得吃人的家伙活在世上的。”然而他似乎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食尸鬼禀性杀生,仇视一切活物,补满生命液,又要来害他了。 忽然一阵狂风,吹得乌桕树枝欲折,风响处奔来一位兽形大汉,獠牙如剑,手持刀斧直取食尸鬼。这个兽兵正是孤胆英豪萨穆罗,他执行任务路过此处,因见咕噜先生有难,特来相救。萨穆罗以一敌二,手刃了两个食尸鬼之后,恭恭敬敬走上前来问候道:“咕噜先生,让您受惊了。” 咕噜先生惊奇地说:“英雄,你竟知我是咕噜?而我却不认得你,只知你是个半兽人。” 萨穆罗襟怀坦荡,哈哈一笑道:“这就对了。先知非常欣赏先生的文章,他说世人都误解了半兽人,唯独先生有慧眼。还常这样对我们讲,咕噜先生不是半兽人,但在我们所有兽人的心目中,他是最可信任的同胞。先生珍重,后会有期。”话音未落,人已不知去向。 咕噜先生怅然许久,这位壮士救了我的性命,我却还不曾问得他的姓名。铁血丹心的无名义士,你也保重,盼你来去如风,能多杀鬼子啊。 一、兽族大逃亡 地转星移,日影消长,北半球的冬季理论上早已过去,然而由于腐蚀之地的影响,加上冰颅老先生据为己有的魔法水晶,导致地球生化场紊乱,北方进入非自然的冰期状态。 此时东亚的罗霄山脉,正沉浸在一派料峭静谧的景象中,最得传统水墨画的神韵。在凄风冷雾的山林里,时而传来一声寒响,枯草寥寥的林地上,一头膘肥体壮的大野猪,正用长鼻子哼哼地拱开积雪和冻土,翻寻出各种薯类和冬笋。奇怪的是,这本是它最喜爱的食物,可它却一个也不吃,都被随后跟上来的长臂老猿收集在大竹筐里,装满两筐后拴在一只野驴的两侧,由它驮走了。 驴子独自一个,默默地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又沿着一条未完全封冻的小溪溯流而上,蹄子时而踩在碎冰上,发出咯咯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传得极远。 溪水渐行渐多,并且开始蒸发出白汽,像是温泉水一样,两岸的冰沿渐渐都融化了。水雾越来越浓烈,路上也不止驴子一个了,陆续又多了水鹿、猕猴、黄腹角雉、猴面鹰、乌梢蛇、百花蜥、大鲵等等,甚至还夹杂了虎狼等肉食动物,且相安无犯,不由让人称奇呀。大家带着各种各样的食物溯源而上,或飞或趟着溪水,结伴同行而去,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奇异热闹的景象。 溪水的源头果然是个温泉,从一个巨大无比的石灰岩溶洞里流出来,洞口小而隐蔽,这正是先知为兽人同胞们找到的避难所。不过这里只供暂时休整一下,不死帝国早已经占领了整个亚洲,迟早会发现这里,所以同胞们必须突围出去,到遥远的非洲去和牛头人会合,才能继续抗争。动物们感官灵敏,早已觉察到腐蚀之地的威胁,深知半兽人在为地球生灵的共同利益而流血牺牲,于是它们相约来为半兽人送行,所带食物正是路上作干粮用的。 溶洞内的泉水是沸腾的,石钟乳和石笋犹如仙境一般,湿漉漉的洞壁上满是绿藻和苔藓,洞顶上是筑巢的雨燕和蝙蝠。刚从祭坛复活不久的乔乔,正领了一帮兽人法师,在泉口最最滚烫的一个池子里泡澡,水中撒下了浓度很大的恢复魔法液的药物,呈现出深蓝色,他们老健筋顽的皮肤是不怕烫的,水温越高疗效越快。泡温泉本是件超爽的事,只不过乔乔两进祭坛实在丢人败兴,头缩得更厉害了,法师们见他心情坏也不敢吭气,大家都静悄悄的。 其它几个药池子是绿色的,那是供伤员们恢复生命液的,兽兵们几乎都已康复,可以上路了,只剩几个重伤的同胞,还有几只华南虎和本土水牛,它们都曾协助兽人征战而挂彩,无论何种伤口浸在生命药水中都是极爽的,众生感受都是一样的。 伤员中有一个特别醒目的,他一个身躯几乎占了两个兽兵的位置,肤如黑炭,体毛发达,因其有黑熊的基因,打起来双手各使一把锯齿刃的板斧,既能近战又能远投,犹如加强版的黑旋风李逵。此人名叫雷克萨,同胞们已经开始称呼他兽王,而他还是习惯叫自己训兽师。像死去的萨穆罗一样,他也是从兽兵中涌现出来的精英,已进入准英雄状态,在保卫南昌基地的第五次反围剿大战中,与冰龙搏斗,被咬碎了右腿,短期不能复原,于是先知安排他留下来,一边养伤,一边领导小股部队开展敌后游击战,有效地牵制鬼军。最关键的因素是,较之其他兽人,他有更强的和动物同胞们沟通的天赋,善于指挥动物协同作战,有勇有谋,能粗能细,对先知的战术早已心领神会。