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地牢上方的诅咒》 引子(一) 行色匆匆的长江,一路踢起了多少名邑古城,最后几步不想踢不想踢,还无意间带出了一 座古城——江东市。 既为古城,就不能没有山川;既为山川,就不能没有古亭;既为古亭,就不能没有故事;既为故事,就不能没有奇异...... 在江东市西郊,那座远算不上高山峻岭,却也重峦叠嶂的龙头山山脚下,有一古亭,名御碑亭,亭角如龙爪飞腾于半空,仿佛随时都会抓了亭子乘风飞去。而若将视线下移,此种担心便大可不必,亭中有一力大无穷的赑屃,驮了如天边飞来的山峰也似一块石碑,直将古亭牢牢钉在了尘埃上。 所谓御碑。是那碑上镌刻着明代成祖朱棣皇帝,敕命的一个嘉奖令。褒扬的是当地的一位医者所建的传奇伟功。 时年,成祖帝之御背生了一个御痈,竟令荟萃了天下名医的御医班子,束手无策百治不愈,不意竟让长江之尾,龙头山下的一位山野郎中,只两副膏药,便怯疾还康。成祖帝一高兴,便有了龙头山下的这块御碑和御碑亭。 御碑亭的梁柱屋瓦,乃至围栏,皆为汉白玉作材。可以想见,当初建亭时,苍山翠岭之下,闪耀的是何等洁白晶莹的一座?故而,御碑亭的别称,也叫白亭。沧海桑田,时光能无情的改变一切,600年历史尘埃的沉降,把个当初珠玉般的亭子,几乎来了个本色全淹。晶莹不见,华光不再。裹上了一层尘黑苔绿的沧桑之色。让人观之,觉再唤白凉,也名实不符有失贴切了。 然御碑亭的外表,可以被历史尘埃湮没,她的精气,却与日月同辉,一代代在江东父老心中永放华彩。. 御碑亭所处的龙头山下。是为城郊地域,算不得山野僻壤,*****红卫兵小将的兵燹洪水,也曾蔓延到了那儿。然当两卡车小将们,肩扛铁锤大镐卷土突至时,在御碑亭四周,仿佛一下从地里蹦出似地,层层叠叠围了四五千山民,(一说有上万人)在御碑亭周围围竖起了一道厚厚的人墙肉壁。小将们虽怀揣红宝书,到底不能象同是小将的哪吒,可以脚踩风火轮,越过人墙,飞跃进去...... 僵持良久,手中的红宝书捏出了汗,却也徒有干瞪眼的份儿了。红卫兵小将算是一代新宠,我贫下中农的级别又何低?何况不少还是苦大仇深者,算得上是一代老宠!论级别,得摔你们几个筋斗!谁怕谁来着?如此,瞪眼对瞪眼,久了,竟对出了奇迹——全成了对鸡眼。竟在白亭周围,100米的一个大圈内,流淌出一片白光....... 最后只得悻悻而回的红卫兵小将百思不解,为何他们在其它地方,大庙名观或烧或砸,老和尚的光头当木鱼敲敲,无人敢阻,无人敢犟,这不起眼的一个封资修小亭,一下会涌出那么多人,像护着自家的祖坟似的金刚以待,大有你敢动一动,就会让你小命送的劲头。 御碑亭树的是江东人先祖的功德碑,是江东人的骄傲,是江东父老先祖智慧的见证......能不让江东人当圣物,以命相护? 然御碑亭纵然承载着某种至高精神、至尚文化,也顶多像文庙、佛殿、道观一样,受人顶礼膜拜便了,水大漫不过船去,你一个小亭,还能大过造反派去?其时,文庙被毁,佛殿被砸,道观在一声吆喝下,顿然夷成了平地,独你一座不显山不露水的小亭,仿佛天皇老子来了也不准动,要敢动一动,照样叫你老命送!此却是为何? 御碑亭缘何成了神圣不犯的圣地?一直以来是个谜。 有谜的地方就有了机会。等于商者眼里的商机、探矿者眼里的矿脉、记者眼里的新闻点。御碑亭的这个谜,多少年来,没少成记者、民俗民风研究家、历史学家考古学家、乃至作家准作家的工作目标。一场寻觅,无论典籍寻找、历史钩沉,还是民间走访道听途说,各人的钵里盆里,到底放了些东西。归而纳之,含有以下三说: 一是医圣说。 因有御碑御文赫然存世,600年前的一位江东郎中,将其区区两贴膏药就解了盖世难题,绝非虚构杜撰。说他是扁鹊再世、是华佗转生,是行业至鼎,谁有异议?扁鹊华佗是历史人物,他乡英雄。我们这位却是江东自家先辈,是出自家里的医圣。这么一位医圣先祖,除了自豪骄傲荣耀等等以外,更有一个词汇,铁柱般插在中人间——神圣。不仅是医者之神圣,也是各行各业的楷模,事业的标杆。敬御碑亭主人,敬的是一种人生至高至伟的事业精神。 二是德贤说 御碑亭的主人,当年不仅是位医界楚翘,还是位医德无比高尚者。现在不少江东人家中,或在宗祠里,还供奉着这位医圣的牌位。主要因这位医圣感天泣鬼的高尚医德、舍己救人的割股精神。许是初时,受被医者殷嘱,让子孙世代供奉,以谢起死回生妙手回春之恩,后代代因袭终成乡俗民风。另有说法,说御碑亭的主人,当年得皇上的功德敕命后,没风光多时,即遭大难,祸皆由其舍己爱民而起......林林总总,桩桩件件,高风亮节,义薄云天。堪比历史上任何一位为国捐躯,为民蹈火的大英雄。 三是保佑说。 老百姓的磕头求拜以求保佑者,可去庙观,可在祖坟,乃至膜拜至某棵大树下、某堵墙垣前、某块大石下.......叩拜对象不一,情衷却无二,都认定所拜者即为神灵化身,足能保佑自己逢凶化吉,去祸降福。大都信誓旦旦地道颇有体验。御碑亭是那些庙观和编外神祉中,信者最众香火最旺的神圣之地。不仅清明,就是平时,也香烟缭绕,拜者不绝。按因果铁律,御碑亭主人若只浪得虚名,不务实际,怕是不会赢得经年累月,香火鼎盛不衰之盛况的。 以上三种说法,似乎均交了,御碑亭之所以成为,江东人民之心仪的答案。把三说合一,其解便更完美。然江东市一位业余却资深的研究家,却对此不屑一顾。说:“御碑亭主人深得世人膜拜,深受江东人民念兹在兹的垂爱,实为天经地义!可人们又哪里知道,御碑亭主人实是一位江东人极灵验的保护神。一位与江东百姓休戚与共,同呼吸共命运的古幽灵。” 每当谈及此一话题,那位研究家还会这么庄重而又动情的说:“他的情感,他的意志,会通过他们那个世界的方式,向我们的世界做着传达。在传达的某些信息里,寄托着他们的忧伤、愤慨,仰或欣喜,做着他们的警示规劝,乃至对后裔的行动作指示。” 他的说法,谁知道呢?你说这位业余的研究家,道出了真情,还是他轻率的臆测?你说每每夜深人静时,龙头山东麓由苍松翠竹,发出的阵阵吼声,即是御碑亭主人在作着他,一声声时轻时重悲怆的叹息,在惨淡的月光下,传得很远,很远......说那是另一个世界的公民,在做着他的情感表达。你拿什么来否定? 引子(二) 更有甚者,更有甚者!在每年清明的短短几天,在御碑亭发生的,别说那位业余研究家先生了,就是御碑亭近侧的大多村民,也都一口咬定,那肯定是御碑亭主人,在向我们传达着什么情感、在做什么警示了! 每年的清明几天里,在那块高有丈余的石碑上,会淌下一缕缕一滴滴血泪! 血泪,本是形容眼泪如心头之血。而实际,就算冤屈之极,悲恸之甚,心中苦水流出的,还是如水的液体。御碑上流淌的,却是真正殷红的血水。一滴滴一行行,从碑里渗出,淌过石碑上的纹理、流进碑上镌刻的文沟字壑,又从碑上淌下,流过驮碑的赑屃,在赑屃脚下,积起了一滩滩一旺旺,红的惊心艳的动魄的血水来...... 御碑亭的建亭用材,是汉白玉石料。碑跟赑屃的用材,却是青石。石中有红水渗出,如是鸡血石,或其它红色岩石,怕也多少能有所猜想。偏滴出血泪的石料,是俗称青石的石灰岩! 一年里,唯在清明期间有此奇景! 这无疑是地质界的一个科学待解之谜了。自从有了血泪这一现象后,我国省级国家级的地质学家,就没少对此列为课题进行研究,试图从材质、地理环境、气候条件等诸因素中,来寻找这一疑题的答案,却均无果而终。 近些年,我国的科研水平突飞猛进,各领域都取得了,为世人瞩目的成绩。然血泪之谜终未得解,越是未解,则悬念越甚,媒体也常常撩拨受众,时不时投机性的,写一些所谓某科学工作者发现了什么什么的,一些云山雾罩的文章,说些不着边际的废话。 多年来的悬案横竖未解,江东百姓似乎没了脾气,没了需求。他们选择了沉默。或许,他们知道了什么。解谜没有结论,本身就是结论。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而此时反倒刺激了地质学家,让他们有了此谜不解,无颜面对江东父老的项羽式豪壮。一个庞大的国内一流的,地质专家队伍来了。在龙头山东蔍山下扑了一个多月,总算有了结果。其结果好生难产! 在他们的尾声阶段最后一周里,从内部透出的消息:排除了好几种假设可能,均未找到答案,还是在最后的两天,才灵感突至,石破天惊的发现了血泪的秘密,向江东人民交出了难产的答卷。免了步项羽的后尘,自刎以谢的厄运。 原来,用作石碑的那块大青石,那块石灰岩,其材质并非人的肉眼看上去那么清白,里面是含有氧化铁的。御碑亭所处的位置,为一山坳,气流相对稳定。每到清明,“清明时节雨纷纷”,是一个雨水充沛,温暖潮湿的季节,御碑亭所处的位置,更是潮湿,水汽从石碑的缝隙里渗进石材,与那里的氧化铁相遇,形成硫铁水流出来,硫铁水是红色的,看上去就像血泪一样。尤其以近些年,石碑风化越甚,材质间纹理加宽加深,水汽进入更多,流出的血泪便越多了。 当媒体公布了这一研究成果后,萦绕在江东人心头的疑云,终于烟消云散。因为血泪之谜形成的深广知名度,成果公布后,举国释然。 然而,就在全国尤其江东人民,沉浸在谜案得解的一片松弛声里,至少御碑亭周边的村民市民是大摇其头的。假如说,他们凭的是感觉,在御碑亭故乡的江东市地矿研究所的专家,凭的则是科学认证了。对着摊开在桌上的那份报纸,他们各各发着戏谑的苦笑,人人做着无奈的摇头。 作为发生在家门口的地质科学谜案,破解是捧这只饭碗的,回无可回避无处避的进门第一槛。心理压力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所长,那位业余的超自然现象研究家。可现在国内一流的地质专家结论出来了,其中不乏鼎鼎大名的国内外知名专家、行业领军人物。有一位还是这位所长,也即那位业余超自然现象研究家,辛稼博士的老师。这么一支堪能代表国内顶尖水平的队伍,在众目睽睽万众期待的目光下,在媒体无时不用无形皮鞭,无情鞭怠的酷刑下,如不能拿出一个结果,想交白卷,其后果是可以想象的。画饼尚能充饥,伪科学结论焉得不能作护身之挡?违背科学家良心?霸王被逼乌江边,假如不想拔剑自刎。就只好编点瞎话,骗骗江东父老了。 他们拿的这个结论,早被辛稼他们在十几年前就否定了。他们在石碑各处,包括在碑上钻孔,全面取了样,对岩粉作了化验。结论是:普通的石灰岩里,的确含有氧化铁。当这些氧化铁遇到水,是能生成红红的硫铁水的,偏这块石碑,不知采自何处,与普通的石灰岩大有不同,所含氧化铁成分少之又少,根本不构成遇水汽会产生硫铁水的铁含量水平。再说,血泪一年中,只在清明时节发生。清明时节在他们这个地区,的确是个雨纷纷的季节,但从全年看,真正多雨潮湿的季节,还不是清明时节,而是黄梅天。是个空气中潮湿的像能拧得出水的季节。若按他们现在公布的研究说法,血泪是因为潮湿的水汽浸入了石材,里面的氧化铁生成了硫铁水形成的,那么,为什么比清明时节还要潮湿的梅雨季节,没有血泪一说呢? 这是2008年的清明节,一辆黑色奥迪,踏着湿漉漉的朝雾,驶近了御碑亭。车子本可再靠得近一点的,那位身材修长,年近5旬的男子,却在50米外就停了车。从车子后备箱里,拿出焚香和供品,脚步轻轻的走进了亭子。 亭子里有一个石质香案,男子点上香烛,摆上供品,然后后退两步,立于拜垫前,嘴里喁喁念道: “祖先在上,请受25代孙......一拜! 合掌举过头顶,合掌跪下,手背撑地叩头三下...... 二拜...... 三拜...... 跟以往每年的清明节一样,方才进亭时,碑上还光洁一片,此时碑上已在各处渗出了滴滴殷红,挂下了条条血线。他走了过去,跟以往一样,张开双臂,整个身子趴在碑上,一侧脸也贴上了冰冷的石碑,他的肩膀在剧烈的耸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啜泣声。 许久,红点一身的他站起身,用手掌从上到下撸了把脸。忽地,他的目光定在了碑的右下角,蹲下去定睛看时,猛烈一颤,几乎震于地上!揉揉眼,凑近了再做细看,他的脸皮肌肉开始微微的颤抖起来____ 歪歪扭扭的血色泪滴,至上挂下,到右下角,聚成了鲜红的一滩。又哪是混沌的一滩? 在哪儿,像是盖了一方大大的印章一般,歪歪扭扭出现了4个字,两行篆体字。每个字有银元大...... 哪人惊得倒退一步,却很快恢复了常态。他双掌合一,垂首低眉,对着碑下两行鲜红的篆字,沉哦的喃喃道:“这是先祖的指令......” 一只千钧九鼎已凭空落下了...... (___御碑亭御碑血泪背后,有大故事。且看下章。) 第1章寻访御碑亭主人 翻过一座不算高的山脊,踏着也并不算太茂盛的柴草兀石,三男两女一行5人的队伍,迤逦趟下被当地人称作公主岭的山坡。这支队伍的首领,是江东市地矿研究所的所长,辛稼博士。四十五六的年纪,一翻过一座不算高的山脊,踏着也并不算太茂盛的柴草兀石,三男两女一行5人的队伍,迤逦趟下被当地人称作位业界楚翘。秃顶少毛的脑袋上,已有了好几顶掷地有声的桂冠。让他更声名在外,甚至连相关行业专家都翘大拇指的,是他在超自然研究领域里的造诣和成果。 御碑亭御碑的血泪,极大的撩起了他们探奇破谜的心火。铁蛋砸地般的事实,让他们相信,御碑血泪是一个纯粹的超自然现象。来自另一个世界,也就是老百姓讲的阴界的能量,也即幽灵,在向我们这个世界发泄着他们的悲愤...... 树有根,水有源。 建于600多年前的御碑亭。在那里站着的是一块当朝皇帝,对御碑亭主人嘉奖的功德碑啊,是一块光宗耀祖的不朽奖牌,却反要在每年的清明,流出代表着辛酸悲愤的血泪!这其中,在御碑亭的背后,必有一个惊心动魄迂回曲折的故事,在故事中,贯穿了令人大喜大悲,情感激荡的波澜! 在辛博士的周围,以地研所的同仁为主,就聚起了这么一个团队。揭开御碑亭御碑的血泪之谜,挖掘御碑亭主人身前那惊心动魄迂回曲折的故事,成了这个团队的宗旨。 超自然研究,也跟其它一切领域里的科研一样,必须遵奉“求真、谨严”的原则,所推出的观点或结论,要以事实做依据,以证据作支撑。 人类目前的科学认知水平认为:我们的人类世界和与之对立的老百姓称之为阴界的世界,是两个并行不悖、共同享受着地球引力的世界。只是因为那边的世界属于暗物质世界,其化学成分和分子结构,跟我们这个世界完全不是一回事,所以我们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而那边世界里的公民,对我们这个世界里的情形,却是一目了然的。他们无法到我们这个世界来显生,却可以通过某种能量的渗透,这种渗透能量,就是老百姓通常讲的灵魂,或称鬼魂。他们会通过某种器物做载体,来传达他们的情感和思想。必要的时候,他们为发泄他们的情绪,散发他们的思想,也会采取一定的行动。这怕是超研领域一致公认的事情。 御碑亭的石碑上,在每年的清明时节淌下滴滴鲜红的泪珠,由此不难推断,是御碑亭的主人,在通过这一形式,发散着他的某种悲愤情绪。 在地下沉睡了600多年的一位古人,尚且还不愿沉寂,还要在今日做这番骇世举动,他为什么要这样?有什么事让他如此悲愤?他要散发的是个什么思想?弄清这些,最基本的是要先知道他是什么人?了解他的身世。 御碑上,镌刻的是一道当时皇帝颁发的嘉奖令。御碑亭主人的故事,自然是由此为中心而展开的,一连串惊天地泣鬼神的事件......这些都是必须掌握的。 御碑亭虽是龙头山下,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古迹,历经600多年,昔日一座华光四射,晶莹透剔的白亭,被历史尘埃的覆盖,已华光不再晶莹不见了,她的主人却在世世代代的老百姓心中光辉永驻,被世世代代的江东人津津乐道。 对这些的研究,虽然不属于自己的本职工作范围,但作为御碑亭主人研究的民间发起人,辛稼挑了头。是个领军掣旗的人物。对御碑亭主人的身世和围绕着他的那些惊魂故事,他已掌握了一些,但还不及江东那些,御碑亭主人的民间研究家们懂的多。其中了解最多,研究最深的一位,是居住在江东地界公主岭下的何栋何老先生。 阴沉沉的冬日天气,气象预报说今天要下雪。这不仅没有阻断他们利用假日去探幽访古的兴趣,反增添了他们踏山观雪的情致。行到中途,天空中果然飘飘扬扬飞起了雪花。初时稀稀落落,转眼间转成了漫天大雪。铅灰色的空宇里,不吝不啬地一团团雪花,如飞扬的棉花朵迎面扑来,细小的雪粒,还在身边的绿树和草丛间,打出一片沙沙声。一阵阵山风横卷,天穹中顿然飞舞起无数条晶莹的银龙,在山岗的峰顶谷壑间狂乱飞舞。只见他们掠过片片树丛,如条条银光闪闪的飞龙,潜进了绿海;忽而带起了一股股绿色波浪,直向九霄冲去。几经盘旋,条条银龙,又呼啦啦俯冲直下,向山脊的兀石和绿草砸去。在兀石绿草中,听到一片痛苦的**后,银龙消弭的无影无踪了。 此番苍山踏雪,怕是山梁上的5位寻路者,有生以来的头一回。好一派豪壮的山林雪景!把他们的情绪激励得达到了巅峰状态。他们嘶喊着,蹦跳着,恨不能乘着一条条盘旋的银龙腾空飞去。 这个时候要没有歌没有诗,就是暴殄天物对老天的大辜负了,三男二女中,一位男生和一位姑娘引亢高歌起来。音质音色音准就不去管它了,重要的是声音,有声音就够了。其中一位20来岁的小伙子,天幸颇有诗才。只见他面向山壑翻转的银色乾坤,不一会儿便灵感忽至,急忙从包里拿出本子,刷刷刷挥笔写就。辛所长见他们所里的业余诗人已撰诗在手,忙哇哇叫着,让大家静下来,把“话筒”交给他。 哪有话筒?还真有话筒!小伙子从包里掏出几张a4纸,卷成筒状,做成了不用电的话筒,开始了他的现炒现卖。 “我这首诗的名字叫:《好大的一场雪》。报完诗名他就开始朗诵了: 太阳的碎片, 天光的凝结, 白得震撼! 白得圣洁! 纷纷扬扬,闪闪烁烁, 好大的一场雪! 上苍的表白, 宇宙的献礼, 白得震撼! 白得圣洁! 铺天盖地,晶莹透剔, 好大的一场雪! 闪光的魂魄, 银白的正义, 白得震撼! 白得圣洁! 舞转乾坤,包裹日月, 好大的一场雪! 梦想的真谛, 人性的纯洁, 白得震撼! 白得圣洁! 华光万道,天上人间, 好大的一场雪! 好大的一场雪! 好大的一场雪! (____御碑亭主人的身世是个传奇。且看下章。) 第2章御碑亭主人的身世 小伙子朗诵完,辛所长高声问:“好不好哇?” “好!” 一片嘴含雪花的叫喊,一阵风声裹挟的掌声。 “我说不好!”一个女声响起。喊叫的是位20出头的姑娘,是小伙的女朋友。 “怎么了?”小伙子抓耳挠腮。 “水分太多,干货太少!”就像我早上吃的东XX面馆的面,看上去满满一碗,实际都是汤,下筷吃了两筷,再捞就是汤了。你看你的诗,就是跟东XX面馆的师傅学的,一半是干货,一半是汤水。干货太少,重复的水分太多。什么好大的一场雪,好大的一场雪!” 引起了一阵轰然大笑。 “你懂什么呀?我的小姑奶奶!这种情景下的诗,唯独反复吟唱,反复抒情,才能最酣畅的表达感情。干货多了,反而把奔放的情感堵塞了。反复吟唱反复抒情,你懂吗?就像《拉兹之歌》,小伙儿唱了起来:‘到处流浪,到处流浪。’咏叹调式的写法你懂吗?” “我也觉得小李子的诗商业味太浓,有很大的骗稿费嫌疑。”发表此意见的是又一位男士,30多岁的金硕士,是小伙子的好朋友。——唯其关系不一般,才会在这种场合下来打趣唱反调。 “又怎么啦?”小伙子咧开了嘴。 “其他文稿是按字面计算稿费的,只有诗歌是按行数计算的。六七十年代有位著名诗人贺敬之知道吧?他的一首《我爱雷锋》,其中有一句:‘我爱你,雷锋!这就是说,我爱真正的人生。’3行,你就3行吧,他偏‘我爱,’一行,‘真正,’一行,‘人生,’又一行。本是3行的,他弄成了7行,3行是3行的稿费,7行,能赚7行的稿酬。你呢,跟人家异曲同工,反复吟唱,吟唱一句是一句稿费,吟唱两句,是两句的稿酬。大概20多行的诗,里面的水分将近一半,将近一半的稿酬,是被你反复吟唱出来的” 评论家的话没讲完,就被大家的哄笑给淹没了。 这算是一个插曲。一行人又在山路上走了半个多小时,就在山下的一个小镇上,找到了他们要拜访的家。 这何老先生是一位退休的中学老师。原是教历史的老教师,退休十几年,他把精力和兴趣,全都用在了江东市及周边地区,杰出却并不被传扬的人物的钩沉挖掘和传扬上了。其中最津津乐道的,最令他感佩万分的,当推御碑亭的主人了。 进他家门,穿过他家院子里一片不大的竹林,来宾们被何老先生领进了他的会客厅。看来辛所长跟他也不是一次两次的初交了,稍事寒暄后,辛稼就提出了请求,特别强调,因为今天来的人里,有三张是新面孔,不比我跟小东子,(他的一位学生)常来,等会儿介绍御碑亭主人的时候,不妨从头开始,按序铺排。 何老先生听后"呵呵”一笑,得意地捋着蓄得并不算长的山羊胡。有知识有学问的人,有人愿听自己肚里的东西,是一种享受。 “御碑亭主人,大名钟济世,字一壶,号山野。”这何老先生到底是吃了一辈子教鞭饭的,着实一副好口才,不仅口齿清晰。语音抑扬顿挫,极有艺术感染力。”既然600年前的皇帝为你颁发了嘉奖令,建了御碑亭,这绝对是一件不仅光宗耀祖荫及子孙,而且,还誉及乡里,为地方增辉添彩的事儿呀!而且这份辉煌,是不会随朝更代换历史的延伸而逊色的,怎么会在御碑上滴下血泪呢?血泪者,不言而喻,那是由心头流出的眼泪,可他为什么要在心头流出鲜红的眼泪呢?”何老先生用他异常晶亮的眼睛,深邃的扫视了一圈在座的。 “御碑亭主人在御碑上淌下眼泪,在我看来,不外乎是三种成分:一,他在向世上的人面前淌下的,是因他获得了皇上的嘉奖,这是种幸福之泪。二是因他大开大阖,峰回路转的人生遭际。是对自己流出的自苦之泪。三是当下世界的某些现象触到了他的痛处,让他流出了悲愤之泪,是一个绝对耐人寻味的现象。 “介绍让我们从头开始。先讲讲山野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在此之前,先讲他幼年时的一个传奇。这个传奇呢,江东的百姓都在这么津津乐道的讲着。因为它的传奇色彩太浓,有的人把它当成了一种神话故事来理解。这在可信度上打了折扣。但我认为这个传奇故事,其实是真实的,因为那里边有个原因...... “好,我先来讲讲那个传奇故事。 “1378年,明太祖朱元璋的洪武年间。依傍滚滚长江的天蝎山,酉时早过。(上午8点——9点)却似乎还未从沉睡中醒来。高高的山峰,仍插在铅灰色的云层里似睡似醒着,山峰通体的苍松翠竹兀石黄土上,还飘动着轻柔的雾纱。一两声尖利的鸟啼惊心地骤然响起,仿佛在向这一处大山腹地的某个主儿禀报什么。从山下路上走来了两个不速之客。许是这一两声鸟啼太过尖锐高亢,连百米开外的一块巨岩下,起起落落竞相啄食的兀鹰、乌鸦们,也被骤然惊吓了,在那儿引起了一阵惊扰。两只巨无霸秃头兀鹰,竟将争抢到嘴边的一块红红的肉食惊掉在了地上。 “从山下爬上来的两个男子,一个是30多岁的壮汉,富户家的家丁打扮。一个5、60岁的老者,束发明眸,留着长髯,身背一只他的出诊篓。两人天刚放亮上路,已赶了三个多时辰的山路了。他们的目的地,是再有一个时辰的山路,去往后山陈家庄。青年壮汉是陈家庄庄园主的家丁萧山,老者是前山江东镇的郎中青石先生,受家丁箫山之邀,前往后山陈家庄,去为陈家庄庄园主的老妇人出诊的。 “走过一段浅浅的山壑,他们登上了一个山坡的坡顶。上得坡顶,刚才出现在百米外,群鸟起落争食的奇景,就赫然展现在眼前了!原来那群以秃鹰为主的争食群鸟,哄抢的是山地上一滩新鲜殷红的人肉残骨,夹杂着一片片撕成碎片的红绿衣裳。惊愕惊呆的四只眼睛再往前望去,不远处的山坡下,又有一群同样起落喧嚣的群鸟,在争食翻飞...... “家丁萧山惊叫半声,就两眼发直轰然倒地了。老者青石郎中要比他镇定许多,见情忙俯身为其掐人中施救。 “都是天蝎山的二人,对眼前这一幕何尚不知?那是有两个不幸者,同时双双遭了猛虎饿狼,兴许还不只是一只两只。现在那些捕猎胜利者,已美餐已罢,饱腹扬长而去了,剩下些残羹剩饭随鸟们分享...... 第3章山遇猛虎 “天蝎山地域广阔,山高峰险,多有饿狼恶虎,那两个悲惨的罹难者双双中枪,也属平常。从两处遗骨散落在地的衣服看,像是一对赶路的夫妻。 “被掐人中施救醒来的萧山,一恢复意识,也不打话,撒腿就要往山下来路逃去,青石先生伸手一把将其拽住,压低声问:‘尔往哪儿去?’答曰‘有狼有虎,还不快逃命么?’‘逃?尔家主子老夫人的病不瞧了?’‘还瞧病呢,自己的命都快没了!’说着一甩臂,滑脚溜了个没踪影。 “青石先生伫立原地没挪步。心里说道:’逃?那叫临阵脱逃!将士上阵,见有杀生之危,安有苟且偷生者?吾医者悬壶济世,亦当舍身求义,以己命换他生,岂有临阵脱逃,当孬种的?“踌躇片时,好个青石先生,整整医篓,定了个迂回之策,先从来路退回,绕一弯子,翻一个半山岭,曲线去往陈家庄。” 何老先生拿起手边的辛稼的一包硬盒香烟,如说书先生惊堂木似的“砰”地一拍。 “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好个青石先生!”听众里一位男士脱口喝彩。 何老先生冲那位叫好的男生点点头。往下讲时,却见他陡然变色,目中雷电不见,换之以一片凄楚....接着说:“有道是:将军不离阵上亡,瓦罐无非水上破,当下也有俗话说,常走夜路的人常遇鬼。青石先生的迂回之路,果真是条安全道吗?毕竟也是崎岖小道,是山陡林密地势险恶之路。正走之间,忽听左前方的树林里,传来“哗”的一片声响,茂密的树丛,狂乱的向两边倒去。一道黄白相间的闪电从丛林中卷起,直向青石先生兜头压来!一切来得是那样的迅雷不及掩耳!青石先生“啊呀”,一声大叫。双腿一软,跌倒在地。脑子轰地一声顿成空白,本能的双手抱头,趴在地上,身子缩成一团...... “何曾想,我青石此生,在此时此地葬身虎口了!生死交界,头脑里生出了一副景象,一个老虎扑人捕食的招数:一扑再咬复撕,继将猎物大快朵颐...... “然而这样的情形,久久没在身上发生。呼呼的风暴过后,身边却显得鸦雀无声了。青石先生不管他,闭目咬牙继续承受着那即将发生的一切。等了半晌,仍不见动静。青石先生懵了,这算哪一出?许是那吊睛猛虎在玩猫抓到老鼠后不马上一口咬死,让老鼠逃跑,再扑上去把它抓住,如此这般耍弄够了,再一口咬毙的游戏?要是这样,也不必再逃了,省那力气,不如默默承死......然却听那呼呼风声渐去渐远后,长时没了动静,这才斗胆睁开仍有功效的双眼,他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直骂自己竟如此胆小如鼠!一股山里常有的穿林龙卷风,竟将自己吓成这般熊样! “山风迴旋遇有崖壁受阻,常会生成这种小股龙卷风。有的如直立的旋龙,将地上的柴草树叶、行人丢弃的衣物行囊等裹挟其间,呼呼盘旋行走。 “笑罢自己胆小如鼠的青松先生,拍拍身上的尘土。拾起理好出诊的药篓,踢踢脚,继续上路了。约有半个时辰,刚见到的那两位被恶狼毒虎荼毒的山坡已然绕过了,前面来到了一个叫虎啸岗的地方。那虎啸岗,多的是悬崖峭壁。悬崖峭壁间,多有山洞。传说是老虎安家立窝的大本营。经了刚才的那场虚惊,青石先生到底有了些后怕。平日里虎啸岗如何如何的传闻涌入脑中,到底从心底里升起了一股寒意。身子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他紧紧身子,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骂自己是天下第一胆小鬼!朗朗乾坤,耀耀丽日,哪里有虎?如此杞人忧天岂不可笑?纵使有虎,人家早已饱餐后美美回家,在准备作夫妻夜话了。这天蝎山的老虎莫非多得像野兔似的遍地纵跃来的? “然当青石先生走不多远,刚走过一条搭在山涧之上的独木桥时,本该发生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从一块山石后,悄无声息地,蹿出一只金黄斑斓的吊睛猛虎。有了刚才的那场经历,他没有一下软倒在地,坚强的神经,在本能的指使下,促使他撒腿就向斜刺里逃去。却刚斜出两步,他就被老虎一下扑倒了。青石先生的脑海里一片漆黑......只觉得随着一股腥臭之气迎面扑来后,就感觉到老虎,呼哧呼哧的呼吸喷在了头上。随着这畜生嗓眼里呼噜呼噜的声响,觉自己的后背被老虎叼起了,将自己悬在了半空。一会儿又放下,又在自己的后背另一处被叼起...... “真正的老虎如猫似地抓到老鼠后,不马上吃掉,戏弄够了再下口的游戏开始了! “也许这畜生已经吃饱了,不像其他饿虎,一逮到人,先用其犀利的虎爪将人拍昏,然后一脚踩上将人撕碎。这恶虎今次改变了方略,它要先满足一个游戏的心理享受!将青石先生的后背衣服叼起,让他悬在了空中,迈开了沉实有声的虎步,朝一个斜向的山坡走去...... “既入虎口,要想虎口余生,就不要去做梦了!去求饶去哀告,说,我上有80老母,下有三岁**,我死了她们也会饿死等等,这畜生也不懂人话,求了也白搭!死吧死吧!是人谁不会死?早死一会儿,晚死一刻,又有何妨?想到这,他连恐惧害怕也荡然无存了,只知紧紧抱着他的出诊篓,挺直了他的身子,努力配合着,让自己当个好俘虏。之所以必须挺直身子,虎口离地的高度也并不太高的,纵然那畜生高昂着头,双脚和前胸仍不免会被山石矮树撞击撕割。之所以他不敢有半点挣扎,努力让自己做个好俘虏,是因为他现在唯一的指望,但求送己归西的老虎能发发善心,别惹得人家发火,以给自己一个好死,一个痛快。 “先时一片空白的脑袋,现在开始涌出糨糊了,只觉那虎,叼着自己纵沟过坎上坡下涧,走了许有100来米的山路,却似乎没将自己放下行刑的意思,执着的呼哧呼哧只管前行。青石先生的糨糊里战战兢兢的开始了工作。这畜生看样子是要把自己当成一顿饭送回它的家,与它的家人共享了。毕竟撕成碎片后,就难以搬运了。它的手头又没有筐,也没有可拉的板车之类。 “青石先生这个判断的准确率达到了百分百。又行出一段,那老虎带着它的战利品回了家。纵上一跃,来到了一个柴草矮树遮掩的山洞。一松虎口,青石先生被“卟”地扔在了地上。 第4章两只妖虎 “人的害怕在事先事后,事中,人的害怕恐惧是不见的。这是人自我保护功能的睿智。人在事中,需最大限度,乃至超限度的发挥自己的智慧和能力,害怕恐惧心理,会打这些主观能动性的折扣。 “没有征求老虎的意见,青石先生干脆坐了起来。将出诊篓牵于身侧,睁眼四顾,虎洞不大,也不太深。但见洞底,卧着一只更大的猛虎。正虎视眈眈的瞪着自己,看不出有善意还是恶意。对自己这个来客,也没打招呼。青石先生此时毫无恐惧之心了。坦坦荡荡的在心中反赞许着自己的英明。果不其然,捕猎者将战利品带回,正是为让夫妻美餐共享的,他真羡慕这一对恩爱畜生! “自称自赞已罢,视死如归的坦然意识占据了上风。心道:行了,你们也该开饭了,是让我自己去洗洗涮涮,还是不必?蓦地,他的脑子嗡地一下,一个奇象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竟见到在虎洞的另一边地上,躺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孩!那粉嘟嘟的脸蛋,红润粉嫩。见又来了个比他高大得多的人类同伴,正呀呀说着似乎是‘欢迎’‘欢迎’的童语。 “青石先生的脑中,没有刚才那么单一了。万念俱灰,只想着等老虎的晚饭后,就去两只老虎的肚里过夜的。此时,见此情形,脑子里又咕噜冒出一串思波,生出一个猜测:这婴孩定是被祸害在那边山坡上,一对悲剧夫妇的孩子。父母双双被两只恶虎裹腹后,可能觉得太饱太撑不愿再吃,就把甜点打包带回了家。瞧那俩圆鼓鼓的畜生的肚子,青石先生觉得自己的判断无须怀疑。 “现在它们已经吃饱了,按老虎的生活习性。吃饱了是不作捕食的,地上襁褓中的婴孩,是它们不舍得丢弃,顺便打包回家的甜点,可做明天的早餐。现在饱餐后,该躺在家里说说夫妻情话,享受饱餐后的美妙时光,再来掳掠自己,完全无此必要,大违虎门规矩。” “是啊,俗话说,老虎不留隔夜粮嘛。”在旁的辛稼辛博士插话说。 “何况饱餐一顿后的老虎,是要消化好多天才进食的。”何老师笑眯眯接着说:“一反常规,再去逮个人,吃又吃不下,不吃掉,你还得时时看着他,要不一不留神,人家可是长着两条腿的,要捆起来,老虎还没进化到会捆人的程度。要咬死明天吃,老虎是不吃死东西的。 “这个时候的青石先生,脑子再笨再乱,有一个思绪,还是如闪电划破夜空般,把自己的脑海照得一片雪亮!尽管这个思绪十分可笑,十分幼稚,他仍然坚信,这个可笑幼稚的想法,其正确性将达到百分百! “似乎在为自己的猜想加以着印证—— “把自己叼来的那只吊睛猛虎,先是躺在洞口地上的。现在站起身,踢踢踏踏远离洞口,走到洞的里侧卧下了,背对的洞口。 “随着它的举动,一直躺在洞里侧的那只留在家里的老虎,用虎眼一会儿瞪瞪它老公抓来的俘虏,一会儿睨睨躺在那边襁褓里的婴孩,然后闭上了它的虎目。须臾,虎鼻中发出了噜噜的呼噜声。 “这个时候再不行动,就成大白痴了!青石先生一下从地上蹦起来,到那边抱起襁褓中的婴孩,几步窜出洞去。一离洞,就往山下狂奔而去。 “此时的他,与其说脑子里呈现的是一片真空,更毋宁说,是一片电闪雷鸣。电闪雷鸣指挥他,没命的纵跃狂奔。这下他想,祸闯大了!不仅自己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敢于虎口脱逃,还带走了它们的早点。那两只山中大王岂会容他?没看这是谁的地盘?然跑着跳着,他似乎觉得背后,该出现的腾腾跳跃的虎步,该发出的排山倒海的出击山风并没出现,马上马上,就会被恶虎一下扑倒的情形,无法理解地并未出现!他不管,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快跑快跑!走一步是一步,逃一丈是一丈!逃一步是生一步,逃一丈是活一丈!...... “终于,跑得够久了,逃出的距离也不近了,后面还没有追兵的脚步。直觉告诉他,可能已经安全了。喘息不已地靠树转身回望,当视线撞到山腰,他的脑海再度哐的一声,被远处映入眼帘的景象惊呆了!半山腰山洞前,那两只老虎站在一块大大的兀石上,正一动不动,双双虎视殷殷地目送着一路狂逃的自己呢! “嗷—— “猛可里,其中的一只虎,仰天发出了一声地动山摇的虎啸。” 随着何老先生叙述的最后一个音符消失,会客厅里出现了长久的静谧——富有冲击波的静谧...... 终于,静谧被打破,何老先生呵呵一笑,撸了下他短短的山羊胡,说: “故事讲到这里,在座的各位心里一定在做反水了。想哪有那样的事情?那不过是一个美丽的童话故事罢了!就像狼哪天会扮成狼外婆去骗小孩子开门,小孩子没开门一样。”何老先生含着笑扫视着众位,“该怎么说呢?江东的百姓都是那么说的。他们都相信有那么回事。问题是,你们知道那个襁褓中的孩子是谁吗?他就是御碑亭的主人,一位盖世无双的英才。一位日后演绎了那么些惊天地泣鬼神传奇故事的人物。那么一位不凡之士!不凡之士,必有不凡身世。要没有冥冥之中上苍降临的能量在暗中操纵,演化出这种超常情事件,反倒讲不通了。” “没错,这也是一个超自然事件。这就是超自然现象研究领域里,奥妙无穷的趣味了。”辛稼点头附和。 “这以后,青石先生夫妇将襁褓中的孩子收作了养子,取名钟济世,成年后又补字一壶,号山野。不知他父亲姓什名谁?自然随了青石先生的姓。到了学令年纪,将他送去私塾学字。嗣后,随养父学医。青石先生本就是个名满天下的,一位医圣的嫡传子嗣,医术精湛医德高尚。加上小济世天资聪慧悟性极强,极具医学天赋,品德方面也天传善根,极具爱心和他人意识。养父本是个德医双馨之士,所带小济世之徒,天生条件加上名师授教,成德医楚翘,自是必其所然的。 (——流传在江东民间的御碑亭主人的传说。且看下章。) 第5章少年救父 “在江东地面600年后的百姓中,朝更代换,却代代相传津津乐道着医圣山野先生的三件美谈。 “一是其幼年救父。 “其时,小济世才年仅10岁。不是他的幼年智勇救父,乃父青石先生怕早就命赴黄泉了。 “一日,江东有一富户人家的**与人勾奸,在青石郎中为其重病在床的丈夫药中下毒,谋害了亲夫,嫁祸青石,将青石郎中告上了公堂,污其医死人命。被诬陷的青石郎中,不知其中的猫腻,取了个自认倒霉的态度。以为这是自己命数已尽的使然。他当时这么想:这名病者已沉疴多年,前番几经用药医治,终不见效,故而,此番青石郎中不得不改用了虎狼之药。以图破釜沉舟一治。何想病者病久体虚,经不得虎狼药的猛烈,才竟尔不治。再者,这富户家与青石家,素有宿怨。说是自己的借机害命,也百口莫辩了。哪知死者的致命真相!在自己捉进官衙后,不待用刑,便坦陈了罪责,表示认罪服判。 “案子审得很顺当,不日,知县升堂,拟走程序将钟青石问成死罪。 “然在升堂之日,公堂上,一位10岁孩童冲了进来,面对威严公堂,报完自己身份后,即称:病家之殁,并非吾父之愆,而是另有其因。 “知县抚案笑道:乃父均已认罪了,尔小孩子家家还开个什么玩笑?还不快退下公堂,要不,也让你挨几下板子! “说着,公堂上一班公差顿起法杖,喊起‘威武。’ “待吼声甫落,小济世不慌不忙道:治吾父医死人之罪者,莫非道吾父所开方子有误,以致酿祸。吾兹郑重声明:方子无碍,绝非方子之祸! “知县冷笑数声,厉声道:方子无碍,何来病家照方喝了其药,一命归西乎? “‘口说无用,吾愿照原方抓药,当庭煎熬,当庭服药,看吾有碍无碍乎?’小济世朗朗以对,全无半点戏谑之意。 “这一句倒把知县给镇住了。说话者年纪虽小,毕竟公堂无戏言,卻待准奏,边上的青石先生却大叫不可!他知照方抓药的是一味虎狼之药,病家体弱不堪,尔年小体弱,又岂能担当?然小济世不顾父亲反对,执意催逼知县大人准其所求。拗不过,知县只得即令左右,照青石郎中所开方子抓药,当堂煎熬。不时药成,小济世仍不顾,在旁带着木枷铁镣的,青石先生极力阻拦,执意在药罐中倒出汤水,稍冷后,当庭闭目服下。一碗下肚,小济世到底觉肚中翻江倒海起来,疼痛难支,且面红耳赤。但他虽面呈痛苦,步履蹒跚,却并没倒地,硬撑半个时辰后。小济世振作精神面对堂案上的知县道:‘大人明鉴,小人虽属幼童,喝了成人之药量,仍无大碍,这吾父之方肇祸一说从何谈起?’ “这算是用事实给予了证明。也给公堂之上的审判者,出了一条难题。在孰判孰否之间,旁边一位智囊官员凑近知县耳语了一番,知县闻说,惊堂木一拍,扯颈厉声道: “‘大胆劣童,纵然乃父之方无祸,本官闻得这钟青石与死者两家素有宿怨,焉知不曾在给死者所服药中下毒尔?现人死乃既成事实,死者未有接触旁人,仵作验尸,亦无其他死因,这毒死人命之罪,不究钟青石还究何人?’ “知县的一片厉喝,公堂上先是一片肃静,小济世这下该无言退堂了,不料公堂上那小小身影,仍挺一挺胸,朗朗道: “‘死者所服之药,是小人按吾父之方抓的药,又是小人做的煎熬。若是吾父在所煎药中下毒,兹有一求,请大人将作吾父罪证的药罐拿来,吾仍如刚才一般,当堂将罐中之药服下,吾父下毒与否,岂不是否立判了?’ “小小年纪,愿以命试毒,这无疑是飞蛾扑火了,公堂内外顿时一片哄叫,钟青石摇枷顿足厉声嘶喊:‘吾命休矣,乃气数已尽矣,何必再枉搭尔一条性命!’堂下小济世的母亲一干家人也挥拳大叫,力阻不可。几欲冲上堂来劝阻,均被差伇用棒拦回。 “堂上的知县和一干差役,虽不做声,心里却在大叫其好!心道:着哇着哇,好尔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狂徒!那死者致毒而亡,若非乃父方子之故,定是有人在罐中下毒,尔愿当堂饮罐中之药,不是饮鸩自尽还会怎样?本案本就钟青石以一命抵一命了,现尔之无知狂妄,无非徒添一命,聊作笑谈罢了!看一出你这少年狂徒先其乃父倒地赴阴的好戏,焉不趣哉快哉? “公堂上,小济世的家人均狂呼乱叫,声泪嘶喊力阻不可。‘吾命休矣,乃气数已尽,何必再枉送尔一条性命!’青石先生疯狂的戴枷顿足,再三再四呼叫。 “闹闹哄哄之下,知县问小济世如何?还试药不试了?却仍得到小济世坚定的,比先时更强烈的回答。知县大人只得一拍惊堂木,镇住众声,命人将作为青石先生罪证的药罐取来,将罐中余药倒出大半碗,小济世接过,毫不犹豫仰脖饮下。这时,原被噤声的青石先生和堂下小济世母亲们哪里噤得了声,嘶喊嚎啕,犹如春潮乍起汹涌澎湃。再被几次勒令噤声,哪能收效?哭喉一浪高似一浪,悲声一阵凄比一阵。