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千颜千面》


 雨中人（一）

今晚的锦江小区异常的安静，哦不对，应该是今天的雨下的实在是太大，风刮的是在是太狠，以至于根本听不到小区里民众吵闹的声音。一大堆人像一只只蜜蜂一样穿着风衣挤在大堂里，感觉屋子随时都要炸掉一样。
“什么情况啊这是，又下雨又停电的，这得等到明天晚上去啊！”
“就是呀，我儿子还没吃晚饭的真是的。”
“你往旁边点儿挤死我了！”
责怪和愤怒的回音响彻走廊，大家都因为小区停电挤在这个大堂里，一栋楼20多层，电梯不能用，一些人是在不能等了直接跑楼梯。
“大家不要着急，我们已经派人检查了，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啊！”
这时一位穿着工作服的中年男子拿着手电连跑带颠的从楼上跑到大堂准备出去却被一个大高个儿男子给叫住大喊：“你这什么情况啊，不就检查下电箱搞成这样混身上下都湿透了。”
男子好像有些喘不上气，断断续续地说：“电箱已，已经......叫人去了......我去看......看，舒玥......什么情，况......你也别闲着，你去帮忙快，快去，快点......”说完又大步跑出去。
下着暴风雨的黑夜，他就一件工作服，一个手电筒直奔出小区来到一家甜品店，甜品店橱窗的卷帘门已经被拉下，玻璃门上上着锁，里面灯还亮着，男子用手擦了一把脸，使劲一跳从玻璃门上方的门檐上拿到一把钥匙，打开了甜品店的门，他环顾四周喊道：“舒玥？舒玥？”
没人应。
吧台，后厨，用餐区都找过了，直到......他看见卫生间门口的血和开着一点缝的门......小小的卫生间，昏暗的灯光下，冰凉的地板上跪坐着一具女尸，白色长裙上留下一块巨大的血渍，女人紧紧握着一把黑色的雨伞，满是血的腹部中间插着一把刀，男子看着突出的刀，他感觉那把刀像手指一样指着他说：“你这个凶手！”
他眼睛瞪得像球一样，拿手电筒的手开始颤抖，他感觉地下瓷砖上的血在向他流动，他后腿几步撞到了卫生间的门，他突然回过神跑出了甜品店。
这就是日常的开始，也是日常的终结。
“沈队。”一个一身黑白制服，戴着厚厚眼镜的女生对一个蹲在尸体旁边的年轻男子说：“死者叫李舒玥，27岁，在锦江小区外旁边的这家甜品店工作，同时也是店长，在锦江小区A栋1804号方住了三年了，一直是自己住，没什么朋友，就是跟邻居关系都很好，亲人不在本市，而且......她有洁癖，非常严重的洁癖。”
沈钟校站了起来掐着腰嘟囔了一句：“哎呀，腰疼......”他又对江童颜做了一个“过来”的动作。
这个沈钟校看起来吊儿郎当，24岁警校毕业表现优越从此踏入了自己的刑警生涯，他旁边的女生江童颜是半年前调过来的新人，26岁，是沈钟校这么多年第一个徒弟，经常跟着他一起走现场，新人是新人，但看起来却一点也不缺少办案经验，她用心的跟着自己的师父遵守着每一步程序，对这些含冤走上人生终点站的旅客抱以最大程度的尊重。
江童颜推着眼镜走过去，看着师父蹲下来她也蹲下来。
“你对现场怎么看啊？”沈钟校问江童颜，就像在考试一样，但是这样的考试没有给她任何紧张感。
江童颜扫了一眼尸体，又回头扫了一眼说：“死者死亡时间在今晚22:30-23：30之间，致命伤为刀刃所刺中的腹部伤，除此之外身上再没有其他外伤。我刚才对整个甜品店都做了调查，确认凶器就是来自于厨房刀架上其中一把菜刀。而且卫生间门外的把手遭到了严重的破坏，用餐区桌子椅子倒的倒，歪的歪，有明显的打斗痕迹，说明凶手在袭击死者时她有做过反抗，但是也不完全排除不是熟人作案。死者死时还紧紧握着这把伞，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吧，或者是她想给我们留下什么线索。”
“查一下监控，看看当晚都有谁出入过这家甜品店。”
......
江童颜苦笑了一下说：“师父，锦江小区顺着的这条街它没安摄像头，而且甜品店的内部也没有安装摄像头......”