此刻坐在他身旁的一头棕熊,正是他形影不离的伙伴米莎,不但力量惊人,其扑击还有减速效果,随着英雄提升,这项技能将变成可怕的名为熊锤的定身技,成为对馬前三进兵棋理的最生动的诠释,当然这是后话。 此刻先知已经集结好了部队,乔乔和众法师也补足了魔法,整装待发。漫山遍野的飞禽走兽都来到洞口为半兽人送行,所带礼物也不等,有的只是一个松果,或是几个鸟蛋,却让这些刚强无比的勇士感动得流泪,加上失败的沮丧和失职的无奈,有的兽人竟放声大哭起来。 先前拱地的野猪和老猿也来了,这只老猿是罗霄山里当之无愧的灵长了,长年在林间飞荡啼鸣,嗓子都已经哑了,它为兽人献上从绝壁上采来的珍贵草药,然后含一片黄连在口中,呜呜咽咽地流下泪来,久久地握着先知的手不放。 先知被深深地感动了,拉着老猿的手为大家讲话,“乡亲们啊,半兽人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这份情意!所有地球生灵都有共同的祖先,就是亿万年前生命池中的那些绿藻啊,演变到今天,我们都是亲人、是同胞,我们也舍不得走啊,实在是当前形势所迫…可我想说的是,鬼王们贪得无厌,各怀鬼胎,分赃不均,必起内讧啊,他们的妥协是暂时的,矛盾是必然的,所以声势浩大的不死帝国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强大,我们最终一定能够战胜他们,越是困难时候越要把目光放长远些,这样才能看到希望,不能只顾沉浸在悲痛中。脚下这片热土有着悠久的革命传统,是古代一个伟大红色政权的摇篮,诞生了堪称军事史上奇迹的伟大长征。时隔千年情形又是何其相似,眼下鬼王们妄图乘胜把我们一网打尽,为了粉碎这个阴谋,我们也要来个战略大转移,我们要走地球上最难走的路,用他们意想不到的方式跳出重围,去跟非洲的同胞们会师,壮大正义的力量,然后再杀回来!这是策略,而不是胆小逃命。鬼王们自以为锁定胜局,那我们就用行动告诉敌人,高兴还早呢。发挥我们优势的时刻到了,生命液和力量不但成就了大家的矫健神勇,还赋予我们超常的耐受力,不惧艰难困苦,只要怀着一个必胜的信念,我们一定能完成这次壮举…乡亲们多保重了,盼着有一天我们再回来啊…” 听了先知的话,兽人兄弟和动物同胞都受到了莫大的鼓舞,无论是远征的还是留守的,士气都空前地提振起来。 为了分散鬼军注意力,先知和乔乔各带一半部队,分头行进。临行前先知叮嘱乔乔道:“兄弟们的命运全靠领头这个英雄啊,前方路途艰险,敌情多变,老弟切不可意气用事啊。我们一直以来把唯物辩证法奉为经典,一要实事求是,二要灵活应对,领兵打仗例来讲求虚虚实实,一定让敌人摸不准才行,我们半兽人虽然血厚,也不是硬拼的,千万别再有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枉送同胞的性命啊!” 乔乔诚恳地点头受教,然后同胞们拥抱告别,各奔征程。 且说先知带兵,那可称得上驾轻就熟的老司机了,冰颅万万没想到,他竟敢行险棋挥师北上,取道川晋两座鬼军大本营之间的河西走廊,当冰颅醒悟以为他要走古丝绸之路,于是借黑暗飞艇运兵阻截时,他老人家忽而南下,进入青藏高原境内。 青藏高原素有世界屋脊之称,由于相邻板块不断挤压隆起,未来这里地势更高了。为了避开敌军的追捕,半兽人不辞艰险翻山越岭,超大的肺活量能够忽略高原反应,极度的严寒早已让所有人的大獠牙上哈气成冰,然而由于超常的活力,厚皮又隔冷隔热,他们依旧光着臂膀和下腿,赤脚穿着露风的木底草鞋,在白茫茫的雪山间彰显出点点生命的绿色,让沿途的所有生灵称奇。几个炊事员还各自背着一个大铁锅,像忍者神龟一样,以一点不慢的步伐鼓舞着同胞们。 虽已兵分两路,先知依然注重分兵,或按部落,或按兵种,分分合合,灵活多变。狼骑速度快,可以和步兵分开;风骑既快又能飞越山岭,可以和部队分开,单独行进并执行任务;如遇鬼军空军,狼骑可以不骑,风骑也可以不骑,徒步或隐蔽,这恐怕在东方先生的电脑游戏里是万万想不到的,足以给斯人上一课了。 先知经常谦逊地说,人们称我先知实在是谬赞了,自古谁能未卜先知,我只不过多做些侦察罢了。的确自从上路以来,先知不断用真视技能排除鬼军跟踪的阴影,不断召出幽灵狼查看鬼军动向,然后作出正确的判断。