直哭的明日失色,大地震颤. “然哭着嚎着,哭嚎声却渐渐小下去了,只见小济世的小小身影,仍傲然于公堂之上。除脸上仍出现了,如头一回喝药后的面色潮红虚汗淋沥外,并未看见料无悬念的倒地不起,口鼻流血的景象。 “公堂之上的小济世立有半个时辰,并不说一句话,只拿眼一刻不离地盯视着案台前的知县大人。不说话是无须说话,用事实说话。是不说强似说话,是无声胜过有声。 “他不说话,知县发话了。‘罐中果然无毒,然死者终究是被毒身亡,以尔之见,死者是如何毒毙的?’小济世的脸上,这才涌出忍不住的笑容,振振有词道:‘那天的煎药是小人的亲自操弄,这是吾钟家出诊的常规,去了病家后,吾父下方由吾抓药,然后煎熬,让病人服下。在。观察药的效果。。那一日。我将药煎好后。吾父下方由吾抓药然后煎熬,让病人服下,再观药效。那一日吾将药煎好后,来一死者的管家亲自来端药,不一会儿,就闻听,病者服药后,口流鲜血,当场暴毙的声音。以吾看来,下毒者必是那个管家。是其将药碗端走后,偷偷在碗中下了毒。去病家出诊,由吾煎药不是一日两日了,药煎好后,富户人家来端药的,均是病者的使唤丫鬟和佣人,堂堂管家于如此粗活,是从不染指的,偏那次端药的是死者的管家。死者家中,本有贴身使唤丫鬟,却弃置不用。事出无常必有妖,其时,小人即心中犯疑。果然,无常中的妖邪在其后不久就出现了!现口说无凭,孰是孰非,还求大人对药碗当庭验证。 “这一番话,堂上堂下,真不敢相信,是由这位橛在那里的小不点讲出来的。竟如此有理有据掷地有声!知县闻听,不得不立即命人将原作青石先生的另一罪证,那只死者喝药的碗取来。命人在碗里倒水少许,取一小毛刷,将碗中之水刷过。然后取出试毒银针,一试,果见银针渐渐泛起了黑色。(古时下毒,一般都用砒礵,也称丹顶红,学名砷,含硫,银器遇硫会起化学反应成黑色。) “其时,那管家正好也在堂下旁听,知县当即命人将那管家抓上堂来,厉声问罪,初时还嘴硬抵赖,终究受不了严刑拷打,供了实情。正如小济世所讲的那个情形,在将药碗端去时,途中下的毒。问为何要毒毙你家主人?又熬不得拷打之苦,交代了与死者老婆勾搭成奸,共谋杀人的罪行。 第6章御碑亭主人的另两个传说一 “回家途中,乃父青石先生问小济世,因何认定下毒之人,未在你煎药的罐中下手,而在其后的碗里弄奸?小济世答曰:’罐中下毒,孩儿总在炉前侍弄,凶徒不易下手,其为一,二,药熬好后,来端药者,不是侍奉病者的丫鬟,而是一个管家。此等下人之活,何劳亲自动手?其三,儿觉那管家40来岁,模样风流,与其女主人言谈时,言语轻佻,不甚正常。凡此,孩儿当时就起疑,定是那管家与**勾奸,将药汤端去时途中趁便下手。’青石听后,仰天慨然道:吾儿小小年纪,就这般心思缜密聪慧过人,日后必成大器! “.第二个故事,名曰宅心仁厚好心好报。 “那是一个山野先生成年后,在一次出诊途中,遭到土匪绑架,命在旦夕时所发生的传奇故事。 “小济世18岁成年后.第二年,养父青石先生不幸在一次出诊时堕崖身亡,其后山野先生凭其精湛的医术,子承父业,独自承担起了行医养家的重任。一日,他去山里出诊。遇一位饿渴晕倒在路边的老妇,摸遍身上行囊,山野先生只找出两个烧饼,那烧饼干硬如木,那老妇奄奄一息间,将硬饼强塞口中也难以下咽,周边禿山光石,哪里找得一滴水去?踌躇片时,好个山野先生,竟划破自己手腕,放血一盅,浸湿烧饼,和血将其喂入老妇口中。坐等良久,老妇才渐渐苏醒。然这荒山野岭,那老妇就算醒来,也无力下山,终究难逃再度饿渴而毙的命运。救人救彻,山野先生只得背着老妇下山。行走大半日,纵然年轻力壮,也难免体力不支,甫到山下,也晕倒在地了...... “明代洪武年中间,虽是太平盛世,也难保盗匪横行。江东周边山里,多有强人,啸聚山林,打家劫舍。但山野郎中却从不因保命避险,拒绝去山里出诊。诚所谓常走夜路难免遇鬼,终至一日,他在去山里出诊途中,被一伙剪径强人绑上山寨,以为绑票,嘱家人送钱放票,否则便一刀撕票,丢下悬崖。何曾想,五花大绑的他,刚一踏进山寨大厅,石破天惊之事,即在身边发生了!山寨主一见是他,当即咚的一声对他跪了下来,随后,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随后亲解其绑,将其抚去上座,再三道歉赔礼。嗣后好酒好肉款待。留住三天后,山寨主率全寨人马,浩浩荡荡送山野先生下山。还以丰厚的金银好礼相赠。 “何有这种奇迹发生?原来山寨主人原是被山野先生施救的老妇之子。感其救母大恩,方有如此知恩图报一出。 “自那天以后,那山寨主‘青面兽王’还命人拿了山野的画像,照会在江东周边的绿林同行,但见此人,不得伤害! “由此美谈,其后的江东百姓,在当年山野背负老妇下山的晕倒之地,修建了一座凉亭,侧有一碑,谓‘好报亭’。故此,属山野先生的凉亭,并非御碑亭一座。” 这何老先生讲得风生水起春风得意,讲讲,所讲的话语,大多成了如四大名著小说中的语言,何老先生问大家能否听得懂?纷纷回说,哪能听不懂? “听得懂,我就不客气了!用这样的语言叙述,我反倒觉得顺口轻松。其实,四大名著的写作语言,不是文言文,是当时代的白话文。用这种语言风格撰文说话,比较简洁明快。当然,在我们当下的日常生活中,是不能用这种语言风格的,要不人家会说你文绉绉的,带一股酸气了。 “第三个故事,是说他的为民请命爱民如子,却为他人做了嫁衣,成了一段功劳被官府窃取,自己反下大牢的憾事。 “医生当有割股之心,山野先生不仅医术精湛,还有一颗难能可贵的爱民之心。洪武年间,江东地面爆发了严重的血吸虫病疫情。血吸虫病,也称大肚子病。有些地区称吃食烂黄病。病原体进入人体血液后,侵害人的肝脏。晚期病人,骨瘦如柴。唯双脚支撑一个腹水的大肚子,全身黄亮,浮肿无力,濒临死亡。这种病在建国初,也曾在南方水网地域流行过。已故的毛**主席在一首诗里,描述过疫区的情形,称’青山绿水枉自多,华佗无奈小虫何。千村辟里人遗矢,万户萧瑟鬼唱歌。’其时**号召民众抗疫,终于得治。但古代的官衙,哪管人民死活?哪有像样的治疫力度!他们只知搜刮民脂民膏,反利用疫情横征暴敛,大发国难财。其时在江东一带,真可谓是一片千村辟里人遗矢,万户萧瑟鬼唱歌的景象。作为医家,山野先生当然殚精竭虑地,投入了抗疫救民的行列中。但面对大规模爆发的疫情,仅凭一家之力,还不是车薪杯水?血吸虫病的病原体,是通过水中螺丝钉般的虰螺做宿主传播的。只有消灭了水中虰螺,才能断其传染源。虰螺在疫水中,尤其死水。只有先排净疫水,在河中撒下石灰等消毒剂,杀灭虰螺,才能断其载体,绝其传播。其时的山野先生治病救人之余,更多的时间,是发动乡民做排水消毒河床的工作。同时,倾尽家资,购买石灰等消毒之物,用于治疫工程。终因势单力薄,面对面广量大的治疫工程,不免望洋兴叹无力回天。必须举官府之力,广泛发动,才能事就功成。故此,他几次去官衙请愿,却未得其果。无奈之下,山野先生使出了杀手锏,组织一帮乡邻,由其牵头,各各披麻戴孝,去官府老爷出巡的途中,跪地拦轿请愿。一干民众呼天怆地,跪哭求诉。在如此强大的民众压力下,官府衙门才不得不做出姿态,调集人手银两,启动了根治疫水灭杀温疫的行动。使得疫情得到了较好的控制。嗣后,江东府台由此有功,受到了朝廷的嘉奖,荣升京城为官。而促其成就这一功业的山野先生和一干民众,却只字不提。不仅如此,为怕自己此功,实是在民众的多次请愿下,才艰难取得的实情泄露机出去,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将山野先生下进大牢蹲了两年,以做敢于泄露此秘者的杀鸡儆猴。 “官府可以封老百姓的嘴,何能封得了百姓的心?没有山野先生的一再鞭策,何来你江东府台的懒牛奋蹄?” 寂静异常的会客厅,听众们发出了一阵嘲讽的哄笑。 “好了,这三个小故事”,古道热肠待人殷勤的何老先生为在座的各位水杯中逐一续添了新水,自己也端杯大喝一口,一抹嘴巴,***并不太长的山羊胡,笑眯眯继续说:”介绍完了山野先生的身世,和世世代代挂在江东百姓口中的三个小故事,怕也能把我们江东人这位,德医高尚的祖先人品,做了构勒。算是放的加映片。下面要给大家放正片了。御碑亭主人,后来做了一件居功至伟的事情,这是一件令全国瞩目,让江东父老全都光宗耀祖,风光无限的伟业。正是这件事。让其时的皇上,为山野先生颁发了嘉奖令,修筑了御碑亭,在石碑上刻上了皇帝嘉奖令的敕文。 “那是一件什么事呢? 第7章揭榜进宫 ”这件事情是发生在明高祖朱元璋之子,成祖帝朱棣,永乐年间的事了。其时,这个在位22年的皇帝背上,长了一个背痈,也就是长了个疖子。长个疖子本也算不上大事,却不知是运数不济命份太低还是怎么?竟闹腾成了大事,百治不愈!弄得一班御医们焦头烂额,束手无策。顽疾不怯,这成祖帝是终日疼痛难忍,寝室不安。 “御医们是一干集国内最顶尖的医界精英啊!区区小疾,竟也办法使尽招数用绝。但凡服药,龙肝凤胆无所不吃,其它中医施治,针灸、推拿等妙法,无所不用其极。却就是命运太玩恶作剧,效果如同水月镜花,表面闹腾的凶,实效一概全无。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堂堂御医,平日里高俸厚禄趾高气扬,关键时刻,全成了一帮酒囊饭袋。病痛气躁之下,皇上难免不拿他们撒气。将一干御医,大都下了天牢,有两个已脑袋般了家。 “可为什么区区一个背痈,竟弄得一干国家的医学专家望洋兴叹,束手无策呢?原来,给皇帝看病是有禁忌的,你可以给他服药,可以给他针灸推拿什么的,却不能在他身上动刀。皇帝是真龙天子,你在龙身上放出龙血算怎么回事?伤了元气败了国运,谁敢担此重责?如此愚昧可笑的深宫禁忌,就是叫华佗再世,让扁鹊投生,也莫奈其何!正像后世为慈禧太后诊脉,得在慈禧老太太的手腕上,扎一根红头绳,绳牵帐外,由医者在帐外搭着红头绳的另一头号脉。红头绳里面大概是没有电线的,就算有,老太婆的手腕上也没绑脉搏机什么的呀。这种可笑的宫廷医忌下的治疗,会得到如意疗效吗?” 让过一阵笑,何老先生接着说:“不让开刀放血放脓,靠喝药消炎退毒,让皮肤吸收脓毒,或做针灸推拿等来调整阴阳五行,人家疖子哪买这账?医治的结果,是疼痛日盛闹腾越厉。一干御医接下去能做的事,是早早关照家人,做好自己的后事准备。除此,你可以把我的脑袋搬家。你可以将我的双腿挪窝,让我为你解决问题,野汉子进屋跳窗户——没门! “成祖帝算是走投无路,喊天不应叫地不灵了。这时,说得上话的给皇帝出主意:布告天下,广聚英才呵。这班御医是庸医,未必泱泱大国之内,就没有民间高手。何必一棵树上吊死? “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布告天下,重金悬赏,谁能为皇上救水火解巨灾,好处大大的!” 这何老先生讲到现在,一口半文半白的口风,却一下塞进了一句电影上,小鬼子的语话,他自己不曾感觉,却一下引爆了一干听者的哄然大笑。 何老先生撸一下脸,又从脸上撸下来,掠过他短短的山羊胡,往下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知道一旦功成,必然赏金滚滚光宗耀祖。却也知晓,一旦揭了皇榜而无果,息闭打烊,轻则下进天牢,重则脑袋搬家。没有金刚钻,你揽什么瓷器活?这是欺君之罪!纵然如此,也照样敢来玩火者,如飞蛾扑火,前赴后继,却均悉数葬身火堆。 “倒不是民间没有医道高手,到底是举一国之力集一国之萃呀!实在是来自民间的医者,进京后给皇上的诊治条件,比之御医施治更其苛刻!不让与皇帝见面,不让近身!谁知你纵马而来,乘舟而至的,不是来自哪个山头,哪个洞窟的刺客呢?你自诩医家郎中,谁能证明你肯定不是当年的荆轲呢?当年荆轲图穷匕见,而今让你给皇上瞧瞧背疖,也背后捅刀呢! “也对,防人之心不可无!人家到底是真龙天子,你以为他是戏台上,穿着龙袍咿咿呀呀的老生扮成的呀? “医者瞧病,讲的是因病诊治对症下药。不让看到患者的患处情状身形气色,纵然神仙,也难下仙手的。揭了皇榜的进京郎中,别说可开刀放脓,就是开方下药,也只能估摸着来,岂不如隔靴挠痒一般,差去了几座山头?可怜那班为重金诱惑而来的各地医者,有的全身而来,尸首分离而回,全身得脱的,也纷纷下了天牢。你开玩笑,也不挑个地儿?人一朝天子,正病痛如焚,水深火热,瞅你揭了皇榜,眼巴巴指望你是落在山野的,华佗后裔扁鹊再生,不意却白喝苦药,疼痛依旧,玩笑一场,这欺君之罪也玩的太过火了!不玩的过火还能怎样?来诊者一不能下刀放脓,二近不了患者,望闻问切的中医四法,全都用不上,只做遥想式的开方下药。能有疗效? “这一下,朝野噤声了,噤若寒蝉了。毕竟这项上的6斤4两,(据说是一般人的脑袋重量。)当初爹妈只给自己安了一个,没留备份的。再则说,皇榜是你自己伸手去揭的,没有人硬抓住你的手去揭。揭了的有此前车之鉴,没揭的也就不去重蹈覆辙了。 “皇宫上下,这下没招数了。皇帝老儿病痛之下,想找个人砍头撒气,也找不到出气筒觅不到脑袋了。总不能胡乱去走廊抓个扫地的小厮,去洗衣房抓个洗衣婆子,说他为皇上胡乱诊治,犯下欺君大罪,咔嚓一声,让皇上听个脑袋落地的响儿来消火吧!皇上杀人,固然不需要理由,然杀个人就象劈了个苹果似的,到底也不合适。 “恰在这朝野里外一片寒蝉,皇宫上下避之若火的当儿,一日,皇宫的一班差役,把揭了皇榜,40来岁的一位高挑郎中押进了宫中,可一来皇宫,几经盘问,却把他囚禁了起来。 “这却为何?人家是揭了皇榜来为皇上疗疾的,将其囚禁,不就剥夺了他揭榜进宫的权利,把他当成囚犯治罪了?先时,那些揭榜为皇上治疾者,治而无效,即将他问成欺君之罪,或囚或斩,好歹还让人走完了揭榜后的程序,走完了他的因果之路,这一位,直接取消了他的这一过程,不给其因,直接给了他落囚问罪的果。 第8章来的是个失心疯郎中 原来,在这场闹哄哄,揭榜为皇上疗疾的闹剧闹腾一阵后,尽管为皇上献方治疾的揭榜者,无不以或斩或囚的悲剧告终,仍有一些不知死活的弄险者闯进宫来。这些人良莠不齐,有确有本事医术高超者,也有医术平平却异想天开,做博彩式投机倒把的。这就让宫中犯了尴尬。无论医术高低,凡揭榜者,你都得让他献方弄药,为皇上煎服,皇上那儿呢?有药端上,就闭眼喝下,良药苦口哇,苦喝一场,却终无疗效。到底龙颜震怒了......故此,宫里不得不立下筛选机制,对揭榜者有点三脚猫的,(喻有本事者。)让其去履职。混混的,来做投机的,就直接下狱为囚,皇上也就不必再去喝他的无端苦药了。你以为皇上是你的赌博机呀? “那天那位揭榜者被一班宫差殿官押进宫时,一位面目猥琐的官员就对他进行审核。此人算是宫中御医班的成员。却是二流角色,离太医还差着半截,边上公差仍喊他向太医。负责对揭榜者是否有向皇上施治资格的审核甄别。 “‘尔斗胆揭榜,当知意为如何?’向太医抬起一张鼠脸,露出牙齿问。 “‘自然知晓,为当今圣上排痛疗疾。’ “‘排痛疗疾?’向太医不屑地打量了一身布衣的来者,‘凭尔也敢来为赏金送死?尔是被那高额赏金撩花眼了吧?’ “‘何出此言?’来者坦荡荡问。 “‘尔来为皇上疗疾排痛,怎空身一人不带疗药?’ “向太医讲的倒不伪诈,以前那一拨拨揭榜者,但凡被簇拥进殿时,不是自己扛着大包小件,就是叫下人肩挑车载,将其悉心准备的药材带进宫来。而此人却光身一个! “来者又是微微一笑,用他当地的俚语修辞:‘虾有虾路,蟹有蟹道,别人手提肩担药材而来,是他们的医法疗道,吾不用药材,自有吾之疗法。’ “’不用药材煎服消疾怯痛,怕是尔身上带了疗刀,准备为皇上割肉放脓吧。’ “向太医说着狞笑两声。 “’吾也不为皇上下刀放脓。’ “’不为皇上下刀放脓,哪尔是想去皇上那儿,为皇上针灸,拔火罐抑或按穴推拿?说着,向太医朝天哈哈狂笑起来。笑罢,他像是已经盘查清楚了,他对此人的审核已经结束。闹的禁宫内外举国上下,翻天覆地的皇上这场旷世奇疾,一不服药,二不开刀,三不针灸四不推拿,还有何法,将已日久毒深,已入骨髓渗入肺腑的厉毒拔去,顽疾得除?向太医认为,今日这个揭榜者,还不是那些医术平庸,投机取巧者了,而是一个是失心疯之人。也即现代话讲的神经病了。这种失心疯者,他此前就曾碰到过两次,当时就命人推入囚牢。,禀报上峰后,第二天就命人乱棒打出宫去。 “在听得向太医说自己,是失心疯者的话后,揭榜者久久望着他,不说一句话。不知是自己的被点再无二话,还是不愿再搭理他了。见揭榜者久而无语,向太医即令人将揭榜者送入宫中囚室。然到囚室,在差役给他戴木枷时,他却又向向太医提了一个请求,请与向太医的上司求见一面。 “’尔这疯汉,疯疯癫癫,耍疯卖癫也不挑个地方!本太医没这兴致,陪尔磨牙白耗功夫!’向太医嫌恶地冲那揭榜者龇牙道。说着转身即走,却到门边头也不回地说:’待吾将尔这失心疯者的笑话之事,禀明上峰后,明日即将尔乱棒打出宫去!’ “’尔若将吾之事禀告上峰,还烦请再捎上一句:若让吾能为皇上疗疾,如若不愈,吾情愿受死。吾愿签下《生死状》。’ “这话若在向太医身后投了一颗**!向太医陡然转身,莫名惊诧的双眼盯视着尚已戴上枷锁的揭榜者。 “揭榜者又把自己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向太医见说,却不再搭理,转身拂袖而去了。揭榜者似觉无可奈何,在囚室里席地坐下,将肩上木枷靠上墙壁,重重叹出口气,闭眼歇息起来。 “一会儿工夫,却见牢门咣地一声响,这向太医还真领了一人进来,向太医对他介绍说:‘这就是尔要求见的吾之上峰萧太医。萧太医是皇上的贴身御医,既然尔自己想讨棺材睡,赐尔砍头,吾无此权力,萧太医却有权定夺。’ “揭榜者站起身,躬身略作施礼后,冲进来的两位太医也不说别的,即说:‘吾兹求见萧太医,不为别的,欲与宫中签一《生死状》,吾此番揭榜进宫为皇上疗疾,若疗而无果,情愿受死,怕口说无凭,愿立一状为凭。 “这算是一句硬话,也可视作一句疯话。此前萧太医在路上也听向太医说了,今次来见揭榜者,说是个失心疯者,果然此话不谬,这等疯子,无聊之极,自己愿意受死,倒不如早早成全与他,速理速清。故而即对向太医点了下头。向太医命人取来笔墨纸砚,揭榜者接过纸笔唰唰唰几笔写就,在《生死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另一角,向太医也代表宫里做了他的具名。 “这一事做完,一直在边上拧一脸嘲笑的萧太医,认定面前这揭榜者是失心疯无疑了。没见哪个揭榜者,进宫一来就提出愿与宫中签《生死状》的,主动提出如若为皇上治疾无果,情愿受死的?就是那些为皇上做了疗治无果的,在以欺君之罪或囚或死前,没一个不跪地哭求,望能保命或轻判的。这厮,却与众全然不同,自讨棺材睡!治病这东西如同山中狩猎,你一箭出去,凭什么就肯定能射中猎物?你凭什么能这么自信?不是失心疯又是什么?如此,倒吊出了萧太医的兴致,在向太医将《生死状》收起时,逗弄地对揭榜者说: “‘吾刚才听向太医道,尔欲为皇上疗疾,一不服药消毒,二不开刀放脓,三不针灸以正五行,四不推拿以调阴阳,吾倒欲听听,尔拟用何等神法,能为皇上疗病怯疾否?’说道,歪首把一个扭弯了的嘴角送到揭榜者面前。 “‘吾自有吾之疗法,以一膏药贴之,自能药到病除。’ “‘哈哈哈哈!’揭榜者话未讲完,那萧白二太医,即发出了一阵朗朗大笑。笑罢,萧太医用一手指敲着揭榜者的木枷道:‘道尔失心疯,果然疯到了家!尔以为当今圣上所患之疾,乃跌打损伤仰或只是皮下肿痛,用一副膏药即能消肿止痛活血化瘀,收取疗效的?今日圣上所患之疾,业已病久毒深,深透骨髓,侵入五脏成痼疾凶症,堪称旷世奇疾!若非,将皇上搅得昏天黑地的奇疾,安得吾等宫中御医班子,举国揭榜医界高手百治不愈,以成束手之局?哈哈哈哈,一副膏药,一副区区治治跌打损伤的膏药......如小儿戏嬉一般!失心疯,失心疯者也!’ “’萧太医请勿事先妄断,灵与不灵,是否还得见了治后疗效再论?反正才刚与宫中《生死状》也签了,如若无效,吾自当认罪受死。’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红布包,翻开布包,取出一副膏药,大小形状与寻常膏药没什么不同,递与萧太医。 第9章惊天之功的灾祸 “萧太医略退半步。不屑地朝膏药望望,欲不劳去接,但想既然才刚与他已签了《生死状》,不接不妥,就把膏药捏在两个手指间,轻蔑的摇着问:‘如何贴法,有何讲究否?’ “‘别无讲究,只如贴寻常膏药一般,稍许加热,将膏上之药粘合一下,贴于患处即可。’ “萧太医又哈哈放出两声嘲笑,就拿着膏药去了。两位太医一走。揭榜者的囚徒生活正式开始了。 “自开揭榜为皇上疗疾一事以来,这些揭榜者,初时,宫里还对他们客气点,献完方,就在宫中软禁起来。以后来者照其方疗治均竹篮打水后,宫里就恼火了,凡揭榜者一来,献完方就将他们送入囚牢,以观所献方子之效,也不多等,观时7天,7天无效,就送往宫外大牢,以欺君之罪判决。这一程序。几成毫无悬念的走马灯程式。 “这场闹剧,这场让皇上昏天黑地的痼疾依旧,令不知多少宫中御医班、宫外揭榜民间高手被赶下地狱的闹剧,已近尾声,再不闻有人愿做自投罗网的当儿,却滑稽之至地来了这么一位失心疯者。拿出了如小儿游戏般的一副小膏药。结果还会怎样?除了哈哈一笑,很快,皇宫里的人,就会将这事丢于脑后,再做关注的兴致也烟消云散了。 “揭榜者的宫里囚禁生活,毕竟不是正式的囚犯。三餐所给的餐饮,宫里还是慷慨的,每天有酒有肉。今次这个揭榜者,到底是个失心疯患者,全不知自己的死期将至,但有酒菜送来,顿顿菜碗朝天,天天酒壶底空。吃饱喝足,便倒头呼呼大睡,纯然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更显其疯象的是,这家伙,吃饱睡醒后,还躺地翘着脚丫哼起家乡小调。抑或,邀看守与他掷骰子寻乐。看守可怜他7日后必成刀下之鬼,也成全地陪他取乐。这疯汉,还真是个地地道道的疯汉!但赌博取乐,输,他掏银子;赢,他也摸口袋。似乎他也知道,自己尚存人世的日子指日可待了。身上所带银两,横竖是自己用不上了,与其断了脑袋,被人在身上搜走,还不如趁自己有口气时赠与人家,还能听到声谢字,见着张笑脸。 “这又何苦!没人逼你去揭这断命的皇榜,没人让你去做此飞蛾扑火之举,你偏......唉!得了他好处的看守,又心疼又怜悯地这么想。疯汉,到底是失心疯的疯汉啊! “第7天,那疯汉依然故我。该吃吃,该喝喝,开唱唱,该玩玩。 “第8天,这是皇上那边的治疗效果听信的日子啦! “这天早起,忽听牢囚外,一阵人声喧哗和噔噔噔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一干人涌了进来。御医大夫萧子奇领头,头一个拱拳向揭榜者大声报喜,那阴阳怪气的向太医等人也态度全变,热烈地向揭榜者表示祝贺!都道揭榜者的膏药,真是神药神药哇!在给皇上贴于患处后,疼痛立解,二日痛消,三日脓出,脓血足足淌了两日,计有两痰盂,五日后收口肿消,六七日便康复如初了。 “揭榜者就是山野先生。” 这一句刚说完,让何老先生都没防备,会客厅里骤然响起了一阵爆发性的掌声。没人说一句话叫一声好,各人的高兴和叫好,人都发泄在掌声中了。 待掌声平息,何老先美滋滋呷一口茶,接着说:“山野先生这算是建了一桩盖世奇功,为江东父老脸上争了光添了彩啦!说完这句,他的身子不自禁一挺,脸上像是川剧变脸也似,一下从一张欢欣的脸,成了一副沉痛之色,语调低沉地说: “皇宫深似海,一个山野草民,要在皇宫禁庭建功立业,哪来那么容易?苍天无眼,让山野先生遭遇的是,在他建功之日,恰是他引来杀生之祸之时! “本来。他的此番进宫,还是遭到乡里资深耆宿,和亲朋好友的极力反对的,给他摆明了进京为皇上疗疾的种种风险。列举了此前那些,揭榜为皇上了疾者的悲惨下场,再三再四给他讲了此番弄险,实是九死一生的愚行。然山野先生只是不听,充分做了他的准备,仍然执意去了。乡亲和亲友们见劝阻不住,一干年轻力壮的至亲好友,只好悄悄跟着,只等九死一生的冒险,万一传出噩耗,他们好扶着他的灵柩返乡,免得客死他乡,成孤魂野鬼。实在是,山野先生不仅是江东父老的医神,也因他义薄云天,对人恩德广被,是江东人共同的大恩人呀! “现见山野先生进宫已有八九天了,十来天了,没见他载功而回,留在客栈的一班悄悄尾随的至亲好友,就感到凶多吉少,急成热蚁了。如果事成,皇上的恶疴得治,八九天就该回来了,现十来天未回,也无音讯,就情况不妙了! “他们的估计一点没错,此时的山野先生就是被困深宫,面临杀身之祸了! “为皇上建了奇功,岂会反致奇祸?正是因他为皇上见了奇功,才会遭此厄运。给他临降杀身之祸的,正是那个皇上的贴身御医萧子奇。 “世道艰险人心叵测,此也可为一端!何老先生愤愤评述道:“那皇上身边的贴身御医萧子奇,字祖赢。按说,其人也算得一位学者,为旧时的知识分子,应该是个儒道之士,道德之人。却做出了无耻之极的勾当。可见人之好坏优劣,是绝不能按身份来做定夺的。人之善恶,6成来自基因,4成受之后天养成。” 何老先生的这一见解,深得辛稼辛博士的赞同:“说的很对!我也这么认为。” “这萧子奇,虽是一个医者或称学者,骨子里却生就了一副弄权耍奸的暗胎。自己作为皇上的贴身御医,不能为皇上疗疾解病,反让一个山野郎中一副膏药,就手到病除。这他的脸面还往哪搁?初时,他给皇上贴膏药时,就没讲那膏药的真实来历,反说是他的。二是 他要灭口。他知山野先生,揭榜献药一事,并非一人知晓,那天在宫中殿里,是由向太医等一干朝官和差役在场的。他的第一步行动,就是借助他的宫中势力,或威胁利诱,或罢黜驱逐,封了这些人的口。这样一来,昏庸无知的成祖皇帝就与真相隔了十万八千里。接下去,对付一个身陷禁宫的山野郎中,为他编造谎言,弄个黑白颠倒,将为皇上治愈背疾的功劳揽归自己,消灭膏药是他所献的真相.....如此,他亲笔写下的《生死状》,岂不正好用上? 第10章营救山野先生 “但他还不能马上了结山野先生,他是医者他懂的,皇上的背痈万一复发怎么办?拿得出神药的,被他早早灭了口。那种神药自己又弄不出来......! “山野先生被囚宫中半个多月后,虽肩上的木枷已经去除,也知事情不妙。惦着在宫外客栈侯着自己的一班至亲好友,一日,买通了一个差役,把自己被扣宫中的消息传给了他们。嘱他们不必再等,也无须为他担心。听起来,他自己倒很乐观,像全不觉自己已大祸临头的危情! “那差役倒有一副耿直心肠,把御医萧子奇弄奸,欲偷天之功窃为己有,还要卸磨杀驴,将山野先生灭口的阴谋,做了直言相告。 “听如此说,客栈的至亲好友们莫不大放悲声。哭罢,便埋怨加商议地说道开了。有的说,山野山野,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这番揭榜献诊,不是九死一生,实是十死无生的事!治不好皇上是死,治好了,人家一班御医,输在你一个山野郎中手上,面子往哪放?还不得把你灭了!你身入禁宫,去时不难,出来谈何容易!马上有人附和道:山野先生确是害在他的书呆子气上了。有的抱怨,山野先生也太急功近利,罔顾危险铤而走险了,致有今日之祸! “抱怨归抱怨,救人必行动。纵天塌地陷,也要粉身一搏!一班人马兵分两路:一路回去与乡亲亲友商量以图救人之法。一路仍留客栈,随时侯着山野先生的魂归之时,以做扶柩返乡...... “回家乡的这一路,些许时日到家,陈说苦情后,乡亲亲友自是一番嚎啕。哭罢,开始商议对策,他们说: “‘山野先生一辈子是在为他人解痛造福,人在干天在看,现如今落难,苍天不会不佑,百姓不能不管!合计之下,他们联络乡民,写下了《万民折》。千百号人去江东府衙击鼓喊冤,求府台老爷进京面见皇上,陈情真相整治奸贼,还功臣一个清白。 “在这一片营救的嗷嗷声中,却出现了一股疑似逆流,有了一个异响。一位山野先生最好的挚友,江东地面在山野先生之下,数得着的医界高手,名叫殷进才的郎中从中作梗。道民不与官斗,山野先生既落深宫,岂是吾等乡民能救得过来的?胳膊难拧大腿,螳臂岂能挡车?劳民伤财却又何苦?不智之举何必如此! “这殷进才的医术,只在山野先生之下,平时为人倒也无可指谪,与山野先生的关系,也至铁至密,无话不谈过命相交,却在关键时刻,本性暴露了,借此机会去了山野,他好坐江东医界头一把交易。 “至亲好友们没与他多作理论,兀自心里亮堂,对其历历所劝,只狠狠把眼一瞪,不做理会了。 “虽则如此,心里到底还是犯疑。这殷进才的为人,怕还不至于此,却为何在此关头,说这番混帐话,取此等不义态,群情激奋之下,公然出面反对? “面对府衙外的人山人海,赫赫声势,这府台老爷果真顺了民意,答应去京城。不去,他下的来吗?群情激奋下的乡民,一怒之下,不把他的府衙扒了才怪!可他去是去了,却带了小妾,游山逛水去了。那《万民折》也压在箱底,一同做了一趟旅游。只要一出江东地面,去何景何地,还会有人跟踪不成?他不笨不傻,以他一个区区地方官,哪有这般膂力,去跟势力不菲心狠手辣的萧子奇一党扳腕叫板?轻则丢官下牢,重则被弄个莫须有,落个身首异处...... 待得几日,风尘扑扑的府台老爷归来了,极尽其巧舌如簧之能事,道其进宫后,如何百般跪求,欲见皇上,却因何因何禁宫之中关卡重重,跪死求破嘴也无济于事云云。见如其说,乡亲们还能怎样?他们只得另觅他途了。 “其时,他们本省的江州城里,有一位在京的高官,是位尚书大人,是近得了皇帝身边,说得上话的人。他们的下一策是,用银子把他砸倒,让他去办这事儿,由他去递交《万民折》,他们确信,有钱能使鬼推磨。为今之计,只有以钱消灾了。 “用银子砸倒人家,可不是个小小的红包。昔日,山野的行医,就是仗义疏财,山野的为人就是扶危济困,所积家资本就捉襟见肘,哪拿得出如此一大堆银两?谁让山野先生善缘广结呢?振臂一呼之下,江东乡民纷纷解囊凑捐,几日之下,凑足了很好看的一份厚礼。此事办得很顺,当江东有头有面的人物,携了厚礼,前往京城面见尚书大人时,这尚书大人见来的是一群乡亲,又见这么一份厚礼,当即便放出了痛快话:‘大胆奸贼!萧子奇此等庸医,竟敢如此弄奸,看吾不面见皇上扒了尔之贼皮!’ “此言一出,随去者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钱这东西到底是把****。能让山野先生平安出来就好。扒皮不扒皮的,当然,能让那奸贼扒了皮是再好不过。那估计山野先生什么时候能出来?7日可否?答曰:‘为乡亲们办事,吾还能不两肋插刀?就依尔等,7日为期。’‘如此,便不胜感谢了!此件再造恩德事成,江东地方定为大人建树功德丰碑!’ “应诺鼎力相助,此事焉得不成?尚书大人是皇上的红人。7日之期时间不长,他们干脆在京城候着了,等着山野先生出宫一同回江东。 “去的一干人,总算把心放回了肚子。消消停停去逛逛京城吧。明清两朝的京城就是北平,一干人众,不分尊卑,兴趣一来。大概是去下馆子,来一顿涮羊肉了——不知那会儿有没有涮羊肉?7日时到,他们有没有候着山野先生呢?” “小伙子们,姑娘小姐们,”何老先生此时跳出故事圈外,用老于世故的眼神,意蕴隽永地逐一环视大家,“我老何以这一把年纪的资格提醒大家,自古以来,人的交往,最要提防的就是那些当官做僚的。他们智商高,有文化,能混进官场,个个都是睿智之士。了得之侠。有好人,也有坏人。那些坏人别看他们一个个慈眉善目,没露狼牙。不见虎面,却是一条大蟒蛇。蟒蛇好像不吃人,不露蛇牙,模样慈眉善目的。可山里的猎户都说,进山打猎,最怕的是碰上蟒蛇,遇狼遭虎,你还能上树逃脱,碰上蟒蛇被它缠上,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立马骨碎肺破。 “这信誓旦旦,看起来也慈眉善目的,尚书大人是个什么人呢?” 第11章皇上的御疾再度复发 “送礼之人前脚走,尚书大人当晚就将萧子奇召来家里,拿出《万民折》扔在萧子奇面前,问他怎么说。怎么说?还用说吗?只是你尚书大人,不似白太医那般人容易摆平,唯求让银两的分量来说话便了。他们江东送你多少,我也如数打点几何,还不成吗?...... “这7天里,尚书大人的心倒还挺细的,三天两头,差人到候在客栈的江东乡亲来传话,说事情办得如何如何,初时没见着皇上,后来见上了,没捞上说话,再是说了两句,皇上忽然肚子疼,出恭(大便)去了。都不凑巧...... “ 去的江东父老至亲,也属江东地面精英级人物呀。听话听声,锣鼓听音,觉这尚书老儿是在打太极了,银两看来得打水漂了。果不其然,八九天上,那边差人给准话了,尚书大人终于向皇上讲了此事,皇上却装聋作哑没吱声。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是谁治好的去管那么多干嘛? “那边传话的尚书的差官,说的轻松,江东一干人却全都掉进了冰窟窿。这算是关门落闩了,银子打水漂了。还能去向尚书大人要回来?人家事情给你办了,成不成的,是他能说了算的吗?山野先生身陷灭顶了! “进京的乡亲何曾知道?就在他们拜访了尚书大人,谛听了他信誓旦旦的当晚,正是一干人在京城优哉悠哉吃涮羊肉的时候,山野先生被打入死牢,只等开春问斩了。 “江东人如此受欺,小民百姓呀,除了流泪苦叹还能干什么?偏他们来的一干人里,有两个血气方刚,20出头的小伙子,说事已至此,回天乏术了,你们是回乡是留在紫禁城我们不管,我俩先回了。他们干嘛急着走?10来天后,与江东毗邻的江州城,尚书父母的家宅里传出了凶讯,尚书大人的老父老母被双双血刃,浸淫血泊。 “闯入在京的尚书宅邸,他们没这本事,对付尚书父母宅院里的几个家丁,以这两人的武功,还是绰绰有余的。有一个小伙子,山野先生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一日,他在山里遭到一条毒蛇咬伤,正好被出诊山里的山野先生遇见,见状。忙扎住伤口上方大腿上的血管,不管不顾的吸出毒血。然后背他走了八里山路,把他从阎王爷那里背了回来。 “ 留在京城的剩余人员,知道已走到穷途末路之上了,终日长吁短叹以泪洗面。他们能做的,只等开春问斩后,将山野先生的尸骨灵柩扶回江东了。 “宫里一头,皇上成祖帝反正现在是病去身轻,兴许,他还真不知道,那救命膏药是谁给他贴上的,他要管的是一个国家,这等区区小事,他怎会放在心上?那贼人萧庸医正志满意得,领了不菲赏金,落了个名利双收。然兴许是这成祖帝的孽根未断,天谴未了,原已病去康复的左背痈疖处,又在原处来了个死灰复燃。而且新痈一经长出,其势更厉更快,如跑似飞地急剧拱脓作痛,两日之内,就把成祖帝再度打入,病痛难忍寝食不安的地狱。 “再度发病,虽来势更猛,宫里上下却一片坦然,反正萧御医自能妙手回春,再来一副神奇的膏药,还不风清月白了? “一片坦然之下,只有一人如坐针毯,那就是萧子奇。他的家里能拿得出神药,还要枉费以前这等周折!此前他的‘神药’尽管迟些,将迟到的爱之因胡乱一编,成祖帝也就信了,现在旧病复发,朕已下地狱两天了,你的爱还需再走‘迟来’这个老程序吗?你不速掏,更待何时?难道还要朕到你萧府上去挂号付费取药吗?皇上这算是第五次苦着御脸开口了,难道还要皇上给你下跪不成?萧庸医慌神了,着实成热锅上的蚂蚁了!他感到自己的脑袋,在肩膀上寄存的日子,成不长的倒计时了。假如没有此前山野郎中的神药也罢了,你在边上束手无策,装痴卖呆,事情也就过去了。砍了那么多人的脑袋,没砍他的脑袋,就是若将御前懂医的脑袋全都砍了,就更没人给朕疗疾治病了。而现在,你有神药而不给,甘愿将朕浸泡水深火热,你这是吃了豹子胆还是老虎胆?敢如此胆大如斗!你这不是欺君之罪,是坑君之罪是耍君之罪了!泰山压顶之下的萧太医真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庭柱上,一了百了了。少不得只能编瞎话,说我这就去拿,这就回家去拿。他回家去拿屁啊!萧子奇想,这般对待山野郎中,现再去向他要膏药,他必然负气而不给,那就照他的膏药样如法炮制,然在家捣鼓了两天,到底泄了气。皇上的背痈他知道,非比寻常,是毒自脏腑长于骨髓的,自己捣鼓出来的膏药,效果肯定不佳,要真贴上去,这皇上肯定会起疑,那还不得整个东窗事发? “进退维谷之下,除下死牢去找山野先生要,还哪有办法? “下到死牢,这萧庸医生要山野先生赶紧设法,如上法泡制弄一张你以前的救命膏药,见山野先生只管拿眼瞪他,一言不发。萧子奇腆足老脸好话说尽,差点没跪地求饶了。见不起效,他又立马换了副虎狼之颜,威胁说,若尔不允,他即命人将你立即拉出砍头,反正你的案子刑部已经审了,死刑已经判了,是开春问斩,是即刻行刑,关系不大了。而你若应允,即可将功赎罪,免你死罪。而且还可给你一些赏银。 “萧子奇一会儿狼颜,一会儿外婆脸的做着变脸。山野先生肩扛枷锁,听他软硬兼施的一番话,到底还是被说动了。毕竟,蝼蚁尚且惜性命啊!‘免吾死罪,吾何曾想死?吾亦上有老下有小的,江东乡里也需吾为他们治病救苦,萧大人若能网开一面,放吾生路,那是求之不得!大人索要膏药,此有何难办尔?’ “见山野先生答应了,萧子奇喜出望外!心里笑道:尔倒还不想死。等拿到了尔之膏药,也就由不得你了!此时他说:‘尔此乃识时务明大体之举,识时务者为俊杰也!那即将膏药拿来吧。’说着,萧子奇伸出一手。 第12章萧太医再设圈套 “‘ 给尔?’山野先生望望萧子奇伸出的手,‘马上给尔,吾身边何有?20日吧,给吾的日期不会超过20日。’ “‘如何如何?20日?’等尔20日膏药拿来,吾的坟头草,怕已长出三寸了!当然,这后半句话是讲在心里的。 “‘20日尚且还得赶点紧,尔还嫌长!尔想,这里去江东,先要乘舟顺京杭大运河而下,后再走长江水道,嗣后,上船走旱路,一来一回,路上就得20日,还没算吾到家后给尔碾制膏药的时辰,以20日为期,吾这已是最短的极限也。’ “‘胡说八道!哪非得要尔回家去做?吾家自有制药工具药材,就在吾家里操作有何不可?’ “‘不行。’山野先生回答的斩钉截铁。‘尔以为是寻常膏药否?寻常膏药哪有那种奇效?尔乃懂医之人,皇上之痈是特殊之疾,特殊之疾必用特殊之药,特殊之药必用特殊之材,特殊之材必去特殊之地取之。此地唯在江东的一座山里才能觅得采撷,而且还在一个千仞绝壁之上,须吾亲自去采,何来如此简单!’山野先生说的振振有词,不容人不信。 “萧子奇一下无力地软靠在墙上了,他也是医家,何尚不知,皇上所患乃奇疾,奇疾必用奇药,奇药必有其方,奇方必用奇材,奇材也必得奇取。看来现如今倒还不是这山野郎中肯不肯配合,肯不肯给药的问题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了。皇上正处水深火热之中,已然龙颜震怒,别说20日,就是在两个时辰也难捱了。谁让有此前一出呢,谁让情势陡转呢! “‘那非要一味奇材入药,别无替代了?’萧子奇支楞着无神的眼,仰头望着天牢高墙上方一孔高高的换气孔,换气孔里那一抹窄窄的天空,喃喃问。 “‘尔道呢,吾刚才道,尔亦医家,当深知此理也。那一味奇材,就是飞龙之睛猛虎之心,缺之皆成庸品尔.’。 “静默,这里成了无谓的僵持状态,这里成了无情的静默世界。突然,萧子奇中风也似一个挺身,楞怔片时,突然,做出了一个令人汗颜的举动。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在山野面前啪啪地自抽耳光,声泪俱下道:‘山野神医,山野神医,是吾错了,是吾猪油蒙了心窍,不该干那猪狗不如之事!尔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吾一般见识!还是把尔另藏的一副膏药交吾,以救吾命吧!’ “这是萧子奇的急中生智之功了,人在被逼走投无路时,人的自保功能会最大限度的释放去甲肾上腺素,促进心脏最大程度的搏动,血液大量拥入大脑,使大脑发出最空前的功能,产生超期许的智慧,用于应对眼前的危情。也许这也是萧子奇冥冥中的祖上,在天之灵的庇佑,在提醒在相助,让他忽而明白,这山野郎中,这个那个的是在玩八卦打太极呢! “他们都是医者,医者何尚不知起码的一个常识?专程揭榜进京为皇上疗疾,哪会只在身上带一幅膏药,不备几套疗方?带足备用材料。