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大明密案之飞鸢图》 引子 傍晚将至,火烧云几乎快要压倒北境的长城,天空渲染出一片红色,仿佛预示着战争的来临。 “韩将军,北辽国大军已基本形成合围之势。我们的粮草只能再撑最后一天,今日若再按兵不动,几乎不可能突围……” 副将没有再往下说。 年轻的将军依旧面不改色。 如若输掉这场战争,大明的军队就不得不撤回长城以南,就算他能杀出重围、回到京城,也难逃掉脑袋的罪过。 将军不过三十岁,脸上却刻满了伤疤,征战疆场十余年,结局最坏也不过一死而已。 “北辽虽成三面合围之势,但同时自绝后路。”韩将军道:“我们只要在天黑之前拿下天静山,便可借助地势将敌人一分为二。” “韩将军的意思……不是突围,而是从天静山这个点突破!”副将的脸色不再像刚才那么紧张。他知道,韩将军已经有了主意。 “准备飞鸢!” “是!” 副将没想到,韩将军多年前使用过的飞鸢战术,今日得以重现。 底下的人立马传达下去。官方说法,“飞鸢”是一种飞行器,一说由鲁班发明,一说由墨子发明。 《列子·汤问》曰:“夫班输之云梯,墨翟之飞鸢,自谓能之极也。” 说得直白点儿,飞鸢就是风筝。多年前,韩云二十出头,因为使用飞鸢火攻一战成名。先帝高兴,给韩云加官进爵,都被其拒绝。 当时他的原话是:“沙场官场皆男儿。云,无官场之谋,有沙场之志。” 说得简单一些就是:虽然当官和打仗都挺好,但是老子可不想被那些官场老油子们算计,所以皇上您老人家还是放我去打仗吧。 那时候拒绝皇上可不是一件小事,叫违抗圣命。好在先帝欣赏他,也器重他。于是曰:“沙场有卿,四海安宁。” 先帝的意思是:那行,你小子既然想当兵守边,那就让你去当个大将军。反正有你这种保家卫国的人才,朕老放心啦! 所以韩云就成了大明最年轻的一位将军。 韩云一战成名,不少人怀疑他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尤其是那些嫉妒韩云的人。但接下来他的表现,可以说是打脸众人。 平定西凉、南越、东瀛,一众小国附属大明,四境安稳。 果然如先帝所言:四海安宁。后来,先帝整顿合并边境三军,赐名:飞鸢军,韩云为三军统帅,即飞鸢大将军。 先帝命令朝廷翰林院画师上官鹤染专门画了一幅飞鸢军列阵图,也就是我们这个故事的主角:《飞鸢图》。它算是一幅风景画,主要画了北境飞鸢军列阵、天上飞鸢与雄鹰成群而过的景象,更有号称“大明李白再世”的大诗人刘德亲自题诗:八荒乾坤寻卧虎,四海清明见飞鸢。虽然这个称号非常臭不要脸,但两位大师合作,致使此画价值连城。 再后来,先帝驾崩,少帝登基。北辽人看准这个机会攻打北境,在长城一线发起猛攻。 韩云临危受命,再次回到前线抗击北辽。可也在这时,大明的宫廷之内,又是另一场无声的战争…… ????????? 【本文采用架空手法,文中“大明”相当于高仿版明朝,并非真实历史事件,故事情节纯属虚构】 第一章朝堂之争 太和门前,文武百官皆静立于门外台阶之下等待上朝。正值初夏五更时分,天气清爽温和,众大臣倒也颇为舒适。 约一盏茶的功夫,门内传来三通鼓响,宫内侍卫鸣钟开门,一众官员分左右两列由南到北缓缓而入,而最北边的龙椅之上端坐着的正是当今天子。 待天子稳坐后,由鸿胪寺唱奏,众大臣按所唱名单依次就位,一时之间场面好不威武! 众大臣行完大礼后,天子身边的老太监吕公公唱道“有奏章出班,无事退朝!”言罢,左侧打头一人出列:“启禀陛下,老臣有奏!” 天子定眼一瞧原来是当朝太师,内阁首辅张炳昌,张炳昌是“三朝”元老,位高权重,连先皇都对他礼遇有加。而自己也是十分尊敬他,于是便向身边呵斥人道: “跟你们说了多少次?张阁老年龄大了,每次早朝前要给阁老准备好椅子,下次再忘看朕怎么收拾你们。”说完又转头对张炳昌说:“张阁老有何见教但说无妨。” 