他不是耿直地赶行程,而是各种迂回穿插,藏区复杂广阔的地形有的是用武之地,时而高歌猛进,时而陈仓暗渡,让地狱三英雄晕头转向,经常跟丢,好不容易追上,却发现中了埋伏,合兵没法寻找,分兵又总吃亏,对方处处逢缘,简直不像是逃亡,自己却吃尽了苦头。同胞们跟上先知总打胜仗,士气高涨,战争的残酷性已被冲淡,原来可以是一种有趣的享受,跟他越久越发现,无论与天斗与地斗,与魔斗还是与鬼斗,皆是其乐无穷的事。 这一天兽人主力又征服了一座雪山,眼前豁然开朗,是大片的青稞田野,农人与牦牛在田间劳作,红衣的喇嘛在湛蓝的高原湖泊边转经小憩,远处一片农庄依矮丘而建,拱卫着中央高地的寺院。 萨满大祭司居安思危,献言道:“咱们的南昌基地被拆已久,我感觉到我方的战争迷雾越渐稀薄,兄弟们马上就会暴露在鬼军的监控下,如何是好?”这位法师除主持教中行政事务,亦是战略行家,常伴先知出谋划策。未来敌对双方的主基地都能辐射出战争迷雾,屏蔽生化雷达,野外在双方监视器看来都是漆黑一片,可如果一方的基地被毁,对方就开图了,你的一举一动都会显示。 先知胸有成竹地回答道:“这个还好,我们走出藏区就会进入印度的茂密丛林,同胞们身上的保护色能为我们提供最佳的天然掩护,到时候上演我们的拿手好戏‘绕树林儿’,怎么样?” 萨满大祭司朗声笑道:“先知料事如神,又够鬼王们喝一壶了,呵呵呵呵…” 大家谈笑风生,缓步走来,沿途所见人畜,都面黄肌瘦,精神萎靡,这里一如既往的平静不像有鬼军来过,然而精明的萨满大祭司还是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腐蚀的气息,好生奇怪,忙问先知。先知暗自用小真视法鉴察一只病态的黄羊,果然不出所料,它的部分寿命已被窃取了,这附近一定有个血契契主,生灵们受害已久了,就连命薄的一些小动物也不放过。遇上这个决不能袖手离去,在先知带领下,兄弟们向着腐气来源的矮丘农庄而去。 望见兽人部队,这里的喇嘛和庄头们早已来到山脚下迎接,先知和大祭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暗中却察看了每个人,发现大家都是受害者,就连住持大喇嘛也不是契主。整座寺院都被腐气充盈着,反而找不到头绪了,大祭司忍不住旁敲侧击地询问,并安抚大家不必害怕,谁知人们还是三缄其口,献出本就不多的粮食乳品,劝兽人们赶紧上路。先知示意不要再问了,不慌不忙地一边喝着酥油茶,一边欣赏寺中的彩塑和唐卡。 一如其名尸陀林寺,这里主殿中央供奉着两个巨大的骷髅神像,呈舞蹈状,一雄一雌正是尸陀林主夫妇,他们的教义是开导人们将自己死后的尸体布施给饥饿的动物,表面上残忍恐怖,实是大慈悲、大功德,符合自然轮回的法则。而血契则是索取,是对别方活物生命的挥霍式的剥削利用,造孽最重。 先知神目如电,慢慢瞧出了端倪,就在万盏长明灯的矩阵里,有一盏灯是特别的,其它灯燃的都是金黄色的酥油,只有它的燃料犹如白色的琼脂,在鎏金的灯盏丛的辉耀下其实并不明显,但先知还是认出了它的本质,这盏灯烧的是尸油,俗称人油灯。 先知从容地拿起它把火熄灭,喇嘛和庄头们吓得忙上前劝阻,早被兽兵卫士拦住。先知果然从灯盏下面发现了一张藏文的贝页经卷,被施过魔法,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点,有的新旧重叠色泽不一,都是从各种生灵身上取得的,虽然土了点,其主要原理和血契一般无二,被先知毫不犹豫地烧掉了。 喇嘛和庄头们早已哭得稀爬,在地上哀告,说兽人们闯大祸了,金刚爷爷怪罪下来,大家都活不成了。 果然不大点功夫,从地下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大殿梁上的微尘纷纷落下,一个粗重的声音吓问道,“长明灯灭了,长生契毁了,我要看看谁这么大胆?”紧接着声源处的地板打开了,跳上来一个蓝皮夜叉状的怪物,怀中还紧抱着一具煞白的光身女尸,不腐不僵,半死不死的样子,供怪物在地下密室里日夜淫玩。虽然貌似骑尸的阎魔罗,实际上他只是未来的一个魔兽,体力比一个兽兵强,两个就不如了,加之会点粗浅的邪法,在环境闭塞的高原一隅,扮作欢喜金刚的模样,享受众生供养。 先知的卫士们都是兽兵中的精锐,浑身是胆,不等怪物发难,早争先恐后地围攻上去,萨满大祭司立即使出净化,将他原地定住,并阻断其施法,先知的英雄闪电更是厉害,射程远而杀力高,几招就把怪物毙命,跟对抗亡灵大军相比,这简直小菜一碟。 