或在不时之需下,做煎服作热敷做冷涂等等方案,只是这些药物,他不会带在身上进宫,不是存储在什么客栈或在京的亲友家里了。这山野他也看出来了,既是个颇有心机之人,又是条铮铮铁汉,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屈服。给他上刑逼供,让他交出那些藏在外面的东西,只会适得其反,打死也不会吐口,故此,情急之下,只得出此下策了。也许,惟其此策,才能奏效,保得他的一条小命。 “山野先生坐在囚凳上,却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容。见萧子奇在足下的表演也够了,才又冷冷道:‘萧御医何出此言?吾光身一人直来直往,何来掖着藏着否?’ “‘别瞒吾啦,别瞒吾啦!吾等均是同行,均知此等起码常识,进京揭榜为皇上治病,会不准备几套方案,何会只带一副膏药?何会不再带些煎服之药来?实不相瞒,皇上的背痈又其长出,已然两天也,疼痛比前时更甚,如若不献尔之神药,皇上肯定会以为吾在故意耍弄他,结果便不言自明了!伴君如伴虎之理,尔必晓得。吾也乃上有老下有小者,求尔心存恻隐,广发慈悲,救吾小命和一家老小,将尔宫外存储之膏药将出来吧!’这萧子奇还真做得出,得势时狼奔豕突,落难时赖皮狗也做。用膝当脚蹭到山野先生脚前,抓住他的膝盖哀告道:‘尔即将膏药交吾吧,防吾尚行不义,吾等即在宫外交割,尔一手给药,吾等一手放人,吾还会赠尔不菲银两以作盘缠,如此这般,尔道如何?’ “听如此说。山野先生到底心软了。峰回路转,转危为安,这是我祖上积德英灵保佑啊!自由是最重要的,跟这些贪官污吏奸谄小人,早一天离开,早一天眼清耳净,赏不赏银的粪土罢了。思虑一下后说:‘既如此说,就依尔言,按尔所道办理。吾等在宫外拟定地方,吾膏药给尔,尔等既时将吾放了,不准带来一兵一卒。’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此言一出,心里的话马上就跟着在肚里响起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只怕尔将膏药给了吾,尔前脚走,吾这里的四匹马就追上来了。不杀了尔灭口,再把尔随带的药材、行囊一并抢了,吾萧子奇岂不真成萧傻蛋也! 第13章将计就计 “话说致此,山野先生愉快地挺了挺身,却忍不住牵动嘴角,呵呵发出两声冷笑。他的神情和偷偷一笑,正好被萧子奇瞧着,这家伙到底智商不低,‘尔此笑却为何意?’他觉出了其中或有猫腻。 “无意无意,吾能走出牢囚,免去一死,何来不笑乎?’ “‘否否,尔此笑中,定然藏着名堂!今日吾等已然开诚布公,定下了君子协定,尔何能再有隐藏否?尔快坦诚道来!’ “见萧子奇此说,山野先生心中到底涌出了一股职业良心。他朝天叹了口气,思索一下。坐回他的囚凳之上,慢悠悠道: “‘也罢也罢,吾之医德至奉,乃人无分贵贱,均乃吾之父母也,尊为天子者亦然,若吾为求自己保命,置当今皇上再受病痛折磨而不顾,实乃有违医德至奉也!’ “‘尔快道快道,何出此言,究为何故?’萧子奇退后半步,急不可耐指着山野先生问。 “‘当今圣上之背痈再犯,其情实比先时更厉更凶,故而还不能只按先时,只将膏药在患处一贴了之。’ “’那......’ “‘此第二付膏药,药量相差无几,讲究的是贴时之机巧。’ “‘何等讲究?尔......快,快......!’ “山野先生望一眼萧子奇道:‘须亲观患者背痈之情状,再号患者之脉象,望患者之气色,闻患者之口气,问患者之所问,然后,决定膏药贴将贴何处。这膏药的贴处,至关重要,贴不到位,如钥匙不着锁之机括,乃难见其效尔。’见萧子奇闻说后退一步,作凝思状,山野先生继续说: “‘尔还问吾笑从何来?当不问自明。吾反正已然与尔做了君子协定,一手交膏药,一手放人,膏药给尔疗效如何便怪不得吾也。’ “此话之下,萧子奇可是真的愁眉高悬了,他在牢房里急急走了两个来回,啪地在山野先生的面前站停,眼放厉光问:‘此第二幅膏药之贴法真有如许讲究?’ “山野先生望着他,慢慢升起讪笑,鼻孔里哼一声,‘尔亦医家,当知诸病若愈后再发者,其危其凶要比先时不知胜出几倍!医者若不做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之应对,何能奏取良效?’稍许,又补充道:‘二次复发,背痈之毒已并非只在痈患处,而是已作移动,不找到藏毒贴以膏药,何能对症下药,药到病除?’ “此言将萧子奇征服了,如此说来,这山野郎中是必须去到皇上跟前了......然,为今之计,也只有此华山一条路了!如其所说,不是他的亲自为皇上贴敷,由我来贴,药是效非,不起作用。不管砍不砍这山野的头,我自己的脑袋就得先搬家了!可要让钟济世面见皇上,由他在皇上面前操作,这出戏算谁唱的?其是一,这膏药先前说是我研制的,我实是偷人老婆的野汉,现见一新面孔,拿着一样的膏药,在朕身上施治,这皇上再笨,也不会想不到,这葫芦里卖的是哪家的药了!这是最主要的!其他,这钟济世会在皇上面前说话做事越出雷池,道出膏药的实际姓氏吗?有这可能,但可能不大,这钟济世从头至尾,实实傻帽一位,迂腐的山野郎中一个,谅无此心计。然还不得不防,须告诫他不得如此如此的话。思虑再三,终于把心一横,牙齿一咬说: “‘如此,吾等得约法三章。’ “‘但道无妨。’ “‘其一,尔在皇上面前不得道一句话,吐一个字,诸事须由吾去跟皇上禀告。其二,此前此番之膏药,均须道乃吾之研制。其三,尔在皇上之身份,吾只道尔乃吾之徒弟。乃吾让尔来打下手也。如此三章,尔尚能遵守否?’ 。“‘’此有何不可?’山野先生轻蔑一笑。 “‘约此三章,尔若违反其中一条,不管尔是否出得宫去,吾均将命人取尔性命!’萧子奇骤然眼放凶光,厉声喝道。 “山野先生呵呵一笑,道:‘历经此场揭榜风波,吾对功名利禄早已视若浮云也,吾等小民百姓,保命乃第一紧要也!’ “‘那好,此即一言为定!’ “萧子奇笑逐颜开了,当即命人开了山野的枷锁,将他送出死牢。在太监殿官的押解下。去宫外客栈,将他行囊里的膏药取了,又押进宫来,走进皇上寝宫。临进皇上寝宫前,萧子奇獠牙毕现地,对山野先生又重复了他的约法三章。山野先生只是唯唯诺诺,说道萧大人不必担心。 “去了皇上寝宫,皇上正呲牙咧嘴,只管躬着身子,手捂患处斜靠在卧榻之上,哼哼直叫呢。萧子奇将山野先生引荐介绍已罢,即命‘徒弟’快给皇上施疹。山野先生趋步向前,到得皇上近前,从身上取出膏药,熟练的取火在膏药背后,烤软烤热,再将膏药合起撕开地匀和一下,根本没如他先时,跟萧子奇在牢囚中所讲的,需对皇上做这做那的那些,而是简简单单,将膏药就往皇上的背痈处贴了上去。这一贴之下,神效立显,皇上原翻江倒海的疼痛,当即减弱,龙颜上即现喜色。 “然在这时,已退在一旁的萧子奇,忽觉脑袋嗡地一声炸响,一个雷霆顿起,一片闪电忽至!突如其来的情势,无法控制的局面,在他面前眼睁睁地发生了! 第14章荣归故里。 “只见钟济世咚的一声,跪倒在皇上的病榻前,边磕头,便大叫:‘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皇上一下挺直身子,惊诧莫名地瞪眼道:‘尔乃萧太医之徒,由尔来当下手为朕疗疾,何罪之有?’ “‘皇上有所不知,皇上背痈二次再发,皆罪在小人!是小人之罪,致让皇上吃了二遍苦受了二茬罪!此等欺君大罪,实乃十恶不赦之至也!’叫着喊着,钟济世只顾咚咚咚磕起响头。 “成祖皇帝一下懵了:‘尔且起来,快道此话从何说起?’ “钟济世这才将早已打好的腹稿,流利地将前后的事情,一五一十朗朗道来。即此前的第一付膏药,是小人揭榜奉献皇上的,萧太医将其窃为己有,反将小人下进死牢,只等开春问斩。吾事先料定有人会来此一手,以为防身计,故意在那幅膏药中留了后路,减了一味药之药量。果不其然,皇上的背疾好后又发,此为今日能为皇上背疾施治,创造了机会,得让小人面呈皇上,澄清冤情,保得小人之蝼蚁性命。现今为皇上之第二副膏药,乃是吾钟家之祖传神药,乃药量十足,货真价实之也,管保5天之内,肿消毒走,康复如初。如有半点虚妄,时超5天,无有此等疗效出现,皇上可将小人重新下进死牢,斩首问罪!’ “‘真有如此神奇?’ “‘皇上面前,小人敢有半句逛语?只是此前小人以为自保,让皇上吃了二遍苦遭了二茬罪。小人实是犯了天大的欺君之罪,尚求皇上酌情治罪!’ “”此时的成祖帝,已见证了第一付膏药的神效,现才刚贴的第二副膏药,神效立显,当即龙心大悦!龙心欣喜的思维,是阳光的思维:足下的这个草民,害得朕又吃了两天的苦头,本是罪不可赦。可他到底为朕疗了奇疾消了巨痛。再则,他的罪责也是实出无奈,以为自保之计。可恨可气的倒是那庸医萧子奇,自己无能,还剽窃他人成果杀人灭口,实在可恨!我皇上本是标榜该爱民如子,公正廉明的天下第一人啊!好你个萧子奇,贵为太医,却窃人之功,欲害人以命,把朕玩弄在股掌之中,着实可恨可恶!你这孽贼,今日事败,不治你还有天理否? “此时的萧子奇见龙颜震怒。早已吓得筛糠也似了。皇上问他可有此事?尚有何辩?证据凿凿,事实昭昭,还有何辩?乖觉的他做了个,不如求个认罪态度良好,或能求得皇上宽恕的选择。 “‘小人知罪,是小人罪该万死!’萧子奇咕咚一声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 成祖帝当即喝令左右,将萧子奇拿下,打入死牢。着刑部定其欺君之罪,祸及九族,满门抄斩。 “成祖帝又命人将山野先生,移出死牢,作贵宾好生款待。5日后,皇上背痈果然肿消痛无康复如初了,皇上一高兴,给山野先生颁发了嘉奖令,亲挥龙毫签上了成祖帝的御名,给赐了丰厚的赏赐。 “愁眉苦展,苦着脸守在客栈,只候下进死牢的山野先生,开春问斩后扶柩返乡的一干乡亲,忽一日,在众太监殿官的簇拥下,山野先生喜逐颜开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时, 一干人被天大的喜悦,乐得快晕过去了。一日后,簇拥着山野先生,敲锣打鼓,荣归故里。 “当山野先生一干人,回到故乡时,整个江东城都沸腾了!锣鼓炮竹响了一个白天,又一个夜晚。 “庆功宴自是免不了的,宴席上,山野的好友殷进才仍跟他同坐一席。宴席上,山野先生讲起,自己这趟火中取栗的险程,向众位透底说:此次揭榜,他是做了详尽的调查和充分的准备的,他在先请教了两位,为皇上治而无效的御医,也走访了几位初时进宫为皇上治疾的揭榜者,已从侧面了解了成祖帝背疾的病状和病理,在此基础上,他对症下药地配制了膏药。也料到他的此番进宫献治,必会遭人暗算。故而他早制定了对付象萧太医这等奸贼的谋略...... “讲罢自己的历险经过,他没忘对好友殷进才的大埋其怨:’吾曾千嘱咐万叮咛让尔劝告乡亲挚友,吾进京后,不必为吾担忧,更无须托人以做施救,枉费如此多的银两。 “被埋怨被责怪下的殷进才一脸的无辜,万般的委屈!道:‘尔道之便当,吾当初何曾不劝众乡亲来?他们哪里听得进?吾又不能将实情实告。如此,只怕再做规劝,吾即要被他们打翻在地,再踹上两脚也!’ “一番诉苦,惹起了好一阵哈哈狂笑。 “山野先生嘱人,将自己从皇帝那里领来的赏赐,归还当初为打点,向尚书大人,做贿赂的银两捐赠者。过几日,乡亲们在江东城南龙头山下,盖起了一座御碑亭,将成祖帝的嘉奖敕令,镌刻在了石碑上。 会客厅里再次响起了炒豆般的掌声。然又与刚才一样,高兴得满面放光的何老先生,又出现了变脸: “这段波诡云谲的揭榜插曲,就算以山野先生的完胜告结束了。诚所谓,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讲到这里,何老先生不忍的闭起了双眼,朝天稳定了下自己。接着,睁开眼,以沉痛无比的语气接着说:“就在龙头山下的御碑亭建不多久,山野先生的一场厄运就临降了,而对这场厄运,足智多谋神人一般的山野先生能抗击厄运,如前似地转危为安吗? 第15章因福得祸 下面我要说的,就是一开始就提出的问题了,为什么能让山野先生风光世代,能让江东人扬眉吐气的,这块象征着崇敬和荣耀的御碑上,会出现显示着痛苦悲伤的血泪呢?沉睡地下600多年的山野先生的古幽灵是怎么了?他生前发生了什么事?他身后又有什么事儿,让他老人家沉睡地下600多年,却一直得不到安宁。而要借代表着他那张脸的御碑亭御碑上,来频频表达他的情感,散发他的某种思想? “毋庸置疑,山野先生是个命运多舛的人!”何老先生又重重叹出口气:“就在山野先生为皇上治愈了背痈,荣归故里后不久,他的灾祸也接踵而至了,成祖帝要宣他进京当皇上的太医。接替萧子奇的位置。 “这在一般人看来,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啊!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的一生不向往着,追求着一个荣华富贵出人头地的目标呢?一旦目标即成,即光宗耀祖鸡犬升天?可山野先生的想法与众不同。他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追求的是对他人的付出,为百姓解除病痛。他认为这是他活着的全部意义,而进京做御医,基本上伺候的只是皇帝老儿一人了。 “让山野先生感到如雷轰顶的时候,是他跪地宣听钦差,宣他进京任太医的时候。其时,在他脑海一片空白时,却长出了一根定海神针。这根定海神针让他久久跪地,默不作声,并不去接钦差的《圣旨》。 “谁说皇上的这一宣旨,没其必然的逻辑联系呢?既然你钟济世的膏药这么神,没有人比我成祖帝更能体味其神的了,朝野一片上下,泱泱一个大国,没人能为朕解痛去疾。你却用区区一副膏药,就星转斗移,风清月白。此等神医不来朕身边为朕效命,以顶萧子奇之厥,还有谁能当此大任?没想这钟济世,这区区一个山野郎中会这么不识抬举,敢抗旨不遵,给朕来个白眼!回禀后的成祖帝,气的据说当时就把他御案前的一只金痰盂贴到了墙角去。 “抗旨不遵,那是死罪,律当斩首,但念那钟济世毕竟为朕治好了背痈,去了朕的龙体大患,这死罪就免了。死罪可免,活罪不饶。将他打入地牢,让其埋进活坟墓,叫他永世不见天日! “成祖帝在火头上颁下此令时,边上一位刑部尚书向他谏言:‘皇上似可做一缓冲,若那山野郎中,愿回心来京,仍可让其侍奉皇上,如若不然即打入地牢。’成祖帝采纳了他的谏言,毕竟英才难得,他对这来自长江尾部的山野郎中,实在是太偏爱了! “成祖帝顺水推舟,把劝进的事交给了进谏的这位尚书大人。尚书大人接旨后,下江东,在江东府尹的陪同下,宣布了皇上之意,若愿改弦更张,皇上可收回成命,既往不咎,否则就不说了!这般说了,山野先生还是没有应允。这让他们很是不解,他们没有放弃,千里迢迢来这一趟,还是耐下性子,百般规劝。历数当这皇上的贴身太医,如何荣耀何等富贵,怎么样的光宗耀祖。同时指出,若冥顽不灵执意不从,则打入地牢,终日地牢为囚不见天日。听说你的不愿进京为太医的想法,是不想放弃你为百姓治病的衷曲,割舍不下这份乡亲情意,此果然仁心可鉴,但你不想想,一旦把你打入地牢,你还怎么再为百姓治病,岂非鸡飞蛋打?不仅实现不了你的夙愿,还徒受其罪,此却何苦? “同去的山野先生的至亲好友也做一致劝说,析情辨理,都道尚书和府尹大人所言极是,何必不面对现实改变初衷?然山野先生在百劝之下,只是不吐允口。固执得石坨一个。踌躇满志而来的尚书大人,屈尊对一草民这般给脸,换回的只是不给面子。气得两位老爷勃然变色,将山野先生逐出府衙。 “这就有点奇了,如此聪明的一个人,不会如此不谙事理!你不愿进京为太医,是不愿放弃为百姓治病的机会,可你如果抗旨不遵,就打入地牢为囚,何来你的夙愿实现?如此鸡飞蛋打,夙愿不现却又徒遭其罪,却是何苦? “或许你是因前番,揭榜为皇上疗疾一程打击太大,看穿了皇宫里的黑暗。心生鄙夷。不愿去你认为的龌龊之地伺候皇上,但黎民百姓头顶着两片天,一是天上上帝,二是人间皇帝......何况,你进京一场,招惹你的只是萧子奇这帮奸贼,皇上没有亏待你呀,一旦知道被人弄奸的真情后,马上做了拨乱反正,还你了公道,赐你以浩荡皇恩,这你还有什么理由去置气呢? “可见啊”,何老先生喝口茶,叹出口气,“这生理疾病并非人人都有,心理疾病依我之见,却似乎是人皆有之的,只是性状各异,程度不同罢了。兴许是山野先生,因此前这趟,给他的心头烙印太深,无法一时看开,在意气用事了。 “究为何因,这算是个谜,乡人亲友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后,也徒余嗟叹了。 “地牢就在离御碑亭不太远的地方修筑了,两者之间的地方不远。600多年的星换斗移,地壳沉沦,早就塌陷沉降与地壳融成一体了。但它就是塌陷沉降,将土挖出来,还是能见着些当年的残余印迹的。这就是辛博士这些年来孜孜以求的事情,仗着他地矿研究所,吃地质研究饭的便利,没少带人去四处寻查,计划在找到当年山野先生的蒙难处地牢后,把上面修建一座山野先生的纪念馆。可这夙愿至今没能实现。 “讲得对!实在说,虽然知道那地牢距御碑亭不远,总不能在周边的地上全都挖土三尺地翻找吧?况且御碑亭的周边几公里,还建起了村庄和不少楼群屋宇,长了树木铺上了路面......太难啦!”辛博士接茬叹气道。 “那地牢,经明史以来的典籍,和江东地方志的记载,建筑深入地下两丈,方圆30余平方丈。相当于现在的100平米左右。主要是一大间囚室,还有的小间供看守的狱吏狱卒使用。地牢上方当然也有地面建筑,那是狱吏狱卒的职守和办公所在。饮食由上面送下来,筑有台阶拾级而下。 “入牢为囚的山野先生,开始了暗无天日的囚徒生涯。进入囚牢,肩上沉重的木枷是不戴了。对于囚徒,其惩罚是在两个方面,一是精神层面上的。接受自由刑后,就剥夺了人的事业,让人生活在漆黑一片的精神世界中。其次是生理层面的,吃的只是裹腹不死的囚粮,穿着能保暖的囚衣,还有性的禁锢。 “下进地牢的山野先生,有没有为自己的一时糊涂而清醒,为自己的任性执拗而后悔呢?没有,根本没有。他反为自己当初的决定而沾沾自喜,他为自己的这一选择欢欣鼓舞! “这却怎么说?在他下到地牢后,他当初为何执意作此选择的谜。不久即得以了释解。 第16章危机四伏的施医路 “当初,在山野先生断然拒绝,尚书大人和府尹大人的劝说,陪同随去的一干亲友,回家的时候,最懂他心思的,他最知心的好友殷进才,推测其中的原委说: “‘作此一选,山野先生并非意气用事,更非犯糊涂,若在京城,深入禁宫,即与百姓基本绝缘也,而若不往,纵然打入地牢,亦与百姓相挨相接,与地气不断。尔生命存在之意义,乃师授其技之全部涵义,即为百姓治病,予地方造福。不然,尔觉活着与死无异。’ “殷进才讲的只是理论的层面,实际的他还没估计到,或者说他还不敢估测,办事总有个走一步看三步性格的山野先生,早就看到了入牢为囚的机会,揣度到了在地牢为囚仍能实现自己为百姓治病的平生夙愿。 “监狱自人类发明这个东西以来,就同时有了家人可探视囚犯的规矩,山野先生虽在地牢为囚,仍可享受家人定期探视的待遇,这就让他可以在与家人探视时,将病人带来,或假扮着进来为其看病,这是机会一。二,江东地区属喀斯特地貌,山中地下有不少地道暗沟,他料定,既是地下建牢,肯定不难在地牢边上找到那些四通八达的地道暗沟,地牢上方的牢门,固然不能出入,走地道暗沟出外,或让看病的百姓自地道暗沟进来,不照样行得通吗?这当然瞒不住地牢的狱吏狱卒。但钱能通神,银子面前有什么搞不定的?山野先生地牢为囚时间不长,就跟主管地牢的狱吏商量,不管他出外看病和病人来地牢诊治,所得诊费和药物利润,与他们二八分账,狱方得八,他拿二成。接近于为狱方打工。这他们当然听得进,你又没有走我地牢上部出入,旁人何从知晓?来诊百姓偷偷从百米和几十米外的某个暗道地沟潜入即可。他若出诊,在一狱卒的押解下,稍作化妆,偷偷从某一暗道地沟进出,旁人又何以得知? “然而这样的操作,只怕短时可以,时间一久,难免夜长梦多,日久生险。如此操作两年后,由于山野先生的医术太神,自他被打入地牢后。百姓失望之余竟有如此妙法,能让失望成希望,惊喜之下便均纷至沓来。影响日大,难免风声走漏。 “风声到底传到了衙门的知府耳中,府尹老儿闻听,顿时吓成了冰人。冰人复苏后成了暴跳的雷神!这还得了,这不把刀架上了我的脖子?这钟济世是皇上的钦犯,地牢虽属锦衣卫管。(明朝的监狱,除了一般的监狱外,还有东厂狱、西厂狱和锦衣卫狱。)钟济世属锦衣卫狱监管的囚犯。但他的地牢所在,却在我的管辖地皮上,出了差池,我是能辞其咎的?钟济世可是个通了天的钦犯,一旦有了差池,皇帝老儿的嘴里只要蹦出半个字,我的项上圆球,还不得立马西瓜般落地见红? “这府台老儿大事不糊涂,得到情报立马做了部署,他知道这钦犯钟济世如有出外出诊一事,必与地牢的狱吏穿通好了干的,他们也不希望犯人出而不归,是由狱卒乔装后,在做暗中押解的,既是串通,若去地牢,对管事的警告申斥,定然不会认账,必得抓到真凭实据,再去兴师问罪。故而,他第一步先在地牢周围密布暗探,昼夜监视。得到钟济世去外出诊时,将他们擒获问罪。 “这等设谋,恰如设下了陷阱,山野先生他们浑然不知,一旦出外,还不正中其彀,成网中之鱼? “就在这府台老儿,如此布置后不几日,钟济世和一名暗中押解的狱卒,均作乔装改扮后,在天明未明之时,偷偷潜出地牢某个暗道,随一名来地牢求诊的病家佣人的邀请下,偷偷潜出地牢某个地道了。恰被昼夜监视的一名暗探发现,立即策马向知府衙门驶去...... “得到情报,府台老儿亲率一班精干捕快,一队快马飞驰地牢。捉奸捉双,捉贼拿赃,只要进地牢不见钟济世,顺着他们的暗道一路追踪,抓到正在为人治病的钦犯,就人赃俱获! “一飙人马的快马,怕要比现在的警车,只快不慢的。随着一溜烟尘扬起,一队气势汹汹的兵马,骤然冲进了地牢上方的狱吏狱卒办公房里,双目圆睁的府台大人也不搭话,一把揪住当值的地牢主管狱吏,恶狠狠问:‘囚犯钟济世其人安在?’ “面对如同神兵天降般的府台,和捕快差役一干人马。这主管狱吏叫李广德,同级以上及年长的叫他小德子的,全然吓傻了!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这是个年纪尚轻的狱头,资历尚浅,少有历练,一时只觉天旋地转,大祸临头。浑身筛糠似的剧烈抖动不已。哪里还说得出半句话来! 第17章地牢惊魂 “倒是旁边一位年长的狱卒,经过世面,历过艰险,颇为镇静,在旁过来解围道:‘大人息怒,有话好说,囚犯钟济世,不在下面地牢,还会如蝙蝠飞走不成?’ “‘好尔个伶牙俐齿!到如今尔等还敢硬撑狡辩!’府台松开已怂成一团的主管小德子,以一双锐目转向老年狱卒。 “‘此话从何说起?吾等一干弟兄,自受钧命,日夜无不恪尽职守,焉敢有半分疏漏,出半点差池?’好个老年狱卒,面对凶神恶煞一干人,竟说得振振有词,全不慌张。 “‘正如此说,囚犯钟济世遵纪守法,吾等履职,安敢有半点疏漏?’受到先时府尹狂飙般冲击,一时方寸大乱,在老年狱卒挡得一挡,缓出口气后,此时的牢头小德子,已阳气回归,从容回应府尹了。 “‘钟济世遵纪守法,正在牢里安然服刑?’府尹冲牢头嘿嘿两声冷笑。‘事已至此,尚且死鸭子嘴硬!吾还真服了尔!’ “钟犯济世果真就在下边牢中,安有半点差池!’小德子肯定地又道。 “如此贼手已抓,尚不认账的态度,把府尹的心火撩起来了,他走去几步,坐于桌上用手一拍:‘要此番钦犯钟济世不在牢里,此待怎讲?’ “声色俱厉之下,其他地牢的狱吏狱卒,都吓的脸色雪白默不做声了。没想这年轻轻的小德子,初时在府尹的一冲之下成了怂蛋,此时还过阳后,却成金刚一个,面对府尹的拍案咆哮,竟而直面相迎,也凑上前去,冲府尹张嘴喊道:‘若钦犯钟济世不在下面牢里,尔砍吾脑袋!’ “这一句的当量太重,屋子里一下变得鸦雀无声。府尹老儿懵了,拿眼怔怔瞅着,面前这个年纪尚轻的地牢管事,是否脑子有病?抓住贼手,狡辩几句有的,像这种死鸭子嘴巴这么硬的,就不合常情常理了!忽而,他想到了什么,情报是否有误?忙将一同前来的那个,看到钟济世等三人钻出了地道的,暗探小声问:是否看真切了?会否有误?却得到那暗探绝不含糊的肯定。又问,钟济世的出诊之地去往了何地?答曰,是30里外的金家浜。黄府尹这才把心在肚里放踏实了。30里外的出诊地,没有大半天的时辰,焉能打得来回? “府尹老儿回来,冲小德子狞笑道:‘砍尔脑袋,尔之地牢属锦衣卫管,吾等地方,尚无此等权力,但禀报尔等之失职,私放钦犯出外的奏章,尚须向上峰禀报也!’府尹老儿虽压低着语音,他的这句话,恰似沉雷滚滚,杀机腾腾。‘本来,吾等前来巡查,查到尔等之错谬,作些训诫警告下不为例也即罢也,何想尔竟如此不明事理,冥顽不灵,即怪不得吾下手无情,不讲情面也!尔或许年少不省事,可知吾一旦将此禀报上峰,尔之上峰会对尔等作何裁处否?轻者革职查办,重者以藐视皇上,领杀头罪。那钦犯钟济世抑或也会重勾皇上心火,新火旧恨迸发,或能来个杀无赦......如此这般,也只全由尔之愚不可及,咎由自取尔!’ “府尹大人何故如老婆子一般絮絮叨叨也?吾道囚犯钟济世一向遵规守纪,不曾丝毫有违,何来尔之迭迭不休之虚妄之词?’ “这小德子,这年少不省事,又或有些神经不正常的地牢主管,至此,该落蓬也就落蓬了,何曾想竟毫不买账绝不领情,一条道走到黑,不仅语出挑衅,还走去府尹身边,也在桌上砰的拍了一记。 “这下好了,仿佛已平稳些的风浪,再度骤然冲起,府尹两眼发直地,瞪着面前这位不可理喻者。此时,气极反静的他,拿出了一种貌似儒家道者的风度,不愠不火道:‘既如此说,吾等不妨来做一君子协定,吾等稍许时下去验视,如若钟犯济世安处囚室,万事皆休。如若不然,吾即写就《巡查禀报》,言明今日吾等巡查钟犯济世囚牢,察见其私自外出一情。此《巡查禀报》,尔需在上面签名,写上此情属实字样,尔道可否?’ “这下动真格的了,这无疑如绳套挂在脖子前了,再愚再傻,此时也该认怂缴械了。屋子里如同响起了声霹雳,地牢的所有狱吏狱卒均面如死色,心提到了嗓眼里,巴巴指望他们的头儿能就此悬崖勒马,作出识时务明大局的作为来。何曾想,让所有人都无法相信的是,那年轻的牢头竟说出这样的话: “府尹大人要写之《巡查禀报》,何必等下去巡视后上来写?目下即可写就,吾在上面依尔之言,签名画押便也。’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黄府尹一拍桌子。 “小德子再无二话,令人取来笔墨纸砚,交由黄府尹挥笔撰写,完成那《巡查禀报》后,他在右下角写上了:情况属实,愿受责罚。李广德,以及年月日。 “地牢所有的狱吏狱卒全都傻了!他们不敢相信,这会是现实中所发生的事情! “这往后就真的用不着再絮叨什么了...... “一干人在小德子的带领下,点起松明火把,走去地牢。黄府尹一脸的谄笑,他对马上会见到的胜景,欣喜若狂!也为这地牢主管竟用上这个年轻的怪胎百思不解!竟有这等事,我还欲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愚蛋,偏把绳套往自己脖子里扣! “寂静的地牢通道里,传来了一阵杀气腾腾的脚踏声。 “惊心动魄的咚咚声响,传时并不算久,却一下寂然无声了。从上面到下面地牢,本就没有几步路,人到下面,该有黄府尹的哈哈狂笑。然后向少不省事蒙童一般的,牢头厉声喝问的声音。这些声音却一概全无,下到地牢的,一干气势汹汹的赳赳武夫,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瞠目结舌! “在不远处的那头牢房里,在排列齐整的木栅栏后,墙洞一盏黄黄的油灯,钟济世屈膝坐在铺着稻草的板床上,见一帮人拥来,稍欠身子,抬头静静望着他们。 “‘大胆囚犯,竟敢如此倨傲,如此不知礼数!见了府台老爷,也不下跪请罪!’一个满脸横肉的差役,纵到囚犯面前,伸手欲打,却被黄府尹举手拦了。这钟济世,你别看现时落难为囚,却人缘奇好,深得百姓爱戴,若得罪于他,之前江州城尚书大人父母,血溅厅堂的血腥味,不是不会不知在哪儿飘起来的。 “‘本囚已是另类之人,何比寻常草民,见了老爷要行礼讲节。为囚之徒只管安分服刑便了。’ “这算是顶撞,然黄府尹且也忍了。他不与其计较这些,他有他的厉害杀着。 “他强压怒火,呵呵两声冷笑后,道:’此言倒也不无道理,本府尹也不讲究了,闻听山野先生医术高超,曾以一贴膏药一鸣惊人,本府今巡查至此,也算有缘,不知山野先生肯趁便为老夫一展仙术,号脉施疹,瞧瞧吾之体内阴阳可调,五行可正,尚存何恙,当作何治否?再腆颜有劳尔大笔一挥,求赐仙方一个,也让吾来蹭蹭被当今皇上称作神医的仙气,不知尔愿玉成否?’ “这黄府尹到底老谋深算!他放出去的鹰犬,探得山野先生去往的出诊地,是30里外之遥,须来回大半天的路程,他接报后又只一个时辰就赶来了,面前的这位山野囚徒,不是狸猫换太子的现实版又是什么? “黄府尹的这一招,把小德子等,一干地牢狱吏狱卒惊呆了。让山野囚犯为其当场施诊开方。岂非试金石试金之计?毒计之下,顷刻将至的灭顶之灾就在眼前!小德子浑身筋络,像被陡然抽去一般,软靠在了墙上。只是他的此番位置,站在了众人身后,没人见到罢了。 第18章出奇制胜 “’呵呵’,‘山野先生’欠了欠身,笑出两声,道:‘府台大人如此抬爱罪囚,罪囚便只能恭敬不如从命,当场献丑也。’说着,他竟然伸颈对缩在人后的小德子道:‘如此,即有劳李大人,速备为府台大人号脉问诊之坐椅和脉案,另请尚将文房四宝备好之。’ “什么?你真的要当场接黄府尹的招,做试金石试金之考?你之遇事镇定,你之心理素质抗压能力不弱,诚可钦佩!然让你试医,真刀真枪的,你能挡得下来的?这黄府尹,不是山野村夫,他是读书人,你一个非医者的胡诌八扯,他岂能识别不出来? “为黄府尹搬的坐凳脉案来了,‘山野先生’有模有样地,觉手背直放桌面不妥,从其枕边拿过一件衣物垫上。然后摆起架式,将右手两指轻轻搭在黄府尹的左腕脉上,略歪着头,微眯起眼,即刻,面露喜色。然后他后仰一下,在黄府尹脸上的正面和两侧,凝目细看,又微微点下头。继之,他让边上的地牢狱卒,拿来一双干净筷子,当压舌板,让黄府尹张开嘴巴,将压舌板压下舌头,细瞧舌苔,又让其做个深呼吸,重吐纳,凑近闻了闻气息。嗣后,‘山野先生’双手抱拳向黄府尹道:‘恭喜恭贺府台大人!大人脉象平稳,气息浑厚,阴阳调和,五行适中,心搏有力,神清气爽,尚无一恙,尚无一恙哉!何须服药,无需调理!哈哈,是药三分毒,无端服药不智之举也!’ “这黄府尹年已50,已非壮年,却身健体壮,果然百无一恙。然说那是瞎蒙之下万金油般恭维话,也可以这样说,然毕竟道出的是实情。庆幸让被试者捡了个便宜。却很快,他们的心即刻收紧了。 “‘那山野先生,尔且再号号尔之脉象,探探其所患何疾,该作何治?仙诊之余,不妨不吝笔墨,为其开出一方,也不枉吾等,来此相探一场。’ “黄府尹所指的,是身后中间那位,面呈猪肝色的中年差役。此人面呈乌紫,唇现乌黑,不是医者也知其定是病鬼,如果再将刚才用在黄府尹身上的万金油,打着哈哈蒙人,在那病鬼身上,就滑天下之大稽了!还让山野先生为其开方,这是能胡开乱编的吗?那差役这幅模样,得病定有年头了,病久成医,方子怕自己也能开了,胡诌乱开的滥方,他或能一眼便识真伪了。小德子的双眼喷出了火,心里恶狠狠咬牙骂道:好尔个老奸巨猾,诡计多端的狗府台! “然让人不得不佩服面前那位‘山野先生’,在佩服中又深觉惊诧的是,只见‘山野先生’在黄府尹起身让位病鬼后,仍然拿腔拿势,手搭病鬼的脉搏,闭目歪首须臾,做一凝思状,然后,睁开眼对病鬼认真道: “‘差官的阴阳不调,五行颠倒,气血滞阻,实实不敢恭维也!此乃私密,不便当众明言。既对罪囚抬爱,不妨聊开一方,差官回去抓药服用后,病情好转,那是恭喜,如无转机,可再来囚室,另改治方。’说完,让将早已准备在旁的纸笔拿来,‘山野先生’还真有他的,像模像样举笔润墨,唰唰唰唰一纸方子,写得满满当当字正笔劲。写罢,正襟危坐,略等片时,墨迹干时,将方子恭敬递与病鬼。 “戏演至此,小德子与一干狱吏狱卒,心里却不敢有半点松弛,谁知道他写的是什么! 只见那病鬼手捧方子,细目凝看,不禁连连叫好。道:‘果乃神医,果乃神医也!治俺之病,所吃之药,也有年头也,均不甚见效,钟神医之方,尚有几味乃别者无有也,实乃新药,新药也!定会药到病除,妙手回春,妙手回春也!’一边说一边将方子恭敬折起,欲放口袋,‘山野先生’却说,‘且慢!差官除去吃药,尚有一事须谨记。来来来,尔让吾写于纸上,以做尔座右之铭。’病鬼将方子展开复交‘山野先生’后,‘山野先生’在方子一角添了四字:‘切忌酒色’。那病鬼看后傻呵呵笑道:‘正是正是!别有郎中亦此般规劝鄙人来着,别有郎中亦如此规劝鄙人来着!’他又傻傻的伸手挠着后脑勺。 “”这场试探,至此才算锣停幕谢,‘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地牢里的差犯,这才真正的在心中长长舒一口美气,黄府尹一干人上到地牢上方,小德子从身上取出,他才刚由黄府尹写的《勘查禀报》,当着黄府尹的面,嘴含讥嘲撕了个粉碎。 “这是怎么回事?何来这场以危情开局,以喜剧告终的大戏?这就又沾了山野先生处事为人,走一步看三步的性格的光了。他料以他这等,暗中为民治病的重操旧业,难免会人多口杂,走漏风声,难保官衙在得到情报后,不做突袭式的检查。所以。他早就做了安排,凡他出外诊治时,必雇一个与他身高面貌相似的人,装成他的模样顶他的缺,是真人是假扮,那时还没有照片录像,凭脑中犹存的记忆,来与眼前的人作比,也只能有个大概齐的效果了...... “那假山野先生是真懂医,还是假郎中?他还真是个郎中大夫,算不上山野先生的徒弟,却是个多次向山野先生求教过的学生。因身貌相仿,为人机智,被山野先生选中。求他帮忙做了他的替身。我们的山野先生,是个做事何等心思缜密之士! 第19章再中险招 “这次的风波过去了,这黄府尹得报,亲自率兵来查而未见异常,又在其后小德子趁机信誓旦旦的吹嘘标榜之下,他把这里的事心归肚里了。此后不仅将原布的密探暗哨撤了,再有人邀功进谗密报什么,他反会将人逐出门外。如此几年均平安无事。山野先生和狱吏狱卒均皆大欢喜,不图钱财的山野先生,算是在特殊时段,特殊境况下,复现了他的人生价值,莫不志满意得! “然几年以后,”何老先生的叙讲,讲到出现悲情的拐点处,总会一下脸变色沉,而这一次的变色,却与前大不相同,脸色越沉,语音越悲。只听他用抖抖的声调说:“接下去他遭遇的厄运,就远不是用他超人的睿智,和神人般的计谋,能化解的。 “正如一个笑话段子里讲的一句话:常走夜路的人啊,你要遇鬼!”这算是一句笑话,此时,无论讲者听者,哪有心情发得出半点笑声! “山野先生是遇鬼了,祸起的还是那个,当年拿了银子,却要踩山野先生一脚的尚书大人。当年他为此付出了父母双亲惨遭血洗的代价,凶手没有逮到,人家怕早落草为寇浪迹天涯去了,心头大患未除,便将仇恨转向了山野先生。此前他欲报复,只是没有把柄和机会,现如今,他由礼部尚书转任了刑部尚书,归属锦衣卫狱囚禁钟济世的地牢,正是他的治下,他认为这是上天安排下的一个报仇雪恨时机了。他将除去心头大患的差使,交给了他的一个心腹,被人称为‘九头鸟’的属下。这‘九头鸟’,称得上是山野先生墓前的秦桧,是江东人民的历史仇人。经考证,此人有此绰号,不是湖北人。湖北人有‘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一说。此话古已有之。说他是九头鸟,可能是说这家伙诡计多端,比寻常人多出几个脑袋。 “‘九头鸟’领受了使命下江东,微服一打听,就听到了山野先生偷偷溜出地牢,为民治病的消息。这让他喜不自禁!要置山野先生于死地,总得有个由头,毕竟当年皇上是降召将其打入地牢,没有处死一说。但若囚犯越狱,自古而今。是可以当场处决的。故此,‘九头鸟’仍效法当年知府黄府尹的做法,施以守株待兔之计,只是比前黄府尹的,只是布下暗探,得情去地牢问罪,改为在地牢方圆十里内,调集兵马,日夜在暗处设伏,只要伏击圈内有两人以上走动者,便上前盘查。地牢方圆十里,本大多是不毛之地,出现两人,与秃子头上的苍蝇无异,哪还有漏网之鱼?盘查时,他还发下毒令,一旦查获,不必细究,即可当逃犯血刃当场。 “为此,自‘九头鸟’立下这毒计,施行此损招后不多久,已造成三次8个无辜百姓冤遭隐秘杀害了。 “此等罗网,山野先生再欲出外,就难逃暗算难避其祸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设伏的官兵自以为做事隐密,终究难逃在那一带耕种狩猎的百姓眼睛。信息不多久便传到了山野先生的耳中。 “山野先生只得终止出外就诊的做法,改为病家,以扮作山野先生的亲属,来探监的方式,偷偷来地牢就诊。由于有狱方的配合,‘九头鸟’他们知其有这回事,也抓不到把柄。再说,就算这样的事情被你抓住,也够不上死罪。可这‘九头鸟’到底是九头鸟,诡计多端!他又想出了一个毒招,用重金买通了看守地牢的一个狱卒,和外地一个重病在身的百姓,来地牢诊治。此病人沉疴已久,不是山野先生开一方子就能药到病除的,必须开刀手术,而地牢条件苛刻,地方逼仄,若要动刀手术,必须空气消毒。这在地牢里是无此条件的,必须携带病人出外施治,这就中了‘九头鸟’自投罗网的奸计了。 “现如今有些执法者,未完成罚款指标,所取的钓鱼执法一策,是不是得自‘九头鸟’此一奸计的传承?” 一句笑话,仍没有引起丝毫笑果,何老先生语气沉沉的往下说: “那病者自称是本地人士。不是本地是外阜人,就不可信了,医者郎中那儿都有,医术好的也不乏其人,何苦舍近求远徒费周折?而若是本地人,沉疴经年,必是山野先生诊治过的病家,既得神医钟济世界的诊治,怎还会再来求诊?故此他编谎说,原是外乡人,是来本地居住不久之人。 “定出这一毒计,也算‘九头鸟’,拿准了山野先生的软肋、点中了山野先生的死穴。这知这钟济世医德高尚爱民如子,见一病者上门,不会见死不救。但凡好人德高者,在与敌较量中,他的好人德高,常能成其落败或丧命的死穴软肋。民国时期的民族英雄,上海的斧头帮帮主王亚樵,以鬼子汉奸和贪官污吏,足智多谋,行事谨慎,却落在了戴笠手上。戴笠几次东奔西寻抓他未着,曾与其为把兄弟的他,深知王亚樵是个重情讲义之人,所以抓了王亚樵的一个弟兄手下,诱他出来营救,王亚樵果然中计,在营救中,中枪中刀而亡,还被惨遭割了面皮。 第20章灭顶之灾 “被‘九头鸟’收买的狱卒和病人到了地牢后,经山野先生的诊治,果见病者不是服药去病的事,而是必须开刀手术。而阴暗逼仄的地牢,哪里具备开刀手术的条件?要治病救人,必须去外。如若不然,将病者推出不管,无疑违背了山野先生终身抱定的医德,将患者推给阎王。可他能出外去投‘九头鸟’的罗网吗? “然而,正在这左右不定,前后为难的尴尬时刻,一幕令人瞠目结舌的怪剧,却在地牢里发生了。 “在山野先生为病者诊脉已毕后,做了几句盘问。勃然变色的山野先生,对在侧的小德子,和几位狱吏狱卒耳语几句后,小德子即指使人,将那病人和领其前来的狱卒,赏了一顿拳脚。若不是山野先生的力阻,那本就一只脚已踏进鬼门关的病者,只怕另一脚,也会在拳脚的驱赶下送进去了。 “山野先生是如何识破骗局,在陷阱前止步识诈的呢? “在他问了病者这么几句话:你不说本是外阜人,才来本地居住不久之人吗?那你现居何处何地?那病者说,在江东北面的一个村落。此处距山野先生的家居有些路途。再问,去那村住有几时了?回说一月有余,两月不到。再问你现居之地保长是谁?甲长何名?那病者眨巴下眼,报出了保甲长的名姓,山野先生一听就站起身来了...... “江东地面,山野先生何其不熟?何地没去出诊施医?其又是个记忆极强之人,江东各地的保甲长,他安得不知?一听那外地来的帮凶病者所报纯属胡诌后,他便什么都知晓了。 “——就算你从外地来住那村才1月余,你外地来居之人,头一个打交道的,即是保甲长,他们要收你的人头捐税,会遭头一道敲诈勒索。如此印象深刻之人,你怎会说错名姓?而且保长甲长两人的我姓名,你全都牛头不对马嘴!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再生一计,又再付东流。