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梦归新疆》 前言 时间是凝固的。 一排时空的故事,就是一段时间的静止,不管朝代如何更迭,人类如何繁衍,社会如何进步,它就在那里,永远在那里,形成了历史,也就有了故事,它静静地躺在那,任由其后的人们欣赏、观瞻、笔诛、口伐。 人如果想活得不行尸走肉,那他一定有高尚的梦想;就算活得行尸走肉,那也是梦想,梦想就是行尸走肉般地了此一生,所以形成一个个鲜明的历史人物,个性纷呈,鱼龙混杂,忠奸戏游。 梦终归是梦,梦想照进现实,它就是人生。 闵浩然的梦想其实很简单,倔强地做好时间里的安排,并无他念。多个时间的组合,形成了他的鲜明特点,这个特点,是人性的主流。每一历史时期,总有主流思想和非主流思想:善良与凶残、正义与邪恶、高尚与卑鄙白黑两洞彼此纠缠,共同前行。人类习惯把这种纠缠记录下来,形成历史。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不度玉门关。”新疆是个实现人生梦想的好地方,自古以来就是。就是神话里的故事,新疆也不曾缺席,否则这个神话就没有生命:古有七剑下天山,今有三千湘女上天山;玄装寂寥孤影独步西行,阿凡提驭驴讽言刺语笑人间;西王母瑶池蟠桃会,袅袅婷婷轻摇莲步的依帕尔罕(香妃)······上天就赋有新疆神秘面纱,神仙也好,凡人也罢,都想成为揭面纱的人,而且这样的人趋之若鹜。 写此本书,其实早有想法,只是羽翼不够丰满,时段宽幅不够,难以较全面的反映笔者主张,所以一段一段的累积。文学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它有所虚化也有修饰。虚化与修饰不是作假而是抽象的美化,让读者更高雅地去品味,就像女人,化妆出门是对别人的尊重。 历史有正史和野史,但不管是正史还是野史,它的原型都是同一个静止的时间,都经历了白洞与黑洞的纠缠。史实是用来教化人的,以史为鉴,可以正衣冠。所以,我们在看小说也好,文学也好,史料也好,应用辩证思维去思考,去体会,才能从中吸取自己需要的营养成份,如果一味求全,便会走火入魔。 《梦归新疆》即有现实的叙写也有抽象的构想,有一个历史时期的形状符号。至今还有许多内地人不了解新疆,对祖国这片壮丽的山河抱存神秘感,笔者将一个历史时期的形状符号以飨读者,本意是希望更多的仁人志士来打磨祖国西部这块瑰宝,让它绽放更加耀目的光芒。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山川异域,风月同天。望乡的故土、聚散的亲人、负累的红尘、苦缘的惆怅、艰辛的幸福,爱恨纠葛,谁也逃不离,每个人的经历,又何曾不像闵浩然一样,一路艰辛,一路风景,如诗如画,如歌如梦,琴萧瑟瑟,梦莹绵绵······ 笔者 序 “杜鹃花与鸟,怨艳两何赊。疑似口中血,滴成枝上花。” 相传,古代的蜀国是一个和平富庶的国家。那里土地肥沃,物产丰盛,人们丰衣足食,无忧无虑,生活的十分幸福。 惬意的生活,使人们慢慢地懒惰起来,一天到晚醉生梦死,嫖赌逍遥,有时连播种的时节都忘了。 当时蜀国的皇帝,名叫杜宇,是一个勤勉的君王,他看到人们乐而忘忧,心急如焚。为了不误农时,每到春播时节,他就四处奔走,催促人们赶快播种,把握春光。 但是,杜宇积劳成疾,最终告别了他的百姓,可是他对百姓难以忘怀。他的灵魂化为一只小鸟,每到春天,就四处飞翔,发出声声啼叫:布谷布谷,布谷布谷(与割麦插禾的方言发音相近),直叫得嘴里流出鲜血,鲜红的血滴洒在漫山遍野,化作一朵朵美丽的鲜花。 杜鹃啼血终于感动了人们,开始学习他们的好国君杜宇,变得努力勤勉。他们为纪念杜宇,把那小鸟叫作杜鹃鸟,把那鲜血化成的花叫作杜鹃花。 “百里杜鹃千里飘香”。杜鹃花虬枝苍劲、雍容大度、仪态万千、风资卓艳、媚俗不染、堆叠云锦、鲜红欲滴,被赞誉为花中西施,盛开时鲜红的花朵紧簇,迎风含笑,给人们以热闹奔放和喧腾激励。 “若要盼得哟,春风来,岭上开遍哟,映山红......”每当春天来临时,上天岭上的杜鹃花漫山遍野怒放,远远望去犹如山林涂了胭脂,因此杜鹃花也谓之“映山红”,而闵浩然的家乡把此花又称作“艳柴红”。 ······ 在闵浩然的老宅门前,有一清朝时期牌坊。牌坊以巨型红石块裁剪组成,最长石块达丈余,此石至今不知采自何方。 牌坊正面雕刻‘风调雨顺’四个大字,配有龙凤双舞,祥云随轩,并以薛仁贵征西故事为背景雕刻宽幅图案,两边树立的巨石配以莲花云集。背面刻有‘风雨磐基’,两边各雕有狂麒麟,缀有光绪年间。所有雕刻采取镂空手法,战马驰骋、旌旗猎猎、人物样貌栩栩如生。据说雕匠师成之后一生只雕刻两个牌坊,此为其一,可见雕刻之精细。 听爷爷说,其祖上是为大地主,与附近一程姓大地主‘斗富’。闵浩然的祖上在坊间架桥修路,惠及百姓,深得民心,光绪皇帝游江南时得知便赐以牌坊作典。程姓地主则四处收购土地,终成十里八乡的一方霸主,后事主国民党,解放前,看大势已去便逃至台湾,其祖居构建占地之广、瓦间之多、用材之费至今令人叹为观止,曾被**征作粮仓。 爷爷小时候经常以杜鹃花和牌坊典故给闵浩然讲祖辈的故事,激励他做事要勤勉,做人要正直,对人对事要品端行正,方能臻善致远。 第一章:杜鹃啼血唤英归 “同志们,风萧萧,江水寒,叶尔羌河流水一去不复还。今天我们怀着极其沉痛的心情,在这**肃穆的灵堂,送别闵浩然同志最后一程,我谨代表县委、县人民**向闵浩然同志表示沉痛哀悼,向闵浩然的亲人表示深切的慰问。闵浩然同志不远万里来到疆南县,为了党和人民的事业焚膏继晷、呕心沥血、夙夜匪懈,付出了宝贵的青春和生命,他的一生是短暂的一生,奋斗的一生,更是光荣的一生,充分彰显了对党忠诚、为民奉献的政治品格,他执着坚毅、实干担当、勤勉敬业,他是我的忠实战友,是疆南县百姓的儿子,也是我们疆南县人民的骄傲……闵浩然,天堂路好远,黄泉路上无故人,还望一路走好。”送别那天,追悼会上袁晶亲自为闵浩然送行。 悼念仪式结束后,闵浩晶和万庆国迈着沉重的步伐,慢慢的将灵柩推向焚尸炉,身后的家人执手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 “陌上濛濛残絮飞,杜鹃花里杜鹃啼。年年底事不归去,怨月愁烟长为谁。梅雨细,晓风微,倚楼人听欲沾衣。故园三度群花谢,曼倩天涯尤未归。”又是一年清明时节,梅雨浠沥,似雨、似雾、又似风,有些人长眠不醒,有些人念念不忘。 思也凄凉,忘也孤单。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有的披戴斗笠,有的撑打布伞,有的穿挂雨衣,提着酒食果品、香火纸钱等物品,心情凝重地穿着高筒雨鞋踏着黄泥从田间小道往山腰匆匆赶去。 那里,有他们的亲人。每到清明时节,人们都要去那修整坟墓、培添新土、清除杂草,是谓扫墓,表达对亲人的思念之情。 “蜀国曾闻子规鸟,宣城还见杜鹃花。一叫一回肠一断,三春三色忆三巴。” “孩啊,额们来看嫩了,嫩已经离开额们好几个月了,这么长时间为犀利不给额托个梦,让额看看嫩,额好想嫩啊孩儿啊。嫩在那边孤单吗,冬天冷不冷,现在困下了就别那么卖命了,想屋里时就抽空回来看看,和嫩爹一起回屋里来看看额……”墓前,闵浩然的母亲低声哭诉,杜鹃鸟在山头啼叫,清脆的声音揪心撕肺。 万庆国、徐娇、赵茹燕及其女儿在坟上压着黄纸,墓周边盛开着艳柴红,含风噙泪,似哭如泣。这里埋着闵浩然的衣冠,衣冠冢的旁边,就是闵浩然父亲的坟墓。 “那天的云是否都已料到,所以脚步才轻巧,以免打扰到,我们的时光,因为注定那么少。风儿吹着白云飘,你到到哪里去了,想你的时候,哦抬头微笑,知道不知道……” 灵魂回家了,可闵浩然的尸骨确永远洒在万里之遥的昆仑山下,百姓土里,默默的守望着天山。 “又是一年醉清明哎,雨纷纷。满山艳柴红哦,鲜又鲜那个鲜又鲜,脚下那个路啊长又长。伤心的银儿肝肠断哎,肝肠断,额地那个死鬼屁股歪的很咧,又虐额的心啊又虐额的肝啰,额的心肝肝,有冇有思念屋里银啰。屋里银那盼团圆咧,嫩在外面做希里啰,也不把家来念,碎了我的心丢丢。年头盼到又年尾哎,冇盼得,只盼得那个痛和怜……” 清脆的村姑方言小曲字字句句灼心撩魂胜过杜鹃啼血。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让人唱的如此撕心裂肺? 第二章:离乡怀梦欲远行 “我要去新疆,追梦到远方”,闵浩然对新疆冥冥中有种执念,去新疆的决心不可动摇。 周穆王西游梦幻传说、张骞历经磨难出使西域通中西、土尔扈特不远万里喋血苦战故土东归、左宗堂力排众议高龄把棺定新疆、库尔班大叔骑着毛驴进京见主席,林公渠、左公柳......新疆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历史悲壮豪迈,古今英雄辈出,尽结爱国情怀。 新疆是祖国的西部边陲,曾是古丝绸的必经之地,也正是这条古道把古老的中国文化、印度文化、波斯文化、阿拉伯文化和古希腊、古罗马文化连接起来,促进了东西文明的交流。可是新疆地域辽阔,地处偏远,环境恶劣,经济欠发达,是一块待开发的处女地,需要一批知识青年去建设边疆。老师讲过三千湘女上天山的感人故事,湘女们把自己的青春、自己的热血洒在了大漠戈壁,诞生了许多为边疆建设而献身的英雄人物,她们每个人都是一本书、一幅画、一首歌。她们有的在那牺牲,有的已经老去,有的年过花甲,可她们的精神需要年轻一代去为她们传承,续写青春年华。 闵浩然脑海里时时浮现着大漠戈壁中古道雄风金戈铁马、挥镐拓疆战天斗地的奋争情景,前赴后继的英怀壮烈像强磁的地心力一样牵引着他。 ······ 七月的江南,天空尤如倒扣了个烧红的铁锅,晒得路上的红土冒烟。没有一丝细风,两个小塘犹如幽蓝的镜面,平静的可怕,一只水蜘蛛在水面上窜出一条线。塘边的小草,尽管滋啦啦的吸着水,但还是无奈的垂着***。 不远处的古井边,一条小黄狗吐着冒沫的舌头,竖着耳朵回望着蹲坐在大青石上心思重重的闵浩然。 塘面上,一个瓦漂,打破了沉静的空间。闵浩然站起身来,又捡起一块小石头,瞄着小黄狗,小黄狗并没有害怕,而是“嗯汪嗯汪”地甩着屁股摇着尾巴吐着舌头“呼哧呼哧”的走向了闵浩然,依偎在闵浩然身边坐下,不时抬头望望。 小黄狗似乎看穿了闵浩然的心思,整天与闵浩然形影不离。 闵浩然沿着池塘边的小路,百无聊赖的行走着,后面依然跟着的是小黄狗。闵浩然揪了一根路边的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咀嚼着,路边的水田里,时不时的传出“咕咯咯,咕咯咯”的蛙鸣声,丰满金黄的稻穗鱼儿甩籽般的累弯了腰。 此时,不远处,迎面一个羸弱的身影担着湿厚的柴草正吃力的爬上一个小坡,闵浩然急速迎上去,一声不吭地把扁担移到自己肩膀上。 “孩啊,这么大热天嫩怎么又来了,又不重”,闵浩然的母亲边说边把扁担移到了闵浩然的肩上。 稍有闲时,闵浩然的母亲就和村里其他的妇女们结群地到几公里外的山上剁柴,以备冬天烧火做饭。剁柴是辛苦活,大热天的人钻进密不透风的草丛里砍,挑回来晒干后再码成垛,留着冬天烧。 一路上,母子两人没有再言语,只是小黄狗偶尔“汪汪”两声,母亲时不时地用头上的毛巾拭去闵浩然额上的汗水。此时的闵浩然,泪水与汗水夹杂着在脸上流淌,时尔拿起搭在左肩的衣裳擦一下脸。他想,是时候给父母讲清楚了。担的柴草有些重,闵浩然喘着粗气,时而左肩右肩的调换,心想瘦弱的母亲每天是怎样坚持下来的。 “爹、娘,有一件事我想和你们商量一下。” 说是商量,其实只是告知。闵浩然咽了一口饭,边说边伸出筷子夹桌上盘中的菜。父母同时抬头看着他,手中的筷子凝固了。听到闵浩然板儿正经的话,猜想孩子有很重的心思要和他们说,心里七个上八个下,心已提到嗓子结。 “大学毕业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我认真思考了好久,还是决定去新疆工作,在大学时我就收到了新疆的信函。” 闵浩然决心已定,可是一直不知该如何向父母开口,但时间一天一天在逼近,只有硬着头皮说了。他十分了解父母的想法,父母克服一切困难供他上学,就是想让他有个铁饭碗,在村里也好‘风光’。农村人好个面子,闵浩然父母也一样,可这种一眼望穿的人生又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父母被闵浩然的话惊住了。他们压根没想到过闵浩然有这样的想法。微凉的夜陷入寂静。闵浩然说完自顾自地低着头往嘴里扒饭。 “孩啊,嫩冇捉急了,额已经托人找关系了,就在额们乡**做事,铁饭碗咧,涝旱保收”,父亲打破了夜的沉默。 “新疆愣么个远,也冇个亲戚里道的,额们哪里放的下心让嫩去呢。”母亲放下筷子揉了揉眼睛。 “爹、娘,你们就放心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也考虑了很久,还是想出去闯一闯。”时间戛然而止,只是几只蟑螂还在灶台上爬动。 “爹、娘,我已经长大了,后面的路不管怎么样,都得靠我自己走。”父母没有作声。 母亲收拾桌上的碗筷默默地向厨房走去,不一会响起锅碗的叮当声。父亲一只光脚提在长条木凳上,点起一支烟,深吸一口,浓浓的白烟从鼻孔里喷出,干咳了两声。 闵浩然知道父母理解不了自己的想法,他也不想去作过多的解释。闵浩然决定去新疆工作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当学校动员国家希望一批有志青年到祖国的边陲支援边疆建设时,他就热血澎湃。 一想到父母一年到头疲惫的身影,闵浩然心里就绞痛,“不能再让父母为我操心了”。是夜,闵浩然辗转难眠。 