喇嘛和庄头们又惊又喜,几十年来被怪物作威作福,原以为永无休止,这一下众生彻底解放,遂拿出最好的青稞酒款待兽人同胞,并纷纷参军入伍。住持大喇嘛热泪盈眶地称先知为闪电活佛,并将寺名改为电慈恩寺,为他和大祭司塑了神像,长年供养起来。 先知部出藏以后,果然遇到等候已久的鬼军部队,冰颅老先生亲自带队,誓要活捉先知,谁知先知用了四渡恒河的绝妙战略,局部形成优势兵力,在河岸边反倒包围了冰颅,逼他使出回城卷轴,至少十天之内不用担心他追来了。 这一天,同胞们又来到一片雨林里,之前派出的侦察兵一个也没有回来,不由得疑云陡增。没有普通野兽能够威胁到哪怕是单兵的兽人,而经过几番“绕树林儿”的较量后,鬼军是很怕这种密林作战了,除此之外还会是谁呢? 行不多久果然发现了一具同胞的尸体,头颅似被一种利刃削下,身上的皮肉似是被取食了,遗体上不是牙印,而是一种巨喙的切痕,有几处骨骼都被啄损了。 先知和大祭司又惊又怒,立即放出幽灵狼,誓要找出凶手,为兄弟们报仇。兽兵们不敢再单兵侦察了,而是听从先知分成十二人一队的小分队,彼此保持喊声联络的距离,地毯式排查一遍。果然有小队跟敌人接上火了,先知立刻带主力增援。 对方是一群称作树魔的野怪,通体翠绿色,形态很像乔乔率领的猎头者,只不过他们的上下嘴进化出了长长的像鸟儿一样的巨喙,禽类的角质喙自古以来就是降蛇伏虫的利器,助他们雨林称霸,手中武器都是两把扔不尽的小斧头,远程穿刺火力,又兼网捕技能,故而一般兽兵不是对手。为首那个体形甚至偏小,却已练成一级的英雄,特长是能够累积攻速,也就是针对同一目标时他会越打越快,这是敏捷型英雄的典型技能,不耗魔法液,也一般不损生命液,完全靠激活生命液分子而短时间内爆发出数倍于常规的体力,或受目标方向或受微观概率等的限制,不如魔法稳定。此怪不但武艺高强,打斗之余还从容指挥同伙,颇有为将之风,然而目露凶光让人不寒而栗,膀上盘绕着一条丛林恶蟒似是宠物,初尝经验的他非常嗜杀。 然而野怪毕竟不是正规军的对手,何况先知在此,又有狼骑兵,几个回合下来,杀的杀、擒的擒,战斗马上结束了。为首树魔被缚后忽然向先知跪地求饶道,“却才见您既放闪电链,又召幽灵狼,您莫不是混乱之治时就已成名的萨满教神秘英雄,先知是吗…晚辈有眼无珠,误犯尊驾,非是贪生怕死,今后实愿追随您左右,甘效犬马之劳…” 也是因缘际会,以先知阅历尚未见过如此年轻之英雄,看他面容俊削,目光锐利,顿生怜才之心,遂和蔼地扶起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树魔首领受宠若惊地答道:“我叫森蚺…” 森蚺松绑后当即率领手下弟兄去收拾行装,等他走远,萨满大祭司对先知悄言道:“我看此人鹰嘴猴腮,权变之快,极似阴险反复之辈,先知您难道没有瞧出来吗?” 先知语重心长地笑道:“他们树魔何尝不都是鹰嘴猴腮,以貌取人还得了吗,你的推测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我们要讲客观,如今敌强我弱,我们必须广泛地统一战线,广招天下英才,把朋友交到敌人脚下,这样才能争取胜利。这个孩子既有心上进,我们怎忍相拒,岂不是自绝众望,再说了,一个人生来什么样是无法选择的,可他究竟走什么样的路却是可以选择的,相信在咱们这个大家庭里,他会成长为一个正义力量,今后还会有更多的、具备各种才能的人,荟聚到我们旗下…” 大祭司由衷叹服道:“先知的话真正发人深省啊,有此胸怀,何愁我们的抗战大业不成…” 再看乔乔的部队,以巨魔为主,自从离开罗霄山脉,择他们喜爱的亚热带、热带丛林一路西行,穿过横断山脉,来到布拉马普特拉河(上游即雅鲁藏布江)岸边。 以博士著称的乔乔再一次被证明不是一个合格的战略家,一路上算是记取了轻敌硬拼的教训,却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把这次转移单纯看成撤退逃跑,错失无数战机,光逃不打结果只能是光挨打,追赶他的三个吸血鬼王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防御不用考虑,全部精力都可以用在追击上了。还有就是他不听先知“轻装上路”的忠告,结果药品物资什么也不舍得丢弃,坛坛罐罐着实拖慢了行军速度,同胞们一边逃一边亡,这一路成了名副其实的大逃亡。 当他们来到布拉马普特拉河边时,天鬼早已拆毁了临近所有的桥,后面三个鬼王的大军逼近,兽人眼看就要全军覆没了。