苦无良策之下,这‘九头鸟’脑瓜一转。大概是他冥冥中的一个无良先祖,在向他做恶毒暗示了:对付一个囚犯,要让一个囚犯死。还用得着那么劳神费力吗? “监狱起源于氏族社会,最初是用来关押俘虏的地方。而氏族社会以前,监狱的起源,可追溯到远古时代,起始是原始人驯养野兽的‘穽槛’或称‘岩穴’。氏族社会后,监狱作为国家机器的一部分,朝更代换,监狱的名称,也由夏朝时的‘夏台’、‘圜土’、‘羡里’、‘囹圄、’‘狱’、‘监’转换成‘监狱’。名称虽然更来换去,但人的观念,却对那些被关押的对象,令人十分吃惊地相当滞后,对那些被关押的对象,令人十分吃惊的大抵停留在远古时代,监狱起源时关押野兽的概念上。在人类起始造字的时候,把犯人的犯字,不用单人旁,用的是反犬旁,没把犯人归到人里去。古时监狱的牢房,大多是用木棍栅栏隔成的,造字的祖先,就左面一只狗——反犬旁;右面一只狗——犬,两只狗隔着栅栏在说话的情形——言,造出了‘狱’字。在这种观念下的旧时代,没把犯人当人看,虐囚似乎就成了天经地义的事了。虐囚致死也就寻常小事了。‘九头鸟’一想,要一个犯人死在牢里,还不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杀害一个不判死罪的犯人要担责,虐待至死的无形刀子,还何责之有? “那次,他施计想通过钓鱼,设计将山野先生诱出弄死的计策,虽然落空,却让这个计策废物利用,就此捏造事实, 将地牢的看守班子,向上峰诬陷其私放外人进监,妄图密谋越狱的罪名,将原套人马全都治罪或更换,重新换上了他的人马。新的人马接手,他对主管的就下令:快则半年,慢则一年,命你让钟济世死在地牢,但不能打死他。打死犯人,按明朝时沿用的秦朝秦律中的《囚律》,也是违法的。 “不让打死不让杀死,要将尚属50出头的山野先生,在一年半载里完成九头鸟交给的任务。只有沿用一个传统办法:虐待致死。 “自换上这班,如狼似虎的牢头狱霸后......”何老先生一阵哽咽,说不下去了。 “饮泣良久,才又凄凄说道:“山野先生的日子就进入了世界末日!终日非打即骂,稍作反抗,便拳脚加身。吃的猪狗之食,还只半饥半饱,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只给眼泪般的少许饮水,饥饿尚且能忍,这缺水口渴,实在难以承受!无奈之下,他偷偷在自己睡的地铺下,用手指抠出一个小坑,达到一定深度后,坑底还真见着了湿土,他把湿土抠出来,用布挤出点水,如获至宝般,聊补已干凅成沙漠的身子。时间一长,这一秘密也终被狱卒发现,土坑被填平,还在他的囚室里砌上了一层坚实的砖石,且加强了每日严格的搜查。 第21章一代医圣的殒灭 “人在一息尚存的时候,求生的本能,将会做何等疯狂的挣扎啊!饥渴欲绝时,山野先生悲惨地,用舌头去舔墙壁上湿漉漉的土墙,甜得舌破血流,流出的血还没舔进的水分多......” “再次哽咽,强烈的哽咽,使何老先生再也难以成句了。他索心双手握拳,瞪着双足,在沙发茶几上使劲捶打着,放开了嚎啕的哭喉。一干听者也纷纷呜咽着,饮泣着...... “如此。被折磨了一年又二个月,一代医圣,世代楷模山野先生,终于含恨倒毙在了土牢里,成了我们江东人民永远的遗恨,永志的记念! 御碑亭主人的故事,在何老先生的情气波澜中讲完了。静默了许久许久,辛博士才凑过去给他敬上支烟,在他连声谢中敬了火。又谈了些御碑亭主人相关的事。谈谈,辛博士重重叹口气说: “御碑亭主人山野先生那儿,尚有一件遗憾的事事儿,那就是山野先生的蒙难地,囚禁他当年的地牢还没有找到。600多年的沧桑沉沦,建筑在地底下的地牢,一准是随地壳沉没了,但沉没的建筑,总有遗迹可寻,总有残留的东西可挖,只要找到那地方,就不难作出判断。届时可挖掘出来,按史籍和地方志的记载,尽量按原样重建。再在它上面建一个纪念馆,借以告慰先烈,也教育后人。” 接下去谈谈,辛博士加上他两个敢插嘴、说得上话的学生,和何老先生兴致勃勃的,都谈到了这几个话题:他们一致认为,与我们人类世界和正物质世界,并行不悖着的,是暗物质世界。有可能老百姓讲的上帝和阴界世界,就存在于暗物质世界里。国际上,有一种观点认为,那个世界里的公民,就是我们这个世界里的人的死后灵魂,却也并非我们这个世界里的人的灵魂,都会存留在那儿的,大多数人死后,他的灵魂就被宇宙吸收了,留下的只是一部份,这部份灵魂生活在那边世界,与我们这个世界并行不悖着,共同享受着地球的重力。他们对我们这个世界里的情形,是洞若观火的。他们看到我们这个世界里的情形,不是无动于衷的,而是会通过某种能量传输,来表述他们的思想情感和某种意志,限于他们那边世界的管理者,颁有不得对我们这个世界的事,进行干预的严刑峻法,他们只能通过打擦边球的办法,运用以器物作载体发暗示、托梦、甚至将某种意念输入人脑等方式,来做锲而不舍的干涉......。国外研究家的这一观点,正确与否,还有待于进一步研究探索,最终,总要由事实和证据来说话。 假如这个观点具有真理性,他们认为,御碑亭御碑上,每到清明时节出现的血泪,肯定是山野先生古幽灵所发散的某种情感表露,在表述着一种悲愤之情了。那么他为什么要表述这种情感?同时,几乎可以肯定的说,那些古幽灵除了情感表述,不会仅限于此,他们会玩真格的。他们不是抒情诗诗人,他们是实干家,不会给你开玩笑的。 “老师,你讲的这种是不是叫诅咒?一位女生浑身剧烈一颤,抖抖着嘴唇问辛博士。 “按以上观点,这种状态下发生的,就是诅咒。”辛博士冲那女生肯定的点点头。“但是诅咒的发生,国外研究家还认为,还需具备一个条件。一般是谁如碰触了、伤害了幽灵们生前的住宅,或者是逝者的墓葬灵柩,甚至遗骨,就会引发他们的愤怒,发出他们的诅咒。诅咒一经发出就成开弓没有回头箭之势,运用他们无所不能的能力,使被诅咒人得以呈兑。这可以说是一个推进式的机制,某个那边世界的幽灵,业已通过某种器物作载体,表达了他们的某种情感和思想,而这时若有人碰触了,甚至损害了他们生前的住宅,或死后的墓葬、遗骨等等,就会推进到第二阶段,让他们愤而发出诅咒......诅咒一旦发出,就成了不能回头的开弓之箭。” 辛博士的眼中,布满了熠熠的惊恐之色。 (——这是故事的前言。真有他们上面讲的那回事吗?且看下章。) 第22章大侦探吴影 江东监狱今天要来一位重量级人物,但凡有着20年以上警龄的狱警,一看门口那阵势,就不言自明了。除党组一班人外,各科室的一把或二把,也加入了监狱大门口的欢迎队伍。二十几人,一个庞大的欢迎人群,衮衮诸公,张张笑脸。比笑脸笑得更鲜活的,是两位女警手里的鲜花。 是部里的主要领导要来?在金训监狱长的接待标准里,就是部首长的一般层次,也上不了这样的规格的,更别说省厅省局一级领导了。 回答让所有的人都瞪出了牛眼,今天这一拨高规格的热闹场面,将要迎接的,不是上级领导,不是显赫的贵宾,也不是哪个要来监狱砸巨款的富豪,他们迎接的是他们监狱的一个属员。 那么此公,必是监狱的顶尖人物,甚至有可能是来向金训监狱长、或凌青政委接班代权者。 也错了,来的只是一位科长,一位监狱的中层干部。而且他就任的这个狱内侦查科,还只是监狱十几个科室里的二流科室。老科长钱凯已到年龄,他是来取而代之的。 这就奇了!这个社会是个讲究名份的社会,从外单位调来一个普通的监狱中层干部,监狱领导能在来的第一天,亲自给他泡杯茶就不错了。还能享受如此出格的接待? 然被接迎者却好像也并没为眼前,这种高规格的迎接阵势,感到受宠若惊。连激动的神情都难以窥见。这位四十七八,中等略高,长一张白净国字脸的汉子,只是把他的双目,用眯起来的微笑,藏进了两道重眉里,在跟每个人的握手时,只是淡淡的做着他的嘿嘿而已。 就是欢迎仪式结束,他被党组班子成员,迎进他们精致的会客室,也没听到他有一句感谢很充沛的话。这栋下方是大铁门的五层警务办公楼,虽不算很高,却现代气派。由电梯上去的会客室在三楼。 会客室也做了精心安排:插花、水果、香茗、年轻女警的玉手...... 金监狱长为表隆重,特地从一位女警手中接过刚沏的茶杯,送到被迎者的沙发茶几上,受者也只是淡淡的道了声谢而已。 被迎者叫吴影,原是省公安厅刑侦总队副总队长。然此,也并不构成他能获此殊荣的理由。何况,原来的正处,现已降到正科了...... ——只能面对现实,接受这一变更,谁让自己时运不济呢! 无论是击发屲目标命中,都精确到了毫巅。哪知,那颗穿过劫匪眉心的子弹,居然会从他身后的钢门门框弹回来,不偏不倚,钻进了劫匪臂弯里人质的后脑勺!扣扳机之下,出现了三个声响:枪声、跳弹和劫匪手中掉地的利刃...... 还做什么辩解?人质是死在自己枪下的。跳弹闯祸,谁让你的子弹成跳弹的?你的跳弹哪儿不能跳,非要往你被救人质的后脑勺里跳! 本来那劫匪通过长时间的劝说,已由狂躁渐趋了平静,原以为再做做工作,他们的解救也就成功了,没想那劫匪到底是个精神病患者,突然没来由的冲起了一个暴躁的浪潮,狂叫一声,抵在人质脖子上的匕首下,已突见鲜血!这个时候不扣扳机还等什么?难道还有时间去观察弹着点是否会造成跳弹? 然而人质毕竟是中了自己的跳弹,沉到地上的。辩解有意思吗? 那么他的今天在这里格外受待见,是因为他有了以上这份委屈的缘故?他们是出于同情、惋惜、不平等等而来的? 也不是。官场上的事,是少有温度的。不平的事,只要没发生在自己身上,大都也只是嘴上表示表示而已。今天迎接这一出的名实拧巴,来他们监狱屈就狱侦科科长的那位,其实是位大人物,是我国公安系统的超级巨星,刑侦界“南吴北崔”两大巨掣中的“南吴”。 这样的他,其身价不在他的职务,他的行政级别,在于他在公安系统,在国内百姓心中,难与伦比的地位。 党组一班人的欢迎会,无非是欢迎、赞美、希望等等词汇里的文章。不说千篇一律众口一词吧,也相差无几。场面上的事,该絮叨的还得絮叨,该乏味的还得乏味。唯一不絮叨不乏味的,是副监狱长姜古华讲的那些。他的讲倒不在他讲话的语气真挚有情,在他讲的那件事: 那还是5年前,吴影任江东市刑侦支队支队长的时候。那一年,江东市公检法司四家抽调二十几个干部去做援疆工作。江东监狱有副监狱长姜古华、公安局里有吴影,他们属同批同机。那天是上午的飞机,路开一半,这吴支队却对驾驶员说:我来给你开车,你去边上抽支烟吧。这也没什么,许是人家干坐着,闲着不舒服,想过过车瘾。有什么的是,这位老兄居然把车开上了岔道,去了条错误路线,等到发现不对,再回出来,七转八拐,赶到机场却误了航班。 这叫什么事儿?车里的那些人心里窝的那个火啊!可人是大名鼎鼎的吴支队长,有火又不好冲他去发。再说人家正一劲儿的陪不是呢。说改乘下午的那班机,退票损失,中午的午饭全由他承担。拳头不打笑脸人,窝一肚子火,也只好自我消散。 午饭时间到了,吴影大包大揽,说我来我来全归我来安排。不少人却不凑趣,权当没听见地走开,自己找饭局了。那是人家心里的余火没消。没走的吃着饭,脸上也大多并不活络。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顿免费餐,没见我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傻子似的耗在机场几小时,算什么事儿? 然每个人心里,大大小小憋着的怨火,还在他们正吃着饭的时候,却一下消了个荡然无存!火消的心头,又砰然升起了一个巨大的感激之情!一个个争着拉着吴影的手,连声道谢!其中一个30来岁的女检察官,觉得以她的年龄,还是有这个资格的,一下扑进吴影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他们误了点的那个航班,由于飞机机械故障,在即将接近那边机场的时候,一下从3千米的高度坠落,机上168个旅客和司乘人员无一生还。 感激之余,那些人立即想到了一件事:你吴影似乎是知道那架飞机要失事的,才故意开车走错路线,从江东市到机场总共才40来分钟的车程,你一个搞刑侦的,江东市周边哪条路你不熟?怎会开错路线? 一股脑儿的疑问砸向他,这吴影却只淡然的笑笑。问他是不是有一种超人的预知能力,怎么会有这种能力的?吴影也只憨憨地笑着,并不做答。 (——今天吴影踏进监狱,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感觉。且看下章。) 第23章莫名感觉 “那次,我们实在是好奇大于了,捡回一条命的庆幸,可左问右问,他却就不给你一个满意的回答!”姜古华讲得嘴角起了白沫,快速喝口茶,接着讲:“没满足我们的好奇心,这份好奇,只好我们自己来饲喂了。凑在一起,我们几乎一致认为:那吴支队肯定有着一种超凡的预知能力,或许人家就有一种特异功能吧!人家搞刑侦的,吴支又是个神探,当然有他感知预测方面的特殊天赋,简直可说是天赋异禀......大家乱七八糟的,都么说。” 在这片赞歌大合唱里,吴影似乎并不怎么上劲,不知为何,显得特别的心不在焉。对人的“歌唱”,只是机械的表示着礼节性的回应,较为明显的,莫名其妙的一会儿站起、坐下,一会儿走到窗前,朝监狱方向凝神望去。上厕所的时候还特别多。对这些,与会者虽略感不快,但想人家毕竟非比常人,非常人,必有非常态,也是可以理解的。 事实上,今天的吴影,倒并不是因为自己怎样怎样,而故意表现的这么轻曼无礼,上午一靠近监狱,尤其是上了他们的办公楼,由心内产生的莫名奇妙的烦躁,越来越强烈!这种一阵一阵的不安,严重时,似乎心都在发抖。对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是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感觉——直感、预感、甚至他似乎听到的一种发自遥远,却的确存在的声音,也绝不是自己的幻听幻觉。 欢迎会结束,进入下一个程序,与老科长做新老交接。 监狱的警务办公大楼,是监狱首脑和各业务科室等,职能部门的办公所在。考虑到狱内侦查科的工作特殊性。这个科室以及教改科(教育改造科)等,也在位于监狱中心的文化楼,辟有自己的办公室。主要的办公室的是在那儿。 由老科长钱凯,和科里的一名年轻科员李子田领着,吴影随他们进了监狱大门后的二道门,在那儿过了安检,就向监狱中心文化大楼走去。 吴影这种感觉越发强烈起来。他简直有点恼火了!用手像驱赶蚊子似的一挥:别去管它了,疑神疑鬼在干什么?虽然如此,那种烦人的感觉,还是如粪坑里的臭气一样,挥之不去。他的走,也走走停停,有时还停下来凝神谛听着什么! 狱内侦查科(不久改称狱内侦查支队),主要职能是追捕逃犯,和承办狱内案件。老科长钱凯的交班介绍,也太细太详尽了!这半大老头,不知他祖上是不是磨豆腐的?由此继承了这方面的行业基因,那絮絮叨叨,似乎没8天8夜,绝对停不下来的上下两层嘴皮,吳影望之有着极度的恐怖!与痛苦相伴的是,你还不能有丝毫的厌烦之感。须得恭敬有加的坐着聆听,不时得在本子上划拉点什么——没见新闻上,某位首长在作讲话,听者均认真记录,那是一种态度。你可以在本子上画小鸟画女人,但你得表现的听得很虔诚,记得很认真。 工作移交人家讲得细,事儿又多,都无可厚非,要命的是我们的钱老科长,还有个爱唠叨的毛病!有人说那是因为,他有个祖先是做道士的,常做道场。他因袭了这方面的基因,一不小心,他说话时的这种爱绕基因,就会表现出来—— “八监区有个犯人叫游老虎,是山上跑的老虎,动物园里关的老虎的虎。不过他是人,不是老虎。是老虎还得了!我们监狱警官哪个有武松那般本事的?他38岁,故意杀人,判无期,投案自首的。入监三年,这家伙可能上一辈子真是做老虎的,是老虎投的胎!最近给家里写了封信,嗨!说叫他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喊一帮村里人来劫狱,先用**把东侧围墙炸一口子......尽管有点在说疯话,把他当疯子也不尽妥当。我跟心理咨询中心的于正洋警官,——电影《大浪淘沙》那个演主角的的演员于洋,中间再加一个正字,正好在中间的正字,五划正,知道了吧?一划也不要多,一划也不要少。去找过游老虎几次,是有种轻度狂想症的症状,我跟姜副监狱长汇报。哦,我说的太快了!......” “姜副监狱长是孟姜女的姜,卖老姜的姜,这位姜副监狱长我认识的。”为阻击钱凯的恐怖解释,吴影抢了解释权。 “你要认识就省了我好多事了,我就不再费这个劲去做解释了。建议将游老虎送省常降监狱的精神病犯监区做转监处理。监狱党委还没有回复,这事你接着办吧。” “ 十三监区有个犯人,叫成一统的,就是‘躲进小楼成一统,管它春夏与秋冬’的一统。不是二统,也不是三统。是一位官员犯,入监前是苏北一个县的粮食局长,贪贿罪。一个礼拜前,与他同监房的一个叫王龙的犯人密谋。——王龙是个‘五保户。’”见吴影眼里闪着不解的神色,钱凯歉然一笑,“哦,就是那种家里常年无人来接见、无人汇款、邮寄包裹的三无人员,戏称‘五保户。’成一统对他讲,让他上吊自杀,然后由他去救下来。这样,一个立功一般能减刑两三年。事成之后,叫家里给王龙账上打5000块钱。结果实施那天,两人的时间计算上有些误差,王龙将布套套进脖子,身子悬了空,却左等不来,右等不至,救命也喊不出,这王龙说是条龙,实际上他不是龙,真的是龙套着脖子挂起来,我不知道会怎么样?因为我没见过。 “舞的龙没关系,”吴影认真的说。 “对,你说的相当对!舞的龙没关系,挂它一年两年都没关系。王龙还好,被人救下来了,事情穿浜后,现在两人都在严管队。给什么处分?这是要等你接手后,会同狱政科,(狱务行政科)提交监狱党委研究了。如果要以扰乱监管秩序罪,作加刑处理,我们狱内侦查科,就有活儿干了。” “......。” 吴影的右手抽动了下,又缩了回去,偷偷朝墙上的挂钟瞄了眼,心里苦笑一声。这头发梳得溜光水滑,脸色焦黑的矮小老头,还要将他折磨到什么时候?已经讲了两个半钟头了!工作交接工作交接,这碗饭你以前吃的有滋有味,能把你的有滋有味,也一起移交给我吗?绑在没滋没味儿的车上,走完人的一生,跟消灭这个人,有多大的区别? 吴影冲桌对面侃侃而谈的,这间屋子的老主人,机械的嗯嗯着,两手缓缓伸到桌下两腿之间。 桌肚里响起嘎巴嘎巴的闷响,由指关节发出的闷响,没响几下就中止了。 突然,那个奇怪的声音,再次在吴影的耳边响起!吴影猛然站起,走到声音传来方向的窗前,搜寻半天却没发现什么。 “监狱的犯人带不带脚镣?”他转身问钱凯,“还是那种古代的土制脚镣。” “古代的土制脚镣......?这不可能。”钱凯也走来窗边。“监狱犯人戴镣戴铐的,只是严重违了规,被送严管队做惩戒的,但现在犯人戴的脚镣,不可能再去戴那种,早就淘汰的土制脚镣了。更何况,”钱凯凑上一步,面对吴影:“严管队离这儿挺远的。不可能让你听到脚镣声啊!我也压根儿没听到有什么脚镣声呢!” “哦,是吗?”吴影歉意的冲钱凯笑笑,又转过身去,对着窗外凝望。 在他从事刑警近30年的生涯中,有两起凶杀案没破,一直是两块堕在心底里的铁块儿。一是一个小学女校长的被杀,在自家的饭桌边,一把水果刀捅进了心脏。从现象看,很像是自杀,先用刀尖对准胸膛,再把身子的力量抵住刀把,扣在桌沿上。但吴影凭自己的直觉,以及他发现的一些不很硬气的痕迹,认为这是一起他杀案。但因为现场受到了严重的破坏,几乎没有采到像样的痕迹,没有痕.指标下,局领导指示,把这案算成自杀案件。专案组就此做了解散,案子就这么了了。但吴影心里清楚,这是一起未破的案子。 还有一起未破的案子,却远比其离奇古怪得多。这些年,一直如一根并在一起,因年久电线包皮老化剥落,露出的铜线会碰出光花的电线,时不时地会在他的脑海里闪出,刺激的挑逗的火花...... 太离奇,太不可思议! 那是发生在16年前的一个案子,是那年的五月份。 (——发生在16年前的一桩离奇枪击案。且看下章。) 第24章离奇枪击案 天将断黑的时辰,是蚊子最兴奋的时候。唱着喊着邀集着,向看守所围墙一角岗楼里执勤的战士,裸露在外的皮肤疯狂扑来。执勤战士不得不把枪往肩背里甩一甩,腾出手去拍打左臂上的蚊虫。蓦地,他的身子剧烈一震!全身肌肉铮的一声,全体绷紧了,约60米以外的围墙电网上,站着一个人! “谁?退回去!” 随着喊声,一声枪响,枪口亮光一闪。 如果用慢镜头把哨兵的动作放一遍的话,在亮光一闪前,他已经完成了一整套规范的接战动作:背于右肩的枪甩到了胸前,左手接着,右手下滑握着枪机处,把枪端起,瞄准了60米外的目标。 那是一发警告弹。 岂料墙头那身穿看守所押犯,黄马甲标志的人,根本不预理睬,我行我素的继续他的计划,一脚跨过电网,另一脚往上提起。 “砰”! ——按规定,越狱者在警告枪后,仍继续他的越狱动作,是可以实弹射击的。 亮光第二次闪出!墙头上的人影应声消失。 哗哗的警铃,在整个看守所立体地响起。按照应急预案,两例武警战士冲出营房,从两个不同的方向迅疾出击。一去墙里,一去墙外。方向迥异,汇合点却相差无几,只一墙之隔。 看守所共有四排号房,靠边的那排号房,与围墙的间距约为30米,是长着杂草的开阔地带。墙外的50米,也是一片没有建筑物的开阔地。 “三班长,逃犯掉在墙里了吗?” 墙外那边气喘吁吁地发问。 “没有哇!这儿什么都没瞧见,怎么没落在你们那儿呢?” 墙里墙外的墙根下,一目了然。枪响后目标从墙头消失,要么中弹后或死或伤,跌落墙里或墙外,要么未中弹,从墙头跳下,撒腿跑掉,两种情况不是在墙里,便是在墙外,都能看见一个死者或伤者掉落。抑或,在墙里或墙外,看见一片踩着杂草,向某一方面逃遁的脚印。 墙里墙外,这样的情形一概不见。没脚背的过人膝的杂草们,用沙沙的语言,告诉两列气喘吁吁的人类:这里刚才它们谁都没受打扰,连一只苍蝇,一只蜘蛛,都没从上面掉下来。 正当墙里墙外的武警战士,深陷五里雾时,那边走廊传来了一声惊呼: “啊——!有人中弹了!” 靠围墙那排号房的走廊上,一个人正仰面倒在地上,一颗子弹,自他的眉心钻进,从他的左侧后脑穿出,眉心的伤口小得像盯着一只蜜蜂...... 死者是个30多岁的看守,长一个矮矮的石鼓凳般的声量,叫周志华。靠围墙的那排号子,正是他的责任区。 经现场勘察认定:执勤战士在岗楼上的射击处,与墙头越狱者的站立处,以及走廊上的周志华,正好三点构成了一线! 假如三点构成了一线,那么位于中间点的墙头越狱者,应该被串血葫芦倒在墙下...... 一开始在对事故做分析时认为,是执勤战士产生了幻视,他看见的墙头越狱者,只是在他幻视下看见的虚影,却正好应了一个巧字,在这头走廊里听见那边枪响,正站窗边看望时,误打误撞击中了他的眉心。 但再仔细调看了墙头上的监控录像,幻视说被击的粉身碎骨。 那墙头的确有个身穿黄马甲的越狱者...... ——假如,事情到此为止,所发生的这一离奇之事,用一个巧字,勉强还能搪塞的话,事情也就过去了,偏并非那么便宜,事情还在继续。而且接下去出现的,怕很难找到,用来形容我们这个世界发生之事的,任何一个字眼。 把那监控录像的画面进一步放大,待看清了那个越狱者的脸庞,使让吴影和所有的人,对各自的眼睛均产生了功能怀疑! 那越狱者就是周志华!——左脸颊有颗黑痣,穿一件黄马甲的周志华。 引诱执勤战士开枪的,就是这个“越狱者”!在三点成一线的三个点中,中间的这个点,具有诱导和指挥的意义。他的方位计算精确到了厘豪不差,正好击中了走廊上的周志华的眉心。 这个“越狱者”,说他是个人,怕很难让人点头。 三天前,肯定是人的周志华就碰到了一起,难说是人给他开的玩笑。 那天夜里,周志华因为晚上姐姐到他家来做客,多喝了几杯,10:30赶到所里值夜班。往常轮他值夜班,这个时间,早钻进值班室的床上了。今天酒精把个脑神经激活得,像手持鲜花正冲外国来访元首喊:“欢迎”“欢迎”的孩子,全无半点睡意,不由自主地在自己分管的号房走廊上走来走去。那是10:35。 忽地,他听到了一个嘟嘟嘟的毃击声,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给吾水喝——” 每个号子在距门一米、离地也一米的墙上,均有一个一尺见方的洞,称号洞。不远处的号房,随着声音,一只手拿一只碗,从号洞里伸出来,作着他的在号洞底部的敲击。 要在平时,这么晚了,还来麻烦老子,年少气盛的周志华不仅不会给他倒水,还会打开铁门,向不知趣的犯人一顿臭骂。可今天喝了酒,正兴奋着,愉悦着,便一反常态,去办公室提了热水瓶,去那伸着手的号洞碗里倒了水。回办公室还水瓶的时候,醉意朦胧的他,忽然想起:不对呀!这是个空号子,怎么会有人讨水喝?赶紧跑过去打开号门,哪里有人! 躲了!藏了!跑了! 号子里就是一间空屋子,只有从这头墙到那头墙,两米宽半米高的大号板,号板下是一条一米五宽的走道,人进号房,那是秃子头上的苍蝇——一目了然!号子的那头有一小门,是通放风场的。周志华过去推开小门,与号子等宽的一个四方形小放风场,顶上是用螺纹钢鸟笼般封死的,哪里有人?那莫非在宽宽的号板下?强光手电的照射下,号板下的世界里,连只老鼠都没见着。 周志华自嘲的笑一笑,准是酒后眼花耳浑了!空号子怎会有人?摇着头关上铁门到走廊,凑近那号洞弯腰看时,他的身子一下挺直了,惊恐地靠在墙边粗气直喘—— 号洞下的走廊地上,的确有溅出的水滴,证明自己刚来此倒水不虚!那自己刚才倒的那碗水呢?假如伸出号洞的手和碗是虚空的,那碗水应该全在号洞的底部。平面又略向里倾斜的底部,盛不了那碗水,会全部向里泻去,流淌到号子里的地面上。 号子里的地面,乃至号洞的面板上,根本未见滴水。——那杯水是被人端走的。 第25章诅咒与呈兑 案子发生后,江东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马上介入,迅速成立了专案组。吴影其时,还是刑支重案大队的大队长。由他任专案组组长。 案子肯定不是自杀,是他杀。他杀中,是误杀?是谋杀?墙头那个“越狱者,”肯定起了一个诱导战士开枪的作用。用一个巧字是难以令人信服的。“巧事年年有,今天到我家”,我们这个世界,固然时时处处都发生着巧事,但巧到这样的事情,就不成其为巧了!在枪口、墙头“越狱者、”与墙里走廊,正站窗前冲这儿望的周志华,构成了“三点一线,”最后一点,毫厘不差地被击中眉心! 这是一,二,事发前三天那晚,周志华遇上的空号子有“人”伸手讨水喝一出,算怎么回事?难道能把它看成是一桩孤立事件,与三天后的周志华毙命,不存在相连性? 三,初步调查就发现,看守周志华具有被杀的原因...... 案子尽管离奇,尽管古怪。吴影他们却既不急也不躁。任何一起有份量的案子,在一开始接触的时候,都是离奇古怪,神神秘秘的,让你根本看不出那案子的制造者,是我们这个世界里的人!但随着调查的展开,研究的深入,逐渐地抽茧剥笋去伪存真,谜案终会露出水面。同时,也无不为案子的炮制者,出神入化的智慧所折服! 但当时,吴影他们却没那么幸运——对侦查家而言,越能啃到硬骨头的越是种享受——案子扑了半个月,他们就不得不撤离了,在他们市里,发生了一起一家四口被灭门的恶性大案,他们不得不赶去第一“救火处”。 公安局一走,案子就移交给,武警部队的内保系统处理了。面对这件天字第一号奇案,他们自感自己哪是人家的对手?只好现实地做了现实的处理,认定那就是一起误打误撞的误伤事故。值勤战士在事发时的整套动作,合乎规范,操作正确,无可指谪......。没对他施加任何处分,只让他做了提前退伍。 让武警部队的主管领导,作出这样的处理决定,也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一位,江东市超自然现象研宄家的影响,那位业余超研研究家很肯定的认为:前前后后,那就是一起典型而又大型的超自然现象,是那边世界,(也即老百姓讲的阴界)的某个能量巨富者,在对我们这个世界做着干预,在散发着他的某种意志...... 既然是那边世界的能量渗透,那边世界对我们这个世界的情形洞若观火,做一些能量渗透,以表达他们的某种意志,是在所难免的。 而事发三天前,看守周志华,晚上碰到的空号子有“人”讨水喝,与他三天后的挨枪子儿。则是一个因果事件。被人讨水喝,又去倒了水,就中了人家的诅咒——诅咒是因,挨枪子儿是果...... 诅咒?这不是神话故事、鬼怪小说里的玩意儿吗?说,那就是那边世界的某个能量体,在对我们这个世界里的某人,做能量施加的一种方式,顶多是一种想象和猜测。我堂堂一个刑事侦查家,能把这,捡根铁棒——当针(真)使的? 当初,因要去赴泰山压顶般的惊天大案,自己分身乏术,无法介入武警部队内保系统的调查研处,他也只有陡余嗟叹了!只是那事一直像铅块儿压在心头,十几年来,每想这事,似乎总对头上的这顶帽子,淡淡地涌出一阵阵的负疚感...... 也罢啦!今天这是怎么啦?已经过去十几年的事情,那事那样也就那样啦,可今天却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异样的感觉,自己说不上到底异在何处?样为何物?却似乎绝对与16年前,发生在江看的那事有瓜葛,心里总有种阴恹恹的悸动!今天来这儿,一走进监狱,不仅有此感觉,还似乎听到了沉重的,仿佛来自某个大峡谷的脚镣拖地声...... 这是怎么啦?这种讨厌的感觉,似乎越来越强烈了! (——又闻诅咒。且看下章。) 第26章又闻诅咒 “吴科......” 吴影马上举起一手,“还是叫老吴吧!”眉头微微隆起了些许不快。 “好好,老吴,老吴,”钱老科长宽容地笑一笑。“我知道跟你讲的这些,你听了很不来劲儿,”望一眼吴影认同的眼神,“给你介绍个,你听了可能会感兴趣的事儿吧......” 与钱凯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向钱凯扔去支烟,吴影吸一口,把身子往钱凯那儿凑了些。 “那事发生在五监区,噢!你今天头一天来上班,对监狱的情况还不大了解。”可能是他将要讲的事,在他的体内生出了某种激素,这种激素竟滑稽的,能改变钱凯喜磨和喜绕的脾性,变得说话简练直达起来:“我们江东监狱一共有37个监区,6400多犯人。医院监区和食堂监区还有严管队的人少一点,一百多人。除了这三个监区外,都是生产监区,搞些电子元件的装配加工,和服装加工劳务。有两个是老残犯监区,每个监区两百三四十人。有大约六成的犯人,是患有各种生理疾病和精神疾病的,也包括一些残疾者,他们也参加一些较轻的劳动。要讲的五监区,是两个老残犯监区之一。那件事是我上个月听他们监区的监区长,现已退居二线的钟国荣钟大向我反映的。” “他们五监区,原来在监狱的西北方,有一幢两层独立小楼,是他们的监区楼。还是监狱建设初的头一批老房子了,监狱新的监舍大楼落成后,就搬去新大楼了,只留七个犯人关押在那楼。为什么呢?监狱要在那幢监舍老楼的边上,挖一个蓄水池,以做万一自来水断供时的应急水源。可以动用机械来挖,但租用外边的机械要花钱,监狱最不缺的就是人,就留下七个犯人。就让他们监区的教导员陈武,带着两三个民警,负责这项工程。为施工方便,那七个犯人还住那老楼。老钟给我讲的那事,就发生在那老楼上......” “嘿!”钱凯忽然感到了什么,拧一个歉笑,把话停在那儿了。 “咦?怎么卡壳了?说,往下说!” 正注目倾听的吴影,不耐烦地催促道。 “那事......那能是个事吗?今天可是个严肃的工作交接......” 吴影的眼里,闪着不可思议和略带责备的光泽:“你这人,哪有那么多的讲究!把人的胃口吊出来了,又不说了!” “呵呵!”钱凯歉然笑笑:“那我说了,你可别说我,在今天的场合下,还讲些捕风捉影的事!” 吳影的两眼猛然向天。 “呵!”钱凯又笑着摇摇头,“那天晚上,是陈武在那小楼值睡班,8:45,他把七个犯人,做完晚收封仪式锁了铁门后,就一个人偷偷溜出了监狱。去哪儿了?有人说他准是去他的相好那儿了,谁知道呢!反正这事又不归我们管。到外面鬼混了大约一个小时,接近10点回的那监区小楼。大概是喝了点酒,还是在相好那儿太来劲儿,回来后精神特别亢奋,根本睡不着,就在楼上楼下来回溜达。第二次蹓到二楼走廊时,听见那边七个犯人的监房那头,有一只手拿着一只碗,“嘟嘟嘟”地敲着铁栅栏门的横挡: “‘给吾水喝......’ “边敲还边叫唤着。 “要在以往,陈武才不会去尿他们,那天这家伙正开心着,便一反常态,去走廊那头办公室提了水瓶......” 蓦听得“砰”地一记拍桌声,钱凯惊的遁声望去,吴影那副神色着实让他吓了一跳!“吴......!” “噢,没什么,没什么,说,说,往下说!” “等陈武去那门口伸出的碗里倒了水,回办公室放水瓶的时候,醉意朦胧的他突然想起:不对,不对!关那七个犯人过去的一只监房,怎么会有人伸手讨水喝?这二楼,这幢楼,也就一个监房住人,其它都是空的!......” 蓦然间,吴影有一种像在被一本蹙脚的侦探小说,生编硬造的情节愚弄的感觉。很快,这种感觉风一般在脑中一掠而过了,吴影跳将起来,跃到钱凯的办公桌前,斗牛般的双目放着辣光:“陈武回到那空监房打开了监房......?” 很快,吴影住了嘴,他不该去这么问,强自镇定道:“你,你接着往下说......” 钱凯强咽口唾沫:“......是,是的,陈武去那空监房打开号门,里面哪见什么人!让他抓耳挠腮傻在门口的是,假如刚才是醉眼昏花,看见这里有人伸手讨水,自己又瞎乂似地去给倒了水,是幻觉,是自己喝了酒在犯浑,那这杯水该全倒在这门口地上!现在,地上只见少许溅出的水滴,整杯水呢?地上照理该汪起的一滩水呢?......” 吳影早回到他的办公桌前了,整个身子像块儿板一样钭挺在椅子上,脑袋一动不动望着窗外:“又来了,又来了......那个人家说,那是诅咒的......是不是,信不信的吧,接下去还真有了事......16年了,嘿,那事又在这儿出现啦......!”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什么时候的......?”见问者一幅严重的神态,钱凯的右手去了后脑勺,“听......那事我是昨天听钟国荣钟大告诉我的,哪天发生的,我倒没去问他,不瞒你说,那事我没把它当回事儿......” (——先去参观一下江东监狱。且看下章。) 第27章江东监狱 江东监狱算得上是,建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老字号监狱了,跟南京老虎桥监狱、上海提篮桥监狱相比,规模没人家大,资格却可跟他们比肩扳腕。 然资格老难有摆老资格,独占一偶的理由,就算你是座千年古塔,城市发展绕你不开,你也成不了拔不动的钉子户。老气横秋的江东监狱,只好叹口气,去人稀地广处另觅宝地。可相中的地方被人占了,便少不得以大欺小,管你是解放初期,就在那儿的老住户不老住户的,照样叫你挪窝,让我炉灶重启。 既然炉灶新起,就没理由不起新样式,不穿时髦衣。 跟人**、学校大楼前,供一块山峦般巨石,石上写点什么一样,监狱办公楼楼前广场一侧,距大门左侧20米处,一块巨石赫然飞落。宽约20米、高约八米、厚约五米,山峦状俨然小山一座。石上四个魏体大字遒劲挺拔,力透石背,谓之“人道执法”!谁见了无不因力量传感,以致牙龈发痒。大门上方,磨盘大的国徽是必有的,也同样,**的能让你呼吸困难。与大门浑然一体的,是监狱的办公楼。进大门,复过安检的二道门。过了二道门,如果没人提醒,你会以为自己跑错地方,进到宾馆来了! 首先,扑入你视野的,是一个绿化园林区。一潭碧水,九曲回桥,桥中飞角古亭,水里红鲤翠菏,岸边垂柳袅娜,此谓“养廉(莲)池”,绕过九曲回桥,拂了一脸氤氲水气后,行者得将眼眶收小一点啦,小心那儿的大片玫瑰园、兰花圃、君子兰丛、郁金香带等花仙子组成的花海,闪花了你的眼。(视网膜脱落)如果你是安全的,你可踏上宽阔的站着玉兰形、其它型路灯的环形马路,它会把你输送到监舍楼、生产楼等区域,以及居于它们之中的一幢四层欧式楼栋,称教学楼。是监狱的文化中心。 那儿底楼是书市和服刑人员的书画展厅。三楼为教室、排练厅、监狱小报编辑部、美工组等。四楼是个堪称豪华型的剧场。二楼为部分科室的警务用房,狱侦科的办公室就在那儿。 京戏里的生角儿,来情绪时,必先哇呀呀叫一嗓,然后开唱,显得张弛有度。气派的建筑,如门前没有广场,就突兀无衬了,就像凑着你的耳朵,大声叫你一声似地。教学楼前是一片鸡血色大理石铺就的广场。人走其上,心潮澎湃,会脸呈鸡血色,与广场中高高耸立的旗杆上的,五星红旗相辉映。 监舍楼和生产楼一律六层,楼栋外墙彩瓷贴面,楼顶均为碧色琉璃瓦。 由墙高五米,墙头围着高压脉冲电网,占地400亩的这座城池,说她不是公园,飞翔在紫梨、古槐、樱花丛中的啁啾小鸟会与你争辩;说她不是宾馆,小心穿梭在,挂着飞瀑的锦鲤池中的鱼们,会喷你一脸水花! 就是狱内的南北通衢、东西大道,也以著名城市的著名马路名之:“长安街”、“香榭丽大道”、“南京路”等等,可见文化追求,何等匠心! 一列排成四路纵队的犯人,在一名胸脯高挺,精神抖擞的年轻警官指挥下,正迈着整齐的步伐走来。快近监舍楼区电子屏幕时,那警官起了调,全体唱起了他们常唱的囚歌:《反逃跑歌》—— 反逃跑,反逃跑,反逃跑! 监管安全时刻要记牢。 反逃跑,反逃跑,反逃跑! 反逃的警钟要天天敲。 安心改造是根本, 铤而走险难逍遥。 逃避改造无出路, 坚信政策不动摇。 嗨!不动摇,不动摇,不动摇。 这是吴影的第二天上班,监舍楼区进门的,一扇大大的饰着铁艺花纹的大铁栅栏门旁,一块一间房大小的电子屏幕上,一行行鲜红闪亮的大字,让观者无不五内俱撼,灵魂震荡—— “当你踏进这里,你新的人生就开始了。我们会像老师对待学生,医生对待病人,家长对待孩子般与你相处相待!” 在电子屏幕前伫立良久的吴影,用手指捻去了眼角的泪水。 打开办公室的门,钱老科长,和科里的年轻科员李子田,还没来上班,等了好一会儿,钱凯才推开了门。吳影仍是一付刑警的老做派,一沾上事儿,就一门心思心无旁骛,钱凯一来,吴影就要求他陪自己去找陈武,详问那天晚上,他碰到的那事。却被钱凯挡了驾。 “不行,找到他也没用,他不会承认有那事。你想,那天晚上,他是在值班期间偷溜出去喝酒鬼混的,把那七个犯人空放在监房里,要叫狱政科(狱内行政科)查到了,是一件大事......!现在他的那事,除了他也就‘鬼’知道......我们去问他,他会认账?” “那钟国荣......?” “钟国荣是在陈武不经意间,讲出那事时知道的。他也知道,钟国荣不会把他的那事,去报告狱政科。” “那就......我们去找钟国荣?”吳影大喝口茶,一只脚己踢了出去。 (——在16年前的,那次离奇枪击事件后不久,是有个“女童”踢着踺子,唱出了诅咒密码的......且看下章。) 第28章一个“女童”的《踺子歌》 在路上,吴影把昨天没来得及,向钱凯介绍的16年前,发生在江东看守所的那起妖形怪状的案子,向他作了叙讲。只听得钱凯大张着嘴巴,脚下象一下长了根似的伫立在了原地......一手扶着胸口,脸现难受之色,吴影忙过去扶着他的肩头问:“怎么回事?” “没事,**病,已在舌下含了‘心得宁’。”说着,张开舌头让吴影验看,“你认为墙头那个鬼影,和三天前空号子伸手讨水喝,两者有因果关系?” “你的认为呢?”吳影反问。 “我......”钱凯歉笑一声,“这些年,我交了一个朋友,人家可是个高级知识分子,又是个业余的超自然现象研究家,有关超自然现象的事,我听他讲了不少。江东看守所十几年前发生的那两件事,叫我看,那看守被打死前三天的,空号子有人讨水喝那一出,是在向他发诅咒.....” “诅咒?” 诅咒这两个字,隔了十几年,再度在面前跳出,他像一碗粥喝了一半,在粥里见着了一只蚂蚁,虽不感到太恶心,总令人感到十分不快! “要说呢,那可是迷信。但迷信这种说法怎么说呢?到目前为止的人类科学水平,还处在认知的初级水平上的。无论是宏观世界、微观世界,或者是包括老百姓讲的,阴界在内的反物质世界,人类的认知还极其肤浅,出现了很多未解之谜。