张炳昌此时虽然年近六旬,却仍精神抖擞,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只见他深做一辑字正腔圆的说道:“谢陛下,臣认为,孔圣之誉实则太过,随孔子乃儒家至尊,但若延续前朝“大成至文宣王”的称号,实为不妥,天下只有陛下一位皇帝,岂能再有一帝呀?臣请求去其王号,削弱其祭祀标准。” 话音刚落,群臣面面相觑,首辅的话就像一个爆竹一样“轰”的一下炸开了,谁都知道孔子是儒家始祖,自汉武以后,历朝历代均把儒家视做治国之本,若依张炳昌之言,势必会冒天下之大不韪! 天子也感到不可思议,这位少年天子虽然性格老成,但这件事情着实棘手呀!看到天子犹豫不决,张炳昌知道天子的心思,于是道:“陛下,臣有本奏,待陛下一看便知。” 天子挥了挥手,吕公公下台捧起了奏折,拿给了天子。天子打开奏折仔细阅读,原本紧锁的眉头,悄悄轻松了一些,说道: “阁老的缘由我明白了,只是这件事情不是小事,还是请诸位卿家再商议商议吧!谁有不同意见可以说出来。” 一时之间,朝堂里议论纷纷,有认为这样做不好的,也有表示愿意支持首辅的。大约过了小半柱香的功夫,群臣渐渐的失去了声音。 天子见状便道:“看来众卿家讨论好了,大家都支持阁老所言,那就……” “启奏陛下,臣有不同意见!”这时,人群中传出来一个不同的声音打断了天子的话,众人纷纷望去,说话的是一个约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是翰林院编修徐思睿,字辞舒。只见他大步向前,下跪行礼道: “请陛下恕臣惊扰之罪,臣以为此事极其不妥,请陛下三思。” 徐思睿简单明了地说明了自己的意思:如今边境正在打仗,大家应该先把祭祀改革的事情放一放,重点考虑这个问题。 天子注意到,张炳昌脸色有些难看。 考虑到老臣的面子,皇帝自然是帮着张炳昌说话的:“徐大人,前线自有飞鸢大将军坐镇,我等何须多虑?还是说,徐大人不相信飞鸢军的实力?” “国事就是国事,边境打的火热,可朝中之人只顾自己的政绩,这不是从前的大明,更不是大家想看到的大明!” 压抑已久的话终于说出,那种感觉好像是丢开胸口的一块大石头,徐思睿行了礼,拂袖而去。 望着徐思睿离去的背影,天子气愤之至,连忙命令左右拿下徐思睿。 此时张炳昌脸色逐渐恢复,他叹了叹气,向天子说道:“陛下,辞舒虽然今日之事颇有不妥,但其衷心可嘉,请陛下宽宏大量,饶恕他吧!” 天子其实本意也没想严惩徐思睿,但是毕竟他朝堂之上赫然顶撞三朝首辅,所以无论如何也要给首辅面子。不过既然张炳昌都放下了,那也正好就坡下驴吧! 于是天子道:“今日徐思睿顶撞首辅,无视朝堂本是重罪,但既然阁老不愿多与他计较,那朕就无需多言,不过徐思睿毕竟有罪,那就罚他本月俸禄减半,以示惩罚。”户部尚书李一杰出列领旨,众臣齐呼天子圣明。 徐思睿坐在马车中,马车颠簸的声音让本就心烦意乱的他更加烦躁,他回想起朝堂上很多大臣明明都持相反意见,但是却畏于首辅大人的权势竟不敢发一言! 想到这里,徐思睿只觉着胸口发闷,他拍了拍车,示意车夫三宝停车。此时五月的兰花已经开满了帝都,清新的花香也让徐思睿心情有了些许好转,就连步伐似乎也轻快了很多,不一会就到了自家宅院。 此时的徐宅大门外开,几个下人正在打扫院落,庭院正中央一个青布素衣身材清瘦的老人正在一边指指点点。徐思睿刚刚踏进门,他急忙跑过来说道:“公子怎么自己走回来了?肯定是三宝这小子贪玩,忘记去接公子了,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他。” 徐思睿连忙摆摆手:“三宝他去接我了,闫叔千万别动火,只是我觉着很闷,自己走走罢了!今天中午不要叫我吃饭了,我想睡一会!” 