他知道,父母是个要强的人,为了供他上学,省吃俭用,已经劳累的头发白了,身体削廋,四十多岁的人看上去像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老太太,身上穿的都是补丁累补丁的衣服。家里也就六亩地,要养活四个兄弟姐妹,还要赡养爷爷奶奶,地里收成好的时候勉强保住温饱,遇上个洪涝旱灾的,温饱都是个问题,而且,南方的山丘地带,洪涝旱灾是常有的事。 常言道,人无外财不富。为了找钱贴补家用,搞点‘外快’好供子女上学,日子过的红火些,每年的夏天,父母三更半夜打着洋油火把提着齿钳到水田里捉黄鳝卖给城里人,白天还得下地忙碌。在漆黑的田间低头走久了会转迷方向,父亲就凑到火把上点支烟,再把火把灭掉,与母亲坐在地埂上唠会磕,慢慢的找回方向。 父亲一年四季从没停歇过,没上过学的父亲确学会了好几门手艺,吹唢呐、拉大锯,一年能弄来些零花钱。父亲也是个‘术业有专功’的人,师从何人不知晓,但唢呐吹的远近闻名,方圆十里人家有个红白喜事需要唢呐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闵浩然的父亲,尤其是时节年头,结婚的明显多了起来,请父亲吹唢呐的人排着队儿,为了讨得父亲多吹几声,都会让父亲坐在上宾。那时建房木材是主料,父亲身材高大,力气也大,锯木材即快又准,这样不但出活多,而且还省料,所以‘生意’不错。实在没事做的时候,就骑个破自行车,自行车后座上捆个木制加棉絮的“冰箱”,早早的去乡里冷饮批发部批发一箱冰棒,开学期间就在各学校“冰棒,绿豆冰棒,两角一根冰棒、伍角一跟绿豆”的叫卖,假期就到各村的田间地头叫卖。虽然是分分钱的利润,但一天下来也有个一二十元的收入。 父亲天黑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修理那个连脚踏板都没有、不知道用了多久的“飞鸽”自行车,以便第二天继续做他的“生意”。闵浩然则和兄弟姐妹们把那个母亲缝制的钱袋子翻出来,细数里面的角角分分,硬币每十个用废弃的纸一卷、纸币则折叠整齐后抢着交给母亲去。 小时不懂事,每到天快黑时,闵浩然和兄弟姐妹就坐到村口的青石板上边玩边候着父亲回来。远远看到父亲,他们就欢快的奔跑过去,叽叽喳喳地翻车后的冰棒箱,那里面总会有父亲留下的几根冰棒给他们解馋。孩时他们就盼天气不好,最好是上午天晴下午下雨,这样父亲的冰棒就会卖不掉,带回家的冰棒就多,这样他们就可以吃个够。虽然辛苦一天没赚到钱心里不是滋味,但看到孩子们开心的样子,父亲脸上就会舒展憨厚的笑容。 母亲则在家调理家务,养鸡、喂猪,田间劳作,不时提上些田园种的菜、鸡鸭下的蛋、田里挖的藕到乡集市上换个油盐钱,回家时也会带几个糖果逗孩子开心。一到晚上,母亲一边盯着孩子学习,一边怼着洋油灯补衣服、纳鞋底,家里人的衣服、鞋子都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母亲有时补着补着睡着了,头往前一倾,被手中的针扎醒继续缝补。 在闵浩然的印象中,父母就像个永动机,寡言少语,互顾相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停歇过,就这样,闵浩然家里还算过得去,在村里算是较为富裕的,所以才供得起他们上学。 闵浩然决心已定,第二天他早早起床,扛起犁,牵上牛,和父母一起下地劳作。路上故作轻松的给父母说:“爹、娘,你看我也长大了,好男儿志在四方,新疆也是个好地方,等我稳定了,还要把你们接过去享福呢”,说完扬手便“啾”的一声在牛屁股上抽一‘梢棍’。 从内心来讲,闵浩然不忍心离开父母,“父母在,不远行”是家乡的传统,可新疆又那么魔性地吸引着他,就像牛鼻里的‘鼻针’死死的栓住了他的心。 地里,闵浩然一手扶犁,一手扬梢犁地,父亲用铁锹将高处泥掀向低处,落下的泥块偶尔溅的闵浩然一身泥水,闵浩然便会埋怨道:“爹你看着点撒,捂我一身”,父亲则憨实的“嘿嘿”一笑,往手心吐口唾沫搓搓,便于把紧锹把,埋头继续干活。母亲则在另一田块鸡头捡米似的飞速插秧,闵浩然时不时的瞅瞅他们。父母脸上挂着汗珠,汗珠里也有泪水吧,闵浩然心里一阵阵痛。 江南小山村的水田一年两季水稻,此时正是抢收抢种之际,各家各户都在自己的田里忙碌劳作,谈笑声、吆喝声、水溅声、问候声,鸡鸭猪狗的嘈杂声,静谧的的早晨每天在这样的交响曲中度过。 此时的日头已爬上竹竿高,暖暖的阳光包裹了整个村庄,家家户户灶囱冒出的袅袅炊烟随风飘摇。闵浩然脱下一身泥水的衣服,只穿了件短裤呲溜一声钻进路边的池塘里,顺便把一身泥水的衣服洗了洗。父母则在池塘边的大青石上洗去手脚上的泥水,叫了声闵浩然回家吃饭便光着脚丫朝家匆匆走去。 每到农忙时,闵浩然的奶奶也会早起系着围裙忙着把早饭做好。 闵浩然知道他的决定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个意外,尤其是赵茹燕。今后的生活里,他们将长相厮守,自己虽然决定了,可从没和赵茹燕商量过,觉得自己好自私。他的决定,终是使得赵茹燕一生坎坷跌宕,苦情凄凉。 闵浩然多么希望赵茹燕和他一起去新疆,哪怕赵茹燕一辈子答应为他做一件事,那就是和他一起去新疆,鲜衣怒马,仗剑天涯。 第三章:奈何佳人蹙烟眉 心里住着一个人,会是一辈子的思念,有一种爱叫有缘无份,有一种情叫思念一生。总有这么一个人,陪你一程,却陪不了你一生,他是最好的风景,确潮湿了你的心房。 ······ 焦阳烤的人喘不过气来,空气里冒着暗火,吸到鼻子烫神经。 又忙碌了一上午,回到家中,闵浩然退去衣服挤掉汗水,把衣服搭在房子的铁丝上,光着上身,肩膀上油黑发亮,还有一层硬硬的老茧,拾起竹床上的蒲扇狂扇起来。 “下午我去一趟赵家村,和一个同学道个别。”闵浩然说完便端了饭,夹了两片青菜叶、一坨辣椒酱坐到门槛上吧嗒起来。 辣椒酱是他的最爱,门口有那么像似一点风。父母和奶奶一人一把蒲扇,在堂中央的四方桌上边摇边吃,银丝缕缕的奶奶满口无牙,可以听到上下额嚼饭的声音。 尘土归地,天黛如洗,路边的树叶晒得油光贼亮,爬在树上的知了喘着粗气惨叫,此起彼伏,招人心烦。 顶着耀目的太阳,别过一路的挥汗人们,闵浩然心思重重的朝赵茹燕家驶去。 “茹燕,你在呢,我来给你商量个事”。闵浩然把那没有脚踏板的自行车往土墙边一撂,头故意望着它方,有些胆怯,又有些徬彷和心虚。 去新疆毕竟不是小事,突然给赵茹燕说此事,总觉有些唐突,怕赵茹燕一时难以接受。他早就想和赵茹燕说,但不知道如何开口,可事到眼前,不说又不行,不能再拖了,他硬着头皮来到赵茹燕家,他相信赵茹燕会和他一起去的。 赵茹燕是闵浩然小学到初中的同学,学习成绩不好不坏,身材高挑而不妖娆,始终扎个马尾辫,流海齐眉,脸蛋横竖搭配恰当,虽清瘦而两腮饱满,皮肤是黑红的那种,尤其是在害羞的时候,脸颊红的像熟透的红富士,闵浩然就喜欢她这样的肤色,尤其是她的薄皮黑眼珠子,像两个手电筒似的会放暗光,撩的闵浩然心里痒骚骚的。 初中还没毕业,赵茹燕父母就让她辍学了,说女孩子学会认字写名就行了,知识又不能当饭吃。不过,她能上到初中已经很不错了,村里的女孩大多都没上过学,小小年纪便开始上山放牛、割草喂猪,只有少部分上到小学毕业。女孩子也认命,不让上学也不吵不闹,反而乐得开心,把个童年玩成了朵朵浪花。这也是那时村里不成文的习俗,认为女孩终究是别人家的人,一辈子在家带娃洗衣做饭喂猪就够了。闵浩然家也一样,姐姐没上过学,妹妹也只上到三年级,父母一心一意供他和闵浩晶两兄弟,希望两个儿子跳出‘农门’,能吃上国家粮,那可是村里人的最大梦想。 赵茹燕在门口的古井边洗衣服,正弯着腰勾着头用绳子吃力的从井里把水桶提上来,听到熟悉的声音猛然起身抬头。脸憋的熟透了,皮筋扎的蓬松,几缕长发在空中飘曳,加上发育良好,凹凸得体,见此情景,闵浩然的心突突直跳,盯了好久,直至赵茹燕害羞的低下了头。 “你怎么突然来了,吓我一跳。”赵茹燕稍整了一下衣发,惊醒了闵浩然的失态。 赵茹燕也是从城里回来不久,皮肤白嫩了些,更显妖艳可爱。她已学会了裁缝手艺,正张罗着在乡**边上开个裁缝店,过几天就要开张了。趁着开张前有些闲时,赵茹燕在家帮父母打理家务,想把所有的家务活都干完,尽量让父母少些操劳,便把家里有些发霉的过冬棉被、衣服翻出来浆浆洗洗、晾晾晒晒。 “过几天我要到新疆去。”虽然是夏天,但手不知道放哪好,闵浩然锁着眉头,干脆把手插到裤兜里,样子显得极为蹩脚,说话也干脆了当。 “新疆?怎么,现在正是农忙时候,你还有闲心去新疆玩啊?” 赵茹燕还以为闵浩然想去新疆玩,来告诉她一声。 赵茹燕对闵浩然的到来当然十分欢喜,少女怀春的她一天见不到闵浩然心里就如发丝陶耳朵一样松松紧紧,麻麻痒痒,可当闵浩然突然说要去新疆,她又十分意外,还以为闵浩然刚毕业,呆在家里闷的慌,想出去散散心。 “不是玩。”闵浩然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话,但到了跟前又不知道怎么说,一紧张,语气也生硬。 “那去干什么?”赵茹燕觉得闵浩然今天有些怪异,平时说说笑笑、在她跟前‘猥猥琐琐’溺爱黏糊的,不知道今天聊天怎么这么正式客气,客气的比普通朋友还普通。闵浩然对她来说就是天的一半,他难过时她比他还难过,她不希望闵浩然有一丁点不开心,看到闵浩然不自然的样子,心里惶恐不安,一阵阵发紧,莫非他在想逃离什么。 “去那边工作,闯一闯。”闵浩然忐忐忑忑,灵魂不在眼神里,话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 闵浩然知道赵茹燕对新疆更是不了解,只知道中国有新疆这么一个地方,一个遥远的地方,一个远的不知东西南北的地方,听到他要去新疆,反映一定很强烈。闵浩然也知道他不管做什么决定,赵茹燕都会支持他,但这个决定,他心里没底。 “工作?不是开玩笑吧,你怎么想到去新疆工作?那么远。”赵茹燕惊讶地问道。 赵茹燕还以为闵浩然是来帮他开裁缝店出主意的呢,之前她把要开裁缝店的事给闵浩然说过,看到闵浩然不吱声,她还有些生气,怎么说也应该给她说些支持鼓励的话,提提建议。 听到闵浩然说要去新疆工作,头上似有闷雷掠过,甚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尤如梦境。难道闵浩然早有打算,根本就没想过和自己过一辈子?曾经的情言誓语,只不过是哄孩子过家家,要不他应该早点来和她商量,不至于决定了要走才来和她打声招呼,就是普通朋友也不至于这样匆率啊,何况她是他的情人,是她的未婚妻。赵茹燕心里油盐蒜姜醋五味翻腾,头晕目眩,手脚发麻。 “是啊,好远,但我想去那里闯一闯,大学里我收到三份信函,一份是上海滨湖农场的,一份是东莞一家中外合资企业的,一份是新疆的。我也想了好久,还是觉得新疆比较适合我。”赵茹燕怒容难掩,闵浩然看出了此时的她心情一定非常不爽,愧疚的不行,坚定的决心又不那么坚定了。 快毕业时,很多地方和单位都有人去学校招人,闵浩然选择了一些自己感兴趣的单位投了自荐信,这三个地方和单位分别给他寄来了接收函。本想与父母和赵如燕他们商量商量,可心想就算商量,父母、赵茹燕又能给他什么建议呢,无非是让他不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没有人会支持他的想法,何必徒增烦恼,干脆快刀斩乱麻,直到时间敲打他的时候,才告诉他们。 “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那我们怎么办,你有考虑过么?”赵茹燕看出了闵浩然不是开玩笑,看样子没把她放在心里,很不痛快,如同冰水淋透,伤心委屈的把一盆洗衣水泼在闵浩然的脚跟前,闵浩然弹跳着后退了几步,尴尬地瞟了一眼赵茹燕。 “我就是来和你商量的,你和我一起去好吗?”闵浩然认为赵茹燕一定会和他一起去的,他相信爱情的力量无坚不摧。他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赵茹燕最爱听他的话,从来没有反对过,再说,他俩也经历过一些风风雨雨,终究筑牢爱巢,他相信赵茹燕会支持他的梦想的。 “浩然,这是天大的事,我父母肯定不会同意的。他们就我这一个女儿,怎么舍得让我去那么远的地方,再说,去那么远我也不放心我的父母啊。”赵茹燕茫然地望着闵浩然,内心在痛苦挣扎。 论情感,赵茹燕当然会跟随闵浩然,可她父母毕竟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孝顺父母与天地的家教深深烙在她的心底。如果自己跟着闵浩然去新疆,村里人会戳断父母的脊梁骨,在村里就更加抬不起头,一定会伤心死的,她不敢想像如果离开时父母那种惶恐的焦虑。上次她离开父母一年去学手艺,回来时看到父母苍老了许多,她的心都在滴血,恨自己不应该不辞而别,惹得父母操心费神,心里暗暗发誓一辈子栖息于父母身边再也不离开。 赵茹燕父母是老实巴交的村里人,由于没有儿子,在村里处处受人欺负,大声都不敢出。还好她父母有些手艺,母亲会磨豆腐,父亲会做米粉,夫妻二人你迁我趁的经营着家庭作坊。在村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有红丁(男孩)才给分田地,女孩子是分不到田地的,所以家里地不多。每天父亲用竹箩挑着米粉、母亲用竹篓背着豆腐走街串巷叫卖。那时的农村人闲钱少,一般都用大米换豆腐或着米粉,还有的用废铜烂铁什么的换,换来废铜烂铁再到废品店卖掉,所以,赵茹燕父亲的肩上一天到晚都是沉甸甸的担子,背越来越佝偻。本想供着赵茹燕好好上学,让她做个城里人,给自己长长脸舒展一下眉头。可是上到初中时,看到熊志豪天天缠着她,父母担心的不行,怕有个闪失,干脆不让她上了。 “你自己也好好想想,如果你想和我一起去,再和你父母商量,很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闵浩然语气里带着命令,在爱情上,他显得自私而又幼稚,思想纯洁的自以为是。 “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我是你的人。但是我父母年纪大了,我一走,父母没人照顾,他们肯定不会同意的,你叫我怎么办,你换位思考一下我的感受。”赵茹燕嘟着小嘴,容着忧伤。 赵茹燕知道父母肯定不会答应,对闵浩然突然提出要去新疆深感不愠,去哪里不好非要去新疆,为什么他就不能考虑考虑自己的处境和感受呢。 “那个......志豪,他怎么样?”闵浩然看到赵茹燕有些不高兴,醋意又上来了,他认为赵茹燕心里放不下的不仅仅是父母,还有熊志豪。 熊志豪自从和他‘决战’后,并没有放弃,依然对赵茹燕穷追不舍,誓与闵浩然夺个你无我有。熊志豪追赵茹燕的方式很特别,使出浑身解数主攻赵茹燕的父母,不仅花言巧语,还帮里衬外,自是讨得长辈欢心。他知道赵茹燕是个孝顺的女孩,对父母言听计从,只要拿下她父母,赵茹燕就拒绝不了。杖不责送礼的,情不谴帮忙的,对熊志豪这种曲里拐弯的追求,赵茹燕干瞪眼睛没办法。 “他有时还来我家里帮忙,我父母也没有反对,可浩然,你是晓得的,我喜欢的是你,我对他只有恩情没有感情,你不要每次拿他说事好不好,净惹人心烦。” 赵茹燕每次都怕闵浩然提到熊志豪,可闵浩然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解释过多少次,闵浩然还是心存介意。赵茹燕想不通男人为什么比女人心眼还小,跟针鼻子似的,肚里一点容量也没有,为了熊志豪,他两没少闹不开心。 “我知道,如果你父母不让你和我一起走怎么办?”闵浩然知道赵茹燕爱的是他,可一想到熊志豪,他就莫名的发怵。他想的是和赵茹燕远走高飞了,也就没有熊志豪的无止纠缠了。 “你让我好好想想行不行。”赵茹燕不知如何是好,纠结不定,低着头扳弄着指头。 一边是爱人,一边是父母,都是至亲至爱的人,可现在摆在面前的又是两条平行线,没有交叉点,赵茹燕举棋难下。 闵浩然眼角扫了一下四周,此时的村民都去田间劳作了。他走到赵茹燕跟前,搂住赵茹燕。良久,闵浩然两手扶住赵茹燕的脸颊,盯着她的眼睛:“我等你消息。”随后,推走了那辆破自行车,留下泪眼婆娑的赵茹燕。 闵浩然找赵茹燕商量去新疆的时候,赵茹燕的裁缝店正要开起来,加上赵茹燕父母的反对,闵浩然只能暂时独自一人去新疆。闵浩然想的是等在新疆安顿好后,再来接赵茹燕。 自从闵浩然‘消失’后,在赵茹燕的心里,那些刻在石头上的爱情,就像水泥上的花朵,经不了风雨。她感觉闵浩然就像风筝,只是有一条看不见的情思拴着,稍一松手,便会飞走,这样提心吊胆、忐忑不安的爱情她不想拥有。 人的手就这么大,抓不住的东西太多了。握不住的沙,不如扬了它,赵茹燕心念难忍,好想放手。 第四章:玉郎酥娘曲中戏 熊志豪自从与闵浩然打完架后,并没有气馁,他相信总有一天会感动赵茹燕,会俘虏赵茹燕的芳心,于是他还像往常一样,一有空就到赵茹燕家帮忙。尤其是赵茹燕遭到欺凌后,熊志豪保护赵茹燕的愿望更加强烈,几乎天天在赵茹燕家忙前忙后,明里帮忙干活,暗里保护着赵茹燕。耍横的也怕不要命的,熊志豪天天出现在赵茹燕家,吓的疤眼和斗鸡眼再也不敢打赵茹燕的歪主意。 赵茹燕、熊志豪和闵浩然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学,他们的村庄离得并不远。他们去上学的路从三个方向会合到一条路上。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好像约好了似的,上下学的时候总能汇合到一起,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万庆国。万庆国和闵浩然是一个村的,比闵浩然高一级。四个人每天总能在“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游戏的童年”的歌声中享受那么一段你追我赶、嘻哈玩耍、打斗哭闹的青涩时光。 万庆国学习不怎么好,身材不高但厚实,在学校属于一哥类的,三天不被他妈打就会上房揭瓦,好生事非,也好打抱不平,每天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率着一众跟屁虫时不时的将其他同学削的鼻青脸肿,老师经常光顾他的家里,家里对他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细长的竹梢‘嗖嗖’地抽他。竹梢有个好处,伤皮不伤骨,但抽人像剥皮一样生痛的要命。万庆国的母亲每次呲牙咧嘴用尽吃奶的劲儿抽,抽完之后一条条鲜红的印痕烙在万庆国的身上看着都令人揪心得痛。一听到万庆国鬼哭狼嚎的惨叫,闵浩然的奶奶总会摇摆着三寸金莲过来拦在万庆国的母亲面前:“孩他娘唉,打不得哟,细伢子做错机希里事噉两句就好了,哪有像你这样往死里打的咧,细伢子会记仇的呢。”万庆国则趁机一溜烟躲到闵浩然家里去,让他父母好一阵找,所以,俩人关系处得兄弟一样。 熊志豪属于猴子一类的,上窜下跳,爬树灵巧,时不时的窜上树掏几只羽毛未丰的鸟仔子到学校‘撩妹子’。脑子也精活,爱撒小聪明,能说会道,总会把他们几个逗的前仰后翻,时不时传出赵茹燕银铃般的笑声,学习成绩与闵浩然不相上下。 闵浩然学习在班上名列前矛,每学期都是三好学生,加上个高、帅气,是同学们心目的榜样,也吸引了不少女孩异样的目光,包括赵茹燕。 万庆国每次被抽的时候,他母亲嘴里翻滚唾沫星子的话就是“嫩个短命鬼,嫩咋不去死呢,希里好个东西不能学?净给额惹是生非,打架不怕多,读书就个死样子,嫩看看人家浩然,你有银家一半得好么。” 没想到的是,在初三时,万庆国挨打后,失踪了,找遍十里八村不见人影,他父亲无心顾家,丢了魂似的整天以泪洗面,每年手摇着拨浪鼓挑着‘方担’穷困潦倒的东寻西找(‘方担’:用扁担挑着箩筐做买卖,一头挑着针头线脑类的生活用品和小孩喜欢的麦芽糖,一头挑着用来换取物品的鸡毛鸭毛、塑料碎铁)。听到拨浪鼓声,村里的大小孩子都会蜂拥而至,将自己多日收藏的牙膏壳、地上捡的铁丝铁皮、橡胶塑料泡沫鞋底、鸡毛鸭毛鹅毛等等废品拿来换糖吃。万庆国的父亲就在孩子堆里寻自己的孩子。有些嘴馋的小孩还偷偷的把家里没用完的牙膏挤掉、自己穿着的塑料拖鞋脱下来骗父母在河里洗澡把凉鞋弄丢了换糖吃。吃糖一时爽,妈妈的鸡毛掸子也不是吃素的,每次‘方担’走后总是鸡飞狗跳。可惜拨浪鼓不知敲破了多少个,就是没有万庆国的消息。 这年赵茹燕也辍学了,闵浩然从同学那里听说赵茹燕辍学的原因是熊志豪经常缠她,有时还去赵茹燕的村里找她,赵茹燕父母知道后,就不再让她上学了。 一下失去两位同学,闵浩然怅然若失,也没再和熊志豪一起上下学了。他心里好像失去了什么,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恼,更加专注于学习。 时间像门前的小溪,静静的流逝....... 高中的生活紧张而枯燥,闹浩然的梦想是,努力学习考上大学,跳出“农门”进“龙门”,让父母和家人引以为傲。村里自古以来还没出过一个大学生,他不仅承载着父母的期盼,还承载着全村人的希望。因此,他加倍努力学习,鼻梁上也架起了两块厚厚的玻璃。 晚自习时,与他一个班的赵延旗递给了他一封信。回到宿舍后,他迫不及待的拆开信。赵延旗和赵茹燕是一个村的,闵浩然已猜了个十有八九。 “浩然,你好吗?我快要订婚了。我好难受,我不想嫁给不爱的人,可是,熊志豪每天缠着我,经常到我家来帮忙。他父母托人来提亲了,我父母也答应了。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喜欢的人......是你......” 闵浩然看完信后,久久难眠,欣喜的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 闵浩然是喜欢赵茹燕的,而且是那种很特别的喜欢,但他不敢表达,怕父母知道他早恋后伤心,怕赵茹燕的拒绝,更怕同学的嘲笑。 初中时懵懂的闵浩然有次将“赵茹燕,我爱你”的纸条塞进教室的石缝里,同班调皮龌蹉的赵延旗喜欢用木枝掏墙洞里的‘哫冧’(zuzong)玩(江南的一种小蜜蜂,一般藏身于土墙的洞里或砖墙的缝里),闵浩然的纸条被赵延旗掏‘哫冧’时给掏了出来,当着闵浩然和赵茹燕的面不嫌事大的在班上大声朗读,还声情并茂的在前面加了个‘啊’子,羞得闵浩然想找条地缝钻进去,之后每次见到赵茹燕就躲的远远的。 看完赵茹燕的书信,与赵茹燕一起上下学的情景在他的脑海里一幕幕上演,尤其是想起自己偶尔与赵茹燕目光触碰后又迅速闪离时的怦然心动。他懊悔,懊悔自己的胆怯,懊悔还不如赵茹燕的勇敢,勇敢的表达内心的爱恋。 这几天闵浩然总是无精打采,上课时要么撕书角,要么咬笔头,要么对着窗外的树发呆,听着‘知了’的声音心里焦躁不安。赵茹燕的举手投足占据了他的大脑,内心徘徊在情感的灵柩里,无人倾述,拾不起,放不下,不知所措,内心纠结的茶不思,饭不想。 “茹燕,你是不是嘲笑我怯懦啊,都不敢当面向你表白,那时我连看你的勇气都没有。”闵浩然经过几天的纠结,决定勇敢的面对爱情,要不然会在窒息中死去,于是周未把赵茹燕约到村后的小山头。 情窦初开的两人背靠背,聊着曾经的快乐时光。 “我现在是个农村女孩,哪天你考上大学,进城了,会不会抛弃我呀!”赵茹燕微闭着双眼,享受着初恋的甜蜜,撒着娇气的问闵浩然。 “不会,我会永远爱着你,要不我们拉勾勾?”闵浩然说着伸出小指,赵茹燕也伸出小指,两个指头勾在一起:“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狗。” 两人徜徉在爱的海洋里,世界是如此的美好,感觉片片树叶都在向其‘悉悉索索’的鼓叶祝福。风儿轻拂着脸颊,林间不时传来沁人心脾的鸟鸣声。 “才不信呢,都说要是男人的话能算数,母猪都能爬上树,一发达啊就忘了当初说过的话。希望你不要做陈世美,你要是做了陈世美,我可不像秦香莲那么柔弱,我会剁了你的,哼。” 女人心海底针,恋爱中的女孩幸福的不知所以然,以一种‘施虐’心态撒娇地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刺激着男孩甜言蜜语。 “我立此山头为证,如有违言,葬身此山,可以么?”男孩恋爱有时智商也为零,闵浩然真以为赵茹燕把他看成是三心二意的人,慌忙举起右手要立誓表忠心。 “傻瓜,山头又不会说话,怎么作证啊,如果哪天你胆敢背叛誓言,做了陈世美,我就......”赵茹燕一时不知如何说好,咯咯地笑着起身跑开了。 “你就怎么样,啊,你就怎么样,说......”闵浩然追上赵茹燕,把赵茹燕掰过来,两人面面相觑。 “不怎么样。”赵茹燕微扬着清秀的脸蛋,嘴角微翘,目光温情似水的凝视着闵浩然,融化了闵浩然的心。 闵浩然轻轻的把赵茹燕搂在怀中。两人又坐下同时向后倒下,闵浩然面朝着蓝天,右脚架在左脚上,赵茹燕躺在闵浩然的右肩上,柔嫩的青草幸福地挨个倒下为两人垫成欢床。 微风徐徐,空中的白云幸福的排着队儿欢笑,北雁一会排成‘一’字,一会排成‘人’字摇翅南飞,似乎在告诉他们‘一生只爱你一人’。山下的田地里,村民们静悄悄的劳作。 “我低头,向山沟,追逐流逝的岁月。风沙茫茫满山谷。不见我的童年。” “我抬头,向青天,白云悠悠尽情地游,什么都没改变。” “大雁听过我的歌。” “小河亲过我的脸。” “山丹丹花开花又落” “一遍又一遍。” ······ “思念到永远。” 闵浩然与越茹燕你一句我一句唱着《信天游》,声音悠扬,两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闵浩然学习更加努力了,如愿以偿地考上了理想的大学。为了不让父母操心,他边努力学习获得奖学金,边在外面兼职做家教,所得收入完全可以满足学费和生活费。 闵浩然与赵茹燕的书信不断,互诉衷肠。 熊志豪纠缠赵茹燕也没放松过,总有牵强不完的理由来她家。赵茹燕对熊志豪不冷不热,拿他也没办法,每次以各种理由不与他接触,但熊志豪死皮赖脸地讨好赵茹燕父母。他那巧舌如簧的功夫博得赵茹燕父母甚是欢心。 闵浩然经常与赵茹燕约会。 世上真没有不透风的墙,闵浩然与赵茹燕在山头上约会被熊志豪发现了。 “茹燕,浩然,没想到你俩有一腿。”赵茹燕和闵浩然被突然的喝斥声惊起。 “浩然,我们这么多年朋友,你居然背地里与我女朋友私会。茹燕,你还是人吗,没想到你是个水性杨花、朝秦暮楚的人,竟然脚踏两只船。”熊志豪气急败坏,发怒狮子似的喘着粗气咆哮。 熊志豪并不知道闵浩然和赵茹燕正恋爱着。赵茹燕对他虽然不冷不热,但也没有明显拒绝过,还以为赵茹燕少女怀羞,不好意思和他接触,所以躲躲闪闪,若即若离。农村的风俗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她父母都同意了,那就是八九不离十、快熟的馒头只蒸一口气的事了。一想到以后赵茹燕将是他的枕边人,熊志豪心里就美滋滋的乐开了花,他又何曾料到赵茹燕与闵浩然已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婚后”。 “你女朋友?志豪,你问过茹燕喜欢你吗,你不知道茹燕不喜欢你么,你为什么一直缠着她?”闵浩然没好气的质问着熊志豪,眼中充满怒火。 闵浩然本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在谈恋爱,他还是个学生,怕村里人说闲话。这层纸既然被熊志豪捅破了,也只好勇敢去面对。 “茹燕父母答应过我,等我家房子盖好了,就让茹燕和我成婚,这几年我不停的帮别人干农活拼命赚钱,马上就准备盖房子,茹燕是我不知疲倦像牛一样生活的动力。”