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赛尔号之现实梦境》 序·夕阳行 烟波浩浩，暮蒙淼淼。回首却是，夕阳斜照。风引冰蝶入幽处，柳岸长堤青石桥。朔影陆离，落英疏香长草。日入沧海，碧空苍云赤潮。 篁竹密林夜早，微光寒叶萧萧。抚弦沉吟石上，清泉映月长啸。旭曜尽没金缕窗，淡辉将笼残柳条。瀚海凛空白沙湾，孤舟短?黄鹤迢。龙血玄黄，鹏吟八荒，狼烟破云入九霄。紫气西去欲尽消，往事千年自难忘。 风紧雪骤落冰洋，寒峻暖羸薄西山。柳絮因风纷纷起，堕虬御气切切闲。锦瑟绣笙弄雕阁，雪瀑霜河凝山涧。秋苍暮凉啼子规，登高空望浮云反。弦歌轻曼寒埙缓，丝竹声碎黄昏晚。琉璃玄冰凉意稠，容臭花露暗香淡。垂穹浊浪涌星月，幽光萤火散暮天。远空寂山同苍黄，潜鲲隐蛟舞碧蓝。木叶零落枯树影，芳草凄净风雾乱。野马奔腾大江流，日影踌躇欲入川。朔寒落日孤雁行，红烛镂户金辉翻。 大漠蛮荒炙流沙，凛锋利刃甲光寒。不复玉龙黄金台，紫电锋销勾践残。塞外胡声走砾石，帐内笛音深欲断。炎旱化金石为流，风行凝膏汤为冰。龙叹白骨塔林间，云霄海楼扶摇清。长蛇亘据玄冥天，永夜婴萦久不尽。四野葱茏残阳红，五湖皎皓胧月青。四日六龙重凌空，七星一线深渊静。后羿雕弓天矢利，女娲炼石光波泠。飞瀑水刃漫散去，墨核幽凝铿锵暝。灏羽惊鸿枫林赤，凌云玄风芳草净。 躬自出汉牧羊去，勿望马革裹尸还。群星赴庭宴已已，空抚枯松独盘桓。执子手与子偕老，冈峦倾覆狂澜陷。风停日落暗西山，雨霁残照红阑干。 序·寒星赋 深冬凛寒，莽莽凄凄，冰泉凝塞，愀雾沆砀。罡风雨雪霏霏来，不尽愁思冥冥去。 昔日云霞遄飞，山水与天同蔚，疏香淡涌，烟波为静。深霭蔽空，白虹贯日，寒鸦寂鸣朽木，浅笑如阳，残忆将褪。 万里烟光莹莹，闲云散于斜照，三光同耀长空，游丝没于日曜。角氐房心，参危毕昴，星海银河，千帆狂舞。甲子轮回，六纪相替，古宙为竭，混沌重始，沉眸星语，钩戟难隳。纵四荒崩落，天地相合，日月不耀，星宿旋坠，清影如山难磨灭。若金石为流，四野寒锁，凌迟汤镬，体解斧钺，唯有回首安然。 若夫三夏之至，山巅甘泉泠泠，崖间飞瀑喧豗，洪潮隐陆，汪洋涌列。房舍倾覆，村夷城平。云舞闇颵，天雷无绝。回音转谷，变徵隆钟。虬龙翔集幽壑，山原空萦哀魂，嫠妇泣于垝垣，绝壁唯响凄声。巉峻作汤，旷野为融，虽可凝冰，难圆四海。 遥想陨星如矢，横过朗彩万里，涧丘碎而寒雾生，谷壑砯而林兽潜。雪泄冰原，洪波溢汐，瀚海凝而凛风嘶，舫舟倾而人迹绝。寥落孤峰，唯余残坚，云气暝为黯然迹，蹊径断作窈然穴。晏晏言笑，潺潺融水，冰棱尽而凝弦定，斜日颓而暮云集。琴瑟箫笙，钟鼓埙笛，五声八音，难称令名。六律六吕，鼓丝竹而悉听。阳春白雪，奏管弦而闻鸣。 陵峦坍陷，巨澜齐天，千矢并发，万里绝影。雪凝垂苍，光耀煌煌，舰落如雨，月晕朗朗。长气扶摇直上，残冰电火而下，狼烟晞于烈风，烽火胧于纤尘。自凭流光，九霄之上，东弑戎敌，西射天狼。冰龙暗吟，随天际之苍黄。青云不尽，徐徐从风散荡。 屹立寒星之巅，傲瞵风姿万千，皓月出于足下，茫茫然乎中天。黯夜白露，水暖雨寒，下有青绿巨溟深，上有嫣紫幻光变。冰凝焰炽，碧水红莲，暗昙幽然见于寂，白鹭惊起啼于喧。腥血连雾，漫散山涧，纤馨送风，溢流渺原。山河岿凄，烽火跃炎。峰壑俱静，群蛟掣电。 旦日暮月，难寄隆肃之清。空得南海鲛人泪，却作霓裳羽衣弦。涛来溅溅，涕落涟涟，思君不见下渝径，更不见君泣掩面。甘霖轻点，孤烟一线，沧海影定，寒风掠槛。将待玄虚之境，泪眼候君还。 北国雪落，寥寥寞寞，冰河寒尽蓝田烟，旭日炙烈青鸟歇。朔气涣散于昼，星辰粲然于夜，月影清而东山明，凝尘浊而暮雨竭。晚风徘徊于寂，残霜踌躇不解，曼舞暖而永夜已，枯木断而寒蝉切。皎皓隐入西崖，耀烈显于静泄，潜鲲生翼便作鹏，沉鳞腾跃化为龙。仙入长空，偕游无穷，冥宇结为玄紫锭，亘宙化作白青陇。四野蓬蓬，漫雾蒙蒙，林扉初开日融融，略无艳色行匆匆。既欲荠荷作衣，又欲寻卿万里，公车癝马长相嘶，鸡人晓柝难为听。虽已彳亍出塞去，心犹与君久相依，奈何不得见子衿，花落雁回子规啼。春风秋月弹指度，暮去朝来色已故。华宫桂殿，未曾涉阶，虽有金银繁如星，不如回眸君一盼。月色已染双鬓，露光将萦垂髻。灵修浩荡却更甚，竟欲强桃为其实。天子之剑，以善为刃，竖子何敢仗主威，持庶人锋辱玉冠！大道无亲，必将弃离，风翻败叶指日至，浮萍浪中无处立。 慷懑忳郁，愤恨充膺，怅然遥眺，反弹南风。忽一抚弦，还作碧波。曲毕音绝，却无残阳。遥望冥冥燕双飞，但余凄凄泪千行。 第一章梦境重叠 记忆的碎片，轻轻划过。 一片荒凉。 一旁的古建筑，依旧屹立。它穿过千年光阴，在长年累月的风蚀里，被磨平了棱角，抹去了昔日的蓬荜生辉。 铺天盖地的黑色飞船，在远空中缩小为一个个黑点，如一大片墨色雾霭，重压整片天空。 一阵风沙急驰而过，如同大军压境，只有一抹浓重的泥土气息。风为号角，石为战鼓，沙为骁将。 面前，只有她的笑容，含着点点朦胧的泪光。 她的眼神空洞，如漆黑的隧道。 冰蓝的双眸中，交织着生离死别的苦痛与走上绝路的无奈。 她的手中，只有一把锃亮的匕首，闪烁着凛冽的寒芒。 她的手在颤抖着，犹豫不决。 她忽然啜泣起来，把匕首扔在一抔黄土之上。 她又凝聚出一块剔透的坚冰，它的棱角痛苦地扭曲着，呈鸟喙状。 她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如同萧瑟秋风中颤抖的落叶。 在最后一刻，她终于下定决心，狠狠地穿刺下去。 接着，只有四溢的鲜血，如喷涌的泉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他只看见，那个冰蓝色身影嘴唇轻启，但他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 我……是谁？ 他双眸微动，从地上坐起，打量着四周。 这里寸草不生，四处皆是一片荒芜，只有风吹起成片尘埃，凝聚出一团浓厚的尘云，重重拍打在他直挺的背上。眺望远方，也是空空如也。只有机器人的残骸，反射着耀眼的阳光，躺在冰冷的地面，守望着无尽的黄沙。 远处的天空，忽然掠过一抹红色流光，如同一块陨石。 莫名的熟悉。 那个身影似乎是看见他，迅速俯冲而下，看起来非常着急。 红色身影稳稳地落在他身旁，一双殷红的眸子里透出一抹安心的光芒。 “你是谁？”他有些好奇，但依然保持着警惕。不过，这莫名的熟悉，却让他舒心不少。 “我是盖亚啊！”他的眼眸中透过一丝惊异，旋即转过身，两手紧紧抓住他的双肩，“你最好的兄弟！雷伊，你今天是怎么了？” 我……原来是雷伊么…… 熟悉的名字。 “这里是哪？”他看着这片寸草不生的黄沙，本想转身离去，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住了双腿。 “这里是赫尔卡星啊！”他似乎更着急了，用力摇了摇他的肩膀，红色的眼眸中透出一抹殷切，“你的故乡！” 赫尔卡星，听起来很熟悉。 奇怪，这里的一切都似曾相识，但当他想从脑中翻阅关于这里的记忆时，却是一片空白。 “你该不会失忆了吧？”盖亚凝视着他，殷红的双眸中透出一丝模糊的失望。 失忆？或许吧。 他似是非是地点点头，静静望着他的双眸。 “算了，先带你回去。”盖亚抓起他的双臂，轻轻将他背起，双腿猛蹬，顺势而起，飞向遥远的天际。 万仞断崖上，雷霆守护局如一个巨人，矫首昂视，凝望远空。 “诶诶轻点！快掉了！放我下来，我会飞！” “雷伊，这几天你都去哪了？”他刚踏入雷霆守护局的大门，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飞驰而来。 “他是……”雷伊搔搔后脑勺，却想不出关于他的记忆。 “我是卡修斯啊！”他也如同盖亚一样着急，刚想拉一下他的手，却被盖亚轻轻推开了。 “他……失忆了。” “都这时候了，就别开玩笑了。” “这是真的……” “不可能，是不是只是没睡醒？” 卡修斯依然不肯放弃一丝希望，淡蓝的双眸里透出一丝殷切。 如同在坠入深渊前坚信崖底有条河一样。 他看着卡修斯的双眸，似乎看到了往事，看到了一抹超越年龄的深邃。 雷伊望着幽静的走廊，只有时钟秒针的嘀嗒声，如寂寞的幽灵，在长廊中不断回荡。 “我的房间在哪里？”他揉揉干涩的双眼，望着焦急的两人，露出一抹温暖的微笑。 这微笑，他自己也不知为何会露出。 “就在那边。”盖亚指着走廊的尽头，并没有直视他的双眸。 他轻轻走向那个房间。 又是一股莫名的熟悉。 仿佛已经走过很多次。 房间里的布置比较简单。地板是朴素的金色，在顶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四壁斑驳的纹理，是如机械般流畅的金色线条，并无其它奢华的装饰，除了床头的超立方体模型。 他静静看着墙上的海报，只有一股强烈的熟悉。 看着海报上的名字，他也不愿多想，旋即轻闭双眸，陷入梦乡。 一阵轻松。 如同清风拂过身体。 如同从深水中浮起。 他双眸微睁，却只看见一片漆黑，如同在漆黑的水底。他凝聚出一颗电光球，金黄的光芒，瞬间吞噬了整屋的黑暗。 他缓缓松开手，电光球便如同气球一般，轻轻浮向屋顶。 四壁是一片漆黑，其间闪烁着黯淡的紫色暗芒，如同一道道晦涩的符咒。 身旁只有一只白色的精灵。他似乎身受重伤，面容有些扭曲。 “谱尼。”雷伊并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只是在回想的时候，心里突然浮现出这个名字。 “雷伊……”他缓缓睁开双眸，双手撑地，试了几次都没能起来。 “别说话了。”雷伊看着他苍白的面孔，轻轻把他扶起。 这里……又是哪…… 他心底莫名浮现出一个名字：宇宙深渊。 “别管我了，一定要拦住索伦森……”他看着远处的一个黑点，咳嗽几声，吐出一口鲜血。 雷伊心里又浮现出一个黑白相间的身影。 “不。”他轻轻背起谱尼，“我不会丢下你的。” 此话一出，连他自己都不知为何。 或许是直觉吧。 他刚转过脸，便看见了索伦森邪魅的笑容。 索伦森的双手如冰冷的铁钳，死死地扼住他的脖颈。他邪笑着，眼神中的杀意越来越浓。 …… 如同被石块重压。 如同又沉入深渊。 他从梦中醒来。 这个梦，太过真实。 “进来吧。”听见一阵急促的叩门声，他缓缓起身，打开了床头的吊灯。 一个蓝色身影推门而入。 记忆的碎片，与这一刻重叠。 只有几个橙色光点，随着吊灯的摇曳，在地面轻移。 …… 第二章往事随风 “对不起……”她忽然捂着脸，低低啜泣起来。 他努力回想着那天的情形，却只有一片空白。 “我……我会补偿你的……” 补偿？ 为什么要补偿？ 他只记得她的面容。 带着两行清泪的面容。 “阿克希亚，你……为什么要补偿我？” 她没有回答，只是疾风一般冲出房间。她冰蓝色的散发，随风狂舞，凌乱不堪。 他努力回想着，试图翻出关于她的记忆，却只觉一阵如翻搅般的疼痛。 …… “谱尼……” 他睁开眼，想要起身，却只觉胸口一阵钻心的疼痛。 比起另一边，这里更像是现实世界。 黑色的牢笼中，万物皆是一片晦暗，看不清轮廓。 “雷伊，怎么办……” 谱尼已经无法说话。只有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遍布他的身体。 雷伊从腰间的空间存储器里，轻轻捧出仅剩的一颗无尽能源。 在幽暗的牢笼中，只有它静静悬浮着，发出如同萤火虫般的绿色荧光。 雷伊从它顶部挖开一个小洞，凝视着其中悠然悬浮的白色亮点。 一股暖流，旋即涌入他的身体。他将自己沉重的身躯，一点点挪向谱尼，将手中的无尽能源，轻轻递出。 “小人物。” 索伦森指尖轻点，牢门旋即大开，却仍然没有一丝光芒。 他旋即飞身而起，重重地踩在他背上，使他无论如何也翻不起身。 “谱尼……” 他的声音，小到连自己也听不清，他的视线也开始渐渐模糊。 一切都变得黯淡无光。 任何物体，仿佛都失去了轮廓。 好像又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海沟。 “雷伊……” 他睁开眼，却只有一个黑白相间的身影，静静站在他面前。 又是梦么…… …… “雷伊，你还记不记得这里？” 两束激射的流光，缓缓落在古神庙前。原本棱角分明的石块，被裹携着沙粒的狂风，磨损得只剩光滑的圆角。 时光仿佛回到几千年前。 也是两束激射的流光，轻轻落在神庙前。 “雷伊，吃我一招！”盖亚忽然纵身跃到半空，迅速凝聚出一团淡蓝的能量，极速向雷伊飞来。 雷伊并未多言，身影一闪，化作一道道残影，向远方奔去。 而那股强大的蓝色能量，便径直向一旁的古墙飞去。 …… 经过千年时光洗礼，洞的边缘变得圆滑，洞底堆积的石块，也在呼啸千年的狂风下，化为齑粉。 雷伊轻轻抚摸着顺滑的洞壁，仿佛看见了当年两人的身影，却又在下一刻忘记了他们的形样。 只是隐隐记得，跨越千年的一束红色流光，跨越千年的一个微笑。 “对了，那是干什么用的？”雷伊走进房间，看着地上几个被填住的坑。 “快出来，这是厕所……” “雷伊你看，”盖亚眼眸微动，眼神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你还记不记得那边那两块石头？” 雷伊转过头去，细细打量着被风沙严重侵蚀的石头。 他轻抚磐石，指尖沾上的一抹纤尘，在狂舞的罡风中，化作一缕游烟。 恍然若见，两个矮小的身影，一金一红，在肆虐的飓风中，扛着两块磐石，摇摆不定。远处的神庙内，只有一位长者，静静地观察着。 “好重……”红色身影略微前倾，他的双眸中，透出一抹虚弱的流光。他身上汗如雨下，又在这阵飓风中，被刮得在身上横流。他轻轻侧过头，望着一旁的金色身影，却又不敢对头上的巨石掉以轻心，故而显得有些别扭。 “嗯……”金色身影也是同样的情况。一阵阵罡风吹起的飞沙，重重夯击在他背上，如同一颗颗子弹。此时，耳畔只有风的咆哮，如被囚禁的恶魔。 “不行……太重了……”红色身影吃力地眨眨双眸，又咬紧牙关。举着巨石的双手，已经磨起一个个血泡。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坚持不住了。 他的双眼，已经眯成一条缝，几乎无法睁开。 “我好累……” 他的双眸里，已经没有了昔日的活力，只有一层虚弱的翳。他的双臂，已经无法支撑头顶的巨石，旋即如同散架的书桌一般，向外拗过去。 “小心……”金色身影见状，立刻将头顶的磐石丢下，身影一闪，化作一抹激射的金色流光，撞开了他头顶的巨石。 “你没事吧？” 房间里的长者，只是静静地回到室内，留下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 “唉……” 待到两人再醒来时，已经到了长者面前。 狂风依然呼啸，甚至越来越猛烈。几颗沙粒，从窗口的缝隙处泄漏而入。 长者转过身去关窗，步履轻缓而无声。 “师父，罚我们吧。” 长者的身影顿了顿，却并没有回头。他只是微微欠身，轻轻将沙砾吹出窗外。 “为什么要罚？” 良久，他才转过头，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一丝赞许，被红色身影敏锐地捕捉到了。 “或许是为师太着急了罢。” 的确，为人师表，他也是第一次。 …… 千年过去，当年的师尊，早已随风而去，化作一抔黄土，静静守护着赫尔卡星的一草一木。 “怎么样，雷伊？”盖亚抓紧他的双肩，殷红的双眸中，闪现出一抹流光。 雷伊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此时摇头，就会毁灭盖亚好不容易得到的希冀；如果点头，再回到雷霆守护局时，便会被误诊。 再三思量，他还是轻轻点头。 看着盖亚的微笑，他的心中却寒意渐生。 在这个微笑的背后，不知有多少个日日夜夜，有多重的深情厚谊，跨越了多久的时光。 极其罕见地，他的眼中，缓缓凝聚出，一层薄薄的泪光。 【这可能是八月份更新的最后一章了，等到啥时候有空了可能会更】 第三章高温浩劫 …… 雷伊静静躺在床上，望着摇晃的吊灯在墙上投出不断移动的光点。 这个世界……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最近阿克的状态不好啊……” “是啊，晚上经常梦游，抱着大枕头说梦话，感觉整个人都不行。” 一阵轻轻的叩门声传来。 “进来吧。” 阿克希亚轻轻推门而入，冰蓝的双眸中，透出一抹久别重逢的喜悦。 “雷伊……你真的想起来了？”她指尖微动，墙角朴素的金属椅子，便轻飘而来，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拖曳而来。 雷伊静静看着她的双眸，心中莫名涌起一丝温暖。 她的眼圈微红，眼底厚厚的泪滴，如同盆子里盛满的水，随时会满溢。她的发丝已经缠络在一起，似乎无论如何也分不开。 “不。”纠结万分。最后他只好摇摇头。 其实，就算他不摇头，她也早就知道了。 如果他真的想起来了，在她叩门的时候，便会起身前来开门，而不是只有一句冷淡的“进来吧”。 她冰蓝的双眸中，只透出一抹近乎绝望的流光。不过它仅是昙花一现，便被一缕慰藉代替。 “至少……你还在……” 缄默之中，她的双手无力地垂下，如同病死的枯枝，孤寂，无奈。 他轻轻坐起，默默给她披上一层被子，轻轻抓住她的双手。 她有些错愕地转过头，却只看见一抹温暖的微笑。 在吊灯的微光下，超立方体模型缓缓旋转着。 谁也不知道，一场劫难，正在悄然酝酿。 …… 雷伊从床上惊起。 窗外的一切都有很大变动。 地上的黄土，莫名其妙地出现了群蚁排衙般的脚印。 心底莫名浮现出那个冰蓝色身影。 一切忽然有了头绪。 这里……是另一个梦么…… 他静静起身，看了一下满满当当的日程表，旋即向会议室走去。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他的脸上挂着一抹微笑，轻推会议室的门。 会议室里，昏暗的灯光下，只有谱尼静静躺在桌子上。 “雷伊……你又看错日程表了……” 谱尼轻轻从桌上下来，坐在电脑前。 “诺，这个是昨天晚上发现的高维翘曲点。” “为什么不告诉我？” “看你睡得太熟了……” “先派机器人过去吧。” “嗯。” …… 一片深空中，只有一艘银白色的无人驾驶飞船，静静驶向高维翘曲点。船尾那颗亮黄色的等离子体火球，静静照耀着有些黯淡的船身。 雷伊静静坐在电脑前，死死地盯着屏幕上越来越近的两个光点。 视线又慢慢模糊。 谱尼看着倒在电脑前的雷伊，瞥一眼墙上的挂钟，嘴角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正欲轻轻扶起他，不料他先开口了。 “我……没事。” “都盯了一天累成这样了，还说不累，起来，我扶你去睡觉。” …… “雷伊，快醒醒！” 一阵急促的呼喊声传来，如同发动机的轰鸣，将他惊醒。 他靠在枕头上，轻捂前额。 又是梦么…… “快！” 望着倚在门口，喘着粗气的盖亚，他猛地站起身，利落地亮开双翼，脚尖点地，迅速向前扑去。 “怎么了？” “幻象星……幻象星爆炸了！” …… 幻象星遗迹。 最外围，只有一块块锐利的碎片，如飞射的流矢，似欲撕破时空；再向内部一点，便是正在扩散的尘埃云。那是由幻象星的大气层在被抛出的同时，与掀起的浮尘混合所产生。内部则是熔融状态的核心，它正悄然凝聚着一层固态铁镍外壳。但这薄如蝉翼的外壳却极易被掀翻，在内部的高温下熔化。 雷伊缓缓落在碎片上，发现这里还存有一些氢氧混合气体，便轻轻落在碎片上。 虽然这种气体极易发生燃烧，但在绝对零度的真空中，根本没有什么火源。 “这是……”雷伊微微欠身，从地上拾起一块如焦木般的碎片。不时还有细沙状黑色粉末，缓缓从它表面剥落，无声飘散。 他并未用力，便掰下焦炭般的一小块来。放到鼻下轻嗅，竟有一股焦肉味道。 “雷伊，这到底是什么？”盖亚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后，正欲拍拍他的肩膀，却被他止住了。 “尽量不要动。”他轻轻扔下手中的碎块，缓缓站起身来，“不然容易引发静电，从而把这些气体点燃。” 盖亚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冒失，身形突然顿住了，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那……这到底是什么？”他轻声问道。 “被烤焦的尸体。” 盖亚正欲触摸碎块的手，猛地往回一缩，双眼紧盯着碎块，一脸难以置信。 “按理说应该变成等离子态了。”雷伊又捡起之前扔下的碎片，“这颗行星的内部有产生核聚变的痕迹，那时的温度起码是几千万摄氏度。较外层的物质经过核聚变生成铁并沉入内核，内核里的铁又发生了光致分解，生成氢和氦……整颗行星已经不能算作行星，应该叫裹着行星外壳的高质量恒星。” “所以他们都被烤焦了？”卡修斯望着处于半冷却状态的内核，心中莫名有些惴惴不安。 “岂止是烤焦。”雷伊把手中的碎片递给阿克希亚，“一点渣子都不剩了。” “可是……”谱尼正欲搔搔后脑勺，却被布莱克止住了，只好轻笑着问，“这么高的温度是怎么产生的？” “缪斯，先把大气层剥离掉。” “好的。” …… “好了。” “卡修斯，把地层挖开。”雷伊看着脚下的土地，眼神却像是在凝视着更深处，微带幽绿的瞳孔中，透出无法探视的深邃。 第四章伯仲之间 “嗯。”卡修斯微微颔首，双腿只是仓促一蹬，却也爆发出强劲的威力，使他如利箭一般蹿飞出去。 “雷伊，要多深？”他忽然双腿下摆，重心后移，立在一块平地上，双脚深深插入地面，好像他就是从土壤里长出来的。 他转过头，平静地望着雷伊。既害怕打草惊蛇，又害怕直入虎穴，看着厚厚的岩层，却又拿捏不准。 “大概七十米。”雷伊轻轻俯下身去，伸出食指，轻戳地面，“地层很硬，深层处容易产生裂缝，要小心。” “嗯。”卡修斯转过头，静静凝视着地面，嘴角微微上扬，目光中掠过一丝自信，飞身跃起，又如陨石般砸下。 地层蓦然发出一声悲鸣，旋即塌陷下去，留下一圈飞扬的尘埃，如弥散的黑雾，轻轻落下。 “雷伊，这里有字！” “什么？”他展开双翼，沿着地面低低掠过，在坑内停下。 坑底是一座平放的方碑，碑上的文字并未在地层不断的挤压中变形。 “烈火遍地狂烟起，雪山逶迤罡风移。七星为线四日连，一人事起一人离。” “什么意思？”盖亚听得一头雾水，只好搔搔后脑勺，语气中透出一抹焦急。 “下一个目标，火山星。”雷伊的脸色变得煞白，目光如利刃般凛冽而锐利，“而且只能我一个人去。” “然后呢？” “塞西利亚星。” “什么？！”阿克希亚瞪大双眸，不禁打了个寒噤。对于每个星球的守护者来说，若是星球上出了什么事，哪怕只是部落之间的战争，都会让他们惋惜不已，更何况是关乎整颗星球存亡的大事。 “在塞西利亚星等我。”雷伊轻拍她的肩膀，抛下一个信任的眼神，起身向远处飞去。 “可是……”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金色的流光却已经飞远。 …… 火山星。 远空中，尘灰轻笼，如舒展的幕布，屏蔽住毒辣的阳光。空气中只弥漫着一股来自地底深处的古老气息。 雷伊矗立在一片原野上，静望远处正在喷发的火山。 “不要再躲躲藏藏了，出来吧，索伦森。”他轻闭双眸，敏锐地捕捉到身后微弱的能量摄动。 是索伦森的气息。 “不错嘛，小人物，还挺有长进的。” 就在他身后，几缕黑色浓烟，凝聚出索伦森的身影。 他转过身去，凝视着那双猩红的眼眸，目光中没有丝毫波澜。 这是对心灵的拷问。 渐渐地，索伦森眼中，累积起一层厚厚的戾气，令人不寒而栗。 呵呵，小人物，倒是挺坚强的嘛…… 雷伊的目光依旧平静，如在暴风雨下波澜不惊的古井，深邃而淡然。 “没用的。”索伦森的目光中，陡地掠过一丝杀机，“只不过我还没玩够。” “玩？”雷伊忽然冷笑起来，“这局棋可不只是玩那么简单。” “哦？棋？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的比喻。”索伦森张开的手中，幽然凝聚出一团墨紫色能量球，旋即曲爪成拳，将能量球挤成弹丸大小，进而翻掌轻掷，却被他轻易躲过。 那颗黑色的能量核，轻轻落在地面上，却散逸出阵阵黑雾。 雷伊马上意识到，索伦森是想改变战场环境，立刻亮出双翼，纵身跃起，舒拳为掌，幽然凝聚出一层能量护盾。 果然，在他跃起之时，地上的能量核，突然迸发出一阵墨色暗芒，整颗能量核在眨眼间膨胀成楼宇大小，静静矗立在一片平原之上。 忽然，一阵金色流光从其中激射而出，飞入远处的火山口。 “小人物还挺机敏的嘛。”索伦森嘴角微勾，转过身去，六翼轻舞，如利剑般飞射而出。 他静立在岩浆里，上千度的高温，被一层金色的能量隔绝。 看来只有速战速决了…… “怎么，想速战速决？”索伦森不紧不慢地从火山口处飞入，双手环胸，脸上依旧挂着一抹邪魅的微笑。 “极电千鸟！” 他并未多言，只是迅速向手上凝聚着能量，身体轻旋，右手直伸，一股亮金色能量在瞬间迸发而出。 索伦森将身一侧，轻而易举地躲开了他的攻击。只不过黛黑的护盾被擦破一点，些许赤红色岩浆缓缓涌入。 “看来是我小看你了。”索伦森反手轻抬，那处裂缝便自动愈合了。 “或许，在你身上多几道伤痕，慧让你长点记性。”索伦森的右手中，涌现出一抹墨紫色流光，但并不急着掷出，“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毁灭这里吗？” 雷伊摇摇头。 “其实我也不想。”索伦森的表情没有改变，“不过，有些属于我的东西，我必须拿回来。” “可是……” “没有什么好说的。”索伦森的面容似乎在一瞬间变得凝重，“只要我拿回来，你们的宇宙就会坍缩。” “那就开始吧。”此刻，雷伊却忽地凛然起来，一层淡淡的金光，在他身体四周浮现。 “明知道自己打不赢，还偏要打。”索伦森的嘴角突然勾起，指尖微动，幽然凝聚着一颗愈来愈大的能量球，轻轻向雷伊掷去，“真是浪费体力。” 那颗墨紫色能量球，在稠密滚烫的岩浆中，如一片羽毛般，轻盈飞来。 此刻，满眼都是岩浆炙热的红光，单凭视觉，根本无法判断出能量球的方位。 不过雷伊并没有移动一分一毫，任由能量球穿过护盾，留下一个小孔，大量岩浆如清泉般喷涌而出。 他面不改色，直接撤去了那层薄薄的护盾。 红炽的岩浆，毫无阻碍地从他身体里穿过，如同穿过一个幻影。 “现在明白我在哪了吧。”雷伊的嘴角漾起一丝冷笑，轻轻穿过了索伦森的护盾，就好像它不存在一样。 “不错。”索伦森拍拍手，旋即张开双臂，“那就来啊。” “你觉得我会吗？”雷伊佯装伸拳道，“也不知道把能量波动隐藏好。” “不错嘛，”索伦森的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所以……”雷伊收回手臂，眼神如深潭般冰冷，“今天分不出胜负。” “当然。”索伦森轻笑一下，撑开一层薄薄的黑色护盾。这层能量罩几乎贴着他的皮肤，如同笼上一层黑色的轻纱。 “那就下次再见。”索伦森故作轻松地打个响指，面前的空气便于无形中旋转起来，凝聚出一个纸张般漆黑的虫洞。 雷伊静静望着索伦森的魅影消失在虫洞里，抬手打破了外面的暗紫色护盾。 岩浆如咆哮的猛兽般涌入，但虫洞的入口，已于此时悄然关闭。 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第五章赤西西比 雷伊静静飞出火山口，抬手撕破了周围的空间，露出一个黯淡的球状四维翘曲点。他没有犹豫，轻轻走进，却又在同一瞬间，从另一侧轻轻走出，两个身影仅是交叉一下，便毫无影响了。 其实，走入翘曲点的，只是他处在四维的投影，而从另一侧走出的，却是他的真身。 空气是闷热的，其间弥漫着一股焦味，好像有人在烧着什么东西。 “电闪雷鸣。”他嘴唇微动，周身却散发出一阵金色光芒。它如同一个空泡，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实际上，这是一层与大量电荷同步发射出的高温热辐射。它以光速走遍了整颗火山星，把其它地方的河湖瞬间加热至沸腾。不过，对常年生活在岩浆里的本地精灵来说，这样的温度只是微烫而已。 一层层水蒸气，静静在天际弥散。这些气体，在汽化的一瞬间，就已经带上了大量异种电荷，于是不受控制地向赤道附近聚拢，形成大量的云团，蕴藏着一道道滚雷。 于是，在当地，立即可以看到这样的现象：一道滚烫的金光拂过，身旁的一切物品都被附加了电子，摸上去噼啪地响，手也如触电一般麻酥酥的。不过多时，天色突然变暗，一团团云雾如同受到吸引一般，迅速向这里奔来，时不时砸下几道金黄色的闪电。 稍顷，一阵甘露，静静洒在火山星炽热的岩浆上，带来缕缕凉意。 他顺着这股味道飞去，便远远地瞥见，在平原上舞动的亮红色圆点。他与它相距有数十千米，但后者所反射出的热辐射，却几乎走遍了整颗火山星。 他静静地飞过去，只见一只浑身赤红，若一块凝固的岩浆的精灵，双眸紧闭，不停跳着无人能解的舞蹈。它的双脚每踩跺一下地面，便激起一股炙热的劲风，所过之处，万物皆化为齑粉。 “惊雷切。” 一道金色的闪电，如同坠落的金戈，裹挟着一阵无形的压力，径直劈向它。 它的腹部被这道雷霆贯穿，留下一个碗口粗的血洞，森白的断骨隐隐露出一个轮廓，如雾笼血月般朦胧。 一阵龙吟般的咆哮，从它的喉底涌出。它紧盯着雷伊，眸中似乎迸射出赤色炎流。但仅剩的一抹怒气，转瞬间便散为几抹流光，隐然于空中。 “雷神大人！” 一阵尖细的叫喊声从正下方传来。 【元旦把库存的一丢丢拿出来……不要捉急后面补上……】 他身形跃动一下，迅速闪现在地面上。 是火焰贝。 “不好了，”它短促地喘息着，良久才平复过来，“守护者大人……被带走了……” 他心中一颤，立刻意识到这一定是索伦森做的好事，却又不知他的动机。 他双腿猛蹬，径直窜上云霄。 “等一下！”火焰贝突然叫道，“至少让我们送您回去吧！” “不必。” “您救我火山星之大恩，我辈自是永难忘却，念无以为报，唯有送您归去。” 他莞尔一笑。 这小家伙，突然文绉绉的。 …… 银色飞船，静静从火山星上方飞离。 这艘飞船原本是货运飞船，它刚完成一趟运输，舱内空空如也。 过载已经达到5G，火焰贝强忍住一阵被死死压住的疼痛，操纵着前排密密麻麻的按钮，额上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这种程度的过载，已经接近火焰贝能承受的极限。它手上的动作愈发快捷，试图降低飞船的航速。 “不对，怎么降不下来了？”雷伊望着接近虚脱的火焰贝，看向舷窗外，一颗颗恒星由深红变成蔚蓝，在天际划出一条条越来越长的直线。 “黑……洞……”火焰贝弱弱地吐出两个字，旋即陷入晕厥。 他不假思索地迅速打开舱门，从地板上掰下几块铁板，看准时机，狠狠地沿着负能轨道掷出。 深黑的空间里，银色飞船化作一个亮点，驰向一片亮紫色尘埃盘；几粒尘埃般更为微渺的铁板，静静滑入紫色中的一点。 依据彭罗斯过程，飞船可由此获得正能，摆脱黑洞引力。 然而，在这几块铁板落入黑洞之后，飞船的航线仅是偏离了一点点，微不足道。 他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能扔的全部扔尽，甚至舱门也扔出去后，飞船仍然无法摆脱黑洞引力。 他默默估算一下，如果想摆脱它，至少要扔出一个质量为40千克的物体。 于是他进入飞船内查看，但只有着陆系统和生命维持系统依旧完好，其它的东西已经被投掷一空。 他知道，如果无动于衷，飞船会被吸入尘埃盘，同超高温下的氢气和氦气亲密接触。 他与火焰贝，只能存活一个。 但是他放弃了。 他回眸，目光中是一抹璀璨的凛然。 仅有着陆系统与生命维持系统的飞船，似乎抓住了仅剩的救命稻草，抖动一下，沿着正能轨道飞出，返回到正常轨道中。 他相当平静地凝视着耀眼的亮紫色尘埃盘，相当淡定地看着它们迎面扑来。 但是他没有坠入尘埃盘中，而是与其边缘擦肩而过，进入了黑洞视界旁的一点，与高强度X射线喷薄而出的地方相当接近。他只觉似乎每一寸肌肤都受到了同样大小的力，但自己坠落的方向却改变了。 黑洞的无限红移面上，没有他的影子。 …… 一阵剧痛。 他睁开葱绿的双眸，直起身来，望着周围的全然一新。 第六章雷电之祖 一片淡蓝色的光耀，晕染了无边的天际，没有日月，没有星辰，没有长夜，四处皆是淡蓝色的空虚。 一道深蓝色暗芒，缓缓地从左下方延伸出来。待到它凑近，他才看出，这是蓝冰做的坚实的阶梯。 他不假思索地拾级而下。本来他可以直接飞下去，但是，能在黑洞旁强行弯曲本就褶皱起伏的空间的人，可能会脆弱吗？既然如此，对方已经邀请自己，难道不该拿出点诚意吗？ 步步而下，淡蓝色的氤氲并未消失，只是隐约望见，在阶梯的尽头处，是一片冰蓝的大陆，其边缘似乎有一座建筑，并不豪华奢侈。 他忽然停住了步伐。 这是…… 他静静感应着熟悉的能量波动，葱绿的双眸中闪出一阵光芒。 他走到了门口。 这座建筑也是淡蓝色的，似乎同天空融为一体，又独有自己的轮廓。 缄默中，呼吸间，只有微弱的风声呼响。 等等…… 是钢琴声。 这不是地球文明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赛小息他们？ 他轻轻敲门，钢琴声戛然而止。 暗红色木门无声地开了。 “进来吧。” 【接下来出场的人物可能大家都认识，与设定有差别勿喷】 一头银色短发，双耳蓝边金黄，两眸碧绿深邃，根本无法探视；一身金灿，四周电光流转；两翼带紫，八面威风凛采。 “拜见老祖。”雷伊暗吃一惊，赶紧半跪着说道。 格劳瑞老祖…… “免礼。”格劳瑞望着他，微微颔首，兀自回到钢琴面前。 雷伊心中波澜起伏。 既然他是雷电之祖，应该知道哥哥的行踪，说不定能帮我找到他……不过现在不是时候，冒然问这种问题过于失礼。或许得过一段时间吧。 格劳瑞并未弹奏，只是把手放在琴键上，闭上双眸冥想着。 “过来。”他忽然开口道。 雷伊不敢不从，只好站在一旁。 “坐下。” 他照做了。 “老祖，我现在应该……” “学琴。”格劳瑞从一旁书桌的抽屉里翻找许久，才翻出一张泛黄的纸页。 “可是，为什么要学琴？”雷伊疑惑道。 