闫叔也看出来徐思睿今日脸色不好,便不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便走开了,徐思睿看见闫叔的背影竟也有些弯曲,他想起闫叔年轻的时候也是经常舞刀弄枪之人呀,如今不过安稳了十余年,却终究逃不过岁月的侵蚀。 想到这里,徐思睿也有些自责,自己近些年来忙于朝务,对闫叔少了许多关注,罢了罢了!徐思睿苦笑一声,自己如今前途未卜,还想这么多干什么,只求不会连累身边人就心满意足了! 躺在床上,徐思睿只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他闭上眼睛很快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敲门声把徐思睿震醒。伴随着的是闫叔的叫喊:“公子快醒一醒,首辅大人派人请公子过去呢!” 徐思睿揉了揉眼睛,穿好衣服,推开房门,此时已经接近黄昏了。夕阳照得徐思睿有些刺眼,他稍微定了定神苦笑着说道:“看来首辅大人对我还格外关照呢!那我如果不去岂不是很对不起张大人的面子呀!好啦,今晚既然是去赴约,闫叔你就别让人跟着我了。” “可是……”闫叔还没说完,徐思睿就打断他的话:“不必担心闫叔,莫非咱们皇都之内还有人敢打劫我不成” 闫叔叹了口气:“好吧,既然公子一再坚持,那老奴就不再说什么了,就让老奴把公子送到门口吧!” 徐思睿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到了大门口,徐思睿看到一辆马车,马车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人见到徐思睿出来后立刻跳下马车行礼:“小的见过徐大人,大人请上车,老爷已等候大人多时了!” 徐思睿见此人年纪与自己相仿,虽衣着普通,但相貌堂堂竟有股非凡的气质,于是徐思睿抱拳回礼道: “看先生实非常人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那个人哈哈大笑:“小人姓赵名文栋,是首辅大人家里的师爷,不足挂齿。” 徐思睿只觉着这名字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到在哪听说,于是便再赵文栋的扶持下上了车。 第二章廊下之谈 在车内徐思睿有些失神,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停下了,赵文栋揭开了帘子说道“徐大人,我们到了,请下车吧!” 赵文栋的声音再次把徐思睿拉回了现实,他下车以后抬头望去,前方张府的牌匾赫然出现在眼前,门口的一对石狮子令整个府宅增添了一丝威严。这时赵文栋说道:“老爷就在里面,徐大人请。” “请。”徐思睿谦让道,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张府,徐思睿边走边看,他看到虽然张炳昌位居首辅,但是他的院落却比较简单只有双进院,甚至连屏风都很少有更不用提富贵人家喜好的花岗石了。 不过徐思睿倒是注意到了,张府的每一处墙壁上都画着精美的画像,细细品之令人赞不绝口,实乃当世之佳品!徐思睿暗想,原来首辅大人是爱画之人,想必把大部分钱都花在这上面了吧,难怪庭院倒是普普通通。 到了里院,赵文栋向徐思睿指了指前面的那个房间说道:“老爷就在里面,请徐大人自己过去吧,小人告辞。” 徐思睿向赵文栋致谢,随即自己走了过去推开房门,他看到张炳昌一人正坐在桌前看书,书桌旁边还有一张小桌子,上面三四样小菜和一壶酒。 看到徐思睿进来,张炳昌把书轻轻放下,起身行礼:“欢迎徐大人光临寒舍,老夫有礼了,今日朝堂之事还请徐大人见谅。” 徐思睿看到张炳昌行礼十分吃惊,他没有想到首辅大人居然会向自己道歉,他连忙回礼:“首辅大人严重了,今日是在下顶撞大人,哪敢让大人赔不是呀,怪在下今天太过莽撞。” 