这时本地的大型动物赶来帮忙了,大独角犀一个两吨,河水牛每个也有一吨多,都是弄潮健将,它们用身体在雨季的洪流中搭成一座浮桥,同胞们踩在它们背上,蹦蹦跳跳渡过大河,躲进了高高的象草丛中。然而为了拖延鬼军争取时间,两队垫后的兽兵如飞蛾扑火般全部壮烈牺牲。 当同胞们在沙漠边缘中途会师时,先知部的有生力量壮大了一半,而乔乔部则减员了三分之二,愧得无地自容。大家紧跟着又穿越了阿拉伯沙漠和撒哈拉大沙漠,在骆驼和象群的指引下寻找水源,历尽艰难困苦,终于来到东非这片原野,自古以来号称萨瓦纳的蛮荒之地,未来证实确是地球人共祖的摇篮。早在列国时代后期,人类就已意识到保护这里的生态环境,许多大型物种都传到了未来,并演化出了不少神通广大的魔兽,这里较之亚洲地广人稀,有着扼制不死术蔓延的天然优势。 谁知还未来得及休整一下,就遇上大量空运来的鬼军,这一回冰颅老先生准备得很充分,近战、远程、补给,外加两条高攻又减速的冰霜巨龙,更兼以逸待劳。反观兽人那边则疲惫已极,被鬼军围困到一座巨石小孤山上,就连先知也没有办法了,唯有摇头叹息,同胞们千辛万苦走到目的地,难不成功亏一篑,全军覆灭在这里吗。 忽然远处尘土扬起,传来了震天动地的踩踏声,绝非普通野牛群或角马群所能达到,现身后原来正是大家渴望找到的牛头人同胞。他们每个至少拥有两倍于兽兵的强悍,抱一根粗夯的原木图腾作武器,礅地一击能造成极高的范围伤害,专克围攻,常常以少胜多。为首的牛头人酋长名叫血蹄,更是将强悍厚重发挥到了极致,他最厉害的武器不是手中的长柄战斧,而是他的蹄子,猛跺一脚能够震裂地面,造成更严重的范围眩晕和伤害,特别是眩晕效果,停止攻击并能打断施法,混乱之治时不少敌方英雄被晕后无法用出回城而毙命,为了强化这个技能他还将两根原木图腾背在背上增重。除了个人能力,酋长还以擅长带兵而著称,如果说谋略是带兵的软实力,那么他的耐久光环绝对是硬实力,能够客观增加部队20%的移动速度和10%的攻击速度,他这些笨重的兄弟们全凭光环提速,就连疲敝不堪的兽人们,酋长一到享受到光环后,立即精神百倍,从小孤山上杀下来,勇不可挡。 猛牛们的后排是牛头人魔法师,为首的白牛大祭司是血蹄的政委,率领大家赶来增援,他们最有名的灵魂锁链,能将同胞的生命液连通在一起,共抗伤害,专家级的会驱散魔法,大师级的还能从同胞尸体上复活牛头人呢。 冰颅老先生还是采取他的擒王策略,指挥大量的鬼卒围定了牛头人酋长,酋长低沉地笑道,“来的好!”果然是震地一脚,血少的骷髅们顷刻间粉身碎骨,食尸鬼也呆在原地命悬一线。地狱三英雄又使出夺命三连击,然而套上灵魂锁链的酋长浑然不觉,在他身后有多少同胞为他撑血,何惧之有。 一但气势上来,半兽人联军能打出惊人的爆发力,鬼军大败,冰颅仓皇祭出回城逃命。残鬼们被传送走了以后,牛头人酋长迈着坚毅的步伐来和先知握手,他魁梧的身躯几乎跟先知坐在巨狼背上一样高,棕黄为主的体色衣甲跟脚下这片荒野和谐之至。 先知满含热泪又骄傲地笑道:“谁敢横刀立马,唯我牛大将军!我常说‘天下有难找老牛’,想不到果真应验,老伙计呀,又要辛苦你了…” 牛头人酋长也是含泪笑道:“哪里话,咱们是同胞啊!” 久别重逢的喜悦让先知忍不住调侃道:“我说老伙计,咱们有多久没一起下棋了,今晚上杀个通宵怎么样?我看谁都别睡了,呵呵呵呵。还记不记得,我最爱用馬,都说马踏四方,威震八面,你就是我的馬呀!老伙计!没有你我都快要开不了局了,呵呵呵…” 牛头人酋长也笑道:“当头炮,馬来跳,我这不是来了吗,呵呵呵,不用着急,咱们的車馬炮慢慢儿都会有的,你抬举我是馬,那你就是炮,迟早给他们个‘馬后炮’,把冰颅和恐惧那两个老家伙,將得他们再也动不了,那才好呢…”中华象棋是非常有趣而通俗的智力游戏,早在地球的列国时代就传入非洲,牛头人酋长自幼喜爱下象棋。 白牛祭司和萨满祭司,还有乔乔,也是激动地握手拥抱,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至此,兽人、巨魔和牛头人三股中坚力量胜利会师,开创了抗战的新局面,当年坦赞铁路的遗迹依然在荒草中见证着亚非同胞的传统友谊。先知总结这次大转移,认为意义重大,绝非冰颅老先生宣称的侥幸逃亡成功,而是宣言书、是宣传队、是播种机,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同胞们来到更加广阔的原野上,定能与鬼军周旋到底。 