学琴与战争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与你的未来有关系。”格劳瑞也不多说，直接开始了演奏。 雷伊望着格劳瑞难以看清的双手，扫一眼黑压压的音符，暗自咽了口唾沫。 “呀，不对，拿错了。”弹到一半，格劳瑞忽然停下来，“居然拿成第三乐章了……” 一番翻找后，他又拿出另一张乐谱，一面检验着，一面喃喃呐呐道：“这下不会再出错了吧……” 弹完一遍，雷伊仍是有些茫然。但这是正常现象，毕竟没有一个人能在零基础的情况下学会弹奏三级曲目。 “还不会？”格劳瑞疑惑道，又叹口气，“看来还得从最开始教起。” …… 她还是静静伫立在冰塔的最顶端，目光聚焦在地平线上，双眸中只有无尽的—— 不是惆怅。 不是渴望。 太复杂了。 像是期盼。 不，不是。 她澄澈的淡紫色双眸中，流过的是极为复杂的情感。在这一瞬间是担忧，在下一瞬间却是渴盼。 她一直在等着。 默默地等着。 她等待着熟悉的身影划破天际，等待着凝视他葱绿的双眸，等待着与他一起眺望远方的星空…… 她等待着。 没有人陪着。 无论是恒星耀眼的光辉从地平线上升起，还是夹杂着冰粒的罡风迎面刮来，亦或是厚重的云层遮蔽了远方的天空，都无法使她动摇一丝一毫。她的身躯就如雕像般立着。 她守候着。 默默地守候着。 终于，有一个模糊的亮点，划破天际，降落在停机坪上。 她看着远处走来的四人，好不容易燃起光芒的眸子再次熄灭了。 “火山星……已经被黑洞吞噬了。”缪斯手中的电脑上，播放着火山星毁灭的画面。 所有的物质，难以逃避地，在恐怖的引力撕扯下扭曲形变，化作一条条丝绸般的长带，进入那亮紫**域。石块被粉碎成沙砾，沙砾被粉碎成二氧化硅与其他杂质的粉末，再进一步被分解成氢、氧、碳、硅等原子。在黑洞内部，这些原子被超高温加热至激发态，最后归为铁原子。但这个过程是不可见的。 不到十分钟，火山星全部被吞噬，什么也没留下，就仿佛在这个轨道上从来没有过这颗行星。 她更加笃定地望着远方。 “我们将去黑洞旁验证雷伊是否……”缪斯忽然顿住了。她知道现在不是时候说这种话，“你……想和我们一起去吗？” 她摇摇头，拂去脸颊上凝成冰晶的泪滴，远望的神情更加复杂。 飞船沿着原路线飞回了。 她望着远空飞船留下的尾迹，进而凝视着厚重的云层。 暴风雪来了。 铺天盖地地来了。 由于塞西利亚星气温非常低，质量比较小，这里的雪花几乎有碗口大。 她的目光，在云层中搜寻着，期望看到一道金色的闪电，期望看到他的脸庞…… 雪已经覆盖住了她的身躯，但她依然热切地眺望着，望着正在坠落的残阳。红色的光晕，已经将整片天幕，染成血红色了…… 第七章忧心忡忡 一艘月球大小的银色飞船，在吞噬火山星的黑洞旁侧旋绕。而黑洞似乎也受到它的牵引，改变了它的运转轨道。 “盖亚，注意安全，最多只能到拉格朗日点前方20千米处。”无线电通讯耳机里，响起缪斯略有担忧的声音。 “好。”盖亚点点头，双腿劲蹬，倏地跃出舱门。 “接近拉格朗日点。”他猩红的双眸中只有一种情感。 那就是对兄长最本能的担忧。 记得在赫尔卡星荒地，自己并未明察真相，便妄自错怪他，甚至大动干戈。 那个黄昏的烟尘，是不应出现的。 不，是必须出现的。 他拭去嘴角的血迹，葱绿的双眸中不知闪烁着什么火花，略有寒意。 他并未发动攻击，只是垂下头，伸开双臂，闭上双眸，仿佛是他犯了错。 而自己呢…… 不顾往日兄弟情分，只为了一颗该死的无尽能源大打出手，将一连串能量波狠狠地甩向他…… 直到听了巴斯特的陈述。 他略显虚弱的双眸中是刻意挤出的笑容，有些生硬。 他至今仍能体会到那种感觉。 像是有人在心脏处切开一个口子，用利刃一点点地剜割时紧时松的肌肉，直到什么也不剩。 这大概是自己对他最初的一份愧怍…… 还记得，他们联手对抗暗夜冰狐和萨格罗斯时，迪恩利用暗夜冰狐仅剩的一点能量，将他们死死冰封住。 那一刻，自己有些绝望了。 但当自己望见他闪烁着坚毅光芒的双眸时，却又有了生的希望。 在冰块破碎的一瞬间，他扑在自己身上，用他的身体紧紧遮住自己。 似乎能感觉到，他的血液，在一滴滴地划过他的肌肤，缓缓流失。 直到他们互相扶持着，顽强地站起，用尽最后的力气驱除危险后，他才昏昏沉沉地倒瘫在地，不省人事。 他恨自己太弱，恨自己甚至无法保护自己的兄弟。 还记得在对抗艾里克时，自己过于莽撞，直接发动攻击，将艾里克击倒在地…… 那是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生气。 他恨自己莽撞。 他恨自己…… 他恨自己…… 再恨，又有何用？！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他。 两滴寒泪，顺着眼角流出，凝成两粒微渺的冰珠，向身后飘去。 “别发呆了，快减速，不然就过了！” 缪斯惊忧的喊声，将他带回现实。 他匆忙减速，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 他掏出摄影机，轻轻越过拉格朗日点。 相机已经较为接近黑洞的视界。此刻，透过屏幕，可以清晰地看见无限红移面上的任何一点。 “好了，别动了。”缪斯忧心忡忡地命令道。 “不，还不够近。”盖亚却又缓缓向前飘了几十米。他知道，靠得越近，观察到的区域就越大。 “够不够近我这里看得到，现在就够了！快点回来！！”缪斯跺着脚放声吼道，“你还要不要命了！” 她猛地拉开舱门，拴上一根粗绳，直接蹿射而出，径直飞向他。由于舱内气压大，空气如泉水般涌出。舱门被空气推着，向压强小的地方运动，最终砰然闭合。 “等等……”他这才意识到位置太远了。他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向黑洞移动。他迅速转身，却发现，无论如何加速，都毫无用处。 “你给我回来！”缪斯几乎疯狂地呼喊道，尽管他听不见，“给我回来！！” 她狠狠地甩动着长鞭，尝试了四五次，却都没有缠住他。 眼看着他越飘越远，她攥紧了长鞭，用尽平生力气，终于缠住了他的脚踝。 “伊兰迪，别傻站着，快加速啊！” “我……我不会啊……”伊兰迪面对密密麻麻的按钮，焦头烂额。 “我来。”布莱克坐上座椅，极速键入指令后按下一个黄色按钮，飞船便开始缓缓加速，喷出一条高温的蓝色等离子体火尾。 此刻，飞船的质心早已移到飞船附近，所以整个系统在黑洞的史瓦西半径之外。就好比一根大头针被固定的磁铁吸住，但只要将它和螺丝刀连接在一起，并将螺丝刀缓缓拿开，大头针也会被带离。 缪斯拽住盖亚的臂膀，旋即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混蛋……你要吓死我啊……” ……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格劳瑞见得一抹斜阳缓缓地坠下，点点头道。 “等下……”格劳瑞突然望向正在落下的蓝色太阳，“这是……日食？！不可能……” 雷伊有些疑惑，正欲开口，却被打断了。 “不可能……这一个星系就只有一颗行星，连卫星都没有……” 格劳瑞忽然打个寒噤，望着缺失一点点的蓝紫色恒星，又摇摇头，道：“算了，明天再看。” 雷伊已经有所怀疑，只是没敢多言。 “不必如此拘谨。”格劳瑞轻笑一下，“今天的事……还不少呢。” 格劳瑞深紫与金光交织的双翼轻轻舞动，伸出右手食指于空中轻点，绽放出一抹金色流光，旋即召唤出一头雷霆兽。它几乎与格劳瑞一般高，炽金色的双眸中夹杂着些许好奇。它挥动灿黄的四爪，无声地向雷伊走来，仔细打量着他，嗅嗅他的气息后，居然……像宠物猫似的蹭了一下…… “不得无理……”格劳瑞本想呵斥一番，但刚说完头两个字就忍俊不禁了，“你……你回来吧……哈哈……” 可是它却无动于衷，似乎对雷伊更好奇了，围着他转来转去地嗅，好像他身上的气息很好闻似的。 “那……我……”雷伊也不知该怎么办，只好尴尬地站着，任由它仔细打量。 “好了，该干正事了。”格劳瑞双翼微动，拽住雷霆兽的爪子，用力飘入云霄。 雷伊只好笑笑，轻轻挥动双翼，消失在云层之上。 第八章荒地毁灭 刚飞出不多时，雷霆兽忽然一把挣脱了格劳瑞，迎面砸向后方跟着的雷伊。 雷伊吓了一跳，慌忙一闪，与雷霆兽擦肩而过。 还好没撞上…… 格劳瑞哭笑不得。用了半年才驯服的雷霆兽，一见到来客就……就跟着别人愉快地跑了…… 深蓝的夜幕中，突然闪现出一座影子一般深黑兀立的奇峰。若是仔细看去，甚至可以看见，山脚下有几点蓝紫色的硫火。 那是附近的居住者，在寻找不到柴火又寒冷难耐的情况下无奈搭建的。 “你们很喜欢烧硫磺，对吧……”格劳瑞碧绿的双眸中掠过一抹杀机，“那就让你们烧个够！” 格劳瑞指尖轻点，一道耀眼的白色迸射而出。它在深蓝的天空中划过一个诡异的弧度，精准地击中了半山腰丰富的硫矿。 被坚冰覆盖的山上，燃烧起忽明忽暗的蓝紫色火焰。上方淡蓝的冰被下方炽热的火炙烤着，熔化成涓涓细流，静静滚落下来。同时，空气中逸散的二氧化硫与水发生反应，生成的亚硫酸顺着山势倾泻而下，腐蚀着沿途的一切。大理石上冒出成串的气泡，白色松软的硫酸钙本来可以覆盖在其表面，但流动的亚硫酸如一条条小溪，将其冲刷得干干净净。 随着燃烧的继续进行，二氧化硫气体乘着上升热气流，缓缓聚集到山头的高度。 “现在，下雨。”格劳瑞转过身，对雷伊命令道。 “嗯。”雷伊犹豫一下，但还是点点头。他不明白为什么格劳瑞要屠杀这些居住者，但看他的脸色，恐怕这些居住者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只是挥挥手，湖面上便升起两片正在凝华的水蒸气，缓缓向山顶飘去。 在两片云层的撞击中，一道金色的闪电，击中了山峰，划破了蓝紫色的夜空。 下雨了。 云层的位置在二氧化硫聚集区正上方，所以落下的雨滴直接穿过了该区域，形成酸性较强的大雨。 格劳瑞攥紧双拳，数万个白中带金的能量球，纷纷扬扬地，如大雪一般，落在冰封许久的湖面上。 湖面在瞬间被点燃了。 其实，湖底栖息着各种水生生物，其尸体在经过较长时间的复杂变化后，被转化成可燃的沼气。在寒冬，湖面封冻，沼气无法释放，便在冰面之下形成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气泡。 所以，当蕴含着恐怖能量的球状闪电徐徐落下之时，冰层被击破，沼气气泡也在瞬间被引燃。 此时，湖面上升腾起数万道喷薄的橙黄色烈焰，如同数万座喷发的火山，喷吐出滚滚浓烟，像是千万个烟花齐放。不多时，外界空气混入气泡中，使其中的甲烷含量降低到16%后，便产生了爆炸。 冰层之上，交替地升腾起膨胀的、炽热的火球，如同一支支绽放的烟火。 “走，回去。”格劳瑞似乎心情好一些了，转身打个响指道。 “可是……”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格劳瑞打断了他，“这些居住者成天捣乱，不是烧硫磺就是烧甲烷，真是烦透了。行，烧甲烷对环境无害，这也就算了，可是烧硫磺生成的酸雨飘到我这边来，是几个意思？！” “或许可以让他们烧氢气。”雷伊摇摇头道。 “没用。”格劳瑞叹口气道，“我已经警告过好几次了，不起作用。算了，先回去睡吧。” “那个，老祖，我睡哪……” “完了，”格劳瑞一拍脑袋，“什么都记得，偏偏把这个忘了……算了，就在地板上凑合一晚上吧……” …… “放大点……”盖亚把收集的图像一次次放大着，但除了被扯碎的火山星以外，别无他物。 “好……”盖亚嘴角漾起一抹疲惫的微笑，“他不在里面。” “那……他在哪……”布莱克依旧是阴沉地问道。 “至少……至少没死……” 塞西利亚星。 刚下过的一场暴风雪，使她的冰塔上积起一层棉被般的雪。 她依旧等待着。 她知道他没死。 她知道他没事。 …… “老祖……”雷伊躺在地上，望着正在梦游的格劳瑞，想喊他却又不敢。 “都过了好几千年了，你这家伙终于回来了……”格劳瑞脸上漾起一抹诡谲的微笑，旋即端起桌上的水杯，“来，喝一杯……” 格劳瑞走了几步，忽然一个踉跄，跌倒在雷伊身上，杯子直接飞出了窗外，落在厚厚的雪上，没有发出声响。 所以格劳瑞的美梦仍然没醒…… 眼下雷伊倒是巴不得他早点醒或者快点起来，毕竟有一个人压在身上根本睡不着。 但是格劳瑞没有起来的意思…… 一点都没有…… 所以雷伊就这么被压了一夜。 …… “哇……我又梦游了……” 次日清晨，格劳瑞刚醒来，望着天花板，揉揉眼道，“但是昨晚睡得还挺香。” “对，口水流了我一肩。”雷伊尴尬地从格劳瑞身下挪开，去冰湖里好好冲洗了一番。 “这样吧……”格劳瑞脸红了一半，“以后你也别叫我老祖了，反正我们年龄差也不大。” “切莫自贬。”雷伊半跪着，一边拂去肩上的冰晶，一边说道。 “以后你就叫我格劳瑞。”格劳瑞拍拍他的肩膀，“不必弄得这么尴尬。” 雷霆兽似是刚刚睡醒一般，发出一声嘹亮的吼叫，翻个身，又睡着了。 “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格劳瑞转身回屋，“我去把它喊醒。” 但是一会后格劳瑞又黑着脸出来了。 “它非要你去喊。” …… 第九章人为烈火 入夜。 雪花纷纷，落入一片无声的洁白。向上望去，遮天蔽日。厚重的云层遮住了远山披雪的山峰，将群山上的坚冰隐匿在自己的身躯里。 一阵青色的轻烟，从脚底升腾而起，缭绕着这座建筑。 湖面下一个巨大的气泡，被人为地引燃了。熊熊烈火如一道耀眼的激光，径直扑向小屋，这是因为凿口的方向正对着它。 在火焰的炙烤下，木板先是如同竹子一般被蒸出一滴滴汗液似的水珠，水被蒸干后则迅疾地燃烧起来，橙黄的火焰将整个房间都映成一片暖色。 接着是枯草覆盖的屋顶。在其上的积雪被蒸融殆尽后，一层层火苗从焦黄的草叶中喷薄而出，恰似一朵绽放的红莲。 致命的浓烟，瞬间在整个房间中弥散。这种暗灰色的烟雾中，裹携着大量有毒的气体，以及一些肉眼不可见的颗粒状悬浮物质。 此时是半夜。格劳瑞率先察觉到异常，揉揉两眼，睁开双眸，望见四下皆是烈焰，急忙叫醒了一旁正酣睡的雷伊。 “小心！”雷伊刚睁开双眸，便见得着火的木墙摇摇欲坠，几欲倒塌，于是不假思索地抱住格劳瑞，向另一边的角落躲去。 木墙从中间向两边逐渐开始了塌落。雷伊死死地护住了格劳瑞，不时回过头看一眼。 他完全可以撑开一个护盾，但在护盾内空气会极易升温，就像一个不透气的高压锅，放在火上烤一段时间后就会自内而外地炸裂。 他努力挥拳夯击着墙壁，没想到墙竟然纹丝不动。于是他在拳锋上凝聚出一团能量，再次狠狠地夯击下去。 但仍是无用。 燃烧甚至变得更猛烈了。 “快，钥匙在我枕头里！”格劳瑞指着墙上的钥匙孔说道，“这是我特意做的镁墙防护装置，但是不知道哪个该死的家伙把镁墙打磨过了，它着了……你刚才拳头上的能量被它传递到湖里，八成把水给电解了……没炸掉已经很不错了……” “好……”雷伊小心翼翼地一步步挪到床边，因为现在，只要有一点震动，都有可能加速木墙的坍塌。 但此刻他心里想的却是：老祖，你装修用啥不好非要用镁……用铁不也一样吗…… “快打开吧……”雷伊轻轻走回来，把钥匙送到他手里。 但他还是太大声了。 靠近内侧的墙壁也轰然倒塌了。这时，他才看清，原来木墙是由一根根碗口粗的木棍捆绑起来做成的，只要绳子一断裂，再有一点点震动，木棍便会倾侧。 雷伊注视着格劳瑞手上的钥匙。随着他向右轻轻旋转，墙壁外侧发出一阵轰鸣。 镁墙被自动移除了。 雷伊忽然听见一种极其细微的炸裂声从身后传来，不由得汗毛直立，旋即扑在格劳瑞身上。 “啊……”雷伊紧闭双眸，眉头紧锁，将背上的木棍甩向一侧，催促道，“快啊……” “你这该死的东西！”格劳瑞眉头拧起，青筋暴出，狠狠地向墙上踹出一脚，整面墙瞬间被踹飞几十米远。 “雷伊，你没事吧？” 他把雷伊轻轻放在一块岩石上，检查着他背部的伤口。 他背后的皮肤，因被高温炙烤而变得干燥坚硬，同时还有碳留下的黑色印痕。外侧的皮肉向上翻卷，如同干瘪的枯叶。 “没事……”他咬着牙说道，强忍住背后火辣辣的疼痛。 此刻，在湖面下，刚刚被电解的湖水产生的氢氧混合气体气泡，缓缓靠近了正在喷出火焰的甲烷气泡。 只在一瞬间。 甲烷气泡爆炸了。 冰面被炸得粉碎，无数细小的碎片旋即向四面八方溅落，而冲击波甚至直接把房屋碾平了，将冰面压得裂开一道道裂痕。 格劳瑞一愣，望着身后被炸出来的冰窟，忽然发现，一条裂隙正迅速向这边蔓延。 “糟了……”格劳瑞下意识地伸手去抓住雷伊，但裂缝却先他一步，将雷伊吞没了。 雷伊感觉很冷。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他不受控制地下沉着。 …… “雷伊，快醒醒！” 他轻轻睁开葱绿的双眸，望着谱尼疲惫的身影。 “机器人的信号……消失了一天多了……” “那就有点奇怪了。”雷伊仔细思量着。机器人前去高维翘曲点执行任务，信号短暂地消失数小时是必然的，但长时间沉寂…… 八成是出事了。 “我去看看。”他轻轻站起，与谱尼对视一眼，点点头，跑出门，飞向天际。 四维翘曲点。 雷伊手执一根无线电信号接收器，轻轻将它伸入这个深不可测的球体。 没有信号。 左右试探之后依然没有信号。 或许只是信号在从四维出来的过程中损毁了。 于是他轻轻钻入翘曲点中。 可是四维翘曲点却如漏气的气球般猛地缩小，直至消失。 他用力攥紧双拳，使周围的空间猛地坍缩，入眼的果然是三维的星空。 区区一个纸盒子，就想把我关进去，天真。 “怎么样？”谱尼见翘曲点消失，不由得一惊，赶紧从窗外跃出，却正好遇见了飞回的雷伊。 “没事，就是个诱饵，”雷伊微笑道。 “还好你没上钩。”谱尼转过身，六翼卷曲，双手插在怀中。 “不，我上钩了，又跑了。”雷伊正准备从门外飞入，却又看见一地玻璃渣子，“还有，窗户照价赔。” 第十章时空限定 寂静的夜。 凉风轻抚着树的发丝，将它的芬芳散播到更远的深处。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异常点。 “谱尼，”雷伊忽然起身道，“这是什么？” “这……”谱尼剑眉微蹩，轻轻输入了这个异常点的坐标，“这是超立方体的一个胞。” “我去看看。”雷伊双翼微动，向漆黑的深空飞去。 在一片星光中，具有全反射表面的立方体有极其明显的轮廓，但也不是非常好找的。 雷伊悬停在这个直角三角体的前方，默默注视着它。这应该是超立方体一个胞中的一角，暴露在三维空间中。 “原来你早就在等我了。” 这是来自四维的中微子点阵。 艾里克的身影，从这个胞中冲出。他的双翼向前一挥，似乎是在空中，但这不过是减速时下意识的动作罢了。 “师兄，麒麟允许你回来了？” “嗯。”他点点头，看着雷伊葱绿的双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雷伊点点头，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也不再多言，旋即向雷霆守护局飞去。 “呃……”艾里克看着雷伊从破碎的窗户中直接飞入，只好跟在后面，“你们平常都是这么进来的吗……” “不是，当然不是……”谱尼只好尴尬地赔笑道，赶紧扫去了一地的碎屑。 “盖亚没来吗？”艾里克四下望望，却并未找到那双红色的眸子。 “他来了吗？” “可能在后面吧。” …… 艾里克的身影，化作一缕紫红色流光，在漆黑的夜幕中忽隐忽现。 掠过高耸的大楼，越过无垠的荒原，他缓缓落在一座废墟前。 他拨开层层黄沙，挪开沉重的磐石，悄然进入了那个密道。 洞口的布袋，早已被时间抹去了踪迹，只有一点清幽的黄绿，在漆黑的密道里熠烁。 对不起，雷伊。 他轻轻拨开这点光芒四周的尘土，小心翼翼地捧起这最后的希望，四下望望，确定无人后，将它端进空间折叠器，继续向洞内走去。 越来越黑了。 他的指尖流出一抹暗紫色火焰，向四周送去微不足道的暗芒。 越来越黑了。 只有他的双眸，在似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反射出微不足道的暗弱的光芒。 极远处，忽然出现了一个淡蓝色的点。 或者说是一点淡蓝色的流光。 他仍然用魔焰发出的暗紫色柔光，映照着这点淡淡的辉耀。 “雷伊。” 正在他俯下身的一瞬，洞内的每一个角落，忽然被金色的光芒填充。 “艾里克，你在……”雷伊轻轻走上前去，却被他一下拦住了。 “这就是当年的核爆来源。”艾里克依然是轻轻剥离着一层层书页般的土层。 直到整面墙上的土层全部被剥离。 这是一个巨大的蓝色球体。它根本没有棱角，甚至连一点褶皱也没有。 “这是？”雷伊轻轻抚摸着这水晶般圆润的球体，似乎生怕将它戳破。的确，它就像一颗孱弱的水球，仿佛碰一下就会分崩离析。 “伽马射线在晶格状白矮星中聚合，才形成了这种东西，”艾里克的呼吸变得略略急促，“我管它叫蓝矮星。” “聚合？白矮星？”雷伊把手从这颗寂静了许久的星体上撤离，“那为什么赫尔卡星没有被它吸积成尘埃盘？” 艾里克忽然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这聚合的伽马射线，其实来自四维。” 雷伊恍然大悟。 来自四维的伽马射线在三维的白矮星周围不停运转，就像一个个电子围绕着原子核，不停地进行无规则运动。与此同时，白矮星表面也形成了一层四维膜——或者叫【时空壁垒】——它就如同世界上最坚固的墙，就连引力都无法穿过它，量子隧道也对它无效。 也就是说，除了【限定】的物体以外，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存在于它的内部，如同一个紧锁的铁盒。 “这其实只是【时空壁垒】的初级形式，【时空限定】，”艾里克的嘴角微微上扬，在阴森的暗芒中格外诡谲，“但只要从更高的维度俯瞰，它就是一个圆形的框架，想要困住一只蚂蚁。” 雷伊默默注视着这蓝色的光芒，突然注意到一块白色圆斑。 于是他下意识地触碰了一下。 “不要！”艾里克赶紧扯开他的手，但为时已晚。 雷伊打开了铁盒的锁。 刹那间，天旋地转。 蓝矮星渐渐脱去了蓝色的薄纱，那淡蓝的流光，化作几束耀眼的射线，击碎了前方的土石，向极远处飞去。整个洞穴，因为白矮星超强的引力而坍塌，在一瞬间被撕扯成一粒粒纤尘，在白矮星周围形成一圈略略黯淡的吸积盘，绕着它缓缓地转动。 紧接着，地面开始隆起，似乎在突然间形成了一堵高耸的土墙。在这堵墙的顶端，在强烈的引力牵引下，磐石化为尘土，尘土化为齑粉，一切都在被挤压成渺小的粒子，在炫目的星体周围，化为厚重的尘埃盘，交织，变幻，起伏，升华。 艾里克明白，如果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赫尔卡星就将被撕碎成为围绕白矮星缓缓蠕行的尘埃盘。 第十一章航程开端【卷末】 艾里克攥紧拳头，向着那颗失控的白矮星击出一道道墨紫色拳影。 能量的激撞声，空气的汹涌声，土石的碎裂声，如同一首雄浑的交响曲，在碧蓝的远空中混响，激荡。 “魔神千灭波！” 他的手中，缓缓凝聚出一颗淡紫色能量球，在风的狂奔中不断扩大，如同一个不断被吹胀的气球。 他一声沉喝，已有房屋大小的能量球，如同山顶滚落的磐石，向吸收着一切的白矮星飞驰而去。 但是白矮星没有被摧毁。 能量球在白矮星面前停住了。 它开始缓慢地向白矮星靠近，如同一个收纳袋，柔和地将其包裹住。远远看去，仿佛是两滴水相互融合了。 霎那间，一切重归于寂。 这紫色的能量球，俨然是艾里克附加的时空限定。 “下次别乱碰。”他拂去前额的汗珠，拍拍雷伊的肩膀。 …… 入夜。 淡淡的晚风，拂来一阵远方花开的清香，抚动水银湖的涟漪，一圈圈宕开，荡漾。微光里，缄默的树叶，随着波纹上下起伏。 雷伊躺在床上，默默不语。在一场场梦境与现实的轮回中，他仿佛失去了什么。 他合上眼，将一切摒弃于尘世之中——只有在梦境里，他才是雷伊。 不。 在梦境里，也不是。 雷伊，你在哪…… 柔柔的清风，拂过他温热的脸颊，拂过银白的窗棂，带着他的一缕苦思，向远方飘送。 好像是被一阵巨力从水中扯起。 他望着格劳瑞焦急的脸庞，极力挤出一抹苍白的微笑。 “还行，还没死。”格劳瑞向冰面上一坐，仰头长出一口气。 那雷霆兽，也悄悄地靠近，最后趴在雷伊面前，闪着金色光芒的双瞳静静注视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像条狗……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嘹亮的音爆。 是陨石？ “我的天……”格劳瑞抬头仰望，却不见了淡蓝的氤氲，整片天空被笼罩在一片黑暗的阴影里。星体的边缘，映射出一抹森森的煞白，如同被放大几十倍的弯月，横跨苍穹。 是一颗行星。 冰天交界处，万物撕裂。 湖面深厚的冰层，被强大的引力，在瞬间撕扯成一片片微渺的冰晶，在暗弱的微光里熠熠烁烁。 两颗行星之间的距离，已然小于彼此的洛希极限。 在恐怖的引力作用下，两颗行星的圆舞曲刚开始便已接近尾声。 地壳发出一阵蓦然的悲鸣，旋即在撕扯中裂解，化作淡淡的星环，萦绕在那恐怖的星体周围。 浩荡的星海中，行星的撕裂里，沙砾般渺小的碎片，混杂在它的同类之中，就如同一颗玻璃渣落入了满地的碎玻璃，难以分辨。 现在雷伊明白为什么他见到日食会大吃一惊了。 “该死的索伦森。”他蹩起的眉峰如山峦般坦荡，坚毅，刚强，瞭望远方。 “你认识他？”雷伊在惊讶之余，背靠残骸上隆起的冰块轻轻坐起，那一抹寒意使伤口不再产生撕裂般的阵痛。 “当然，”格劳瑞转过身，攥紧双拳，目中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盛怒。 但透过他碧绿的双眸，雷伊却体会到被刻意深藏的同情。 “这些问题还不是时候问。”他还未来得及发问，格劳瑞已将他轻轻背起，向着深渊中一座【绝对黑暗】的庇护所迈进。 …… 她依旧矗立在高高冰塔之上，眼神空洞，如同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紧紧盯住远方的地平线。 她不能再等了。 缓步走下冰塔，彳亍在冰原之间，她走进了那个冰窟，那个千年之前的冰窟。 飞船原本银白的表面，早已被岁月磨蚀了锃亮的光泽，镀上了一层黯淡的锈渍，如同一颗腐朽的卵，卧在冰冷的窠巢。 她毫不犹豫地踏进飞船的舱门，穿过广阔幽寂的船舱，坐在驾驶室藏污纳垢的陈旧座椅上。 “守护者大人，您怎么来了？” 一阵细若游丝的惊叫从她背后传来。 她转过身，看着惊异的玄冰兽，挤出一丝疲惫的微笑，手中缓缓凝聚出一颗淡蓝色的玄冰。 玄冰兽慌忙接过这闪烁着能量光芒的玄冰，狼吞虎咽地吞入腹中。这可是难得一遇的好东西。 玄冰兽身边，浮现出一抹淡蓝的氤氲，散逸在空气中，如同一片萦绕缠绵的梦幻的祥云。 “大人，”玄冰兽舔舔光滑的喙，“我知道我得保密，但我有个条件，我还要一颗。” 她注视着玄冰兽碧绿的眼，神情却突然变得恍惚，仿佛坠入无底深渊，而后在极短的时间内又缓过来。 “好，给你。”她莞尔一笑，蓝色的能量在她掌心幽然凝聚着。 其实你不用保密。 就算你说漏嘴了他们也不可能找到我。 我要去的地方—— 是他们去过的地方。 她费力地推动几乎锈蚀在一起的操纵杆，面前繁杂多样的指示灯密密麻麻地亮起，如夜里灿烂的星河。 “我不是说过要好好保养的吗？”她的语气中夹着一丝诘问和微微的谴责。 “我……”玄冰兽抓抓后脑勺，“我都不知道有这地方，您刚刚闯进来真是把我吓了一跳。” “……是吗……”阿克希亚看着散落一地的锈，默默点点头，“还有，这飞船怎么驾驶？” “我怎么知道啊……”玄冰兽一脸委屈，“这玩意也没个说明书啥的……” “……那我是来撞门的了。”阿克希亚长叹一口气，“还得自己摸摸。” “那可麻烦，”玄冰兽同样叹口气，“当初我和林克进来鼓捣了好几个月都没整明白。” “哦？你进来过？” “大人饶命啊……” 1 雷伊静静伫立在一片漆黑之中。 “在想什么呢？”阿克希亚轻轻凑过来，望着渺远的星空。 “什么是黑暗。” “嗯……是一种让人深恶痛绝的东西。” “知道奥尔伯斯详谬吗？” “……不懂。” “宇宙是无限的。” “对。” “所以恒星的数目也是无限的。” “嗯。” “所以全空间照度也是无限的。” “嗯……” “那么照在每一颗星球上的光也是无限的。” “那……” “正如你所见，夜空是黑色的。” “所以……黑暗……也不是完全黑暗的……” “就像他一样。”雷伊望着飞来的伊修兰迪。 “但是……为什么夜是黑色的？” “有些光芒……是看不见的。有些光芒……还没到达。还有一些……是被埋没在星际尘埃之中了……” 夜深了。 只有两道光芒，伫立着。 2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玄风吟着诗，双眸中流转着一抹光芒。除夕之夜，整间屋子，早已布置井然。 门口火红的福字倒立着，满桌的佳肴，散逸着阵阵浓香。白瓷碗中是如银元宝般的饺子，玻璃般晶莹剔透的饺子皮使得其中隐约可见的馅显得更加诱人。 可是总感觉少了什么。 其实什么也没少。 幽蝶依旧在厨房里忙碌着。阵阵升腾的香味，尽然从锅中飘散而出。 她琥珀色的双眸中，闪着轻灵愉悦的光芒。对每种食材了然于心，使每道菜肴色味俱全。 锅里的炖鸡正到好处。如丝绒般的鸡肉在浓稠的汤汁中随着不断冒出的气泡的搅动翻卷着，却没有散开。大火熬制，使汤汁中各种香料熬出的香味迅速进入到纤维状的鸡肉中。 盛起一勺鸡汤，吹散升腾的雾气，轻呡一口，她的嘴边漾起一抹微笑。 “好啦。”她将最后一道菜端上餐桌，轻声笑道。 “耀日这家伙怎么还不回来……”玄风早已拿起筷子，静静坐在桌前，轻声抱怨着。 “哇，你们都开吃了！”耀日撅起嘴，利索地关上门，换了鞋，迫不及待地坐在桌前。 “下次再不回来小心我打掉你的头！” “哎呀……别……我再也不会了……先吃饭……” …… 何为年？ 辞旧迎新谓之年。 亲友团聚谓之年。 和平美满谓之年。 或许它还有更深一层的意义。 开更啦 中考完毕，开始暴更 七夕特辑 雷伊：七夕来啦。【摸摸阿克】 阿克：【发狗粮】 耀日：……尝尝吧各位。 盖亚：噫，我才不要。 缪斯：【扔给卡子】 卡修斯：【丢给布莱克】 布莱克：太甜了。【甩给谱尼】 谱尼：……不要。【递给索伦森】 索伦森：……还给你。【扔给耀日】 耀日：……溜了溜了粘小伊去。 领导者雷伊：……我也溜了再见。【光速消失】 玄风：你这娃子。【把耀日拎回来】 耀日：呜哇我错了……【但是仍然粘人】 玄风：再见不要粘我。【踢】 斯塔奥：我回来了。 尤米娜：我也回来了。 耀日：哦再见。【把嘴缝上不吃狗粮】 玄风：…… 米瑞斯：看戏。【？？？谁把我的爆米花换成狗粮了？？？】 耀日：这个七夕……有点难过。 玄风：那你就别过了。【踢】 领导者雷伊：看热闹。 耀日：突然觉得不难过了。【吓人的微笑】 领导者雷伊：玄风保护我。【瑟瑟发抖】 玄风：看热闹。【不关我事】 阿克：雷伊我们换地方吧。 雷伊：嗯好。【溜了溜了】 耀日：……今天谁嘴里没有狗粮谁就不准走。 雷伊：那我咋办。 耀日：你就别走了呗。【手动滑稽】 阿克：你敢不让我走我就锤你。 耀日：……风风救我。【瑟瑟发抖】 玄风：再见。【踢飞】 耀日：……【糊玻璃】 卡修斯：……【靠近布莱克】 布莱克：……【摸摸卡子】 耀日：救命啊我出不来了。【拔】 玄风：那还不简单。【狠狠一扯】 耀日：嗷啊啊啊手断了停…… 玄风：那你就卡着吧。【冷漠】 盖亚：缪斯要玫瑰吗？ 缪斯：丨。 盖亚：这是要的意思吗……【脸红】 缪斯：你去查查那个字读啥。【一巴掌拍飞】 耀日：啊盖亚，你来陪我啦。【哭唧唧】 盖亚：……【蒙圈】 卡修斯：看戏。【吃糖】 布莱克：……【发糖】 盖亚：雷伊快来救我我也卡着了…… 雷伊：……好自为之吧。【望着缪斯吓人的眼神】 盖亚：你不能见色忘友啊…… 阿克：再见。【拍飞】 耀日：我的玻璃又要换了。【哭唧唧】 玄风：傻娃子。【看不见】 耀日：……我粘小伊去。【耀日式粘人】 领导者雷伊：……还好我反应快。【跳开】 玄风：给我回来。【揪住】 耀日：呜哇卡修斯别吃糖了救命啊…… 卡修斯：啥，不关我事。【吃糖】 布莱克：看不见。【冷漠】 雷伊：没啥事的话我们走了。 耀日：等等有事……【声嘶力竭】 阿克：啥事。 耀日：救我我快死了。 雷伊：哦，再见。【飞走】 玄风：……看这样子应该还能再挺会。【踩】 耀日：嗷啊啊啊风风你踩就踩吧先把高跟鞋脱下来…… 玄风：啥，听不见。 幽蝶：冒泡。【然后潜下去】 领导者雷伊：【戳一下】 幽蝶：【戳不破】 玄风：【踩一脚】 幽蝶：溜了溜了。【潜水】 玄风：等会耀日咋没声了……哦对不起好像是我踩死了…… 耀日：……【神志不清】 玄风：要不然就不送医院了吧。【拿起刀】 耀日：……啊啊啊啊啊不要【立刻清醒】 卡修斯：砍他。【吃糖】 布莱克：……对。 玄风：永别了耀日。【砍】 耀日：……？？咋回事没感觉？ 玄风：你穿的啥衣服啊这么硬。 耀日：锁子甲了解一下。 玄风：……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了。【拿出针】 耀日：嗷啊啊啊我晕针【昏倒】 玄风：我让你装。【扎】 布莱克：……【默哀】 停更通知 我不能说太多，，，在微机室里瑟瑟发抖。。。 贺文【具体贺什么你们猜】 微雨点映清风， 旌旗淡隐寒空。 回首往昔， 岁月匆匆， 残影浅笑流云中。 嶙峋巉峰岩岭崇， 曦蔼散卷玄虚冬。 狂沙漫舞遮天际， 唯见潋滟涟漪宏。 万里晴朝如春笼， 千丈浪涛起雾浓。 俄而云聚昏似夜， 但有电光掠黯穹。 春江溪潮朔夷箜， 不若一眸冰雪融。 雷鸣无绝弦未尽， 身犹罡虎行如龙。 遥望静影笛声弄， 朱唇轻启初阳荣。 与君共奏南风曲， 同看华滋四野红。 淼淼烟波袅袅， 渺渺闇颵遥遥。 邈邈寥寥， 辽辽了了， 飘飘摇摇雪萧萧。 过年啦 【耀日：过年了！ 卡修斯：年已经过了四五个小时了…… 耀日：……吃饺子吗？ 盖亚：早就凉了。 缪斯：而且也不怎么好吃（划掉）。 耀日：…… 阿克希亚：啊我好困。 雷伊：开溜。 耀日：哎等等别走啊…… 阿克希亚：咋了？ 耀日：我要采访采访你（划掉）您。 阿克希亚：那你问吧。（准备好了要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耀日：你觉得年的味道是啥样的？ 阿克希亚：反正不是你的饺子的味道（划掉） 耀日：……你觉得过年的意义何在？ 