张炳昌伸手笑到:“事情过去了,咱们就都别提了,徐大人请上座吧,来尝尝拙荆的手艺,几个家常小菜还望徐大人不要嫌弃呀!” “那在下恭敬就不如从命了。”徐思睿没有过多寒暄就入座了,随即张炳昌就坐,两人把酒言欢倒也聊的十分投机。 酒过三巡,张炳昌问起一个问题:“徐大人,我年轻时和你的师父夏诚都是太学出身,我们的师父教过我们一句话,你可听他说过?” “不曾听说,还望首辅大人指教。” “为官一考,为臣半生。”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你想当官呢,通过科举考试即可,但如果你想真正把官场和朝局弄明白,需要付出半辈子的努力。 “小生谨遵张阁老教诲!” …… 聊了许久,两人脸色都有些发红,张炳昌放下酒杯长叹一口气说道: “徐大人,你可知今日老夫为何奏请此事吗?” “为何?”徐思睿也很好奇。 张炳昌起身离坐,走到书桌前拿起一些奏折递给徐思睿“徐大人看一下吧!这是下面各州县上报的奏折,徐大人看一下就明白了。” 徐思睿接过奏折,奏折上大多是各地上报的孔家祭祀时间表。徐思睿合起奏折不解的问道:“这是正常的祭祀礼仪啊,我朝历来就有相关规定。”自汉武帝采纳儒生董仲舒对策,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历代皆以儒学为国家统治思想,这即是史学中所说的“经学时代”。 张炳昌点点头:“确实如此。但是大人可曾计算过这一年内全国各地大约申报了多少次呢?” 多少次?徐思睿显然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他从来没想过这种事情,他挠挠头想了一下说道:“大约十多次吧!” “十多次?”张炳昌捋了捋胡子:“看来徐大人或许不太了解,那老夫告诉大人吧,目前今年刚到四月各地就已经申报二十次了,去年是四十一次,前年是三十六次。而在我朝太祖在位期间,最多一年不过十四次而已。” 徐思睿也很诧异说道:“百余年间竟多出数倍这是何故?” “还能是什么?无非就是利益罢了!徐大人可知这其中油水有多大吗?”张炳昌咽一口茶继续说道 “仅仅湖广桂东一县,每遇春祭孔子,教官生员逼取祭仪扰民。各府州县亦都有此弊。按照我朝旧例规定猪每只重百十斤,山羊每只重三十十斤,绵羊每只重四十斤。其余品物不系出产者,鹿、兔以羊代,榛、栗以土产果品代。百姓负担之重可想而知呀!而这仅仅只是一小部分。” 徐思睿大吃一惊:“难道还有别的?” “是呀,如果仅仅是贡品也就罢了,但是油水最大的莫过于贡田了,老夫近来也有清点,仅仅去年各地贡田总数大约为六十二万市亩,那些贪官污吏利用祭祀为幌,大肆搜刮土地为己有,更有甚至直接调换土地,如此一来本就繁重的贡品压力再加上官府欺压,百姓能有好日子过?” 张炳昌顿了顿接着说道:“徐大人出身尊贵自是没有经历过,但大人知道吗?现在广西等地甚至出现卖女为倡卖儿为奴之景象,其惨烈程度可想而知呀!老夫这次削名为假,去实为真,大人现在应该明白老夫的苦心了吧!” 徐思睿被怔住了,张炳昌的话让他心头一震,是呀!他祖上是开国功臣,世世代代受朝廷恩惠再加上他自幼聪慧,仕途颇为顺利,又怎么会体会到平民之苦呢? 儒学思想自然是治国理政的正道,但利用祭祀一事为名目,搜刮民财的贪官确实令人作呕。 沉默许多,徐思睿缓缓开口道:“首辅大人为国为民,在下深感佩服,在下保证定当竭尽全力辅助大人支持祭祀改革!首辅大人一定也想借此事整治这些贪污腐化的官员,小生定当为大人当第一个马前卒,为大明除去这些蛀虫!” “若是百官皆有徐大人之心,真乃我大明之幸。不瞒你说,这些正是老夫想做的,但此事需从长计议,先喝酒,我们慢慢聊!” 