生化魔兽演义四部公序 未来一直是个兴趣盎然的话题,每个人都想知道自己的未来,有识之士还关注社会的前途,宇宙的命运。历史同样充满趣味,人们都知道以史为鉴,西方有句名言极精辟,“历史往往惊人地相似”,譬如拿破仑与希特勒,异世而称雄于欧陆,却终不敌俄罗斯的严冬,其惨败如出一辙,再看东方,秦汉比之隋唐那是何其相似呀,再比之昨夜民国与当今盛世又是何其相似,前者都像是草创与铺垫,随之迎来后者的长久的光大与繁荣。辩证地讲既有巧合又包含规律,这种相似性哲学上可以形象地描述为波浪式、涡旋式的重复现象,在宇宙中着实广泛存在,只不过有些是具体而显见的,有些则是抽象的、节奏复杂而含蓄的。 自然界大到天体星系,无不核而周之,涡旋运转。我们的银河系正是一个极其对称、壮美的飞碟状旋涡(不如说飞碟才是模仿星系星云形状来的),宽约十万光年,数不清的光点正是大约一千亿颗恒星,其中心确实有个神秘的黑洞,它扭曲了时空,吞噬了光,一直是个自隐自晦的黑老大,然而与著名的扭曲虚空相比就又平常不过了,已知宇宙中就有数千亿个类似的星系,银河只是其中之一。而扭曲虚空则是一个超巨规模的暗物质旋涡,吞吃周围星系嚼都不嚼一下的,在它的中心有不止一个密不可测的所谓的太初黑洞。回看太阳系最初也是一小片气体尘埃云,在万有引力的作用下涡旋聚集,中央不断增温增压发生热核反应点燃了恒星,而周围的杂质则盘旋演化成了诸行星、卫星等。行星大气中也存在大量气旋、声波,有趣的是北半球的气旋呈逆时针,而南半球的气旋则呈顺时针,声音亦能在固态和液态的介质中传播,水中亦有直观的波纹、漩涡,气态木星的表面就有一个超级气旋,相比之下,地球上任何的台风飓风都不值一提了,它足以把整个地球卷进去。 再看微观世界,原子结构亦是核而周之,而光和各种辐射亦是波浪式传播,确切叫作波粒二象性,因为电子、光子与宏观物体很不一样,以往所有的公式定理甚至包括伟大的相对论,一下子完全不适应了,仿佛上帝在扔骰子,尽管我们无法计算单个粒子的运动和状态,而大量粒子依然呈现出一种比较特殊的规律,我们称之为概率,看看元素周期表,从中不难发现层层纵横的相似性,无疑可看作一个抽象的螺旋。人们讨厌概率就像包不同评价最初段誉的六脉神剑一样,我可不愿跟一个功夫时行、时不行的人并肩作战,然而未来人不这么看,有相当多的神技都和微观概率有关,可以提高但无法消除,兽族剑圣的致命一击正是按概率触发的,一两刀不定有没有跳劈,可若持续输出的话能打出成吨的伤害。我们知道天地万物起于微尘,必然性中永远深藏着各种偶然性,我们常说时运会高,时运会低,无论科技如何发达,人生世事永远是福祸参半、错综复杂的博弈。 有机界更是这样,千变万化的细胞却有着普遍相似的核式结构,仅有病毒一个非细胞生物,然而DNA分子的双螺旋结构是共通的,无论是新陈代谢、组织和器官的分形、原始的简单复制、还是复杂的雌雄生殖都是循环相似性的生动实例,宏观整体看来,物种的遗传与变异、社会的承袭与创新、文化的积淀与扬弃,也呈现出一种抽象的波浪前进、螺旋上升的发展规律。为什么是这样,尽管有机界迥异于无机界,但本质上是相通的,不但肉体来源于物质,甚至意识也是源于物质的,而这正是辩证唯物哲学的根本观点,未来证明一些强大的灵魂可以脱离肉体以生化场的形式存在,但场也是物质。无论是先天的事物还是后天的活动无不取法于自然,就像一唱三叹重复升华的乐章一样;就像树木层层叠加的年轮一样;就像机械领域广泛使用的螺丝、涡轮和钻头一样;就像最最直观的蜗牛壳、海螺壳、贝壳一样;还有我们头顶上奇妙的发旋,动物身上也有类似的毛旋;纵观所有生物的进化史都是渐变相似的过程。生命称为进化,宇宙称为演化,其核心规律是完全相同的,英文都是evolution一词,因为生命是宇宙的一部分,每个灵魂的小宇宙正是对这个唯一大宇宙的各种反映。 都说东方的传统哲学是碎片化的,最有代表性的莫过于《论语》了,行文是如此之散,然其通篇却不离一个仁字,夫子对这个规律也早有精辟表述,称作历史沿革,正是这一沿一革,则万世可知矣。未来的情形可以笼统说是,许多事物变了,许多仍旧没变,有些形式变了但精髓没变,对于未来,我们往往期待于新奇事物的眩目出现,这没有错,然而在本书中,同时也会惊服于经典事物、核心事物的一脉相承。试想伟大的辩证唯物哲学一定也会传到未来,并且被未来的萨满教奉为圣典,二者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实则是在长期必然、偶然多因素辩证作用下的产物。