阿克希亚：在于吃喝玩乐（划掉）在于放鞭炮（划掉）在于……不知道（编不下去了） 耀日：……这没法问了……不行我要采取迂回战略（超小声）……请问你第一次见到雷伊是什么样的情景？（完了扯远了） 阿克希亚：（对不起了雷伊哈哈哈哈哈）哦，他呀，从天上滋溜一声就掉下来了，完了还疼得嗷嗷声的，在冰天雪地里冻得颤颤声的，好了以后说话咵咵声的……（快笑死了） 耀日：（感觉这自带语音……）那你以前和他一起过过年吗？ 阿克希亚：那肯定啊，我还记得那天打火机打不着了，他说没事，把打火机的开关按着，一串电弧劈过去……打是打着了，但是打火机没了…… 雷伊：……（脸红） 耀日：（笑到头掉）……那他做过饭吗（这又扯远了）？ 阿克希亚：以前做过一次，然后厨房没了。 雷伊：……哎呀，只是炸了两个煤气罐而已…… 耀日：（笑到打滚）那年夜饭是他做的吗？ 阿克希亚：是，我没敢吃。 雷伊：盖亚尝了一口说不错啊…… 盖亚：我觉得我还能再活一会…… 缪斯：去死吧你（踩）。 雷伊：……我不敢吃了。 耀日：（不行了再笑就没了）我还是问缪姐吧…… 缪斯：你尽管问吧，盖亚不会吱声的。 耀日：盖亚干过什么蠢（划掉）好玩的事吗？ 缪斯：有，多了去了，雷伊炸厨房，他炸楼房……他还分不清花椒粉和芥末粉…… 盖亚：不都一个样吗…… 缪斯：（踩）你的眼睛呢？ 卡修斯：他还请【逼迫】我品尝【咽下】一锅佳肴【焦糊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布莱克在一边边笑边说愚蠢……（有缪姐撑腰，不怕不怕） 耀日：（仿佛看见了盖亚绝望的目光） 雷伊：我想起来了愚人节整人用的辣椒水和西瓜汁…… 盖亚：……（被踩的说不出话） 缪斯：……（踩着踩着还跺了两脚） 盖亚：（断气） 布莱克：（淡定喝茶）。 耀日：（我在问啥子哈哈哈哈哈）还有吗？ 缪斯：还多。吃饭的时候撞倒饮料瓶子，去拿拖把的时候滑了一跤，拿到拖把回来之后又滑了一跤，拖地的时候插座漏电，当场电晕；夹豆腐半天夹不起来，一盘豆腐被夹成了豆花；吃紫菜，用勺子捞。半天才捞到一小撮，便捞还边说怎么这么难捞，但是漏勺就在旁边；捡垃圾，非要用手捡，我就不明白他为啥不用火钳…… 卡修斯：还多……（我就不说了吧盖亚快死了） 耀日：盖亚还活着吗，还活着的话往他嘴里塞一个饺子让他享受一下【领盒饭】，没呼吸了的话也塞一个饺子让他留在极乐世界。 缪斯：（塞） 盖亚：（晕厥） 耀日：战神联盟，解决掉了，一个。 摩哥斯：阿嚏。 雷伊：开溜…… 阿克希亚：（扯回来） 卡修斯：有种批斗大会的感觉…… 缪斯：下一位有请。 卡修斯：你们想看一下盖亚的黑暗料理吗…… 雷伊：溜了溜了（拽走阿克） 布莱克：（啥也不说赶紧跑） 缪斯：我不想，但是你还是拿出来吧（飞走） 卡修斯：那我就拿出来了哦。（放在桌子上就跑） 耀日：嗷啊啊啊这啥awsl】 念奴娇?清波 残阳落尽，云霞散，华灯兰舟堤岸。 软风拂面，月微暗，两盏清茶闲淡。 花枝正茂，涟漪烂漫，流光轻宛转。 相顾一笑，不知时光荏苒。 还忆旧时相知，凉亭青山晚。 青衿碧佩，容臭腰间， 回首去，只余笑靥璨璨。 【小伊生日快乐！！！】 第十二章昔日余温 陈旧的赫尔卡飞船，拖着一条耀眼的血红色等离子体火舌，向天际飞去，留下一道游龙般在风中飘荡的尾迹。 她靠在落满尘埃的软枕上，缓缓闭上双眸。 等待，总是让人痛苦的。 只有在梦中，她才能得到“蓬舟吹取三山去”的慰藉。 在她入睡之际，玄冰兽犹豫着要不要把消息告诉战神联盟。 它思忖良久，横下心来，伸出左手，费力地按下通讯键。 缪斯守在主电脑前，默默注视着发出莹莹蓝光的屏幕，思绪却飘飞到万里之外。 忽然，屏幕上弹出一个一片漆黑的通讯窗口。 “你是谁？”她把那个闪烁的窗口放到最大，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布莱克，帮我定位它的坐标。”她尝试着通过特殊方式使摄像机转动，未果。 那是因为摄像机已经被锈蚀得不成样子。 “在这里。”布莱克的声音于平淡中略带一丝沙哑。雷伊不在，几乎所有的决定性事项都推给了他。“它在飞向我们去过的那个黑洞。” “从哪？”缪斯心中暗叫不好，旋即飞身落在布莱克身旁。 “塞西利亚星。” “这下坏了。”缪斯一拍桌子，“阿克希亚该不会是……” “别胡说。”布莱克依然是一脸淡定，“或许，那时候你真的不该把盖亚拉回来。” 缪斯愣了几秒，而后一阵战栗。 “或许这个黑洞存在某种机制，能使大部分物体沿着一条奇异的轨道落入另一个空间。” “那我们下一步……”缪斯一手托住下巴，眸中掠过一抹暗色。 “派几架无人飞船过去就行了。”布莱克端起瓷杯，轻抿一口，深蓝的眸中透出无法探视的深邃。 他相信阿克希亚不会做蠢事。 所以他才没有过去。 但他也相信阿克希亚会做蠢事。 所以他才派出三架飞船。 “啥东西啊，这么大动静。”盖亚打着哈欠出门来，“好像听到有人叫我。” “没事，回去吧你。”缪斯当即把他推回去，狠狠关上门。但她不知道，自己的嘴角是何时微微勾起，自己的脸上是何时显出一抹绯红。 一片冰原中。 由于塞西利亚星公转轨道过扁，黄赤交角过大，自转速度偏快，所以这颗美丽的蓝色星球有两个夏季：先夏、后夏，一个冬季，一个春季。 他的身影出现在后夏与隆冬的交际。 她默默地坐在一片厚厚的冰盖上，独自把玩着手里嫣然绽放的冰琉璃花。成百上千片深蓝色的花瓣，如众星捧月，托起中央冰蓝的花蕊。一片缄默中，唯有它，氤氲一片芬芳。 她拨弄着微微下垂的花瓣，仿佛在与一位仙子相互撩逗。 远方的天际，是一颗闪烁的流星，拖着绚丽的火尾，奔袭而来。 她痴痴地望着那耀眼夺目的流星，直到它掠过远空，掠过冰原，掠过山丘，狠狠撞击在雪山之巅，带来一阵嘹亮的巨响。 激起的飞雪还未落下，她已悄悄地出现在撞击坑旁。在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费力地推开厚重的积雪，吃惊地望着略略显露的身影。 坡上的雪，开始缓缓挪移，如同一床棉被，顺着倾斜的平面，蠕行滑动。 伊始，一粒粒微渺寒冷的冰渣，顺着山体迸溅飞落，如同几只迅捷的蚊蜢，掠过圣洁的雪白。而后来，雪被上开始出现裂纹，裂解的积雪裹携着雄浑的混响汹涌而下，如同排山倒海的雪白色浪涛。 雪崩。 她本能的反应是跑。 的确，如果她那时迅速离开，当然不会罹受灾难，但她没有跑。 任由洁白厚重的雪掩埋了她的身躯，任由单调一色的雪填充了她的视野。 她从冰雪中来，接受一次冰雪的洗礼，无妨。 只是那个身影，永远刻在她的记忆中。 如同烙印，难以抹去。 那天，她费劲全力把他拖回了自己的冰窟。 她淡紫色的双眸里，闪着好奇的光芒。 直到他从昏迷中醒来。 缘起，不落。 在那个寒冷而温暖的洞窟里，是她的追思。 在那个寒冷而温暖的洞窟里，是他的残忆。 她打开轩窗，同他一起，去触摸纯洁的飞雪——仿佛雪也是温暖的。 她推开冰门，同他一起，去走遍皑皑的冰原——仿佛冰也有柔和的温度。 不知多少日夜，同看塞西利亚星独有的冰晶日晕。 不知多少春秋，共赏不容错过的醉美的日暮西山。 花丛间是回荡的欢笑，原野中是散乱的脚步。 …… 无尽的美好，洋溢，氤氲，升华，凝结…… 然后，是无法避免的别离。 她只记得他的微笑，如暖阳般柔和。 她曾失落过很久，仿佛丢失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她也想去那个寒冷而温暖的冰窟，寻回当初的那份柔润。 但很不幸，在北半球后夏的烈日中，那个地方已是一片汪洋。 有人说时间能冲淡一切。 她不信。 她望着天际闪烁着耀眼七色的晕轮，微笑一下，把心头的酸涩静静攫住，掩埋在斑斓的祥云里。 她整天摆弄着火箭、飞船，渴望有朝一日与他相会，却不得不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低下了头。 塞西利亚星的矿石储备量低得可怜，只在微小的固态内核处有一点点，而且位于深海中，开采难度极大。 她只好望着天际，迷惘。 “大人，醒醒呀！” 玄冰兽的拉扯，将她带回了——不一定是现实的空间。 “怎么了？”她揉揉眼，淡紫的双眸略略黯淡。 “我们快到了。”玄冰兽有些恐慌，“虽然我不知道黑洞是啥玩意，但是感觉像是个恐怖的东西，掉进去会不会死啊？” “会。”阿克希亚笑着回答道，“但是我们进不去。” “那就好。”玄冰兽一直绷紧的心弦总算放松一些，但目光仍聚焦在舷窗外。 她微笑一下，望着前方，丝毫没有觉察到紧跟着的两艘飞船——雷达系统早就被撞掉了。 第十三章祝融计划 冷寂的深空中，格外耀眼的银白色飞船，缓缓向那绝对黑暗的星体逼近。 这时，玄冰兽看到了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 在黑洞的视界周围，出现了一个发出璀璨蓝光的亮环，如同一枚碧蓝的戒指，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芒。 “大人，这是什么？”玄冰兽好奇地打量着窗外奇异的景色，目光中洋溢着单纯的激动与兴奋。 “爱因斯坦环。”她嘴角微微勾起。 一般，爱因斯坦环的形成需要前景星系背景星系共同作用。前者用自身强大的引力将后者发出的光芒微微弯曲，与凸透镜成像颇为相似。 而这个环，它的前置天体不是星系，而是黑洞，足以见得其质量之大。 “越是特殊，越有希望。”她微笑一下，小声呢喃着。 她突然觉得有些异常。 是速度。 她依然感觉自己在加速。 她的感觉没错。 飞船此刻已经超过光速。 但实际上，在黑洞的克尔——纽曼度规中，时间被延迟了，空间被弯曲了，所以飞船的实际速度并未超过光速。 舰首处，突然传来一阵挤压般的巨响。 “糟了，是能层……” 舰首已经无法维持自己的结构，开始在急速飞奔中湮灭。舷窗也开始出现点点裂纹，她的视线被一层恶心的白色粘稠糊状物挡住了。 其实这是玻璃中粒子不断分解产生的强子汤，在黑暗酷冷的深空中散发着骇人的灼热。它熔化了玻璃，熔化了金属，熔化了一切看得见的物质，甚至把每一个原子，每一个中子，都熔化在数万亿摄氏度的高温里，形成一锅滚烫的粥。 她闭上双眸，任由这骇人的高温，将自己的身躯湮没。 玄冰兽左右挣扎，却无法逃脱这炙热的桎梏，甚至还在加速向黑洞中落去。 只有阿克希亚说了一句《神曲》中的话： “来到此间的人们啊，放弃所有的希望吧！” …… 飞船已完全熔化，但这粘稠的胶状物仍然不断地升高着温度。 渐渐地，强子也被熔化了。 一个个尘埃般微渺夸克粒子，在强子汤中横冲直撞，纵横决荡，直到凝聚出飞船原来的模样，就像玻璃被打碎后，拼成与原来完全相同的整体。 人类的科学，在这个时候已然无用了。 这团热汤的温度，依然在不断升高。 直到一亿亿开尔文。 夸克凝聚成的船头，也开始熔化。 与其说是熔化，不如说是消失。 不，物质不可能凭空消失。 对，它没有凭空消失，只是去了一个更高的维度。 夸克被分解成一种最小的粒子——它是如此的小，以至于它能够在任意维度和空间里，像游鱼般自由穿梭。 后来，大家管它叫“通维粒子”。 阿克希亚在这种似乎有人指导的神奇的重新排列下，升入了四维空间。 …… 此时，布莱克望着屏幕上的景象，表面上淡然如旧，内心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缪斯，”他沙哑的嗓音在大厅里回荡，“告诉赫尔卡最高科技局，重启祝融计划。” “你确定吗？”缪斯愣住了，淡黄透亮的双眸中是难以置信的惊异。 布莱克点点头，幽蓝的双眸中依旧是古井般难以探视的深邃。 祝融计划，是数十年前由赫尔卡星科学家提出的探究物质在超高温条件下变化的一项伟大的科学探究工程。但在十年前，实验室中用来制造超高温的装置失控，将周围数平方公里的建筑，湮没在一片火海之中，参与实验的科学家也悉数化为焦炭，该计划不得不未果而终。 “那……”缪斯依旧是一脸质疑，“谁去主持实验？” “我去。”布莱克云淡风轻地回答一句，旋即输入一串指令，让跟随着阿克希亚的几艘飞船折返。 “好吧……”缪斯叹口气，转身回到电脑前，“那你可要小心点。” 布莱克依旧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荧屏，眼神却变得如隧道般空洞。 忽然，一杯牛奶摆在了他面前。 他不猜都知道是谁。 他紧紧握住杯子，如同落水的蜻蜓抓住垂下的芦苇。 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布莱克，快喝吧。”卡修斯伏在他身旁，生机勃勃的明亮的双眸与他对视着，“要不然杯子就被你捏碎了。” “哦……”布莱克只好尴尬地仰头饮下。 “好了，我那还有……”卡修斯突然叹口气，拍拍布莱克的肩膀，“还有一大堆东西没处理完……我先去了。” 布莱克望着他的背影，露出一抹难得的微笑，但没人知道。 他忽然站起身，径直走向卡修斯的房间。 结果发现卡修斯在玩游戏。 “怪不得群众反映我们办事效率低下……给我停了！” …… 算了，今天不是时候。布莱克这样对自己说。 没过半晌，盖亚也出来了。 “缪斯，喝不喝西瓜汁？”他甚至特意找来一个盘子，哐啷一声砸在缪斯桌子上，“呃，下手有点重了……” 布莱克坐在电脑前暗暗地笑，东施效颦的来了。 “今天这么凉快你让我喝西瓜汁？”缪斯看都没看他一眼，手指在键盘上上下翻飞。 “哦，那我端走了。”盖亚叹口气，端着盘子准备撤离。 “站住，”缪斯忽然抬头道，“谁说我不喝了？” 她本来想端着好好喝几口，结果刚尝了尝，杯子差点掉了。 “你确定这不是辣椒水？！” “是……是吗……”盖亚现在心里好像有什么在跳跃一般忐忑不安，“可，可能是拿错了，拿成去年愚人节坑人用的辣椒水了……对不起我去换……” 没过几分钟，盖亚又端着另一杯西瓜汁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缪斯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勾起。 然后她把水喷了出来。 “这不还是辣椒水吗？！” “哦……对不起拿成今年的了。”盖亚的脸红到了耳朵根，“我再去换……” “不用了，我不喝了。”缪斯摆摆手，“免得你把明年的前年的一起拿出来了。” 其实，盖亚走后，缪斯捂着嘴，笑成了一团。 布莱克走向盖亚的房间。 结果盖亚也在玩游戏。 “闹了半天局里就两个人在工作对吧？！” “这还有一个。”蹲在角落的米瑞斯默默举起了手。 “……没事，你接着干。” 第十四章干扰纪元 三天后。 布莱克屏息敛声，缓步走进卡修斯的房间。 他轻轻坐在床头，看着正在熟睡的卡修斯，如大海般深蓝幽邃的双眸中，萦绕着一层微弱的流光。 卡修斯醒了。 他揉揉眼睛，凝视着布莱克的双眸，似乎想从中知道什么。 但任由他凝视打探，布莱克的双眸依旧波澜不惊，定定地凝视着他。 “别玩瞪眼睛了，我瞪不过你。”他收回目光，露出一抹淡然的微笑。 “如果我毁灭了赫尔卡星，你会怎么做？”布莱克的声音低沉，不洪亮，却让他心头一颤。 “我……”卡修斯在布莱克的注视下手足无措，“我还会跟着你，做你的朋友……啊不，兄弟。” “就算是所有人与我为敌？”布莱克紧紧盯着他闪烁着惊异神色的双眸，在深邃中紧紧掩饰的情感，终于有所波动。 “嗯。”卡修斯点点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细若游丝的情感变化。 是……愧疚？遗憾？ 布莱克点点头，起身离开。他的眼角，似有什么在闪烁。 卡修斯猛地打个寒噤。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估计不会太平了。 缪斯的身影忽然闪现在门口，急促的脚步，似在宣告大事的来临。 “怎么了？”卡修斯翻身下床，紧紧跟在布莱克身后。 “给，看看这个。”缪斯将手中的平板电脑递给他，播放起一段视频。 “雷霆守护局的虫子们，竖起耳朵听着。” 这是一个狡黠嘹亮的声音。 布莱克浑身汗毛直立。 是索伦森。 “我代表你们说的第十个宏观维度，向你们宣战。”索伦森冷笑一声，“其实宣战也没有多大意义，反正你们赢不了。” “这家伙咋这么猖狂，”盖亚气得咬牙切齿，“有本事现在就给老子滚出来，看我咋打死你。” “哦，不要生气，可怜的虫子。”索伦森的笑声变得更加阴森，“但是我说的是事实呀。你们的所有物理法则对我都不适用。我可以把你们的时间轴正过来反过来，看看未来或过去会发生或发生过什么。” 缪斯惊得攥紧拳头。 这段视频，是半个小时之前的。 “好了，别的废话我不说了，站在高维攻击低维真的太欺负人了。放心，我现在正在你们的五十多光年之外。那里有一个出现了生命的星系。放心吧，它已经保不住了，哈哈哈哈……哦，时间到了，虫子们，再见。” “那个星系是……”卡修斯表情木讷地问。 “太阳系。”布莱克淡然地回答道。 …… 在五十余光年外。 这颗并不明亮的黄色恒星，在漆黑的深空中，如深夜里的火炬，闪着朦胧金黄的光。 而在它一亿五千万公里之外，一场浩劫正在酝酿着。 索伦森气定神闲地坐在暗紫色的座椅上，嘴角诡异地向上勾起。 他按下了电磁干扰装置的开关。 一阵强大的电磁波信号，在绝对零度的低温中，携着排山倒海的气势，以毫发不减的光速，向远处蔚蓝色的星球袭去。 就在一瞬间，所有电子设备的信号全部中断。失控的航天器，在与大气层的摩擦中呈现出地狱般的赤红，化作一颗颗拖着火尾的流星，投入大地的怀抱。 街道里，马路上，人群熙熙攘攘，四处都是吃惊与绝望。无人驾驶的飞船在街道上肆意飞翔，横冲直撞，或重重落在地面，或撞入高耸的大楼。尘埃与火球，尖叫声与爆炸声，充斥四方。 在洋洋洒洒的沙砾中，一位母亲紧紧抱着她三岁的女儿，不顾散落一地的飞船残骸，向路的尽头飞奔而去。 而一个突然亮起的火球，湮没了她的身影。 尘埃散去，鸦雀无声。 只有婴孩的啼哭，格外诡异凄凉。 在金灿灿的阳光下，是母亲伟大的身躯。 她保持着弓背而坐的姿势，将女儿紧紧护在她的身下。此时，她的后背，已经被烤得如同干燥的树皮。生命已从这干伛的躯壳撤离。 但是她没能保住自己的女儿。 …… 在这个科技高度发达的纪元，离开了电子设备，人类便一事无成，沦落倒下。 “哈利路亚！求父神赐予我们和平、幸福、稳定、安康……”街上的基督徒已经聚集在教堂里，虔诚地跪在耶稣面前，不停祷告着。 虽然他们心里也清楚，这样并不能改变什么。 在一片圣洁肃穆中，一架飞船冲进了教堂。 人群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夺路而逃，只有神父依然站在耶稣身前，不住地祈祷。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注定，一块锐利的金属碎片，穿透了他的腹腔，钉在耶稣的胸膛。 神父不允许圣洁的神祗被如此亵渎，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碎片拔出。 他仿佛看见，一阵明晃晃的光轮，笼罩了一切，将他带入了一个光明的地方。 或许是天堂。 …… 此时，所有人类制造的机械，仿佛都成了一堆废铁，无法正常运转。 人类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残酷纪元。 后世称之为“干扰纪元”。 没有了电脑，科学家就失去了左膀右臂，只能在一片黑暗中蜗行摸索。但他们还是通过望远镜，观测到在月球附近的一个可疑的亮点。 【干扰纪元 元年 元月三日】 索伦森的飞船一直停泊在一颗太阳黑子周围。面对上千摄氏度的高温，飞船完全没有熔化的迹象。 “我等不了了。”他关闭了观察地球的窗口。他自认为已经看透了这群蝼蚁的挣扎，“开启四维跃迁，目的地在奥尔特云。” 但是他没注意到，在他开始跃迁后的半个小时后，一艘银白色的飞船，从位于柯伊伯带的虫洞内疾驰而出。 …… 布莱克踏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心生惋惜。 “等等我！” 那是他最熟悉，也是最担心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快回去。”布莱克的声音在沉静中略有一抹担忧，“这里危险。” “我不是说了吗，”卡修斯微笑着，“我会一直跟着你。” 不知为何，布莱克的身影微微一颤，如同绿叶在第一场秋风中的翻飞。 第十五章干扰之源 布莱克走进郊外一幢破败的建筑。 在如血的残阳中，黄沙如同金黄色的腾龙，翻飞飘荡，将这渺小的别墅湮没在一片朦胧之中。满墙枯死的爬山虎，似在诉说随风飘去的往事。 他轻叩朽烂却依然典雅的深色橡木门，仿佛在拜见一位贵人。 门吱呀一声开了。 是一位老人。 他遍布皱纹的前额上，记录着锈迹斑斑的岁月；他昏黑黯淡的瞳仁中，闪烁着超越年龄的思考。 “哦，你是……”他的惊喜溢于言表，原本黯淡的双眸，重新燃起了蓬勃生机，“你是布莱克！” “正是。”他微笑着，把这位年迈的科学家扶回座上，“我这次来，是想问您一个问题。” “那我就单刀直入了。地球最近怎么回事？”布莱克的脸色忽然变得冷峻，如同一座高大的冰山，散逸着透骨的寒气。 “根据我的观察，”老先生缓缓开口道，“月球附近出现了一个未知的亮点。应该是它发出的电磁辐射使所有的机械瘫痪。我虽然老了，眼睛还不瞎。” 布莱克的脸上重新露出一抹隐隐约约的笑意。这位科学家说的，完全和他推算的一样。 “那它的直径是多少？” “一千米左右。”老人笑着说道，用枯木般苍老的手抚摸着身旁好奇的狗。 “我现在就去摧毁它。”布莱克轻轻站起，劲挺的脊梁在夕日的余晖下显得英姿勃发。 …… 漆黑的深空中，是两道交舞疾驰的光芒，奔向那反射着淡黄流光的星体。 布莱克减低速度，缓缓着陆在这个直径一千米的球体上。它像是放大了十万倍的钢珠，映亮了四周的一片深黑。 看似无害的外表下，是无法掩藏的凶恶本质。那不间断的超强电磁波信号，是对一个文明的末日宣告。 卡修斯半跪着，单手撑地，感受着金属壳的深度，但久久没有站起。 布莱克能看到双眸中闪烁的惊异。 “只有……很薄的一层……” 布莱克下意识地在球体表面划了一下，竟然露出一条深黑的裂缝，如同破碎的时空。 他和卡修斯对视一下，相互点点头，足尖轻点，飞离了这颗球体。 “暗夜侵袭！” 在一片寂静中，墨紫色能量的氤氲悄然升起，好像是暗紫色的颜料泼在了黑纸上。 能量如同肆意横生的藤蔓，在这深黑的空间中蔓延侵染，浸透出一片恐怖的墨紫。 在宇宙的夜中，夜来了。 就在一瞬间，那颗球体脱去了熠熠生辉的金属外衣，露出绝对的漆黑。 它的内部仿佛空无一物，又仿佛填满了物体，呈现出与周围宇宙空间同样的漆黑。 这种黑色，他只在两种地方见到过。 一种是黑洞，另一种是时空限定。 布莱克心头一紧，凝聚出一团耀眼的亮紫色火焰，顺势一划，撕开一条长长的时空裂缝，就像在黑色的布料上划出的口子。 他看了一眼卡修斯，抛去一个坚定的眼神。 卡修斯心领神会，在急速倒飞中稳定身形，淡然地望着那道狭长的裂缝。 布莱克吃惊地望着这块在四维中依然漆黑一片的空间。接着，他又先后去了五维、七维，甚至九维，结果都一样。 他明白了，这是一个完善的【多维时空壁垒】。它如同一道完美的防线，傲立在各个不同的时空，守护着其中的物质。 同时，他也明白，人类已经几乎无法挽救了。 他的背脊忽然一凉。 索伦森的计划，肯定不止这么简单。 布莱克火速飞回三维，并娴熟地关闭了所有时空裂缝。他拍拍卡修斯的肩膀，带他飞离了这颗即将灭亡的星球。 而此时，在奥尔特云的边缘。 “虫子们，接受……啊不，享受死亡吧。”索伦森阴笑着，启动了【大范围全维度时空壁垒】。 在一片漆黑中，忽然亮起了数百个光点。它们围绕着太阳，在同一平面内高速旋转，形成一道半径一光年的白色光环，将整个太阳系框在其中。 旋即，这些光点陡地分裂成两部分，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以物理无法解释的诡异速度飞离奥尔特云，在数秒内飞行两光年后骤然停止。它们就如同上帝的笔尖，为所欲为，不用担心物理规则的禁锢。 接着，这些光点开始向环的圆心聚拢、合并，如同地漏上的水珠。 在制造出一个圆柱形的时空壁垒之后，它们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在这固若金汤的壁垒外爆炸，掀起一层层绚丽的等离子体飓风。 也就是说，在这一光年的范围内，只有太阳一颗恒星。 地球的夜，再不安宁。 人们会点燃一根蜡烛，在摇曳不定的昏黄中捧起一本纸页泛黄的旧书，仔细端详，或是与亲朋好友热切地攀谈，但很少会仰望夜空。 因为，夜空里，除了一片漆黑和一轮金黄的明月，别无他物。 这样一来，他们只能永远守在太阳系内了。 “哎呀，这不是布莱克么？” 两人同时收到一阵不断变强的中微子信号。 “哦，还有卡修斯。可惜呀，你们俩要在这里相守一生了，啧啧啧。” “索伦森，给我滚出来。” 布莱克就是只看说话风格，也能确定谁在说话。 “哦，还是被你发现了。”一道黯淡的残影从远处飘来，如同缥缈的幽灵。 “切，只是个幻影。”卡修斯正欲上前，却被布莱克挡住了。 “对，”索伦森嘴角微微上扬，“但是我仍然具有攻击三维实体的能力。” “你直接说开打得了。”卡修斯对这种陈词滥调早已厌烦。 第十六章幻影往昔 “这么没耐心？”索伦森戏谑地笑笑，“那就开始吧。” “巨石破。”卡修斯一声沉喝，缓缓凝聚出一颗淡蓝色能量球，向索伦森掷去。能量并不多，他只是想试探一下这个幻影实力如何。 但是下一刻，他愣住了。 能量球不偏不倚地击中了索伦森。 但是它在击中后并没有轰然炸裂。 而是径直从索伦森的胸膛中穿过。 “我说的幻影，是物理意义上的幻影。” 卡修斯的耳畔，是索伦森淡然而戏谑的笑声。 卡修斯吃惊地张张嘴，但他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 “我在视频里不是说过了吗，你们的物理规则对我无效。我就是上帝，我想让真空传声，它就得传，嘻嘻。” “邪灵击。”布莱克沉稳有力的声音从索伦森背后传来。 索伦森邪笑一下，鬼魅般的身影轻轻穿过了卡修斯的身体。 一片漆黑的深空中，飘荡着索伦森诡异恐怖的笑声。 在那股黑色能量即将击中卡修斯的一刹那，布莱克将他狠狠拽离。 “没事吧？” 卡修斯听得出来，他的声音中裹挟着一缕游丝般的愧疚，尽管它淹没在波澜不惊的云淡风轻之中。 他点点头，望着那股毫无减速之意的能量。它如同决堤的洪水，在一片漆黑中狼奔豕突，直至狠狠撞击在月球表面。刹那间，扬尘四起，如同一层朦胧的纱帘，遮盖住众人的目光。 而此刻，在月球的另一面，早已冷寂数亿年的地层突然猛地隆起，好像是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沉重的土石顶起数百米，旋即如喷泉般爆发，将月球内部的物质喷射而出，形成一座没有炽热岩浆的冷火山。接着，在一片昏暗的烟雾中，撞击坑竟然开始诡异地微微上升，就像被放进沸水的瘪乒乓球。但它只是上升一点后便静止了。 此时，在引力的作用下，先前喷出的物质，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牵住一般，化作一颗颗陨石，陆续不断地坠落在月球表面。释放的热浪在一瞬间将月球变得滚烫，原本黯淡的暗面也被熔融的岩浆映出淡淡的赤红。 待尘埃散去，被撞击的地方，显露出面积堪比艾肯盆地的庞大撞击坑。 卡修斯额上渗出的冷汗，在寒冷的宇宙空间中凝固成一粒粒晶莹剔透的冰晶，如蠕行的小螺，缓缓向月球飘去。 要是这一下击中自己，那就…… “哎呀，差点就把月球毁了呢。”索伦森空灵诡异的笑声，依旧如幽灵般飘荡，“这下该我了吧。” 布莱克下意识地把卡修斯护在身后。 “邪灵魔闪光！” 索伦森六条煞白的触手，在瞬间如花瓣般闭合，花蕊处迅速孕育出一颗魅紫的能量球。旋即，这朵恐怖的魔花，轻轻绽放。 “双重暗影！”布莱克面对飞驰而来的能量球，面无惧色。他凛然地伸出右手，用尽全身力气，凝聚出两颗静静旋转的深紫色能量球，重重向远处砸去。 “量子绝灭波！” 他下意识地回头，淡然地盯着卡修斯淡蓝的双眸。 卡修斯也凝视着布莱克的眸子，它于一如既往的淡然中闪着一丝疲惫。 两股能量如同两股正在拧紧的绳子，缠络交叉，向前方蔓延。 布莱克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但是卡修斯知道，那是苦笑。 不用说他也明白，这点能量，挡不住索伦森的攻击。 远处，是能量激撞在一起掀起的狂澜。在这恐怖的冲击中，能量相互湮灭，相互吞噬，只留下一片片色泽不一的残骸，在冷寂的深空中飘荡。 布莱克凝视着从远方飞来的恐怖能量团，双眸轻闭，但嘴角微微上扬。 他能感受到那一缕缕散逸的能量气息，如同死神的衣角，疯狂地舔舐着他的脸庞。 但是他没有感觉到能量的炸裂。 他下意识地睁开双眸，惊愕地望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蓝色背影。 “你不要命了？！”布莱克拽住他的肩膀，“待在我后面！” “对不起。”卡修斯的声音略有些低沉，“这次，你得跟在我后面。” 然后是能量的轰然炸裂。 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将卡修斯的躯体向左撕扯。 布莱克后悔他没有抓紧…… 在一瞬间，他的身躯，已经如出膛的炮弹，向远处飘零。 …… 是格雷斯星的下午。 融暖的阳光抚摸着漫山遍野苍翠的草木，如母亲轻柔地抚摸着儿女。他坐在枝头，静静看着空中舒卷翻涌的云海，随手摘下一朵艳丽的花。它的花瓣如同一把把缤纷的伞，待到成熟时，借助一阵强风，将轻如鸿毛的果实轻轻拉出，与蒲公英颇为类似。 他忽然觉得有人在叫他。 于是他飞身前往那颗永远是白色的星球。 他来到炫彩山，看着遍体鳞伤的卡修斯。 怎么伤成这样…… 他轻轻将卡修斯背起，解决了迪符特那几个家伙，迅速飞离了这个地方。 在格雷斯星，他嘱咐索兰特看好卡修斯，却一眼认出了艾里逊。 只要是伤害他朋友的人，化成灰他都认得。 他这才觉得，格雷斯星也不安全了。 他望着逃生舱里卡修斯的面容，轻叹一口气。 他只想坐在格雷斯星的树枝上，守望一片宁静与祥和。 他只想与卡修斯同坐，共饮清茶，端坐对弈，共赏晚霞。 他只想守护他的笑容。 但是不行。 邪灵组织和海盗的出现，改变了原有的和平。 于是他与卡修斯一起，撒下光明的种子。 他依然记得，他把所有的力量都给了卡修斯。 那真是孤注一掷。 面对威斯克的十重黑暗之力，卡修斯猩红的双眸，飒爽的英姿，无畏的步伐，一次又一次被击倒后坚强站起的背景。 鲜血模糊了他的双眼，伤痕却坚定了他的意志。 于是他突破一重重能量的风暴，将这十恶不赦的黑暗彻底击溃。 他一阵失神，如同被人重击一下，缓缓倒在地上…… 那是他忘不了的。 也是他不会忘的。 第十七章跨越壁垒 “真可惜，这下你得孤独终老了哦。”索伦森慢慢地飘到布莱克身前，像是胸有成竹的猎人，悠哉游哉地走向挣扎着的猎物，“那也只能怪你们太弱了，连个投……不，幻影都打不过。” 布莱克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口误。 “投影……”他暗自呢喃着，眸中重新燃起生命的希望，“那我就把你的投影线去掉。” “什么？”索伦森突然迸发出一阵狂热的大笑，“在这里摧毁？” “夜魔之球！” 布莱克将这个凝聚了他所有力量的亮紫色球体，掷入了四维。 它在四维的高度，轰然炸裂。 此时，它将自己的三维面目展现出来。 四维空间开始向它跌落。现在，任何物体的一切可能性被全部统一，刻画在中央不断扩大的球体上，像是一个个多彩的符文。 随着这个三维球体的不断扩大，索伦森的投影开始收到阻碍。 他的像投在了这个球体上。 就像在投影仪前放一张纸，再用另一张纸挡住投影光线。 现在，不管是索伦森的能量还是信息，都从布莱克眼前消失了。 他赶紧冲向在宇宙空间中飘荡的卡修斯。 血液在真空中凝成的冰珠，就像口袋里漏出的豆子，为他指引着路线。 他紧紧抓住卡修斯冰冷的身躯。 这次他不会再松手了。 …… 他在漆黑的深空中不停飘荡。尽管疲累的困乏早已袭来，他依然把卡修斯紧紧背着。 血红的细藤在他深蓝的眸中不断蔓延，似乎要将他的眼球吞噬一般。他在时空壁垒的内部寻找着出口。 但这如同大海捞针。 且不说能不能找到，出口，或者说漏洞，有没有都还是个问题。 他叹口气，不再浪费体力。眼下，他最为担心的，是卡修斯的伤势。 他已经以百分之一的光速，在空无一物的漆黑里飞了三天。且不说卡修斯，就连他自己都有些难以承受。 于是他决定去木星。 尽管那里有三万摄氏度的高温，有比飓风强不知多少倍的风暴，有令人畏惧的四十亿帕的大气压。 但是他去了。 既然无法找到合适的着陆地点，那他就自己创造一个。 于是他托着奄奄一息的卡修斯，在木星那条细长的晨昏线上飘浮着。 木星的大气层中富含氢、氦等元素，是补充能量的最好选择。 于是他默默浮在大气层内，望着木星独特的美丽黄昏，静静往卡修斯体内输送着能量。 不知多少次，他精疲力尽，双臂颤抖，汗如雨下，也不知多少次，他调节状态，转换姿势，愈加坚定…… 坚定—— 不变的守护。 他在复杂多变的恶劣环境下搏斗自然，在雷电交织的暴风骤雨里稳定身影，在寂静无声的恐怖氤氲里默默守望…… 只是为了守护。 守护那一片洁白的温暖。 …… 不知过去了多久，卡修斯从昏迷中醒来。 在他淡蓝的双眸缓缓睁开的一瞬间，布莱克笑了。 眸中似乎还带着一抹若隐若现的泪光。 卡修斯想要微笑，却抑制不住眼角晶莹的泪，表情扭曲得很不自然。 他很少看见布莱克笑。 尤其是像这样。 卡修斯抬手拭去热泪，起身向下望去。 “我们……在木星……对吗……” 一片缄默之中，布莱克点点头。 他无法想想布莱克是如何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坚持这么久的。 就像是一个人，带着一百五十公斤的配重，在时断时续的飓风中奔跑，而且只要停下，就意味着死亡。 卡修斯望着布莱克坚毅的脸庞，泪水再一次决堤。 “我知道，”他啜泣着，“我不能像个小女生一样哭哭啼啼的，但是，但是我实在……” 布莱克一言不发，将他紧紧搂住。 “我已经错过一次了。”他抚摸着卡修斯渐渐温热的肩胛，“不能再错过了。” …… 在时空壁垒的边缘，布莱克轻轻抚摸着这一层墙壁般的隔膜，不知道怎么办。 “索伦森这家伙……”卡修斯锤击着这层强大的屏障，似乎试图击破它。 “别浪费体力了。”布莱克按住卡修斯的肩膀，眼神中是一丝不甘的疲惫。 “早知道那时候就让谱尼在那个什么逆世界把他干掉。” 布莱克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呵呵，逆世界么…… 等等，逆世界！！ 他的双目大睁，抓住卡修斯的肩膀，双手激动地颤抖着。 “你救了我们的命啊！” “什么？”卡修斯搔搔后脑勺，一脸茫然，“那样的话我可真厉害。” “如果我在遮挡住他投影的宇宙之下再创造一个宇宙，并将它分别与壁垒内外连通……” “听不明白。”卡修斯吐吐舌头，有些红晕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就像是把两张纸放在投影仪前，让其中一张完全挡住另一张，然后在两者中间再夹一张纸并将其弯曲，使它的两端分别贴在被遮挡的纸上。 “夜魔之球。”他的声音略有些低沉，显然是过度疲累所致。但是幸好卡修斯听不到。 于是，这个能量球撕开一条时空裂缝，钻入了两个正在膨胀的宇宙的夹层。 他没有丝毫犹豫，把卡修斯拽进了这个刚刚创生的“婴儿宇宙”。 这里的一切物理规则，都由他说了算。 但是他现在对物理不怎么感兴趣。 他只想带着卡修斯回到那个温暖的地方。 那个只属于他们的地方。 那个承载了他们交集的地方。 于是他果断地再次劈开了一条时空裂缝。 “走吧，回去吧。” “嗯。诶不对，这里是宇宙空间诶！” “在这里，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十八章三维蝼蚁 “我们到了。”格劳瑞打个响指，脚下大如山峦的碎片如同撞到什么东西一般骤然停止。 “老祖，啊不对，格劳瑞，”雷伊脸上是一抹扭曲的笑容，“我有一件事想问。” “直接说就行了。”格劳瑞转过身，淡然地凝视着他略有些黯淡的双眸，“我又不是什么皇帝。” “为什么您要躲在黑洞里？”雷伊也不拐弯抹角，尽量用最平静的声音问道。 “还能有什么原因，”格劳瑞拍拍额头，“为了你后面那家伙呗。” 雷伊转过身去，却看见雷霆兽把手揣在怀里，静静趴在地上，金黄的眸子里闪烁着好奇。 “为了驯服它？”雷伊哭笑不得，只好伸出手去理顺它的毛发。 格劳瑞无奈地点点头，看着雷伊像逗猫似的把它逗得满地打滚。 真像只猫。 格劳瑞上辈子可能是个猫奴。 他不禁莞尔。 “那，您为什么不出去驯服呢？” “它可顽皮了，”格劳瑞捂着脸坐下，“天天乱跑惹祸。” 雷霆兽好像听懂了似的，白了格劳瑞一眼，扭过头去。 “完了咋又生气了……” …… 在这颗行星的另一端，那艘破旧的赫尔卡飞船从四维静静降落，缓缓凝聚出它的形样。 “真刺激。”玄冰兽激动地从座椅上跳起来，“要不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会不会死我可不敢保证。”阿克希亚倒是淡然地回答道，“还有，你最好坐回位置上。” “哦。”玄冰兽碧绿的眸子，在一片黑暗中，却焕发出无穷生机。 阿克希亚把速度缓缓降低。 她只想在这个星系里快速搜寻，她为找到他已经等了太久。 她再也不想在日日夜夜痛苦的等待中煎熬了。 然后，她在这颗行星刚获得的瑰丽星环上，探测到了异常的红外线辐射。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带着辞去酸涩与痛苦的笑意。 眼角是结束了不知多少日夜远望的痛苦等待的晶莹。 古老的飞船，在急剧减速中似乎有些承受不住，早已锈合的金属零件开始出现一道道狭长的裂纹，舷窗上也长出一条条雪花般白色的折线。 但是她顾不得这么多。 …… 等离子体发动机缓缓熄灭，那殷红的火舌顿时无影无踪。 她轻轻打开门，但还是产生了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黑色的锈渍也落下好几块。 玄冰兽双手抱头。 她头也不回地踏出舱门，奔向那被重重雾霭阻隔的彼岸。 脚下是嶙峋的碎石与冰晶，地势在恐怖的撕裂下崎岖不平。 但这些挡不住她坚定与渴盼的步伐。 她在层层叠叠的岩层间旋跃，在高耸兀立的山峰上疾驰，身影如一只翠鸟般轻灵敏捷。 “你是谁？”格劳瑞转过身，只见一道冰蓝的流光极速飞来，旋即静静卧在雷伊身边。 “阿克希亚，你怎么来了？”雷伊拂去她发丝上的纤尘，脸上荡起一层惊喜的涟漪。 “我……”她也笑了。 那是与千年前一样的笑容，与千年前一样的对视。 唯一不同的是两颗晶莹的泪珠，悄然落在地面凝结的蓝色冰晶上，映射出钻石般的璀璨。 “答应我，不要走了。”她靠在那个温热宽阔的胸膛，缓缓闭上冰蓝的双眸，静静聆听那鼓点般有力的心跳。 但是她没等到答复。 经过不知多少天的彻夜不眠，她已经疲倦不堪，只有在他身旁，她才能入眠。 “恐怕不行……” 微光里，只有冰晶构成的壮丽星环，折射出梦幻般七彩斑斓的氤氲。 …… 他在剧痛中醒来。 一片漆黑。 只有暗紫色的火把，发出诡异的微光。 他下意识地想挪动身躯。 但是不行。 五枚如利刃般锐利的能量长钉，贯穿了他的双手、双脚以及胸膛，将他死死地钉在黢黑的墙面上。 “我也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他轻轻抬头，透过牢笼的缝隙，他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索伦森竟然正在给谱尼疗伤。 然后他一想，也没什么不对的。 “我不明白，”谱尼突然站起身，眸中是一抹混杂了惨淡与惋惜的哀伤，“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回不到从前了？” “都是因为你呀。”索伦森的嘴角漾起一丝苦笑，“你的生死劫。” “那……那为什么你要毁灭整个宇宙？” 雷伊心里一震。 难道这个梦境，与刚才那个梦有联系？ 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种猜想，只是需要时间来验证。 “你看。”索伦森大手一挥，原本漆黑一片的房间内，忽然凭空浮出一个迸发出微弱光芒的正方体，其中是不知多少耀眼的星体。 其实这些都是九维图像在三维的投影。 每只精灵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精元。精元作为能量的来源和生命的支柱，贯穿它们的一生。精元何以拥有源源不竭的强大能量？实际上，它的内部与高维空间的恒星相通，并与它们建立了能量甚至物质联系，并依据恒星种类的不同，演化出了不同的系别。譬如，亮度高的恒星，很可能对应一只光系精灵。 索伦森用纤长的手指缓缓勾勒出一个区域，其中是一对分离型密近双星。这两颗发出耀眼蓝光的超巨星，彼此相守，漫漫长夜。 “这是我们俩的。”索伦森勾住谱尼结实的臂膀，“不知道在一起多久了。” 谱尼黯淡的眸中，忽然笼上一层阴晦。 他想回到相遇的那一刻。 但不可能。 他回不去了。 索伦森暗紫的眸中泛起一丝波澜。 “你再看看这个。”他框选出另外一个狭小的空间。它与那两颗恒星相比，如同沧海一粟。 “这是……” “没错，就是我们现在的这个空间。”索伦森的嘴角勾起，但笑容中没有了往日的戾气，反而是一种最本真最执着的升华。 “按照推算，”索伦森的表情没有变化，“它将会……” 他把时间放快十万倍。 只见这渺小的三维空间，在九维的高度，按照自身维度中没有的方向，缓缓移动，将一颗恒星的等离子态物质轻轻扯出来，就像在棉花糖上撕下一块。但由于它的速度过快，并没有多少物质落进它的吸积盘中，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围绕着它高速旋转。 这片点状的狭小空间，如同一只锲而不舍的蝼蚁，围绕着这个双星系统快速转动，每隔一会就撕下一块高温的肉来，只咀嚼几口，就将它丢弃在一片冷寂的深空中。 “为什么老是咬我？”谱尼搔搔头。 “这刚好是这种运动的特解。”索伦森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或许是上天的安排。” “天？我们的天是谁？” “不知道……” 第十九章尺素传书 “那……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谱尼依旧不甘心地问道。 “有是有……”索伦森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没有再说下去。 谱尼缓缓起身，眸中的光芒黯淡了几分。他轻轻打开牢门，蜷缩在雷伊身旁阴暗的角落里。 背后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黛黑的牢笼，在顷刻间化为四散的能量碎片，在深黑的空间里滑行。 熟悉的蓝色身影，幽然浮现在他眼前，迅速拔去那五根黑色的长钉，向索伦森掷去。 在长钉穿过牢门的一瞬间，它们便如花蕾般怒放，形成一团团墨紫色的能量迷雾。 等到雾霭散尽，笼内已是空空如也。 索伦森脸上掠过一丝惊异与焦急，直接击破笼门，追随着淡淡的能量波动，向远方飞去。 “艾里克，你……”雷伊在虚弱中只是淡淡地发出了这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 “别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梦境里转悠。”艾里克的能量，如同一汪温热的清泉，缓缓流进他的身体。 …… 艾里克找到一颗巨大的小行星，隐藏其后，淡定地窥视着极远处穷追不舍的索伦森。 这下他有点犹豫了。 索伦森既然敢追过来，就证明他有十足的把握战胜自己，那这下……该怎么离开…… “让我来。”雷伊的体力略略恢复了一些，他有些苍白的脸上是扭曲的微笑。 “可是你才刚恢复！”艾里克一把按住他。 “还记得吗，裂空星系与帕诺星系之间有一个虫洞。”雷伊淡然地凝视着艾里克眸中闪烁的光芒，“我们从那出去。” “我只需要你们压住自身的能量波动，”雷伊的笑容越发沉稳，“然后一起冲向那个虫洞。” 艾里克缄口不言。他虽然觉得这个方案有点冒险，但雷伊似乎有十足把握，不如一试。 于是，雷伊左手勾住两人的脖颈，向不远处的虫洞飞去。 “哦，”索伦森的脸上露出一丝邪笑，径直向他们冲去，“真自觉。” 但是他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 他感应不到艾里克和谱尼的能量波动。 “分身？”他猛地停住，望向那颗巨大的小行星，“我可不会再中一次计了。” “邪灵魔闪光！” 一片寂静中，耀眼的能量柱，如一束高能激光，把整颗小行星轰成齑粉。 他的脸色忽然昏暗下去。 看来是我对你了解得不够。 “我在想索伦森被打脸的样子有多好看。”艾里克在进入虫洞前，笑着说出这句话。 但索伦森可不是因为这个才着急。 谱尼在他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 他在一阵淡雅的清香中苏醒。 她冰蓝色眸子里的朦胧，如正在融化的万年坚冰，透出一丝暖意。 仿佛在这样的对视中，时间可以凝固，可以回退，可以反演。 可以回到千年前的第一次相遇。 “雷伊，”卡修斯轻轻叩门，旋即推门而入，然后捂住他泛着笑意的眸子，“没事你们继续吧……” “有什么事吗？”雷伊从一片温暖中坐起，眼神中是光华般流转的淡然，是流苏般柔顺的温和。 “你听说过李博士吗？”卡修斯微笑着坐在他身旁。 “地球的……李粲博士？”他回想片刻，“好像是生物学家。你见过他了？” “对。”他点点头，从腰间的空间折叠器里取出两个盒子，一蓝一黄，里面似乎装着不少东西。“这是李博士送给你们俩的礼物。你们自己看吧，我先走了。” 望着卡修斯缓缓出门的身影，雷伊不禁好奇，这盒子里…… 于是他打开了黄盒子。 这是三尾金鱼，在透明的鱼缸中游曳。但其中一条好像有些难受，在水里不停地快速穿梭。 他觉得这鱼缸有点不对劲。 于是他下意识地触摸一下。 嗯？水晶的？！ 为什么要用水晶？ 他沉思着，忽然想起了玛雅人的十三颗水晶头骨。 水晶不仅可以用来做装饰品，还可以用以储存信息，甚至能放大能量。 难道……这是个信息存储器？ 于是他开始对鱼缸进行扫描。 扫描仪亮红的激光，如同可以窥探一切秘密的竖瞳，在这纯净无瑕的水晶表面左右扫动。 但是，屏幕上只有不停闪现的乱码，如同一阵阵夺目的炫光，让人头晕转向。 “难道……我猜错了吗……”他正准备将它收起，却忽然瞥见屏幕上定格住的字。 客从远方来。 于是他想起了尺素传书。 那……难道是要我把金鱼煮熟吃了？算了，先用X射线扫描一下吧。 结果，他在那条狼奔豕突的红色金鱼体内，发现了一个金属物体，看起来像是U盘。 于是他取出了这块带血的金属。 破译之后，他震惊了。 这是地球上所有动物的基因序列。 包括人。 雷伊迅速拔下它，向会议室冲去。 阿克希亚默默望着雷伊的身影，搔搔后脑勺，打开了蓝色的箱子。 “哇……好萌……” 这是一只眯着眼的小猫。远远看去，似乎是一团白色的绒球。它似乎想迈开步伐，却在一片朦胧中跌了跟头。 她轻轻抚摸着它丝绢般柔顺的毛发，嫣然一笑，轻轻向会议室走去。 “现在，你们谁能告诉我，地球到底发生了什么。”雷伊咳嗽一声，轻轻把U盘插入电脑。 那密密匝匝的基因序列，是沉甸甸的最后的希望，是无奈的最后的毁灭。 “索伦森已经开启了时空壁垒，把奥尔特云围得水泄不通。”布莱克打破了沉寂，“地球的新纪元，要开始了。” “新纪元？”盖亚似乎有点着急，殷红的眸子里散发出逼人的流光，“什么纪元？” “碰撞纪元。” “你的意思是，太阳系会直接撞上壁垒？” “对。” 天色昏暗，大厅里虽灯火通明，却也笼上了一层阴晦。 “还有多少天？”雷伊的声音里虽是云淡风轻，但只要留心的人都能听出焦急。 “四百三十八天。”布莱克似乎有些忧心忡忡，“还有大约四百三十七天，冥王星将被撞碎；在此一天之后，地球将不复存在。” “那太阳和地球是同时被撞击的？” “不是同时。在地球被撞击的六百秒之后，太阳就……” 布莱克没有再说下去。 “对不起我来晚了。” 第二十章克隆地球 “格劳瑞？”雷伊一脸惊喜，“你不是去驯服雷霆兽了吗？” 然后雷霆兽冲进门来，把他扑倒在地上…… 他后背上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但是他忍住疼痛，没有叫出声。 “我……我没办法了。”格劳瑞扶着前额，看着在雷伊面前乖乖的雷霆兽，重重叹了口气。 过了好久雷伊才站起来…… “雷伊，他谁啊？”盖亚仔细打量着格劳瑞，像是在观赏一件艺术品。 “我的……祖宗。”雷伊面色一黑，显然对盖亚的失礼有些不满。 “哦……”盖亚看到雷伊的反应，就知道又做错事了，只好尴尬地搔搔后脑勺，避开他的目光。 “那为什么你直呼其名。”布莱克倒是一脸淡定地端起杯子。 “我让他这么干的。”格劳瑞拍拍雷伊的肩膀，“方便沟通。” 一旁的雷霆兽蹭了蹭雷伊的腿…… 格劳瑞望着雷伊的眼神里突然多了一丝羡慕。 “好了，该谈正事了。”雷伊敛起脸上平易的微笑，把U盘轻轻插入电脑接口。 屏幕上开始涌现出一串串令人眼花缭乱的代码，如同交替闪烁的霓虹灯。 旋即，这些看似无序的乱码开始拼合，自译，直到显示出群蚁排衙般整齐的行阵。 就像一份死亡说明。 雷伊框选出其中的一小块，不断放大，直到那熟悉的二十三对染色体清晰地出现在屏幕上。 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并不是真正的染色体。”雷伊转过身去，凝望着身后大屏幕上定格的影像，“只是数字模拟的。实际操作起来，需要用数字模拟这个人。” “怎么模拟？”布莱克背后一寒。 “就像这样。”雷伊继续把图像放大，直到看见构成每一条染色体的原子，“在原子层面模拟。” 于是他按下了开关。 模拟开始了。 只见在这染色体旁，原子开始重复不断地叠加，直到叠出一个细胞。 然后是原子层面的细胞生长、分裂、分化。每一种细胞都是相同的，在结构上不会有任何差别，就像被完整地复制了一次。 此时，电脑的用电量开始剧增，大厅里的灯甚至开始忽明忽暗，映出他眸子里一抹难以掩藏的惋惜。 等待许久，模拟终于完成了。 这是一个数字人。 “然后呢？” “打印。”雷伊快步走回房间，搬出两台尘封已久的打印机。 “为什么要两台？”盖亚盯着屏幕上的数字人，“一台不就够了？” “一台是可以，”雷伊指着那台机械臂如针般尖细的打印机，“但是这样的话打印一个人需要一亿亿年。” “所以我们用这台打印机打印细胞和活性材料，用另一台打印组织和器官。” “但是这样做会带来巨大的能源损耗。”缪斯看着头顶渐渐恢复正常的灯。 “那就没办法了？”雷伊苦笑一下，“我是干什么的？” “可是……” “好了，大不了累死。”雷伊淡然一笑，“现在我只想知道你们同不同意这个方案。” “我反对。”布莱克当即回答，“我有更好的方案。” “说来听听？” “我们可以在这片空间外部再创建一片平行宇宙，并把地球整个转移过来。” 于是雷伊在电脑上演算起来。 布莱克也埋下头去，指尖在键盘上翻飞轻点，如同迅捷的云雀。 当他算完自己的方案时，面色一沉。他抬起头，看着雷伊背后显示的一串串数字，沉默不语。 那短促有力的敲击声停止后，布莱克点点头，淡定地凝视着他碧绿的双眸。 雷伊的方案能耗确实更小。 【详细数据：克隆方案能耗：1.?39759×10^53J 转移方案能耗：7?.650966×10^82J （作者算了一整天所以没更文……）】 “我同意。” 布莱克的声音显得略有寒意。 他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抉择。 …… 几天后，克隆方案正式开始。 十艘飞船从赫尔卡星出发，被拖曳的十条淡蓝色火尾让它们看起来如同十颗渺小的彗星。它们将去往帕诺星系的最边缘，用无形的引力拖绳俘获在极遥远的轨道上孤独运行的类地行星。在这颗行星的两极存在大量的冰盖，如同一个未开封的巨大水源，可以为打印出来的生命提供休养生息的源泉。 人类进入了自己不知道的纪元——克隆纪元。 傍晚时分，雷伊开动了打印机，开始打印地球上最古老的生物之一——蓝藻。 打印机那数不清的如针般的机械臂不停快速移动着，远远看去像是在振动。 在这台机器的近旁，整齐俨然地排列着数千台一模一样的打印机，它们快速移动的机械臂给人一种眩晕感。 几个小时后，数千个蓝藻细胞打印好了。 几分钟后，在另外一种打印机的打印盘里，一根几十厘米长的蓝藻细丝，如同一段极细的绿色长线，盘曲着。 雷伊轻轻捻起这根来之不易的细线，将它放在恒温箱中盛满水的盆子里。 他沉默不语，只是盯着这来之不易的蓝藻。在柔和的灯光下，它仿佛开始愉快地呼吸，将湿润的氧气向四周播撒。 阿克希亚默默站在雷伊身旁，怀里的小猫却有些不安分了。它纤弱的腿脚居然开始蹬动，向雷伊的怀里窜去。 “难道猫科动物都对我感兴趣？”雷伊轻抚前额，从手臂上刮取了一些上皮细胞，然后就泡进了实验室…… 当他出来的时候，满脸黑线：“这和我的皮肤没关系，和我的汗液有关系……” “怎么了？”阿克希亚擦擦他布满汗珠的前额，发现小猫的眼神直勾勾地盯住那张纸片。 “含有一种萜烯类物质……简单来说，和猫薄荷有点像……” “恐怕这猫是给你准备的……” 第二十一章宇宙起点 赫尔卡星的万里荒原，被夜幕笼上一层漆黑。 万籁俱寂，只有一缕微弱的风，在耳边轻轻呢喃，似在轻声诉说着什么。 天上是钻石般点缀的繁星。两轮金黄的圆月，毫不收敛地绽开璀璨的晕轮，将随风轻舞的沙砾，染上一层朦胧。 房间里，只有钟表转动的嘀嗒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空灵。 雷伊拿起床头的超立方体模型，碧绿的眸中隐藏着一抹黯淡。 他侧过身，看着熟睡的阿克希亚。她冰蓝的长发，在橘黄的灯光下，敛起凄冷的寒意。 他在心里轻轻叹息。 忽然，嘀嗒声消失了。 他抬头望去，时钟不动了。 可能是坏了吧。 他把手中的模型放在床头柜上。 但是这模型，竟然只有一角落在其上，整体以一个诡异而违背物理规则的姿势悬浮着。 他心头一紧，掀起被子。果然，被褥亦如同被定住一般，保持着被掀起的姿势，没有落下。 这是来自他内心的直觉—— 时间停止了。 他翻身下床，却只见那鬼魅般的身影，静静站在他面前。 “走，跟我去一个地方。”索伦森打个响指，黯黑的能量在他面前流转，凝聚出一个虫洞。 雷伊没有犹豫，飞身而入。 虫洞的出口，是一片诡异的小行星带。这里密集的岩石都是同样的深黑色，或许已经在星际飘荡了数千年。 一般来讲，小行星带中任意两颗星体的距离普遍大于两千公里。但在这里，这个距离缩小了至少四十万倍。 他着陆在一块稍大的磐石上，仔细打量着这拥挤的空间。 “你听说过宇宙之眼，但是你知道宇宙之心吗？”索伦森的脸上依然是与往常一样的笑容。 雷伊摇摇头。 “你们的物理认为，宇宙具有均一性和各同向性。”索伦森指着极远处的一个黑点，“在我看来全是胡说。看见没，那是一颗黑矮星。” 雷伊极目远眺，终于看到了一个沙砾般渺小的黑点。 “我们现在，距离宇宙的中心，只有一步之遥。宇宙之心附近的时空已经被它拉扯得极度弯曲，我上回进去就差点出不来了。 我知道，你原来觉得宇宙是一个平面，但是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不对。你现在认为宇宙是像中间鼓起的无限大的面饼一样的形状，我仍然要告诉你，不对。 你们宇宙的真正形状，只有在四维才看得见。它是一个有一点点瑕疵的球体。你看见的那颗黑矮星，就是那个瑕疵。 但是它是必不可少的。它的质量占了宇宙的一大半，差一点就成了黑洞。如果它突然消失，这片区域，直到你脚下，都会被回弹的时空扭曲成一个非常大的黑洞。它的质量会不断增加，史瓦西半径也会不断变大。 用你们的语言来说，就是【宇宙大坍缩】。” “所以，这片宇宙，全部来自于一百多亿年前的一次超新星爆发？” “没错。但是实际上，这是一个黑洞被摧毁的伴生品。” “那是你的生死劫，对吗？” “对。我开始有点欣赏你了呢。” “但是【宇宙大坍缩】是迟早要来临的。” “是的。你们应该也观察到了，你们的宇宙曲率是正的。所以总会走向闭合。在四维，你可以看见，你们的宇宙是一个有一处凹陷的球体。这也对应了宇宙曲率。如果k=0，你们的宇宙将是一个完美的球体；如果k=-1，宇宙将是一个某处凸起的球体。” “可惜我们的k=1。” “所以我才说，如果拿走我想要的东西，你们的宇宙会毁灭。” “可是你要它有什么用？” “我想要的才不是它。” 索伦森猩红的双眸，在无边无际的星空中黯淡无光。 “你得回去了。”索伦森在一片黑暗中微微叹息。 雷伊突然想起了奥尔伯斯详谬。 为什么恒星这么多，夜空仍是黑色？ 因为有些光芒，是你看不见或者很难看见的。 …… 正午的阳光，如同数不清的流矢，裹携着滚烫的热气，扎在他身上。 艾里克坐在床头，他直挺的脊梁与宽阔的翅翼，投出一片阴影。 “这几天你好像很累。”艾里克侧过身，淡绿的眸子在金黄的氤氲里熠熠烁烁。 “我没事，”雷伊缓缓坐起来，“是有什么异常状况吗？” “没有。”艾里克注视着他的眸子里多了一丝无奈，“你的梦境有几个？” “加上这里，应该是三个。” “哦……”艾里克转过头去，“我只能提醒你，时间。” 雷伊的嘴角微微上扬，暖融的微笑中是燃起的希望。 我猜对了。 这三个梦境应该是以时间为顺序组合的。 但是不知道哪个是现在。 “糟了……”雷伊翻身下床，以惊人的速度叠好被子，“下午两点的计划启动仪式！”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飞向城市的远方。 …… 五天后，太空长城计划正式启动。 一百五十艘飞船，如同一群高速驰骋的枪鱼，在宇宙漆黑的海里翱翔。它们将把六大星系紧密相连。如果这些通道在三维能够看见，那么在某一时刻，它们将呈现出法阵般复杂而有序的六芒星图案。 但此时，在泰坦星系半光年外，如死水般平静的时空里陡然出现了荡漾的波纹。这涟漪不断扩散，不断撞击，不断融合，最终聚成一个黑洞般绝对黑暗的球体。 透过它四周的空间来看，熠烁的群星，壮美的星云，都在这淡然的波光中曲折流转，扭拧成成千上万的线条，此起彼伏。 这个球体在很久之前就有了它的名字。 魔域之门。 它被时空这层厚厚的障壁隔绝了千年，而现在，屏障被突破了。 第二十二章航向偏移 他醒了。 在夏季晴朗的凌晨。 无边无际的夜里，是闪烁的璀璨的群星，是两轮淡黄的下弦月，是一缕飞逝的金黄流光。 他兀立在湖边。 一望无际，无垠满湖跃金。云淡风轻，难掩波光粼粼。远山依旧，守望长空不尽；朦胧雾中，逸飏雀鸣嘤嘤。涟漪如舐，耳畔涛声恬静；镜水微动，隐现暗金沉鳞。 漆黑的夜空里，微微闪动的双翼，洒下一片金黄的氤氲，仿佛使暗放的幽香，染上一层耀眼的光芒。 不知不觉间，他的身影已经浮现在湖中。 仿佛是一双柔和的手，将他轻轻托住。 他能感觉到那熟悉的能量波动。 “雨非雨，虚非虚。问卿心，何所虑。只愿随君踏花去。月下残影，香几许。” 湖面上，一层层跌宕的涟漪，凝结，缠络，如同一座座柔美的冰雕。耳畔是她轻柔空灵的吟唱。 他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朝阳般暖融的微笑。 “我非我，惑非惑。苍生芸，梦难说。只待明日狼烟过。窗里红烛，焰烁烁。” 她缓步走到他身前。每走一步，就会升腾起一簇洁白的冰晶，仿佛冰雪铸就的生命。 “君为苍生难平静，无奈灯花已落尽。月光凛凛独起舞，波光漾漾映清影。” 他苍翠的眸子，在淡黄的月光下，显出那一抹被他极力掩藏的疲惫。 “天下之势难相顾，怜卿寒月独轻舞。万钧雷霆不耐寂，王者生来为守护。” 她缓缓伏在他身前，冰蓝的眸子里，仿佛空间在扭曲，时间在回退。 “流水潺潺，长夜漫漫。沉寂里，不胜疲倦。月落霜满，流光淡淡。是地上屮，天上明，心上寒。” 他抬起手，抚摸着她冰冷的脸颊。她只觉一阵暖流，缓缓抚过心底，和千年前一样，融化了那块凝结的坚冰。 “繁华灿灿，光阴苒苒。夜幕中，星斗流转。溪水缓缓，长久相伴。为夏日灬，冬日寒，今日暖。” 她躺在他身旁，凝结的坚冰缓缓融化成柔和的液滴，逸散在一望无际的湖里。 她悄然入梦。 脸上是一抹温暖的笑。 他轻轻将她背起，四溢的金光在飘落的水滴不停反射，仿佛每一滴水都是金色的。 梦中，她仿佛靠在温热的彼岸。 无尽的朝阳里，他独自一人，迎着耀眼的光芒，却微微叹息。 “雷伊！”身后是谱尼的大喊，“计划出问题了！” “什么问题？”他心头一紧，转过身来。 “有一艘飞船偏离了航线，驶向卡兰星系。” “立即召回。” “没用，我们试过好几次了。” “把它的坐标给我，我去看看。” “好的。”谱尼飞身回返，携着一阵震耳欲聋的音爆。 “怎么样？”雷伊紧随其后，飞入室内，扫视一番，却不见那双红色的眸子。 “盖亚又出去了，对吗？”他压低声音，神色严峻。 “对。”缪斯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我们一起去吧。” 雷伊点点头，双翼劲舞，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房间。音波裹携着惊人的能量，将窗户轻易震成一颗颗锐利的玻璃渣。 “真是不要命了。”谱尼只好轻轻扫着满地的碎渣，“卡修斯，来帮帮我。” “阿克希亚在哪？”布莱克的眉头一蹩。 “大概还在房间里睡觉。”米瑞斯揉揉发红的双眼，“话说你们能不能不要把工作都堆给我啊……我到现在都没执行过一次任务……” “干好工作就是你的任务。”布莱克拍拍他的肩膀。 …… 一片寂静的漆黑中，银白色的飞船，拖着一条淡蓝色等离子体火尾，向一片虚空中呼啸而去。 盖亚的身影，化作一道黑白的流光，闪现在飞船一旁。 他挥拳击破了舷窗，冲入驾驶室内。 但是空无一人。 “不可能。”他搔搔后脑勺，站在舰桥的入口。他尽量把急促的脚步放缓，静静打探着其中的情况。 然后是一阵眩晕。 耳畔回响起单调的蜂鸣。 就像是收音机在电磁波干扰下发出的噪声。 他在闪烁的诡异灯光中，倚着冰冷的墙，闭上猩红的眸，淡然伫立。 他的指尖在墙上缓缓摩擦着。 鲜血淋漓，在冰冷的金属墙上留下一串殷红的笔记。 “盖亚！”雷伊扑闪着光芒夺目的双翼，稳稳落在飞船上。他按住盖亚的双肩，但他没有回头，而是在墙上继续写着。 雷伊松开手，俯下身看着这一串如乱码般的数字。 “盖亚！”缪斯紧跟着雷伊的脚步，却在一墙血红的数字前愣住了。 “这是凯撒代码。”雷伊努力尝试着破译，“希望他最后能把加密机制写出来。” 然后他盯住了三个数。 “缪斯，搜索一下这个。”雷伊转过身，“我怀疑它是坐标。” “好的。”缪斯拿出随身携带的电脑，“原点在哪里？” “卡兰恒星。”他朝着船头所指的方向望去，是那颗在星云的薄纱之后流光溢彩的恒星。 “位置在……塔克星。” “糟了。”雷伊金光闪烁的两翼，在一片虚空里上下起伏，“你继续看着，我得赶紧过去。” 缪斯点点头，望着一道金色的流光在深空中远逝。 第二十三章核弹山峰 雷伊闪烁的双翼，携着炫目的金色光芒，极速冲进塔克星大气层。 漏斗般深灰色的蒸汽锥只是在他身旁存在了极短的一瞬间，旋即被震耳欲聋的音爆取代。 此时，他突然发现，一个黑色的点正朝他飞来。 那是一枚飞弹。 他微微侧身，墨紫色的飞弹拖着一条洁白的尾迹，从他的翼尖掠过。 望着尾迹终点膨胀的火球，他的额上渗出一层冷汗。 好险。 然后他的瞳孔猛然缩小。 他看见，整座山峰，如同一座奇怪的飞船，拖着成千上万条淡蓝色的等离子体火尾，以惊人的速度向他呼啸而来。 他并不躲避——就算是再迟一点也没关系。他只想观察一下这座山峰。 只见，在高山之巅，蓬松的积雪早已在劲舞的罡风中烟消云散，兀立的巉岩也在这一片呼啸声中分崩离析，碎成一块块棱角不平的碎石，如同火箭发射时脱落的保护层，沿着陡峻的山坡翻滚坠下。 但是他敏锐地观察到，在峰顶，是一块深紫色的水晶。 突然之间，这座山峰停止了加速。 它掠过雷伊的脚底，向大气层外飞去，带来一片片嶙峋的碎石。然后，它渐渐地调转了它的姿态，使得峰顶朝下—— 就像被击出的羽毛球。 这些顺势飞出的石头，如同一块块来自太空的陨石，雷伊只得不停躲闪。 然后，整座山峰，重新回到了大气层。 此刻，几乎与地球上六千五百万年前的那一刻重合。 他不敢耽搁，迅速前往塔克林的栖身之所。 他掠过一根根散落的巨龙的白骨，就像穿越了一片巨大的森林，终于看到了那座屹立的雄伟建筑。 在这里，无数巨大的骨架被乱中有序地堆叠在一起，形成一座坚固的城堡，像是抽象艺术家创作的雕塑。 空旷的大厅里，如同黄昏般黯淡。 只有几盏幽蓝的油灯，飘忽不定，不时投来一阵寒意。 这里安静得可怕。 他的脚步声在回荡。 愈发空灵。 愈发诡异。 然后他看到了操作台上的身影。 那是…… 那是一具活动的骷髅？！ 他敛起双翼，如同幽灵一般，向它轻轻飘过去。 但正在他接近这骷髅的一瞬间，它却诡异地转过头来，空洞深黑的眼眶凝视着他碧绿的双眸。 然后它倒在地上，化为齑粉，在空落落的大厅里飘荡。 这时，大厅里忽然流转起一道紫色暗芒。 他赶紧隐蔽在蛛网密布的操作台后。 然后，墨紫的传送门，在空旷的大厅里，如同一只突然出现的幽灵，缓缓打开。 他明白了，这具骷髅是一个监视者。 传送门中，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炼狱魔神。 他权杖上闪着耀眼蓝光的水晶，似乎把空气都染成了诡异的蓝色。 “唉，雷伊，你为什么就这么好奇呢？”他目光微动，那破旧的操作台便化为一滩粘稠的黑色液体，“好奇心害死猫啊。” “少废话。”雷伊猛地撑开他耀眼的双翼，“你到底在干什么？” “唉，反正你已经输了，告诉你也无妨。”炼狱魔神嘴角浮起一抹戏谑的笑容，“你应该看到那座山了吧？我告诉你，那里面全部是核弹。我进去过，那叫一个壮观。上上下下都挤满了净含量一吨的核弹……哦，真是美妙的感觉。” “可是在地表引爆应该起不到太大的效果。” “对呀，难道你没看见我故意露出来的水晶吗？那也不能叫水晶，应该叫……嗯……钻头。” 雷伊已经惊出一身冷汗。 “这颗星球已经没救了。”炼狱魔神大笑几声，“如果你执意要救，我也不拦你找死。” “那可是你说的。”雷伊微笑一下，冷酷与决绝取代了往日的温柔，“别拦着我。” “你还真的去找死啊？！”炼狱魔神愣了半天，转过头大吼道，旋即飞身而去，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在关乎星球存亡的关键时刻，他在江山摇落处，傲然挺立。 他凝聚起房屋大小的能量球，任由洒落的汗水浸透了脊背。 旋即，这颗能量球的颜色陡地一变，转换成惊人的黑紫色，沿着地平线铺开，如同一滴墨水落在地上，形成一层水膜。 那裹携着毁天灭地的威力的山峰，呼啸着撞入了这黑色的膜。 然后它消失了。 就像是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淡定地把这层膜收起来，就像在用注射器吸取墨滴。 炼狱魔神严重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 雷伊只是把它转移到了四维而已。 “好了，我得走了。”雷伊微笑一下，足尖轻点，迅捷地向天际冲去，如同轻灵的云雀。 “你给我等等！”炼狱魔神赶紧追上去，如同追赶猎物般越跟越紧。 他一直冲到了罗格星系的边缘。 “好了，还给你。”雷伊再次展开了那层深黑的膜。 整座山峰，在一个宇宙荒凉的角落重现。 “不行，我不要。”炼狱魔神阴笑着，按下了手中的开关，“自毁程序启动了哦，咱们后会有期！” 依然是像在大厅里一样，炼狱魔神的脚下流转起一抹墨紫的流光，如同漩涡湍流，将他包裹其中，然后凭空消失了。 