熊志豪怒吼着闵浩然。 在纷纷扰扰的世界里,每个人对于爱的表达方式不同,有的人喜欢直白地表达情感,有的人喜欢用行动表达爱意。熊志豪认为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他天天往赵茹燕家跑去帮忙干活,就是想着一直陪伴着她。虽然生性活泼,可在感情的世界里,他又是个腼腆的人,爱在心口难开,他相信赵茹燕一定明白她已经是他心目中的爱人了。看到她和闵浩然在一起,他的心像被狼狗狠狠地咬了一口,撕裂般地生痛。 “茹燕父母答应过你,茹燕答应了吗?你问过她吗?她对你只是同学感情,她顾及你的感受,不想伤害你,想着是让你知趣而退,你看不出来吗?”闵浩然不甘示弱,声音越来越大。 爱情是自私的,是排他的,是不顾一切的,除非爱的不深,爱的不真。面对昔日好友,闵浩然毫不退却。 “感情是可以培养出来的,只要我对她真心,对她好,她总有一天会被感动的。”熊志豪转而伤心的对赵茹燕说:“茹燕,我喜欢你你是知道的,你是我生活的源泉,我为什么辍学,是因为我看到你不上学了我才退的学,这样我们就可以‘门当户对’,一起生活过日子。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茹燕,你的名字都是蜂蜜酿的,喊着你的名字我的心都是甜的。” 爱情就像魔魇,沉陷其中一再沉湎,让人忘乎所以。熊志豪心甘情愿的坚守,愿为赵茹燕奋不顾身,舍弃一切,压上所有勇气勇敢一把。他对赵茹燕饱携了无尽的思念,星河辗转也不移。 “志豪,对不起,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心里只有浩然,从小学开始我就喜欢他,我知道你对我好,你帮我家干活也是想让我感激你的好,我也曾试着去接受你,但我没办法欺骗自己,也不想伤害你。”赵茹燕已哭成泪人,两个香肩不停的抖动。 女人天生菩萨心,但在情感上,虽是脆弱,但又那么坚强,爱上一个人就会死心踏地,心无旁骛,不掺杂念,毅然决然。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你为什么不早早告诉我你喜欢的不是我而是浩然,如果你早早拒绝我,告诉我,我也不会用情这么深,我会祝福你们。可你现在牵走了我的魂,我的心里装满了你,再也容不下她人。”此时熊志豪的鼻涕哈喇拌着伤心泪滚滚而下,是那么的无助和可怜。 “茹燕,告诉我,我还有机会是不是?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接受我,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除了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只要你不离开我,好吗?”熊志豪两手抓住赵茹燕的双肩,尤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神般盯着赵茹燕的眼睛,希望从赵茹燕的眼神里看到一线起死回生的机会。 赵茹燕低下头,哭的更加厉害。 “志豪,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我希望你明白茹燕的心情,爱情是双方的,只有双方互相喜欢,才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你不会让茹燕痛苦的和你生活一辈子吧。”闵浩然冷冷的说。 “你胡说,我比你更爱茹燕一百倍一万倍,你是大学生,以后你会生活在繁华的大都市,灯红酒绿会迷失你的双眼,那时痛苦的是茹燕,不是你!”熊志豪转而对着闵浩然,咆哮的声音在空旷的田野徘徊、渐去。 “志豪,你清醒吧,我和茹燕早就盟誓,我当你是好朋友,才让茹燕不要直接拒绝你,以免伤到你,只是想让你知趣而退,今天既然你知道了,就请你尊重茹燕的选择。”闵浩然上前剥开熊志豪抓着赵茹燕的双手,挡在熊志豪和赵茹燕的中间,用力将熊志豪搡开。 爱情会让人失去理智,此时的熊志豪愤怒的像条败下阵来遭到嘲讽的疯狗,用尽全力将闵浩然扑倒在地。两人扭打在一起,一旁的赵茹燕不停的喊“别打了,你俩别打了。” 见两人根本不听自己的呐喊,赵茹燕哭着跑开了,留下两个不知所措的疯子。 “我不会放弃的,没有人比我更爱茹燕,她只有和我在一起才会幸福。”熊志豪站起来指着还躺在地上的闵浩然,说完擦去嘴角的鲜血,愤然地甩手而去。 “时光一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忆童年时竹马青梅,俩小无猜日夜相随。春风又吹红了花蕊,你已经也添了新岁。你就要变心像时光难倒回,我只有在梦里相依偎......” 自那以后,闵浩然陷入了沉思:一个是自己深爱的人,一个是自己的好朋友,他没想到当时熊志豪放弃学业是为了赵茹燕,对赵茹燕爱的如此深切。赵茹燕真的对熊志豪一点感情也没有吗?如果真的一点也没有,就应该当面拒绝,熊志豪也不可能死心踏地的追她这么多年。她和熊志豪接触的机会比自己多的多,日久生情,赵茹燕对熊志豪一定是有感情的。到底谁是备胎,他?还是熊志豪,情感的纠结无法释怀。 闵浩然也想好好静静,所以没再去找赵茹燕。 “燕子呢喃时,陌上相逢否?”尽管内心十万个不舍得,心里始终牵挂着,但少年轻狂的他,又有几分倔强,偏偏不主动去找她。几次闵浩然故意路过赵茹燕的家门口,想来个不期而遇,可惜都失望而归。 ······ “小妹妹送情郎啊,送到那大门外,泪珠儿一行行,落呀么落下来,天南地北嫩可要捎个信啊,莫忘了小妹妹把嫩挂心怀。送郎送到了清水塘,清水塘里出蚂蝗,蚂蝗缠着小鸭脚啊,情妹恋着好情郎。送郎送到了竹林边,两条蛇儿交尾恋,嫩是情哥额是妹啊,再送五里不为多·····” 十月的南方,天气依然热的不依不饶。天快黑了,赵茹燕在菜园里拔完红薯藤挎着竹篮准备回家帮助母亲剁藤喂猪,边哼着俏皮的家乡小调边往回走。她穿着紧身短裤短袖,洋溢着青春活力,走起路来,胸前兔子似的规律性跳跃。 当她穿过一段林草繁茂的小路时,突然窜出两个邻村的流氓挡在路前。这两个流氓她也认识,一个是瘦个长腿弓背猥琐的斗鸡眼,脖子起码一尺长,另一个是五大三粗一身横肉的疤眼,鹅蛋形的身材。两人在附近的村庄偷鸡摸狗,无恶不作,村里没有人不认识,见到他们就像见到瘟神一样躲着。这两个东西还是经济形势的晴雨表,经济形势好了就进城谋生去了,经济形势不好就回到村里‘打家劫舍’,做尽龌蹉的事。 遇到这两个混球不是好事,赵茹燕心里吃紧,怒斥道:“你们想做什么?” “做希里?好妹妹,嫩猜猜,额哥俩能做希里啰。”斗鸡眼露出邪恶的眼神,上前一步,伸出鸡爪似的食指挑逗赵茹燕的下巴,赵茹燕撇脸避开。 狠人话不多,能动手绝不费嘴。疤眼二话不说,上去一个饿狼扑食,将赵茹燕按倒在地,斗鸡眼和疤眼一人抓着赵茹燕的一只手往旁边的草林拖。赵茹燕“救命”的声音刚喊出便被疤眼按住了嘴巴,斗鸡眼使劲地拉扯赵茹燕的上衣。 “狗日的,你们干什么?”不远处,熊志豪踏着关羽温酒斩华雄的步伐抡着扁担边喊边朝这边策奔而来。 斗鸡眼和疤眼听到喊声,慌忙起身,斗鸡眼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转身预搏斗。短刀敌不过长棒,看到熊志豪手中有扁担,两个猥琐鬼一惊不妙,鼠窜般地撒腿就逃。熊志豪抡起扁担砸向斗鸡眼和疤眼,但因气急没抓稳,扁担飞向两人,正好砸在斗鸡眼的后脑勺上,斗鸡眼一个趔趄扑通一声来了个狗啃屎,硬邦邦的地上被他的牙齿铲出个小坑。 疤眼回头看到落地的扁担,捡起扁担冲过来对着熊志豪头部猛劈下去,熊志豪应声倒下。疤眼继续用扁担猛击倒地的熊志豪,斗鸡眼一摸后脑勺子出血了,爬起来气急的捡起匕首朝熊志豪的腹部刺去,被疤眼用扁担挡开:“别弄出银命来了”。斗鸡眼被扁担砸的头痛欲裂,心有不甘,拳头雨点般地落在熊志豪身上。此时赵茹燕吓的惊叫起来,迅速扒在熊志豪身上,斗鸡眼听到赵茹燕的惊叫声,拉起疤眼迅速钻进了夜色中。 赵茹燕敲开家门,将满脸是血昏迷过去的熊志豪吃力的扶进堂屋。 “怎么啦茹燕,志豪这是怎么啦?”赵茹燕的父亲一边帮着将熊志豪放躺在厅堂边的竹床上,一边吃惊的问。 赵茹燕向父亲讲述了事情的经过。熊志豪的额门上鼓起鸡蛋大的包,赵茹燕的母亲拿来湿毛巾擦洗熊志豪脸上的泥土和血水,嘴里不停的念咒道:“阎王怎还不来收走这些个短命鬼哦,留在这里祸害银。” “茹燕,快跑,快跑啊。”熊志豪还在昏迷中,嘴里梦游似的呐喊,双手作拳乱舞。 “志豪,志豪,别担心,没事了,我在,我在这。”赵茹燕一手紧紧握着熊志豪的手,一手抚摸着熊志豪的脸,泪水滴在熊志豪的眼睑上。 “茹燕,你没事吧。”约摸半时许,熊志豪清醒过来了。 “叔,我要去找那两个狗日的算账去!”熊志豪边说边挣扎着下地,吃力的站起来又跌坐到竹床上。 “莫捉急,莫捉急,嫩这个样子哪是切们个对手,会恰亏的。”赵茹燕父亲摁下熊志豪。 “茹燕,报警吧,把那两狗日的抓起来。”熊志豪怒火中烧地望着赵茹燕。 “哎,志豪啊,嫩对叔郎个样子叔心里清楚,如果这个事传出去,嫩让茹燕今后郎个活嘛。” 赵茹燕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只有赵茹燕这么一个闺女,没有儿子,本来就在村里抬不起头来,这要一传出去,风言风语还不把他们淹死。 “就这个样子放过那两个狗日的?”熊志豪瞠目结舌、心有不干的看着赵茹燕。 “哎!志豪,额们屋里惹不起啊。银在做天在看,恶人自有恶报,只是时间冇到,总有一天苍天会收走这些短命鬼的。”赵茹燕父亲无奈的蹲到门槛边,深深叹了口气,抽出随身携带的旱烟管,往烟管里拨弄着塞上烟丝,点着‘呲呲’的狠吸几口。 可怜的老人家没事不惹事,有事更怕事,在村里一向咽声吞气惯了,把喜怒哀乐一切归咎于上天的安排,万事听天由命。心想就算把两个坏怂抓进去,又能怎样,过不了多久就会出来,他俩进去也不是一次两次,出来了还不报复? 熊志豪挣的钱也不少,家里正在盖小二楼。熊志豪把房子建在自家和赵茹燕家的中间,想的是以后也好照应两边的老人。那天赵茹燕出事的地方,离熊志豪盖房的地方不远,熊志豪听到赵茹燕的呼叫声拿起扁担迅速循着叫声跑去。 自那以来,赵茹燕对熊志豪的态度好多了,时不时的主动嘘寒问暖。赵茹燕的父母把熊志豪也当儿子一样对待,做了好吃的就让赵茹燕去叫熊志豪。 与熊志豪‘决战’后,闵浩然再没去找赵茹燕,赵茹燕十分伤心。她是爱闵浩然的,她多么希望闵浩然出现在她的跟前抚慰她,和她说说心里话。尤其让她伤心的,是闵浩然去上学了,也没来给她吱一声,她的心好痛。她也是个要强的人,既然你闵浩然不来找我,我也不会去找你,所以,连信也没写一封。 “这也许就是命吧。和浩然注定有缘无份。”赵茹燕心里这样想的。 赵茹燕也没想到熊志豪放弃学业是为了她,熊志豪说明后,她心里有闪过那么一丝温暖。熊志豪救过她后,她的内心对熊志豪产生了涟漪,可她还是对闵浩然念念不忘,每天像霜打的茄子,有气无力,不知所从。 日子总在指缝间流走,闵浩然却在煎熬中度过。 爱情的滋味是踮起脚尖心甘情愿的想遇见。闵浩然对赵茹燕的情感根深蒂固,当时也只是想气气赵茹燕,所以一直没去找她,但没去找赵茹燕的这段日子,闵浩然身心不宁,赵茹燕的一笑一颦,在夜晚就像蚂蚁一样啃噬着他的大脑。他是多么希望赵茹燕站在他跟前,与他呢喃。 思念一个人,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然后慢慢变成一滴滴热泪,闵浩然化念成泪。 “不行,不能这样行尸走肉的过,这样我会成神经病的,我要去找她。”闵浩然实在忍受不了相思的煎熬,周未,天还没亮,迫不及待的赶往车站,真奔赵茹燕家去。 “浩然,我们已经不可能了,我和志豪已经订婚了。”赵茹燕冷若冰霜。 “订婚?你不要开玩笑,这才过去几个月,我们的约定呢,你这么快就忘啦?”闵浩然吼道。 “浩然,你一声不吭的走了,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这些日子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天天在等你,望眼欲穿,可你那么狠心,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一走就是几个月,音信杳无,我度日如年你知道吗,我差点被人羞辱了你知道吗,当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里?”赵茹燕伤心欲绝,泪眼婆娑。 “你不是说你爱的是我不是志豪么,怎么说变就变了,我只想听你内心的一句真话,你心里到底爱我还是爱志豪?”闵浩然哪知赵茹燕被斗鸡眼和疤眼欺负,还认为赵茹燕变心了。 “我们有缘无份,各相安好。”赵茹燕背过身去,哭得更加历害。 “茹燕,这几个月,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至于没有联系你,是因为一个是我朋友,一个是我爱的人,我好纠结,也好痛苦,我需要冷静。但爱情是自私的,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活下去,所以,我今天特地来找你,就是要向你说明,没有你的日子,我生不如死。”闵浩然把赵茹燕扳过来。 “别说了。我们真的不可能在一起,我会拖累你的。志豪对我很好,也订婚了。如果你早点来,我也许会改变主意,你现在来为时已晚了。”赵茹燕双手捂住脸抽噎着。 “茹燕,是我错了,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足够,不是还没结婚吗,让你父母把婚事退了好不好?