对这些未解之谜,这些超自然现象的承认和探索,是一种实事求是的积极态度,轻易地抡起迷信这根大棒,胡抡乱打,那才是真正的愚昧,真正的迷信。” “讲得有道理,可是你离题了。” “对对,”钱凯又呵呵一笑,“关于诅咒方面的知识,我也是听我的朋友讲的,大意是:那边世界的某个神灵,要对我们这个世界的某人,实施报复或者打击,在采取实际行动前,会发出的一种暗示。世界上著名的,有古埃及法老图坦卡蒙诅咒、冰人奥兹诅咒等等。一旦中了诅咒,被诅咒者,会离奇地身遭不测而死。有的死于一场莫名车祸,有的遭遇一场莫名火灾,也有的突发某种怪病而亡。也就是说,那边世界的神灵,想要加害某个人,发了诅咒后,不是直接对你进行加害的,而是通过某个载体,这个载体有可能是物,有可能是某个现实人来做代理。为什么会这样?我的朋友给我解释说,那边世界也是有严刑峻法的,不允许那边世界的公民,对我们这个世界实施干预,否则,是会受到惩罚的,这样,他们往往会采取迂回战术......嘿!军阀孙殿英,盗挖了乾隆帝的俗陵和慈禧的东陵,把老太婆的尸体抛出棺外,还把她嘴里的一颗夜明珠抠走,能有个好?不是后来被解放军抓到,莫名病死在解放军的监牢里吗?慈禧的棺材被抛到山下,山下的农民见那么好的木头,捡回家打了家具,结果怎样?不也莫名其妙地死了,中了诅咒......!” “所以你认为,那个看守周志华挨枪子儿,是因为中了诅咒?” “我认为是这样.....”忽然,钱凯的嘴唇剧烈颤抖两下,异常紧张地说:“现,现在相同的诅咒......又在,我们这里发......生了!”为掩饰自己的紧张,他又问:“你是怎么认为的呢?” “我们是刑警,是超现实主义者,我不排除,我们的现实生活中,存在超自然现象,那也是一种客观存在,只是,还没被我们破解,没被我们认识,我们不能因为没被认识的东西,就不承认它。没被认识的事物,按经典作家的说法叫‘自在之物’,掌握的东西称‘为我之物’,但是我主张又不能盲信,人云亦云不行,什么我都要去做一番调查研究。经过调查研究,拿出我的态度。诅咒这个东西,也可能会有这么回事。但我没进行过研究,没调查没研究的事,我是不会相信的。” “江东看守所前后发生的,那两件荒诞不经的怪事,因为我没法解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违背我们这个世界,常理常情的事情?按照诅咒的说法,两件事情成为因果关系的。哦,那事我还没有讲完。” “16年前,在发生江看的那件怪事时,”吴影嘴角咧一个嘲笑,补充说:“有个看守所的医生,有人叫他‘沈阿姨’,那是绰号,实际是个男医生,说话嗓门特别尖细,跟女声差不多。他对我说了那么件事。他说:他跟周志华是很谈得来的,周志华晚上碰到那件怪事后,谁也没讲,第二天早上就讲给他听了。怪是不怪?就在周志华讲给他听的当天下午下班,他自行车骑过离看守所不远的,小公园广场时,车子掉链子了,他就下车摆弄。时近傍晚,小公园广场跳街舞的,打太极的,遛鸟遛狗的正是高峰,可谓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忽然,他发现,在不远处的一张长椅边,有一个8、9岁的小女孩在踢踺子。” “踺子,是用一个中间有方孔的小铜钱(古钱),用布包着,铜钱中央缝一根一两寸长的鹅毛管,管里插几根鸡毛做成的。玩的时候,用脚弯踢踺子,谁踢的踺子不掉落,时间越长越算赢。一般是小女孩玩的游戏,在旧时或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比较兴盛,现在这种游戏淘汰了。 “见有人还在玩这种落伍的游戏,沈医生很好奇,走了过去,只见那小女孩用娴熟的脚法,一脚一脚,将插着一撮紫酱色鸡毛的踺子,用里脚弯一下一下踢起来,踢至腰部高度,边踢边唱着童谣: ‘踢,踢,踢—— 一,二,三—— 踢,踢,踢—— 三,二,一—— 蜜蜂不去菜花田, 爱在眉心采花蜜。’ “沈医生的记忆力很强,那‘女童’唱的童谣他全记住了。踢踺子时唱的童谣,一般都是共性的,很少唱个性的。这‘小女孩’唱的童谣,听来意思怪怪的!什么‘蜜蜂不去菜花田,爱在眉心采花蜜’!当时,他就大生疑惑,不知何意?看一会儿他就离开了。两天后,周志华眉心中枪,那《踺子歌》,同走廊里眼前血腥的一幕,在沈医生的脑海里发生了共鸣......” “那《踺子歌》道出了诅咒的密码!”钱凯直指着吴影说。 吳影冷笑一声,“也许吧,”一会儿又说:“谁说不是呢?那神秘‘女童’唱的《踺子歌》,说得那么准!‘蜜蜂不去菜花田,爱在眉心采花蜜’,不明明暗示的是两天后,看守周志华的眉心中了一枪吗?说不是解了密码,也是道破了密码。按照‘诅咒说’的说法,下诅咒、应诅咒、解诅咒,三者连成了完美的组合。” “那还有什么可怀疑的?”钱凯的声度出奇地高。 “不,”吳影用手一摆,“我刚才说了,没经过调查研究,没取得叫得响的证据之前,我是不会轻易相信的,说那个事件,是那边世界的能量体渗透的使然,我的态度是不盲信,却也不否认。那个神秘事件,为什么不可能是由,一个超凡的高智商、好身手的高人在操作呢?在我以前接触的案子中,凶手发《死亡通告》的案例,也时有发生的。这在一些侦探小说和影视作品中,也常有这样的情节,凶手发《死亡通告》的目的,是给被害人造成一种心理恐慌,扰乱他们的心智,降低他们的防御能力,也有的作案者是出于一种炫耀的目的。 “不过,不过!”吳影勃然变色,伸手像手枪似地指着钱凯:“不管是诅咒还是什么,16年前的所谓诅咒,是空屋子有人伸手讨水喝,看守周志华去倒水中了诅咒,这儿发生的跟那次一模一样,也是空监房里,有人伸手讨水喝,那个教导员陈武也去倒了水......!” “也中了诅咒!”钱凯肯定说。 “人家就不是在开玩笑啦!不管是能量体渗透的使然,还是高人作案下的《死亡通告》,你不让他产生他的呈兑是不可能的,你们那位陈教导员,现在的情况怎样?他遭遇了什么没有?”吳影像个火球似地向钱凯凑去。 (——再去参观一下他们的监区,认识一位他们退居二线的监区长。且看下章。) 第29章五监区 走进中间饰着金色图案的大铁艺门,监舍区的雄姿就展现在人的面前了。一律六层。碧色琉璃瓦做顶,铅灰色青钢瓷砖贴面做墙的监舍楼,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铺排成了一个超级四合院状的城池。依次是一号、二号、三号、四号楼。楼群的中央,有两个并起来的足球场大小的广场东侧,高耸着一尊顶天立地的不锈钢雕像。踏进监舍区这座城池,几乎能让每一个新来乍到者,都产生这样的感觉:磊落、**、豁达、向上。 去找钟国荣的路上,吳影的脑子里,出奇地呈现得杂乱无章,难以归一。他不相信诅咒不诅咒的这些神话,近三十年的刑侦生涯,除了跟人打交道,还是跟人打交道,哪见过什么超自然不超自然的?但自昨天,一挨监狱以来,脑子里出现的感觉、仿佛还时不时地出现沉沉的脚镣声这些,让他怎么也无法解释这种感觉!这些杂乱的印象,像刻意要来叮咬自己的一只蚊子似的,驱赶了又来,驱赶了又来,简直让他恼火异常!到一个陌生的新单位,有些异样的感觉是正常的。听到什么,也不过产生了幻听,是幻觉罢了!这有什么? 钟国荣钟大,原是五监区的监区长,一把手。监狱有个规定,凡担任监区或科室领导职务的,原则上50岁就该退居二线,担任普通民警。钟国荣今年才49岁,可他愣是打了请退报告,提前引退,监狱党组见他态度坚决,也就批了。原任教导员二把手的陈武,接了一把的担子。 监区老楼管着七个挖坑犯人的,是陈武的亲自担纲。此外,还配着一两个民警协助他。面对吳影火辣辣的询问,钱凯说,倒没听说这陈教最近有什么事,兴许事情还没有发生。又说,空监房讨水喝的事,他是听钟大讲的,吴影说,那我们先去找钟国荣问问。 找钟国荣,得去他们监区新搬的新监区大楼四号楼。 五监区在西侧的四号楼。路上,钱凯特意向吴影介绍说,四号楼的楼道装饰特别精彩。吳影见说,道,那我们就不坐电梯,徒步登楼。 进入楼道,真是特别精彩!每层楼道的楼梯正面墙上,均装饰着整个墙面的石膏浮雕,一层一付,精美绝仑!或莫邪干将铸剑、或女媧炼石补天、或老子的《道德经》箴言、或孔老夫子的劝学铭理...... 楼层上大多一层一个监区,也有中间一隔,住两个监区的。 五监区在五楼,是独占一个楼面。亮亮的钢框玻璃门两边,一边是一棵五色山茶,另一边是西洋杜鹃,俱开得蓬蓬勃勃,抖擞着五彩缤纷。 走进门里,左侧隔着厚厚的玻璃墙,就是犯人居住区域了。右侧是警务区,中间是个3米宽的过道,警务区的功能,包括办公室、夜间值班休息室和心理咨询室。而左侧那排玻璃墙后的犯人居住区,则是个宽约60米,长约140米的长方形区域。在这个区域里,右侧是一排排监房,共有17个,占了整个区域的半壁江山。长方形区域的顶头,是一大间晾衣房,做犯人洗了衣服后的晾干房。狱警对场所的取名,什么都想弄个豁亮的效果,这间室内100年都不可能照到阳光的晾衣房,他让犯人叫阳光房。区域的左侧,占七成的地方,是一个大厅,大厅的一半地方,是就餐区。那儿排列着一排排,不锈铁质的条桌条椅。就餐区的头上,有一个高出地面半米,四周女儿墙般,用木板围起的一个,两米宽区域的警务台,开会时,那儿就是警官的主席台,不开会,狱警坐那儿,成了监管台。 就餐区外的另一半,就是空旷的活动区域。去了左侧七成的区域后,余下三成,与右侧监房隔一条两米宽走廊的,是犯人箱包的储藏室、监区储物室、卫生间、洗澡间、吸烟室等。(我国监狱的监区监舍设置,这样的格局大同小异。) 吳影站在警务办公室门口,隔着厚玻璃朝犯人居住区望去,真格是监房、大厅门碧墙白,窗明几净,瓷砖地面光洁如镜,令人神清气爽,满目生怡。 “这监狱这监房,跟宾馆比也许夸张了,跟学校比跟机关大楼比,哪一点逊色啦?不是我亲眼所见,告诉我还真不信!”吳影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忽地,钱凯碰碰他的胳膊,回身一看,一个身材匀称,身高大约一米七五的警官,笑容可掬地站在了面前。 “来,我来介绍一下,”钱凯扶着那人的肩膀,对吴影说:“这位就是钟国荣,钟监区长。”又拉着吴影的手介绍:“这位就是新来的吴影吴科长。” “吴科长屈才啦,屈才啦!”钟国荣握着吳影的手,热烈摇动着,“穿警服的谁不知道你吴副总队呀?‘南吳北崔’,江南有个吳影,东北有个崔百家。‘南吳北崔’,‘南吳北崔’,再难的案子,再难对付的案犯,碰到你们俩也必定难(南)逃法网,无有不催(崔)啦!” “都是他们瞎掰的,哪有那么神?”呉影直摇头。 “来来来,办公室坐,办公室坐!”钟国荣把他们二位领进办公室,又转到隔壁的会议室,张罗完茶水后,从他口袋里摸出一盒“金南京”烟,给吳钱二人敬上。点完火,转头咳了一下,说了声对不起,就去了卫生间,出来时,嘴上也点了根香烟。 吳影的目光,快速舔了一下钟国荣拿烟的手,一般抽烟者,总是二指夹烟,烟头朝外,这钟国荣却把香烟倒着拿,把香烟握在拳心里,吸烟时像在吮吸着,捏在手里的一包吸管牛奶......各人有个人的喜好吧,总盯着别人的癖好是不礼貌的,吳影的视线掠过后快速回了上来。 听了钱凯说的他们此来拜访的目的,钟国荣做了直言相告,所谈比钱凯讲的多不了多少。问是陈武什么时候碰到的那事,钟国荣的回答,就着实让吳钱二人为之震颤起来了! 算上今天,整整一个礼拜! 吳钱二人,仿佛能听得见响似的目光,交流了一下:按16年前发生的那事,看守周志华,晚上去空号子倒水后的第三天,挨了枪子儿...... “一个礼拜前,陈教在那天晚上,碰到了那件怪事后,他......没碰到什么麻烦?”吳影探头问。 钟国荣撮起嘴唇望着窗外,许久,回转身,对吳钱二人慢悠悠回说:“那边老楼挖井的活儿归陈武主管,另外再配两个民警,在他休息时替替班,没我的事,我就不过去了,但他前天到新楼来,我碰到他,问他那边挖坑的工程进展还顺利呀?他回答我说挺顺利的,一付很轻松的样子。” 这儿的访问也就这些了,吴影抓抓后脑勺,那就只能直接去找陈武了,就跟钟国荣握手道别,趁机再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位: 白净的皮肤,乌黑的头发,50不到的人,没一根白发,估计不会是染出的效果。头发三七分,均向各自的方向忠于职守着。身上还洒着古龙香水的味道。 事后,吴影跟钱凯提起这事,钱凯告诉他,这不稀奇,好多监狱警察多洒香水。可能是犯人身上的味道太大,人居密度高,是在所难免的。再问老钟的拿烟习惯,怎么这么怪癖时,钱凯说,老钟的经济条件不是太好,他自己抽10元一包的“红南京”,却在口袋里放一包20几块的“金南京”待客,他对人掏“金南京”,自己抽“红南京”,为怕引起被敬烟者的不好意思,他自己去一个地方偷偷抽出“红南京”点上,又怕抽的时候被人看到烟牌,就用手指盖起来,像衔吸管吸牛奶。他这种抽法,犯人违规吸烟,怕人发现也是这么抽的。 告别钟国荣,吳钱二人,拐去老监区楼的蓄水池工地找陈武。 (——吴影他们去找,中了诅咒的陈教导员了!且看下章。) 第30章调查中诅咒者陈武 他们那栋二层老监区楼的前部,也有一个围着的院子。出院子的铁门往右一拐,就见他们的蓄水池工地,差不多与楼栋并齐。开挖的蓄水池,与楼栋的距离约30米。 本来挖一个十来米直径、十来米深度的土坑,到外边雇一台挖机,三下五除二,就给你挖出来了,可人硬是有讲究:开饭店的最不缺的是饭,开监狱的最不愁的是劳力。有优势干嘛不用?能省钱为何不省?(孰料,让监狱党委中心组做梦也没想到的是,省了小钱,却惹来了**烦!——此是后话。) 开挖蓄水池的这个地段,属于绿化区。水池四周是绿化带,铺着草坪,间或有些大大小小的香樟、紫梨、桔树、桂花等树木。吴影他们在不远处的树下,对那边的劳动作着欣赏。 这么一个土坑,人多了相互拥挤,反出不了活儿。就七个人,构成一条劳动流水线。 挖坑使用的,可能是人类新石器时代,打井挖坑时的知识产权:用三根电线杆那样的木头,在坑的上部,支起一个三脚架,顶端吊一个“神仙葫芦”,(即只能朝一个方向拉动的金属轱辘)里穿一根绳子,一端用人力拉,另一端即起吊装满土的木箱。在土坑地面上方与三脚架顶端的“神仙葫芦”垂直处,铺着两块丅字型的木杆木板。整个运行需七人,两人在坑下往土箱里装土,两人在上面拉绳将土箱起吊,一人站木板,拉土箱上木板,最后由两人上木板将土箱抬走。 这儿的施工已经干了一段时间了,按设计要求,18米直径的一个圆坑,深度是15米。现快近尾声了。 两人站了一会儿,钱凯欲去叫陈武,被吳影拦了,他还要在暗中作些观察。 陈武教导员是个工作十分敬业的人,工地由他亲自担任指挥。只见他一手握着对讲机,用对讲机的天线作指向,对着坑底两个挖土的犯人,扯着嗓子直喊: “司铁生,让你们他娘的把土装满点,装满点!是在挖你们家的祖坟呐,怕惊动了你们家老祖宗?秦欣生,苗亚飞,你们两个狗娘养的,倒是快啦快啦呀!你们本事大的嘛,把绳子都拉弯了,拉你妈身上的裤腰带呐!快点,快点!殷阳,雷同,脚步紧着点儿,紧着点!像女人样迈不开步是吧?摸摸你们的裆里长着啥玩意儿!” 前面的叫骂只是震动了空气,最后这声,除了震动空气,还物质地,振动了抬土的雷同脚后跟,雷同的身子一晃,眼见土箱就要砸到前面抬土的殷阳脚上了,好在雷同快速几个垫步,稳住了歪斜的土箱,才免除了一场危机。 唯一没被照顾上的,是站在土坑中央搁板上,拉土的那个高高挑挑的小伙子。 “这陈武的管理方式,跟其他民警是大不相同了!”不远处观察的钱凯,对吳影说。 吳影冲他点点头,又转过身去。这陈武——吴影冷眼打量——他的五官,说不上有什么大的问题,却看着会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吳影试图找出造成这一不舒服的原因,却终未拿出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忽而,在陈武又一声向犯人叫骂时,吳影要找的答案出来了:在他鞋拔子脸颊的上部,眼袋以下不久,各各鼓起了一个算不上很大,却很显眼的肉包。说他显眼,是在生气的时候。平时,肉包也就肉包了,不怎么显山露水,现在随着他的叫骂,那俩肉球,跟着上下纵跃着,像两只跟在主人身后,向人嗷嗷叫唤纵跳的哈巴狗, ——且不说人,那俩肉包肯定不是好东西。 叫骂和杨起的土灰结伴尘嚣甚上,吳影开始逐个打量,劳动中的七个犯人:坑底那两个往箱子里装土的犯人,在被陈武骂过后,每箱的土满了再满,以致起了尖。突然,吳影一怔!坑底那个挖土的犯人,与他的目光相接时,快速转过了身去。此人好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是谁了。而他那样,也肯定认出了我是谁!既然认出了我,为何又要躲避呢?是我原来抓到的案犯?抓到的案犯也不该躲我呀,都时过境迁了,完全可以不打不成交,亮亮的打个招呼嘛! 然此时,吳影又傻站在那儿了——一阵仿佛来自遥远的大峡谷的铁镣拖地声,又在耳边若隐若现地响了起来...... 傻愣的目光里,他像发现了什么?掂起脚尖,又来回地站高处,望着高墙外的某个标志物,他的寻觅像很有收获,正打算进一步印证以做确定时,钱凯把陈武拉了来。在钱凯的双方介绍下,只得转身去做应对。 这里的工地,除了陈武的具体指挥外,还有一名警官在监管。钱凯向陈武说明了来意,特别强调他们是狱内侦查科,不是狱政管理科,更不是纪委、政治处的,狱警工作违不违纪的、哪个监区在监督管理,安全生产等方面的问题,与他们无干,发现此类问题,他们也不会去狗拿耗子。然后,钱凯要求陈武,去他们边上的老监区楼警务办公室谈时,没想却遭到了陈武的拒绝,推说,他这里不能少于两个警官的押带,而是指了边上较为僻静,又能放屁股的地方,钱凯征询地望了眼吴影,没跟他争,心道,短时间内有一个警官押带,也不是不可以。 在那里各自放下屁股后,钱凯再重复了一遍,他们是管狱侦的,不是管狱政的宣言,警官的工作纪律啊什么的,不属他们管,有什么尽管照实说,他们会保密。然后问一个礼拜前后,在边上那栋老楼里,是不是发生了稀奇的事儿? 陈武见问,居然一口否认。这钱凯就把脸拉下来了。仗着他老科长的资格提高声度说:跟你讲了工作纪律啊,违规什么的,跟我们无关,你怎么还这么不配合呢?我们既然找到你,就不会是空穴来风,捕风捉影的! 这么说了,陈武才把一周前晚上那事讲了出来,也正是钟国荣反应的那情况。 “你那天晚上回去放水瓶发现不对,去倒水的空监房,在门口有没有发现,你倒出的在地上的一滩水?”吳影仰头问他。 “怪就怪在那儿呢!”陈武一拍大腿,“假如那天晚上是我喝多了,或者产生了什么幻觉,那门里伸出的碗没那么回事,那我倒出的水应该全在门外地上的,让我犯迷糊的是,那地上只有少许水滴,根本没见那滩水......!” 这是一个令人震惊的细节! 吴钱二人交换一下眼神,沉默了下来。良久,钱凯才用一根手指点着他,努努嘴想说什么,却没出口。 “发生了这件怪事以后,有没有碰到,值得向我们说的事情?”吳影向他扬去一张严肃的脸。 “那......” “比如那以后的一两天、两三天后......?”钱凯补充说。 “那没有,没有!”陈武断然回答。“就是那天晚上,像见了鬼似的碰上了那么一出,后来就什么也没碰着,晚上来值班,一来我就再也没出去。” “不一定是晚上,也不一定是来监狱上班。在家里,在路上,不管时间,不分场合......” 吴影提醒。 “说白了,就是有没有发生,威胁到你生命的事情?”钱凯做深度指点。 回答却嘎巴干脆,一百二十四个没有!钱凯把他的铁路警察各管一段经,再念了一遍,把会保密的诺再承告了一次,陈武的回答还是两个字:“没有”。 没有就没有了,吴钱二人,又对视征询了一下对方的意见,率先站起来拍了屁股,与陈武做了告别。向综合楼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也许人家发了诅咒或者《死亡通告》后,暂时还没表示呢! 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后,喝了会儿茶,上午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可待两人上午下班,刚到家门口,就都接到了紧急电话,说陈武出事啦!现正送往医院抢救! 第31章陈武遭遇了什么? 哪里还能再顾上吃饭?两人忙折回头,去了陈武抢救的医院。陈武正在抢救室还没苏醒,两人便向监狱赶去。陈武触电肇事的现场,在他们那栋,两层老监区楼的活动大厅里。中午11:00点钟,他把在工地干活的七个犯人,带回监区关进监房,回办公室,一出走廊就中了“枪”。 两人赶到他们二楼那100平米,成正方形的活动大厅,原滚滚的浓烟仍未完全散去,满是水的地面,一片汪洋泽国。几只幸灾乐祸的老鼠,仗着它们闪电般的速度,成直线地从他们的脚下穿过,转瞬间便钻进了墙边洞里。 吴影对大厅现场暂不考究,没碰到会说话的当事人,也没人告诉他们刚才在这儿发生了什么,他领着钱凯,踅进了隔壁的警务办公室,打开桌上电脑,把记录刚才,在大厅发生的监控录像调了出来。 这一调看,监控里出现的现场画面,跟他们的想象,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一位征战经年的老侦探,一位资深见广的老狱内侦察科长,竟都双双浑身打了个寒颤,两眼直愣愣地在电脑屏幕前,看得嘴巴久久无法闭合,惊得魂魄远远无以回归—— 空无一人的监区活动大厅,东、南、西三个方向的窗玻璃,在紧挨着的森森钢管栅栏的贴近处,闪耀着异样而又诡谲的色彩,忽而东面,忽而南面,时而又是北面的窗玻璃上,不知是缭绕在阳光下的云团之故,还是窗外被风摇曳的绿化树的投影,在窗玻璃上,一会儿这一会儿那地,投现出一个个巨大的,张牙舞爪的魔影,因被玻璃所挡,使它们无法入内,更激怒得他们魔性大发,狂怒不己...... 良久,一股黑黑的烟雾,从大厅西南角的天花板上绵绵喷出,绵绵喷出。如一条黑色巨蟒钻出天花板一角后,即成盘状,悬浮在大厅的天花板下...... 在大厅东北侧,通往监舍的走廊里,传来了“嘟嘟”的皮鞋声,陈武由里出现在走廊口上。 他的出现,人家等的就是他!钻出西南角天花板的“黑蠎”,狂乱地舞动起来,挟起风,卷起火,成一不可一世,张牙舞爪的巨怪。向大厅的四面八方呼啸扑来。 陈武在走廊与大厅夹角处,先是被眼前的这一惊魂一幕,吓得呆若木鸡!稍愣片时,该是职业的使命感,强烈地驱动了他的神经,让他踏进了别“人”为他设置的陷阱。他毫不犹豫地冲出几步,在大厅一侧墙边的一个消防窗前,用肘击碎窗玻璃,从里拉出一卷帆布水笼带,熟练地在地上撒开。拿水笼带的一头,扣上消防栓里的出水栓扣,水笼带的另一头快速扣上水枪,然后,拧开出水笼头,一股激越的水柱从水枪里,带着尖利的声响,从水枪里喷射而出。 这一套快而连贯的消防灭火动作,许是老狱警陈武没少训练过,操作得竟是如此的快而无当。然不知是他因眼前的突发一幕太过猛烈,以致神魂迷乱,还是被一股冥冥中的能量驱使,他竟会与这么一个低级错误去碰触,竟会做出如此一个致命的举动!当他手举喷枪将一股水柱,喷向大厅那角喷出烟火的天花板时,随着水柱的咬合,只听陈武歇斯底里般“啊——”地一声狂喊,浑身剧烈地大幅度来回颤动几下,就手抱水枪怦然倒在地上。 按说,他做这么激烈的摇动和倒地,那跳动的水枪,必会脱手离去。却不,那水枪像有一股强劲吸力似地,始终牢牢地粘在了他的手上、身上...... 电流,一股强劲的电流,既然踏上了一个导流系,何能不离不弃的完成它的环路?既然构成环路,何能不彰显它应有的膂力? 倒在已成汪洋泽国的,大厅地面上的阵武,手抱着仍在无向喷射的水枪,在地上又是一阵惊心的抽动,便浑身一松,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这段监控录像,标明的时间,是发生在前不久的,中午11:13至11:18。正好是陈武,将在土坑那儿劳动的七个犯人,收工送回监房后,由走廊囬返办公室时进大厅的时候。 今天这个日子,是陈武在晚上,遇见空监房有人伸手讨水喝的,一那天后的第8天。 看完录像,吳影准备起身去大厅现场做勘查,钱凯用手一摆,说先别急吧。他心里憋着一肚子的话想讲,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场不现场的也就那么回事啦。吳影见说,也没坚持。君子成人之美呐! “行,你想说什么?”回转身。忽然肚子一阵咕咕叫。又说:“既然这样,你想说什么,也不是泰山压顶的事儿,不如先去吃了午饭再说。”钱凯同意了,两人下楼去监狱门口的食堂吃了饭,又回到那边的办公室,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下来。也许是被午饭一压,钱凯刚才一肚子的话似乎被埋没了,竟瞪着眼,一时无语。突然,他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着了魔似的舞动着双手,在吴影面前直嚷: “还真的来了,还真的来了!老吴,人家很守时啊,给你下了诅咒,第8天的中午就给你兑现了!” “你肯定空屋子有人伸手讨水喝给倒了水,就中了人家的诅咒,那是一种诅咒?”吴影抬头望着他,并没被钱凯的浑身滚烫所感染。 “16年前后所出现的情形一模一样......秃子头上的苍蝇,明摆着你怎么还不信呐?”钱凯觉得对方太不可理瑜了!挥手跺脚的快速转了个圈,转到吴影面前,继续他的挥手跺脚:“空屋子有人伸手讨水喝,空屋子怎么可能会有人伸手讨水喝?16年前的看守周志华和16年后的陈武,发现不对,马上打开牢门查看,哪见着人来?两地都是监房,厚厚的铁门,窗户都是由铁栅栏封死的,有人能跑得出去的?再则,空荡荡的监房,又不是人家的房间、客厅,会有家具什么的,能躲一躲,藏一藏的?一目了然的事儿,愣是不见人影......!” “那你的认为......?” “那就是个鬼影!还用说吗?而且,而且,两个时段的倒水人,还遇到了一模一样的情形,给人倒了水,如果那人只是个幻影,是空的,那水肯定都倒在地上了!可愣是没有,没见地上有那么一滩水,水是被人家收走啦!” “这算是一,二呢?就先说16年前江看的那事吧,那哨兵看见墙头有个越狱者,鸣枪警告不听,一枪过去,就打中了那边监房走廊窗前的看守,而且正中眉心。毫无疑问,那越狱者就是个诱鬼了。不要说那诱鬼,枪响后根本就不见了‘人’影,调看监控录像还发现,还发现......”钱凯被自己讲的,禁不住浑身大大的打了个寒颤!“那个越狱的诱鬼的脸面,竟然是在那边中枪的看守周志华!......” 第32章勘查陈武的中“枪”现场 “这玩笑开得够可以吧?周志华有分身术,同一时间,一面去当诱鬼,引诱哨兵开枪;一面在离墙二三十米外的走廊窗前挨枪子儿?这......,还用我讲吗?这儿,这儿!我们在监控录像的屏幕上都看到了,陈武从走廊上出现的前一会儿,那大厅的三面窗户上,我们不明明看到的吗?一会儿这一会儿那的,像是有妖魔鬼怪在忽闪,在扑到窗户前来!说那是映在窗户上来的树影、是云朵的投影?不是,明显的不是!这是很怪的,我们不能回避这个事实!然后,一条像黑色巨蟒似的黑烟,从那个洞里钻出来。那烟,你说它是烟,照我看那活脱脱就是一条蛇怪,钻出洞后,在那大厅天花板的一角,左盘右旋着,这,能说我是在自作多情硬往上凑吗?”钱凯挥动着双手,神情异常亢奋地在吴影面前直嚷嚷。 “那倒......好像是。”吳影也认真的点了下头。 “再接着,那条蛇怪样的烟股,就拽带出一团团的烟火,从那洞里蹿出来啦!正好陈武走到了走廊口,一见此情,竟不假思索地拽出消防水带,就往那儿喷水,一喷水,马上中标倒在地上......! “你不觉得,这里也很奇怪吗?”钱凯退出两步,用手背指骨砰砰地敲着办公桌面。“一个老狱警,一个监区一把,消防训练不知参加过多少回了,灭火知识能说不滚瓜烂熟?竟会去犯这么个低级错误,电器失火,竟会用水去喷浇!” “那你觉得他为什么会这样呢?” “被人迷了心窍,或者说也遇到了诱鬼了!还用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那么说,你的认为,陈武这儿遇到的跟16年前江看周志华遭遇的一样,是中了诅咒的标?”吴影呢呢喃喃问。 “怎么到现在你还不信呐!”最后一个呐字,钱凯的声音响而不耐烦了。“这里跟16年前的江看那事一样,发生了一起典型的超自然事件!” 吳影的手掌向钱凯一压,“对不起,也许我此前大半辈子干的是刑警,刑警是超现实主义者,打交道的除了人还是人,跟妖魔鬼怪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事儿。诅咒?”吳影卟哧冷笑一声,“这听起来也太离谱,神话味儿也太浓了!顶多顶多,它也就是个海市蜃楼样的东西。” “那你认为16年前后的两件事情,该怎么讲?”钱凯在做他的清仓倒库般一问了。 “要我说,”吳影坐正了身子,清了下嗓子,作结性地说:“16年前和现在这儿发生的事,都有一个空屋子,有人伸手讨水喝的前奏,从这一点讲,前后两件事,是同一个人在操作的可能性很大。16年前的那事,参与的,我认为是两个人:一个在后台操作,一个在前台执行。执行的是后台那人的代理人。这里,因为没对现场勘查,是不是这种情况,还不好说。” “你没回答,你承认不承认,前奏和正戏,是不是诅咒的因果关系?” 吴影对他的急不可耐笑一笑,“之前发生的那事,诸如讨水喝的怪事,要按我们刑警的解释法,那是一种作案者对目标下的《死亡通告》,目的是对目标在心理上造成他的恐慌,扰乱他的心智,再有的是为炫耀他的手段......” “那哪是哪儿呀!你以前是以前,这儿的事是这儿的事,大清是大清,民国是民国,现在民国换了大清!没见那两件事的妖氛鬼气,能跟你以前的案子比?” “在我以前办过的案子,很多一开始,看起来也是妖形怪状鬼里鬼气的,等案子一点点掰开来,明了真相,才知道,原来是个高智商好身手的高人干的。” “所以你也认为,那两件事,也是一个高人在操作......?”钱凯气急得在吴影面前来回转起圈来,无奈地摇起头。 “这样吧,还是让我们去看看现场吧。”吴影说着站起身来。 接下去是吳影的现场勘查。 这栋二层监区楼,是本世纪初建造的第一代老监房,它的天花板,用的还是石棉板的材料,蹿出烟火那个角上的那片石棉板,现已烧毁大半,附近两面的墙壁也被熏染。 大厅的天花板,由一块块,6、70公分见方的石棉板铺排固定,独在东南、西南两个角上的那两块,设计成可托起的活动板块,以为让上天花板上部,进行电路或其他维修人员的通道。吴影在梯子上,把身子探进天花板上部,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猛可里,竟大大地倒吸一口冷气—— 那天花板上部,该是个空空的所在呀,还是个仓库?只见这边这个角,还有那边那个角上的周围,堆满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拎包、提包、包袱卷和书籍...... 当吴影在上把见到的这一怪象告诉钱凯时,钱凯呵呵一笑,说:“那没什么稀奇的,那都是犯人的东西,犯人能放自己物品的,一是放储藏室的两只箱包,要么就是自己床下的一只大抽屉,余下的东西,在监房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不能乱丢乱放的,查到要算问题。东西多的犯人,就把那些东西,找孔子放那上边去了。再一个有的可能是违禁品,比如,有的是原来监狱允许的,由家属接见时送进来的外套衣裤、棉衣棉裤什么的,监狱一声令下,说那些衣服不准穿啦!怕被犯人越狱时穿了用上。还有可能是被认为的黄色书籍。这些违禁品一旦查到,不仅算问题要扣分,还要没收。不舍得扔掉,就偷偷放你那上面去啦。这个监区的犯人,在搬去那边新大楼监舍的时候,是一声令下,突然袭击地,在最短的时间内卷卷铺盖就走人的,不给你再到这儿来,拿了东西再走人的时间,那些东西就只能扔在上面了。 谁说那上面的,不是一个个,酸溜溜的果子? 吴影听罢,也呵呵一笑。再扒开几个拎包和棉胎卷,引起冒烟和起火的原因,他找到了。 第33章设置陷阱的是个犯人 靠近活动石棉板洞口的地方,原也应是堆放拎包和包袱卷的地方,现被烟火烧尽了。那儿只余下了灰烬,而近侧的墙边,走着一根较粗的电线,这根电线的外皮被火烧光,露出了两根并行的裸线。 吳影爬上天花板的上部,沿着那根电线往前查看,这根线到底因年代久远而老化,有的地方的外皮脱落,脱落出的裸线,有的还挨上了在那上面,存放的拎包衣物之类...... 吳影爬下天花板,一面拍打着身上的沾灰,一面把那上面的情况告诉钱凯,钱凯给他递去支烟,给他点火时,眼放晶光地说: “剥落外皮的裸线碰上拎包或衣物,只是具备了引发烟火的可能性,为什么以前那上面从不引起烟火,偏偏当陈武在将那边收工的犯人锁进监房,走到走廊口,看见这边的墙角滚起浓烟?为什么那天花板的上面,别的地方不引起烟火,偏偏是这边的这个角上,出事冒烟?.......”把两道辣辣的目光,在吴影脸上久久停留会儿,又掷地有声地说:“因为这个角上的石棉板是活动的啊!水一冲就冲掉了,喷枪的水柱,就直接舔上天花板里墙边裸着的电线了......!是谁在给陈武设一个死亡陷阱,还用得着多讲吗?事情发生前那三面窗玻璃上忽闪的魔影鬼形,那条钻出天花板妖气十足的巨蠎般的烟雾,难道是没讲究的?” 吳影吸一口烟,退后一步,怔怔地望着钱凯,说: “这里蹿出的烟火是诱导,陈武一走到走廊口,一看见这儿在冒烟起火,必会打开大厅里的消防水栓,拿水枪喷水,这一喷水,水柱穿过石棉板的洞,直接与裸线咬合了,一股强劲的电流,在水柱与陈武的双手、人体与另一极的裸线构成了回路。或者,直接通过水柱,将陈武与一片汪洋的大厅地面、墙壁构成了回路。” “很对,很对!”钱凯亢奋地接腔说:“楼层的地面,本身就是可以当成电流的负极的,更何况,地上满世界都是水!” 两人去了办公室,吳影走到近门一侧,墙上的配电箱处。以做他对此案的另一处勘查。 陈武手中的水枪挨上电线,通过他的人体,与另一电极,或直接接地构成回路,电流便成无穷大,这里配电箱的装置应能应急断电。 配电箱里只三个物件:一只电表、一个俗称触报器的漏电保护器、一个空气闸刀开关。漏电保护器,是当电流过载,超乎异常时自动跳闸断电。而空气闸刀开关,则是升级版的保护器,一旦出现电流无穷大,正负电阻几乎为零时,即自动跳闸断电。 吴影在这个配电箱前,足足耗费了半小时之久。三样东西表面看来似乎完整无缺,仿佛前不久,在近侧大厅发生的惊魂一幕,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番探究下来,吳影的身上,脸上,明显蒸腾着腾腾的热气,以他作为老侦查员,善于控制自己情绪的素质,不急不亢地对钱凯说: “那边大厅天花板上的,电线冒烟起火,是有人做了手脚的,在墙边裸线与拎包、衣物之间,倒上油水一类的东西不就行了?在那边天花板上,我勘查时就闻到了一股,吃的菜里的油的味道......在那儿设置陷阱后,陷阱的第二部分,就在这里的配电盘上了。 “他在那只触报器内部的进线和出线间,加上了一根联线,这一联,就把这只漏电保护器的功能化解为无,来个直通了。 “化解了漏电保护器的阻断因素后,文章就做在这把空气闸刀开关上了。”吳影用镊子夹起在配电箱稍远处,找到的一根,上面沾满黄土的解放鞋鞋带,举起了一个意义非凡的物证。 “这把空气闸刀开关,原先是用这根鞋带缚起来的,以让这把开关,在陈武触电电流成无穷大时,也跳不了闸,让它失去功能......而且,我初步判断,那个作案者,那个设置陷阱的人就是个犯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在那边挖土坑的七个犯人中的一个。” 吳影望一眼钱凯,“你的眼神里好像是说,何以见得是吧?你看,你来看!”吳影让钱凯走到配电箱跟前,指着配电箱底部,把放大镜递开钱凯,“你仔细看看,那上面是不是有一层细细密密的黄色土粒?那黄土是不是,跟那鞋带上沾的黄土是一样的?” 钱凯凑下去仔细看过,又看看那根鞋带,把放大镜还给吳影,“的确是一样的。”突然,他一拍脑门,“那鞋带上沾的黄土,就是那边挖蓄水池工地土坑深处的黄土!一模一样,你说得没错,换别的地方,还找不到是这种黄色的土来!”他转首吴影说:“那个代理人,就是那边七个犯人中的一个!” 吳影又淡淡说:“那边大厅一角的天花板上,我闻到了一股,菜里类似潲水油的味道,这种油是从吃的菜里逼出来的。按说,在那儿靠近裸露电线边上的拎包、衣物上倒上汽油、柴油多方便啊?可犯人到哪儿去弄这些东西?他们只能在自己吃的菜里去想办法了,由此留下了犯人作案的特征。” “有道理,有道理!现在又在这儿,算是找到了一个重大的发现!”钱凯兴奋地握拳晃了晃,热滋滋地回到他坐的办公桌前喝了口茶,给吳影递上支烟,以奖励他的偌大功劳。自己也美美吸上一口。 “你刚才说了‘代理人’三个字?”吴影问他。 “嗯,人家下了诅咒,要执行诅咒,当然得有代理人。下诅咒的,他们是暗物质世界中的人,暗物质世界里的任何东西,他的化学成分和分子结构,跟我们人类世界的正物质世界,完全不是一回事,是看不见摸不着的,那边世界里的人,也不可能现身,只能通过能量传输,运用他们渗透的能量,把意志灌输在我们世界某个人的脑中,让他们成为傀儡,去执行他们的意志......” “一个人在前台,一个人在幕后?” “绝对是那么回事!”钱凯给吴影的茶杯中注水,重重地一记盖杯盖的声响,为他这话敲了记重跋,“难道你对这一点有异议?” “有人在前台,有人在幕后,某个现实中的人,做他们的代理人,这一点我的认为跟你一致。” 搭档的意见跟自己一致,钱凯听后高兴异常,“这就对了,这就对了嘛!” “16年前那事的代理人,是那个开枪打中看守周志华的哨兵,这里发生的,也同样有个代理人的......当然,你对诅咒那回事儿是不相信的。” “我当然不相信,”吴影喝口茶,挺直了身板,“神乎其神的东西我怎么能当回事儿?随手捏个泥人,就说那是尊菩萨,就让我跪拜的事儿,我能干吗?我同意你‘代理人’仨字,是说,在我们这个世界里,有一个幕后操作的人,这个人设计了一切,他的计划,是通过一个代理人来实现的。16年前那件离奇的枪击案,是那个幕后策划者诱导那哨兵开的枪,那哨兵有意无意地成了他的代理人;16年后,我断定,还是那个幕后策划者,在通过一个代理人执行着他的计划。因为他演绎的那个故事太离奇,越是离奇的东西就越复杂,那么复杂的计划。靠他一个人是玩不起来的。” “这事先不妨撂在一边,“吴影掏出烟盒,给钱凯扔去一支,自己点了,喷出一口,“刚才,我在这儿勘查的时候,却碰到一件让我百思不解的事情,算得上在我的面前竖起了一个谜......” “一个谜?”钱凯的脑袋和耳朵,长颈鹿似的伸过来。 第34章有人救了陈武 “陈武触电倒在那边水里后,已经昏迷不醒,眼看着就要‘翘辫子’了,(死亡的代称,旧时死了孩童、少年,要将尸首的头发,扎成翘翘的辫子,后以此引伸。)却断了电,让他从奈何桥上又走了回来,是因为那把空气闸刀跳了下来。那根原缚在空气闸刀上的鞋带被弹掉了? “是被弹掉还是怎么掉的,刚才我的勘查,大部分时间都花在那上面了。”吴影用镊子夹起那根鞋带,举到钱凯面前,“你看那根鞋带,现在提溜起来,仍像拎一根收缩的橡皮筋一样,好几处都打弯不直溜,说明它原来,绑扎那把空气闸刀的时候,是很考究很到位,扎得很紧的。一个作案者这点意识是起码的,扎得不牢不紧,被闸刀吃着分量会将带子弹掉,岂不功败垂成?再说那个作案者,还是个作案手段很老到的犯人,他更不会马虎这一点。那么怎么会掉的呢?是被闸刀吃着分量后弹飞的?要将一根扎得很考究很紧的带子弹飞,可以用炸掉这个词了,这样鞋带就分崩离析了,现在却没有。退一步讲,就算鞋带是被弹飞的,现在的情况也讲不通。所以我大胆推想:就在陈武的生死关头,有个人救了他。那个人走进办公室,解下了鞋带,鞋带一解下,闸刀就跳下断电了。印证我这一推想的证明处,是那根鞋带,被扔进了靠近门口的垃圾篓,是我在垃圾篓里捡到的。