这时，他看见一艘银白的飞船，如同一粒渺小的沙，向他急速飞来。 糟了。 他赶紧朝飞船振翅而去，也不管相对速度有多快，直接撞破了舷窗，砸进休息室里。 “阿克希亚，快给我走啊！！” 世界仿佛沉寂了一刹那。 然后是如同花蕾般层层怒放的火球，像是放起了绚烂的烟火。 哪里还有什么山峰。 在这一瞬间，数千万枚核弹，在寂静的深空中，点起了一盏耀眼的灯。 但是他觉得，这些**里，不止有核弹。 是的。 还有*****和液氧。 所以火球才是层层怒放的。 他使尽全身力气，试图改变飞船的轨道。他金黄的双翼在一片漆黑里急速扑闪，手臂上青筋暴起，眸中是从来没有过的戾气与凶光。 第二十四章终结之语 “雷伊，我来帮你！”阿克希亚的吼声，回荡在不断逸出的空气中。 但是雷伊听不清。 他的耳边响起了一种刺耳的蜂鸣。 就像是把用刀子划玻璃的声音放大几万倍。 他很清楚，自己的力量已经透支了。 但是他不能停下。 银色的飞船，在恒星般硕大的核火球前费力挣扎着，如同拼尽全力逃离陷阱的猎物。 阿克希亚咬紧牙关，汗如雨下。 这是她第一次流汗。 她不甘心做一个被守护的守护者。 他回头望去，那些随着空气飘飞而出的玻璃渣，已经如同在加热器前的冰块，变成亮红色熔融状态的液滴。 来不及了。 “跟我走。”雷伊抱起一旁眉头紧锁的阿克希亚，用自己的肩膀，硬生生向舰桥紧锁的门撞去。 “雷伊你疯了吗？！”阿克希亚闭上双眸，不敢看他的肩上是怎样的血肉模糊。 她只听到不绝于耳的清脆的金属破裂声。 像是有人把千万个金属器皿摔在地上。 听起来他把整艘飞船都撞穿了？！ 然后是一阵沉闷的低响。 仿佛是巉岩在陨石撞击下的裂解。 “雷……雷伊……”她支吾着，像是在哽咽，像是在啜泣。 她的眸中，流转着极其复杂的光芒，像是一束阳光在通过三棱镜后被色散，旋即被无数面镜子不断反射、融合，最终形成的流光溢彩。 “现在没事了。”他的声音里，是如同舒缓的钢琴曲一般淡然的宁静，是在重重遮蔽下若隐若现的一缕疲惫。 她回过头去，望着那艘银白色的飞船渐渐被熔化成一大滴炽热的液体，逆着迎面而来的剧烈爆炸，钻进了那颗耀眼的核火球内部。 “雷伊……”阿克希亚抚去他脸上附着的尘埃，凝视着那双渐渐合上的眸子，“这下……该我了。” 她轻轻背起雷伊，身影在一片深空里化作冰蓝的流光。 …… “你醒啦。” 他在一片光明里睁开双眸，与她对视良久。 他知道，这是另一片空间。 “别动。”她微笑着，用冰凉的双手轻轻按住他宽阔的肩膀，“你现在需要休息。” “雷伊醒了吗？”艾里克听见一点响动，身影便化作一道墨紫的流光，闯进了医务室。 “怎么了？”他望着阿克希亚略有不满的回首，拍拍她的肩膀，轻轻坐在床上。 “我可以告诉你这个空间在时间上的位置。”艾里克的嘴角是凛然的上扬，“你现在是在过去的过去。” “可是，为什么你到现在才告诉我？” “这就是原因。”艾里克微笑着，强忍着撕裂般的疼痛，“快点，我的时间不多了。另一个我们相遇了的空间是过去……” 艾里克说不出话了。 他的体内，是闪烁的一缕缕耀眼的白光，如同一条条蠕动的蛆虫，一点点地蚕食着他的身躯。在他说出第一句话时，这些煞白的线条就已经开始活跃在他的每一根血管里，贪婪地吮吸着他的能量，摧毁着他的身躯。 他对着雷伊苦笑一下，双翼狠狠挥舞着，急速冲出窗外。 雷伊从床上跃起，正欲追他，却突然倚在窗边。 因为他看见了艾里克在向他摇头。 他知道艾里克不想让他过去。 在刺眼的阳光下，他清晰地看见，艾里克的身体开始在一片更加炫目的煞白中融化、分解。 雷伊抄起书架顶上落满灰尘的机器，挥舞着金黄的双翼，向远处那个比太阳还耀眼的光球飞去。 他把机器套在艾里克的头上。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他能看见艾里克眸中流转的惊异的光芒，以及在危急关头不可磨灭的凛然。 他攥紧双拳，盯着在夺目的白色光芒中难以看清的进度条。 他不能让他哥的悲剧在艾里克身上重演。 “走啊……快走……”此时的艾里克已经体无完肤。他用尽最后的能量，竭力嘶吼着。 他上次对雷伊这样，是在魔神陵墓。 耀眼的白光，如同一缕缕高温的闪电，在他已经融化成一滩血水的身躯里游走。 百分之八十。 艾里克突然想起魔神陵墓的往事。 这就是走马灯么…… 在他闪烁着痛苦的眸子里，时间在回退。 回退到在魔神星与他的相遇。 回退到雷伊进入那个山洞之前。 他抱紧头部，竭尽所能，努力压制住体内逸散的邪恶能量。 他向坚硬的墙壁撞去，只为将那股乱窜的能量抑制住。 但是他没做到。 甚至差点丢失了最后一分理智。 他直起身，眸中是交织着戾气与淡漠的殷红。 这时，雷伊进来了。 他的眸中是最后一丝愧疚。 赶紧……出去啊…… 然后他开始了让他后悔了很久的迅猛攻击。 能量的输出，似乎略略削弱了邪恶能量的控制力。但尽管如此，他也是费了半天力气，才勉强能够控制住自己。 于是他本来砸向雷伊的那一拳，在他面前放松了。 他的身体因为强烈的痛苦而颤抖着。他只能以嘶吼的方式来让雷伊离开。 百分之九十。 时间再次倒退。 倒退到千年前的那一次核爆。 他为了保护师父，已经用尽了全部力量。那如同利刃一般的冲击波，将他的皮肤狠狠撕裂。 此时，天际飘来一丝墨紫的流光。它如同一个幻影，在狂舞的罡风中悠哉游哉地飘动，旋即像是锁定了目标似的，钻入他体内。 这股力量，是他从未见过的。 也是他后悔接受的。 他的心智被这强大的能量蛊惑了。 于是，他盗走了核心能源和无尽能源，张开刚刚获得的双翼，飞向远方。 爆炸过后，大祭司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也大概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无奈之下，他只好将他从自己的徒弟当中除名，谎称无尽能源和核心能源在爆炸中丢失。 百分之百。 仪器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雷伊微笑一下。 他避免了这场悲剧。 艾里克正在融化的眸子里，透出一抹笑意。 他用尽最后力气，控制住这些洁白的光束，让它们照向雷伊的双翼。 一个个光子，如同一粒粒飞驰的沙砾，轻轻击打在他身上。 光芒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应力，使他的身影在一片煞白里向后退去。 然后，艾里克的身体分崩离析。 不是像镁条燃烧般璀璨的燃尽。 而是像超新星爆发般坍缩后的回光返照。 那是…… 是一束长伽马射线暴。 周围的空气，在这样的高温下被激发成等离子态，拂来一层层灼热的气息。这束光芒，亮度比帕诺恒星强出不知道多少倍。它在一阵阵嘹亮的巨响中，似乎是一座丰碑，向宇宙宣告着一位王者的终结。 这种超高强度的伽马射线辐射从正午一直持续到傍晚。 他身体里惊人的能量，以这种绚丽夺目的方式轰然释放。 第二十五章地底蠕虫 他在一片漆黑里，在她冰凉的背上，醒来。 “阿克希亚，放我下来……”他努力想挣开阿克希亚的双手，却被肩上撕裂般的剧痛阻止。 她仿佛没听见一般，反而将他的手抓得更紧了。 她的身影，如同一颗飞奔的彗星，在壮丽的碧绿的星云里疾驰穿梭。 一片寂静里，她只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如同闷响的鼓，似乎把周围的空间都染成了淡淡的蓝色。 她忽然减速，苦笑着，看着眼前飞来的一道金色的流光。 格劳瑞稳住身形，上前查看着雷伊的伤势。他的额上是一滴滴细密的汗珠，在宇宙的酷冷中化作一层晨雾般渺小的冰晶。 “还好没事。”良久，格劳瑞才松了一口气。他轻轻捂住雷伊的肩，柔和的能量如同轻抚的微风，使沸腾的血流不再贲张。 “塔克星……”雷伊微笑着，眸中是一缕疲惫的欣慰，“暂时保住了。” “那就好。”格劳瑞擦擦额上的冰晶，脸上浮起一抹笑意，“下次应该先叫我去。就这种程度的攻击，伤不了我分毫。” 阿克希亚忍住了没翻白眼。 雷伊浅笑一下，轻轻起身，两翼轻轻扑闪着，向四周洒下一片金黄的光辉。 “雷伊，你……”她转过身，注视着雷伊云淡风轻的眸子，心中暗暗涌起一丝暖意。 “我没事。”他轻抚着她冰凉的脸庞，抚去在星际沾染的一丝纤尘，抚去心头淡淡的寒意。 这时，她的一句话，让他心头一颤。 “雷伊，你回来了。” 而此刻，在塔克星的地底深处，在灼热赤红的岩浆里，浮现出一种不知名的锁链般蜷曲的墨紫色晶体。 它如同一条奇特的蠕虫，在吞噬了不知多少岩浆后孵化、凝结，最终破卵而出。 它晃动着尖锐的头部，在地核里轻轻试探，终于找到了地幔最薄弱的一点。 旋即，它的身躯开始高速转动，如同电钻高速旋转的转头，向那个位置钻去。 岩浆开始如同漩涡般奔涌，一直漫过它的头部。而它毫不畏怯，它知道，再钻过五千米，它就能成功了。【作者算了三天……】 随着它的头部越转越快，一些简单的氧化物开始从它的身旁迅速掠过，仿佛是飞掠的星云。 然后，它到达了那个位置。 滚烫的铁镍物质，开始冲破受损的地幔，一路奔涌而上，如同受压的饮料，从吸管里喷薄。 但这个过程，远比饮料激烈得多。 地幔开始发出一声低沉的悲鸣，旋即开始裂解、塌陷，形成一处巨大的缺口。 地核内的物质，开始更不受控制地涌出，如同溃堤的洪水，向地幔倾泻。 而此时，它将自己尚未凝聚成形的尾部盘起，顶住惊人的压强，轻轻堵住了地幔的缺口。 它需要的只是这一点熔融的铁镍。 然后，它继续飞速向上钻去。地幔里充斥着鬼魅般尖利的阴笑声，仿佛沉睡了许久的恶鬼苏醒时的咆哮。 不多时，它便钻透了地幔，乘着一处广阔的熔岩湖奔向地表的火流，携着计谋得逞的尖啸，向更高处奔袭。 而此时，在地表。 这是一座位于火山脚的村庄。 几十年前，这座通向地狱的门喷发了。它将数万吨地底深层的物质，化作漫天飞泄的碎石、洋洋洒洒的尘埃与肆意奔流的岩浆，在一片荒原里陨落流淌。 那时，这里是一片灼热与死亡的海洋。 而时间抹去了一切， 沉降的火山灰，将深藏地底的养分翻卷而出，使生命之花得以在早已冷却的荒原盛放。 此时，在一间破败的屋子里。 猩红的四壁上，悬挂着各式各样的巫术道具。在角落里，一盏昏黄的油灯，送来一圈黯淡的光晕。房间的正中央，是一颗澄澈透明的水晶球，孤独地折射着黑暗。 这时，一只朽木般枯瘦的手，轻轻放在水晶球上，使它发出一阵神异的淡蓝色光辉。 占卜者静静看着这一片美妙的氤氲，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良久，他回过神来，翻动已经泛黄的古书，念着晦涩的咒语，将一缕透明的能量注入了明灯般熠烁的水晶球。 淡蓝的光芒在瞬间湮灭，取而代之的是骇人的墨紫。那球体里流转的暗芒，如同被寒冰冻结的漩涡。 他的指尖流泄出一点无形的能量，贯彻了这漩涡的中心，使整个结构分崩离析。 然后，玻璃球内，缓缓显出那条巨大的蠕虫。 糟了…… 他的身躯一震，迅速打包好重要的东西，接着念出更加冗长复杂的咒语，枯瘦的身影顿时消失在原地。 就在他走后的一瞬间，天摇地动。 是一场剧烈的地震。 无论是粗犷豪放的雕塑，还是飞檐翘角的阁楼，亦或是耸立入云的大厦，都在这空前的强震中毁于一旦。 只有风的悲号，应着一座座建筑轰然倒坍的巨响。 仿佛是恶魔出世。 天上是由于等离子体电势变化而出现的密集的发光蓝色云彩。它们如同一只只张牙舞爪的妖魔，向地上纤弱的蝼蚁彰显出它们无可匹敌的力量。 这座沉寂多年的火山，开始冒出剧毒的气体，连绿意盎然的湖水也变成了沸腾的酸性液体。 甚至，山体的一侧，已经如同气球一般鼓起，一块块巉峻的玄武岩，从隆起的山体上剥落，如同被撑开的蛋壳。 世界突然一片寂静。 似乎只有风卷尘埃的悄响。 然后，气球破了。 山体渐渐难以抵挡住不断增大的压强，只得被狼奔豕突的岩浆流撑爆。 就像是一颗巨大的**，在瞬间的迸发。 第二十六章地狱之蠷 这时，天际划过几道色彩各异的耀眼的流光。 但是他们来晚了。 烈火般炽热的岩浆，雪花般散逸的尘埃，流星般坠落的石块，交织着回荡的巨响，缠络着刺鼻的瘴气，狼奔豕突，飞流冲泄。 “幽幻之盾！” 一层墨紫的暗芒，如同缓缓绽放的花蕾，在众人身前展开，炮弹般射来的石块不断叩击其上，碎成更小的砾石。 这是一次爆炸式的喷发。 从太空俯瞰，仿佛是在山头突然升起一团巨大的云雾。其实，那是凭借强大的能量冲过平流层的火山灰。这团云仿佛是蔓延的黏菌，在平流层的罡风里扩散飞逸，似乎将整颗星球都笼上一层深灰的厚纱。 “缪斯，搜索关于这座火山的资料。”雷伊意念微动，一片无形的力场便将洋洋洒洒的尘埃隔绝。 “坎博罗特火山，高六百四十米，上一次喷发是在四十三年前。但是在那时，它的岩浆系统已经停止了活动，所以被判定为死火山。” 雷伊沉默半晌，与布莱克对视一眼，微微颔首。 “我去看看。” “不行。”阿克希亚拽住他的手臂，“这样太冒险了。” 她打开随身携带的空间折叠器，翻出一个奇形怪状的机器。 “这个是那天出故障报废了的机器，我把它……呃……随便改装了一下。”她利索地把摄像头和旋翼装上，“虽然不怎么好看，但是它能搭载摄像机，还能用机械臂执行命令。” “那就让它去吧。”雷伊微笑着，轻轻接过遥控器。 待到飞石落尽，在众人的注视下，它像无畏的开拓者，飞向朦胧的远方。 它在一片片岩浆的海洋上掠过，在一道道纵深的沟壑里翻飞，在一层层浓重的雾霭里前行，终于在蒸汽燎燎的火山口内部悬停。 摄像机拍摄到了一颗突兀的紫水晶。 雷伊惊出一身冷汗。 他知道，这东西攻击力很强。 当年，大祭司带他游历闯荡的时候，曾经遇见过这种东西。 它叫做【地狱之蠷】。 他曾经见过，这种蠕虫摧毁了一整颗行星。 开始，它只是一枚卵，在数千摄氏度的高温下静待孵化。数亿年后，它破壳而出，以若虫的姿态，从深深的地底，裹挟着灼热的熔岩流，钻出地表，拼命汲取能量和养分。等到发育为成虫之后，它们会用巨大的力量，将整个星球的核心拖拽而出，只留下一堆渐渐冷却的残骸。 现在，它应该处于若虫阶段。 雷伊记下了它的坐标，小心翼翼地操控着无人机极速驰回。 “盖亚，试试能量攻击。”雷伊抬头望着远处的一片朦胧，心底突然泛起一丝凉意。 “那还不简单，看我一拳捶炸它！”盖亚轻蔑一笑，淡淡的红色流光在拳锋凝聚，“末日宣告！” 这团貌不惊人的能量球，像球状闪电一般轻轻飞去，掠过山脊丘壑，直击目标。 良久，山谷间传来一阵回荡的巨响，如同百万道天雷在瞬间的释放。 “放心吧，肯定连渣都不剩了。”盖亚拍拍雷伊的肩膀，得意地一笑。 雷伊也笑了。 那可不一定。 如同雪鸮般轻灵的无人机，再次飞到蠷的正上方。 经过刚才一番猛烈的轰击，地面已然被炸出一个房屋大小的巨坑。一旁的熔岩，如同粘稠的糖浆，缓缓涌入坑内。 然而，紫水晶丝毫未损。 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这不可能！”盖亚疑惑地耸起肩，“我再试一次，这次一定行。” 在又一次的剧烈轰击后，紫水晶依然毫发无损。 “这……”盖亚皱起眉头，搔搔后脑勺，“见鬼了吧这……” “不。”布莱克淡定地凝视着屏幕上的紫水晶，“初步估计，它应该对能量攻击免疫。” “那怎么办？” “倒点浓硫酸试试。”布莱克取出一支装着浓硫酸的试管，将它固定在机械臂上，“或许它身体上的某些物质，可以与其它物质发生化学反应。” 无人机来到了紫水晶正上方十厘米处。 它的机械臂微微转动，试管里的液体顿时全部倾洒在紫水晶上。 但是仍然没有丝毫反应。 换成氢氧化钠也不行。 就连王水都奈不了它何。 “或许我们应该用物理方法。”雷伊轻轻在机械臂上安装好冲击钻，“比如把它……钻透。” 但是，他也错了。 在冲击钻开始工作后的一分钟内，钻头竟然断了。 “我还就不信了，这是什么金刚不坏之身？”盖亚握紧拳头，起身就要飞离。雷伊赶紧把他拉住。 “不可意气用事。” “那这个玩意到底怎么办？” “不要慌。”雷伊的微笑如同一股清冽的泉，浇灭了他心头炽烈的火，“或许我们可以试试把它拽出来。” …… 数天后，数十艘奇怪的巨型飞船，缓缓航行到了塔克星上空。 最大的飞船，向塔克星伸出了它的钳子。 它缓缓地沉入紫水晶周围的地底，对坚硬的磐石与炽热的岩浆视而不见。 在沉入预定位置后，它的钳子猛然收紧。 蠕虫仿佛弹动了一下，而后了无声息。 一切似乎都非常顺利。 但是，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这条蠷开始拼命蠕动，并急速向上钻去，直到全身脱离地表…… 巨钳形同虚设。 然后，它亮出了殷红宽阔的两翼。 它是成虫。 第二十七章 旋即，蠷张开它遮天蔽日的赤红双翼，携着毁天灭地的威力，迎着数千亿帕的压强，向巨钳内部直冲而去。 “增大压强。”他眉头微皱，一丝淡淡的不安涌上心头。 “是。”布莱克凝视着庞大的蠷，淡然地按下按钮。 液压系统发出一声嘹亮的轰鸣，如同沉睡的巨兽苏醒时的第一声咆哮。 但是蠷仍然奋力地向上钻去，仿佛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它前进的脚步。 “继续增大。”他突然下意识地轻握双拳，如临大敌。 机械的轰鸣声陡然变得如同滚滚雷动，仿佛有一点微微的震动，都能引发无尽的惊雷。 “已接近最大压强。” 这时，巨大的飞船，依旧稳稳地悬停在塔克星的上方。空气在它强大的引力下开始向天际流转，形成一阵诡异阴冷的飓?。地表也如同被顶起一般，形成一处巨浪般不断升高的数十米高的隆起。那舒卷狂舞的云雾，如同一片片惊涛骇浪，拍打在经过抗腐蚀处理的金属船身上。海洋也开始飞泄，在异常的气压里沸腾又凝固，仿佛是仙子的魔法，让温和的水暴露出富于变化的一面。 雨落无声。 万籁俱寂。 四周是一片漆黑的安谧，只有细雨轻轻抚摸着竦峙的巉岩，携来一缕似有似无的寒意，连同一抹缥缈的流光。 在塔克星死寂的夜里，只有还未冷却的岩浆，在远处透露出一点猩红的光芒。 他撑起一层薄薄的能量罩，静静彳亍在一片朦胧的云雾里。一缕缕雾丝，在柔弱的风里翻飞，交舞，飞飏，轻抚，看似宁静淡然，实际上暗藏杀机。 这是一片带着腐蚀性的硫酸的云雾。 它如同一只孤寂的幽灵，徘徊在冒着滚滚浓烟的火山口的四周，将所有想要生长繁荣的一切，静静扼杀。就连坚硬的磐石也躲不过它锋利的爪牙，只能在一片寂静里无声地湮灭。 “你怎么在这里？” 远处传来她渺远的轻语。 “我……”他转过身，望向漠漠茫茫中一点冰蓝的流光，浅笑里略带愁思，“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在这片漠漠茫茫的雾里，只有一点缓缓潜行的冰蓝，向着极远处灿黄的一粒靠近。 “没事……”她轻倚着他的肩头，“我会一直伴你左右。” 狂舞的罡风在辽阔的四野咆哮，裹挟着密密匝匝的沙粒，拍击在似将颓屺的严重风化的巉岩上。 夜幕开始渐渐退去。 卡兰恒星略带莹绿的橙黄开始从天际的远处浮现。 时间不多了。 那岩石的波浪，此刻已凝成了硕大无朋的岩球，逼近了飞船的下端。再过半个小时，这携着毁天灭地威力的岩球就将与飞船的底部相撞。 “开始脱离。”布莱克攥紧了双拳，轻轻锤击着那淡红的按钮。 不可见地，时空开始由异常的弯曲被拉回平直，就像用力将一根挂着重物的细线拉直一般。那硕大的岩球依然在不断靠近飞船，但速度在不断减缓，如同被一直无形的巨手拉住一般。 这相当七分之一塔克星质量的飞船，带着巨钳里挣扎的蠷，开始缓缓远离塔克星。 【耀日又开更啦！在微机室里每个星期三百字……三周一章，一章一千，就这么定了……不说了搜搜钱德拉塞卡极限先…… 阿克：剧透了啊喂……】 第二十八章 寂静的深空里，只有卡兰恒星透出一抹炫目的流光。 她站在舷窗前，遥望着远处赤红的帕诺恒星，思绪仿佛飞行了数光年，直到那冰蓝的氤氲，笼盖天地，弥漫四野。 又想起了当年的冰风暴。 仿佛一片密集的战阵，携着毁天灭地的威力，从遥远的天际袭来。在塞西利亚星深冬的严寒里，狂啸的罡风如咆哮的野兽，卷起一层层漫天萦飞的轻雪，甚至沉重的冰块。巍峨的冰塔，只好力不从心地伫立着，仿佛随时会分崩离析。 她望着头顶的一片漆黑，静静走向一片冰冷的深黑。 不知道多少硕大的冰块掠过她身旁，不知道多少雪花覆在她的发丝。 她只是向前彳亍着，略有迷茫，微带彷徨，更多的是一缕心底的悲伤。 就算现在，以她最快的速度奔去，也已经晚了。 作为守护者，守卫一方生灵是她应尽的职责。但现在，望着奔袭的暴风，她却无能为力。她明白，村庄里的卡卡，或许早已被埋葬在无边无际的大雪里；常常唱着欢快的歌的玄冰兽，或许已被无情的罡风抹去了痕迹。她仿佛能看见柔弱的生命面对灾难最后一丝顽强的抵抗，仿佛能听见每一个生命在最后时刻绝望的哀嚎。 忽然，身后的冰塔发出一阵清脆的巨响。 她回首，遥望着耸立的冰塔被从中折断，顶端的坚冰如疾坠的流矢，在沸腾的寒空里陨落。 她只能黯然慢行着。 眼角是一阵短促的温润。 是泪吗？ 不，是最后一阵哀婉的私语。 不知多久，她从铿坚的冰原之下，从无尽的废墟之中，从沉寂的雪被里，轻轻抬出一具具冰伛的尸体…… 极远处，是一阵惨凄的恸哭。 她急速奔去。 是一只失去尾鳍的卡卡。 “守护者大人……”它抚去眼角的冰泪，却难掩哽咽，“您……总算来了……” 她一言未发，只能用极寒的能量坚冰，轻贴在它血流如注的尾。 然后，她看见了深埋冰下的深紫色的鳍。 意念微动，携着砯隆的巨响，一整块凝寒的极冰，从死寂里轻轻悬起。 那是无数的…… 无数的生命的终焉…… 她攥紧双拳，眼角的冰晶，如同璀璨的芒钻，不断地落在凄白的雪里。 …… 一阵剧烈的震动，将她带回现实。 “怎么回事？”她奔向指挥室，望着面色凝重的布莱克。 “引力，时空限定。”他眉头紧锁，面露焦急之色。 “什么？”她依旧茫然。 “蠷发动了引力攻击。”雷伊撑在舷窗前的桌上，眉关紧锁。 “是被夹住的这只吗？” “不，是六千公里外的另一只。” 在六千千米外，寂静的深空里，一条长蛇状的光带，宣告着危机的到来。 “速度……已经最大了吗？”她后脊猛地略过一丝凉意。 他点点头。 旋即，坚硬的金属船身，发出一阵清脆的哀鸣。 飞船正在以接近四米每二次方秒的加速度，向蠷靠拢。 “或许，它是为了被夹住的蠷而来。”他坐在操作台前，缄口不言。 “那……”她望向那条赤红的光带，“或许我们应该放了它。” “事已至此，姑且一试。”布莱克点点头，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地面。 【小粘：啊，终于能更文了！但是计算好复杂…… 盖亚：你再算我捶你。】 第二十九章核聚变 巨钳传来一阵愈发低沉的鸣音。那高达千亿帕的恐怖的压强，正在迅速减小。 蠷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迸发出一阵尖利嘹亮的嚎叫，像是玻璃相互摩擦发出的令人汗毛直立的声响。 “压强已降到零。”布莱克脸上依旧是一抹淡然，混杂着一缕难以掩饰的不安。 一片死寂。 只有极远处微渺的金属部件的摩擦声。 旋即，又是一阵更加响亮的高吟。 仿佛是一位声音尖细的法师，在沉念着冗长晦涩的咒语。 蠷张开猩红的双翼，尾部陡然流转出一抹蓝白的光芒，向无尽的远方飞去。 “抓紧。”雷伊沉声说道。 果然，极远处那赤红的光芒在一瞬间增强了数万倍，且仍在不断增强之中。放眼望去，就仿佛是一颗夺目的超新星，绽开在卡兰星系寂静的深空。此刻，它的光度堪比卡兰恒星，在卡兰星系的任意一个地方都清晰可见，甚至在帕诺星系，在经过层层尘埃的阻挡后，依然能看见它瑰丽的余晖。 然后，他只觉一阵颤抖。 并不是他在颤抖。 整艘飞船，在时空弯曲形成的强大引力场下骤然减速。 但他却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异常感觉。 确实如此。 引力场，是向时间的逆方向弯曲的。 后来，这种引力场有了一个特殊的称谓——【反引力场】。 飞船向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 但那只发着绮丽的蓝白色光芒的蠷并未减速，而是在尾部凝聚出一颗璀璨的核火球，以每秒五百千米的速度飞驰而去。 “启动四维跃迁器。”他抹去前额的冷汗，“我们只有十秒的时间。” 布莱克点点头，输入一串指令，按下了桌前的按钮。 船前，时空开始静静扭曲，翻转，凝结，直至形成一个大如行星完美的球体。 “还有五秒。” 飞船在强大的反引力场的作用下，被推入这个巨大的四维翘曲点。 “还有两秒。” 巨大的球体，开始轰然坍缩。一层层引力的涟漪，在无尽的深空中静静荡漾。 最后一刻，万籁俱寂。 两只蠷相遇了。 仿佛是一点蓝白的灯火，融进了一片绯红的星云，那星点黯弱的光芒，霎时间被赤红湮没。 旋即，在无尽的光辉里，是一束强烈的肉眼不可见的γ射线暴。它可以称得上是前所未有的能量的密集释放。 它从熄灭的绯红里，向着天空的各个方向迸发而出。没有虚张声势的光耀，没有夺人眼球的绚烂，只有玄虚缥缈而排山倒海的能量辐射，迅疾而无声地扫过整片深空。 “卡兰星系各星球，迅速进入战备防御状态。” 雷伊的语气中，是略带一丝不安的镇定。 仅在数秒之后，这足以毁天灭地的射线，抵达了塔克星。 塔克星朝阳面的大气层，受到了高能射线的轰炸。几乎是在一瞬间，它便被加热至上万摄氏度，宛如在熊熊烈火中无力回天的沸水。 比起高空，地面的受热更为迅速。不过数秒，地面已开始出现熔化的迹象；本就稀少的草木，在一瞬间灰飞烟灭，只留几缕滚烫的轻烟，飘向渺远的天际。 仅在十几秒之后，大气层泛起了一丝诡异的殷红。 热核聚变开始了。 此刻，塔克星便如一颗被点燃的恒星，在寂静的深空里，投出一抹血腥的残红。 温度仍在进一步升高。 直到三十亿开尔文。 地面也开始了聚变。 此时的塔克星，仿佛是人间炼狱。在朝阳的一面，几乎所有的物质都在燃烧，这里已不存在液态的地面，所有的物质都以气态或等离子态存在，四处皆是一片赤红；而在背阳的一面，在核聚变的高温下膨胀的地壳，将此处的地层挤压得如遭受过陨石撞击般支离破碎。 “塞维尔，塔西亚，塔克林，快撤离！” 塔克星的通讯显示屏里，传来他急促的声音。 “……”塞维尔浅笑，缄口不言。 “不，我们不会撤离。”塔克林的眸中流转出一抹灿烂的光华，“我们会守护着塔克星，直到最后一刻。” “你们必须撤退！”他攥紧的拳头锤击着桌面，“这是命令！” “如果这是赫尔卡星，你会撤退吗？”塔西亚稍显淡然，高大的背影投下一道长长的阴影。 “对不起，我不能看着你们去死……”他稍稍平复情绪，低头沉思片刻，“但鉴于这种情况，我还有一种办法。” “什么办法？”塞维尔黛紫的流眸仿佛被点燃一般，焕发出绮丽的光彩。 “我们可以利用一颗与塔克星质量相仿的星球，将塔克星的大气层，连同一部分已经燃烧的地壳，一起剥离。”他依旧思忖着，“但这样做是有相当大的风险的。这可能会导致塔克星内部圈层结构紊乱，地核物质上涌，大规模火山喷发，里氏数十级的强烈地震……” “不。”布莱克淡然道，“我们只需要一块黑布。” 【嗷啊啊啊小粘放假了！开更！】 第三十章巨吸引子 他说的黑布，是指赫尔卡星在百余年前合成的专用于阻挡辐射的一块巨型铅板。它呈圆柱状，高十余米，而底面积却是一百六十万亿平方米，足以笼罩整颗塔克星。 “可是，现在也来不及了。”他剑眉微蹩，“从帕诺星系边缘调出这块黑布，至少需要五分钟，但最多在两分钟后，塔克星便会不复存在。” “不能用透镜吗？”盖亚望着舷窗外帕诺星系中烛光般微弱的一点。 “不可以。”缪斯攥紧了手中的长鞭，前额笼着一层薄汗，“γ射线不能被折射。” “不，可以。”片刻后，布莱克淡然地抬起头，“透镜和黑布，我都要用。” “可是，你打算用什么做透镜？”雷伊眼角略含笑意，凝视着那双墨蓝色深邃的眸子。 “暗物质。” 盖亚和卡修斯面面相觑，茫然对望。 缪斯思忖片刻后，放松了攥紧长鞭的手。 “如果一般的透镜不能使γ射线弯曲，那我们就用更特殊的透镜——引力透镜。”雷伊碧绿的眸中，是一抹流泻的浅笑，“在卡兰星系的边缘处，存在六个巨吸引子，它们都是【暗物质黑洞】，尺度足够小，运输极其方便。” 他指尖轻划，屏幕上便显出卡兰星系的地图，说话的节奏也加快了不少，“利用卡兰星系边缘与塔克星之间人为建造的巨型虫洞，我们可以把六个巨吸引子在七秒之内搬运过来。但它们的质量太大，所以，塞维尔，塔克林，塔西亚，我需要你们在剩下的时间内，制造出一个与塔克星等大的四维裂隙，将塔克星传送至半光年外。但是，在六个巨吸引子全部飞出之后，塔克星就只剩一秒的时间了。” 塞维尔转过头去，望着塔克林和塔西亚坚定的眼神，便迅速点点头。 “就这样吧。”布莱克望着挂钟不停旋动的秒针，墨蓝的双眸中似乎迸射着火花。 此时，在卡兰星系边缘，六个黑洞已蓄势待发。一眼望去，仿佛这些黑洞与普通黑洞并无区别，而实际上，如果可以走进黑洞的视界，便只能看见一个突兀的盘状或点状的奇点，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但也不是真正的别无他物。四周的一切，其实已被淹没在深海般致密的暗物质里。 三秒之后，几缕黑紫的流光乍现。在一片漆黑里，黯芒璨璨的虫洞被陡然打开。六个暗物质黑洞先后融入了这瑰丽的墨紫的氤氲，一切旋即归于平静。 “还有二十秒，塔克星的内核就将发生光致分解。”缪斯焦急地盯着悠然幽然的秒针，几滴冷汗从她的前额滑落。 在距离塔克星三十万公里处，直指γ射线发射源的出口顺势轻启。这六个巨吸引子，如同诡秘的幽灵，以五百分之一光速静静飘然而出。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塔克星仿佛突然被拉伸一般，变成了诡异的血红色的椭球，星球上的物质在强大的引力下，不受控制地向远处的巨吸引子冲去。 在塔克星的运动方向还未改变之前，星球前方的时空便出现了强烈的弯曲，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兽撕咬着。旋即，在千分之一秒内，这剧烈的弯曲，便如巨浪排山倒海的坠落，宕开了一层弯曲的时空裂痕。 雷伊如烈火般炽烈的目光，紧紧盯着屏幕上撕开的三角形裂缝。 塔克星猩红的黯影，在这短短的一秒内，静静钻入了那道裂缝。 雷伊松了一口气。 但同时，卡兰恒星，甚至卡兰星系所有星体的轨道也开始变化。此时，在能量护盾没有遮盖住的地方，尼古尔星地表的液态水开始剧烈蒸发，米洛尼第一次感受到了灼烧般的高温；在艾迪星上，仰望长空，只能看见体积愈加膨大、颜色变为青蓝色的卡兰恒星，在巨型铅板的边缘若隐若现；奈尼芬多领着艾迪星所有的精灵，向地底深处岩浆交流的庇护所涌去；普雷空间站也在引力场的强烈变化下四分五裂，炽热的残骸如四散的火雨，零落在寂静的深空。 卡兰星系仿佛是被拂乱的漩涡，所有星体皆在这骇人的乱流中变了轨迹。 而那六个巨吸引子，仍旧无拘无束般地飘向射线的源头。 “雷伊，下一步该怎么做？”缪斯微微颔首，接过盖亚递来的毛巾。 “把这六个巨吸引子约束起来。”他碧绿的眸中，那炽烈的洪流已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浅浅的清流，略含一缕黯淡的不安。 “怎么约束？”盖亚搔搔后脑勺。 “这些黑洞都是带正电荷的，所以只要用一个强负电场将它们约束起来就好。” 盖亚从座位上站起，而后在空寂的舷窗前徘徊着。 仅在五秒后，在塔克星原位置的正对面，几艘承载着超强负电场的互斥的飞船，向疾驰的巨吸引子迎面冲来。这六艘飞船，都只有四条互相垂直的半径达八千公里的长臂。远远望去，恰似六个肃穆的十字架。在漆黑的深空中，它们似乎是某种桎梏，又似乎是某种宣告。 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宣告。 “相对速度这么快，能抓住吗？”卡修斯不禁有些怀疑。但在他望见布莱克古井般幽漠的双眸后，心中的不安便逸散开去。 “放心。”雷伊终于将目光从光耀莹莹的屏幕上撤离，“现在唯一需要略微操心的问题，是它们的轨道是否已经定准。” “我总觉得有点心慌。”阿克希亚淡紫的流眸仍旧望着舷窗之外，目光紧随着光度不断变化的卡兰恒星。 “计算完毕。”缪斯长舒一口气，“对准了，误差只有五厘米。” 雷伊轻轻走到她身旁，任一缕薄荷般渺远的馨香，在煞白的灯光里荡漾。 “或许，这样会让你安心一点。” 在短短的一分钟后，这六个巨型十字架，与暗物质黑洞相遇了。 第三十一章救赎 阿克希亚也盯紧了屏幕。 十字架与黑洞的相遇，恰如棒球手一次完美的接球。视界半径达七千千米的黑洞，在一瞬间停止了运动，如同强磁铁将金属块牢牢地吸附住。 纵使运动方向在一瞬间改变，过载的重压不亚于撞上一堵墙，十字架依旧能够维持自身稳定的结构。 “接收成功。”缪斯炽黄的眸中，洋溢着一缕轻松，“开始减速对接。” 雷伊点点头，不再去看屏幕。 布莱克也双手环胸，双眸静闭，靠在椅子上。 确实，到了这个时候，基本上没有什么可以担忧的了。由于电荷相同，黑洞基本不可能合并，十字架也不会互相撞击。可能发生的，就是黑洞或十字架相互换了位置，或者黑洞与十字架的结合体角度偏移，但这些也无关紧要。 突然，雷伊睁开了碧绿的双眸。 “缪斯，联系塞维尔。” “是。”她缓步走到桌前，按下了通讯键。 然后，是一阵长时间的沉寂。 无人回应。 甚至在一分钟后也无人回应。 “缪斯，定位塔克星。”他剑眉微蹩，似在低头沉思着什么。接着，他启动了计算机，手指开始在淡蓝的荧屏上翻飞。 布莱克悄悄绕到他身后，静静看着他的演算。 “好了。”片刻后，缪斯抚起垂下的一缕头发。 “这些热量，应该足够了。”布莱克的眸中，竟然闪现出一缕时隐时现的波澜。 “对……”雷伊直奔舱门，“缪斯，把塔克星现在的坐标发给我，我马上过去。” “不行，太危险了。”阿克希亚忙拉住他，“我们还是派几艘无人飞船过去吧。” “不行，飞船帮不上大忙。”他摇摇头，从腰间的空间折叠器里搜出一台量子摄影机，“带上这个，应该足够了。” “小心一点。”她点点头，将存放着处于纠缠态的另一部分量子的芯片，小心翼翼地嵌入电脑中。 “嗯。”他浅笑，“布莱克，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布莱克依旧是缄口不言，只是淡定地点点头。 现在，通过量子通信，她可以清晰地看见他所见的一切。 