其实我的心一直在你身边守候,细听你依靠在我肩诉说,我不会再让你难过,让你的泪再流。”闵浩然抚着赵茹燕的双肩,哽咽的乞求着。 “浩然,我真的不适合你,你前途那么广阔,你的未来那么美好,你会找到一个温柔漂亮的城里女孩,我只是个初中还没毕业的农村女孩,就算我同意,你父母呢,你过得了你父母那一关吗?你是他们心中的骄傲。”赵茹燕移开闵浩然的手。 “我不管,我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没有什么困难能够阻挡我们,答应我,把婚退了,好吗?”闵浩然乞求地说。 在闵浩然心里,赵茹燕已是刻在他生命里不可或缺的符号,已融化成血,无法抹去,他发誓要用一辈子去呵护她不能让她受到一点点伤害。 “浩然,把我忘了吧,这样我们都活的好累。”赵茹燕转过身去,向山坡下走去。 “爱到尽头,覆水难收,爱悠悠,恨悠悠,为何要到无法挽留,才又想起你的温柔,给我关怀为我解忧,为我凭添许多愁,在深夜无情等候,独自流泪,独自难受。多想说声我真的爱你,多想说声对不起你,你哭着说情缘已尽。难再续,难再续,就请你再给我多一点点时间再多一点点问侯,不要一切都带走。就请你再给我多一点点时间再多一点点问侯,不要让我如此难受......`你这样一个女人,让我欢喜让我忧,让我甘心为了你付出所有。” ······ “我爱志豪么,他是我的爱人,还是我的恩人?报恩非得牺牲爱情么?”闵浩然的再次出现,让赵茹燕情非得已。 “我怎么和父母说,我怎么和志豪说。”赵茹燕的内心在翻腾,五味杂存。如果闵浩然没有出现,她也许就和熊志豪相守一辈子了,可闵浩然偏偏出现了。 爱情就是一股神奇的力量,它不但纠扯人的神经,还会改变人的命运、注定人的一生。 赵茹燕提着个塑料编制袋走向汽车站。 “爹、娘,我走了,我不知道怎么给你们讲,我对不起你们,也对不起志豪。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勿挂念!不孝女:茹燕”。 情到深处人孤,痛苦使人成熟。心情就像衣服,脏了就拿出来洗洗晒晒,阳光就会蔓延开来。离去,也许会让事情变得简单,时间也许是解决问题的最好钥匙,赵茹燕想以时间刷新自己的情感世界,从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自从赵茹燕出走后,熊志豪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但并没有死心。赵茹燕是他生命中的全部,没有赵茹燕,他宁愿终身不娶。赵茹燕走后,他把对赵茹燕的思念倾注在不知疲倦的劳作中,他要为赵茹燕打造一个如燕子般的小巢,无论天寒地冻,还是风吹雨打,他不能让赵茹燕受到一点点伤害和委屈。 燕子总会归巢的,他一直坚信赵茹燕会回来,会回到他的身边,每想到这,心灰意冷的熊志豪胸中便会燃起雄火。 很多农村青壮年在外面打工赚了不少钱,都回家盖房子,熊志豪干脆组建了一个农民建筑队,从年头忙到年尾。 大三的节奏更快,英语过级、实习、家教、找工作,闵浩然每天把自己安排的满满当当的,以此来减轻内心的痛苦。寒假时他去找了赵茹燕,但是没人知道她去哪了。 闵浩然就读的大学在省城的闹区,校园外的两侧都是商住楼,他就在那租了个不到二十平方的房子住。他爱好文学,时不时写些诗歌散文在刊物上发表,稿费足够支付房租费及日用开支。 “(女)莫嫌额女人不会秧,秧起禾来也跟男人一个样。(男)哇得额,冇话讲,想起额屋里的孩儿娘,一天到晚别西里不会做,只晓得带崽弄饭洗衣裳······(男)细听额细伢子把誓发,如果额今后对不起嫩,十个指头烂得八个叉,牙齿烂的个是个,头发烂的根是根······”。教完家教出来后,已是晚上十点了,路上毛毛细雨无情纷飞,街边音箱店的录放机正响着地方戏曲。 听着酸溜溜的情歌,看到一对对恋人霓虹灯下扶着雨伞依偎相挽,卿卿我我,放纵浪漫,闵浩然的魂又被赵茹燕牵走了。 “茹燕,你去哪了,你过得好吗?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你知不知道没你的日子我好难过。” 今夜又将无眠!闵浩然害怕夜的到来,一躺下,赵茹燕就像影子一样来到他眼前,咯咯地笑个不停,痛苦的是摸又摸不着,叫又不回应。 闵浩然怅然地进入一家小炒店,点了两瓶啤酒,两个小菜,想以酒麻醉自己对赵茹燕的想念,这样晚上不至于相思的那么痛苦。 小炒店店面虽然不大,但人声嘈杂,人满为患,闵浩然选了个角落坐下来。一天的疲惫让他只想快快吃完回去休息,远离这样嘈杂的环境。对他来说,在入梦境前回味回味赵茹燕的甜言蜜语也是一种幸福的享受。 “让我轻轻的告诉你,天上的星星在等待,分享你的寂寞你的快乐,还有什么不能说;让我慢慢的靠近你,伸出双手你还有我,给你我的幻想我的祝福,生命阳光最温暖······不要问我太阳有多高,我会告诉你我有多真,不要问我星星有几颗,我会告诉你很多很多。” 饭店里《轻轻地告诉你》甜美的抒情乐曲,把闵浩然带入遐想。 “我的茹燕,你到底在哪里。”闵浩然伤心自问,埋头随便点了两个菜。 “先生,您好,这是您的菜。”良久,点菜的那位服务员端着两盘菜急匆匆地朝闵浩然边走边说。 闵浩然转过头来说声“谢谢!” “茹燕,真的是你吗?”多么熟悉的声音,闵浩然愣神惊喜。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城市这样的角落里见到日夜冥想的她。 “嗯?浩然,你怎么在这?”赵茹燕看到是闵浩然,即惊奇又激动。 “我......” “哦,下课时我肚子不饿,现在饿了,过来吃点东西。你怎么会在这里?”闵浩然不想让赵茹燕知道自己做家教的事。 “好吧,你慢用,我这里还忙。我先过去了。”赵茹燕说完便去招呼其他客人。 突然见到闵浩然,赵茹燕一时不知所措,想留又想逃,舌头打了结似的不会说话,便掩饰内心的喜悦慌忙离开。 闵浩然难以抑制内心的兴奋,眼神一直没离开赵茹燕忙碌的身影,瞅着赵茹燕不忙的空隙跑过去,生怕赵茹燕一不留神又消失在眼前。 “我等你,下班后我们一起出去走走。”闵浩然担心赵茹燕拒绝他,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焦急地期待赵茹燕的回应。 “别,我这事多,你吃完就回吧,我会忙到好晚。”赵茹燕生冷的说完,扭身又忙去了。 闵浩然酸溜溜地回到座位,慢慢的吃着喝着,啤酒喝了一瓶又一瓶,希望等到赵茹燕下班。可店里的生意实在太好,客人走了一波又来一波,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也不见打烊的迹象。赵茹燕忙前忙后,来回穿梭,闵浩然的魂都被勾走了,几次预起招呼,可赵茹燕表情冷落冰霜,对他视若空气,爱理不理。闵浩然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便到门口结完帐伤心的离开饭店。 赵茹燕虽然惊喜,但又不想再揪起尘封的感情,希望闵浩然快些离开。每每偷瞄,看到闵浩然在那,明白闵浩然是在等她,心里默默的驱赶着他快些离开。可当她看到闵浩然的位置空了的时候,她东张西望,不见人影,失落的心碎。 “这个笨蛋,还真走了,猪脑袋一个,也不知道等等我。”赵茹燕内心又埋怨起来。 晚上一点多,终于下班了。赵茹燕换好衣服,若有所失的走出饭店,左右看看,盼望闵浩然的出现。在门口呆了会儿,确定闵浩然已走时,失落的一人溜达在空旷的大街上。 “也好,眼不见心不烦,正好我还不想见你呢,大笨蛋。”赵茹燕心里责怪着闵浩然。 走出不到一里,突然从林带闪出一人,挡在跟前,吓了她一跳。 “茹燕,下班啦。”挡路人正是闵浩然。 闵浩然出店门后并没有急着离去,他知道此一别将再无机会见面,会永远永远失去自己心爱的人,今晚必须等到她。他度秒如年的来回走着,内心咒骂饭店老板是黄世仁,半夜还不让员工下班。当远远看到赵茹燕走来,他藏进路边的林带,要给赵茹燕来个惊喜。 “浩然,你还没回?你怎么老是一惊一砸的,想吓死我啊。”赵茹燕板着个脸吓得来了个立正,娇手轻拍着狂跳的小心脏,呼吸急促。一看是闵浩然,慢慢缓过神来。 “这段时间你到哪去了,你父母着急死了,我也好担心你,寒假我去找你,你父母说也不知道你去哪了。”闵浩然心里甜滋滋的,又似乎回到了从前的美好时光,与赵茹燕漫步在街头。 “我只想出来静静,我好烦,那时志豪天天去我家,父母也问我什么时候结婚,我不知道怎么办。”赵茹燕看到闵浩然这么晚还在等她,心生欢喜。可是一年多过去了,闵浩然是否变心了,是否已有心上人了?她心里的秤砣没个准位。 “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闵浩然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父母只有我这一个女儿,我肯定听他们的,而且志豪对我很好,可是我不想这么早就结婚,所以不辞而别,就让时间去解决吧。”赵茹燕垂着头嘟着樱桃小唇,任由细雨拂面。 真心爱过,岂能轻易放下的了。即使克制,也做不到,思念在心中慢慢积累无法抹去,忍着悲伤不哭泣。对闵浩然的千言万语,赵茹燕经常在夜里想了又想不肯睡去。 “茹燕,没你的这段时间,你知道我多难过吗,你不辞而别,杳无音讯,我就像个神经病,活的没有意义,干什么都没兴趣。”闵浩然悄悄地牵住赵茹燕的手。 “你又何必这样,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你父母肯定不会同意我们的婚事。家里的事说不清道不明,烦闷的很,我只是想出来静一静。耳不听心不烦。”赵茹燕扭捏着挣脱闵浩然的手。 “你就在刚才的饭馆打工么?”闵浩然打了个响指,掩饰尴尬。 “不仅是,我在附近找了个裁缝店做学徒,以后有门手艺也好养家糊口。晚上我去那饭馆做时工,这样我既可以学艺,还可以养活自己。” 赵茹燕虽然只上过初中,但非常要强。她知道父母在村里被人歧视,只有自己努力,为父母争口气,才不会让父母被别人看不起。她也不甘心小小年纪就相夫教子,平淡一生。她不辞而别离开家乡,一来避开情感的纠缠,二来就是想学一门手艺,好让父母年老有个依靠。 “我说呢,我去过几次那饭馆也没见过你。哎,没想到有情人近在身边而不知。白白浪费大好时光,还害的我得了一场大病。”闵浩然又试探的牵上了赵茹燕的手,故作悲伤。 “你得病啦,什么病,要紧吗?”赵茹燕紧张的问。 “傻丫头,还能有什么病,相思病,你能治么。”闵浩然冲赵茹燕狡黠一笑。 “好你个闵浩然,你逗我,你......”赵茹燕害羞的低下头,使劲拍打着闵浩然的手臂,内心充满甜蜜,佯装甩开闵浩然的手,但没有成功。 不知不觉走到了闵浩然住的地方,闵浩然向上指了指:“我就住这里。” “这就是你上学的地方啊,大学里狐狸精很多吧!屋里有没有藏美女?”赵茹燕咯咯的笑了起来。 “当然有啦,上去坐坐,给你介绍介绍,认识一下你未来的嫂子。”闵浩然作出个邀请大小姐的姿势。 “好吧,本小姐倒要看看你的金屋藏着什么样的娇,不会是个母夜叉吧,我好怕。”赵茹燕装出害怕的怪脸,说完抢先一步往楼上笑着跑去。 闵浩然是个爱干净的人,房子虽然不大但收拾的井然有序,甚是温馨,床头边摆着与赵茹燕嬉闹的合影。 赵茹燕坐在床边,顺手拿起床头写满字的稿纸看了看。 “那是我写给你的信。”闵浩然在给赵茹燕沏水,看到赵茹燕在翻看信笺,显得不自在。 赵茹燕一时不语,专心的看着信笺,脸蛋渐红起来,心砰砰直跳。 “茹燕,你在哪里,我千呼万唤你为什么不答应我......” “茹燕,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梦里全是你,你过的好吗.....” “茹燕,寒假我在我们约会的山头整整躺了一天,好希望你出现在我的面前......” 闵浩然写给赵茹燕没有寄出去的信,字里行间都是对赵茹燕的思思念念。 “感谢苍天今天让我见到你,我真的好开心,我还以为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闵浩然慢慢的坐到赵茹燕的身边。 “对不起,浩然,我不是故意让你伤心难过的,我也好想你。”赵茹燕放下信笺,转过头来含情脉脉的看着闵浩然。 “我永远会记住我们的誓言,哪怕山崩地裂,海枯石烂,黄河水倒流,我也不会再让你离开我。”闵浩然深情地看着赵茹燕,生怕她又像空气一样随风溜走。 “我哪里好,值得你如此留恋。”赵菇燕心跳加速。 “说不出你哪里好,就是谁也代替不了。”闵浩然意乱情迷。 “我相信你。浩然,我不会再让你把我找不见的。”此时赵菇燕两颊绯红,兔心乱窜。 两颗滚烫的青春之躯融为一体······ 赵茹燕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孩,一年后基本上学会了裁缝手艺,便回到家乡,计划在乡里开个裁缝店。父母见到赵茹燕出息了自然高兴。熊志豪父母在赵茹燕出走没多久就把婚事退了,到处托人给熊志豪找对象。 赵茹燕突然归来,熊志豪也兴奋不已。尽管退婚了,但熊志豪依然时不时的去帮助赵茹燕父母,把赵茹燕父母当作自己父母一样对待。他相信,赵茹燕和闵浩然是不会有结果的,只要他用情至深,赵茹燕会回到他的身边。赵茹燕回来后,他再次向赵茹燕表达了自己的爱慕之心,但赵茹燕说现在还不想谈婚事,只想把自己的裁缝店开起来。熊志豪认为既然赵茹燕没有直接拒绝,那就有希望。 ······ 去新疆之前,闵浩然到市石膏厂去给闵浩晶道个别。 闵浩然哥哥闵浩晶中学毕业后就去当学徒了。开始是向同村石匠学磊砖,但他对石匠不感兴趣。经人介绍又去石膏厂打工。看到闵浩晶正在搅拌着,衣服上沾满了白白的石膏,头发上也蒙上一层石膏灰,闵浩然心里一阵发紧,他在厂门口站了好久,默默看着闵浩晶干活。