众所周知,这种思想源于西方却发场光大于东方,地球列国时代的东方精英创造性地应用这一哲学神器,使数十个兄弟民族跨越千年来到共同的社会大家庭里,成为东方文化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未来萨满教不仅继承了草原部落原始宗教许多朴素的优点,把人人平等这一理念推广到众生平等,而且吸收了历史上所有东方文明的优秀成果,实现了质的飞跃,在解脱传统的经济束缚之后,将目光关注于生命本身及与大自然的和谐,这同样是个万古超级大螺旋。而事实证明此时也远未到达理想的终点,在所有传统剥削方式消亡或者说可忽略之后,一种新形式的以剥夺活物生命为主的名为血契的罪恶法术,正被宇宙中大大小小的恶魔们肆意施展,而萨满教作为地球联盟的中坚力量,正联同宇宙中所有热爱生命的正义力量组成星际统一战线,与恶魔们展开空前规模的一系列战争,仍然任重而道远,让我们现在就把宇宙大钟拨到几个世纪之后的生化魔幻时代去看看…… 自从科技时代以来,人们就已普遍信服,是宇宙的运动和发展逐渐演化出了生命而非神造,然而生命并不是完全被动地适应自然环境,它还能发挥反作用,积极地改造环境。按照未来北京城的东方先生的描述,宇宙就好比是一盘无边无际、无始无终的围棋,代表生命的绿颜色棋子最初被代表大自然的蓝颜色棋子分隔包围,彼此遥不可及,分别在各自的空间内独立演变。无论自然环境多么恶劣,生命从不轻易放弃,再小的空间也要设法做活,并且一有机会就向周边谋求发展。生命,尤其是高级智慧生命,为了扩大生存空间,既然能征服海洋,假以时日,同样也能征服太空。然而空间距离以光年计,其艰难程度不和航海同日而语,列国时代的几个大国早早就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而真正意义上的太空旅行却迟迟不能实现,这一壮举最终还是被外星高级生命抢先完成了。当地精飞艇首次登陆地球时,我们基于传统燃料的宇宙飞船连银河系还出不去,不过正如我们预见的一样,宏观物体不可能像光一样运动,即使达到光速,那些以光年为单位的天文数字代表的距离,对短暂的生命来说又有什么意义,没错,地精飞艇正是穿行于时空隧道,肉眼看到它升降时徐徐移动就像我们早先的热气球一样,其不知它在超时空的高纬度坐标系里跨越了十万八千里,似慢实快,使未来人访问外星球就像我们时代出国一样,途中延迟最多几个地球月,把原本独立快慢的生命旋律统统编进宇宙大交响乐中来了。 然而伟大导师马克思最有先见之明,宇宙中的高级智慧生命尽管多样,但大家都经历了非常相似的社会发展简史,从最初的原始穴居时代,到狩猎游牧时代,到奴隶城邦时代,到封建农耕时代,到资产工业时代,到电子电汽时代,再到网络信息时代……又经过许许多多阶段,一步步才发展到如今的生化魔幻时代,这其间不仅科技在进步,客观世界也在无休止地演化。 未来人发现一种神奇的绿色液体,称之为生命液,它是由叶绿素经过亿万年演化而成的高分子化合物,微观上是一种高度有序的螺旋结构,不是像DNA一样的长条状,而是横向延展的圆盘状,显微镜下就像一个个螺旋编织而成的绿丝团,异常美丽,它没有确切的分子量,似乎能无限叠加,因而宏观上生命液呈现出深浅不同的绿色。之所以神奇是因为它不仅有机,甚至有灵性,它能和生物体无比抽象的生命现象紧密联系起来,相当于把生命量化。在一般情况下,无论受到何种攻击,都能用体内的生命液来抵偿伤害,而不出现肢体伤残,医学也随之化繁为简,各种补充生命液,但当生命液减少为零时,将发生质的变化,生物个体会猝亡。除了三纬属性与健康度挂钩外,还有时间属性与寿命联系,各种生命药剂极易过期失效,并且生命在于运动,静置的生命液会很快失去活性。当然还少不了最最原始的光合属性,能把空气和水合成食物,包括固氮生成氨基酸,因而未来的野战单兵不会出现饿死或营养不良的情况,无愧其名生命液。 还发现一种神奇的蓝色液体,称之为魔法液,也是经过大自然亿万年的演化,各种核子与电子形成一种高度有序的涡旋结构,微观下就像一个个缩微版的太空星系旋涡一样,美丽而神秘,也没有确切的原子量,排在未来元素周期表的末位,作为最特殊的一种元素,亦能无限叠加,宏观上也呈现出深浅不同的蓝色。