这样，她也就安心了。 “锁定完毕，开始调整角度。”缪斯依旧盯着屏幕，只不过眸中略有一丝淡然。 十字架的尖端，数十个推进器开始喷出淡蓝色的火舌，它们的尖端，在超强的引力之下，纷纷坠入了暗物质黑洞。处于双电场禁锢中的黑洞，此刻也开始缓缓转动。 在经过约两分钟的调整后，引力透镜的零件已经准备就绪，只剩下组装和最后的几小块黑布了。 “开始减速就位。” 那些淡蓝色的火舌，在收到命令的一瞬间，便烟消云散。随着只有在舰体表面才能听见的隆隆巨响，这些发动机便静静隐入了煞白的舰体。而核动力发动机，便从它们隐去的地方悄然浮现。 旋即，六颗橙红色的核火球，从十字架四臂的交点处亮起。但它们维持自己应有的球形的时间，还不到一纳秒。它们如同被戳破的水球，在黑洞恐怖的引力下，直接坠入了吸积盘，成为几缕湍急的暗红的流光。 接下来是将近三分钟的微调。她看着屏幕上不断减速的联合体，又抬头望向渺远的深空，似乎在思索什么。 此时，雷伊已经抵达了塔克星的六千公里外。 他只得叹息。 果然还是发生了。 布莱克没错。 就在塔克星跃迁至半光年外后，椭圆尖端的物质脱离了引力的枷锁，以接近音速的速度落回原位，撞开了半熔化的地层，冲入塔克星的铁镍内核，同时也释放出大量的热。 此时的温度，已经超过五十亿开尔文。 于是，铁开始了光致分解。这个过程产生了大量的中子，导致核中心被强烈中子化；无数的高能中微子，被束缚在中子化核心的边缘处。 此刻，塔克星就如同缩小后的即将爆发的超新星，一个小小的扰动，就会点燃爆炸的***。 但是，扰动不仅存在，还非常剧烈。 被撞开的地层，又重新在塔克星地轴处聚合，形成一座数十千米高、环绕塔克星一圈的气体山峰。 可是，它也是不稳定的。 就在山峦崩塌的一瞬间，爆发开始了。 一阵强烈的超音速激波，将中子化核心周围所有的物质驱散开去。从远方放眼而望，恰如一朵绮丽的小花在寒夜中的盛放。 然而，在这爆炸的核心，却没有那被压缩成微渺的一点的中子星。 它的质量，还远不及太阳质量的十分之一。 此时，它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存在着：它是一团中子的聚合物，却无法坍缩为中子星，反而以一种较为疏松的、类似行星的方式存在着。 后来，它被命名为【中子行星】。 在被抛射而出的高温等离子体物质组成的炽烈的洪流中，塔西亚垂下了头颅。 塔克林轻轻拦住他的双肩，静待着纵横决荡的火球，扫过他们的身体。 塔西亚背脊微寒。抚去，却是几粒暗紫的冰晶。 他回眸，只望见塞维尔高大的背影与黯淡的双翼，以及幽然飘来的几滴暗紫的龙泪。 他们的使命无法完成了。 茫茫宇宙间，海德拉这种精灵，不会再出现了。 塔西亚的眸中，仿佛有什么已经逝去。 等离子体火球已经近在咫尺。 塔克林闭上了黯淡的眸子。 但是，他没有感受到炽热的乱流。 “你们怎么还不走？！” 雷伊咬紧牙关，刺眼的金黄色流光萦绕在他的周身，亮蓝的电光闪烁在巨大的护盾之间。 “我们……”塔克林试图控制决堤的泪，“不能走……” “把眼泪给我憋回去！”他回眸，锐利的目光如同一柄利剑，刺入塔克林的身躯，“你们的使命，不止是守护塔克星，更是守护卡兰星系！” “连塔克星都守护不了……”塞维尔沉重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充塞四虚的已冷却的气体里，“还有什么资格去守护……” “给我闭嘴！”雷伊猛然一声沉喝，“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塔克星没了，可以再造；斯内克灭绝了，可以克隆。但是你们要是牺牲了——” 塔西亚静静望着他眸子里迸发出的夺目的流光。此时的雷伊，和以往判若两人。 “或许在守护卡兰星系，乃至整个三维宇宙的战役中，我们就无法取胜！ 就算要死，也要光荣地战死，而不是怯懦地等死！！” 他的呐喊，仿佛是一阵震彻寒夜的怒雷，也似乎是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久久荡漾在亮蓝色的护盾内。 良久，他望着塔西亚重新燃起的明眸，又眺望早已远去的热流，淡然撤去了护盾。 “跟我回去吧。”他敛起犀利如刃的目光，嘴角又恢复了温暖的轻挑，身影化作一道流光，驰向远方。 塞维尔点点头，双翼轻舞，跟上他的步伐。 【耀日：本来想这一章把整卷写完的结果发现不行……】 第三十二章无尽能源（卷末） “开始对接。”缪斯望着极远处熠烁的星光，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轻划。 核聚变发动机缓缓停止了工作，而黑洞吸积盘上熠烁的流光却愈发殷红。 此时，雷伊缓缓进入了舱门，一抹淡淡的薄荷味，萦绕在略显空旷的大厅里。 他关闭了摄影机，但是没有关闭最外层的舱门。 阿克希亚微笑着对他点点头，轻轻拭去他身上在绝对零度里凝结的汗滴。 已就位的六个暗物质黑洞，缓缓向γ射线的源头靠近。 此时，十字架末端的微型助推器开始了工作。几缕淡蓝的火焰，如同柔韧的布帛，弯曲、延长，汇入了殷红的吸积盘。 “还有五秒。” 六个黑洞，分别从六个方向蠕行着，进一步缩短着与射线源的距离。 “三。” 微型助推器迸发出最后一抹淡蓝的流光，使整体的速度略微降低，旋即被收回到十字架中。 “二。” 在它们消失的位置，较宽的对接接口幽然翻出，淡然伫立在数千摄氏度的高温里。 “一。” 对接接口开始微微调整。此刻，激光准直系统已经失去了作用，耀眼的绿光在弯曲的空间里，似乎不沿直线传播了。 黑洞的吸积盘相撞了。殷红的吸积盘，化作几缕交横相冲的乱流，在波动的时空里散逸。但这也无碍。 接着，是一阵清脆的响声。 在这一瞬间，十六个接口，全部精准地两两对接在一起。 γ射线的发射源，被禁锢在这六个十字架构成的立方体之间。 “对接成功。”缪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轻轻坐在座位上。 此时，γ射线源发出的大部分射线，直接落入了黑洞的视界；从角落里溢出的射线，也全部被黑洞的引力牵扯住，聚焦在小小的一点。 “辛苦了。”雷伊微笑着，“接下来交给我吧。” 盖亚坐回座位上，抬头瞥了他一眼。 布莱克则眉关微锁，好像在思考什么。 “铅块弹出。” 六个十字架的中心处，涂满射线吸收材料的合金板同时打开，六块带有助推器的铅块同时弹出。 “减速就位。” 位于铅块四角的助推器，同时喷出亮黄的炽焰。随着距离的增加，火舌也越来越长。 “节流阀微调。” 助推器的火舌开始闪烁，几经调试，终于稳定在一个固定的长度。 最终，铅块静止在引力透镜的焦点处。 “任务完成。”他望着正在关最外层舱门的塞维尔，脸上是一抹轻柔的微笑。 “雷伊，”布莱克终于开口了，“为什么不直接用一个黑洞清除射线源？”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他嘴角微勾，“和我一起去看看吧，记得拿铅盾。” “为什么非要用铅？”盖亚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用铁不行吗？” “也可以，”雷伊指着远处的尼古尔星，“但是它的厚度必须与尼古尔星相当。” …… 雷伊缓缓接近了这三个暗物质黑洞。金黄的两翼微动，抬手撕开一道时空裂缝，闪入其中。 布莱克也跟着钻了进去。 此刻，在黑洞内部，一道流转的黯芒闪现，旋即飞出两个在厚重的铅盾后的身影。 “雷伊，”布莱克开启了中微子发射器，源源不断的中微子束向雷伊飞去，“现在我们该怎么看到前面？” 雷伊缄口不言，只是缓缓减速，退到他身旁，并递给他一面镜子。 布莱克将镜子倾斜四十五度并加速到与他同步后，轻轻向左飞离，使镜子与他保持三十厘米的距离。 现在，他可以清晰地看见前方的情况。 雷伊突然减速了。 他立刻用铅盾把镜子勾回来，旋即也开始减速。 当他再次释放镜子时，他震惊了。 在两只蠷相遇的一刻，在耀眼的光芒里，一种黄绿的物质应运而生—— 这里有上百颗无尽能源。 雷伊似乎在翻找着什么，一条金黄的能量之鞭，在一片璀璨的氤氲里翻飞。 旋即，一块发出耀眼的金黄色光芒的宝石，浮现在众多无尽能源中。 他意念微动，将这块“宝石”以每秒五十千米的高速甩出，铅盾也始终正对着它。 “再过一分钟，就安全了。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非常诧异。其实，每一颗无尽能源，都是一个生命——处于胚胎状态的蠷。它们的发育非常缓慢，大约一亿年后才能变成幼虫。接着，再经过五亿年，它们才能拥有翅膀并进行交配。而那个γ射线的发射源，是一颗未受精的卵。” “走吧。”一分钟后，他撤去了铅盾，抬手将这些无尽能源悉数收入囊中。 …… 赫尔卡星的夜空里，两轮金黄的月影依旧闪耀。 一片洁白的氤氲里，他闭上双眸。 【耀日去换了个封面所以没更文见谅】 第三十三章交战 “雷伊，醒醒。” 是正午的烈阳，投下耀眼的光芒，熠烁在他的脸庞。 “怎么了？” “巡天系统检测到一些异常情况。”艾里克指尖轻挑，远方的一切立刻浮现在屏幕上。 “此处显示，有什么东西，在以极高的速度靠近。” “发射三发高速动能弹。”他盯着这略带蓝光的白色物体，只是淡淡地说道。 此刻，窗外忽然掠过一道超新星爆发般耀眼的光芒。 他抬头望去，只见天地相接处，腾起一朵瑰丽的蘑菇云。 不足一秒，远处的罗切尔峰，在强大的冲击波下灰飞烟灭。 “是核爆！”他迅速跃起，闪身跳到桌前，直接捶碎了桌面上非常隐蔽的暗门，砸下暗门里红色的按钮。 警报迭起。 一圈淡紫的光芒，笼罩了一方天地。 雷霆守护局的能量护盾打开了。 他透过一侧的窗户望去，冲击波裹携着狂舞的纤尘与凌乱的石块，向这里冲来。 旋即，右侧的山峰，似乎是受到了什么的猛推，整座山都开始了晃动，山巅的摇摆幅度甚至达到了三米；无数的飞石，如同洒泻的凝雹，从山体的上部坠落而下。嶙峋的碎石，兀立的巉岩，都在肆意横扫的冲击波里摇摇欲坠。 片刻后，冲击波才散去。 只有零星的远处碎石落地的声音，应和着风的轻舞，在耳畔回荡。 刚才的核爆，发生在勇气之城与力量之城的交界处。 他立刻奔向大厅，布莱克古井般的眸子依旧波澜不惊。 “雷伊，线下人员称勇气之城的市长发动了战争。”缪斯关闭了全息投影。 “现在先去阻止他们吧，别的晚点再说。”雷伊攥紧拳头。 连核弹都用上了，威力更大的反物质…… 恐怕也不远了。 卡梅拉坐在昏暗的办公室里。鬼火般熠烁飘曳的光源，投下几缕蓝紫的暗芒。 “向勇气之城的中央发射核弹。”他细细把玩着桌上诡奇的骷髅头，不时将手伸入骷髅头内部，对在他面前毕恭毕敬的将军视而不见。 “是。” 此刻，在现场的前线。 无数腾挪的机甲，远远看去如同蚂蚁的洪流，不停跃动着。其间，不时闪现出耀眼的光芒，被命中的一切物体，皆在这璀璨的高温里升华，只留下一点随风飘散的纤尘。 不时地或大或小的飞船，坠落在战场的某个角落；不时有高大的机甲，倒坍在一片无奈的黄沙上。远远近近的沙上，是点缀着的在烈阳下熠烁的玻璃片。 旋即，天际出现一条淡黄的细线。 那是正在突破平流层的核弹。 不过短短的数十秒，它便飞出了赫尔卡星大气层。一阵阵嘹亮的音爆，如同恶魔出世的尖啸。 不久，这枚火箭便开始返回大气层。灼热的红光闪烁，火箭笼上了一层炙热的新衣。 还有八秒，它就将以接近两百倍的音速，贯穿部署有激光制导系统的防护圈。 那块与中子源仅仅咫尺之遥的铀，在平静中酝酿着一丝危机。 “雷神天明闪。” 在这殷红如血的光耀里，倏地划过一道金色的流光，将导向槽精准地拦腰截断。 于是它在瞬间爆炸了。 数不胜数的碎片，如同散落的陨石，皆在这红炽的热流中汽化；几块冒着烟的残骸与那两块未发生聚变的铀，在几秒后落在一片黄沙之上。 “发射多弹头核弹。”卡梅拉透过黯淡的窗，凝视着爆炸产生的一小片黑云，嘴角微微抽搐。 一分钟后，发射井的井口缓缓张开，核弹开始缓缓被推出。 但是，在核弹半露出井时，发射程序被取消了。 “病毒植入成功，五秒后进行下一次传播，下一次将感染一百台电脑。”缪斯在方寸之间挥舞的指尖已经难以看清。 “怎么回事？”卡梅拉放下手中的骷髅头，汗毛倒竖。 “中心电脑被病毒侵染了。”诺尔特在空气里比划着，不断弹出的网页就如同连绵不绝的炮弹，任他尽了全力也难以关闭。 这还只是缪斯设置的障碍的百分之一。 而智能病毒清除程序，最多也只能破除十分之一的障碍。 仅仅过了二十五秒，力量之城所有的智能设备就已经全部瘫痪。 包括在前线战斗的机甲。 缪斯冷笑一声。 只用了一个病毒，就解决了一场争端。 在这个人工智能高度发达的时代，一个病毒，也足以解决一场战争。 “快，启动手动发射程序！”卡梅拉扔掉了他的电脑。此刻，他目眦尽裂。 但他没想到，在刚刚消散的流云之巅，竟然射下几束赤红的光芒，精准地命中了各个弹头的****。 那一小块铀，在爆炸的推动下，狠狠地插入了中空的球形铀块。 此时，核裂变开始了。 在茫然无垠的黄沙上，再次腾起一朵瑰丽的蘑菇云。它的高度甚至超过了对流层，仿佛顶起了一片天空。 由于核弹的半截已经露出发射井，排山倒海的冲击波便贴着地表散播。一堵沙砾的巨墙，仿佛是一场规模空前的沙尘暴，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大家一起去力量之塔。”雷伊张开金黄的双翼，携着一阵混响的音爆，飞向雄伟的建筑。他的速度，已经超过了四倍音速，足以突破微型激光系统的防线。 一分钟后，他静静悬浮在力量之塔的第十层。透过窗户，他与卡梅拉对望着。 第三十四章电流狂澜 “大……大人……”卡梅拉的声音略有颤抖，“您怎么来了？” “把骷髅头给我。”他抬手打碎了玻璃，散落的碎片如同熠烁的水晶，在烈阳下焕发出一层光曜。 “是……”卡梅拉愣了一下，仿佛是被人点住了死穴，颤抖的两手，将骷髅头缓缓递给他。 但是，卡梅拉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的衣兜。 雷伊仔细打量着这枚骷髅头。无意间，他在骷髅头的顶部，发现了一点闪烁的紫色黯芒。 他一惊。 这种紫色的黯芒，他清晰地记得。 这场战争，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卡梅拉将手缓缓伸入了衣兜。 雷伊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 果然有诈。 突然，从室内黑暗的角落，飞出几条漆黑的链条，将他牢牢困住。 “哈哈，你也有今天！”卡梅拉跳上小型载人平台，狂热的身躯不停抽搐着。 “大人，我已经完成任务了……”他将骷髅头从雷伊手上夺走，近乎疯狂地探掏着，终于掏出了一小块发出荧绿光芒的晶体。 雷伊暗吃一惊。 那是一块无尽能源的残片。 旋即，一股煞白的流光沿着锁链袭来。他装作无力抵抗，任由这股能量流过他的手臂。 “不，”卡梅拉的声音依旧颤抖，“不应该只有这一点……” “卡梅拉。”骷髅头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沙哑的声音，“当初可是商量好的。” “不！”卡梅拉狂吼道，“德里克！你信不信我炸了你的老巢？！” “有种你就来炸。”那个声音依旧淡然，“我看你拿什么炸。” “你！”卡梅拉瞠目决眦，骷髅头上已经出现了裂纹。 通讯被对方切断了。 卡梅拉将骷髅头甩向一边。 “刚才我好像听见你在喊德里克。”雷伊浅笑着，碧绿的眸中掠过一丝杀机。 “哈哈哈，你都自身难保了，关心这些有什么用！”卡梅拉暗紫的眸中，仿佛闪烁着耀眼的火光，“好好享受吧！” “是吗？”雷伊脸上的微笑没有丝毫变化。 锁链上的电压开始增加。 “没用的！”卡梅拉狂笑，“这根锁链，我可是一直接到地面了的！” “有本事你就别走。”雷伊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了。 “好，有骨气！老子今天就陪陪你！” 电压进一步增加。此时，锁链上已经闪现出亮蓝的电弧。 卡梅拉开着载人飞行器，稍稍远离力量之塔。 不久，锁链已经被淹没在一片耀眼的电光中，电弧开始向室内蔓延。 卡梅拉不禁有些担心，开着飞行器，前往顶楼。 那里是核心能源的储存处。 “想拿走核心能源？”雷伊望着他向上飞去的身影，双臂张开，“真是罪不可赦。” 旋即，一道聚光灯般刺眼的光芒，充满了第十层楼，电流在力量之塔的合金外壳里奔腾。 卡梅拉彻底慌了。他不停按着加速键，尽管速度已经被提升到了最高。 最外层的建筑材料开始剥落，如同火箭发射时纷纷飞落的雪花般的保护层。 亮白的光芒，在一瞬间晕染至第二十层。 电压依旧在增大。 此时，特制的合金锁链已经有了熔化的迹象，在它与墙壁的相接处，合金开始变得赤红，如同炼钢厂里滚烫的铁水。 旋即，合金锁链被熔断了。 但电流依旧源源不断地从他的身体里输出。 电压还在进一步增大，而且似乎远未达到上限。 此刻，所有的电子系统，全部在超高的电压下失效。就连变压器爆炸以后断开的电线，也被一条高能电弧连接着。 片刻后，力量之塔开始向外放电。 所有临近的楼房、飞船、树木、交通设施，都在一瞬间被高能电弧击穿，电流通过时产生的热量，使被击中的一切都化作一团火球；就连地上铺着的隔热材料也未能幸免于难。 当然，在这些被击中的物体里，卡梅拉首当其冲。他的身影，已经淹没在了一片绯红的火球里。 雷伊这才停下来。 力量之塔多处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但自动灭火系统已经在刚才的超高压电流里损毁了。 “电闪雷鸣。” 天色陡地变得昏暗，耀眼的帕诺恒星在一瞬间敛起了四射的光芒。 闷雷轰响，旋即是一阵滂沱的大雨。 雷伊撑开一层金黄的护罩，纵身跃下，在雨中极速穿行。 “雷伊！” 远处传来阿克希亚的呼喊。 “你怎么不挡雨？”他轻轻拭去她身上的水珠，“都湿透了。” “我忘了……”她脸颊微红，轻声道。 “怎么样，解决了吗？”盖亚的身影作一道红色的流光极速冲来，殷红的双眸微微闪烁。 “还没完全解决。”雷伊摇摇头。 “什么意思？” “这件事，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勇气之城的市长德里克，似乎也参与了谋划。” “那怎么办？”缪斯擦去斗篷上沾着的几滴雨。 “只可智取。”雷伊浅笑道，“具体事项要和布莱克商量。” …… 一天后。 雷伊望着布莱克深蓝的双眸，浅笑着点点头。 两人缓缓走向勇气之塔。 “呦，什么风把二位大人吹来了？”德里克从位置上站起，“请坐，请坐。” “好了，客套话就不说了。”雷伊微笑着，“那我们就单刀直入吧。” “好。” “我们想与贵市进行一场军事演习。”布莱克深邃的眸子里，透出一抹难以捉摸的朦胧。 第三十五章文明之论 “当然可以。”德里克愣了半晌，目光向远处飞射，脸上旋即流转出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 借此机会，一来可以除掉几颗眼中钉，二来可以清理一些小麻烦，三来…… 德里克不敢正视雷伊的眸子。 因为，在这翡翠般轻灵的氤氲里，他仿佛瞥见了一抹沉蔼般的杀机。 入夜。 水银湖畔，只有暗涛渺远的柔响，揉碎于清风恬淡的芬芳。 他向湖中的孤岛投去安谧的一瞥，转身飞向深空中时隐时现的太空城。 在赫尔卡卫星同步轨道上，悬浮着一座缓缓旋转的巨型轮状航天器。它如同一只阴森的巨眼，眺望着无尽的星河深处一点黯弱的微光。 他缓缓滑进这宏伟的太空城，略显幽暗的舱门，被晕染出一轮灿煌的光轮。 舱门徐徐开启。 他悠然飘入缓冲区狭小的空间，转身看着远处漠黄的赫尔卡星被一片黑色的幕布遮蔽。 气压陡然增大。 对这足以将人的内脏压破的气压变化，他早已习以为常。 内层舱门发出一声细微的轻响，旋即向一侧移开。 广阔的舱内，只有墨蓝的海洋与一片黯黄的沙滩，与几颗暗淡的人造太阳，杂糅着几缕清幽的氤氲。 此刻，应该是这个小世界里月光点洒的夜。 他静静坐在沙滩上，轻轻拾起一把细沙，任由它在指尖流泄，仿佛将一缕金黄的光辉衍射为斑斓的七色。 “布莱克，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他从一片黯淡的黑雾里隐出，“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那就问吧。”他轻笑。 “第一，在短时间内被克隆的文明，还是原来的文明吗？” 雷伊沉默良久。 或许高等技术能做到将每一个分子都丝毫不错地复制下来，或许记忆拷贝器能够将单个个体的意识不谬毫厘地记录下来。但是，这样复制下来的文明，只有纸页般苍白的历史。 像神话一样干瘪的历史。 或许，在若干个轮回以后，历史会被粉饰成神话。 这不是同一轮文明。 “以历史为历史的文明，不同于以历史为神话的文明。” “第二个问题。”布莱克点点头，“不存在个体的文明，能不能称之为文明？” 文明没有了个体，就如同古艺失去了传承。无论文明的硕果多么辉煌，终将淹没在时间漫漫的长河中。 “不存在不存在个体的文明，但存在只存在个体的文明。” “所以，”布莱克转过身去，“你很聪明。但恕我直言，我认为你的行为是愚蠢的。你只是复制了文明的个体，但没有复制文明的历史。事实上，你也无法复制文明的历史。历史总是相似，但历史不可复制。” 微光里，布莱克肩头幽旋的明珠，流转着谧静的紫芒。 “第三个问题，文明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这确实难以回答。 万亿繁星，孕育无数生命；璀璨银河，繁衍不尽文明。当每只凤蝶扬翼起舞，当每棵巨树吐露芬芳，天地似乎在一瞬间朦胧迷茫。生命的根基，是广袤无垠的沧海，是无边无际的土地；是煨暖柔融的阳光，是充斥玄虚的空气。无数繁杂的化学反应在不断进行，无数庞冗的物质在不断合成。 究其本质，是生命在利用外界环境改善自身。 但是，这种过程也有更为简略的表达…… “掠夺。”他碧绿的眸子里，交舞着电光般的流芒。 “不对。”布莱克深邃的目光遥望着更加深邃的深空，“是赠送，而且是争相赠送。” “赠送什么？” “熵。”布莱克的脸上，竟然缓缓显出一抹笑意，“在熵的宇宙中，生命就是白洞，随时随刻都在发生和消逝。它们向周围的空间里喷吐着熵雾，但自身的熵却保持在很低的程度。 这样就得出三条结论：一，文明是不可复制的；二，个体是文明发展的必要条件；三，文明存在的意义是摆脱熵的增加。” “所以，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布莱克缄口不言，只是转过身去。 他明白，布莱克是想让他自己感悟。 腰间的通讯器忽然响了。 “缪斯，什么事？” “刚才，我们收到了来自太阳系虫洞方向的信号。” “不可能……”雷伊金黄的双翼立刻劲展，“我马上回来。” …… 缪斯已经开始破译看似乱码的字符。望着屏幕上快速掠过的一个个符号，盖亚只能在大厅里徘徊。 他最烦的，就是他帮不上忙的时候。 “破译完毕。”缪斯看着荧屏上的诗文，低眉沉思。 “怎么了？”舱门缓缓开启，冲入雷伊疾箭般的身影。 “你看看吧。” 他望着投影出的工整的文字，眉间交流着一点焦急。 梧桐细雨黄昏黑，杨花柳絮猿啼悲。 落红泪尽云蔼沉，孤雁哀鸣雾山巍。 道有轮回今重始，我无余年命尤危。 若是墨色悄来寻，勿恐金光自迎辉。 “什么意思……”卡修斯静静盯着最后两句，湛蓝的眸中是一丝流转的迷惘。 “可能是某种借喻，但我觉得不只如此。”布莱克关闭了三维投影，“听说过阿加雷斯计划吗？” 第三十六章道与正义 “好像没有。”卡修斯摇摇头，学着布莱克的样子低头沉思。 “阿加雷斯，是神话里可以预见未来的恶魔。”布莱克将目光投向舷窗外渺远的漆黑，似乎将要看透这无尽的黑暗，“这个计划的实质，就是预见未来。我怀疑，他们成功了。” “你是说……”卡修斯不禁打个寒噤。 “对，这就是对未来的某种暗喻。”布莱克的眸中，升华着璀璨的晶莹。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盖亚依旧不解。 “弯曲时间。” “那样不是只能看到过去吗？”缪斯眉头紧皱。 “那是一维时间二维弯曲的一种结果，我说的是另一种。”他从桌上的草稿本里随手撕下一条纸带，将其折叠成丁字形，“我们就位于这三条路的交点处，而未来的某一时间点，也被折叠在了这里。只要弯曲程度足够大，我们就可以任意改变看到的未来的时间，无论是几万年以后还是几亿年以后。” “所以，这信号到底是怎么发出来的？”卡修斯清澈的眸子里，是江天一色般的纤尘不染。 “当初我和雷伊在和地球那边沟通虫洞选址问题之时，坚持要将虫洞留在奥尔特云之外……看来我是对的。” “雷伊……”门外忽然响起阿克希亚略有颤抖的声音，“有客人来了。” “是谁啊？”他凝视着那双冰蓝的眸子，却只能寻见一层浅浅的恐惧。 “不知道……我根本没见过它……”她的语气陡转，仿佛是见到了来自地底冥渊的幽魂，“它……没有身体。” “不可能吧，我去看看。”卡修斯夺门欲出。 “不行。”她尽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它说了，只能让两个人过去。” “谁？” “雷伊和布莱克。” …… 万仞山崖之巅，骤风抚掠，新月初出，流云点染；天际沉蔼之下，巉岩兀立，碎石嶙峋，枯松倒挂，戚鸟淡鸣。 此时，两道明艳的流光划过，映亮了山脉遒劲的轮廓。 “应该就是这里了。”雷伊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任何异象，“再等等吧。” “不必。” 这是一阵空灵的轻吟，仿佛来自昏漠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 旋即，天际流光乍现，仿佛是曼舞的极光在云端浮游。如同无数突然绽开的烟火，朦胧的光晕将整个夜空映得亮白如昼。在这柔和而宏伟的氤氲中，忽然腾起一道道熠烁的电光，穿击于茫茫云雾之间。 “你们……是在找我吗？” 雷伊身后，忽然传来同样的清音。 回身看去，却是心头微颤。 这是一团漆黑的能量聚合体。它没有具体的形状，也没有明显的轮廓，只有一个环绕着层层能量的模糊的球形黑影。 “请问你是……” “容我想想。”它沉寂了片刻，黯淡的球面瞬间腾起一片虚幻的光芒，在旋舞片刻后，演化出一片璀璨的星云。 “最合适的称谓，似乎是【道】，你们这个【维度组】的管理者。”它忽然飘然而起，散作一片深黑的浓雾，“不说这些了。知道为什么我选中了你们吗？” 雷伊和布莱克对视一眼，摇摇头。 “天道无亲，常与善者。玄之又玄，众妙之门。门之既启，道之既得。无依无倚，谓之脱尘。”它仿佛是自顾自地浅吟，“既已无待，一无所托，不偏不倚，不私不溺，神容漠薆，谓之至人。” “您可不可以解释得详细一点？”雷伊听得一头雾水，一旁的布莱克却依旧是一脸淡漠。 “你……应该是叫雷伊吧。”它的声音像机器人般冰冷，“至于为什么我选择你，大概是因为你的情况更加特殊。你是第二个在梦中彷徨的人。 但是你身边那位，他已经接近看透了这个世界。他的【门】已经敞开了，所谓科学理性的推论，在他看来都是理所当然。但他不懂的只有一件事……” 它没有继续说下去。 布莱克的脸上竟然再度漾起一丝浅笑，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一天两度笑。 “对，我不懂，也不会懂，更不可能舍弃。” “昨天，你和他好像进行了一场谈话。”它沉默片刻，继续道，“你知道他想说什么吗？” 雷伊依旧摇头。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三条结论有什么用处。 布莱克的笑容黯淡下去。 “知道索伦森为什么非要抹去这个黑洞吗？”它停顿半晌，“保护谱尼，只是借口。就算确实如他所说，这个黑洞在蚕食谱尼，但这样的蚕食，只是相对的。在狼吞虎咽后，黑洞会被加速，直至飞出整个双星系统。 他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清除一个可能的【熵爆炸体】。这种物体具有极高的熵，并且极不稳定，随时可能瞬间溢出大量的熵，导致部分九维区域的混乱程度空前增加。这样，之前所有结论的题设，被一一违反。” “也就是说，到那时，没有文明能够在熵爆炸的范围内生存。”雷伊恍然大悟。 “但是，我们宇宙中的熵，应该是有办法减小的。”布莱克淡淡开口。 “确实如此。但这个办法…… 就是让这个宇宙，全部坍缩到上一个维度。毫无疑问，这会摧毁掉所有的一切……” 它的话锋突然一转：“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 “请讲。” “杀戮为了保护众生的众生，是正义吗？” 良久，只有微风轻抚，捎来几声渺远的鸟鸣。 “不知道。”雷伊打破了沉寂，“但是，杀戮杀戮众生的众生，在我看来算是。” “不。”布莱克缓缓说道，“正义是不存在的。‘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我们所能做的，仅此而已。” 雷伊仿佛被狠狠地锤击一下，几近难稳身形。 或许，他心中坚持了数千年的正义，只是编造的、普适的抽象规则…… “所以，并不存在绝对的光明，也不存在绝对的黑暗。曜晦可易，只在一念。真正的敌人，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它的语速突然变慢，似乎在斟酌什么，“希望你可以仔细想想。” 【下一章可能就要开启三周1000字的状态了……不过终于肝到7w了好开心】 第三十七章阿加雷斯 …… 月光依旧熠烁，只是清婉的氤氲里，徒增一丝朦胧。星点闪亮的光芒，杂糅着一缕渺远的模糊，在涟漪潋滟的湖面荡漾。 他盘坐在湖畔的磐石上，眉头却紧皱不解。只好抬手挥起一片能量的薄雾，看着它在朦胧的云气里跌宕消散…… 直到泯灭了最后一丝光芒。 略有失神。 不知在时空的交错中，他到底失去了什么。 他知道，他不是雷伊。 四周晦暗的水汽忽然萦上一层清浅的蓝，如同梦中彷徨的一缕幽香。 背后是一缕煨暖的寒流。 忽然，远处的明星，仿佛划过了一层层沉蔼，骤然历了明晰—— 他找到了三条解决矛盾的方法。 但是，其中两条，都只能算是下下策。 “在想什么呢？”她立在一旁，凝视着难以透析的波光。 “没什么，只是……” “地球那边又有动静了。” “是什么？” “根据粗略的观测，好像是一艘飞船。” …… “雷伊，两艘无人飞船已经出发。”缪斯拖动着屏幕，极远处那个薆然的光点，已经略显它的轮廓。 “它是怎么飞过来的？” “肯定是通过赫地虫洞啊。”缪斯眉间轻挑。 “它不是已经……”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三个空间，果然是以时间为线索，随机串联的。 “怎么了？” “没什么。”他的目光掠过缪斯的疑惑，“它的速度是多少？” “接近光速。” “它会减速吗？”他双翼微颤，卷起一抹浅淡的能量光辉。 “它正在减速，预计在两年后将抵达赫尔卡星。” “那就暂时先这样吧。” 一片无声里，只有缪斯的指尖在空中挥舞，流泄出一点黯淡的轻响。 冷寂的深空中，三艘飞船银白的外壳，晕染着一丝寂寥的光轮。 …… 两年前，地球。 秦灏羽看着窗外一轮泛黄的圆月，缓缓按下面前的按钮。 仿佛是一块琉璃的破碎，清脆的鸣音回响于耳畔。 飞船开始缓缓加速，逐渐脱离了远处蔚蓝的地球。 在开始的几小时里，他面无表情。舷窗外宏大的碧影，默默淹没在漆黑的深空里。 他知道，他可能是最后一个人。 一个自私的人。 就在昨天，阿加雷斯计划成功实施。 两束刺目的流光，在蟒蛇般蜿蜒的管道里肆意横溢，最终汇聚到这台机器的底部。 偌大的真空室内，一束激射的流光，如同变换的交织的电流，将时空拉扯成一个诡异的形状。 在这狭小的一点内，时空开始不停地变化。它不时倒流回几千万年之前，不时突进至几十亿年以后，这汹涌的时空暗涛，将不及巴掌大小的球体，变得几欲撕裂。 此刻，在世界各地的同步显示屏上，这明晰的画面，映入无数人的眼帘。 无数双眼睛正悄然期待着，但不知—— 他们面临的，或许是最残酷的绝望。 终于，它固定在了三年后。 “缩小一百亿倍。” 灏羽扔掉手中湿透的纸巾，拭去前额的汗珠，头向后扬了扬。 这黯淡的球体，忽然迸发出一抹绮丽的蓝光。旋即，透过真空舱的摄像头，仿佛可以瞥见，屏幕上是跃然的蔚蓝的球体。 载着摄像头的机械臂缓缓前伸，那球体中沉静的碧影愈发清晰—— 这是三年后的地球。 但是，这宏伟的图影上，没有了璀璨的星空，整幅图像就像是匆匆糊上黑色背景的油画。 “星星呢？” “可能是能量束形成的干扰。”他凝视着毫无光亮的深空，良久才回过神来。但是，他的平淡目光里，是层层掩抑的恐惧。 他知道，阿加雷斯看到的未来，是准确而清晰的。 “放大十亿倍。”他开始惴惴不安，并把手指搭在了切断全球直播的按钮上。 此刻，能量的辉耀愈发刺眼，仿佛是蓝巨星内部滚动的热流。深黑的球体内，光芒交错变换，仿佛是空旷的法庭中法槌的回声。 画面中的蓝色球体仿佛开始膨胀。 在一片蔚蓝的氤氲里，只有黄白两色，交织在寂静的夜。 此时，漆黑的左侧，缓缓飘来一块千疮百孔的金属板—— 那是一片人造卫星的残骸。 不久，平流层浓厚的雾霭，被冲破了。 他按下了按钮，整个人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 果然，墨菲定律是对的。 他几乎不忍继续看下去。 在渐渐清晰的远处，是几欲颓圮的高楼，在罡风的凛冽中瑟瑟发抖；近些，是满地金属的碎块，仿佛是钢铁的泥石流，混乱在一片荒芜的广漠。 他猛地打了个寒噤。 再靠近，隐隐能看见几个模糊的人影，但他们浑身焦黑，没有任何动作，仿佛一切都静止在他们离去的时刻；在正下方，是一片瑰丽的晶体，它贴着地面，绵延至五十米远处，形成一个湖泊般澄澈的圆。 但他立刻切换了视角。 因为，在这个圆的表面，矗立着一个张开双臂的人。他的身体，已经化为了矿石般熠烁的结晶。 