张炳昌自是非常高兴,两人继续把酒言欢,闲余间,徐思睿注意到屋内墙上也挂满着许多精美字画,笔法与院里墙上如出一撤,徐思睿感叹道:“墙上的画当真天下一绝,但奇怪的为何每一幅字画上为何没有落款呢?” “哦哦,徐大人说这些画呀,画的主人淡泊名利,不愿意落款,老夫亦曾劝过他,但他还是坚持己见所以现在,老夫也就见怪不怪了。”张炳昌回答道。 “这么说徐大人见过此人?能否告知在下姓名呢?”徐思睿急切的问道。 张炳昌哈哈大笑:“岂止见过,他就是老夫的师爷,刚才就是他带你进的院子,他叫赵文栋,我要是说他的。” 徐思睿恍然大悟,他突然想起来了,难怪刚才听到名字有些熟悉,没想到竟然是人称“鬼面妙手”、“客鸿大师”的画家名师赵客鸿,也确实,如此精致的画风世上罕见,这大明有公认的两大名画家,一个是上官鹤染,一个就是赵文栋了,上官鹤染字凌渊,曾经是朝廷翰林院画师,先帝最器重的画家,赵文栋更年轻些,喜欢广交益友、游于江湖。不过徐思睿万万没想到天下一绝的赵文栋居然如此年轻。 想到这里,他暗暗叹服起来,张炳昌不亏为一代首辅,其个人魅力令人叹服,连江湖人物竟甘愿在此处当一小小师爷。 夜已经深了,徐思睿起身告辞,张炳昌令赵文栋相送,徐思睿推辞不过只好接受。 赵文栋将徐思睿扶上车,临别之际张炳昌推心置腹说道:“老夫入朝这么多年从未宴请过任何人,徐大人你是第一个,若徐大人日后有空欢迎来府上一聚,老夫的家门永远为大人敞开!” 徐思睿大为感动同时也有一丝愧疚,他原以为张炳昌做事强势唯我独尊,但经过这一晚后,他才明白自己是如此心胸狭隘,竟远远不及张炳昌十分之一! 他只觉着面红耳赤,幸亏月色已深倒也无人瞧见,于是徐思睿说道:“谢首辅大人盛情,若有时间在下定当登门拜访,天色已晚请大人快回去吧!” 两人行礼后,张炳昌目送马车离去,他笑着摇摇头,喃喃说道:“夏诚,你教出了一个好徒弟!这一点是老夫输了!” 马车缓慢的前行着,赵文栋对车内说道:“徐大人,京城子时过后宵禁,小人不得不放缓速度,不过小人保证能将大人及时送到绝对不影响大人早朝,还望徐大人见谅!” 徐思睿点点头:“我明白,感谢赵先生深夜相送,倒是麻烦您了!” 赵文栋淡然笑道:“我家老爷有吩咐,小人定当遵从,何况此次认识徐大人也是我的荣幸,又怎能说麻烦呢?” 两人大笑,交谈甚欢,临下车时,徐思睿感叹道:“自从前几年上官鹤染先生失踪后,书画界蒙受了巨大损失,如今先生也归隐田野,恐怕江湖中短时间内再无名家呀!” 赵文栋也有些伤感,他抬头叹息道:“上官先生的画可以说是天下无双,小人万万不能与之相比,不过上官先生失踪一事实在蹊跷,不瞒大人说,小人曾数次打探过他的消息,不过却都是无终而返,而他最有名的那副《飞鸢图》也消失于世了。” 两人正交谈着,只听得东面传来阵阵响动。徐思睿侧过耳细细听,分辨出这是马蹄声。 如果说是普通的战报,不会动用这么庞大的一支马队,而且此时正是夜里,一队人马这么着急赶来京城,徐思睿只想到了一种情况:难道说……北境出事了? 第三章飞鸢之陨 如果真的是这样,首辅大人一定可以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徐思睿没有回府,和赵文栋坐上马车再次返回张炳昌府邸。 张炳昌已经在门口等待赵文栋。 “首辅大人,在下听见东门异响,有种不祥的预感,便和赵先生一同赶回了。”徐思睿说。 张炳昌有些紧张,朝服也是刚刚换上:“皇上急召我进宫,说是北境的急事,徐大人既然来了,那快随我一同进宫。” “有劳赵先生了!”徐思睿说:“这个时辰皇上急召张阁老,情是万分紧急,赵先生,请务必速速赶进宫!” “徐大人,扶好首辅大人。” 赵文栋抬手挥鞭,一声“驾!”,四匹黑马并驾齐驱,前往皇宫。 “臣……”张炳昌还没有拜完,天子竟然大哭着抱住了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阁老,韩爱卿……战死了……朕就不该允他前往北境,朕对不起先皇,对不起韩将军啊! 