那么你看,离配电箱足有三四米、中间还隔了一张办公桌,要是被弹掉的,那带子从闸刀处到垃圾篓,走的应是直线,而直线距离上,却被那张办公桌挡了,鞋带是不会像条小蛇似的,爬过桌子窜进垃圾篓的。而且,也没那么巧,正好落进垃圾篓。” 这么严密的推理,这么严整的事实,钱凯还有半点不信的份儿吗?“假如这样,也就太不可理喻,太其为一个大谜了!“钱凯一下从椅子上挺站起来,双手抱头,在原地转了个圈,走出几步,转身对吴影说: “如果真有那么个人,干了那事,不管是警官也好,是犯人也罢,他救了陈武的命,为什么不马上冲到大厅去,继续他的救赎?将他的救人之功告之于人,以延续他救人一命的逻辑走势,这说得通吗?下了诅咒,已经在呈兑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像16年前的看守周志华似的眉心中枪,哪有泼出去的水再收回的.....?” “嫁出去的女儿。又去要回来的?”吴影趁隙打趣道。 这一幽默,引得二人哈哈笑了起来。 钱凯继续他的滔滔思浪:“是那位作案的犯人,怕担杀人之责,又偷偷返回来,为自己的杀人之举做了补救......?这可能吗?作案者既然是那边世界,某个能量体的代理人,他的一举一动,是一种意识被控制,被麻痹后的举动,怎么能擅自违逆自己做主呢?这......你说呢?” “我也为这事纳着闷呢!按你的诅咒与呈兑的理论,开弓没有回头箭,那个扯掉鞋带救陈武一命的人,不可能是那个代理人,而我的‘人为说’思路,也认为扯掉鞋带救人的人,不会是那个在幕后操纵者控制下的代理人,......好像也不像是他本人。既然是他下了诅咒,像16年前的那事儿一样,为什么还会给陈武留活路呢?如果是另有其人,正像你刚才讲的,为什么不继续他的救赎,去大厅扶起陈武送医院呢?这人如是犯人,他的此举算是立功,立功后能减刑;如是警官,至少能图个好名声,于陈武也做个人情,为什么要藏头掩面呢?这是个谜,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那么干?我们暂且只能先撂一边了。” 这事儿搁了一边,钱凯对吴影的“人为说”,实在觉得不可理喻,翘翘着嘴唇说:“你......呵!怎么说呢?那么明显的事儿,你还在坚持你那个幕后的操作者,是个现实人!” “实在是,”吴影坦承说:“干了大半辈子的刑警,端了近30年的超现实主义饭碗,让我去接受你讲的那些诅咒不诅咒的,所谓超自然现象的新玩意儿,我还习惯不了。” “那些事,是新思想,新知识,新理念。”钱凯原想说的是:你怎么能对新玩意儿拒之门外呢?人要与时俱进啊!现在超自然现象的研究,可是个世界潮流啊!——而如这样讲,就成对对方的一种教训了,才委婉地这么说。而吴影哪里听不出钱凯,没直接说出来的背后话,心里涌上了些许火气。心道:给他三分颜色,他倒还开起染坊店了!我刚才那么说,是低调呢,那事儿,就是一位高人在操作,在发散着不知算是什么的思想? “诅咒,诅咒!”吴影不无带点冲冲的口吻说:“我听说,下诅咒的,都是像放出的猎犬是有头有主的,像那个著名的图坦卡蒙诅咒、冰人奥茨诅咒、埃及的神灯诅咒、我国的老佛爷慈禧的毁棺诅咒等等,中了诅咒的,都讫里咔嚓死于非命了。这些诅咒,发诅咒的,人家明人不做暗事,都能寻着个头,有人来认领,你这儿发诅咒的,说了半天,该认哪个头来?说句粗话,**养的儿子,谁知老爸是哪个?” 这句带粗的幽默,又引得两人哈哈笑起来。 不能不说吴影的这一回击,有一种硬装斧头柄的味道了。可这硬装,还真把钱凯给装进去了,支愣半天,回答不上来,只好实话实说,“这我哪讲得上来?超自然现象,我也就懂个皮毛,要在我师傅面前......” 正说着,被吴影的举动打断了,他突然看见了窗外什么,几个大步,走到窗前,向不算太远的高墙外某处皱眉凝望,望望,揉揉眼睛,再聚十二分神思细眺一会儿,才猛地转过身...... (——救陈武的人像个影子,他为什么要救他?是另有所图,还是玩弄够了,再了结他? 吴影突然发现,在这里与16年前发生了同一诅咒,其中一个原因找到了!且看下章。) 第35章不同年份同一诅咒的秘密 吴影冲钱凯问道:“江东监狱建造之前,是个什么所在?” “江东监狱是从别的地方迁移到这儿来的,一来,就大欺小,把原来的单位赶走了。原来的单位,一是一个物资仓库,还有一块是江东看守所......”抬头见吴影的神态,钱凯竟惊得住了口! “果然是江东看守所!”吴影激动的挥手说:“16年前出了那事后,我在那儿呆过几天的,对那儿的地物地貌还是有些印象的,凭墙外那棵银杏树的特征来判断,他们挖的蓄水池土坑工地,应该就是当年江东看守所发生的周志华窗前中弹的地方!......” 没待吴影讲完,钱凯忘情地扑过去,一把抓住吴影的手,火辣辣问:“你确定你的判断不会错?” “那还能有错了?你还不相信侦查员的观察能力?” 听如此说,钱凯铮一声弹直了身子,又一下转过身,两手激越地挥动着:“怪不得呢,怪不得呢!同一个地方,同一个地方!出现了同一个诅咒,这不会没讲究,这不会没讲究,这绝对不会没讲究!” “那你认为讲究在什么地方?”吴影歪头傻傻问。 “讲究,讲究......能没讲究吗?”钱凯憋红了脸,一幅茶壶倒饺子,有货倒不出的神态,动了半天嘴唇,却说:“凭我那超自然知识水平......,但我觉得,在同一个地方出现了同一个诅咒,不会跟这地方没关系,这地方好像是有主儿的。第二个,这个主儿,他这样做,不会没他的意思!” “短短时间内,你能产生这么两个感觉,水平不低了嘛!”不知这是吴影的夸赞,还是嘲讽?“那你说说,假如真是这么回事的话,那主儿是什么意思呢?” 钱凯闭目想了一会儿,坦率说:“一时半会儿的,我还想不出来。”楞怔了一会儿,钱凯由此及彼地说: “超自然现象的研究,我算哪根葱啊?那么高深的学问,我不知能不能算是只学到了皮毛?你让我回答一直往深里走的问题,你是太抬举我了!” “听你的口音,你是有师傅有老师的咯?” “有,我还真是拜了位师傅的。” “哦?”吴影极感兴趣地把身子向他倾过来。 “我师傅虽是业余的,自己搞的是另一专业,可人家在超研领域干了好几十年,取得的科研成果,不仅得到了国内超研领域同行的赞誉,就是在国际超研界,也是得到首肯的。我拜的算得上是一位名师。” “你能详细介绍介绍吗?”吴影的脸色,一脸的期待。“比如举点例子什么的?” “举点例子......”钱凯略想了下,说:“就说他还在上大学的时候,他破解了一个吸血鬼之谜,他的名字就在国内超研界崭露头角了。” “吸血鬼之谜?” “他是在我国西南的一所名校念的书,在离他们学校不远的一个山区农村,发生了一起吸血鬼祸害人的事件:一个40来岁的壮汉,遭到了吸血鬼的袭击,死了。” “慢点,凭什么说,他是遭到吸血鬼的袭击死的呢?” “他们那边的山区农村还实行土葬,当地派出所,在确认那农民不是死于他杀,就签了《死亡证明》让他安葬了。但在其亲人将他更衣安敛时,却发现在他的脖子里,有两个深深的牙齿咬痕。一条壮汉,没病没灾的,突然死于非命,可见了那两个牙印,一直在他们那边山区流传的,常有吸血鬼来造孽害人的传闻,提供了证实。那壮汉李法木的死,不是死于吸血鬼之手是什么? “人死于吸血鬼之手安葬后,在他们那边的山区,都说晚上就成了吸血鬼,一入夜,人是不能出门的,一出门,就必成新成吸血鬼的袭击对象,他们会来找替生。这一条,在他们那边的山区,几乎妇孺皆知。果不其然,就在死鬼李法木落葬后的第5天,一个不信邪,在家憋不住,硬去跟自己女朋友幽会的青年,倒闭在去女朋友家的路上了,脖子的静脉处,有两个血淋淋的血洞。接到报警,吃公安饭的,不能因为有这种迷信说头不出警啊,当晚,派出所的值班民警,就立即赶去了事发地。但人们早起,发现那民警,也倒卧在离那青年不远的地方,他的脖子上,有同样的牙齿血痕.....” “有意思!” “出了那些事儿,村里的那些耆老说,那都是死鬼李法木,死后变成了吸血鬼在祸害人!要求太平,除非把他的尸体挖出来,再挖出他的心脏烧掉,才能破他的法。此事由不得**做主,村民们自发地在耆老的组织下,将李法木的棺材挖出来,打开棺木,发现那具尸体的位置就是不一样了,挖出他的心脏,心脏里充满了新鲜的血液!” “真有这事儿?”吴影的嘴角,吊起了一个大大的嘲笑。 “真有这事儿!有了这事,我师傅显身手的机会也来了。” “你师傅破了这个谜案?” (——钱凯的师傅破了这吸血鬼谜案。且看下章。) 第36章破了吸血鬼谜案 “破了这个谜案。”钱凯认真地仰望吴影,“那时他还是个学生,他有一个远房的亲戚,正好是当地公安的一名刑警,常年往来,听说这事,利用一个长假去了那儿,跟他当刑警的亲戚,这儿那儿地跟了几天,好像有了他的发现,打电话把他一位当医科大学教授的朋友请了来......” “你师傅的交际能力很强,人脉很广泛。” “那位医科大学的教授来了看过这情况后,对我师傅的猜想做了支持。我师傅马上向他的刑警亲戚建议,把那位死者李法木的老婆进行控制,并将她的血液去做化验......” “肇祸的凶手是那死者的老婆。”吴影断然说。 “你知道那案子?”钱凯抬头惊问,见吴影笑而摇头,钱凯才悟到了什么,感慨道:“你到底是刑侦专家!那个吸血鬼就是他老婆。她就是那个在老公死后,让两人死于非命的吸血鬼。经对她的血液化验后,证实她是一个急性间歇性卟啉症患者,她老公实际死于狂犬病,因受丧夫之痛的刺激,使她的那种遗传性的疾病复发了,发病期间,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尝到了自己或别人的血,使她大感意外,她发病时的腹痛、呕吐、心脏狂跳等症状马上得到了缓解。从此使她染上了嗜血的瘾头。不仅在死后的丈夫身上吸血,而且在丈夫安葬后,还迫不及待地,在晚上对那个不信邪的幽会者,进行了袭击,吸干了他身上的血液,在那个警察来勘查现场时,这个吸完人血后,力大无比的疯婆娘,又袭击了警察,把他掐死后又吸干了他的血。” “是的,对大多数卟啉症患者的治疗,医生的方案,本身就是输血。血红素能有效地缓解他们的症状。至于那个死者李法木,为什么几天后再去刨开他的棺材,挖出他的心脏时,心脏里灌满了新鲜的血液?那是因为那个李法木,是得急性狂犬病而死的,死于这种病的直接致死原因是休克、衰竭和窒息,这种死法的人,血液会在他们的心脏里存活好长时间。至于人们打开他的棺木时,发现他的姿势与安葬时有所不同,我想那是因为人们在安葬时,颠动了他棺材的缘故。” 吴影这几句不经意的推测,竟让钱凯惊得目瞪口呆。他的这一神态,倒让吴影大感意外:“怎么啦,老钱?” 钱凯支愣着眼,久久望着吴影,突然。又是一声重重地感叹:“佩服,佩服!我以为跟我搭档的是谁呀?中国屈指可数的神探,非同小可的人物啊!你讲的情况就是这样。” “操,犯神经啊!”吴影的手,像赶苍蝇似地一挥,忽儿想到什么,向钱凯扬去一张正经的脸庞:“你那位师傅,我倒也想拜访拜访,你能引荐吗?”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我正想让你跟我师傅,在这事上直接交流呢!我哪说得清楚?” 挨了电击休克的陈武教导员,急送医院抢救,抢救过来也就没事了。在医院观察住院两天后,也出院了。 无疑,这里发生的,是一桩货真价实的凶杀未遂案了。当然必须向分管他们狱内侦查科的,姜古华副监狱长报告的。之前钱凯特别提醒吴影,这里发生了那事后,按照监狱的惯常做法,监狱会把7个犯人,全都关进严管队进行审讯,甚至还会来点硬的。这吴钱二人不希望看到,所以两人统一意见,在向姜副监汇报时,把他们的后续计划一并报告了。即先不做惊动,像没发生那一出似的,让嫌犯照常活动,他们在暗中侦查。估计那嫌犯,也不会罢休,会有再一次的行动......,这样,对陈武暗中保护的任务,可交给钟国荣。自即日起就成立专案组。钱凯暂时不退休,配合吴影的工作。专案组四人的另两人是,科里的小年轻李子田和钟国荣,钟国荣的主要任务,是在他们监区暗中保护陈武,专案组有事,也可叫他。 姜古华把吴钱二人的意见,在党委中心组上作了报告,党组一阵讨论后,同意了他们的方案。党组之同意他们的方案没打一点折扣,全是冲着吴影来的,人家这么一个国内一顶一的大侦探,曾是江东市刑警支队长、省厅刑侦副总队长的他,那么多的,不知比这里复杂、重大多少倍的案子,人家都扛下来了,这里的那点事,他还摆不平?我们是外行,何必去外行领导内行,多做指手画脚? 事情的节奏很快,当天下午3:00。姜古华从党组会议上回来后,就去狱侦科办公室,召开了有4人参加的专案组会议,宣布专案组成立,明确了负责人和各自的任务。 会议一小时不到就结束。会议一结束,姜副监和钟国荣就走了,科员李子田也有事去了一个监区。吴钱二人深埋在各自的办公椅里,埋一会儿,钱凯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腕看了看表,就去电话机那边打了电话,然后正式对吴影说:“行了,下班后到我家去吃顿便饭,我师傅也要来,你们正好见见面。” (——在会见钱凯师傅前,吴影在监狱环形路上,看见了一个令他纳罕的现象。且看下章。) 第37章跪拜,阿尔卑神鹰! 快近犯人晚饭开饭时间了,监狱里响起了隆隆的车流声。吴影循声去窗前一望,好家伙!监狱的环形道上,从食堂楼方向,游出了一条,足有两三百米长的银色长龙,伴着轰轰隆隆的响动,飞着银光闪闪的鳞光,一路向前而来。 那是食堂楼,向全监狱30多个监区送出的晚餐送饭车。一个监区两至三辆,一辆装饭,余下装菜或汤。每一辆车的大小,如同一顶放倒的轿子,均用不锈铁制成。每辆由一名身穿白大褂的犯人推着,成一条迤逦而行的银龙。这倒没什么,让吴影在窗前纳罕的是,在那条银色游龙中,时不时地响起了:“啊神鹰!”“阿尔班神鹰!”“跪拜,阿尔班神鹰!”的喊声。 喊声是从推饭车的犯人那儿发出的,只见他们一边推车前行,一边昂首高喊,声音此起彼伏,前后响成一片。 “这又怎么啦?算是哪一出?”当吴影在窗前返回身来问的时候,科员李子田笑出一声,过来告诉他:“那是那些犯人在念一首诗里的诗句呢!”迎着吴影好奇的眼神。李子田告诉他: “去年下半年,省监狱管理局在南方片的监狱里,举办了一场各监狱的文艺汇演,汇演中,一个犯人代表江东监狱,上台朗诵了他自己写的一首诗,当时引起了强烈的的轰动。汇演后,不知是犯人喜欢诗里的诗句,或者是诗里塑造的艺术形象,在他们心里产生了共鸣,还是本来他们就闲极无聊找点话来喊喊,不管是劳动场合,还是收工回监房,高兴了,犯人就这么啊啊地念着诗里的句子。”李子田又呵呵一笑,“算是他们的一种发泄吧!” 这么说,倒引起了吴影对这首诗的兴趣,问李子田能见到这首诗吗?李子田说有,我正好也记下来了,我对这首诗也蛮喜欢的。说着就去办公桌前,从抽屉里翻出诗稿,交给吴影。吴影读着这首诗,还真不由得一股热浪从心底涌起,深深地为诗中塑造的艺术形象打动了! 诗是一首短短的叙事诗,讲的是在墨西哥的阿尔卑山区,有一种被当地山民称作神鹰的山鹰,刻苦改造自己的故事。 这种山鹰的寿命是25年,到了这个年龄,它因为老态龙钟失去捕食能力,剩下了一条死路,而假如它能够刻苦改造自己,就能重新获得新生,再开启一个25年的生命历程。这是一个真实故事。诗是这样写的: 《跪拜,阿尔卑神鹰!》 ——在墨西哥的阿尔卑山区,有一种被当地山民称作神鹰的山鹰,它的寿命是25岁,然而...... 击碎了, 二十五载, 阿尔卑上空的风暴雷霆。 如今,它,老了, 那只阿尔卑神鹰! 那能啄灭星辰的尖喙, 问号般弯成了弓形。 那能追逐闪电的双翅, 厚重的像两片黑云。 那双雄风横卷的利爪, 也粗钝得一如树根...... 哦,老了! 阿尔卑上空的王者, 只剩下了两种命运: 要么因 无力捕食, 把自己交还山神。 如能挺得住, 一百天的磨难, 就能 重获新生! 神鹰本苍穹骄子, 神鹰乃群山英魂, 老了的神鹰, 开始了 炼狱历程, 独自 飞上山顶—— 它用自己的喙, 拔去了 老化的粗爪, 颤栗的鲜血, 颤栗的岩层...... 一根根赘爪, 从心头拔出。 惊天的疼痛, 肆虐着, 这小小的生灵......! 拔光爪子, 颤抖的神鹰, 缩进巢里, 不吃不喝 两个月, 等待新爪出生。 拔去爪子再生, 啄光羽毛又丰, 借山岩作砺, 又将长喙磨颖...... 承受了炼狱的 全部涵义, 如今,它,赢了! 一声大叫, 撕开了 又一个25年的 生命历程! 蓝天里, 一道黑电掠起, 冲起了一个 耀眼的精灵! 白云下, 抖擞的钢爪, 哇哈哈嘲笑着 群山万仞! 哦,神鹰,神鹰! 阿尔卑神鹰!! 你是 苦难诠释的真谛, 你是 浴血铸出的新魂, 你是 生灵的标杆, 你是 王者的证明! 让我们 为你放歌, 一个辉煌的人生! 让我们 向你跪拜 阿尔卑神鹰! “写得不错。”吴影把手里的诗稿,在另一手的手掌上拍了一下,“谁写的?” “是五监区一个绰号叫‘黑眉眼镜’的犯人写的,50来岁一个半大老头。曾经当过兵搞过公安,进过文化局,算是当地一个小有名气的青年作家,上世纪80年代末下海经商,想赚点钱再圆他的作家梦,结果犯‘意志亢进’的心理毛病,一味想做大,以为大就是成功,结果,拼搏十几年,规模倒让他搞上去了,却也因此倒闭了,贷款还不了,违规贷款算诈骗,判了无期。”李子田叹口气,“可能有点文才,却绝不是经商的料!” 离下班还有点时间,吴影一个转身向钱凯,要他把钟国荣的情况再详细介绍一下。钱凯领悟地点点头,作为专案组的成员,吴影这个组长,有必要了解他属下的每个人。 “要说这个钟国荣钟大,”钱凯情不自禁地感叹一声,“还真是个人物,耐人寻味......! “那天上午,我们去他们办公室,你见他抽烟的动作有点怪是吧?他的口袋里揣着两种烟,一是二十几块钱的‘金南京’,一是10块头的‘红南京’。他用‘金南京’待客,自己抽‘红南京’,怕被敬烟者见了不好意思,拔烟的时候,他会找个由头躲去一边,抽的时候,捏着香烟的牌子,不让人家看见,就成了像是用吸管吸牛奶的样子。香烟不说,食堂买饭,——食堂买的盒饭分三种,甲菜15、6块钱一份,乙菜12块,丙菜8、9块,——他总买最便宜的丙菜。要说他的工资收入,在江东监狱也是排在前几位的,行政级别他是正处,警衔是一级警监,年工资得有将近20万,却穷得叮当响!找个老婆是个副军长的女儿,那时他还在武警部队。到这里后,有一次他跟我说,那是他一生中犯的最大的错误!老婆身价高,他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满足她,老婆提出要买豪宅,买豪车,他办不到,8年前就离了。现在孑然一身,一个女儿在国外,弄了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要这样,他的工资收入,现在就他一人花,怎么还会那么穷?” “说得是呢!搞不懂这是为什么?”钱凯抓抓头皮。 “这钟国荣是个什么来历?” “在江东监狱,在他的监区长上干了5年,到监狱之前是哪个单位的,不瞒你说,还真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 “还真是!”钱凯认真地转过脸说:“他以前搞的工作好像是保密的,上面有人吹过风,说不要去打听他过去干过的工作,所以我们都不去问他了,只是他愿意跟我们讲点,我们就听着,模模糊糊,好像他最初是干武警的,是省武警总队的作训处处长,上校军衔,后来不知为什么事,顶撞了高层领导,被弄到不知哪个武警的基层单位,当了个副中队长。在基层干了几年,后来有一桩大案,被公安部借去不知办什么案子了......” “公安部?跟武警可是敲锣卖糖,——各干一行的事儿!” “说得是呢!公安是公安,武警是武警。公安是管公共安全的,武警是武装警察。公安是办案的,武警是不办案的。就像澡堂是澡堂,食堂是食堂,澡堂里没有饭吃,食堂里没有澡洗一样。” 吴影笑了起来,这个老科长,讲到不紧不忙的话时,絮絮叨叨的毛病就无意间露出来了,“对对,澡堂里面肚子饿了,只能喝洗澡水;食堂里你要身上痒了,只有洗碗水,有肥肉没有肥皂。” “哈哈哈哈!” 吴影这是在调他的侃呢,钱凯倒自己笑了起来。自知**病又犯了,忙接上他刚才讲的:“可能这是个通天的案子,——我猜呢。别看这老钟看起来文质彬彬,自己也从不张扬,实际可是个身怀绝技的角色。否则,公安部为什么单把他借走呢?据说,借他去是为在那只通天大案里,干一个重要的卧底工作。案子办完,他就到我们监狱来了,干了个监区长。监区长一般都是正科,监狱长才是正处,他的行政级别是正处,正处监区长,怕全国的监狱没有第二个了,他也不在乎,好像他对当官作僚的,看得并不很重,成天乐乐呵呵的,从没把对自己的职务啊待遇啊,有过牢骚怨言。” 吴影抿嘴点头,“他以前的工作要保密,就保密在他办的这件案子上了。我猜,”心里飘起了一股,身世相若同病相怜的亲近感和凄切感,默默走几步,又问:“从来没干过监狱警察,干这行还喜欢吧?” “要说喜欢这份工作,据我看,回答是否定的。特别是,他原跟二把手陈武的关系很紧张,在我看,他吃这碗饭是怨天尤人的。陈武去年初担纲搞他的‘新监管模式’试点,实际上把他架空了,事情都由陈武说了算,对这他也不在乎,让他恼火的是陈武搞的那些东西!为解决这个矛盾,监狱领导班子把他抽去,搞了半年的,刑释人员社会矫治工作,今年3月份才回。一回来他就打报告退居了二线。” “老钟的这一招很知趣,要我,我也会这样干的。”吴影说。 “50不到,离退居二线的年龄,实际还早了点,可本人多次打报告,党委也就批了。金训监狱长是巴不得他打报告退二线,好去了陈武的工作阻力。” 到下班时间了,两人一起出了大门,去往钱凯家里。 这老钱,烧得一手好菜,逢年过节,亲友宴请的掌勺,轮不到他老婆。毕竟,离吃晚饭的时间也不多了,钱凯手机打给老伴,叫她上街去作采买,他一回来就好动手。 到家了,客厅里已坐了一人,正背对着在独自抽烟,想必那人就是钱凯的师傅了。 接下去钱凯看到的,让他大吃一惊! (——借此机会,由我提议:正在服刑,和尚已刑满的兄弟姐妹们,让我们跪下,向阿尔卑神鹰,跪拜! 且看下章。) 第38章辛博士介绍了山野先生 只见吴影悄悄走过去,到那人身后伸开双掌,一下蒙住了那人眼睛: “猜猜看我是谁?” “妈的!还用得着猜的,除了‘一根筋’,还会是谁?” 钱凯见此光景,先是一惊,后三人哈哈大笑。吴影指着沙发上的那位: “我还以为是谁?却原是辛稼辛大博士!怎么,江东地矿研究所的所长不当了,干起超自然现象的研究了?还当起了我们钱科的师傅。” “哪呀,哪呀,”辛稼辛博士拉住吴影的手,把他拉向身边的沙发,“不干地研搞超自然现象研究,谁来给我发工资?喝西北风,能管饱肚子?业余爱好,可是,“指着亲自给吴影端茶的钱凯说:“你老叫我师傅师傅的,我哪配得上啊?共同爱好,一起探讨呗,以后不准这么叫了。” “咦,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人家还认一字师来。我向你学了那么多,怎么能不尊你为师呢?你们以前认识?” “岂止是认识哟!吴大侦探,国内首屈一指的刑事侦查家。才真正是我女婿孔林的高师呢!十几年前,江东看守所出了那件离奇怪案后,老吴在那儿带队侦查,我女婿是他手下的侦查员,我知道了那事也在看守所呆了几天,一起进行过讨论,你说我们熟不熟?” “原来这样,原来这样!”忽然想到肩上的责任,“那你们聊,你们聊!” “怎么,我带来的喜事,不想听听再去?”辛博士用手一压。 “喜事不听也跑不了,一会儿再听,一会儿再听。”说完钱凯转身就走。 “什么喜事?先说我听听。”吴影向辛博士递去支烟。 “哎呀,怪我们以前碰面的次数太少,你以前干刑侦的时候,也的确难有空闲,我东床能有今天的出息,扛了公安局重案大队副大的担子,还不是你一手培养的结果?......” “你客气啦,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 “你是江东人,你总该听说,在我们江东有一个超自然之谜一直没破,是那儿的御碑亭御碑的血泪之谜。那一块碑是石灰岩石料,待我们对这块碑的材质,做了全方位的检验分析,发现那块青石,还真是与众不同,硫铁含量极低极低,根本不可能构成水汽渗进去,遇硫铁化成红色水滴,淌出石外的情况,其它能产生这类情况的因素,我们也反复做了研讨,都认为不成立。而且它产生血泪的时间,不早不晚,偏在每年清明节的时候。清明节是什么?老百姓讲是鬼节啊!进到另一个层面来看,那是一块受到皇上褒奖,能让子孙万代光宗耀祖的丰碑呀,为什么要流血泪,做出这种伤心欲绝的告示呢?为了解开这个谜,算是把我赶鸭子上架似的赶上了......” “御碑亭御碑的血泪之谜解决了?”吴影插话问。 “完全解决还不能那么说。有了很大的进展。” “如果可能,请详细说说。” “我说的喜事是,经我们的努力,我们找到了,那个古老故事的后续故事,得出了血泪之谜的答案。”辛博士望着窗外,深邃的目光里,翻腾着久远的历史风云,以一种沉痛的语调说: “那位当年,被皇上褒奖的御碑亭主人,叫钟世济,字一壶,号山野。是一位医术医德誉满长江下游地区的名医,他用两副膏药,治好成祖皇帝的背疮后,皇上给他树了功德碑。但不久,却因之横祸加身,皇上因其高超的医术,宣他进京任皇上的贴身御医,这在别人看来是平步青云光宗耀祖的大好事,视荣华富贵为粪土的一壶先生,在圣旨降召的时候,却拒不接旨,他离不开长江下游两岸的父老乡亲,不愿舍弃他的父老乡亲,只为皇帝一人服务。 “抗旨不遵,这是杀头的罪啊!可成祖帝姑念他治愈了自己背疮的功劳,没有赐他死罪,赐了个打入地牢永不赦免的御罪。 “在封建时代,所谓的永不赦免,其时间长度,只在该朝皇帝的统治期间,等他把皇位交给下一任皇帝时,新皇帝为表皇恩浩荡,大多会施行大赦的。明成祖朱棣在位22年,从1403年到14 25年,山野先生是在14 13年被打入地牢的,与朱棣终结的14 25年,还有12年,但他没有熬到那个时候,在山野先生被打入地牢的8年后,德艺双馨的一代巨星就陨落了!” “悲哉,痛哉!山野先生他是怎么死的呢?” “山野先生被打入地牢后,前5年,因为他家人丰厚的打点,再碰到的狱吏卒做人还可以,吃的苦头还少一点,甚至还暗中准许他,偷偷从地道溜出去为百姓治病,百姓也偷偷从暗道地道来请他治病。在他的地牢里,有诊室和药库,但第6年后,换了一班狱吏狱卒,他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那是一班恶人,残暴成性,不准山野先生出外行医不说,还对他百般施虐,让他吃尽人间苦楚,终于于第2年,山野先生,在饥渴交加中被活活迫害致死......!” 响起吴影捶击沙发扶手的一声闷拳。 “没想到风光无限的御碑亭背后,还有这么个令人辛酸的故事!”稍顷,吴影抬头探问:“御碑亭御碑上的血泪,跟这故事有关?” “御碑亭的建立和御碑亭主人的事迹,江东县志里就有记载。但它背后的地牢这一延续故事,县志里却没有。可能山野先生是一代名医,是当时江东人的骄傲,出了后来抗旨不遵的事,是一件抹黑的事,也可能那是一件伤心事,不忍心把这永远的痛,记录下来传与后代。反正县志里是没有的。我们对这段史料的钩沉,是通过大量的典籍,包括一些历代的民间话本、戏曲剧本、曲艺脚本,还走访了很多耆老,从民间传说中归纳出了我刚才讲的这个版本。这个版本,除了暂时缺少实物的证据支持外,应该是大差不差的。 “现在我来回答你刚才问的问题,”辛博士竖一根手指说:“山野先生600年前的这段令人感激涕零,又悲伤凄切的往事,跟600年后的那块碑,又怎么发生了联系? “这个问题,如果你是个无什么的论者,我们就无法说下去了。” “我是个绝对的真理信仰者,人类进入智人,也就是现代人的历史还很短暂,对宇宙、外星人、两个世界,也就是老百姓讲的阴界阳界的认知,还十分肤浅,连婴幼儿水平都达不到,在这个时期,人类只有大胆探索,踊跃争论,集思广益,百家争鸣。才是积极的科学态度。” “说的好,好!”辛博士失声叫好,鼓起掌来。 “我是说,我相信不断的探索,不断的研究,不给自己的研究,划人为的框框,阻断认识真理的路径。同时,我也不盲听盲信,一切经过自己的思考,一切经过自己的调查研究,否则,捕风捉影,或者一看现象,就望文生义地下结论的东西,我是不会信的。”吴影补充说。 辛博士先是怔一怔,随后马上说:“好,好!你要这么个态度,那以后关于另一个世界,关于超自然现象,我就有兴趣跟你多探讨交流了。关于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也就是老百姓讲的阴界的存在,灵魂的存在,目前在国际学术界,已经不是一个争论的问题了。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了,而是一个如何取得更多的证据来支持的问题了。国际学术界普遍的认识是:人死了以后,人的灵魂,就通过一个隧道进入另一个世界,在那儿完成转世轮回的过程,然后他的灵魂就被宇宙吸收了。但也不尽然,还有部分灵魂会留下来,存留在那边的世界里。山野先生的古灵魂,我想就是其中之一。这个古灵魂,”辛博士突然话音失常,语调一下黯然下来,“在每年的清明时节,在作为他自己标志物的石碑上生出血泪,是传达了他的一种仇恨之忾,悲切之情!为什么呢?” 第39章血泪现象此前是没有的 “因为有一个地方所发生的,触动了他的往事,捅开了他心头的伤疤。可以说,那石碑上的血泪,就是他心头流出来的液体,他看不得某些现象的发生。他对自己曾经深受狱吏狱卒灭绝人性的虐待,有着切肤之痛!由此在古幽灵的心里产生了共鸣......” “你的意思是,那位古幽灵,不仅只在那块石碑上,表达了自己的情绪,还在向世人告知什么......”吴影一下站了起来。 “瞧瞧,瞧瞧,我们的吴大侦探,智商有多高,反应有多敏锐!”用手招招,让吴影坐下。 吴影一坐下,发现钱凯坐在身后,偷空出来听他师傅的“喜事”内容了。 “师傅,那可还真是件大喜事!你们取得了一个十分了不起的超研研究成果,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钱凯说着,鼓起了掌。 “那边的世界,也就是阴界,跟我们的阳界,”辛博士转身向钱凯说:“是两个共同享受着地球引力,并行不悖的世界。我们这个世界的情形,他们是看得一清二楚的,只是因为我们阳界跟阴界的化学成分、分子结构完全不同而看不见摸不着。那边世界的公民要表示什么情感和意志,只能通过某种特殊的手段来进行。御碑亭的石碑,每到清明时节流出血泪,毫无疑问,那是御碑亭主人山野先生古幽灵,在作着他的,一种激越的情感表达和某种意志表述,这就是我们破解的,御碑亭每到清明流出血泪的谜底。但是......”辛博士转身向吴影:“这个谜解得还不充分,有一个疑问还解不了。根据我们详尽地对文献史料的研究和社会调查,御碑亭的血泪现象,并不是历史以来一直有的,不仅民国以来没有,解放后60年代之前也没有,是70年代中期以后的事,其中是个什么缘故?我们查来查去,也没找到结论。” 钱凯忙他的去了。钱凯的老伴是个热情的女主人,发现客人面前的沙发茶几上,竟然没放招待的香烟,一边数落着男主人的老年痴呆早期症状,一边扯着香烟敬客。 男主人的“老年痴呆早期症状”,并没影响他拿菜的速度与质量,不一会,一桌很丰盛的酒菜,就摆满了桌子。 一桌酒席总有一个主角,这个主角不一定是宴请的主人,是这桌人中最重要的人物,或是这桌人共同关注的最有发言权的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桌上的人情绪正起**。吴影和钱凯两人,当然也想趁着酒兴,谈谈自己对眼下这事儿的看法,但还是觉得,应该把“话筒”交给辛博士。 “你说下去,”吴影把一只大虾,搛到辛博士的碗碟中,“你刚才说,那御碑亭的血泪现象,历史以来,只在上世纪70年代以后出现,此前却并没这现象?” “据我们详尽的考察查证,此前并没有这种现象。这就似乎有点于理不合了,再一个就是那件一直深埋在我心里的欠缺,山野先生当年的蒙难地,那个地牢,我们找遍了御碑亭周边方圆10公里的地方,楞是没找到。唉!” 唉了以后,辛博士就没声了,只顾低头喝酒吃菜。忽然,他觉得今天这桌上,他的主角职责似乎已经履行完毕了,更应该担任主角一职的,应该是他们俩。他猛然抬起头: “咦,净扯我的了,今天来,更应该谈谈在你们那儿发生的,你们那位监区教导员触电的事,事情老钱倒是在电话里都跟我讲了,电话哪有当面谈说的更详细更具体?要不老吴你来说说。” “你来说说”的老吴,他介绍的,也没比他的徒弟钱凯,在电话里禀报他的多。因为当时的情绪亢奋,钱凯在电话的讲述已经够详细了。 “这就奇怪了,在你们那儿,真是发生了一起天下第一大奇事!听完吴影所介绍的,辛博士忘情地用手掌拍击着桌边叫道。也许,此前钱凯在向他报告,在监狱发生的那些事儿的时候,他就在电话里这么忘情地叫喊着,只是吴影听不到罢了。 “跟16年前在江东看守所一样,先是发了一个诅咒——哦,我认为空屋子有人伸手讨水喝就是一个诅咒——接着,没几天,那边那个中诅咒的看守,就阴差阳错地挨了枪子儿。这里,你们那位陈教导员,也接了同样形式的诅咒,没几天就中了圈套,触电倒地!诅咒!老吴,你别拿牛眼似的眼睛瞪着我,16年前。江看发生那事,我们一同在那儿的时候,你就不同意诅咒一说。是与不是,真情是怎么回事?在真相还没见底的时候,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只能坚持自己的看法。反正可能总归只有两种:一是诅咒,一是你在16年前就认为的,那是人为的操作。人为操作,我就不说什么了。要是诅咒。那就是来自那边世界一股能量渗透的使然。那边世界的某个能量拥趸体,在发散着他的一种思想或说情绪。更具体说,他是在对被诅咒的人作报复。比如世界上有名的冰人奥茨诅咒、我国的慈禧太后陵墓被盗棺木被毁所做的诅咒,意思很直白,动了冰人奥茨的尸骨,对扰人清梦的人做了惩罚,通过离奇的车祸让人送了命,触犯了慈禧老太婆墓葬的人,也都偿了命。这儿发生的事儿呢,16年前发生了江看的事儿后,你老吴说,那个看守周志华,在管理上有虐囚现象,直接间接地导致了一个犯人致死的情况。我们的看守所,绝大多数的民警管理是人道守法的,个别的,如周志华者也在所难免。人家不会冤枉你的,该中枪你还得中枪。因果报应,这是一条铁律。你老吴说,那是有人在装神弄鬼,设巧计向他寻仇,这是你的说法,我们认为呢,那是冥冥中的一个能量体,或者更直白地说,那是一个幽灵制造了这个奇案。我们得面对现实,那么一桩令人无可理愉的奇事,是人能弄得出来的?一模一样的诅咒发布,在16年后的你们那儿发生,如果是人为作案......” “这个人有可能是模仿了,16年前江看那边的情形做的炒作,也可能仍然是这个人在操纵。”吴影插话说。 “那是你的‘人为说’,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我不把我的意见强加你头上,现在你们那儿发生的,我的认为,毫无疑问,仍是那位能量体玩的一个杰作,那么完全可以沿着逻辑这条线来推理,你们那位受诅咒的教导员,必定是有了,跟那边江看周志华同样的缘起,这位陈教导员,也跟周志华一样,在管理上欠下了孽债......”略作思索,辛博士转首问钱凯:“这位陈教导员在管理上有什么特征吗?” (——不同年份同一诅咒的缘起,被辛博士证实了。且看下章) 第40章古地牢上方...... “在管理上闹出犯人人命的事儿......倒好像没听说过,不过他的管理作风......很严厉,也显得很粗鲁。为了这,他们监区原来的一把手钟国荣,常常为此跟他吵架,有几次据说还闹到揪胸脯的地步。不过......”钱凯想一想:“他是一年前,从别的省一个监狱调来的,在他原来呆的监狱,是不是有类似周志华那样的事,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并不等于,他没有那样的事儿。或者说他有了那样的事儿,还没有暴露出来。也有可能被掩盖了。”辛博士直露地说,夹一块儿猪肚肚尖,嚼着含混地又说:“下诅咒的主儿,是不会搞错不会冤枉他的。冥冥中的神灵,我们这个世上发生的,他们什么不知道?古人有:‘劝君莫干无义事,举头三尺有神明!’今人又在现时流行一句:‘人在干,天在看’的话,就这意思。” “那是!”钱凯附合道。 “这个问题,倒是我们必须搞清楚的,”吴影呷一口酒,哈口气说:“我是这事儿的‘人为派’,这也没办法,吃了近30年的刑侦饭,超现实主义的思维是变不了了。若是人干的,他的此举必然有个动机,动机无非就是为了复仇,那么仇在哪儿?找到了仇家,破案也就不远了。” 钱凯举杯伸过来碰杯,吴影与之撞一撞,一口闷了,又加了一句:“这案子,由我们狱内侦查科管,这破案的头一步工作,我们是必做的。”他向钱凯投去认真的眼神。 “当然,当然。”钱凯点头。辛稼却报以了多此一举的讪笑,摇了摇头。 “哦,还有件事,“钱凯突然想到,把本已端起欲喝的酒杯,顿于桌上,抬头向辛稼:“刚才下午,我们在他们监区老楼看完现场,坐在办公室讨论那事的时候,老吴走到他们办公室窗边,突然发现了一件事——这事儿我没来得及跟你打电话。” “什么事啊?”见钱凯讲得那么郑重其事,辛博士凝停了手中搛鱼的筷子。 “老吴在那边办公室窗边望墙外,发现墙外一棵高大的老银杏树很眼熟......” “16年前,我们在江看侦破那案子的时候,不也看见在看守所的边上,也有这么一棵老银杏树吗?那棵树,在我的脑子里印象很深,我一下认出来,就是在我们监狱围墙外的那棵树,我就问老钱,这江东监狱在建造之前,是块什么地方?老钱说,有一块地方,正是当年的江东看守所,是他们搬迁到别的地方让出来的。这个信息,像在我的耳边哐地敲了一记响锣:监狱的前址是江东看守所,他们那幢出事的老监区小楼的地方,不正好是那个看守周志华,中你们讲的诅咒,挨枪子的地方吗?”吴影把钱凯的话抢过来自己说了。 “16年前后两件事情的发生,叠加在一个地方了,同样的地方,发生了同样的事情?”辛博士尖锐地叫起来:“你还说,那不是同一个能量体在发诅咒,你还说那不是同一个幽灵在发诅咒!”他用一根手指朝吴影晃动着说。 说着他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要通了一个尚在他研究所单位上班的,负责信息收集的部下的电话: “小徐啊,晚饭吃过了?......那行,你马上给我做一件事,你在电脑上的资料库里给我查一下,现在的江东监狱,在建造前是块什么地皮,或者什么单位?如果查到是原来的江东看守所,那么你再点开原来的江看平面图,在平面图上,我曾经把16年前,发生的江看离奇枪击案,那个看守中枪的地方标出来的,你把那标出来的地方,同现在的江东监狱平面图叠加起来,看看是在江东监狱的什么位置上?” 辛稼主管的江东地矿研究所,是研究地质的,就是有这样的资料,这样的便利。打完电话的他,显得十分激动!连端杯举唇的手都在抖动。他的激动,好像并不只限吴影的两地叠加的发现,而在两地叠加后,结合他们正讨论着的,16年前后会出现,样式同一的诅咒的原因。 辛稼的那位部下,义务很熟练,工夫不大,情况就反馈过来了。果然如辛稼电话所讲的,江东监狱的前址,正有一部分是江东看守所。将当年的江看平面图与现在的江监分布平面图,按经纬度叠加在一起后,告诉他:江看那标出来的,看守周志华遭枪击的地方, 现在在江东监狱东南角,一座二层监区楼的偏东二三十米处。 接完电话,辛博士忘乎所以地重重一拍桌子,高声说:“山野先生的地牢旧址找到了!不用开挖我也知道了,就在离你们那幢二层监区老楼,东面的二三十米处,也就是16年前,周志华挨枪子儿的地方!” “那个地方,现在正在开挖一个土坑,准备在那儿建一个蓄水池。”钱凯说。 “这也太巧了!”辛稼满面绯红地对吴钱二人说:“怎么那么巧?巧得像是编造在小说里的情节一样!