他立刻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一颗核弹，在他面前爆炸了…… “继续实验吗？” “当然。”他的声音里，是一阵极寒的战栗，“位置移动五十九亿千米，我要看到冥王星。” 那两束交舞的能量束，亮度陡然增加，瞬间便如一道煞白的闪电，点亮了整个真空舱。 在这短短的十几秒内，这漆黑的球体便扫过了接近三百七十亿千米的长度，穿过一片寂静的幽深…… 但没有见到冥王星。 只有极远处一片若隐若现的尘埃云雾，泛着越发黯弱的猩红的光芒。 整个大厅忽然昏暗如夜，所有的屏幕和灯光，都在同时熄灭。 “怎么回事？” “没什么，只是停电而已。刚才的耗能功率，已经超过了供能功率。” “今天就到这里吧。”他夺门而出，气定神闲地挤过一群乱蜂般的记者，登上了门外飞船的阶梯。 在舱门闭合的那一刻，他立刻跳进驾驶舱，启动了推进装置。 但飞船迟迟没有移动，他的脸上却也不显焦急。 此刻，一只麻雀从树梢飞向船顶。但当它掠过飞船正上方时，却被一股力量高高拽起，甚至差点折断了双翼。 仅在几秒后，飞船缓缓悬浮起来。 没有壮丽的等离子体火焰，没有纷飞四散的尘埃，它的速度却越来越快，仿佛是受到了什么的吸引。 这是一艘非工质驱动飞船。 第三十八章逃离太阳系 他明白，自己做的是正确的决定。 飞船已经驶离细线般泛着一缕碧蓝的大气层，转而飞向遥远的深空。 沿途偶有几艘货运飞船，拖着一条明亮的等离子体火尾，短暂地划破寂静的昏黑，如同黑夜降临前，夕阳最后的余晖。 他转过头，望着舷窗外越来越小的一个蔚蓝的点，怅然若失。 他不可能再回来了。 仿佛是婴儿离开了母亲的怀抱。 …… 这是第八天。 他静静躺在舷窗前，望着远处一点猩红的光芒。 那是火星。 仿佛能看到，环绕着火星飞行的几颗卫星，在阳光下折射出一缕寂寞的光芒。 他的心仿佛猛地悸动一下。 再向前，就真的是无人区了。 他打开了扬声器，一首急骤激越的钢琴曲迸射而出。 仿佛是层层叠叠的巨浪向岸边涌来，狂风怒号中汹涌澎湃的海涛，将平静的月影撕成一片片皎洁的光芒，甩向无尽的远方。 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也不能算是突然想起。 几年前，郊外，夏夜。 那时，他还是一名大学生。 天际是翻滚的云涛。狂舞的罡风撕裂着寂静，渺远的清凉吞噬着闷热。芳草萋萋，静候暮雨；巉岩寂寂，唯待云起。 “你真的不回去吗？”秦灏羽悄声问道。 “嗯。”陈墨雨依旧凝视着若隐若现的电光，眼神逐渐变得朦胧。她已深深陶醉于这大雨淋漓之前的风起云涌。 他悄声离开，回营地拿了把伞。 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寂静的夜空，在一片安谧里宣告着喧哗的开端。 “不，不要打伞。”她轻轻推开秦灏羽执伞的手，“雨是不需要伞的。” 她的眼神愈发迷离，仿佛是花丛中难以捉摸的幽香，又如同极远处渺茫寥落的轻歌，茫然于广漠无垠的黑。 “真的吗？”他默默撑开伞。此时已有雨滴开始飘落在伞面，仿佛是一首雄浑的交响曲黯然的开端。 她没有回答。 几滴晶莹的雨拍打在她的脸庞，仿佛是对她轻柔的告知。旋即，这拍打愈加密集，愈加急促，仿佛是渐渐加快的鼓点。 她的呼吸也急促起来。在扰乱起伏的气流中，仿佛有什么正在叠加。 他撑着伞，默默立在一旁。 在一片漆黑的昏漠里，只有黯淡的山崖与两个晦暗的身影，仿佛是独具匠心的水墨画。 直到凌晨，雨才停歇。 “你还在等什么？”他缓缓走进，俯身轻声道。 “等星星出来。” “它们会出来吗？” “我相信会。”她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不论云多深，总有云开星现之时。” 现在想来，也确是略显可笑。 没有了伞，在无边无际的倾盆大雨中，孤枝一叶，难以生存；也有永不消散的雾霭…… 那是宇宙黑暗的夜。 “别等了，小心感冒。”他转过身，“耽误学习可不好。” “放心……你先走吧。”她抬手擦擦脸，好像在拭净沾染的雨水。 “那好吧。”他放轻脚步，身影缓缓隐没于夜的沉寂。 她回眸，望着他渐行渐远，直到难以看见。 她把头埋进双腿，开始低低啜泣。再回首，却只见漆黑的渺茫，便不再压抑，迸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恸哭。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终于揩去眼角的泪，抬头仰望，却只见漫天星汉灿烂。 …… 对极远处缩成一点的火星，他只是投去淡淡的一瞥，又将音乐声开大了一些。 仿佛是海浪在撞击巉岩的瞬间，裂解成无数微妙绮丽的水花，映于朦胧渺茫的月光，又落回波涛汹涌的海面，如同雨滴的点洒，溅起连绵起伏的涟漪。 他沉浸在时如秋雨时如夏雷的音符里，眼角竟微微湿润。 这可能是他对太阳系的最后一点眷恋。 …… 军事演习开始了。 此时，是水银湖畔寂静的黎明。 无边的黑夜里，只有层层暗涛，送来一阵渺远的轻响。星斗阑干，映着远方出航的战舰；夜雾寒风，萦绕于略有涟漪的湖面。 “布莱克，”量子通讯设备里传来缪斯的声音，“敌方有二十三艘战舰，正在向你全速赶来。” “嗯。”他只是淡淡答道。 “黑雾。”等到天际露出一道亮蓝色的等离子体火舌，他才缓缓伸手，指尖流出几道飞射的黯芒。这几缕跃动的流光，仿佛是熠烁的火苗，在空气里蔓延、播散，最终汇成茫茫一片深黑的云涛，随着夜晚的陆风移向远方。 他的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 不过几刻钟，这黑暗的海洋，便淹没了舰队熠烁的灯光。 “开启红外扫描。”舰长命令道。 “是。”操作员立刻开启了红外探测系统。 但屏幕上，依旧是一片模糊的黑影。 “报告舰长，红外波段存在干扰。” “在X射线波段进行扫描。” 依旧是身处云雾般的模糊。 布莱克闪现在这片略带温度的云雾里。 他不知道敌人的方位。 也不需要知道。 “双重暗影。” 此时，云雾的中央，陡地凸起一块墨紫的流光。仿佛是被扎破的水球，一股幽深的能量辉耀顿时喷涌而出，横扫天际之间，掀起一层层排山倒海的浪涛，涌向无垠的海岸。 此时，战舰内，所有通讯设备瞬间失效，只有仅存的一台量子电脑还在正常工作。电压开始出现大幅度波动，照明灯开始忽明忽暗，仿佛是在时停时舞的罡风中摇曳的火苗。 黑雾透过舰上的罅隙，缓缓渗入了弹药库，旋即粘附在堆积的各式**上，并放出几缕高压电流。 但正是这微弱的电光，使复合引信发生了短路。 二十三颗明亮的火球，腾起于昏暗的湖面。 但这炽烈的流光，在日出前漆黑的深邃里，只是闪电般昙花一现。 那数十米高的巨浪，风卷残云般清扫了无数迸射的碎片与俯拾即是的残骸。 二十三艘曾经叱咤风云的战舰，毁于一旦。 “雷伊，他们在玩真的。”布莱克跃出暗紫的黑雾，平静的呼吸中是一抹淡然。 如果他没有使用黑雾，那么，这数以万计的**，就将倾泻在赫尔卡星无尽的沙海之上。 雷伊坐在大屏幕前，眸中交织着难以分析的流光。 好戏，开始了。 第三十九章坠落的月 “发射六颗辐射卫星。”德里克静静抚摸着手中那闪烁着荧绿色光芒的晶体，低头沉思。 一分钟后，发射程序便已准备就绪。六枚高矮不一的火箭，划过六条闪亮的等离子体光弧，跃向赫尔卡星同步轨道。 “我们不能打持久战。”雷伊望着屏幕上升起的亮蓝色光芒，“缪斯，启动大质量电磁动能弹，瞄准赫卫二。” “什么？”缪斯金黄的眸中掠过一丝惊异，“难道你要……” “放心，我自有分寸。”他闭上碧绿的眸子，“赫尔卡星不能再经受战争了。” 寂静的深空中，一台行星般庞大的机器，发出一阵沉喝般雄浑的浊鸣。旋即，数以亿计的金属板开始折叠、收缩，露出中央的炮台，远看去仿佛是蛋壳在酸中缓缓溶解。 此时，机器的一侧亮起了金黄的等离子体火焰，炮台在这强劲的推力下微微偏转，直到炮口对准了赫卫二。 “开炮。” 一颗颗大山般巨大的陨石，以令人惊恐的速度，冲向远处的残月。 不过几秒，赫卫二上古老的岩层在强大的冲击力作用下开始如沸水般翻涌，转而浮现出一抹血污般的暗红。 就像那天被布莱克击中的月球。 一直连射了数万发炮弹，雷伊才下达了停止命令。 此时的赫卫二已经变得残破不堪，仿佛是被孩子蹂躏过的可塑性球。它的左面，是一个深达万米的巨型陨石坑，坑底是少量已经融化的岩石。 “启动四维跃迁，目的地定为比格星。”雷伊眉关微皱，抬起头来，仰望着正在缓缓下降的赫卫二。 “大人，他们这是……”副市长罗德列克仰起头，望着屏幕上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赫卫二，深紫色的眸子里闪着不解的微光。 “可能只是威胁。”德里克倒是淡定地点起一根烟，向空中吐出几个环绕的烟圈，“他们应该还没蠢到用赫卫二撞击赫尔卡星的地步。” “那现在……” “对，向雷霆守护局进军。”他将赫尔卡星地图调出，设计着他精妙的包围圈。 “雷伊，现在我们该做什么？”盖亚不耐烦地踱着步，“要不我现在就去宰了他？” “傻子。”缪斯狠狠锤了一下他的背脊，“不准冲动。” “很简单，”雷伊浅笑，“拖延时间即可。” “什么意思？”卡修斯搔搔后脑勺，“打几枪就跑吗？” “差不多吧，至少要拖一个星期。” “不行，我才不打这种憋屈的仗。”盖亚转过身，垂下头去。 “没事，你可以不参加，可能卡修斯一个人就够了。”雷伊轻拍他的肩膀，“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做。” “什么事？”盖亚的眼中仿佛燃起了一团艳红的烈火。 “在卡兰星系外制造稳定的九维翘曲点。我们该反攻了。” …… 赫尔卡星无尽的沙海之上，四处是交舞闪烁的激光。扳机扣动的轻鸣，仿佛是进行曲稳健的鼓点，在沙石滚落的音符里闪烁。 “幽冥息。” 卡修斯纵身一跃，蓝白的身影仅是在长空中闪烁几下，旋即迸射出一抹漆黑的黯芒。它仿佛是一块巨大的黑布，笼盖了苍茫的空间。 在一片黑暗中，一堵巨石形成的壁垒拔地而起，几乎与极远处的地平线相连。 他飞到壁垒之后，淡定地靠着石壁坐下。他知道，不出意外的话，这一堵墙就足以挡住所有的陆军部队。 德里克看着手中的烟头，飘散的残烬中是点点闪烁的火光。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眸中是一抹漆黑的黯芒。 “继续，用宇宙飞船，绕过这堵墙。” “布莱克，过来。”雷伊对布莱克招招手，转身走进了研发室。 “还记得那只蠷吗？”雷伊从保险箱里拿出一只匣子。 “嗯。” “那，你可以试着打开它。” 布莱克接过匣子，而后缓缓开启了盖子。 旋即，一颗小球便从匣子里向上冲出，在天花板上不停弹动。 “反引力？”布莱克抬头看着那颗小球，“呵，妙哉。” 旋即，天际传来一阵爆炸的轰鸣。 “呵，妙哉。”他又重复一次。 在雷霆守护局周围，已经有数十亿个这样的小球，在空中高速向上移动。但不同的是，在这些小球的内部，装载有引力反转器和热能发电机。在这些小球从地面飘向太空的过程中，引力反转器始终开启的是反引力模式，这使它们拥有了不竭的向太空飘去的动力；在它们抵达太空后，引力反转器便会切换至引力模式，小球又在引力的作用下坠回地面。切换模式需要消耗的能量，完全由与空气摩擦产生的热能转化得来。 毫无疑问，派出的宇宙飞船穿梭在这些高速小球中，就好像一个人不穿任何盔甲地奔跑于枪林弹雨之间。 “我们要攻击他们吗？” “不用，我想给赫尔卡星多保留一些武器。” “大人，宇宙飞船无一幸免。”罗德列克的声音略微颤抖。 “不可能……”德里克伏在桌前，屏幕上是飞船坠毁之前的录像。 画面里，飞船正在平稳地航行。但毫无预警地，只见一道亮光闪烁，舷窗即刻支离破碎，地板上也出现了一个滚烫的洞。大量空气即刻不停涌出，狼奔豕突的气流马上将这个创口扩大，直至把飞船撑破…… “难道没办法了吗……”德里克漆黑的眸子略微黯淡，“不，一定有，一定……” …… 七天后。 【耀日：啊我终于更文了……】 第四十章无尽坠落 “雷伊，现在可以了吗？”卡修斯倚着厚实的石壁，打个哈欠。 “也差不多了。”雷伊轻轻拉起他，“辛苦你了。” “那你先退后一点。”卡修斯的右手已凝聚出一颗淡蓝的能量球。 “嗯。”雷伊张开金黄的双翼，“小心点。” 卡修斯点点头，右手略略扬起，旋即重重砸下，仿佛是一座山峦狠狠倾倒而下。 那俨然屹立的石壁，在这凶狠的一击下裂解为铺天盖地的齑粉，如同一阵茫然的晨雾，将视野层层阻隔。 “卡修斯，快回来。”通讯器里传来缪斯平淡的声音。 “好。” …… 仅仅几分钟后，敌军便赶到了雷霆守护局所在的山峰。 “差不多了。”雷伊看着天际即将陨落的硕大的弯月，“启动四维跃迁。” 一阵淡紫的流光乍现于飘渺的天际，如同一卷薄薄的轻纱，将整座宏伟的建筑囊括其中。旋即，它陡然裂解为一片片漆黑的碎块，四周的空气也因为向四维真空的奔涌发出尖利的爆鸣。 顿时，狂风大作，甚至山腰的巉岩也开始摇摇欲坠。不过几秒，整个雷霆守护局已经沉没于一片深黑的海洋之中。 而后，这寂静的空域，便如黑雾一般，消散于一片紫色的辛涩。 但此时，敌军开始意识到了一丝异常。 原本沉重的机甲，突然仿佛落入水中一般轻盈如丝，飞船的高度也在不受控制地攀升，就连射出的子弹也无法精确地命中目标…… “报告，将军，他们似乎逃跑了。” “不，该跑的，是我们……” 话音未落，那庞大的弯月便开始出现了一些异象。 仿佛是被从中间炸开一般，赫卫二的结构开始迅速分崩离析。那弧形的月牙，在短短几秒内似乎被笼上了一层薄纱，消隐了锐利的轮廓。整颗星球，先是坍塌为一块块山峦般硕大的磐石，进而又碎裂成楼宇般的石块。这些或大或小的陨石，整齐地排成一条弧线，以将近每秒七十千米的速度，坠向赫尔卡星。 仅仅一分钟后，在力量之城的上空，渺远的天穹之中忽然亮起了群蚁排衙般密集的炽红的光点。 那是无数速度极快的陨石，在与高处稀薄的大气剧烈摩擦。 “启动辐射卫星。”德里克站在舷窗前，望着远处熠烁的流光，缓缓点燃了一支烟，“汽化所有目标。” “是。”罗德列克的手在屏幕上翻飞。 此时，在赫尔卡星同步轨道上，六颗形状怪异的卫星开始转向，将各自表面上赤红的孔洞对准了远处一片朦胧的光点。 旋即，位于阳面的四颗卫星，将四道亮白的流光从孔道中射出，仿佛是四条笔直的锁链。 在无数个高能光子密集的轰击下，陨石如同高温熔炉中的铁块，发出一阵炽烈的流光。它的速度也开始迅速降低，甚至有了反向加速的趋势。 “雷伊，”卡修斯盯着极远处赫尔卡星的影子，“为什么不直接捣毁他们的老巢呢？” “因为我头疼，”雷伊微笑着，“我想让他们也头疼。第一，卫星在突破洛希极限时会碎成数以亿计的碎片；第二，这些碎片很容易被炸毁，但是此以后，它们会遗留下更多的碎片。不信，你可以看看。” 他将屏幕上赫尔卡星的影像放到最大。 在激光的轰击下，陨石的表面已经被熔出一个深深的坑洞，如同被神话中的巨兽啃噬了一口，熔化的岩层仿佛是淋漓的鲜血。 但此时，随着光束无止境般的叠加冲击，它从中间碎裂成了几百个更小的碎片。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几百个更小的目标产生了。 就算是再来一万颗辐射卫星，仍然无法摧毁这条磐石构成的巨龙。密集的激光攻击，只能让一百变成一万。 “雷伊，这是……” “正常。”他双眸轻闭，“赫卫二，是一颗月球尺寸的人造卫星。它的表面除了有用来抵御陨石撞击和宇宙射线的保护层之外，还有一层厚厚的铁合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赫卫二，几乎就是一个用来抵御激光攻击的完美护盾。” 他不再多言，只是望着那条晦暗的长龙，缓缓没入一片深黑。 此时，已经有石块突破了激光的防线，以接近两百倍音速的速度，疾冲向赫尔卡星一片无尽的黄沙。 “大人，辐射卫星好像……”罗德列克已经惊出一身冷汗，“好像没有太大用处……” “什么？”德里克对着烟蒂深吸一口，旋即喷出一阵仓皇的烟雾，“还有别的办法吗？” “有，但是只能算是下策。” “说来听听。”德里克取下腰间的枪，将子弹上膛。 “我们可以利用力量之城的十万门电磁动能炮，尽全力减小陨石的速度。” 只有浓浓的烟雾，在无风的寂静中飘荡。 “那就这样吧。”思考良久，德里克才缓缓开口。 此刻，在力量之城的边缘，一片僻静的沙丘中，地面仿佛发出一阵雄浑的沉鸣。旋即，无数锃亮的电磁动能炮，如来自地狱的亡灵般破土而出。在智能数控系统的调节下，它们一起对齐了天际如孔明灯般刺眼的亮光。 旋即，无数枚电磁动能弹，携着高达数千分贝的混响的音爆，齐射向拖着一条条赤红火尾的陨石。 雷伊只是摇摇头。 在电磁动能弹与陨石接触的一瞬间，后者的表面立刻出现了蛛网状的裂纹。这些密集的罅隙在不到十分之一秒内，便将整颗陨石缢裂为百十余块直径一米的残骸。这些残骸虽是强弩之末，而其威犹存。 “这样肯定没用。”卡修斯看着屏幕上冰雹般漫天洒泻的残骸。 “当然。”雷伊靠在椅背上，“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只能让一变成一万。” 不到一分钟，已经有陨石落在了力量之城城区。 整座城市，仿佛是一场大雨中柔弱的花瓣。 这场滂沱大雨的开端，是一块台灯大小的陨石，砸中了一艘飞船的等离子体推进器。失去动力的飞船，在几秒内冲向地面，迸发出一阵嘹亮的爆炸声，仿佛是乐曲开端低沉的重音。 第四十一章毁灭克洛斯 紧接着，一颗书桌大小的陨石，击中了力量之塔的基部。 德里克位于力量之塔地下的指挥室也随之发生了地震般剧烈的摇晃，桌上的杯子也滑落在地。 “缪斯，联系德里克。”雷伊在屏幕上输入了一段冗长的代码之后，弹出一个小小的弹窗。 而后，他点击了确定。 此时，三块核心能源，开始迸发出耀眼的流光。 旋即，坚实的地面突然缓缓沉降，山岳崩塌般的巨响传遍了方圆万里。 高耸入云的大厦，蜿蜒虬曲的道路，鳞次栉比的房屋，也随之沉入了地底。 而后，地面上遗留的巨坑，被一层笼盖四野的能量护盾遮蔽起来。 “雷伊，已经取得联系。” “把画面切换到屏幕上。” 在一阵短暂的嘈杂之后，屏幕上闪现出一个扶额长叹的身影。此时，指挥室的顶层已经破裂，沙尘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军事演习，就到此为止吧。”雷伊说道，“不过，你似乎没把这次演习当作演习。” “呵，我……”德里克抬起头，拂去额前依旧奔流的鲜血，欲言又止，“你们闭上眼睛吧。” “为什么？” “呵，这一生……罢了，也该知足了。”他掏出一把上膛的枪，对着自己的头颅，扣下了扳机。 子弹在射出几百分之一秒后，在他的头颅内轰然炸裂。 信号中断了。 力量之塔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几块金属碎片从云端坠落。旋即，一道道巨大的裂纹，从塔基蔓延而上，将雕像执剑的双臂震裂为四散的残骸。那柄高阁般巨大的剑，在里氏十几级的地震中，倒坍在一片废墟之上。 那颗不起眼的子弹里，有正、反物质各两克。 这次湮灭产生的能量，相当于二十多颗核弹同时爆炸。 雷伊眉头微蹩。 “结束了？” “不，还没有。缪斯，启动【反引力中子星】。” 仅仅是几个简单的字符，划过一串机械的鸣音，赫尔卡星深达万米的地壳，突然缢开一道十几公里宽的巨型裂谷。 此刻，在裂谷的周围，已是地动山摇。 无论是兀立的巉岩、嶙峋的山峦，还是宏伟的沟壑、低矮的沙丘，都在这前所未有的剧烈震动中分崩离析，化为漫天狂舞的粉砾。 这次地震的震级，已经叠加到了里氏二十级。 这狂涌奔袭的能量，流转于赫尔卡星的地层之中，仅仅三十分之一秒后，在它的对跖点处，这些狂暴的能量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将那里的地层硬生生顶起数十米。 旋即，一颗山峰般耀眼的蓝白色星体，在无数颗金黄的核火球的辉映下，从幽深的裂谷里腾出。 它的周围，是一层薄纱般的【时空壁垒】。 “壁垒部分开启。” 话音未落，壁垒的上端，忽然裂开一道罅隙。 而后，天摇地动。 在反引力场的强烈作用下，一阵阵强劲的气流从星体顶部喷薄而出，仿佛是火山猛烈的喷发。这股呼啸的罡风直冲天际，撕碎了舒卷的流云，销毁了绚烂的霞光，甚至扶摇直上，冲出了赫尔卡星大气层。此时，在巨型裂谷里，仿佛是风伯倾出了自己毕生的修为，一阵永无止息般的气流，扫过裂谷边缘巉石的轮廓，抹去了沟壑底部流沙的形影，将天地间的一切抛出九重天外。 天际那一串血红的孔明灯，在这狼奔豕突的巨力中纷纷不堪重负、分崩离析、散为星尘，就连山峰般庞大的陨星，也被抨击出一个蛛网般蔓延的裂隙，而后立刻被弹出赫尔卡星环绕轨道。 就算在数十个天文单位远的深空，这令人不寒而栗的力量，依旧发挥着强大的作用。 正巧被这束反引力击中的克洛斯星，突然猛地加速，脱离了原先的轨道，飘向无尽的黑暗。一些仙人球根本无法抵抗如此剧烈的加速，被从克洛斯星地表抛入了一片深黑；一大群皮皮互相簇拥着，试图节省每一点热量；伊卡莱恩在骤冷的空气里颤抖着，缓缓挪进了稍稍暖和的沼泽。而在星球的两端，极地厚厚的冰盖尽数裂解为一片片孱弱的薄冰，汹涌的海水向四周宕开，汇成一堵高达千米的水墙，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如果不加以控制，克洛斯星会一直冲到帕诺星系的最外缘，在零下一百多度的低温中冻成冰块。 “壁垒闭合。” 旋即，狂舞的飓风敛起毁天灭地的威力，翻卷的沙石坠向深黑幽寂的谷底。再向天际望去，那些迫近的陨石悉数溃散，只得随着被抛出的大气飘向远方。 “切换至引力模式，开启部分壁垒。” 刹那间，一股与之前一样强劲的引力，从星体顶部再次露出的淡蓝色缺口里溢散而出。 但这时，大厅里所有的电子设备，全部都停止了运作。 “怎么回事？” “应该是刚才模拟克洛斯星地表的变化程度导致了用电量大增，现在整个守护局里应该是没有任何能源了。” “能源不是问题。”雷伊的指尖忽然跃起几点熠烁的电光，“重启计算机。” “可是……” “放心，不会有事的。”他缓缓凝聚出一颗台灯大小的能量球，旋即让它缓缓飘向能源室。 经过六秒，计算机终于缓缓开机，与赫尔卡星的控制系统重新取得联系。 但这时，克洛斯星的运动已经接近停止。 “雷伊，接下来怎么办？”缪斯看着屏幕上一系列糟糕的数据，“要再次启动那个反引力中子星吗？” 幽寂的大厅里，时钟的秒针，发出五次清脆的暗鸣。 “不用了。”雷伊拭去额前的一丝薄汗，“再过三秒，它就将以原速率反向运动。” 而克洛斯星，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物大灭绝。 无数只皮皮，在引力的狂流里被席卷而去。毫无抵抗能力的它们，只能在太空中“从流飘荡，任意东西”。不知道有多少生灵，在一千七百五十倍于自身重力的引力撕扯下四分五裂，漆黑的帘幕上点缀了几点黯淡的殷红。 第四十二章蓝色冰影 夜已寂，风无声，只有一阵阵呼啸的罡风，掠过天上的一轮明月，映亮了珮带般黯淡的星环。 房门突然被轻轻叩响。 “进来吧。”雷伊站在窗前，凝视着那条朦胧的泛黄的星环。 是布莱克。 “你到底是不是雷伊。”布莱克藏在身后的手中，缓缓凝聚出一团墨紫的能量之火。 “我……”雷伊没有丝毫移动，只是目光略有迷离，“我不清楚。” 布莱克掐灭了手中的火焰。 “你是谁？” “我不知道。” 雷伊也明白，面对布莱克，再多的伪装都是多余的。 “那……你为什么要一直在这里，承担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使命？” “……直觉。”他只是简短地回答道。 正值多事之秋，他不希望再发生不必要的混乱。 否则，山河颠覆，星海狂澜，生灵涂炭。 他已经忘记了罗格星系四散的星际尘埃，忘记了裂空星系瓦解的巨大星盘，忘记了螺旋星系蠕行的壮丽旋臂，甚至记不起自己脚下的沙土上发生过的一切。 但，他还记得，梦境的碎片里划过的鹰喙般尖利的冰刃，极远处群蚁排衙的云雾般席卷的敌阵，狂风中被卷起的沙石相互撞击的鼓点般的砯响…… 以及晦暗里剔透明晰的两滴寒泪。 他也想过逃避，他也可以逃避。 但他不想看到深空、繁星、梦境、未来，在深黑的肆虐里毁于一旦。 在那夜的水银湖畔，当他缓缓说出那句话之时，他已明确了，他要捍卫这光影浮动的时空—— 王者，生来为守护。 …… 阿克希亚拿起桌前的超立方体模型，略有失神。 旋即，室内的灯光黯淡下去。 她从迷癔中惊醒，手中的模型跌落在地，四分五裂。 一个亮蓝色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她身前。 冰蓝色流苏般飘逸的长发，眸中是令人望而却步的冥寒；巨大的寒冰之盾如一座坚硬的壁垒，凶猛的灵冰兽如睥睨万物的魂灵。 “你就是……阿克希亚？” “你是……” “改日再聊吧，有人来了。”他的身影开始闪烁，如同旧投影仪投射出的图像，旋即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灯火再次明亮，而后是一阵缓缓的敲门声。 “雷伊……”她缓缓拾起地上的碎片，“对不起……” “没事，机器人会弄干净的。”他浅笑。 “刚才……好像有人进来了……” “什么？”雷伊一脸惊诧，“不可能，雷霆守护局的安保系统是天衣无缝的，而且我也没有收到任何入侵警报。” “我怀疑……”她浅紫的流眸中掠过一丝黯芒，“他可能不是实体。” “那他也需要加速到三倍音速，冲过能量解离系统，然后在几十分之一秒内停下来……”他一手托起下颚，“看起来这人不简单。” “我……我好像见过他……”她的眼神偏向左方，似在回想什么，“在塞西利亚星……” 沉思片刻，雷伊缓缓说道：“我陪你去塞西利亚星看看吧。” …… 罡风在一片无尽的冰原里冲荡，卷起无数细碎的冰粒，将冥寒的种子播撒在每一个角落。 在这冰原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孤傲的冰塔。它仿佛是一支开天辟地的利箭，将迫近的天穹与无垠的旷野顶开。 她好像是梦游一般，恍恍惚惚，旋即在冰塔的底端驻足。 “我记得下面好像有个密室，”她轻轻推开大门，冰制的合页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但是，通道估计已经塌了。” “你想去那里吗？” “嗯……不知道。”她移开一些垮落的碎冰，其下是一个幽暗的洞窟，“但是……我总感觉，那里好像有什么在等我。” “那就走吧。”他弯下腰，缓缓踏上凝寒的阶梯。 “嗯。” 不过才走了几十步，前方的通道便已经狭窄不堪。她只能匍匐前进，有时甚至需要挤一下。但她也不敢直接冲出一条道路，不然很有可能导致整个洞窟的坍塌。 良久，洞厅豁然开朗，温度也陡然上升，洞顶甚至有正在融化的冰锥。 “你来了啊。” 一阵风铃般清脆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回荡在洞厅间。 那个冰蓝的身影，向他们缓步走来。 “你是……”她仿佛想起了什么。 “才过了一千多年，你就把我忘了吗……”他垂头微摆，仿佛有一缕淡淡的伤感。 “哦……我想起来了。”她牵着雷伊，向洞口走去，“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哎，你等会！你现在要是敢走，我就天天去你的房间！” 她无奈地停住了脚步。 “而且，我还有事要跟你说啊！”他继续喊道。 “有事就快说，没事就再见。”她依旧没有回头。 “塞西利亚星……可能要被撕碎了。” “什么？！” “塞西利亚星现在正是春季，距离帕诺恒星比较远，但不巧的是，在二十天之后，塞西利亚星将会经过近日点，而斯诺星、双子阿尔法星、双子贝塔星、云霄星都将出现在距离塞西利亚星不到五万公里的范围内！这样的话，整颗星球将会被撕成四五块，同时也会对那四颗星球上的生命造成毁灭性打击……” 她愣住了。 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但是，帕诺星系的行星，一直稳定地运转了几十亿年，引力之间的平衡早就建立好了，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雷伊问道。 “就在几天前，克洛斯星突然改变了公转方向，这对帕诺星系中一些星球的轨道产生了很小的影响。现在如果再变更塞西利亚星的轨道，可能导致行星之间的撞击。” “那我去启动星球驱动器……”阿克希亚正欲离开，却被雷伊拦住了。 “对不起，这是我的过错，应当由我来弥补。” 他启动了量子通讯器，缓缓说道：“缪斯，我要对帕诺星系的所有行星进行轨道测定，一天能完成吗？” “肯定可以。”缪斯的指尖又开始在键盘上飞舞，“或许只用几个小时就行了。” “嗯，谢谢。”他挂断了通话。 看来，诗的第二句，也要应验了。 第四十三章碧眸浅笑 “阿克希亚，这位到底是？” “哦，他是柯尔德。”她没有直视柯尔德，“是个烦透了的家伙。” “喂，我哪里烦了……” “嗯。”他微笑着，“柯尔德，你好，我是雷伊。” “哦，你就是雷伊啊！”柯尔德惊说，旋即凑到阿克希亚耳边，小声道，“你可真会挑。” “雷伊，我们走，别管他了。”阿克希亚努力克制住想要给他一巴掌的冲动，硬生生把雷伊拽到洞口。 “哎，可是……”柯尔德看着洞内渐渐消失的背影，只得摇头喟叹。 看来，还不是时候。 …… 雷伊冲向大厅，紧紧盯着蚯蚓般蠕行的进度条。 但是，不过片刻，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窗口： 模拟失败。 他正欲点击重试时，弹窗已经消失了。 “雷伊，”缪斯快步走来，眉头紧皱，“情况不太妙。” “怎么回事？” “还有大约二十天，塞西利亚星、双子阿尔法和贝塔星、云霄星、斯诺星将会撞在一起，更精确的计算表明，在引力场的强烈变化下，一块直径达万米的地层将会被剥离，冲向露西欧星……我已经模拟过四十多次了，每一次都无法避免任意两颗行星的碰撞……现在电脑正在计算可行的方案，估计还要一分钟才能得到结果。” “那就再等等吧。”他低头道。 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字不断在屏幕上滚动着，仿佛是一个个微观分子的无规则运动，其间偶有模拟失败的窗口弹出。 而后，整个页面都变成了红色。 看来，碰撞是不可避免的了。 他拖曳着页面，缓缓上翻，目光旋即定格在一串数字上。 他咬紧牙关，狠狠锤了锤桌子。 “怎么了？”阿克希亚轻轻靠近。 “如果……如果我再早想到五分钟……就不会发生任何事了。” “确实……”缪斯暗暗攥紧了手中的长鞭，“如果再早五分钟启动塞西利亚行星驱动器，塞西利亚星就不会……” 阿克希亚淡紫的眸子暗淡下去，仿佛被雨中的薄雾笼上了一层暧晦。 “其实……”缪斯缓缓开口，“还有最后一个办法，不过风险太大。” “什么办法？”阿克希亚抬起头，“风险再大，我也必须试试！” “启动露西欧行星驱动器，让它把双子阿尔法星和双子贝塔星牵走。但是，这三颗星球的质量相近，到那时，它们的运动将会是毫无规律的，碰撞的概率也无从计算。” “风险确实过大。”雷伊摇摇头，“双子阿尔法和贝塔星上的行星驱动器还能用吗？” “恐怕早就坏了。”缪斯轻声叹气，“斯诺星上的也好几十年没检查过了，恐怕一些重要部件也锈蚀得差不多了。” “看来，只有最后的办法了。”雷伊摇头道，“缪斯，调出帕诺星系所有星球的公转速度和轨道。” “雷伊，难道你要……”缪斯握紧手中的长鞭，“但是那样会消耗很多能量，而且每颗星球的能量存储器，都存在一定的能量流失……”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只可一试。” …… 就在赫尔卡星暖阳斜照的傍晚，帕诺星系所有的星球地表，都出现了一台巨大的行星级四维跃迁器。它们如同一块块硕大的金属宝石，镶嵌在色泽、大小各异的球体上。 “重点关注云霄星、双子阿尔法和贝塔星。”雷伊眺望着从亘古的地层里浮出的四维跃迁器，“尤其是后者，千万不要让它们的距离过小。” “嗯。”缪斯将这三颗星球的实时图像调出，“话说，盖亚那家伙咋样了？” “他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雷伊浅笑，“看来你还是挺关心他的嘛。” “什么关心。”缪斯扭过头去，掩饰住脸颊的绯红，“我只是不想看到某个傻子出事而已。” “哦，对了。”雷伊轻笑道，“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激活AGN 3597和AGN 3598的星系级引力推进器以及其喷流上的四维跃迁器，但不要启动。” “可是……” “有什么问题吗？” 缪斯犀利的目光，仿佛从雷伊的眼神中剥离出了什么。 “嗯……好吧。” 但层层云雾般的疑惑，依旧笼罩在她心头。 这两颗活动星系核的喷流和吸积盘上，甚至在其周围一光年的范围内，都没有任何人造物体。 …… 卡兰星系壮阔的星云之外，一片安谧寂静的深空里，一束淡蓝的流光闪现于繁星之间，如同彗星拖曳着的长尾。 “差不多就是这里了吧。”盖亚将淡蓝的能量敛起。 “石破天惊！” 一阵雄浑的沉喝，如同雪山之巅狂舞的罡风，卷起无数能量的浪涛，在狭小的空间激荡，形成一个高速旋转的能量旋涡。脆弱的空间根本无法承受如此剧烈的波涛，于是如同垮塌的峰峦般裂解，化为一个长达百米的时空裂隙。 他并未对这股能量多加控制，只是任由它在四维广阔的空间里纵横决荡。 不多时，这箭矢般激射的能量，便贯穿了六个宏观维度。 “群影乱舞！” 他大手一挥，亮白的能量瞬间化为四个一模一样的分身候在洞口，旋即折身返回赫尔卡星。虽然这只是四个分身，但以一当百，可以说是毫无问题。 …… 在幽暗的大厅里，雷伊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语，都被全息投影仪完整地复原下来。 索伦森把图像停在他浅笑的那一刻。 