魔法液的理化性质极其活跃,能与各种物质、能量自由转化,就像自然界的一般等价物一样,它不仅可以燃烧,还可以制造闪电,冷冻结冰,刮风下雨,召唤怪兽,可以隐形,可以加速,甚至引发火山地震、流星陨石、超时空传送……多得不胜枚举,有时感觉像是在变魔术一样,因而称为魔法液,未来的精英和法师们,无一不是使用魔法液的高手。 就像早以前认识电磁感应一样,人们最初也是把生命液和魔法液分开来研究的,生命液作为有机物只局限在生物学的范畴,而魔法液作为无机物则被排除到自然科学的范畴。后来发现,生命液在一定条件下可以转化为魔法液,而魔法液在一定条件下也可以转化为生命液,于是人们把它们参加的反应统称为生化反应,正是二者相生相克,谱写了这个时代的主旋律。不言而喻,未来所说的生化反应绝不停留在我们熟知的化学反应层面,而是必然要涉及深层的核反应,必然要产生新元素,而这类事件有史以来被认为只有在超级恒星晚年其内部才会发生,就拿地精星球的一位英雄来说,他的六级魔法正是曾经让牛顿着迷的点金术,生化场不够强的对手瞬间变作高纯金的收藏品了。魔法液作为一种高能物质,其在生物体内的存在形式,正是与生命液的螺旋结合,就像太极阴阳鱼一样,相互缠绕旋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阴阳太极图作为中华道教的经典,早在列国时代就被西方国家认可,一直传到未来,成为外星公认的地球四大发明之一,地精人最不小看我们地球人,不过未来星际通用的太极图早已不是我们黑白盘旋的版本,而是更加唯物、更有代表性的蓝绿螺旋,生中有化,化中又有生,称为生化太极图。 也正是在生化科学强有力的催动下,地精飞艇的最先问世,标志着宇宙大航天时代终于来临。各家的飞艇紧随其后春笋般涌现,在星际往来穿梭,把所有绿棋连成了一片。对我们来说,原来除了地球,宇宙中还有地精星球、月夜星球、侏儒星球、矮人星球、蝙蝠人星球、娜迦星球、血精灵星球、双头怪星球、埃瑞达星球……甚至包括燃烧军团主宰的扭曲虚空在内,都是生命的伊甸园。 但如果把生命世界也比作围棋的话,在一定的历史时期内,资源和生存空间则是相对有限的。个体生命有生有灭,时间也有限制。因此,生物界的争夺自古以来就异常激烈。可想而知,如今的星际联络也并不都是友好往来,其中充满了更加残酷的侵略杀伐。我们的地球属于被发现星球,生化科学落了后手,自然处于被动不利的地位。可以这么说,我们就好比是一个低年级的插班生,无论情愿与否,已经被迫卷入了宇宙生化魔幻时代的课堂。 然而外界的压力必然促成内部的团结,外星侵略者和整个地球物种之间的矛盾上升为时代的主要矛盾,地球独立联盟经过长期艰苦的斗争,加上巨大沉痛的牺牲,曾击退过燃烧军团的远征部队,开创了一个多世纪的和平局面,史称“混乱之治”。战后百废待兴,地球独立联盟又担负起重建美好家园并保卫胜利果实的重任,更名为地球民主*****,简称“民安委”,是我们这个统一星球的最高权力机关。 实践证明,只要有足够发达的社会生产力做基础,计划经济就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其优势,以利益驱动、自然淘汰为特点的商品经济似乎与进化论如出一辙,然而却不是唯一的普适法则,正如一个人的情商与智商同等重要,任何社会义与利也是缺一不可的,地球漫长的列国史充分证明,资本国家也有计划,社会主义也有市场,二者互促互补,波浪般传到未来,看看吧,民安委领导下的全球宏观调控蔚为壮观。亚洲是粮食蔬菜与畜牧产品的主要生产地,被规划为一个个农业公社、牧业公社;非洲是经济作物,特别是水果的主要生产地,建立了许多合作种植园;欧洲还是工矿业、制造业的天堂,分布有各种各样的公有厂矿、车间和商业区;澳洲是民安委的科研所,主攻生化课题;南北美洲成为自然保护区,原始森林覆盖了整个密西西比河流域和亚马逊河流域,是地球的公园;南极洲作为地球最大的冰窖,储藏着几十年用不完的新鲜食品。地球人自觉劳动,主要的生产、生活资料基本上都由民安委统一按需分配,不存在人骑压人的情况,然而也非愚蠢的绝对平均,而是一切从实际出发、一种科学有序的加权平均,只要不发生战乱,人们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乌托邦,毫不夸张地说已经实现了,或者用东方人的同义词叫做大同世界。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