在当年山野先生的蒙难地,那个地牢的上方,再度出现了一些现象,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别的地方发生这样的事儿,也许他老人家也不管了,他可能也睁眼闭眼了,偏偏在他的头顶.....这他老人家能够忍受吗?所以......”辛博士摇起不可思议的头,他在下诅咒的时候,一手拿着一只空碗,嘟嘟敲着:‘给吾水喝......’”辛稼悲伤地说。 (——听听辛博士对此案的预测。且看下章。) 第41章辛博士的预测 相对于浑身滚烫得如同火炭般的辛博士,吴钱二位却有着大大的反差,沉静得如老式门洞前的两座石敢当,只是两个石敢当的双目却是晶亮的,发着被辛稼的灵感发现,而激发起的戏剧效果神采。 “怪不得呢!找地牢找地牢的,这方圆一带,别的地方,像梳子篦头似地都篦过了,偏你们那儿的监狱没来。监狱那个地方谁进得去?偏偏一滴水掉在了油瓶里!”辛稼又慨然道。 接下去,是三人的各自闷酒吃菜各想各的时间。驀地,又是这个身子滚烫,脑子高度活泛,灵感频生的辛稼,将手中的筷子,重重地哗一声拍在桌子上:“下午,老钱告诉你们那儿,陈武教导员遭诅咒挨电击的事儿。老吴你刚才也这么讲了,那个陈教挨了电击,被电晕在地上,却没死,被人救了,那根原来扎在电源闸刀上的鞋带被解开,掉进了两米外的垃圾篓里,这倒又是一件稀奇事了!” 他重又拿起筷子,看准了稍远处碟子里的一颗青菜菜心,“既然中了人家的诅咒,开弓没有回头箭,怎么会半途而废呢?难不成山野先生古幽灵,是给他开开玩笑的?”辛稼的嘴咧一咧。 “会不会是山野先生的古幽灵,给陈教下了诅咒,并不想要他的命,只是惩罚他一下?”钱凯说。 辛稼望望他,缓缓地摇起头,“没听说中了诅咒的人,不死还能侥幸捡条命的。人算不如天算,广义来说。被那边世界的能量体算计,算得上是一种天算,我们这个世界的人是无法抗衡的。” “那......”钱凯动动嘴,想反驳。终于没出口,他觉得自己,跟他师傅这方面的知识相差太远,还没有质疑反诘的资格。 “开弓没有回头箭,被下了诅咒,一脚跨进鬼门关的时候,却没有死掉,被人救了,这合那边世界诅咒一道的规矩吗?”辛稼全没注意到钱凯想说的话,才露个头就缩回去的情形,自顾想着他的思索,想想没有结果,叹口气说:“这算是个谜,未解之谜。”想一想,仍无果,举杯邀吴钱二人端杯碰一碰,一饮而尽。“事情已经那么清楚了,山野先生古幽灵为什么要下诅咒,来散发他的思想,发泄他的悲愤?你还在坚持你的‘人为说’!”辛稼摇头说。想一想,又说: “咦,我俩这两股道上跑的车,有一点倒是跑到一条道上去了。你说你的那个幕后事件策划操作者,前面有个人......?” “可以称为代理人。” “对,代理人......” “没有代理人,就说16年前那事儿,他一个人玩不起来。毕竟开枪是那个哨兵开的枪,墙头上的越狱鬼影,只是个引诱物。” “哨兵是他的代理人?” “也许是。” “那这里?” “他也该有个代理人......” “代理人这一说,我也认为必须有。因为那位古幽灵,不可能亲自动手去杀人或干什么,他得有一个我们这个世界的现实人,按他的意志去干事。” “那老吴,”一直坐边上听辛吴二人说得起劲,而没插嘴的钱凯,脑子里却在想着另一个问题:“听你说过,16年前,周志华挨了枪子儿后,还出了一桩怪事的。有个外号叫‘沈阿姨’的看守所狱医,在周志华晚上中了诅咒后的,第二天下午下班途中,路过一个小广场,遇见一个实际已经有50多岁,却长得像个女童一样的‘童姥’,边踢踺子边唱童谣,唱出了两天后,周志华遇到诅咒兑现的密码。说:‘踢踢踢,一二三。踢踢踢,三二一。蜜蜂不去菜花田,爱在眉心采花蜜。’那个《踺子歌》,诅咒密码解得是多么准啊!那个五六十岁的女童,又是那么神秘呀!操。这案子,真他娘的太神了!”钱凯大幅摇起头来。 (——陈武将遭遇第二次诅咒。且看下章。) 第42章妖氛十足的蓄水池工地 都说吴影有一种独特的天赋,说是特异功能也可,对即将发生的事,会产生一种强烈的预感。今天,他的这种预感就特别强烈,心里烦躁得像猫抓似的,简直难以让自己平静下来。不由自主地走出办公室,下了楼,不知所以地向有7个犯人在那干活的蓄水池工地走去。 今天上午的气压很低,天气显得异常闷热,离他们工地还差着较长的距离,就听到陈武在指挥犯人们干活的,骂骂咧咧的声音了。 原以为,今天的心情烦躁,是因为有一种虚空的预感,极至逐渐走进工地,他感觉这种虚空的预感,开始有了实际的充填物。 一只红蜻蜓,翩翩向吴影头前飞来,吴影伸手去抓,没想那长两排薄薄翅膀的小东西,反应奇快,见危险袭来,马上一个快速转向,划出一道红色闪电,停在了高高的树梢上。这里刚转过头,唰,又见一支红色利箭,从另一方向向他袭来,吴影本能地一偏脑袋,那支利箭嗦一下从他耳边掠过,待脑袋回到原来位置,啪,这次脑门上正正挨着了。 俩动物相撞,人,没什么,袭击者却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吴影擦着脑门,一举头,天哪,怎么突然间涌出那么多红蜻蜓!像一片突然涌入的红云,把他裹挟其间,吴影张开两手或拍或赶,忙成一团。 “咦?怪了,怪了!哪来的那么多红蜻蜓?去,去!畜生,畜生!蜻蜓从不这样的,这是怎么回事?妈的!” 吴影边用两手驱赶,边连连咒骂道。 再一举目,我的天!层层叠叠的红蜻蜓,同样把20米外干活的人裹起来了,比他这儿的情况更严重!那边包括陈武只有腾出手来驱赶的份儿,根本没法再继续他们的劳动了!在他们的身下,已经拍死了不少,但那些红蜻蜓,却根本不在乎,前赴后继,发了疯似地向那儿的人们发起进攻...... 突至的情况,让陈武不得不下令停止劳动,整队回监房。 一声令下,动作很快,不一会儿,队伍撤了个干净。 那边的人马一撤,怪是不怪?土坑上方铺天盖地的红蜻蜓,呼啦一下,竟飞了个干净。连这儿刚才还横遭袭击的那人,身边的红蜻蜓,也呼啦一下没了踪影。 高墙西北角的岗楼上,一条红色的“飞龙”,掠过岗楼古亭风格的楼顶,直向远处淡蓝色的云层飞去...... 情况来得莫名其妙,又在转瞬之间。吴影站在原地,只余苦笑,只余茫然,只余惊诧...... “上午也快下班了,我们也回去吧。”吴影一转身,钱凯和钟国荣,不知什么时候跟在了自己身后。钱凯在对他说。 “气压很低,天要下雨。”钟国荣顺手拽起了身边一根茅草的草心,塞进了嘴里。 “气压低,天要下雨,出现红蜻蜓满世界飞,是正常的。却哪见过刚才的阵势,像一群向人发起进攻的野蜂了!哪听说过,蜻蜓也会这么攻击人的!”钱凯拍着身子说。 “在人的印象里,蜻蜓仿佛是种洁身自好的小动物,翩翩飞翔的绿蜻蜓像个风流士绅,红蜻蜓则像个红色仙子。气压低要下雨,红蜻蜓会在人的一两米上方盘旋飞翔,像一群穿着红衣的舞者。哪见过这么疯狂的红蜻蜓!”钱凯紧皱着眉头,转过身,再望一眼,向西北角岗亭上空飞去的妖气十足的那条“飞龙”。 这就没话了,三人默默的往回走着,快到他们办公室所在的教学楼了,钱凯小声地嘟囔一句: “那些红蜻蜓像在做一件事。” “做一件事?”钟国荣问。 “把人从土坑工地赶走,说起来,我这句像是孩子话......老吴你说呢?” 吴影笑了笑,“从现象上来看,你这话没错。” “哦,不,不,不!”钱凯又大声改口:“可能让你们二位见笑了,我有一种感觉,刚才那些红蜻蜓,好像还不是为了把人赶走,而是充当了一种信使的角色,传达了某一个信息。”钱凯认真地说。又回过头来,瞥了一眼吴影,吴影舔舔嘴巴,没说什么。 被钟国荣说对了,气压低,天气闷热,红蜻蜓成群低飞,是天要下雨的征侯。果然,中午就电闪雷鸣,一顿轰炸,一场倾盆。犯人的出工时间是1点钟,现在是1点,雨是小了,但没停。 还下着雨呢,4组7个犯人正嘀咕着要不要出工的话题呢,陈武的叫骂声,就在走廊里嗡嗡响着回声了。别再讨骂了,7个人忙在监房中间过道成排站好。刚站停,脸上还挂着叫骂唾沫星的陈武,就站在了监房门口,当组长纪杜山正要致报告词,陈武劈脸一句: “外面正下着雨呢,有不想出工的没?” “没有!”齐唰唰的一声喊。 ——一个恶婆婆手拿板子,站在童养媳面前:“纺了一晚上的纱,睏不睏啊?”“不......睏。”童养媳盯着抖抖的板子回答。 不过,你若细辨,那7个人的“没有”里,却绝无童养媳那声“不睏”的无奈和悲色,听出的完完全全是一句欢快的叫声。 “那好,问过你们了,别说没征求你们的意见!” 到了工地,这个已近工程尾声的土坑,坑底已积了不少四周淌下去的雨水,估计能没膝,深的地方及腰。 坑底有水,还能取土吗?纪杜山用眼神请示陈武,陈武却铁黑着脸,一言不发。 没有回撤命令,该干什么的还干什么,大家走向了各自的劳动位置。 在人体世界,人体为了鼓励自己多做做好某件事,会推行一种奖励机制,让人愉悦快乐,当人脑分泌了一种叫多巴胺的激素时,这种奖励机制就给你兑现了。 有奴役欲基因的人,当他们的奴役欲得到释放,他们的大脑就会分泌多巴胺,让他们愉悦满足,让他们乐此不疲。都说陈武对犯人的管理严厉,要求高,是一种敬业精神的使然,此话怕有失公允,埋没了奴役欲得到满足,受了正激励的功绩了。 “照常干!挖不到干的,挖湿的,怎么就不能干?你们是金枝玉叶呀,还是豪门阔少?几滴雨还当回事了?快动手,谁敢偷懒,别怪老子的嘴没轻重!” 一个个光脑袋缩起了头,逃也似的散开了,与其说为躲雨,莫若说,在躲倾盆而下的叫骂。不不,更准确地说,也不是为躲叫骂......他们该干嘛干嘛去了。他们的脸上挂着讪笑,相互间挤着眉弄着眼...... 不知因为什么过节,犯人雷同和秦欣生两人,在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就叽叽咕咕小声地争吵着什么了,这会儿到工地,争吵怦然升级,一追一逃在土坑对面动起拳脚来了。 “干什么?操你姥姥的,吃饱了撑的是不是?都给老子住手!” 要搁以往,陈武的这一声狮吼虎啸,动手的双方,马上停下手来了,可这一次,像都吃错了药,全把厉喝当放屁了,依旧有款有型,你一拳他一脚地拉开了场子,惹得坑这边几个小子,嗷嗷的起着哄喝起彩。 “反了,反了,这是在他娘的造反了!这是在向老子示威了!欺老子在坑这边,老子够不着你们,你们以为这坑是长江天堑?长江天堑,百万大军不也照样过了?我操你大爷的,老虎不发威,当老子病猫了!” 陈武铁青着脸,一个劲儿叫骂着,绕着坑冲过去。却没想,没过半圈,刚冲几步,惊心动魄的一幕出现了...... 第43章又中诅咒 也许下雨土湿,也许别的什么,只见他一个纵跃落下时,脚下的土竟随之下沉,坑边一大块土,托着他电梯般直往下降。 “咣——!” 一声巨响,泥水飞溅。 好在坑底的水到底不深,也好在被他一脚踏下的这方土只是独行,其它的土望望他们,并没跟着起哄。饶是如此,从14、5米高的地方落下,陈武到底没在不深的浑水里不见了脑袋。 黄水翻卷,浊浪拍壁。 沧海横流,英雄本色! 蓦然间,一条“蛟龙”跃起—— “蛟龙”直立龙潭。用龙爪撸去龙颜上的泥水,大口大口地引颈喘气。 “我操你们祖宗的,快把土箱放下来,拉老子上去!反了,反了!看我上去怎么收拾你们!”坑下虎啸龙吼。 坑那边两个对决的武士,早从地上爬起,相互拍着对方身上的土,一劲儿朝着坑下傻笑。 组长纪杜山指挥着,土箱吱吱叫着放了下去。 陈武骂骂唧唧着,抓住绳子跨进了土箱,正要喊起,又改口“慢慢”,从土箱里跨出来,怕土箱不结实,半道散架,干脆双手抓住绳子。 “拉,拉,稍微慢点!”泥水哗哗直挂的陈武在缓缓上升,一起上升的是他的叫骂:“好,好,老子上来了,上来了!每个人都准备好你们的皮肉!打架的两个,收拾好你们的毛巾牙杯,去严管队换换空气。好的,好的,你们是活腻......” 人近坑上的搁板,意外又发生—— 绳子“啪”一声断了。 这一声跟**的爆炸声响差不多。 这一声跟**的爆炸,引爆**起的作用也差不多。 陈武和他的叫骂,再度从10来米的高度掉落,在坑里弄出了一个轰然巨响,溅起的黄水抵达了坑沿...... 陈武再此当起了潜水员。 又一次的浊波激荡,黄浪拍壁! 少顷,一个水淋淋的脑袋露出水面,却全没了刚才蛟龙的神威,吃力地缓缓地直起身子,撸一把脸水,望一眼坑上站着的他的臣民,别说叫骂,连指挥的声音都发不出了,双手垂立,只顾喘气...... 我们的陈教没了脾气。 纪杜山把备用的绳子抛下去,落水者却已没这个力气,去拉这根绳子了。纪杜山想起旁边的监区老楼,那儿有一把长长的竹梯,扛了放下土坑,让陈武爬了上来。 昔日的蛟龙成了僵蛇,往日的猛虎成了病猫,我们的陈教雪白着脸,雪白着唇,连眼珠也几成白色。雨已停了,纪杜山扶着他,去了30米外的监区楼。进院门,楼下走廊,刚好有把木靠椅,让他坐了。靠椅边上有他的茶杯和热水瓶,雷同往他杯里加了点水递给他,水淋淋的陈武喝一口,眼睛定定望着一个方向。 “我们还去干活吗?现在雨停了,陈教?”在边上站了会儿,纪杜山凑过去小心问。 对纪杜山的请示,陈武充而不闻,定定地朝那个方向望着,望着...... 突然。他站起来,一手捂着嘴巴,另一手推开挡他路的人,飞快地朝土坑那儿跑去,刚挨近坑边—— “哗——” 一股水柱从口中喷出。 “哗——” 又一股水柱从口中喷出。 “啊!” 尾随而来的7个犯人,一齐大叫起来,一个个惊得目呲欲裂! 老骗子苗亚飞吓得躲到就近的一棵大树后。 仰头吸口气,俯下身,又一股水柱,喷泉般从陈武口中喷出—— 一条条,一只只,小鱼小虾小黄鳝、不长的灰色小蛇,随陈武一阵阵哗哗的呕吐,从他嘴里喷出,翻滚着,扭动着,闪着白光,扯着黑线,啪啪掉在了坑壁和黄黄的坑水里...... 吴影钱凯正在姜付监办公室,作他们的工作汇报和请示,钟国荣的电话打了过来。 “有这等事?不可能!”吴影脱口而出。 吴影向姜副监讲了情况,工作汇报草草结束,拉了钱凯急忙赶了过去。 陈武已由两个民警,送去了狱外的医院。钟国荣在土坑那儿等着了吴钱二人,把刚才发生的向他们做了介绍。 “有这等事?不可能!”吴影再次叫出这两句。 7个犯人已被关进了楼上的监房,吴影把他们一个个叫到办公室,问下来的情况,几乎是众口一词,跟钟国荣介绍的情况毫无二致。打开电脑,寻找土坑附近的监控录像,离土坑约30来米的路边有一个探头,正好能把土坑这儿的情况摄录其间。 不相信有什么用?可能不可能的,监控录像是不会说谎的。在陈武翻江倒海的呕吐中,小鱼小虾小泥鳅小蛇们,愣是随着他的呕吐和着黄水,一起吐了出来。 吴影隐隐有种受侮辱的感觉!这种情节,也许那些蹙脚的小说作者,能胡乱编得出来,现实生活中绝无可能!人的喉咙有多大?河马啊?鲸鱼啊?人的嗓眼儿,一只活虾都吞不进去! 吴影身上像被撩着了火,扑扑腾腾,这儿那儿地转悠,钱凯一直不声不响地跟随着他。假如钱凯能说些什么,哪怕与他争辩,他的烦躁可能会好一些,偏这脸色黑黑的小老头,一个屁都不放,就有点他的挑衅味道了! “没见底,没说明问题,那7个犯人,只是在陈武的后面,看着他一直一弯地呕吐,吐出那些东西的,没有正面看见,都只能算是间接的旁证,监控录像,距离那么远,就是把画面再放大,也模模糊糊,同样说明不了问题。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人怎么可能会从喉咙里吐出那些东西?我们是在做梦吗?我们都喝醉了?——没有!我们都清爽的很!我们面前看见的,是一个清清爽爽的世界!清清爽爽的世界,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吴影在对钱凯,算作是大叫大嚷地,发表着他的意见。 “那就让我们去医院问陈武。”钱凯说。 “对,对,我们早就该去问陈武这当事人了!怎么会想到在这儿瞎兜圈子的?” 吴影的右掌,拼命地横挥出去。 钱凯笑一笑:“人在着急的时候,总是喜欢先做就近的题目,希望解了就近的题目来满足自己的。” 两人告辞了钟国荣,也跟科员小李子说了声,就到大门口的车库取了车,赶去了陈武在那儿的医院。陈武在哪儿打着点滴,告诉吴钱二人,别的倒没什么,受点惊吓,一个大老爷们,哪会像娇娘们似地不经事儿?只是胃里难受,火烧火燎地难受。问到他在那儿哗哗呕吐时,是不是看到他把那些小蛇小黄鳝小鱼小虾吐出来了?这个问题应该是很好回答的,自己吐出来的东西,自己还看不到吗?偏陈武在回答这个问题时,像在故意放刁似地,陡然现出一张茫茫然的脸,张张着嘴巴,眼珠像死鱼的眼似的,无神地定在了那儿:“记不得了,我没看到......告诉你们可能不相信,当时我哗哗呕吐的时候,我觉得我已经不存在了,我已经死了,活在这个世上的,只有一张嘴和从嘴里喷出来的水......。” 第44章吴影茫然了 讲完,陈武愣在那儿,许久,许久,才把神思收回来,对吴钱二人十分歉疚地说:“我知道这样回答你们很不好意思。连我自己也觉得这样的回答很混账!可我,真不知道当时我哗哗大吐大喷的时候,是不是从嘴里吐出,你们说的有小鱼小虾,甚至小黄鳝之类......”陈武蓦地打了个寒颤,“我想这不可能,怎么会从我嘴里吐出那些东西?” 等于二人从陈武那儿拿来的,是一张白卷。吴影努着脸,一声不吭,闷头开着他的车。钱凯先时小心翼翼的陪着他,免事地不作一声,后到底忍不住,在边上说:“我知道,你这超现实主义者,是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的。可事实就是事实,事实就这么明摆在这儿了。陈武这王八蛋,等于什么都没说,可那7个犯人,都说是看见他在呕吐的时候,是有小鱼小虾小黄鳝小蛇一类的东西飞出来的。尽管他们也只能从陈武的身后看到,那边的监控探头,拍得不清楚,也至少能看见陈武吐水的时候,是有那些小动物飞出来的。有一点可以肯定,现在落在土坑里的那些小鱼小虾小动物,是从陈武那儿生出来的。那么你想想,那些东西不从陈武的嘴里出来是从哪来的?” 见吴影认真地听着自己讲的,还间或转过头,像是用眼神在表示他的认可,钱凯的胆更大了,提高了声度,接着说:“陈武吐出来的东西,可能有两种来源:一是他掉下土坑时,坑里的水往他嘴里灌,把那些小动物灌进他嘴里了。但这种可能只存在于理论上,实际是不可能的,人在猛然掉下河里喝水时,有可能会吞进小草,甚至一只小虾,一条小鱼,但绝不可能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吞进那么多的小鱼小虾小黄鳝小蛇小青蛙!这是其一。其二,坑水里事先有这种东西吗?没有!下雨之前,土坑里是没水的,是干的,是下雨把那些小动物冲进坑里的?有可能。但又是理论上的可能,实际不可能。土坑里的四周是绿化区,是草坪是树木。下雨的雨水淌进坑里,把草坪把树木间的,小鱼小虾小黄鳝冲进坑里了?那不是笑话吗?” 接下去的话,钱凯就不讲了,讲是多余的了。 ...... 车回监狱,吴影到底不死心,进了大门,径奔那边的蓄水池工地。怔怔站在坑边,比刚才稍返了些清的坑水里,小鱼小虾作着旁若无人的戏游,白色的灰色的脊鳍,在水里作着来回的穿梭。小黄鳝,小青蛙,作着它们对上面站着那人,挑逗似的游弋。一条小蛇在坑边的黄水里,作着电脑显示屏里,音频波纹传送般的游动...... 吴影不去跟它们计较,他开始对坑上的绿化区做勘查,半径由10米、20米、到30米......勘查下来,确信那上面除了草坪就是树木,再就是边上有一条,将绿化区切开的水泥路,再无别的可能会生出,水生小动物的地方,就不再去做无用功了。 吴影的勘查,钱凯就不参与了,独自一人,坐在离土坑不远的一块圆形石上,待吴影跺跺脚上的泥,站到身边时,钱凯扬脸久久盯着吴影的眼睛,平静地说: “讲了可能你又不爱听,陈武碰到的,告诉谁都不相信的那一出,就对了!要不,反而不好理解了。”接了吴影递给他的一支烟。 “你的意思是......?”拿在手上久久没点的烟,钱凯给他啪一下点着。 “刚才我跟辛博士通了电话了,告诉了这里发生的......” “你师傅怎么讲?”吴影迫不及待地问。 “我师傅听了很激动,简直可以说很震惊,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了......” “你师傅都讲了些什么嘛?”这吴影,那么没耐心,那么有失礼貌,还属少见,可他越是想知道,那边越是偏不给他满足: “我师傅正要讲他的,偏偏他单位里,有了件急事要找他,他只得跟我说:‘对不起,我这儿有点事,空下来我给你去电话,’就把电话挂了。” “吴影自感窝囊地摇摇头,干嘛对他的意见那么看重呀?自己没自己的脚后跟吗? 他抬腕看了下表,离下午下班还稍许有点时间,他把手机打去办公室,吩咐科员李子田,找一只空瓶子,到土坑这儿灌一瓶水,拿去江东市公安局技侦大队,做个水质化验。 这是刑事侦查的老规矩了,对现场的一切,都要有个尽可能的科学了解。何况吴影觉得,这坑里的水像是有毒,陈武喝了坑里的水,已经都吐出来了,怎么胃里还会火烧火燎地难受呢? 吴影还让李子田将勘查包一起带来,他要对陈武遭袭的土坑现场做勘查。 这一查,又着实让吴影开了眼界!开眼界的同时,他脑子里无法解释的疑云,比先时加重加厚了。 (——吴影对土坑现场的勘查发现,陈武遭遇诅咒的背景,是他陷入了犯人为他埋设的伏击圈。且看下章。) 第45章遭遇了预埋的伏击圈 吴影让钱凯仍在坑边的那块石上休息,他独自一人,对陈武的落水处进行着现场勘查。 这吴影,这名侦探,一走近土坑,悠忽间,哪是钱凯认识的老成持重,稳沉睿智的吴影!讲好听点,像个放学走出校门,正欢呼雀跃地奔向父母的小学生;讲难听了,像条见了久未归家,正扑腾在主人脚边,尽情撒欢的小狗。 这儿,那儿、土坑的这头,那头、坑上的边缘草地、坑下的坑壁土层......忽而扑下,掏出放大镜细细研看,忽而腰间缚根绳索,吊进坑壁,拿相机咔咔拍几张照片...... 扑腾了约有一小时,直起身朝安坐在那边石上的钱凯喊:“老钱,你过来吧,你过来吧!”没待钱凯走近,这吴影,就像个出笼馒头,热气蒸腾地嚷开了:“我操,我操!这陈武,到底干了些什么?惹得犯人这样对他!你瞧,你瞧!”待钱凯走近,吴影又这儿那儿地指给他看: “这7个犯人,还真工于心计,聪明大胆,给陈武下了这么个套!真可谓重重叠叠环环相扣,陈武即使逃得过这机关,也难逃那机关,就算躲过了那机关,也绝对出不了再机关的照应!那天下午,只要陈武一押着犯人来到土坑工地,他就难逃这7个犯人给他设下的伏击圈!这伏击圈是那7个犯人,在那天上午收工前稍稍布置下的,那时候天还没下雨,坑底是干的,陈武从十几米高的坑边掉下去,那坑壁是个微微的斜坡,并不是直立的。掉下去顶多摔个头破血流,也不见得会致命。即便如此,那7个犯人却也并不满足,知道他掉下去后,必定会站到他们到坑底取土的木箱里,让犯人拉他上来,这样,他们又启动第二道机关,让他从接近坑面的搁板时再次落下,让他再吃二遍苦再受二茬罪,不是中午的那场大雨,让坑里泻进了水,”吴影忘情地一拍钱凯的肩膀,“让陈武落进水里,这陈武的两次掉落,那苦头就好瞧了!” “还有这等事?”钱凯黑黑的脸上,不大的双眼骤然滚圆着放出光来:“我穿监狱警察的服装也有二三十年了,一帮子犯人,这么疯狂地联手报复一个警官,还是破天荒头一次!这陈武干了些什么?那么遭罪了犯人!”神情激愤地站了会儿,身上嗤嗤冒热气的他,又很快冷却了下来。 现在,与那边那个仍然浑身滚烫的嚷嚷者,截然不同的是,边上站着的钱凯却毫不为动了,对那边那番滚烫者嚷出的滚烫语,竟如一截木桩般充耳不闻,制造了一副冰炭同盆的画面。那个冰人在想着他的事儿...... “犯人的此举,只是想给他们的教导员吃点苦头,发泄发泄心中对他的愤懑,并不真的想要他的命。可是,那事儿出现的后续一幕,也许是那7个犯人没有料到的。上午收工前,他们布设伏击圈时,天色阴沉有下雨的迹象,但下不下雨的事儿,谁说得准呢?他们不管,反正是想教训教训他们的教导员的。下雨也罢,不下雨也行......让他们没料到,他们见了也不相信的事实是,”冰人对着炭人,不无嘲讽意味的夸张着脸说:“看见他们的吃苦头对象,一口又一口地从呕吐的水里,喷出了小鱼小虾小黄鳝之类,他们那会儿也许惊傻了,肯定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你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后续发生的,与制造这个事端的7个犯人的初衷,完全不相关又离奇无解的事儿吗?” 吴影摸着下巴,笑笑说:“不知道。” “不知道,你也有不知道的时候?” “那叫什么话?我万宝全书啊,我为什么非要都知道?” “按你的‘人为观,’这事儿当然走不过去啦!” “你倒说说看呢?” “陈武喝了坑水后,吐出那么多的小鱼小虾黄鳝小蛇,是有人借了那7个人制造的这个事端,在卖他自己的私货了,或者说,也有可能,那7个犯人制造的,看起来没什么大意思的那事儿,却是人家把意念输入他们脑中,使他们成了傀儡去干的。” “呵!事情变得那么玄乎复杂啊!” “你觉得玄乎复杂,我觉得明明白白,人家那意思还不一目了然?人就算掉进坑里喝了些水,会吐出那些水生小动物的吗?那些小鱼小虾小蛇小黄鳝,是怎么会进他肚子里的?......这些,你一直坚持,这儿发生的事儿都是人干的,你肯定无法理解,也无法解释!你没瞧上午他们干活的土坑边,那么多的红蜻蜓,像一群群的疯狗似地没命地乱冲乱撞,到中午,陈武就遇见了那件怪事,这些难道是没讲究的?是互不相联的?你不也给我说起过吗?你说你踏进监狱以来,一直耳边好像有种沉沉的脚镣拖地声吗?我告诉你,不是你的幻听......,所以,到现在,你还把这儿发生的,说成是人在捣乱的使然......!” “那你说,陈武遇到的这件怪事怎么讲?” “怎么讲?明显的,是人家的一个意思。” “什么意思?” 钱凯努努嘴,想说却没说出口。吴影望了他半天,见他不愿说,就转过身去,拿起一根绳子,将绳子的一头拴在树上,拽着另一头缚在腰间,下到坑里,对坑壁再作观察,几个地方看过,他在下面大声——声音也太大了点——报出了他的观察结果: “老钱,这土坑的土不一般啊!” “怎么呢?” “黄土里夹了一层的黑土,也有棕色的绿色的,像他妈成了汉堡包了!闻闻,还像有一股药香味......” “这倒的确是怪了!”钱凯也尽量走近坑边往下望,“一般的地表土土层里,要么是黄土或是黑土,要么是土里埋着石头,哪会成了夹心饼干似的?” 吴影开始在坑壁上,从口袋里掏出塑料袋,将坑壁上的各色土层取样,装进袋里。 好一会儿爬了上来,天色已暗下来了。与钱凯两人向大门走去,让钱凯先回家,自己驾车拐去了江东公安局,让技侦大队将他送去的几袋土样,做个成份化验。 第二天,吃过早饭拿了公文包出门,吴影在半路上,接到了钟国荣打来的一个电话,报告了一件土坑里,他一早又发现的怪事。 第46章祭拜 坑里昨天还鲜活乱蹿的,小鱼小虾黄鳝小蛇什么的,今天全都浮在水面上,翻着白肚皮了。 这怎么可能?如果水里动物生存密度高,水中氧气供不上,会让水里的小生物死亡。可比一间屋子还大一点的一个土坑,那里积了1米到1米5深的水,就那么几条寥寥小动物,生存的环境不要太好,怎么会全都死掉呢? 进了监狱大门,直奔土坑工地。一挨近那儿,吴影闻到了一阵“奇楠香”的香烟味——刑警的鼻子,谁让人家有一个顶尖刑警特有的嗅觉器官呢?——“奇楠香”是一种供香,有人在此点香烛供奉什么了?这里是监狱,不是庙宇,这倒有点怪了! 自己一露面,有个人向自己走来,是钟国荣。打招呼的时候,吴影似乎觉得钟国荣的眼睛红红的,眼泡也有点肿,像是刚哭过的样子。 不好总盯着人家看,一丝疑虑却跳进了脑际...... 站到坑边,果见尚已泛清的坑水里,在水面上浮着一条条,一只只,小鱼小虾小青蛙小蛇小黄鳝的尸体。不是太多,——昨天从陈武嘴里吐出的,还能有多少?肯定是全部了。 “这水有毒。”稍站会儿,吴影做出了判断。 不一会儿,李子田也从办公室,给吴影打来电话,说他一大早,就被公安局技侦大队打电话叫过去,拿他送的水质《化验报告》,和吴影送的土坑泥土的《化验报告》,现在两份报告都拿到办公室了。吴影让他把报告的内容念一下,听着李子田的报告,吴影渐渐地眼瞪口圆了! 吴影送去的那些样土,每一种大体是一种中药材,大多是有毒的。有乌头属的,曼陀罗的,马钱子的。甚至还有被称为断肠草的钩吻。这些药材和毒药材浸洇的泥土,被水一冲,汇在坑里的水质就可想而知了!所化验的水质正好成了被稀释的药汤,怪不得陈武喝进了大量的坑水,虽然吐出来了,胃壁还是受了不轻的伤害,有火烧火燎的痛楚!也怪不得坑里的这些水生小动物,时间不长,都死翘翘在水面上了! 地表土层的某一处会有这些,这土坑的位置,原来是一个药材仓库,或者说是仓库的一角。 钱凯不经意间站在了自己的身边,见吴电影走出了沉思,说他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了辛博士,他在电话里很激动,说让我们马上请示一下监狱领导,他要来这儿一下。 功夫不大,辛博士就跟他,地质研究所的三位地研专家来了。辛博士看了《化验报告》,沿着土坑转了一圈。钟国荣从30米外的监区楼里,扛来了一把长长的竹梯,辛博士沿着竹梯,从上到下细细察看了,镶嵌在土层里各种颜色的药材土壤,还在坑里的竹梯上,就冲着上面的吴影,幽默地嚷嚷道: “毫无疑问啦,老吴!你们监狱的蓄水池,可真会选地方!正好挖着的是囚禁当年山野先生的地牢。山野先生被囚的早几年,他被允许偷偷从地道钻进来的村民看病,是自备了一个药材库的。” 爬到坑沿,吴影把他从梯子上拉上来,辛稼拍着手上的土,接着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找遍了江东市及周边地区,山野先生当年蒙难的地牢,楞是找而不着,没想在这里见了天日!” 说完,辛博士拍拍身上的土,整了下衣服,做了件显然是早有准备的事:让钱凯就近找了张小课桌,从一位年轻随员手上接过一只塑料袋,从里拿出一把香烛,再把香炉和蜡钎拿出来,又拿出果盘和几色水果,就在土坑西北不远的,一块平坦的草坪地上,恭恭敬敬点烛焚香,虔虔诚诚行了三跪九叩大礼! 辛博士点起的敬香,香味儿从吴影的嗅觉传到大脑,与大脑里才不久闻到的梵香味,撞出了一个共鸣,生出了一个问号:前者敬香的那位,似乎比这辛稼更早知道,这土坑的位置,就是囚禁山野先生的蒙难地。他何以会比那位,专门在寻找研究山野先生地牢的专家,更早知道这些?他知道了这些,比辛稼他们更早地点香烛作了祭拜。此人似乎与那位原地牢的主人,有着不一般的关系。把他说成是与地牢主人,有着先祖与后代的传承关系,怕更确切些。 供奉祭拜完毕,吴钱二人邀请辛稼他们三位,到狱侦科的办公室坐坐。一进办公室,辛稼走到沙发前,不坐下就指着钱凯说: “昨天我接到你的电话,跟我讲了你们那位陈教,在土坑那儿遇到的怪事,我马上就想到了那是怎么回事?偏在这时,单位里出了点急事,我们所里的一位同事遇到了车祸,接下去又在医院陪了一晚上,到早上才脱了身。” “没关系,你先坐下说说你的高见!” (——辛博士破解了陈武所遭遇之怪事的秘密。且看下章) 第47章二次诅咒 钱凯把三位客人的茶,端到他们面前的沙发茶几上。 “还用再考虑什么呢?那是山野先生古幽灵,在发第二次诅咒了!哪有这样的怪事!人掉坑里喝了点水,会吐出那么多,小鱼小虾小黄鳝什么的!这符合情理吗?解释得通吗?” “师傅的意思,”钱凯给三位客人分别敬烟,有一位不抽,钱凯顺手想把那支烟往嘴里送,踌躇一下,转身扔给了吴影。 “山野先生古幽灵发了第一次诅咒,没让陈武翘辫子,现在改发第二次诅咒了。” “秃子头上的苍蝇——明摆着的事儿。” “也就是说,第一次诅咒后,陈武的中途得救,也是山野先生古幽灵的意思?”钱凯问。 “如不是他,诅咒的事儿,那边世界能量体的意志,谁能阻挡得了?”辛稼回答。 “山野先生古幽灵不想让陈武死了?” “那可不一定。”辛稼知道吴影在那边的问,带着很大的讽刺成份,仍十分认真地说:“仅凭古幽灵下那诅咒的形式和内容,诅咒呈兑的凶险度还很难预计。” “在前天到我家吃饭的时候,我就想讲一个意思,没敢多插嘴,所以没说。现在出了那档子事儿,我在想:诅咒的事儿,毕竟太玄乎,我们人类世界对诅咒的研究,也是很肤浅的,所以我想说的是,下诅咒的‘人’,无非是为传达他们的一种情绪,一种思想。那么,阐发这种情绪和思想的施加者,总该应有个程度区分,总不见得都会犯下死罪,让被诅咒的人都一命呜呼的,有的就是为惩罚他们一下,并不想让他们死的。”钱凯小心翼翼地,到底还是说出了他的想法。 “开弓有了回头箭,古幽灵先生发了第一次诅咒后,改主意了,不想让陈武死了,现在发第二次诅咒,有了新想法了。”吴影的讥讽,讥刺度在加深。 “诅咒的含义有多种,老钱的意见或许是对的。但也并不等于说,山野先生发了第一次诅咒后改主意了,让他的代理人又去放了陈武一码,后又发第二次诅咒,这第二次诅咒的意思,是山野先生古幽灵,不想让陈武送命,只是为惩罚他一下,以体现古幽灵先生的一种思想。”辛博士又很中肯地强调了一句:“其中是并不能画等号的,那根在你们那儿陈教一命呜呼之际,解下缚在电源闸刀上鞋带的人,正如老吴讲的是个犯人。而且我敢肯定,就是他把那根鞋带缚上去的,现在解下来的也是他。不是他,他救了陈教导员一命,为什么不去显功?” “要救了干部一命,那个犯人是会算作立功的,可以减刑两年左右。” “就是嘛!”辛稼望了钱凯一眼,“那个犯人为什么会去解鞋带?是山野先生古幽灵,将一股意念输入他脑中的结果。那边世界的幽灵是无法现身的,分子结构和化学成分,跟我们人类世界的东西,完全不是一回事。但他们渗透的能量,却可以通过意念输入,来指挥人的行动......破坏了自己的第一次诅咒与呈兑,又发了第二次诅咒,这第二次诅咒的意图,就说只是为惩罚一下陈教,而不是要夺他以命,我们完全没有理由,去画这样的等号。有些猫在抓住老鼠后,常会玩这样的游戏:不马上一口咬死,而是让其逃跑,在跑的时候,再抓住它,玩几次,觉得不想玩了,才一口咬死吃掉。说不定古幽灵先生,玩的就是这样的把戏呢!” 钱凯看着他的老师,赞同地点着头。一转颈,见吴影的讥讽,还没从他的嘴角抹去。不禁有点火气地反唇相讥:“那你倒掏掏你的我们抛砖后的美玉,说说这些是怎么回事呢!” 吴影说:“我说......嘿!”他笑一笑,“套用一句京剧《红灯记》里李玉和的台词:‘我们俩是两股道上跑的车,走的不是一条道哇!’” “走走你的道也无妨嘛。” “我的道?你们说的诅咒,我说的《死亡通告》的呈兑上,有一点老钱刚才讲的意见,跟我的想法倒是一致的。不一定非要夺人以命的,作作惩罚,教训教训被通告者,借以散发一下发通告人的思想,是有可能的。当然我也不排除,发了通告以后,陈武没死。就肯定说那是为了惩罚惩罚陈武,不是为要他命的,这我同意辛博士的说法,不能画等号,不能掉以轻心,为什么不可能是人家在玩猫抓老鼠后,不马上吃掉,玩够了才吃的把戏呢?” “那一类的通告,有死亡通告,有别的指向的通告,这在我以前侦破的案件中,常有这样的案例。作案者先通过暗示的方法发一通告,目的一是作自我炫耀,一是向目标恐吓,扰乱他们的心智。也有对他的目标,不是为杀他,为让他吃点苦头的。” “你就直截了当说说,或者说,以你大侦探的感觉说说,你说的那个人想要干什么吧!”钱凯的这种冲冲的口气,显然是为刚才,吴影的讥讽不恭来的。 “我的想法还不很成熟,”吴影没跟钱凯的态度计较,很认真地说:“但我对这个人是越来越感兴趣了!这个人,毫无疑问是个智商相当高、身手好像也异常敏捷、来去行动自如,又神出鬼没。从16年前后,所发的《死亡通告》——你们说是诅咒——的形式一模一样来看,应该是同一个人。但我刚才讲了,16年前,他发了《死亡通告》,让看守周志华挨了枪子儿,这一次的《死亡通告》他发了,倒并不一定是想要陈武的命,在陈武触电倒地将要毙命的时候,是他扯掉了缚在配电箱闸刀上的鞋带。” “那么说,你还是认为他做了,按你说的《通告》,是为让陈教吃点苦头的?” “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我觉得陈武陈教被触电的事儿,不是他指使人干的,他下了《通告》,目的并不是让陈武死,而好像有别的目的,好像想在陈教身上,体现他的一种什么思想。否则,他为什么要出尔反尔呢?当然,这样的判断,要慎之又慎!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说他作了《死亡通告》,又出现了救陈武一命的情况,只是为了日后惩罚陈武。毕竟16年前他下了《死亡通告》后,让周志华挨了枪子儿。” “那你认为第二次诅咒,或者说第二次《死亡通告》该怎么说?”钱凯盯着这个话题问。 (——又见“女童”用《踺子歌》,唱出了二次诅咒的密码。且看下章。) 第48章又见“女童”唱《踺子歌》 “我不认为陈武喝水后,吐出那些东西。是我侦查对象操作的,是在向陈武发第二次《死亡通告》,因为没那个必要。再说,那一出,他实在也弄不出来。怎么可能呢?”吴影向钱凯摊开了双手。 “走不过去了吧?走不过去了吧,你的‘人为说’!陈武喝水吐那些东西的怪事,是明摆在那里的,是确确实实的事实!” “再一个,你的‘人为说’中有个漏洞。”辛稼用抽着的烟点着吴影说:“你说,让陈武触电那事,不是在你的侦查对象操纵下干的,那又是谁干的呢?” “是他们7个犯人中的某一个,对陈武有仇,要报仇雪恨的犯人。”吴影想都没想地回答。 “那他发诅咒......不,发了《死亡通告》后,到现在还没见着内容?”钱凯凑上去问。 “没见着内容,也许他的呈兑,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得有一定的时机。” “太复杂,太复杂!你的脑子转的东西也太多了......!”辛博士叫道。 “老吴,老吴。”钱凯坐到吴影办公桌边一把椅子上,以恳切的语气说:“我知道你是超现实主义者,鄙视迷信说法,可我们遇到的难道不是事实吗?那些水里的小动物,能从人的嘴里吐出来吗?再说,你我也都看见了,昨天上午,没下雨之前的那些红蜻蜓有多怪呀!你以前见过这阵势?这些能不联起来想吗?把这些怪现象联起来,难道还不能说明一个事实,一个铁的事实吗?......再说了,你自己跟我说的,你这两天自从进了监狱的门,会时不时地听到恍恍惚惚的,铁镣拖地的声音,这难道不是事实,是你自己产生的幻听?” 到午饭时间了,辛博士他们三位,在吴钱二人的邀请下,去门口的监狱食堂,用了餐不能说简单的午饭。 到下午下班时间了,脑子里像正放着一部,打得昏天黑地的打斗片,无论如何静不下来。吴影提议,不如跟钱凯步行回家,钱凯说挺好挺好,两人并肩着向回家的路上走去。 走了半小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华灯初上的城市,美得就像出浴少女。几分钟后,他们到了小公园广场,拥挤的建筑骤然消退,仿佛跨出森林,扑进了一个辽阔的湖泊。小公园广场近年在一个角,种上了一小片樱花树。阳春时节,正是花开季节,此前无暇无兴致陶然此好,此番趁兴望去,在灯光的映照下,那一骨碌一骨碌竞相怒放的花朵,竟是如此疯狂地呼着喊着展示着自己的美丽!一直默默无声的植株,内心竟蕴藏着如此澎湃的激情! 吴影的视线,从缤纷华丽上落下来,落到树下草丛,感慨再度触发,草丛中的蒲公英,太不起眼了吧?塌塌在地的叶子,哪棵草都会将它们掩盖,勉强伸出的花杆,脆弱得像根弱不禁风的豆芽,但你瞧,嘿!婷婷玉立于草丛中的蒲公英,她脆弱的花杆,托举着怕还称不上是花的小白球,在远处近地霓彩华灯的映照下,托举着的竟是一个个,放射出奇光异彩的水晶球! 一片哲学云彩飘进了吴影脑际:植物动物世间万物,只要上帝让你存活于世,无论你是高大的,猥琐的,上苍都在你的内心,安放了烟花般的**,待得时机,只要你张口一喷,全世界都会为你震惊,为你喝彩! 绕着小公园广场边的大道信步走去,跳傍晚那场街舞的,有的正匆匆走来,有的已随音乐,乐不可支地扭了起来。那边一角,两三个身穿白纱武士衫的女侠,正凝神摒息地舞动着手里的木剑...... 忽地,吴影收住了脚步,一棵粗粗的银杏树下,一个8、9岁的女童,正在玩一种过时的游戏:踢踺子。那女童的脚法熟练极了,那踺子就像有磁性似的,总起落在她的脚弯处,边踢边呀呀唱着:。 