吕公公将北境传来的战书递给徐思睿,上面写道:飞鸢军在天静山至长城一线全歼北辽军队,北辽国递上请降求和书,请求归附于大明。但在天静山一役中,飞鸢大将军韩云身中毒箭,剧毒发作后没有及时就医,不幸身亡。 “投降!他们凭什么说投降就投降了!不准他归附!朕不要他们归附!”少年天子有先帝的几分血性,但说到底还是年轻:“打!徐思睿,你去拟定圣旨,不惜一切代价,灭北辽,为韩将军报仇!” “万万不可!”张炳昌跪在了皇上面前:“既然赢下了这场战争,就万万不能再消耗下去,如今大明外患虽除,但内部仍需改革,陛下,千万不能一时冲动啊!北辽和大明世代为敌,若是因为一场战争拖垮这个大明,岂不是正中他们的下怀!老臣恳请皇上,收兵吧。” 徐思睿也在一旁劝道:“陛下,张首辅言之有理,万不可冲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可以借此机会,逐渐蚕食北辽,同样可以达到为韩将军报仇的目的。” …… 韩云在北境火葬,埋骨于沙场,徐思睿以及一众朝廷命官都亲自前往北境送行。 由于张阁老年迈力衰,便派赵文栋随徐思睿一同去了,算是让他代表自己为韩云送个行吧。 “韩将军一去,今后恐再也见不到飞鸢军列阵这一番波澜壮阔了。”徐思睿叹道。 赵文栋拍了拍徐思睿的肩膀:“我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你认为韩将军的死另有隐情?” “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他会不知道毒箭的厉害?即使战机再怎么重要,处理毒箭的时间总是要有的。再者说,我听闻韩云有一双顺风耳,听力惊人,即使是千米外的暗箭,都能听得到。大明一代战神居然是这种死法,你不觉得蹊跷吗?” 徐思睿听完赵文栋的分析,顿时也觉得不对劲。若是有人加害,韩将军是国之栋梁,当朝功臣,谁会有胆量动他?而且韩云此次是主动请缨抗击北辽。韩将军临死前,嘱咐属下在边境发丧,不回京城,他这么做用意何在? 边境的风吹动着飞鸢军军旗,多年前,先帝对韩云有这样一句话:“为妥善整顿全军,朕可以承诺:他日若韩将军不幸战亡,飞鸢军全军散之,可自愿留军中,也可安置于朝中,或解甲归田,或逍遥于江湖,均遵循将士之意。” 韩云要这个承诺,正是因为他对将士们的爱护。他已经想好了,万一有天自己战死,飞鸢军将士们的后路。当官也好,当兵也罢,希望皇帝都能遵循他们的意愿。 如今外患已平,飞鸢军的确失去了很大作用,想必当今天子这样一个大孝子一定可以遵循先帝的意思,妥善安置他们。 也就是说,打败北辽之时本就是飞鸢军功成身退之时。 在这个时间点,韩云的死,显得过于巧合。 一阵冷风吹到脸上,徐思睿转过头对赵文栋说:??“回京城,答案不会离我们太远。” …… 京城外。 徐思睿望着隐约可见的城头,心中无限感慨道: “我入朝为官以来,从未有如此长时间离开京城,细细算来,我们也已经离开三月之久了吧!” 古时候的交通不比现代,徐思睿本就有头痛、伤风的旧疾,赵文栋也不敢把马车赶得太快。去趟边境,一来一回,几个月的时间都得搭进去。 赵文栋略加思索回答道:“徐大人算得不错,我们走了正好九十三天,如今我们离京城不过十多里地,不如快马加鞭,如此一来最多不过一个时辰就能到达!” 徐思睿点点头表示赞成,随后两人加快脚步,当到达城门时他们看到,京城上挂满了白绸,无数的招魂幡随风飘荡,城楼上的将士们也都头戴白带身披白色斗篷,他们个个深情严肃。 进城后赵文栋前去向路人询问,徐思睿看见赵文栋回来时竟有些恍惚,他嘴里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发生什么事情了?”徐思睿紧张的说道。 “老爷……老爷他去世了!”赵文栋说完这几个字几近昏厥。 