等闵浩晶搅拌完后,闵浩然迎上前叫了声哥。 得知闵浩然要去新疆,闵浩晶沉默良久后,在旁边的水桶里洗了下手,钻进简易工棚。 “这是额两个月的工资,本想给爹娘的,嫩要出远门,把这钱拿上,记住,到那边一个人要注意,嫩脾气有些倔,和身边的同事千万要交好关系。”闵浩晶走出工棚,把五百元钱塞给闵浩然。 “不用,哥,爹娘已经给够了我的路费。”闵浩然推辞着。 年少不识愁滋味,他俩小时候一起上学,一起挑灯夜读,一起下地干活,一起嬉闹打斗,形影不离,天真烂漫地在父母身边享受着童年时光。 闵浩晶退学后,孱弱的他拾起行囊,背井离乡去到陌生的城市学手艺,谋生计。自从离家后,闵浩晶一年回不了几次家,所以兄弟两见面的机会也少,一般也就过年匆匆那么几天。一晃六年过去了,闵浩晶从一个学生娃变成一个成熟的男人,额头上刻画了几道岁月的沧桑。闵浩然仔细端详站在跟前的闵浩晶,突然感觉好陌生,鼻子酸溜溜的。 “拿上,穷家富路,嫩去那么远,花钱的地方多的呢,在外面照顾好自己,爹娘这边嫩就放心,额会照顾好的。”闵浩晶拽开闵浩然的口袋,硬是把钱塞进去了,随后使劲地搓了搓鼻子。 “哥.....”闵浩然眼噙泪水,紧紧拉住闵浩晶落满粗茧的双手:“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太劳累了。”说完转身而去。 闵浩然一直觉得对不起闵浩晶。小学时闵浩晶留了一级,于是哥俩在中学是同班同学。中考时闵浩然考上了重点高中,闵浩晶考上了普通高中。高中是寄宿制,花费很高,父母实在无力供两个高中生,闵浩晶主动退学出来打工,减轻父母的经济压力。 这一别,人生浮沉,这一去,甘苦相依,这一生,耐人寻味。 第六章:人中也有恶心虫 “小闵,你办公室怎么这么冷,我的办公室好热,是不是暖气片没放气。”疆南的12月,寒意袭人,黄小丽若无其事地来到闵浩然的办公室。 “暖气片还要放气吗,怎么放?”闵浩然疑惑的看着黄小丽。 “要放气呢,要不然有股气堵在暖气片里,水流不动,你把暖气片边上的那个螺丝松一下,气就会从小孔里跑出来。”黄小丽心怀鬼胎的教闵浩然放暖气片里的气。 闵浩然照着黄小丽说的用力拧螺丝,突然螺丝在气流的强大压力下被冲飞出去,一股热流射到闵浩然的脸上。闵浩然“啊”的一声惊慌地跑出办公室,不知所措。 “小闵,不要紧吧,你等一下,我去叫暖气工。”黄小丽假惺惺的说。 “你个赖瓜子,让你还得意。”黄小丽边跑下楼边报复性地暗自高兴。其实,暖气片上的放气螺丝已被黄小丽动过手脚。 等暖气工来时,办公室已被淹了。 人眼睛是黑的,心是红的,眼一红,心就黑了。黄小丽给闵浩然使绊子不仅仅这一次,只要有机会,她就会给闵浩然穿小鞋。 人就是这样,爱也爱的无理由,恨也恨的无厘头,闵浩然与黄小丽本是前世无怨,今世无仇,但黄小丽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仅仅因为感觉闵浩然和徐娇更近乎些这点小事便对闵浩然不感冒,感觉闵浩然刨了她家祖坟似的,瞧到闵浩然就不顺气。 黄小丽记恨闵浩然,不仅仅是因为徐娇,还源于一次捉棉铃虫。 八月的下旬,地里棉花盛开。这年的气候不错,一行行棉花长势喜人,开满粉嘟嘟、笑嘻嘻的花朵,蜜蜂勤快地在花丛间嗡嗡飞窜,偶尔也见蜻蜓足点花瓣,瞪着铜玲似的眼珠子静静地欣赏着蜜蜂欢舞。 “各单位注意了,各单位注意了,明天开始组织人员到指定的地点去捉棉铃虫。”外面的广播又在歇斯底里的反复呐喊。 “捉棉铃虫是怎么回事?捉回来是能吃还是能换钱?”坐在办公室的闵浩然一头雾水,纳闷地问对面的周耕水。 “你不了解吧,棉铃虫是棉花的最大害虫,现在棉花正开,棉铃虫坏的很,专门啃食花蕾。每到这个时候,就会动员所有人员到地里去捉棉铃虫。”周耕水放下手中的笔,把老花眼镜往下拉了拉,低头抬眉地看着闵浩然嘿嘿一笑,额头上的道道沟壑尽显岁月的沧桑。 只要在办公室,周耕水笔不离手,书书写写,涂涂改改,案头始终摆着一本可进博物馆的新华词典。他的钢笔也有些年头,但不舍得丢弃,笔尖不知换了多少个,笔胆也不吸墨水,只能蘸蘸写写。 “那么多棉花地,靠人能捉过来吗?为什么不打药?捉虫子多恶心啊。”闵浩然没想到还在用这种土办法治虫害。 “恶心?灭四害的时候我们还捉过蛆呢,在旱厕里用木棒扒开大便找蛆,密密麻麻的蛆头奋勇外涌,那才叫恶心,我们单位一个同事有密集恐惧症,当时就晕过去了。打药也会杀害七星瓢虫、蜘蛛等棉铃虫的天敌,天敌没了,来年的棉铃虫更猖獗。再说,农药毒性强,对人身体有害,以前经常有人背着喷雾器打药中毒,有人还被毒死了呢。”周耕水蛮赞同这种土办法的。 捉棉铃虫的场面声势浩大,棉花地里都是五颜六色的草帽布帽军绿帽,为了防晒,有的妇女把脸裹得严严实实,再框上一副墨镜,手里掂着个装虫子的矿泉水瓶子,整的跟外星人似的。每人每天捉棉铃虫都有任务,中午也不回,大家从各自家里用保温饭盒带饭。有的图方便,干脆带包榨菜一个馕将就一顿。闵浩然吃不习惯馕,也没饭可带,就带几个苹果打发。 捉棉铃虫也是‘政治任务’,单位还会派两人专门统计虫的数量,一人统计一人监督,每天对完成情况进行通报,完成情况还与干部年底考核评优挂钩,所以大家对捉棉铃虫十分重视,小感小冒都不带请假的。有个别人不愿意捉,就偷偷的找几个小巴郎子帮他捉,自己偷偷藏到一片果树地里逍遥。一条虫一分钱,小巴郎子拿到钱分外开心。 捉棉铃虫也要技巧,要轻捉轻放,稍一用力虫子就会被捏烂,味道奇怪难闻。大家都用手捉棉蛉虫,而闵浩然刚开始对虫有些害怕,专门买了个医用捏子夹虫。大家都能完成任务,可闵浩然完不成,单位的同事就帮他完成。后来闵浩然干脆也用手捉,又长又绿的棉蛉虫软绵绵的,膈应的很,几次将虫捏烂,臭味几天都洗不掉。慢慢的闵浩然掌握了技巧,捉虫子快了很多,每天也能完成任务。 单位的甘利泉和黄小丽平时工作就自以为聪明,喜欢偷奸耍滑、拈轻怕重,捉棉铃虫也偷懒,他们把两个统计人员约到一偏僻的树荫下玩起了“双扣”。 黄小丽嘴巴子大嗓门更大,玩起来稀里哗啦,兴奋时呼天呛地,生气时噉爹骂娘,语惊四空,止都止不住,声音传到远处正在捉虫的艾买江主任耳朵里。 他们玩的正起劲,没有注意到艾买江主任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唔哟,你们玩的开心的很嘛。”艾买江气不打一处来。 四个人被突然到来的艾买江惊的哑口无言。 “‘小几鬼’,别人都在地里捉虫子,你们在这里玩,对得起你们拿的工资吗?你们的党性哪里去了?”艾买江声音洪亮的怒吼道。他批评干部向来都是用党性说事的。 “艾主任,我们错了,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一次,我们也刚刚开始玩。”黄小丽是个死要面子的人,眼珠子在镜片里直转溜,脸都红到脖子底了,就希望地上有个洞钻进去。 “原谅你们,行了撒,让我怎么原谅你们,你们还不如内地刚来的巴郎子小闵,你看看人家嘛,干什么的都冲在前面。”艾买江边吼边指向地里,他也不知道闵浩然在哪。 “今天任务的不完成回家的么有,明天早上干部的大会,你们深深的检讨一哈自己,年底评优资格的取消。”艾买江抓起地上的扑克牌撕了个粉碎还不解气,再用脚尖狠劲碾。在他眼中,工作时间玩牌就是无组织无纪律,对党不忠诚。 一说到闵浩然,黄小丽就一肚子火。刚开始对闵浩然还感觉挺好的,有意无意靠近闵活然。她看到闵浩然和徐骄平时有说有笑,而对自己不冷不热,心里总不是滋味。这次艾买江拿她和闵浩然对比,更是一肚子气,甚至认为是闵浩然向艾买江告的密。 “一定找机会好好治治他,让他知道老娘有几只眼。”黄小丽暗想,内心是贼的人看谁都像贼。 日子在平淡中过去,一晃半年过去了。闵浩然收到了父母的来信,但一直没收到赵茹燕的信。难道地址写错啦,闵浩然又接连写了几封信给她,依然石沉大海。 第七章:青梅竹马阡陌分 随便碰到的路人,都是别人做梦都想见到的人,而闵浩然做梦都想见到的人确成了路人。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爱情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了,就这样今朝一别各西东? 闵浩然不相信眼前的一切,希望都是假的,只是一个梦而已,他希望梦赶快醒来,回归一切,回归那个爱他爱的如痴如狂的赵茹燕,回归那个天真烂漫、清盈洁雅的赵茹燕。 感情是喜怒哀乐的多维世界,而有时也是苍百无味的平面世界。 在家的几天,闵浩然丢了魂似的整天沉闷不乐,要么坐在奶奶的坟前黯然神伤,要么坐在山头回味与赵茹燕的喃喃细语。 闵浩然感觉自己就像天涯海角那块礁石:孤独、寂寥、无助。 ······ “奶病重,速回。” 第三年的八月份,闵浩然突然接到家里电报。 “怎么可能,她老人家身板那么硬朗,离开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还在伺弄她的小菜园,还蹒跚着她的小脚房前灶后的忙乎。” 闵浩然脑袋翁翁作响。他赶紧给单位领导请假,踏上日思夜念的归程。 闵浩然急促回家,还有一个强烈的信念,就是想赵茹燕怎么啦,一封信也没回。 “一定是没收到我的信,也许她在恨我为什么不给她写信呢。”闵浩然自我安慰。 绿皮的火车‘况且况且’地爬了一个星期,闵浩然回到了他魂牵梦绕的家乡。 “奶奶,您这是怎么啦?” 看到卧床不能动弹、瘦骨嶙峋的奶奶,闵浩然跪在床边泪水夺眶而出。 奶奶努力的睁开耷拉紧闭的眼皮,可是没有睁开,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似有话要说,但没有出声,闵浩然嚎嚎大哭。 “嫩走后,奶奶天天念叨着嫩,嘴里不停的喊嫩个名字,把嫩个相片放到兜里,时不时的拿出来看看,看一次抹一次眼泪,已经一个月了茶饭都冇恰一口,切留着最后一口气在等嫩回来。”父亲抹着眼泪告诉闵浩然。 “奶奶,对不起,是孙儿不孝,我不该离开您......” “我走的时候您不是好好的嘛,您还说新疆的西瓜甜,葡萄甜,您想吃,我给您带来了......” “奶奶,您快点好起来好不好,我还没给您老人家尽孝呢......” “奶奶,孙儿舍不得您,离不开您,您一定要好起来,挺过去,答应我好不好......” 无论闵浩然怎么呐喊,奶奶慈祥安然的面容无动于衷。 闵浩然伏在奶奶床前痛哭不已,久久难以平复。 回家的第二天,奶奶安静的躺在闵浩然的怀里,撇下亲人驾鹤远游西去。 料理完奶奶的丧事,闵浩然决定去找赵茹燕。 ······ 感情里最无奈的莫过于一个在计划将来,一个在筹划离开。 如果爱情能解释清楚的话,那么爱情里就没有痛苦。 赵茹燕的制衣厂就在乡**的边上,厂房也就100平方左右,十几个工人。 赵茹燕正在忙着裁剪布料,身旁站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女孩,蹒跚地扶着赵茹燕的大腿咿咿呀呀。 “茹燕,在忙呢,我回来了。” 闵浩然见到赵茹燕,担心加上奶奶去世的不爽心情好了很多,小跑到赵茹燕的跟前。 “浩然?你回来啦?!” 听到熟悉的声音,赵茹燕停下手中的裁剪,意外的偏头看着闵浩然。 “我奶奶病重,家人发电报让我回来的。”闵浩然伤感的说。 “那你奶奶现在怎么样,好点没有?”赵茹燕看了一下闵浩然,继续低头裁剪布料,尽量掩饰尴尬。 心慌意乱的她不小心剪到自己的指头,为不让闵浩然看到她的失态,迅速将流血的指头塞进嘴里。 “前几天她老人家走了。” 闵浩然意感不妙,赵茹燕并没有他想象中惊喜的向他扑来,相反冷若冰霜。 难道她又移情别恋了?闵浩然一时木讷的不知如何是好。 两人沉默良久。 “茹燕,我给你写的信,收到了吗?” 闵浩然感觉赵茹燕是收到了信的,她的裁缝店地址他记得清清楚楚,没理由收不到。 闵浩然一股恨意默默涌上心头:你赵茹燕遇到什么困难,有什么事情,就算不爱了也应该回一封信,说个清道个明啊。 赵茹燕沉默不语,自顾自的裁剪着布料。 很多时候,沉默并非是无话可说,而是一言难尽。 “收到没,我写了好几封,你怎么一封信也不回,让我好担心你你知道吗?” 闵浩然带着责备的语气质问,但又觉得怕伤到赵茹燕,眼神又立刻温情起来。 “浩然,对不起,你回去吧,人有终老,奶奶的去世你也别过于伤心,这也是喜丧,节哀顺变。我的事你就别再操心了,我.......我......我已经结婚了。” 赵茹燕双手无所适从,茫然的背过身去,两肩微微颤抖。 赵茹燕本想回信的,可是根本就说不清。 如果她说去不了新疆,闵浩然肯定会追回来,可她不忍心断了闵浩然的梦想。 她相信闵浩然决定去新疆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去一定有他去的理由,把他硬生生的困在自己身边,也许是对他最大的伤害,她不想成为他寻梦的羁绊。 与其捆绑,不如成全。成全不是退让,只是换一种方式守望。 赵茹燕最终选择了成全。 爱情是伟大的,可往往又被无情的现实剥的体无完肤,伤的伤,累的累,苦情一生。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过是浪漫侠客浪迹天涯的美丽传说而已。 世上的事,就是那么无奈。有的人在一起,相见却不相爱,有的人相爱却不能相见。 “什么?你结婚啦!茹燕你气我呢是吧,这怎么可能,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熊志豪那个混蛋天天纠缠你。” 闵浩然闻言如遭当头一棒,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忍不住声音粗野起来。 就这么短短两年多的时间,至亲离世,至爱别情,闵浩然不相信现实会有这么残酷。 “难道是我错了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样惩罚我,非要给我的亲情爱情判个死期,苍天不公,我不服!”闵浩然扣心自问,痛心疾首,捶胸顿足。 “不是,你就不要细问了,我离不开父母,他们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怎么忍心离开他们,我也不想影响你的前程,我们注定有缘无份的。你快点回去吧,家里还有好多事等着你去办。”赵如燕冷漠的下了逐客令。 “不要妈妈哭,不要妈妈哭。” 赵茹燕伤心的抽泣着,旁边的小女孩吐字不清地抱着赵茹燕的腿稚气的哭哭囔囔。 “宝宝乖,妈妈不哭,妈妈不哭,宝宝也不要哭,好不好。”赵茹燕蹲下来抚摸着孩子的脸,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眼神,心如刀割,一把把女儿搂进怀里,终是没忍住,紧紧抱住女儿放声大哭。 不曾经历,怎知其痛,埋在赵茹燕心里的痛和苦,又有谁人能知。 “什么,这是你女儿,你女儿都这么大啦?茹燕,我对你日日思思念念,盼来的就是这个结果?你把我们的誓言忘的一干二净了吗?你不让我做陈世美,可你为何要去做潘--金--莲---。啊?这是为什么,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闵浩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大脑一片空白,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羞辱’赵茹燕的词语,便不恰当地搬出了潘金莲这个‘头号金牌’羞女以泄心恨。 痛到无法呼吸,闵浩然两眼通红,就地转了一圈,想找个东西来砸以泄心头之痛,可是没找到,一拳头捶在裁衣案板上,吓得剪刀尺子东藏西躲,惊的小女孩愣神发怵,嚎声戛然而止。 “不要这个样子浩然,你把孩子吓到了。浩然,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两年时间不长也不短,但会发生很多事,其实我......我......你还是赶快回去吧浩然。” 赵茹燕话到嘴边又收回去了,她想想还是算了,境过时迁,一切痛都已经过去了,何必再生枝节,徒增烦恼。 ······ 如果父母依旧辛苦,那长大还有什么意义。 赵茹燕实在不忍心离开养育她的父母。 父母老实了一辈子,被人欺负了一辈子,离开他们,她不敢想象父母将会受到怎样的委屈。 所以,她不能和闵浩然去新疆,那样她将无法原谅自己的自私。 在爱情与亲情面前,赵茹燕选择了亲情。 “习惯人群中找你的影子,回想那些幸福的日子,但其实我明白我和从前的我,已经分开很远很远·······我们相遇相拥,相互猜测怀疑,一边微笑一边流泪······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有些事看着看着就淡了,有多少无人能懂的不快乐,就有多少无能为力的不舍······有些人想着想着就忘了,有些梦做着做着就醒了,才发现从前是我太天真,现实却那么残忍”(《走着走着就散了》) “别了,浩然,我对不起你,我真的不能离开父母,愿你一生安好。” 三年前闵浩然走的那一天,赵茹燕决心已下,赶到火车站,目送着闵浩然踏上火车,跟随火车的前行一路狂奔挥手,泪如雨下。 人的一生,就是这样从容被迫,丰满的理想,犹如镜花水月,拗不过现实的骨感,逃不脱霸王别姬的凄凉。 ······ “好你个狗熊志豪,你还是人吗?我今天要扒掉你的熊皮。” 闵浩然已失去理智,气急败坏地冲出厂房。 “浩然,不要,不关他的事,你不要去找他。”赵茹燕抱上女儿追出来呐喊。 闵浩然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赵茹燕的哭喊。 熊志豪带着一帮人正在装修着自己的房子,哪料到闵浩然突然出现。 南方农村建房就是这样,有点闲钱搞一点。 熊志豪的房子早己建好,可是看到别人家外墙贴了瓷砖,他也把自己房子的外墙扒了重新装修贴砖,这个房子,沉淀了他对赵茹燕的无尽思和念。 赵茹燕出嫁击碎了他最后一丝幻想,万念俱寂,无心再娶,熊志豪只想孤老终生。 见到熊志豪,闵浩然上去抓住熊志豪的衣领用力往前一搡,毫无防备的熊志豪跌了个四仰八叉。 “你这条熊狗,你明明知道我和茹燕的关系,你还在从中插一杠子,趁我不在霸占我的茹燕,你还是不是人,是--不--是--人。” 闵浩然牙咬的可以切断钢筋,拳头雨点般地落到熊志豪的头上。 “你个疯子,你在说什么?” 熊志豪左挡右推拦截闵浩然的拳雨,好不容易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 “我说什么?你还给我装糊涂,你和茹燕结婚了,你们都有孩子啦。而我还蒙在鼓里,你趁我不在,骚扰茹燕了是不是?欺负茹燕了是-不-是?”闵浩然嘶声怒吼。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和茹燕结婚了?我倒是想和她结婚,我还发誓非她不娶,可她愿意吗?你为何不曾放手把她让给我?她嫁给我也不至于活的今天这样疲惫不堪。” 熊志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地看着闵浩然,用手揩去嘴角上的血水。 “那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茹燕的孩子又是谁的?” 闵浩然被熊志豪的话怔住了,赵茹燕还能和谁结婚? “你走后,我还以为我有希望得到茹燕的心,我死皮赖脸的追着她,哄着他,缠着他,就差点没死在她面前,可是,唉.....”熊志豪难过地蹲下去,哀叹不已。 “可是什么?”闵浩然迷迷茫地看着熊志豪。 “可是,不管我做什么,她都不接受我。你走没多久,她就挺个大肚子奉子成婚嫁给了一个有钱人。” 熊志豪眼神里净是无可奈何的绝望。 “可那个男人对她并不好,凭着有几个臭钱,整天不着家,还经常打骂茹燕。”熊志豪咬牙切齿。 “由于生的是女孩,他们一家对茹燕更是冷言冷语,一年前她离了婚,带着女儿搬出来住到自己的工厂里。” “后来我又去找她,我不嫌弃她,我还是想和她结婚,可她态度那么冷漠坚决,死活不答应”。 熊志豪一口气说完,蹲坐在那断断续续的痛哭起来。 “告诉我,是谁,是谁糟蹋了茹燕,告诉我。” 闵浩然从地上把熊志豪揪起来,眼里充满怒火。 “浩然,算了,人各有命,我都算了,我也曾发誓非茹燕不娶,可她确成了别人的妻子。” 熊志豪眼神漠然,为没有保护好赵茹燕内疚不已,鼻涕哈拉往下流。 “不行,我要找那狗日的算帐去,如果是他欺负了茹燕,逼着茹燕嫁给他,我要取了他的狗命。”闵浩然咆哮起来。 “好,我和你一起去,我要老帐新帐一起算。”熊志豪顺手操起一把房前的锄头。 熊志豪身材小瘦,但不是个吃亏的货,每次打架都要操个大家伙。 赵茹燕的丈夫疤眼对赵茹燕垂涎已久,上次与斗鸡眼欺负赵茹燕不成并没死心,时不时的趁熊志豪不在时骚扰讨好赵茹燕,但慑于熊志豪,也没敢干出格的事。 不知他和斗鸡眼从哪里学会了出老千的本事,居然靠打牌发家致富了,也就没再在村里为非作歹。 他和斗鸡眼平时到外地和省城去找老板玩,一次就能赢几十、上百万。 疤眼好色,在外面赢了钱就花天酒地,很少回家。 有次出老千被人发现了,两人被打了个半死,疤眼还被打成了瘸子,再也不敢出去玩,便又回到乡村称王称霸,没人敢惹。 后来恶名远扬,和赵茹燕离婚后邀上斗鸡眼到县城混社会去了。 所以,闵浩然和熊志豪扑了个空。 ······ 闵浩然垂头丧气的往回走着。 奶奶的去逝给闵浩然的心灵带来了无限的伤痛。 他怎么也没想到,仅仅离开三年,那个健康、慈善、和蔼的至亲就阴阳两隔了。 更让她难受的是,那个爱的那么执着、有着山盟海誓的赵茹燕也变得这么绝情。 “路上行人匆匆过,没有人会回头看一眼。我只是个流着泪,走在大街上的陌生人......曾经心痛为何变成陌生,爱情就像人生不能重来,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真正面对,叫我如何放得下。如今我对你来说,也只不过是个陌生人,看见我走在雨里,你也不会为我再心痛......”(《曾经心痛》) 顺其自然吧,感情强求不来。 真正的顺其自然,不是两手一摊的不作为,而是竭尽所能的不强求。 赵茹燕已有自己的归宿,也许这就是天命,天命不可违,再怎么努力,不但赢不到赵茹燕的心,反而会伤到她,也就只有祝福送给她。 她有她的苦衷,她有她的无奈,就让对她的想念,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空中飞扬。 成长的很大一部分,是接受,接受分道扬镳,接受世事无常。 第九章:恰逢恩人报春晖 闵浩然做梦也没想到,麦麦提江·达吾提就是英尔古丽的父亲。 英尔古丽是疆南县波孜拉甫乡的一名维吾尔族干部,长得那个叫人稀罕(喜欢),眼眨眉毛动,个儿高挑,皮肤白皙,睫毛特长,高挺的鼻梁就像嵌了一块笔挺的和田玉,洁白温润,齐眉刘海下深深的眼窝里藏着一对闪闪发亮的黑葡萄,令人垂涎,薄薄的嘴唇含住颗颗如玉米粒儿排列整齐的珍珠洁齿,嘴角微翘,不哭就是笑,大学毕业分配到波孜拉甫乡工作。 “英尔古丽,你这样不行,你父母怎么想的,我去一趟你家”。闵浩然说完把信封塞进英尔古丽手里,推着她走出办公室。 英尔古丽是按照父亲的意思来找闵浩然的。英尔古丽家去年种了四十亩商品地。由于棉花行情好,地的租金一下翻了十几倍,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就想让英尔古丽给闵浩然说个情,迟上半年时间交租金。 英尔古丽和闵浩然的联系点都是十一村。在波孜拉甫乡的每个村有三个名字。一个是地理名,一般以农作物、地形等来命名,如开外孜(棉花)村、其嚢(红枣)村、库木库萨尔(沙包包)村。另一个是“*****”时以励志精神而命的名,如先锋村、红旗村、战斗村。再有一个就是为了便于记住,以阿拉伯数字命的名。所以,十一村又叫红旗村、开外孜村。 人的相生相克不是音容样貌,言谈举止,而是能不能眼对上眼心碰心,擦出灵魂的火花。英尔古丽第一次见到闵浩然内心就呲啦啦的冒火星子,对这个南方来的年轻领导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每次见到闵浩然总是脸颊绯红,时不时地从家里带些干果和水果给闵浩然吃。 每次下村,闵浩然那个“猛蹬125”后面坐着英尔古丽,英尔古丽即当闵浩然翻译,还教闵浩然说维语。 走出办公室,闵浩然猛蹬几下那辆‘125’, ‘125’便“叽里咕噜”的吼起来。‘125’正想的是载着闵浩然和英尔古丽已忙碌了一天现在可以休息了,极不情愿的吐了一口青烟。待青烟散去,英尔古丽习惯性地跨上‘125’后座朝家驶去,旋起一路尘土飞扬。 英尔古丽掏出艾德莱斯丝绸围巾把脸裹了个严实,防沙挡土。艾德莱斯丝绸是新疆极富民族特色的独特产品,也是维吾尔族女性的钟爱之物。 艾德莱斯取材蚕丝,未添加任何辅助纺织原料,天然植物染色,对人体及皮肤无害,并有一定的保健作用,是新疆传统手工艺制品。 艾德莱斯扎染技术独特,质地柔软,轻盈飘逸,图案层次分明,布局对称,组合严谨,色彩艳丽,其编织染织工艺极其复杂,所有工序全部由匠人手工操作完成,劳动强度大。 由于艾德莱斯丝绸色彩艳丽、美观、花色品种繁多,图案变化多样,维吾尔族女孩、姑娘、中老年妇女都喜爱用其做衣裙或者围巾,也是备受游客青睐的纪念品。 英尔古丽的父亲麦麦提江双手紧紧握住闵浩然的手,亲切的把闵浩然迎进屋去。维吾尔族习惯中见面打招呼先握手是基本礼仪。男女之间讲究‘束手不亲’,男的和男的握,女的和女的握,男女之间只需稍弯弓示礼。时至今日,在乡村的理发店一般也是男女分开的。如果是亲戚或者是至友,男女之间可握手,女的和女的还可行贴面礼。 英尔古丽家并不富裕,应该说只是解决了温饱问题。 房子是干打垒的木板夹心房,即先是用木枝搭起一个房子的形状,再用泥巴糊起来。房子前面是个大大的篱笆院子。院子左边有个羊圈,里边三只多浪羊咩咩地甩着耳朵朝人张望。羊也认生,见到陌生人就咩咩的地叫个不停,似在呼叫主人做好防贼,别把它弄丢了。 房子正面用木头和木枝搭了个葡萄架,与房子连在一起。院子的一个角落,一头驴垂着脑瓜子正在啃食着地上的麦草。它的身旁,停着的是一架与它形影不离的驴车。驴车看上去有些年代了,木头轱辘都进行了加固。 房顶上还有一个铁丝网笼子,里面养着几十只鸽子。在笼子的边上竖了两根木头,木头顶尖上又横着钉了根木枝,供鸽子歇脚。土墙边上,靠着一付快要散架的简易木梯,便于人上下喂鸽子。 尽管房子破烂了些,但家里收拾的还干净。闵浩然只顾打看英尔古丽的家庭环境,没有过多的注意她的父母。 英尔古丽的母亲从房子里抱了一床褥子铺在门口的土炕上,再在土炕中间铺了一个布单子,摆上水果。褥子相当于凳子,布单相当于桌子。 英尔古丽的父亲麦麦提江右手提个阿不都瓦(洗手水壶),左手端个接水盘,手臂上搭条毛巾,从房子里弯腰走了出来。 在维吾尔族的礼仪里,迎客进门第一件事便是主人笑容可掬、表情谦恭的用阿不都瓦请客人净三次手。客人净手时不能甩水,要将手上的水撸到接水盘里,甩水会甩掉福气、运气、财气。不是至亲,净手时男的服务男的,女的服务女的。 净手用的阿不都瓦全靠手工用铁锤、木槌敲炼而成。全过程没有图纸、没有模具,全靠匠师的智慧和巧夺天工。壶脖细肚大如花瓶,曲线圆弧,造型美观,嘴细而弯长,注水爽利,握把在上,便利倾斜。 手壶采用刻花的金属(多为红铜)加工工艺,壶身凿刻花纹,花纹多取材巴达姆、阿娜尔古丽(石榴花)、托特库拉克古丽(四瓣花),用几何纹饰陪衬,表现出浓郁的民族风格和地方特色,堪称艺术精品。 