踢踢踢——,一二三——, 踢踢踢——,三二一——, 耳东原是二洞意, 吐尽污秽八十一! 吴影敢肯定,那个踢踺子的8、9岁女童,就是16年前,沈医生在同一地点看见的,踢踺子唱童谣的女童了!至于为什么,16年前看上去8、9岁的女童,16年后看上去,还是一个8、9岁女童?就如同为什么一个8、9岁女童,能够用踢踺子唱童谣的形式,唱出诅咒密码一样的! 吴影再也不作他想,急忙跑过去,边说着“对不起”“对不起”,边急急扒开围观的人群。却在这时,从斜刺里卷来一股小小的筒状的旋风,裹挟着泥沙废纸枯叶, 将他和钱凯卷入其间,他们不得不闭目屏息以避风灾。稍许,待旋风移走,睁开眼时,哪还见女童?围观者也散了大半。吴影追出几步,举目四顾,不见女童踪影,问边上人去了哪儿?都摇头说不知。又问女童的姓名住址,连问好几个,也都说不知道。只说那小女孩到这儿来踢踺子,也不是常来,偶尔来一回,象阵风似的,不知从哪儿来,又去了哪儿?来也不跟人说话,自顾自踢踺子唱童谣。吴影大感失望!正叹息时,一个年逾古稀的老者,捻着他稀疏的山羊胡告诉他:还在他念小学的时候,就看见她在这儿踢毽子啦,那是个怪人!永远长不大,看上去总像8、9岁的样子,而且那嗓音也一样不会变老。 这种说法让吴影吃惊不小,而且令人难以置信!70岁的老者念小学的时候,年龄差不多也在8、9岁,最大不会超过13岁。其时看见女童8、9岁,就算这个年龄其时是她的真实年龄,那么老者跟女童的年龄是相仿的,至少也该有70岁了! 吴影将那老者,拉到近边一张木沙发上坐下,递了支烟,又掏出警官证,解释说,他访问的情况是为了公务的需要,言下之意是不能随便吹嘘,要实事求是。并通过与老者的交谈,观察他的智力状况。 一番交谈,老者的智力是可以信赖的。老者原是江东一个区的公务员,很郑重地告诉吴影,他反映的情况,大可相信!最后那老者说,那女童不知住哪里,可他敢肯定,她是本市人。 “那么说。那是一位‘天山童姥’?”(金庸小说《天龙八部》中的一个人物。) 难说吴影这话是在开玩笑,还是不开玩笑? “一个人永远长不大,倒是还有理解之处。从小生长激素受到抑制的人,是会永远长不大的,4、50岁,5、60岁,看上去还像儿童一样。但这样的人,身体得不到发育,智力的发育也是受到抑制的,几十岁的人,基本也就停留在儿童、少年的水平上。您老觉得那位‘童姥’的智力水平怎么样?”吴影又问。 “智力水平......”老者的面部表情先是肯定,继之诡谲,“虽然我没有近距离地跟她接触,但据我侧面看来,那‘童姥’绝对不是个智障者。” “她不是个凡人......!”近处有人在喊他,老者答应着站起身,走两步,又回过头来,对吴钱二人极其神秘地小声说:“这不是个凡人......!” (——剖析《毽子歌》密码。且看下章。) 第49章对《踺子歌》的密码剖析 “她当然不是凡人。”钱凯在刚才老者坐的位置上坐下,“能破解诅咒密码的人,会是凡人吗?‘蜜蜂不去菜花田,爱在眉心采花蜜’!”钱凯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失神地抬头望向前方,又忽地向吴影转过身来,“刚才那‘童姥’唱的是不是这两句:‘耳朵本是二洞意,吐尽污秽八十一’?” “我听来她唱的好像不是耳朵,是......耳东。” 钱凯一拍大腿,“应该是耳东!耳东陈,陈武的陈!......‘耳东本是二洞意,吐尽污秽八十一......”钱凯又失神地望着前方,妮妮喃喃道:“密码......毫无疑问......这就是密码了......!” 吴影眼望着天,眼睛一动不动地凝思着...... 回到家,刚吃罢晚饭,辛稼的电话就来了,刚拿起手机讲了个“喂”,那边的声音就像打开了,憋了一股劲儿的自来水笼头:“老吴哇,人家山野先生古幽灵,明人不做暗事,把第二次诅咒的密码告诉你们了!‘耳东本是二洞意’,你们那位陈教,不知干了些什么?难逃一枪二洞或者一刀二洞的命运了!‘吐尽污秽八十一,’意思更直白了,从陈武的嘴里吐出那些怪东西,那是说,他中了诅咒,吐出那些东西后的结果是八十一......!” “八十一是什么意思?” “八十一,九九八十一是完蛋的终结的意思啊!我在苏南的苏州有个表嫂,她一次对我说:老人什么时候死都没关系,就是不能在八十一岁上过世。如果是,那她的子孙肯定会落个一穷二白。八十一岁,九九八十一,‘九’,苏州方言把‘九’、‘卷’,都念一个音的,把什么都卷走了,她的子孙还不一穷二白?所以那是完结的意思。九九八十一又是乘法口诀,九是大数,两个大数相乘,就到极限。唐僧师徒西天取经,最后一难,就是第八十一难,然后就走向物极必反。‘九九’还能做九九归一的解释,九九归一,是珠算的一个口诀,‘九九’,算盘的两档都是九,再加一,就把两档的九都拨去,换上左边的一个一,那不是命运的终结,生命的更新是什么? “所以,上午在你们办公室,我说了陈武吐出那些怪东西,是中了第二次诅咒,你不同意,明摆着的事实,你怎么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呢?16年前,看守周志华挨了枪子儿,之前,他们看守所一位绰号叫‘沈阿姨’的医生,也是周志华中了诅咒后,在那边小广场,碰到‘童姥’唱《毽子歌》:‘蜜蜂不去菜花田,爱在眉心采花蜜’,点出了周志华眉心挨枪子儿的密码,那事儿,我跟老钱还是听你讲的。现在,同样受了诅咒,同样有一个‘童姥’唱《毽子歌》点密码,你总该信了吧?按照你的‘人为说’,你不也认为,16年前后的诅咒——用你的说法,是《死亡通告》——是同一个人在那儿干的,那么你还有什么说的呢?” 话已经讲得那么透底了,这吴影好像还不愿服输,另开一路问道:“那你认为那唱《毽子歌》点密码的‘童姥’算怎么回事?按照我的调查和估算,那看上去才8、9岁的女童,实际年龄有6、70岁了呢!” “那还用说吗?那是山野先生古幽灵幻化出来的一个人形......”辛博士不假思索地说。 “你是说,那不是一个真实的人?”吴影对辛博士的说法似乎很惊奇。 “不是一个真实的人。现实生活中哪会有那么个人?能唱出山野先生古幽灵所下诅咒的密码?你想想呢,这可能吗?而且这个女童,像幽灵一样地来无踪去无影。” 吴影在电话里沉思起来,电话里出现了片时的静音。辛稼以他霸气的口气,尾声性地说:“行了吧,你好好掂量掂量吧!你的‘人为说’走不过去,那就得面对现实,该咋想就咋想吧。” “你不想听听我的意见了?” 这倒有点出乎辛稼的意外,只好说:“你还有意见?嘿!你想说,当然得让你说,你说——” “我的观点和侦查思路还是没变......” “当然,你压根儿就没承认,有第二次诅咒那挡子事儿!”辛稼气恨恨地说。 “是不承认,你跟老钱的那些观点和认为,只不过是在,看见了一些表面现象所作的猜测。关于所谓二次诅咒,我已经说过了,人家下了《死亡通告》,又去把一个对陈武想报仇,对他设下的死亡陷阱给阻断了,证明那下个陷阱不是他的意思。出尔反尔的事儿,在情理上是讲不过去的,也不可能。他下《死亡通告》,是两种可能:一是像16年前的那事儿一样,要那看守的命,但他暂时还不想让陈武死,在玩所谓的猫戏老鼠的游戏;另一种可能,只是想惩罚教训一下陈武,但却没到时间。既然如此,陈武嘴里吐出那些东西的怪事,就不成其为你们讲的所谓诅咒了。” “你这个人可真是顽固啊!”辛稼在电话里大叹其慨,“那你认为,那个妖魅般的能唱破诅咒密码的女童,又是怎么回事呢?”这算辛博士的一记将军了。 “对那件事情是不难解释的,我的认为,16年前那位幕后的高人,操作了那件事儿后,他又安排和导演了,‘女童’唱密码的事啊。既然他有能力导演出,那么一出绝对诡异,绝对神秘莫解的枪击事件,他为什么不可能去导演、安排一个‘女童’唱密码的节目呢?”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把事情搞得神乎其神啊,打妖氛牌来为自己作掩护。在刑事犯罪中,又不是绝无仅有的事儿!” “那这一次呢,你不说陈武嘴里吐东西,不是诅咒吗?” “本不是人家的诅咒——《死亡通告》——你们非要自作多情地,把那说成是对陈武的二次诅咒,那人家不正好骑驴借磨台地,利用你们的说法吗?——人家既然打的是妖氛牌......” “那又怎么那么巧呢,正好被你跟老钱撞见。” “唯其那么巧,才更坚定了我对那事,是一个高人在暗中策划的认为。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刚好在我跟老钱难得下班后,想散散步路过那边小广场的时候,来了个唱《毽子歌》的......” “你认为......” “那个高手知道我与老钱,在下班步行回家,路上必定会路过那边小广场,专门去做了这一出安排。” “要按你的说法,那个高人就在你的身边?” “就在我们身边,这个人是个警官,而且还是个跟我们很亲近的人。”吴影肯定地说。 辛博士似乎被吴影的阐述,不,被他的故事吸引了,怔怔地静着音,突然,他把自己从泥潭中拉回来,大叫道:“你这人太有想象力了,太有想象力了!那么一件一股那边世界的能量体,渗透到我们这个世界,来阐发他的思想,发泄他悲愤情感的事件,那么一个典型的超自然现象,那么明明白白地摆在现实面前,你非要依着你原来,搞刑事侦查的那种思维定势去对待,去做你的逻辑推理,去设想各种解释!解释还不容易吗?条条道路通罗马,一件事情,当然是能生出好几种解释法的。好啦,不说这些了,手机都打得发烫了。你们忙你们的吧,有一点我提醒你们,最好提前一点,为你们那位陈武教导员安排后事。” (——发生这些事,监狱党组岂能不管?他们把超研专家请到了党组会上。且看下章。 第50章辛博士参加党组会 监狱的日常生活都是很平静的,哪个监区发生了打架并出了血,就构成了监狱的大事件。动手的肇事的,会戴着手铐,在赳赳狱警的押解下,走去严管队。整个过程会拍成录像,当晚在监狱各监区播放,分管狱政的副监狱长、狱政科长会在视频上讲话,提起批判,宣布惩罚,以儆效尤。 出了5监区那么些试图谋杀警官,和制造妖形怪状威胁警官生命的事件,怕在江东监狱的历史上,还是绝无仅有的。那么大的事儿,不时时向组织汇报,单凭他们专案组的单打独斗,那就是严重的组织原则问题了。 汇报后的反馈是立即的,又一次召开吸收有吴影钱凯,参加的党组紧急扩大会。会议自然要吴钱二人汇报一应案情。 这是没什么问题的,然在要不要将辛博士、钱凯两人对案情中包含的超自然现象表现,以及他们的观点,一并向会议和盘突出的问题上,两人经过了好一阵的商量。最后钱凯被吴影说服了,那些妖里妖气的超自然现象表现,就不要去讲了,一讲,他们这些,都有着2、30年警龄的老党员,既不会信,反会被他们嘲笑讥讽一场。 会议是上午9点,在监狱大门口上方的,监狱办公大楼二楼会议室召开的,让吴钱二人大跌眼镜的是,当他们踏进会议室,辛博士辛稼先他们一步,安然坐在会议桌前了。 “外来和尚好念经”,这个会议这种时刻,辛博士这位专家,怎能不请来呢?这里的什么事,吴钱二人大多是向分管他们条线的,姜古华副监狱长汇报的,姜副监焉得不知有辛博士这个人? 而且,轮到案情介绍的议程上,金训监狱长,也没按先主后宾的规矩来,而是开门见山地,请那位“外来和尚”先来念经。这一来,吴影的全盘想法就成了泡影。这样的结果是:在辛稼来了个底儿透的介绍,辛稼那对案情走势,此前他曾所做的犀利不藏的分析,把个围坐四周的全体监狱头脑给震惊了!让他们全都瞪圆了眼,全都紧迫了呼吸,全都六神无了主,全都感到了一种大兵压境的重重危机......! 超自然现象,这是个新名词。世上有鬼有妖,可是他们从小就多多少少听说的!从小听说时,都会千篇一律地由心底涌出一股股寒气,会骤然将全身血脉、将身子冻僵。长大了有了文化,说那都是迷信,是人瞎编出来的。但听到哪儿哪儿在闹鬼,那种仿佛来自基因的恐惧,照例会立马笼罩他们!何况现在人家“外来和尚”,人家知识分子,都肯定无疑地说——换了一种方式,说那是超自然现象——那种现象是确实存在的! 确实存在不仅是他的理论层面,是他讲的客观事实,是他摆的刀架脖子般的严峻形势! 辛博士讲的这些,实际上是为他下面要讲的,作了开头,或说铺垫,没想在坐的衮衮诸公坐不住了,他们把这位“外来和尚”,看成了是来拯救他们的观音菩萨,急于向他伸出了救援之手,讨要得救之法。 “辛,辛所长,请你就,就直接讲讲,我们五监区的陈武教导员,前天掉坑里后,像中了妖法似地会吐出那些东西,接下去他会怎么样?” 金监算得上是粗暴地打乱了,辛博士的叙讲顺序,极不礼貌地索要他想要的,这让辛博士有点恼火,又不能不作所问之答,便多少带点意气地回答他: “你们那位陈教导员的出事是必然的!山野先生古幽灵,不是在跟你们开玩笑的。也算是阿巧他爹碰着了阿巧他妈——生出了个巧儿。十几年前的那个看守做的事儿,是在山野先生蒙难的地牢上方发生的,地下的山野先生,还能睡得安稳吗?能不就自己被虐而死的身世,发生今古共鸣,让他愤而想做点什么吗? “他没开玩笑,运用他们那个世界,无与伦比的智谋,泄掉了心中的一口恶气。人家在做那件事的时候,有礼有节,开诚布公——先发诅咒,以示预告,呈兑前后又让人把诅咒密码唱给世人。现在同样的程序又在这里开始了,所不同的是,他对头一次发的诅咒在呈兑上做了一下修改,他改主意了,不想让陈教导员就这么买单了,他的纠错绝不是画句号......!”辛博士坚挺地竖起一根手指,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在座的,“所以才有了第二次诅咒,还有什么疑问的?人的嘴里能吐得出那些东西吗?” 也许正是因为他心里的没好气,辛博士下面的话,讲得斩钉截铁:“第二次诅咒,既然已经如期发出,人家可不是来开玩笑的,老人家才没那份心情来开玩笑呢!何况他第二次诅咒的密码已经叫人唱出来了......” 正是辛稼的冷酷谈锋,他对刚才金训不礼貌的报复,收到了超出预想的结果,在座诸公,各张几何脸蛋,各各吓成了呆滞的木鸡。 “哦哟!”辛稼突然抬腕一看表,“瞧我,瞧我,有一件大事差点忘了!对不起,对不起!”他冲金训歉然道:“我有个重要的约会,必须去,必须马上得走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只能离会了。”没待主人说什么,辛博士就匆匆离开了座位。路过吴影钱凯坐的位置时,拍了下他们的肩膀。 这知识分子,尤其是高级知识分子的自尊心,是超乎常人的!正如他们的反应,也超出常人一般,本来他对金训说的中午宴请,是表示默认的,现在他说有“约会”了! 好在还有他的徒弟钱凯,和我国一流的神探呢!只不知对付是人的嫌犯,他是神探,对付看不见摸不着的幽灵,他还能拿出多少神器? 辛稼一走,屋里诸公的靠山,只能指望不可能有“约会”的上面二位了,用不着被点说什么,也被无形地点到前台,钱凯实在是没什么说的,他若能抖出一件棉袄,他师傅已经把皮大衣披在大家身上了。在接了钱凯哀告求助的眼波后,吴影干咳一声,自顾抽出支烟点着,喷出一口,斜低着脑袋悠悠说...... (——无论是辛钱二人,事件的幕后人是山野先生古幽灵,还是吴影的,幕后操纵者是现实高人,二者的一致意见是:他们都会在前台培植一个代理人,而他们的应对之策,也只能在此了......且看下章。) 第51章对“代理人”的态度 “大家知道我以前是搞刑侦的,搞了大半辈的刑侦,思维没有定式,也有定式了。定式是两句话:一是我们刑警只跪倒在证据面前。二是我们刑警的眼里只有人。这么说,并不是我在否认,世界上确实存在超自然现象这个事实。这是一个极其深奥的前沿科学,我们不能因为不懂,或知之不多去否认。我的意见是:不能把神秘现象离奇事件,都往超自然现象这只筐里扔。先要用我原来干的刑侦老套统办法,来进行调查研究,进行筛选。做个是与非的分离后,才好下结论拿对策。 “说到了下一步,”吴影喝口桌上的水,从从容容地说:“也不是说,我们只能束手待毙,没一点应付的办法了。就算真是那么回事,那边世界的能量体,在对我们这个世界作渗透侵扰,我们也不怕。人类在应对不可抗力的事件面前的抗争能力,那么低的话,我们人类早就灭绝了。” 这些话,显然给大家如泡在一缸浑水中的鱼,注入了一股新鲜的水,让各人的生气陡增。但他们的潜意识告诉他们,讲话的,只不过是在宽宽他们的心罢了。 “什么办法?”吴影陡然亮开嗓门,大声说:“斩断他的魔爪,消除他的利用物。如同在他的枪里褪去其子弹一样,让他无其计可施! “这几句话,大家可能没听懂是吧?按现在超研领域一致公认的观点认为:那边世界,也就是老百姓讲的阴界,是属于暗物质世界里的物质。那边世界里的物质,包括公民,其化学成分和分子结构,跟我们人类世界完全不是一回事,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所以他们也是不可能现身,亲自来干点什么的。他们想干点什么,得通过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当他们的代理人,或借助我们这个世界的物质作载体,来体现他们的某种意志。16年前,看守周志华中枪,那发子弹是从哨兵的枪里射出来的......” “那个哨兵就是山野先生古幽灵选中的代理人,一旦被选中代理人,那边世界的能量体,就会将一种意志输入他的脑中,让他成为傀儡去行动,也许代理人干了什么,还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钱凯急不可待地抢过吴影的话头讲,讲了这些,怕吴影见怪,望了眼吴影,却见他非但不怪,还做了个让他继续讲下去的手势,钱凯就放了胆,继续他的急不可待:“这里的事情也一样——这是我个人的意见,不一定代表老吴的——16年后,山野先生古幽灵,在以同样的形式下了诅咒后,也是选了一个犯人来当他代理人的,先是布设了一个陷阱,让陈武触电,在他将死未死的时候,那个代理人却按山野先生古幽灵的意志,去为陈武解了套。——这里的事情,比16年前又一样又不一样了!事情没有完,没多久,又下了第二次诅咒,第一次诅咒为什么不让陈武死?然后又下二次诅咒,用意是什么?下诅咒只是为惩罚一下陈武?按辛博士的认为,那第二次诅咒的意图,是在对陈武做猫戏老鼠的把戏,最终还是要让陈武送命——这么说有点偏题了。总之,这些诅咒的呈兑,都必须通过古幽灵先生的代理人来实施的。”讲到这里,大概觉得再抢着话筒不撒手,就实在不好意思了,转过脸去对吴影说:“不好意思,老吴,抢了你的发言了,还是你讲下去吧。” “没什么,你讲好了,”吴影宽容地笑一笑,说:“辛博士和老钱的意思,这个代理人,就是那边世界能量渗透体,伸过来的魔爪,是实现他们某种意志的载体,是幽灵手中枪里的子弹。我对作案的主体,包括16年前,那桩离奇枪击案作案主体的认为,跟辛博士和老钱他们的观点不同,我认为那是一个高智商好身手的人,在操纵代理人......”(吴影想说,除了以上的那两点外,他应该是个行动自如的警官,还是一个熟悉我们这个案子内情的人,包括专案组的钱凯、钟国荣、也包括你们在座的这些监狱领导......但这些话他毕竟没说出口。) “有一点跟他们的认为是一致的,幕后的那个操纵者要实现他的计划,必须有一个代理人,光靠他自己一个人玩不起来。那么殊途同归的是,”吴影轻咳一声,亮出嗓门说:“只要找到他们的代理人,并将其控制,就能斩断他的黑手,粉碎他的阴谋。因为他找到的代理人,一旦选定,想要更换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要讲究志同道合,还要讲究代理人的行事风格和能力水平。毕竟代理人是人,人是有思想情感的,你的意志灌输到他脑中,他也要有一种接纳的基础,反之会排斥,或者去告密,岂不坏了他的事?......” “这一点讲得很清楚了,”政委凌清用夹着烟的手指着吴影说:“那么你认为怎样才能找到你们说的代理人?”这凌清,也是一个急性子——今天与会的监狱头脑,没一个不是急性子。 “刚才我讲了,能成他们代理人的先决条件,就是志同道合,有一个作案的相同动机。16年前的枪击案,看守周志华之所以挨枪子儿,那个周志华,在监管上对待在押犯是有不小问题的,也弄出了不小的后果,按辛博士和老钱的说法,由此触痛了地下山野先生古幽灵的伤疤。我在16年前,调查这件案子时发现,那个开枪的哨兵,跟那个在周志华分管的监房里死了的犯人,是老乡......” “那么说,按照这样推理,这里那个妖怪找上陈武,也是为陈武对犯人怎样怎样了?” 胖胖的巫副政委因急于插问,急切间用上了“妖怪”一词,也许那本就一直滚在他脑中的词儿。 “应该是那么回事......”吴影回答。 “人家古幽灵先生是不会搞错的。”钱凯补充一句。 “但我听老钱说,那陈教管理上是粗鲁一点,骂骂咧咧,有时还对犯人动手动脚,但还不至于出现看守周志华那样的情况。何况他从别的监狱才调来一年半时间......”吴影讲完,用征询的眼神环视各位,把回应的话筒交给他们这些领导。 行啦,今天会议的主要内容,或者说大部分索求已经解决了,接下去的问题只是找到那个代理人。找到了,怎么控制,就不再是个难事了。但当吴影把话筒交给在座的这些领导的时候。他们一阵嗯吱嗯吱,一阵相互探问,所得却并不比钱凯,曾提供的对陈武的评述多:对犯人管理很严厉,方法很粗鲁,时有对犯人动手动脚的现象。故此,自他一年半前,从别的监狱调来后,跟原来的一把手钟国荣矛盾很深,常为对犯人管理上的事发生争吵。至于他因对犯人管理上的严厉,闹出人命却没有发现。 “如果只凭以上陈武的这些,没有闹出人命,16年后的山野先生古幽灵,是不会兴师动众地找上陈武的!”钱凯斩钉截铁地说。 他的话引来了一阵默默的,深以为然的点头——最简单的情理推断! 在不可能与既成现实中间,出现了一个矛盾的大裂口,在座各位的脑细胞一起转动得,似乎能听得到沙沙声。 沙沙一阵,还是吴影先张了口:“那就有可能陈武的债,是欠在他调这儿来之前的监狱。” 这句话有点一语点醒梦中人的味道,在座的各位纷纷称然,政委凌青一下站起来,指着吴影说:“吴科长你讲的极有可能!陈武到这里后,我也好像听说过,他调这里来的原因,是因为在他原来的浙川监狱呆不下去了,他与犯人的警犯矛盾太深了!闹到这样的程度,他出现跟江看看守周志华的情况就大有可能了。” 这大概能算是在矛盾的裂口上,架了一块板。问那怎么办?大概又是吴影这个老刑警的职业习惯,职业思维模式使然了,他马上接口说:“去他原来呆的监狱查,摸他个子丑寅卯来......” (——冤有头,债有主。为什么要选中陈武当冤大头?有人提供了线索......且看下章。) 第52章有人提供了线索 吴影的提议,没遭到在座的各位领导反对,也没马上得到支持。良久,金训监狱长歪歪着脑袋看着他说:“陈武真要是在他原来,呆过的浙川那边的监狱,做了对犯人什么的事儿......那边的账,是那边的账,能在这儿找到那位什么的代理人?” “就是,那边的事儿,跟这边的代理人,是黄牛角水牛角,角归角的事儿,(角跟各,在吴语里都念一个音:“郭”,姜副监是苏州人。)能捏得到一起去吗?”姜古华副监狱长也说。 “这,不必讨论,”钱凯说:“有可能——当然是要调查以后才知道——陈武真要在浙川那边有了周志华一样的事儿,山野先生古幽灵找代理人的原则是志同道合,这里若有人对陈武有成见,或者说有怨恨,想发泄怨恨的,就都构成了志同道合的条件。” 吴影的提议,得到了与会者的一致通过。仅凭猜测。模模糊糊算怎么回事?没见他们遇到的是种什么威胁!要迎战的是个什么挑战吗? 至于谈到如何对陈武,进行保护的问题,吴影胸有成竹地说:“如何保护陈武的问题,这个任务已经交给钟国荣了。他这个人看得出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根据他转来这个监狱当狱警前的特殊经历,好像干过武警和特工生涯的,是个本事非同一般的人,各位领导尽可放心!” “真要保护,恐怕山野先生古幽灵要算计起谁来,也是防不胜防的,有点人算不如天算的味道。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在明处,他们那边世界的‘人’在暗处,我们这边的情况他们看得洞若观火,手段又高深莫测,你怎么防?你怎么去跟他们抗衡?关键的一点,现在我们能做的,还是老吴刚才讲的,赶紧去把他的代理人找出来。古幽灵我们看不见摸不着,他的代理人可是我们的同类,是可以监视控制的。这样,就像老吴说的,就斩断了他的魔爪。” 钱凯的这番话,说在最后,有点在为今天的监狱头脑会议,作最后总结发言的味道了。 监狱里的消息,他的高墙电网,对外能封闭得几成铁桶,然在高墙之内,又几乎无密可保,究其原因,实因监狱里的这块地方,精神生活太枯燥,警官与犯人,张三李四王五阿六,咫尺天地间,人面对着肉面,不能讲的话,闷在肚里也许就此带进棺材了,能讲的,则可能已重复一百遍了。监狱这块地方,是这方土地上,大多数居民的精神沙漠。 人之成人,是因为有生活,生活包括物质和精神两个方面。两方面的哪方面,缺个角,都可能会引起生命这棵树的枯萎。这里的居民,无时不在与抗争精神枯萎这个敌人,作着不懈的斗争。 警官上班——这里的警官指的是普通民警,一个监区,一个科室的一二把手,还是很忙的。他们的精神是不虚空的,除此以外的普通民警,就不能不加入到上述斗争中去了。只要保证犯人不打架,不吵架,过问一下管生产的犯人头生产任务完成情况,就万事消停,实在没他们的事情可干了,他们会闲得常常咬自己的指甲取乐。 犯人的闲,是在劳动收工回监房后,直到晚上睡觉的这段时间。吃喝拉撒后,实在是没什么好交流的,犯罪思想是不是得改一改了?不然出去走老路是必然的,这他们知道,他们也不想走老路,但他们知道,不走老路他们还能干什么?他们由不得自己,因此也不去多想,想着就闹心,那块精神天空干脆关闭着。 ——于是成了精神沙漠。 在这片精神沙漠里,只要监狱里发生了什么新闻,比如某个监区两个犯人打架,其中一个进了严管队,某个监区的民警提了副科级,进了监区领导层,任监区长助理。某监区两个民警当着犯人的面吵架,其中一个骂了另一个什么,等等。都能成为这方大墙里,精神饥肠辘辘的警犯公民一道精神大餐。这种信息传播的速度能达到闪电级。 5监区发生的陈武那事,说不让讲不让讲,要保密要保密的。却在对知情人员严厉宣布后的同一时间,就在全监狱的每个角落,做到了家喻户晓人人皆知。 这种情况是好是不好?至少,给办案的吴影们带来了好处。在党组扩大会后的第二天上午9:00钟,就有21监区的一位副监区长跑进狱侦科,对吴影他们讲,他原来正是浙川省安新监狱的,跟陈武同一个监狱。 这无疑算得上是送来了一个惊喜!正要策划去邻省浙川安新监狱调查呢,好比人犯困想找地方睡觉呢,有人送枕头来了! 送来的枕头还真叫松软! 那个个子小小脸黑黑的副监区长,提供了不少颇有价值的情况: 陈武离开浙川来江东监狱,是在那儿呆不下去了,再呆下去肯定要搭上小命了!他在那儿有个外号,叫“钢盔陈”。出监狱大门后,在晚上走夜路要戴个头盔,像个铁头人,所以也有人叫他“铁头陈”的。骑摩托车戴头盔是为防摔,他走夜路戴头盔是防从背后飞来的板砖。此绝不是疑神疑鬼,而是有了两次有惊无险的提醒......在狱内上班,他要在你里穿防弹背心。也是吃一堑长一智的使然。 ——有一回下午下班,走在绿化区旁的路上时,一根比标枪还粗的枯树枝,带着风声,从他背后的树丛里飞出,也许是弯曲的枯树枝不比标枪,难有准头,从他的肩头飞过了。又有一次,是他在监区做完晚收封仪式下班,刚走下他的监舍楼,就有一块像大刀片一样的玻璃,不知从哪个楼层的窗口飞出,“呼”一声插进了他身旁路边的草坪上...... 这些暗器的主人,不用说准是犯人,特别是业已刑满出狱的犯人...... 人是桃李满天下,他是仇敌天下满。但问到他在原来的监狱时,一个监区长何会如此结冤犯人,成过街老鼠的?那位来反映情况的副监区长,就吱吱呜呜难以回答了。他跟陈武不工作在同一监区,其中的因果关系就不大清楚了。 再问他的猜想,他坦然一笑,说,那还会是什么?肯定是在他分管的监区里得罪了犯人,要不怎么会被人恨成这么深一个洞的! 监狱虽是个无密可保的精神沙漠之地,有些事情,若管事的瞪起血眼咬断钢牙警告知情人:如若泄密,必对你千刀万剐!他也会被噤成寒蝉的。毕竟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 再问下去就没这个必要了。不管是深懂监狱的钱凯,还是进监狱没几天,却知各业内情的大侦探吴影,都心照不宣了。 然毕竟那是陈武在原监狱,有人反映的外围情况。实际如何,总不能凭外围反映,就自说自话地予以想象,就此认定。实际如何?还需到他原来呆着监狱去调查。 (——吴影他们去了陈武的原监狱。且看下章。) 第53章出外调查 当下的中国监狱,警犯间的关系总体还是和谐的,说警犯间存在着相互鄙视离心离德现象,至少在面上未见波澜。像陈武在他原来的监区与犯人闹成这样,这在全国的监狱里,不说绝无仅有,也属“凤毛麟角”了。 吴影钱凯毕竟不是菜鸟雏儿。若去陈武原呆的监狱,原在的监区去调查探知真相,陈武的警犯矛盾那么深,按一般的推想,定是他大大地得罪了犯人,直接和间接地闹出了人命,闹出人命而陈武毛事儿没有,未被追究,只来了个不痛不痒的调离,职务上,只由原来的监区一把,降成了二把,其中的猫腻就可想而知了!大体是可用“掩盖”一词来解释,对问题做了掩盖的。而问题者,其是一根线上拴着的一只两只n只蚂蚱——不会一人做事一人当的。他的问题捂了,他这蚂蚱没事,一根线上的,他上头的下头的、中间的蚂蚱就都没事了。如此。你去调查,你想去揭盖子,想去捅娄子?能行! 陈武原来的监区会保这个密,他原来的科室和监狱领导层,也会一起抱住这个秘密。也许他们抱定的,就是一道能决定从上到下,相关人员命运的生死符,一个生死命门。陈武管理上的事故,万一让他们上峰知道了,被见了天日,除了陈武本人的处罚,你监狱长你政委的帽子,就没有被扔太平洋之虞? 去走一趟容易,走一趟却难达调查目的。 思来想去,毕竟吴影是块老姜,钱凯也算得上是只老狐狸。两人一碰,一致认为不能走他们监狱的这扇正门,走暗道去偷情报。好在他们的情况索取,不是去拿什么卷宗上所需的证据,而是只要晓得一个情况就行。吴影闭目想了下,拿起电话,要了一个他在浙川省公安厅,主管刑侦的副厅长朋友电话,把他这边要的情况和难处跟他来了个和盘托出,让他想办法去解决。 吴影是个乐意助人又讲情重义之人,这种性格为人的人,必有深广的人脉资源。他们的每次助人,实际上是在为自己,作一次人脉资源的储蓄。他们必是人脉的富家。 那位副厅长朋友,接到吴影的电话,二话没有,立即放下手头的工作,全力操办吴影的事。把几个他的亲信部下找了来,共作商讨,几个亲信听后深知此事的难度,当即未作表态,说容他们回去再托人设法。 吴影自己,这么大的事,当然不会安等家里坐享其成。打完电话,与钱凯一起赶了去。当他的浙川朋友下午到机场接机时,欣喜地告诉他,他的一位部下苗支队长,已经找到了一个朋友,正好是陈武原来的安新监狱副政委,这个朋友关系算不上铁哥们儿,也超过木哥们儿,算得上是石哥们儿。 吴影大喜!搞刑侦的人就这脾气,手头有事,就不管不顾了,离开机场,就让苗支队长送他们到他的那位“石哥们儿”那儿去。已是晚饭时分,吴影说,就在监狱附近找个酒家,我做东请你的副政委朋友来吃个饭,吃饭问事,一得两便,不什么都有了?苗支队说那哪行?让你吴大侦探做东,以后我还不被尚副厅长骂死啊!吴影没话了,说那行,那你安排。 四个人在一个酒家的包厢坐了,吴影开诚布公地对那位姓石的副政委。(正好也姓石。)讲了他们此来的目的。在他的开诚布公里,布公开诚地强调了这么个思想:他们那里在办一个刑侦案子,需要了解我们提出来的情况。情况在我们那儿就是一条线索,线索到了我们那儿,就吞进了肚里,消化在脑中,再也不会吐出来了,也没有必要去跟除我们以外的第三个人讲,包括我们的上司江东监狱的领导。 这一番表白,在石副政委那儿,起了一个强烈的反应。只见他呼地站起,哗哗脱下外衣,就手往边上的挂衣架一挂,回转身到桌边,端起一杯酒,不请自饮地仰脖灌下,放下杯,用手掌向吴影一压,豪壮地说:“吴科哪用得着讲那么多!不就是陈武那点事吗?有什么不能直言相告的?今天陪你们来的是谁?我的铁哥们儿啊!专程来访,这点事要不给哥们儿解决,那我的哥们儿义气还算怎么回事?再说,你们是在为你们那儿的案件侦查找线索呢,又不是我们系统的上级派来作调查的,完全是裤裆里放屁——走两岔的事儿!只要不是我们的上级部门来调查,就算陈武这小子真做了点什么,我也没什么不敢讲的!” 哥们儿苗支队给他斟上一杯,又举起自己的酒杯,向吴钱二人晃一晃,着重与石哥们儿的酒杯,激烈地撞出了个脆响。 “陈武这小子,”石副政委的酒杯往桌上一叩,“还真是!在我们监狱成了犯人的公敌......” 接着,他讲了那位副监区长提供的“钢盔陈”、“铁头陈”等,被犯人怨恨的事,所讲,跟他们已知晓的差不多。吴影也只得装作如获至宝地感激点头,想张嘴作下问的时候,石副政委已把他的问话,前瞻性地收去了,他说: “犯人和狱警是一对天生的敌人,像两根永远延伸出去的铁轨,到头也不可能碰到一起去,没一个犯人的心里不对警察有成见的,但像陈武这种被犯人,恨成愿意以命相拼的,还真难寻其二了,什么原因?陈武这小子的管理风格,是要比别人管得严一点,或者说严得多。钱科知道,监狱是欢迎监区一级的负责人,有这种管理风格的,所以他在骂骂咧咧,毛手毛脚的事上,常有犯人来投诉告状,我们监狱的态度呢,总归是站在陈武这面的。按司法部的要求,每个监区的墙上,都设有监狱长、监区长、纪委、法院、驻监(驻监狱检察室)五个小信箱,犯人有什么可以写了投进去。可那,”石副政委耸耸肩,“五个箱子的主儿哪会光去听犯人的?” “陈武在他当监区一把的时候,到底在什么地方这么得罪犯人了?”钱凯给石副政委搛了一块菜。他对讲者的话尽在外围绕,就是不愿掏他们想要的,实在耐不住了! (——石哥们儿掏了吴钱他们想要的了吗?且看下章。) 第54章真相难觅 “ 比如说,由于他的管理严格,造成犯人死亡的事儿,有没有这种情况?”钱凯眼睛直视着石副政委问。 “ 死过,一年死了一双。”石副政委爽爽地回答。 迎着吴影闪电般投来的目光,石副政委马上接口说:“死了一对。一个死于癌症,一个死于脑溢血。”又转望眼睛巴登巴登的钱凯,石副政委说:“这两个犯人都死于疾病是没有疑问的。一个监区,一年内死了俩犯人,这事由一个刑满出狱的犯人,捅到了网上,引起了网民的强烈反响,省检察院派专员,会同安新市检察院组成了一个调查组,对死了的这两个犯人的死因,由检察院的法医做了调查。对一个死于脑溢血的犯人,——正好还没火化——作了解剖,结论是那犯人的脑血管里,本来就潜藏着一个血瘤,这种人不管什么环境,什么时候,都是一脚棺材里,一脚棺材外的主儿。另一个死了的犯人,也认真研究了他的病历,认定他的得病乃至死亡,跟他生前的监管没太大的关系。浙川省检察院为回应网民的舆论,专门对安新监狱陈武那个监区,一年死了一双犯人的质疑做了回应,发了《调查报告》,才算把网民的反响平息了下去。情况就这情况......石副政委环顾众位,作着他迷人的歉歉之笑。 这就算作了犄角旮旯里都没一点隐藏的回答了,连他们的省检察院都作了这样的结论,难道还能再翻出与之相左的什么来吗? “那......不好意思!我再想问问,既然那两个犯人的死,跟陈武主管的监区监管,并没什么关联,就算陈武的监管抓得严一点,平时说话骂骂咧咧,对犯人毛手毛脚,也不至于让犯人,对他像实行‘三光政策’的小鬼子似地,这是怎么解释的呢?”钱凯到底不甘心,抓住紧要刨根问底。 “这......”石副政委极谦卑地摸摸耳朵,“我也觉得纳闷呢!对我来说也是个谜呢!钱科你也是老监狱了,现在的犯人,是越来越难管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以前的流氓官司,那犯人都是什么犯人?不都是一个个小鬼吗?站警官面前,一个个得弯腰屈背,浑身筛糠,嘴里得念着:‘我有罪,我对不起**!我是坏人!谢谢警官教育!’这些词。警官看不顺眼,拉起来就可以上去一脚,或者弄个巴掌。现在倒好,实行《监狱法》,不准打骂体罚犯人,要给他们人权,管理要有人性化了,把犯人捧到天上了!犯人也自以为自己是什么了,别说对犯人动手,就是话重一点,都能朝你瞪眼。妈的!一个个都他妈成金枝玉叶了!偏这陈武,跟别的民警大不一样,喜欢骂骂咧咧毛手毛脚,这就招惹了犯人,日久积怨深重,被犯人恨成了‘鬼子’。我想就是这么回事,也没什么谜不谜的。” 石副政委刚才还在说,他也认为是个谜。现在被自己的这几句话给解了!但外行看热闹,行家看门道,同是老狱警的钱凯心里明了,让犯人对陈武恨到骨子里,决意以死相拼的,岂是他的骂骂咧咧毛手毛脚能导致的!这太极推手推给谁呢? 此次浙川安新之行的调查,怕也就这样了。陈武的何以成了“鬼子”之谜的破解,远比他们原先想象的要难得多!它还不是被封在铁桶里,而是如银行的金库一般,被封在有着几米厚度的钢筋水泥墙里! 但他们今天的运气到底不错,当他们乘坐晚班飞机,趁夜回归的时候,在机场,吴影接到了一个他徒弟,江东公安局刑支,重案大队副大队长孔林的电话。 “师傅哇,你们那边的调查还有收获吗?我这里我们大队今天下午抓了一个嫌犯,入室抢劫,审下来赶巧了!这畜生,是从浙川安新监狱刑满释放的,在家呆了一年半,就重操旧业了。我一听是安新监狱的来了劲儿,问他刑满前,是在哪个监区的?监区长是谁?这畜生一说。我真乐得笑出声来了!你说天下还有这么巧的事儿!他原来呆的监区,正是陈武管的那个监区!这样,陈武的事儿他就全清楚了,等于我给你们抓了个舌头来!怎样,是你下了飞机回家睡一觉再来,还是下了飞机就过来?” 刑警是不讲究时间,无所谓节奏的,当然虽是凌晨3点,下了飞机也要赶过去。但回头看看钱凯,哪能光由着自己性子来,不顾忌顾忌人家?待把电话里讲的情况一说后,那老同志,竟有着跟他同样的心思和精力,“不去,心里已经有了你说的那事,回家去还睡得着啊?” 一下飞机,孔林派来的车,就接了他们直奔江东看守所。(嫌犯一抓,就被刑事拘留了。)师傅一来,他们的审讯就让位,孔林把他原坐的审讯椅,让给了师傅。 吴影深知这种加塞,对徒弟他们的办案会造成的影响。不敢多打搅,直接了当就向嫌犯问: “陈武在你原来呆的安新监狱,当你原监区长的时候,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犯人恨他?频仍地作鱼死网破般的复仇?” 这应该是个很好回答的问题,何况孔林在对他做先导教育的时候讲,问你的话,要爽爽快快地讲实话!这样做了,虽算不上是你的立功表现,但我心里有数,会给你相应的好处。我说话算数! 这都结了吧?该是水到渠成了吧?偏大出意外,大见意外!只见那小子的屁股,移出他充当被审者凳子的水泥墩,啪嚓一声,双膝往地上一跪,挂一张哭丧脸,拉一副哭丧腔,说道: “孔大,感谢你对我的恩德了!那位警官问我的话,有什么难回答的?有什么难回答的!你说了,会给我好处的,你是正人君子,说给我好处,就一定会给我好处的!但我不能说,真的,那位警官问我的话,我还真不能说!是的,陈监区在安新监狱的时候,是喜欢骂人,还经常动动手动动脚,管理上也比其他监区的严得多。但这,并不构成那么多犯人,像对杀父仇人似地对他的原因。你们想想会这样吗?犯人,被骂了或者什么了,顶多在背后骂骂娘,骂娘也要看身边有没有警官,有没有耳目?哪会宁可自己搭进去,也要找陈监区去拼命的?......可我不能讲,这个原因不能讲!我们被反复警告过的,哪个犯人出狱后把这秘密泄露出去,如果他不犯法,公安管你不着,那么自会有别人盯在你的身后,在你的就业或者创业上给你好看!你假如犯罪了,那就更好了,会让你罪加一等,告诉办案机关加重处罚。所以孔大孔大,你就饶了我吧,你就饶了我吧!我不能讲我不能讲......!” (——干嘛不去问陈武本人?且看下章。)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