“那指纹呢？”
“痕检组的人已经把报告给我了，凶器上只有李舒玥一个人的指纹，但是！凶器上有一块手掌形状的区域，是凶器上的血没有覆盖的区域，至少我们现在知道凶手作案时是戴着手套的。”
沈钟校站起来走出卫生间问：“第一个看见尸体的人是谁？”
“是锦江小区的一名维修工，听当时正在大堂维护秩序的人描述，说他跟疯了一样跑回来说有人死了，然后大家都过去了。”
“那就先查他，另外，把其他住在18层的住户也都查一遍。”
“好。”
次日，市公安局。
沈钟校坐在审讯室的凳子上，手里拿着手机看，不过一会，江童颜也走了进来戴上自己的胸牌，上面写着：刑警，江童颜。
“额可以的话我们就开始，好吗？”江童颜的目光落在对面一个穿着简朴，低着头看自己手指甲的中年男子身上。
他没理她，不能说是没搭理，是根本没听见。
沈钟校用余光看了一眼他，在江童颜耳边小声儿问：“他叫啥？”
“王志远。”江童颜也小声儿地回答他。
沈钟校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大声喊了句：“王志远！”
这一喊给他吓得一哆嗦。
沈钟校笑了笑说：“你还有什么问题，没有的话就开始接下来的审讯。”
“我要待很久吗？”
“啊，如果你配合的话呢，一会就好，我们就问你几个问题。”
王志远点了点头没回答。
“那我们开始吧。”江童颜打开笔记本准备记录。
“请问您在锦江小区担任的是什么职务？”
“维修工，平常每天到岗后就是严格检查整个小区的水电安全，一旦出现停电漏水的情况，就是我们出马，而且我们只负责锦江小区的水电，其他一律不接。”
“那就没接过私活吗？比如说自己在下班以后还会去别的小区吗？”
“我们维修工一大半也都是住在锦江小区的，我就是其中之一，每天早起晚归已经很累了，就算能多挣一份钱那也得看有没有时间啊。”
“那案发当晚，你不去挨个儿检查出现问题的电箱，为什么会出现在小区之外的美琪甜品店。”
王志远迟疑了几秒钟。
“小区A栋停电是在晚上22:40多，我找到出现问题的电箱时是23:27......”
话语未了，沈钟校突然横插一杠：“诶等会，你怎么知道这么准确的时间的啊？”
“我有手表，我们做维修工，在第一时间发现问题后首先要做的就是核对时间，根据接下来的全套程序来计算最快恢复电源的时间。”
“那你为什么在通知完大堂里的人后不是继续完成你的工作，而是去了李舒玥的甜品店呢？你跟她......关系很好吗？”江童颜接着问。
“我们，应该是是朋友吧，至少我把她当成......朋友。”


 雨中人（二）

江童颜和沈钟校此时对视了一下，又问：“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也是在一场停电的暴雨之夜。因为我们工作的疏忽，负责A栋十八楼的电箱被强大的风雨冲刷开，雨水长时间浸泡电闸导致十八层全层停电，人群并没有像昨天那么混乱。我查看以后就去通知大堂找人，自己去十八楼等着电源，就在我刚到大堂通知过人后，她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穿着一身棕色的大衣，拎着一个皮箱，背着一个大包。她抬头看到了我......”
三年前，锦江小区。
那个女人，她把伞柄靠在肩膀上，穿过混乱的人群，把雨伞收了起来，精致的脸庞映入王志远的双眼，还有那轻盈的长卷发，雪白的肌肤，花瓣一样的嘴唇，修长的睫毛下有着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他一直以为这种人只活在每个人的幻想当中。但是那天，他见到了他觉得这世界上——
最美的生灵。
“你好，我是新来的住户，我叫李舒玥，住在A1804，我登记一下。”李舒玥对前台的登记人员说。
“小姐您今天也是够倒霉的。”登记人员一边将房卡和钥匙递给李舒玥一边说：“今天下大暴雨把电闸给冲了，十八楼房间今天不能用电。”
“没关系，有电没电的都无所谓，谢谢你了。”李舒玥走进电梯，王志远也尾随进去。李舒玥按下了十八楼的按钮。
电梯里只有李舒玥和王志远两个人，很安静。
“去十八楼啊。”
李舒玥看了一眼他，轻声应了一句。
三楼，四楼，五楼......八楼，九楼......