接水盘上似扁平的脸盘,下有蜘蛛肚子似的圆兜,做工与水壶一样考究。 这样的套件结实耐用,不生水锈,可以用上几代人,现在的农村还可多见上百年的洗手壶和接水盆。由于做工精美、造型独特,在家也常作工艺摆件。 闵浩然伸手过去净了三次,将手上的水撸进托盘里,然后抽下毛巾将手擦干,说了声“热和买提”,便将屁股挪到土炕上。 “塔尕(叔叔),是你?真的是你,那年是你救的我?“闵浩然诧异的看着麦麦提江,仔细打量起来。 “你是?”事过多年,麦麦提江一时想不起来,提着阿不都瓦纳闷道。 “那年洪水把我冲到很远的地方,我死死抓住柳树枝,是你和你的爱人把我从洪水里捞上来的,是你救了我。”闵浩然边说边起身急切地把手伸向麦麦提江。麦麦提江放下手中的物品双手握住闵浩然的手。 “没错,就是你们,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的样貌,就是你们救的我。”闵浩然激动的手颤抖着。 闵浩然转过头又打量站在旁边的英尔古丽母亲。这两张慈祥的面孔是他一生忘不掉的容颜。 那年闵浩然被麦麦提江救上岸后,晕晕乎乎看到两张慈祥的面孔在不停地呼喊,这两张面孔他至死不忘。随后他意识模糊的被乡亲们七手八脚的抬上救护车送到医院。 闵浩然曾多次打听救他的人,都说是波子拉甫乡一个叫麦麦提江的人救了他,但没有人说得清麦麦提江的具体住址。 闵浩然曾在波子拉甫乡打听过叫麦麦提江的人,可叫麦麦提江的人在波子拉甫乡有几百个。没曾想到会这么巧,救他的人居然是英尔古丽的父母。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是那个被洪水冲来的小巴郎扎?”麦麦提江伸出手来惊喜的抚摸着闵浩然的脸颊。 “对,没错,就是,就是他。扈同(老婆),这是我们那年从洪水里捞起来的那个汉族小巴郎子。”麦麦提江声音颤抖地把英尔古丽的母亲叫到身边。 “哎呦,我的孩子,你还活的好好的,担心死我们了,我们还托人找过你,可惜没找到。”英尔古丽母亲噙着激动的眼泪紧紧挽着闵浩然的胳膊,慈祥地望着闵浩然。 英尔古丽不知所以然的翻译着。她何曾想到眼前的这个领导和父母还有这样一段奇缘,好像是阿凡提故事里的故事。 闵浩然和麦麦提江夫妇亲热的寒暄着这几年的点点滴滴,随后话到正题。 “塔尕,你家里这么困难,还给我送钱?你想承包商品地,你可以和其他人一样拍价竞争啊。”闵浩然盘腿而坐,英尔古丽一旁翻译。 在疆南县,农民种有两种地。一种是三十年承包地,只需‘三提五统’,不需要租金。另一种是商品地,农民称之为义价地,需要向村委会交租金。 在第一次分田到户时,所有耕地已经分给农户了,那时分给农户的地就是承包地。后来由于兴修水利、防渗节水和机井地下取水,用水变得丰富起来,村民便在村集体地上大面积开荒。新疆地大物博,有多少水就可以开出多少地,开荒出来的地谓之商品地。 由于水量越来越丰富,开垦荒地也越来越多,甚至和30年承包地差不多多了,所以村集体收入比较富足。有些乡村干部在商品地上做文章,在发包过程中暗箱操控,攫取不义之财,商品地也害了不少干部。 前几年棉花行情不好,商品地二十、三十块一亩也没人愿意承包,地情不好的都撂荒了。去年棉花价格翻了好几倍,百姓开始抢着承包,价格一下炒到四、五百一亩。麦麦提江·沙吾提一时难以凑够承包费,想让闵浩然出面给村里打个招呼,承包费待手中宽裕些时候交。 “巴西力克(领导),我的家嘛孩子的多,英尔古丽上大学嘛普鲁突鲁突鲁的开淂(花了很多钱),去年的棉花价格好一点点的嘛,商品地的承包价高高...的了,我手头的嘛现在紧的很,肯尼得卡德尔(村干部)天天...的来,说再交不出承包费,就把我的地嘛别人的种。就想请您帮帮忙,给卡德尔说一下,承包费阿斯达阿斯达(慢慢来),等圈里的羊长肥后卖了再交,现在的羊卖了嘛排挡子约克(没有利润)。”麦麦提江摘下头上的花帽,另一只手在头上揉了揉,显然是尴尬无奈,维语国语混搭着把困难讲了个大概。他还不知道闵浩然的名字,只好喊闵浩然的职务。 “还差多少?” “差不多贝西蒙块(五千元)。” “塔尕,你别着急,我来帮你想办法。你给村干部说一下,三天后我把钱给你送过来。”闵浩然拍了拍麦麦提江的胳膊。 “亚克亚克(不,不),巴西力克(领导),曼达样子的不买多(这可不行),你的码阿西阿孜拉克(工资一点点),不能麻烦您。”麦麦提江拨浪鼓似的使劲摇头。 “你放心,我有办法,就这样说定了。”闵浩然把麦麦提江还想推脱的话堵住了。 这时,英尔古丽的母亲把鸽子拉面端上来了。说话期间,英尔古丽的母亲悄悄地宰了两只鸽子做了拉面。闵浩然碗里的鸽子肉明显比麦麦提江碗里的多。 闵浩然以自己的名义从信用社贷了五千元,让英尔古丽给她的父母送过去了。 再次相遇麦麦提江,闵浩然甚是激动,感恩上天赐予他回报救命恩人的机会。在他心中,麦麦提江是他在疆南的再生父母,暗自发誓今生一定要寻找到他们,报答他们,没想到如此不期而遇。 闵浩然与麦麦提江夫妇间的知遇之恩,更加激起了英尔古丽的涟漪之心,对闵浩然倾慕之情油然而烈,初见便倾心的她开始建设自己的爱情,渐渐陷入爱的深渊而难自拔。 手机大杂谈 第一节:曰喜?曰悲?!  谁发明的手机? 很多人不知道吧。 不是我说道你,你也不知道。 你问我?我哪里晓得嘞。我又不是天才,问我这么深奥的问题。 你真是高看我了。 好像不是哪个人发明的,是人类发明的吧。他是人类智慧的结晶。 我是这样猜的,也不知道对还是不对? 我不是想讨论谁发明的手机,我是想说手机对我来说太好了。 他改写了我的人生,变朔了我的性格,偷走了我的懒惰,成就了我写作的初心。 好早好早以前,我就想写点什么。 冲动天天有就是没实现。 原因当然在我,怨不得他人,我也从没怨过他人,包括你。 你也别小看我,我这个人狠起来连自已都不放过,自已都害怕自己。 这不,我还把自已踏踏实实地欺骗了一哈呢。而且骗了好久,一骗几十年,你说我狠不狠。 我给自己找了个十分恰当合适的理由,比如没时间,又比如时间多的很人生还长的很,不急,等等再说。 你还别笑话我,找到这么好的理由来欺骗自已是跟你学的。 我多次找你帮个大忙办个小事,你就给我说没时间,也不找些别的理由来搪塞我。 什么,没有的事情?那你说你帮我办成了哪件事?噶噶的一件也行。 说来听听,让我感动一下子撒。 你还不承认?! 可怜的是我,还相信了你,一直把你当个大好人,直到如今,还将行远。 我始终认为其实你很想用心费力地帮我的,对吧,只是没时间。 所以我只埋怨时间,从没埋怨过你。我是个讲道理的人,从不胡搅蛮缠。 没时间就是没时间,偷都偷不来的东西。 时间他妈的也太不公平了,在你那干什么都有时间,一到我这你就没时间。 时间耽搁了我好多事。 要命的是你还真是个大好人,到现在遇到困难麻烦,我依然找的还是你。 我才不管那么多,有事就找你,这是你在酒桌子上雄心壮志给我摞过的话。 心想找你万一办成了呢,对吧。我不要一万,我只要万一。 兄dei,加油,我对你有信心。 所以,我觉得你这个'没时间’的理由蛮好的,我也学着对自个用用。 可是自己把自己骗太久了,一晃就老了,年过半百,还只字未提。 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恨可怜可悲,想干事确不去干,干不成事。 废物。 刚开始对手机很反感,像狗链子一样栓住我,我失去了自由。 我都想自己起诉一下自己。 不是我长的违法了,是像我这样的人就不值得拥有手机。 有时没有接上别人的电话,有时没看别人的信息,耽误了别人好多大事小事。 手机让我觉得自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 我心内疚。 给别人带来了好多的麻烦。 我是多余的。 有些人还对我说,他得高血压,糖尿病,都是我的原因,天天埋怨我。 他们还撂出狠话。说我不看他短信,不接他电话把他气到了,死后做鬼都不放过我。 说的怪瘆人的,所以我这样的人更不能拥有手机。 害人害己。 大家评评理,我说的对不对?! 好几次都有把我那破手机摔了扔了的冲动想法,但没成功,不是因为手机结实他妈的摔不破,是因为不舍得。 手机虽然不好,但是也花掉了我好几吊银子,摔了可惜,于心不忍。 没有把手机摔掉,还有一个原因。 老婆子说了,如果我把手机摔了,她就摔我。 我说:为什么你凭什么? 她说:你把手机摔了我到哪找你去? 鬼才信她的话。她是心疼钱。 我在江西,她在新疆,都能把我找到。那时还没手机呢吧。 再说了,我好老实的,哪也不去,不需要找。 而且就算不在她跟前,我也很好找的,一找就能把我找到。 这个你们都可以给我作证的对吧,有一次老婆子没找到我,那是因为我在你家玩。 我老婆子找不到我就那一次啊,那个谁,就你,那次就在你家,别不承认。 痛苦的手机,痛苦的人。哎,没办法。 我爱上手机,是最近的事。 手机好魔性,居然让我爱上它。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 爱上他是因为最近我写了一本小说叫巜梦归新疆》。 严格来说,这本小说不是我写的,是我的手机写的。 公交车上,田间地里,热炕头上有时有感而发,我的手机勤快的把它记录下来了。 近段时间闲来无事,打了个野趣:翻看手机记事本中那些陈年破事。 看着看着就笑了。 笑着笑着又哭了。 于是有了个冲动的想法,想法是把这些喜怒哀乐的旧年往事串起来。 串好后,每天用我的手机一点一滴的慢慢把它放到小说网上。 还别说,这一串一放,把我惹高兴了。 我一高兴就把它爱上了。 (待续) (待续) 第二节:冷脸?热容?! 今天又被泼冷水了。 不是云南傣族人泼的,是老婆子沷的。 "人家捧你两句就不知天高地厚, 要钻云入天。再喷你两句就这高那高的,神不附体。″ 我滴那个乖乖,她肯定又生气了。 手机里有捧子也有喷子,搞得我血压时高时低。 像我这样的男人不多。 因为我是一个耙耳朵。 现在的男人怕女人怕出了新高度新境界。被老婆骂出这高那高的。还得吃女性用的药。 高尿酸要吃乌鸡白凤丸,有了高血压还可吃叶酸片。说是疗效挺好。 那天老婆好奇的问我,你还吃叶酸片? 我说啊,是的。降血压呢? 你给我扯什么犊子?那是女性备孕吃的。 不管,她说她的,我吃我的。 病的是我,我爱吃不吃。 提醒一下哦!这些都是我从手机里看到的,不具有专利性。大家不可盲目跟从。 什么 我为什么要吃? 不是说看病要找病源吗?我的病源就是老婆。你的也是吗? 只要她骂我,我就说这高那高的,不高我也说高。 她还说我耍赖,说我的血压高是酒惹的祸。 可我从来没有恨过酒,我俩是朋友,酒才不会为难我呢。她定是骗我不要喝酒。 这是我的绝招,大家只可模仿不可超越。 因为,这一招我已使的出神入化,登峰造极,不可一世,无人能及,难过其右。 哎,死马当做活马医呗。反正药也不贵。 今天她沷我,又是看到我血压高了。他这一泼冷水,我的血压飙得更高。 说人家写小说把小说里的人写的死去活来,你写《梦归新疆》把你自己写的死去活来,三更半夜做梦都在研究小说的细节。 好不容易在小说网上放着吧,一有阿谀奉承之言,你动若脱兔,脚板子就蹦的老高。 也有真知灼见喷你两句,你就垂头丧气,一言不发埋头翻手机。 这天天一惊一乍的,你的血压不高谁的高。 活该。 我才不管呢,她一骂我,我就吃她的药,报复她。 时来运转。今天早上给我煎了两个鸡蛋,把我感动的鼻涕哈喇子往下流。 我说今天怎么这么好? 她说:她近时在网上搜索《梦归新疆》,想从蛛丝马迹里觅一点我故事里的故事。 她又说:代入感蛮强的,感动到她了。 于是早早起来给我煎了两个蛋,说是为我鼓劲加油,顺道补补身子。 去求,两个煎鸡蛋能补什么身子能加上什么油? 他好像又在忽悠我。 好,就此打住。别把我的血压又飙上来了。 我不敢在她跟前讨论我写的书。因为她的诤言比笑语多。 有了老婆的鼓励,就不在乎别人的批评。 我又把自己的螺丝紧了一紧,有闲时就雕琢《梦归新疆》。 我的雕琢工具就是手机。好方便。说话就可以打字。 为了方便,我还在手机后面专门做了一个扣环。 灵感来时,汹涌澎湃,挡都挡不住。但来得快也跑得快,瞬间灰飞烟灭。 我担心来不及从口袋掏手机。 所以我直接把手机扣在指头上,形影不离。 时间啊,好多都跑到手机里面去了。 有的因手机成就了人生,你看两位马哥,把世界所有的店铺装进小小的手机里,从每个人口袋搜票子。 而有的因手机作废了青春。 如有的人刷抖音掉沟里,还有的人打游戏撞电杆。好奇葩。 我看到有人还把别人善意的小心杆当成龌龊的小心肝,低着高傲的头颅爱理不理。 呯!活该! 有的人一句话卖了爹,有的人一张图废了己。好狗血。 "我爸叫李刚".......手机便把李刚炒成了网络'四大名爹’。 还有一个笑死我的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诈骗犯,逃到某国发了一个视频:听说大家都在找我啊,我在这里呢,不要把我弄丢喽。 这位女士做梦都没想到,没两天,凭着短短的一条手机随拍,警察就把她逮到了。 我也只能呵呵了:No作no die。 听说还有很多贪污违法者、逍遥法外者也难逃手机的慧眼。 有的还惧慑手机的威武雄壮,自投罗网。 都是手机惹的祸。 这也怪我喽,手机很无奈。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手机婉叹人性。 "孤独的人,就应该唱着孤单的歌,在一条伤心的大街上,像我一样忘记了生命中美丽......″ 手机有时还唱着《孤独的人唱着孤单的歌》给我听,到我这里来讨杯同情。 哎,同是天涯沦落人。 尽管人人终身陪伴,个个爱不惜手,但手机娱乐了众人,孤独了自已。 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手机自嘲。 (未完待续)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