他能够清晰地看见雷伊的任意一个细胞，甚至能看见细胞内脱氧核苷酸酯化形成的分子长链。 但他看不懂那个浅笑的眼神。 此刻，他仿佛是面对着《蒙娜丽莎》、凝视着那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的赏画者，虽然能清晰地看见画家勾勒的每一根线条，却无法理解神秘的微笑。 【耀日：天哪我好久没更文了……】 第四十四章行星跃迁 索伦森向璀璨星海的一隅投去浅浅的一瞥，旋即将两颗墨紫的能量球加速到光速的千分之一，并分别掷向极远处类星体所对应的区域。 即使是上百亿光年的距离，这颗能量球也能在一个月之内抵达。毕竟，九维的光速，是一个难以想象的、趋近于无穷大的数值。 他凝望片刻，旋即又回过头，继续盯着那一抹难以捉摸的碧绿的流光。 …… 十五天后，塞西利亚星。 柯尔德望着破冰而出的推进器，眸中闪烁着一缕晶蓝的迷茫。 此时，在塞西利亚星深达千米的冰层表面，云霄星玛瑙般斑驳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双子阿尔法星在渺远的深空里仿佛是一颗艳紫的水晶，双子贝塔星则如同一颗未成熟的葡萄。 一只卡卡从地面的最薄弱处破冰而出，正巧落在了柯尔德的旁侧。 “大人，这机器真的有用吗？”它轻声问道。 “放心好了，”柯尔德将视线转向天穹中缓缓蠕行的塞卫一，“雷伊的话不容置疑。不过，眼下我最担心的是，塞卫一会不会超过它的刚体洛希极限。” “啊？”卡卡一脸茫然。 “你连这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卡卡将身子缩回冰面之下。 “唉……”他摇摇头，“也罢，你只要把你应该做的做好就行了。” “嗯。”卡卡点头道，“那我就先走了，再见，大人。” 望着卡卡深紫的尾鳍隐没于一片深蓝的静谧，他只得摇头微叹。 …… 阿克希亚紧紧盯着屏幕上不断接近的四个点，身体略有颤抖。 她已经整整两天没合眼了。 旋即，是一阵淡婉安沉的薄荷的香气。 “怎么了，雷伊？” “可以启动倒计时了。”他缓缓掏出量子通讯器，轻轻按下了红色按钮，“各个星球的守护者们，请将所有精灵转移至地下城内。”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帕诺星系所有星球的主通讯电脑上，都出现了一串不断跳动的数字。 “还有六个小时，行星驱动器和四维跃迁器就将启动。”他轻抚她浅紫的长发，“你也快去睡一觉吧，有什么情况的话记得叫我。” “嗯……”她沉默片刻，而后缓缓走进了她的房间。 她并不是不想睡，而是根本无法入眠。 老子言：“小恐惴惴，大恐缦缦。”在这牵动着四颗星球的命运的几个小时里，她的血脉一直在沸腾、喷薄、奔涌，仿佛是火山喷发前汹涌的岩浆。 躺在床上，她强迫自己闭上双眼，但来自心灵深处的不安，依旧让她辗转反侧。 算了，既然睡不着，那就躺一会吧。 无意间，她在桌上发现了一张纸条。 循着那淡淡的清香，她能认出，那是雷伊的字迹： 在漩涡的激流里，没有一位航海家会感到恐惧。 她缄默良久，轻嗅着一缕幻想曲般若有若无的香气，缓缓合上双眸。 …… 六个小时后。 “开始最后的倒计时。”雷伊拿起对讲器，目不转睛地盯着跳动的鲜红的数字。 此时，每颗星球的四维跃迁器都从地面装置内以一个极高的速度弹出，并与星球表面保持一定距离。原先山峦般庞大的机器，在视野的最远处，缩成了蝼蚁般微渺的一点。 “双子贝塔星距离测算完毕。”几秒后，通讯器里传来雷纳多浑厚而磁性的声音。 “双子阿尔法星距离测算完毕。”纳多雷也报告道。 接着，其他星球的守护者也陆续报告了测算情况。 但是，他迟迟没听见提亚斯的声音。 “提亚斯，怎么回事？”他眉头微皱。 “雷伊，云霄星正在发生风暴，大气层波动过大，很难确定精确距离。”提亚斯的声音里略有慌张。 “那就把云霄星的风暴强度发给我，我会对它进行建模。”雷伊迅速关掉当前的页面，启动了物理建模系统。 此时，距离跃迁程序启动，还剩下三十秒。 系统开始模拟出云霄星大气层中旋转的风暴。最高处大气层的穹顶，在漩涡般冲撞的气流里浮沉。 在将一系列复杂的函数整合之后，他得到了高度与时间的函数图像。 这样，飞船主控电脑就可以在任意一个确定的时间节点，将大气层的厚度确定到微米级别。 “飞船的自动调节程序已经启动，”雷伊拭去额前的薄汗，“提亚斯，不必过多担心。” “是。” 十五秒后，程序启动了。 先前极远处缩成尘埃般渺小的跃迁器，将自己的半径，在千分之一秒内扩大至原来的几百倍，把各自所对应的星球完全遮蔽，如同魔术师凭空变出的一颗黑水晶。 旋即，所有跃迁器都开始向帕诺恒星和自身轨道的切线方向喷出几百条壮丽的蓝紫色火尾，远看去仿佛是无数根闪着迷人光芒的丝线。 跃迁器和行星的距离不断缩小，远看去仿佛是两颗行星的对撞。 在这漆黑的巨影与行星接触之时，却没有磅礴的天地冲撞。所有行星都如同在下沉一般，缓缓融入了一片瑰丽的灿烂。 旋即，四维跃迁器又缩回原先的大小，但周围时空的伤口却没有闭合。于是，在萤石般亮黄色核火球的驱动下，跃迁器纷纷钻入各自所创造出的裂痕。 此时，各个星球的表面温度急剧降低，如同被扔进了寒冷的冰窖。云霄星上甚至下起了曾青般浅蓝色的滂沱大雨，这是在极低的温度下液化的气体；双子贝塔星上翻腾的温泉也在几分钟内凝固，在半空中凝结的水柱仿佛是一座壮丽的冰雕。 此时，行星驱动器开始了工作，镶嵌于行星表面的庞大的空间扭曲装置发出雷声般的隆隆巨响。 第四十五章双星交汇 此刻，在露西欧星地表以下十几公里处，克莱芬暗黄的眸子不时打量着四周从未见过的舱体。 他抱起墙角的酒坛，豪饮一大口，旋即将松畅的火焰从口中喷向酒坛之内。 但是，酒并没有燃烧。 其实，这酒的成分，与地球的酒有很大差别。这只是一种能给精灵带来能量膨胀的快感的特殊饮品。 克莱芬闭上双眸，沉浸在血脉贲张的快意之中，他仿佛接受了一次欢畅的洗礼。 但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他怀疑自己醉酒了。 露西欧星数十公里深的地壳，仿佛是一堵空气构成的壁垒，他的目光能直接透视到地表。即使是茫茫大漠里一粒微渺的沙砾，他也能看得历历了了。 但是，他很清楚，仅是一坛陈酒，也不足以使他昏醉。 事实上，他确实没有喝醉。他所看到的一切，全部是真实的影像。 “开始调整速度。”雷伊拿起对讲机，碧绿的眸中似有几缕纤细的血丝。 此时，各大行星的驱动器，都迸出一阵阵愈发剧烈的尖鸣，如同黄昏时分暮雨中划过的惊雷。 数十年未使用过的能量输送管，开始充盈着洪流般奔涌的能量。在导向器的调节下，这些强大的能量，汇聚于空间扭曲器上。 克莱芬不停揉眼，惊奇地望着极远处缩成一点的庞大的机器，想要窥视它内部的结构。 但是，他无法看清。 “雷伊，怎么样了？”阿克希亚奔向控制室。 “目前没事。”雷伊倚在椅背上，轻闭双眸，轻舒一息。 她依旧不敢放松，灼灼的目光，依旧向舷窗外眺望。 “别紧张，”他轻笑，旋即打开了扬声器，“听听音乐吧。” 仿佛是沉霭中海边宕开的碧波，如同愈加炽烈的火焰，在夜幕的寂静里缓缓绽开。回清绝影，浪潮拍打在巉岩之上，自成一番风韵。风高涛急，已有无数飞沫被冲起，回落于一片静婉。乐音突急，似乎是两颗星体的激撞，激起直上云端的海啸，铺天盖地、排山倒海。在狂澜般急促的雄浑里，乐声戛然而止，但余音绕梁。 “这是什么曲子？”她浅紫的眸中，仍然回荡着动人心魄的巨响。 “《残阳碧波》。”他轻声道，“好像是地球的音乐。” 露西欧星开始了缓慢的加速，就像是有人用结实的粗绳将它拖离一般。 而此时，克莱芬庞大的身躯突然猛地一震。 他看见，极远处，赫然是一个正在渐渐扩大的浅褐色斑点。 那是云霄星。 此刻，它正以接近一百倍音速的速度，冲向露西欧星。 克莱芬手中的酒坛，摔落在地，四分五裂。 他立刻凝聚出一团姹紫的能量。大手一挥，这能量的聚合体便立刻化为一个卵形的能量护盾，将这狭小的地域包裹其中。 因为，他知道，碰撞在所难免。 只用了短短几秒，云霄星已经从一个绿豆般渺小的点，膨胀至篮球般大小。 克莱芬暗黄的眸子里，是一抹难以掩藏的惊惧。 提亚斯敛起平日不停舞动的双翼，静静望着眼前的露西欧星。 她知道，她无计可施。 当这两颗星球的距离仅剩十万米时，她敏锐的双眼，发现了正在地下城拼命抵抗的克莱芬。 她苦笑。 显然，如此微渺的力量，如同蚍蜉撼树。 但是，她自己，恐怕也做不到螳臂当车。 此刻，在露西欧星地表的丘壑里仰望天空，只能看见笼盖四野的云霄星风起云涌的大气层和它壮丽曼妙的星环。 四秒后，两颗星球的表面，互相接触了。 但是，并没有想象中的天塌地陷、尘埃四起。 露西欧星，如同一个幻影般，从云霄星里静静穿过。 “怎么回事？”克莱芬这才松口气，紧皱的眉头微微缓和。 “喂，克莱芬。”通讯器里，响起雷伊的声音。“听得见吗？” “可以。”克莱芬依旧惊魂未定，“刚才，刚才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哈哈，别害怕。”雷伊轻笑，“虽然你们的三维坐标都相同，但是时间轴坐标不一样啊。” “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四维比三维多出了一条时间轴，而云霄星和露西欧星，恰恰在这一条多出的时间轴上相差了几百万亿个单位距离。” 克莱芬依旧是一头雾水。不过，有惊无险，他就能放下心来。 “对了，你们的加速进度怎么样了？” “还不到百分之六十五。”克莱芬转过头去，看着屏幕上缓缓蠕行的进度条。 “嗯，已经很快了。”雷伊点点头，“注意那些能量供应管道，不要让它们出现任何闪失，否则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是。”克莱芬立刻转身，径直前往管道维修入口。 “大人，让我们去吧。”几只晶岩兽挡在他面前，“能为露西欧星出一份力，是我们无上的荣耀！” “行吧。”克莱芬将手中的遥控器交给他们，“注意看好各个管道的连接处，如果发现任何的能量泄漏，就立刻按下红色的按钮，切断能量供应，然后***修。” “是！”那几只晶岩兽接过遥控器，旋即没入了抢修室的昏黄。 但此时，云霄星厚重的气态地层之下，突然传来一阵爆炸的巨响。 旋即，烟云漫天，如同超级火山猛烈的喷发，气态地层直接被掀开一个巨大的坑洞，气体在这狂暴的能量下腾涌，一些密度较大的气体甚至直接被抛到了大气层外。云霄星的地核也塌陷出一个庞大的深坑，仿佛是砸在地上的橡皮泥。随着能量源源不断的喷薄，这颗星球的自转速度也明显加快，狂舞的罡风呼啸在地层表面的每一个角落，将一切建筑都撕毁殆尽。再这样下去，云霄星将会面临解体的风险。 “怎么回事？”提亚斯在突如其来的崩裂中稳住身影。 “报告，能量供应管道年久失修，断了……”浮空苗在越来越快的飓风中只能勉强保持自己不被吹走。 【耀日：嗷，，好久没更文了……其实，《残阳碧波》这个曲子是真的有的，想听的只能找我，不要问我为啥，问就是自己想（皮）】 第四十六章熄灭的光焰 “快，强制停止加速，切断能量供应！”提亚斯心头一紧，几根浅灰的翎羽被狂舞的罡风吹落。 但为时已晚。 在强劲的反冲力作用下，能量储存装置早已脱离地面，在对流层的罡风里左摇右摆，最后陷入了径向高速转动的困境。 此时，它的高度正在极速下降。 “快，它在那！”领队的巴洛卡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坠落的巨型装置。 紧随其后的气泡鱼略有颤抖。它发现，整个队伍已经被笼罩在庞大的阴影里。 “大家小心！”迅黄蜂的长翅已经残破不堪，轻盈的身躯仿佛随时会被卷走。它只能在气流的漩涡里奋力挣扎。 “你没事吧？”巴洛卡上前将它揽下。 “快……快走……”它努力绷紧酸痛的翅肌，不让血液喷涌而出。 “你说的这是什么屁话？”巴洛卡皱起眉，“老子从来不当逃兵。” 但没有人回答它。 迅黄蜂已经因过度疲惫而昏迷。 “幽浮，你留下来照顾它，其他人跟我走。”巴洛卡命令道。 但是，仅仅在这句话说完后的十秒内，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例外地被强劲的能量喷流撕成碎片。 甚至连留下遗言的机会也没有。 他们的身影，永远冻结在此刻。 装置已经砸穿了气态的地面，将半液化的空气抛向高空。在更大的阻力下，它的旋转速度有所减慢。 “该死……”提亚斯张开双翼，“看来我得亲自去了。浮空苗，告诉我该怎么做。” “是，大人。”浮空苗立刻飞向机械室，不久便衔着一张泛黄的图纸出来，“这是能量储存装置的设计图，这个区域是用来……” “告诉我怎么做，别的都不要说。”提亚斯打断它的话。 “是……”它不敢抬头正视焦躁的提亚斯，“这个装置的正面有一个暗门，门内部是紧急停止的开关，您需要按一下门旁边的开关，它就会打开。” 提亚斯没有丝毫滞留，径直飞向云上九霄的混乱。 接近后，她隐隐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魔能暴风！”她双翅狂舞，旋即祭出一颗飘忽不定的能量球，掷向被能量扰乱的地层。 在一片风沙满天般的模糊里，一阵亮白的流光洒泻，周围的气体被不断搅动，形成转速极大的气旋。它甚至比地球上最强的龙卷风还要猛烈几百倍。 她犀利的鹰瞳凝视着被狂风缓缓卷起的装置，屏息敛声，不敢放松。只要有一瞬间的怠慢，恐怕她就会四分五裂、化为齑粉。 收翅俯首，任罡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凝眸不移，任翎羽在撕裂中脱落。此刻，她仿佛是一支疾射的标枪，瞄准了那扇暗门。 在与腾起的装置距离不到一百米时，她陡然亮出双翼，身体略微后仰，锋利的鹰爪直指略有褪色的按钮。 但减速效果不尽人意。 她依然以每秒三十多米的速度，拍在了锈迹斑斑的铁壁上。 暗门缓缓开启。 她感觉胸腔中一阵翻涌。 好像有什么碎了。 这种程度的撞击，就等同于一个人从九层楼的高度落到水泥地上。 她无法抑制血脉的腾涌，只得将溢流的血液不断喷出。 她摸索着，缓缓滑进暗门。 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昏黑。 她知道，她只能加快动作。 她挣扎着站起，用翅膀顶住狭窄的门壁，以免被离心力甩出门外。 意识开始模糊了。 她依旧凝视着前方，尖锐的爪甚至微微嵌入了脚底的金属板。旋即，她一步步逼近了前方的按钮。 她知道自己不能退却。 如果她向后滑出暗门，不仅云霄星稳定的结构会毁于一旦，翅骨粉碎的她也将自身难保。 她的目光陡然变得如同箭矢般犀利，似有火炬般的光芒，应和着冰晶般的剔透，瞬息万变。 这是她最后燃起的生命的光焰。 她的长喙终于触碰到了按钮。 能量阀瞬间锁死。 排山倒海的能量喷流，被拦腰截断。 她好像又看见了毛毛在浮动的气态山岭间穿梭欢笑，看见了幽浮藏身于一片浓密的云雾之后，看见了浮空苗在少有的液态湖泊边试探着下水…… 一切都在眼前迅速闪现，仿佛是飞快流逝的幻灯片。 这……难道就是走马灯么…… 旋即，一阵从未有过的困倦席卷而来。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打开了通讯器，浅笑着说道： “雷伊……故障已解除……” “怎么回事？”他双手撑着通讯台，“你没事吧？” “对不起……”她的瞬膜缓缓闭合，“我可能……没办法继续……履行我的职责了……” “你在哪，我马上过去。”他拿起手持通讯器，冲进过渡舱。 “不用过来了……”她开始感到超重，这证明云霄星的地层正在恢复，“云霄星的地核……还有……” 她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眼睑轻闭，嘴角凝固着坦然的浅笑。 血流干涸，躯体保持着如旧的整洁。 或许，这便是重于泰山。 或许，这便是死得其所。 她不知道的是，在几百年之后，云霄星固态的地核表面，出现了一座造型粗犷的雕像。它的图像全部由笔直的线条组成，基座之下还有碎成齑粉的骸骨。 云霄星上所有的生命，都在为这座雕像的建成而努力。 它们一次又一次沉入地幔，顶住难以忍受的高压，即使全身的骨头粉碎，也要在这块突兀的巨石上刻上浓重的一划。 雕像展现的，赫然是她冲向风暴的背影。 雷伊不语。 他只是暗暗攥紧拳头。 气压已经降到最低，外层舱门打开了。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金黄的流光，奔向远处的云霄星。 两只毛毛，面色凝重，正轻轻将她的遗体抬出狭小的暗舱。 几颗深蓝的小球，从他脚底缓缓浮起。 他抬手拾起一粒，却发现，那是她凝结的血液。 但此时，背后却是一阵凉意。 没有了能量的推动，大气也停止了剧烈的摩擦。 空前绝后的寒潮正在袭来。 罡风轻舞，携来一片片凝结又升华的雪花，将寒冷的种子，播撒在云霄星的高空。 他立刻飞向那两只毛毛，将它们揽在怀中，并把提亚斯冰伛的躯壳搭在背上。 第四十七章极夜哀雨 在宇宙冷寂的夜里，气温迅速从温和的十几摄氏度暴跌至严寒的零下二十度。 毛毛只能在雷伊怀里瑟瑟发抖。 高空中的一些气体已经凝结成了泪滴般的液态水珠，在寂静的空气中默默下坠；近地面的三氧化硫甚至直接凝华成微小的晶体，以一片朦胧的冰雾的形式，在微风中飘散。 所有生物都不得不躲进漂浮在一大片六氟化硫气体中的密封舱里。几只浮空苗开始吟唱祭祀时祈求平安的灵歌，旋即便有更多的精灵低头沉吟，寂静的密封舱仿佛成了拥挤的教堂。 雷伊静静打开了门，一阵凛冽的寒风将门口的几只毛毛吹飞十几米远。 他立刻关闭舱门，放下怀中的毛毛，两手捧起提亚斯在严寒中凝结的躯体。 歌声戛然而止。 一片寂静。 仿佛能听见翎羽落地的微渺的声音。 无数个惊恐的眼神扫过，但最终都聚焦于一点。 他清晰地看见，远处的一只幽浮眼眶湿润了。 然后，又是几只精灵的眼角微红。 不知是谁，突然开始低低啜泣。 这仿佛是一场传染病，很快掠过了偌大的密封舱。 抽噎的轻声不绝于耳，泪光的朦胧铺天盖地。 低沉的哀鸣里，好像有人又念起了超度灵魂的咒语。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整颗星球上所有生灵的悲痛。 没有什么能使它们完全平复。 除了永恒的和平。 他缓缓向前走去，精灵们为他让出一条笔直的小径。 窗外，氧气已经凝结成一片朦胧的淡蓝色雾霭，旋即以雨的形式，降落在早已凝华的固态地面。 细雨敲窗，恍若淡婉哀曲。余音绕梁，似有残魂浮游。淅淅沥沥，寒雨无霁，寂夜轻响空荡。 不知不觉，密封舱的海拔已经下降了几千公里，最终缓缓着陆于凝固的大气之上。 在极寒的桎梏下，云霄星已经缩成了矮行星一般，半径只有几十公里的一粒。 密封舱忽然摇晃几下。 雷伊向窗外看去，只见无数淡蓝的能量碎屑扬洒于寂静的深空，一块半径达数公里的地层旋即被掀起。 他立刻进入过渡舱，在短暂的等待后化作一道金黄的光芒，飞向远方。 一只毛毛轻轻踮起脚，想要趴在窗沿上，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漂出一米多才渐渐停下。 “我……我变轻了？”它惊道。 另一只毛毛也尝试一次，但是它直接撞上了天花板。 “这……这是怎么回事？” “重力减小了？”浮空苗不解道。 …… 远处，寂静的深黑里，依旧是喷泉般翻腾踊跃的能量。 他极目远眺，似乎看见了一抹跃动的殷红。 糟了…… 旋即，他将两颗耀眼的亮黄色能量球掷向前方，仿佛是发射出两颗醒目的信号弹。 在它们刺破了滔天不绝的蓝色能量之后，那点殷红旋即暂止不动了。 能量的淫雾缓缓散去，漫天飘散的碎裂的冰晶中，现出远处茫然的身影。 “盖亚，你在这里干什么？”他极速飞去，一把按住他的肩膀。 “这个机器被冻在冰层下面了，”盖亚盯着他的眸子，“我想把它挖出来。” “你这不是挖，是炸。”他无奈一笑，“再这样下去，恐怕云霄星就要解体了。” “那……我该怎么办？” “从四维特有的另一个方向，潜入地层。”他抓紧盖亚的手，灿煌的双翼微动，亮白的能量扇出一道狭窄的时空罅隙并进入裂缝，三维虚幻的投影缓缓沉入了厚厚的冰层。而后，他将黄白的能量凝聚于掌心，旋即，炽热的高温瞬间将凝寒的冰层升华为散逸的气体，在冰层之下创造出一个半径一米的空腔。 他手中的能量依旧没有消散，反而凝集成球，在密闭的空间里不断辐射出滚滚热流。 在极大的压强下，他踏过充盈着液态空气的凹凼，缓缓走向远处的静影，坚如磐石的地层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良久，这个圆润的溶洞，终于走到了尽头。楼宇般庞大的机身，挡住了前方的路。 忽然，他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盖亚也停下来，旋即警惕地环顾四周。 好像有一阵细微的响声。 仿佛是玻璃碎裂的一刹那尖利的轻响。 他向上望去，只见光滑的洞壁上不断凝出长达一米的巨型裂缝，仿佛是一块难以承受外界压力的玻璃。 “快过来。”他敛起手中不停辐射着热量的能量球，向他飞去。 就在这一刻，四面八方忽然流转起沉吟般的蓦鸣。 很显然，脆弱的地层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压强。 “小心！” 雷伊一把扑倒盖亚，旋即凝聚出一个卵形能量护盾，不时坍落的碎屑与残冰同坚硬的盾面交响着，如同是被放大几百倍的风铃之声。 此刻，从远处看去，这巨大的溶洞正在一点点向上蠕行，仿佛是正在从粘稠的糖浆中上升的气泡。 片刻后，一阵琉璃破碎般尖利的爆鸣声，从云霄星的地表奔涌而出，响彻整颗星球。与此同时，大量碎裂的冰块，也在强劲的气流中被抛向卫星的轨道。 “没事吧？”他缓缓起身，撤去了那层金黄的护盾。 “怎么可能有事呢。”他轻轻拂去肩上液化的空气。 “嗯。”雷伊转过身去，旋即走向鲲鹏般庞大的装置。 几经搜寻，在阴影的边缘处，他隐隐瞥见指示灯黯弱的微光。 他的指尖拂过冰冷的金属壳，旋即停留在一块与机体完美嵌合的薄板上。 数十米高的舱门，如同城堡雄伟的殿门，缓缓敞开。四周的凝冰根本无法抵抗如此巨大的压力，纷纷崩碎坍塌，如同玲珑的水晶碎裂于泰山般的重压。 循着渺远而黯淡的灯光，他缓缓走进破旧的控制室。 锈迹斑斑的四壁，仿佛是被涂上了厚厚一层深红的颜料，在忽亮忽暗的灯光下如同凝固的血迹。尘埃满桌，盖住了控制面板，却遮不住流驶的光阴。 他一根根地接好头顶垂落的电线，旋即站在字迹模糊的控制面板前，试图依据残缺的符文，辨别出按钮的功能。 盖亚焦急地踱着步，猩红的双眸始终没有离开金黄的身影。 第四十八章裂解之星【卷末】 许久，他尝试着按下几个按钮，但没有任何反应。 大厅里，只有电流的蜂鸣与沉重的踱步之声。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他又反复尝试，但每次都无果而终。 他沉眸凝思，不停检索着残存的记忆。 “雷伊，”盖亚攥紧拳头，眉关紧锁，“为什么你不用翻译器啊？” 他没有回答，只是以最镇静的眼神凝视着他猩红的眸子。 盖亚虽然焦急，但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只得耐住性子，静待结果。 忽然，一阵细雨抚叶般的轻音，夹杂于电流的爆鸣，震得控制室里机器的盖板不住地颤动。 “怎么回事？”盖亚稳住颤抖的身形，大声问道。 “可能是能量储存室发生了泄漏。”雷伊缓缓贴紧墙壁，目光盯紧了舷窗。此时，他感觉自己的内脏也在以同样的频率共振。 忽然，他仿佛看见一个虚影般淡淡的身影，静静掠过。 他正欲追去，一阵山峦崩塌般的巨响忽然淹没了一切。 强大的高能能量流不断从泄漏部分涌出，它升华了周围的凝冰，在星球表面形成一个陨星撞击般庞大的深坑，同时将难以抵抗的巨力反馈给整颗星球，使它改变了原有的航线，转而以曲线轨迹移向远方。 此时，在密封舱内的所有精灵，都感觉身体狠狠一沉，旋即被重重压在地板上，无法动弹。有几只毛毛的内脏已经被巨大的过载挤破，只得不断向外吐出鲜血。 “盖亚，快，堵住漏洞！”雷伊挣扎着舞动双翼，冒着全身粉碎性骨折的危险，向装置外飞去。 盖亚双腿猛蹬，纵身一跃，却被狠狠拍在不断加速的地板上。 他清晰地听见了碎裂的声音。 “没事吧？”雷伊勉强站在星球表面，大声喊道。 “没事，我就来。”他再次向外跃起，终于落在装置外部。 “天罗地网！” 盖亚吃力站起，将全身力气汇聚于拳，旋即向前挥出两团明艳的能量，任由它们汇聚成一张密数的罟网。 但这张笼盖四野的巨网，被远远落在了加速行进的行星之后。 盖亚张开双臂，再次凝聚出一团亮蓝的能量，那能量复合而成的网，便由它吸引过来。 这个过程是非常缓慢的，毕竟行星的加速度与网的加速度相差无几。 雷伊见状，缓缓挪动到他身后，将双手搭在他肩上，旋即开始向他传递能量。 但是，他隐隐感到一丝不对劲。 盖亚的肩膀，似乎比平常柔软许多。 “你没事吧？”雷伊忽然急道。 “没事。”他喘息片刻才急促地回答。 “骨头都碎了，还说没事？” “我……”他深吸一气，“我说没事，就是没事。” 此时，那张巨大的网，已经如同一片羽毛般缓缓着陆在云霄星的表面。 在巨网与地面相接触的一刹那，它便紧紧锁死，似乎再强大的力量也无法撑破。 此时，网内的能量密度陡增，仿佛是沉重的气压，逼得盖亚几欲难以喘气。 行星的加速停止了。 过载在一瞬间解除。 盖亚顿觉轻松，于是收回紧绷的臂膀，向前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盖亚！”雷伊赶紧飞身到他身旁，迅速检查着他的伤势。 他暗吃一惊。 盖亚上半身的骨骼，基本上都是残损的。 “我都说了几次了，我没事。”他挣扎着想要坐起，但碎裂的筋骨却根本不支持他这么做。 于是，在他的小臂处，一节森白的骨茬刺破了皮肤。 雷伊面色凝重，缓缓按倒盖亚，旋即将一股莹绿的能量注入他体内。 他用意念紧紧牵制着这束流光，使盖亚身躯内的每一块碎骨都开始移动，直至归位。而后，盖亚的骨细胞便开始加速增殖，直到所有的骨头都合拢如初。 盖亚暗淡的眸子里隐隐透出一抹疲惫。 “睡一会吧。”雷伊盘坐在他身旁，轻抚着他的前额。 但此时，巨网忽然破裂了。 雷伊仰头望去，果然再次瞥见了那个虚幻的影子。 但这次，他也只能向那飘渺的身影投去短暂的一瞥。 能量再次泄漏而出。 云霄星的运行轨迹并没有太大改变，但它的自转速度却开始显著增加。 远处的密封舱内，许多精灵已经无力起身，只能瘫倒于地，不停**。 浮空苗从墙角跌跌撞撞地走出。 “不会吧，又来？”它惊恐的眼神里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绝望。 它明显觉察到了重力的锐减。 冰冷的地板上，几滴凝固的血球，开始加速滑向密封舱的一侧。 加速度还在持续增大。 此刻，所有的物体，都被不受控制地甩向坚硬的墙壁。它只得紧紧贴住铁壁，任由无数冰冷的尸体与凄惨的**狠狠砸向它。 雷伊迅速背起盖亚，试图将缺口再次封堵。但是，在强烈的能量乱流中，他掷出的能量球直接随风而散。 他也被重重拍在护盾的表面，只得眼睁睁看着无数色彩绮丽的光芒飞向无尽的深空。 只是片刻后，云霄星的地层发出一阵强烈的哀鸣，仿佛是落日余晖中惊鸿的啼叫。 仅仅几秒后，云霄星开始解体。 地表的冰层之上隐隐现出几道长达千米的裂隙，旋即纵裂为无数网状的纹路，清晰地嵌在晶莹的冰层里。 他看着脚底不断扩散的裂纹，顶着巨大的压力，缓缓爬向了缺口。 他很清楚，如果裂纹继续扩张，部分表层地层就将被甩离云霄星，盖亚的护盾失去了依附的物体，必将瓦解。而后，所有能量都会以爆炸的形式喷涌而出，毁灭整颗星球。 他缓缓蠕行到洞口，却发现，在狂暴的乱流里，能量根本无法凝聚。 在不断增大的重压之下，他只得沉沉叹息。 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裂纹已经开始交融，将地层分割为无数块细碎的冰屑。它们联结在一起，形成一片浓密的冰雾，而后飞向更高的轨道，如同壮丽的星环。 护盾终于支撑不住。 他抱紧了盖亚。 而后，随着一阵排山倒海的磅礴巨响，他被强烈的能量流推向沉寂的深空。 在翻腾的狂澜中，一阵沉闷的破裂声，震响于他体内。 他顿觉眼前发黑。 应该是内脏被震破了。 “雷伊……”盖亚用刚恢复完全的左臂搂住他，“你还好吧……” 他没有回答。 只有几粒暗红的冰球，划过盖亚的脸颊。 “雷伊！” 他的耳边，只有愈发嘹亮的蜂鸣。 而后，一切重归于寂。 第四十九章寒夜之光 他惊醒于一阵雷霆般的爆鸣。 他翻身下床，投过舷窗向外望去，却是一片炽烈的荒芜。 “怎么回事？”他立刻冲出门外，却发现大家早已在会议室等候了。 “‘祝融计划’可能又要暂停了。”布莱克淡淡开口。 他背脊发凉。 看来是实验失败了。 “就在十分钟之前，负责这个项目的科学家丽普司特向我们发来警告。”缪斯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不停翻找着，“他告诉我们，接下来的实验可能会产生毁灭性的后果，并且上传了他们最后的工作成果。” 十分钟前。 “博士，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丽普司特徘徊在宽阔的赫尔卡星同步轨道实验室内，目不转睛地盯着辐射隔离板后真空中针状的金属装置。而后，他向雷霆守护局发出了那条警告，并且上传了包括草稿纸在内的所有文件。 “那好吧，祝你们成功。” 一天前，祝融计划最关键的项目开始实施。丽普司特和几名相关人员主动要求，前往同步轨道实验室，亲眼看着它的实行。 接下来，他要做的，是尝试产生理论上宇宙的最高温度。 “事不宜迟。”他略略低头，对着桌上的话筒说道，“开始吧。” 此时，墙壁内部缓缓凹陷，另一个针状金属装置缓缓探出，与原有的装置针尖相对。 旋即，两股蓝白的能量顺着管道流入装置，并在针尖处疾速释放。它们对冲、螺旋、缠络、融汇，时而如同夜空中划破寂静的闪电，时而仿佛帷帐上轻拢朦胧的轻纱，模糊而清晰，迷惘而果敢。 在两根针尖的中间，是一团处于失重状态的氢气。它在能量的激发下迅速变成等离子态，而后开始了核聚变，闪烁着萤石般艳丽的光泽。 温度还在进一步升高。 在隔离室里，他静静观察着那流转的光芒，向已经接近熔化的金属装置投去淡淡的一瞥。 “博士，这已经接近装置熔化的温度了，是否继续？” 他淡然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道： “继续。” 针尖已经出现了弯曲，仿佛是熔融的玻璃，聚拢成一颗粘稠的液滴，附着在未熔化部分。 能量放出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相反，一阵刺目的狂澜将掺杂着重元素物质的气泡掀得左摇右晃。 温度已经达到了理论最高值的四亿分之一。 “接近最高温度，是否继续？” 他双手抱拳，枕于颚下，略一思忖，淡然道： “继续。” 此时，他隐隐能感觉到，无数炽热的分子从隔离板后攒射而出，温润了他的脸庞。 “警报！节流阀失调！” 系统冰冷的声音让所有人为之一震，但没人有所行动。 他们相信，事情还在控制之内。 “我说……”他缓缓走向出口，“你们怎么还不跑啊……” “跑？”有人苦笑着问道，“往哪跑？” 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人继续说话。 只有能量交流的蝉鸣般的滋滋声，回荡于寂静的大厅。 很快，金属装置已经完全熔化成一滩血液般粘稠的熔浆。但节流阀的失灵，导致能量的输出不可控制，气泡在不稳定的推力作用下，无规则地游走于厚厚的隔离板之后。 看着慢慢蠕行的气泡，他缓缓开口道： “夜，要降临了。” 此刻，无数高能粒子穿过厚厚的隔离板，温热了他们的皮肤。它们接着透过特制的飞船舱壁，流入无尽的深空。 “怎么样了，丽普斯特？”布莱克淡然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 “情况不太乐观。”丽普斯特闭上双眸，“快疏散所有群众。” “那你……” “别管我们了，快！” 气泡贴住了隔离板。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叹息，就被高达百万亿亿开尔文的高温激发为粘稠的强子汤。 通讯器中传来一阵恸哭般的震响。而后，信号戛然而止。 但是，仅仅不到一秒的反应时间，显然是不足以疏散所有群众的。 一股炽热的洪流，如同一轮滚烫的日冕，将无尽的炙烈，洒向大厦林立的闹市。无论是疾速飞驰的飞船，还是静静伫立的楼阁，都在这热流中升华为蒸汽。这股接近光速的能量柱，仿佛是两条拉直的细线，在破损的飞船与无垠的狂沙之间架起一座虹桥。 但是，这仅仅是开端。 能量的泄露越来越剧烈，储能装置似乎难以承受这种程度的能量流，每个零件都开始颤抖起来，如同一支急迫压抑的进行曲。 不过五秒，装置便炸裂开来，恰似胀破的气球。 两颗互相融合的能量球，化作深空中不断扩散的斑斓的光晕，将超高密度的能量以不定向的方式辐射入寂静的夜。 它的光度已经超过了帕诺恒星。此刻，如果在卡兰星系观察，帕诺星系仿佛多了一颗不断扩张的母星。这两颗耀眼的恒星，点亮的不只是这片夜空，更是一个星系。 当这耀眼的能量扫过云霄星与露西欧星之间的一个巨型气泡时，其中的所有分子，都从这溢流的洪流中得到能量，激发为一阵绮丽的淡紫，仿佛是黄昏里飘飞的紫霞；当它冲过克洛斯星时，那萦绕于星球周围的瑰丽的光环，便被凝集为一阵青绿的丝带。 所幸，赫尔卡星的城市护盾及时开启，避免了城市的大面积毁伤。 但是，祝融计划，恐怕无法继续了。 丽普斯特最后的浅笑，定格在黑白的照片上。 或许，在最后一刻，他有所发现。 但，除了他以外，无人知晓。 他只能在死神的怀抱里，细细品味这来之不易的尤里卡时刻。 然而，对他来说，这也足够了。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