“咣！！”电梯里的灯突然灭了，电梯也停止了上升，李舒玥按了好几下开门电梯都没回应。
“别着急，应该是停电了。”王志远说：“我们小区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整楼停电的情况，让您受惊了。”
“没关系......那现在该怎么办？”
王志远笑了一下：“不用担心。”王志远敲了一下电梯里一个红色的按钮：“电梯里，警钟是必备的。电源没有在指定的时间里修复，会有人去检查的。”听了这句话，李舒玥心里也不那么紧张了。
两人在黑暗的电梯里看着电梯门，什么也没说，过了好久电梯还是没有被修复。
“你是今天新搬来的住户吗？”王志远明知故问，就是想找一个话题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是啊。”
“是因为这里离上班的近吗？”
“我不是上班，我是个体经营，在小区旁边开个甜品屋。”
“是......美琪甜品屋？”
“你怎么知道，还没开业呢。”
“最近总是跑业务，几次经过你那儿，一直在装修。你是本地人吗？”
“不是，我来两个多月了，除此之外，我还去过很多别的城市，你呢？”
王志远笑了笑说：“我是本地人，但是从小到大，哈哈，一步没出去过。”
“除了闲聊以外，还聊什么了？”沈钟校突然问，显然他对这些废料不感兴趣，喜欢直逼重点。
“一直在闲聊，直到半个小时电梯通电后，我帮她拿了行李送她回了房间。”
“那就没有发生点什么别的事情？”沈钟校眯着眯眼问。
“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你跟她闲那么久以后，你也算是了解些她了，还给她拿行李......你俩就没有......”
王志远听到这沈钟校说这种话，回答也变得犀利起来：“沈警官，我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现在的警察都这么八卦么？我和舒玥是很好的朋友，仅仅是好朋友，您可不要想歪了。”
江童颜笑了笑说：“我们是警察，这不是在八卦，可能沈警官的问法让你感觉到奇怪，那接下来的问题我来问......”
“你去美琪甜品店的时候，门是锁上的吗？”
“是。”
“那你是怎么进去的？”
“我和舒玥是朋友，也经常去她的甜品店，她这个人做事干净利落，喜欢把钥匙放在门檐上，以防万一。”
“你最近是什么时候去的甜品店？”
“昨天中午去了一次，那时候午休，我去找她聊聊天。”
“都聊什么了？”
“她告诉我最近卫生间的门有些不好使，让我找时间帮她修一下。”
江童颜突然严肃起来，沈钟校也一直盯着王志远。
“卫生间的门，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锁不好使了，从外面打开的时候要先向里使劲儿提一下再推才能开。”
“从什么时候开始坏的？”
“上个星期二吧，到今天有两个星期了，最近忙于跑业务，还没来得及换。”
......
“王志远这个人你怎么看？”沈钟校端着水杯来到休息室。
江童颜抱着一大摞资料走进来放到桌子上回答：“他这个人看着挺老实的，最重要的是他说话不像一般修理工说话大大咧咧，他在回答问题时只说一遍，人称全部都是敬语，好像受过高等教育似的。”
沈钟校把手中的一份资料丢到江童颜手中：“看看。”
“职业......曾经是......网店客服？！”
“所以啊，不是受过教育，职业病而已，大学读两年就不读了，基本上是废柴吧。”沈钟校喝了一口茶。
“除了王志远以外其他住户都排查过了吗？”
“查过了，都是锦江小区长期的住户，和死者关系都不错。”
“把时间安排上，下午审第二个，先吃午饭吧。”
“哦，我不吃我减肥。刚才王志远说，最近案发现场卫生间的门出现了问题，而卫生间把手有严重被破坏的痕迹，可能凶手并不知道卫生间的门不好使了，所以在打不开门的情况下用硬器砸开了门强行进入卫生间后杀死了死者。现在可以推断，凶手应该从上个星期二到案发前一天都没有去过甜品店。”江童颜开始推理起来。
沈钟校摇了摇头笑了一声儿说：“那如果去了，只不过没有去厕所怎么办？”
“一般凶手在准备杀人前都会准备计划吧，确保万无一失。”
“那如果是失手误杀呢？如果没有做计划呢？”
......
“总之下午再去一趟现场，让大伙打起精神好好查。把十八层住户名单和工作人员念给我听。”沈钟校边拿出一袋速溶咖啡一边说。
江童颜推了一下眼睛开始念：“十八楼加上死者一共六位住户，维修工王志远，30岁，住在工人宿舍。谢辞雨，23岁，漫画家，同时是个喜欢研究游戏的宅女，住在A1803。叶南浔，29岁，是个雕刻家，满屋子都是雕像，不喜欢说话，住在A1805。苏幻，25岁，是个网红，住在A1806，天天晚上直播家里放超大声的音乐，前几天还有人投诉，说扰民。宋冉晨，27岁，住在A1802，无职业，喜欢拍照旅行，基本上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外面。楚休，27岁，是富二代很有钱，无职业，喜欢收藏手表，住在A1801。”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