徐思睿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直接呆在原地很久不能缓过来,张炳昌的一言一行都浮现在眼前,他虽与这位首辅大人交情不深,但自经过上次夜谈后,张炳昌已经成为他最钦佩的人之一,面对如此噩耗他又怎能不心痛呢! “让开让开!”一队兵马从百姓里穿梭过来,他们统一身着飞鱼服,腰跨绣春刀,走到徐思睿面前时停下了,队伍两边纷纷散开行礼中间闪出一条道路,一名长相清秀的男子向徐思睿缓缓走来。 徐思睿知道这是朝廷的锦衣卫,锦衣卫作为朝廷最神秘的机构,平时徐思睿与他们少有交集,所以他几乎不认识锦衣卫的官员。 于是徐思睿恭敬行礼道:“请问大人怎么称呼呢?” 男子微微一笑说道:“在下锦衣卫指挥使陆冰,奉陛下旨意特来迎接徐大人,请大人随我入宫。” 徐思睿感觉有些细思极恐,自己回来时并没有向任何人汇报而这位陆大人居然能清楚的了解自己的行踪,都说天下之事都瞒不过锦衣卫的眼睛,看来当真如此呀! 不过既然皇上着急见自己,那徐思睿前去吊唁的计划就暂时搁浅了,他扭头对旁边的赵文栋说道:“既然陛下召见我,那就先请先生回去吧,替我向赵夫人致哀,我另找时间前去吊唁!” 赵文栋稍微调整了下状态点头致意,两人相互行礼告辞。徐思睿跟着陆冰回宫。 御书房内。 天子正在来回踱步,这位少年天子看起来着实有些焦虑,北方战事和祭祀改革让他承受了太多的压力,而首辅的病逝无疑更是雪上加霜。 “陛下,徐思睿正在殿外等待接见”这时吕公公的话打断了天子的思绪。 天子眉头舒展道;“哦?太好了,快让徐卿家进来。” “嗻!”吕公公退出殿外,并通报殿外侍卫让徐思睿进入。 不一会儿,徐思睿进殿行礼 “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快快请起!”天子一把扶起徐思睿。“朕此次召爱卿前来是有一样东西想给爱卿看。”说完,天子从身后拿出一封密函递给徐思睿。 徐思睿看见这封密函口是用紫泥封过的,足见其主人保密程度之重。打开后,信的内容是: “老臣自知时日无多,有几句话想与陛下交代,近几年我朝边境平稳,其根本原因在于韩将军,如今韩将军战死沙场,北辽表面归附,却未必真正安稳。陛下应另择良将北上,随时准备抗辽,老臣以为以镇南将军李承业为好。 另一方面,韩将军一世英名能征善战,其统帅的飞鸢军怎么会在大获全胜之后被敌军偷袭呢?此事陛下应好好调查,徐思睿徐大人虽年纪尚轻,但其忠心不二且熟悉情况,这件事老臣以为待徐大人回来后可让他仔细调查,相信必有结果! 夏大人回来后,可以由他辅佐陛下处理朝物。待老臣撒手人寰后,请陛下不要大肆铺张,平常之态即可,至于老臣家中也请陛下无需给予格外赏赐,老臣膝下无子女,唯有拙荆一人,请陛下放心。 最后请陛下将此信看过后销毁即可,万不可轻易告知他人,朝廷复杂,免与奸人得逞!” 徐思睿看完后心里如同被打翻五味瓶一样,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他心中懊悔自己当初不成熟的行为,更懊悔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向首辅大人谈心了! “为官一考,为臣半生。” 首辅大人一生为臣,效忠大明,是大明朝中必不可少的领军人物。虽然阁老已经选好了人,为皇帝铺好了后路,可如今他一走,这朝廷又会如何发展,谁也说不定。 天子看出徐思睿的心思,他轻抚徐思睿肩头劝道:“世事无常任何人都逃不过生老病死,张阁老病逝实是我大明之不幸,更是朕最大的损失,不过逝者已逝,还是请爱卿节哀顺变,听从张阁老的安排尽早把韩将军的案子调查清楚才是对张阁老最大的告慰呀!” 徐思睿强打起精神说道:“陛下所言极是,臣这次北上果然有些发现,一切正如张阁老所言,其中当真有些疑点!” 天子道:“具体哪些地方有问题,爱卿一定要说清楚!” …… 第四章圣人之逝 “遵旨,据臣观察天静山一战实在蹊跷,当时我军在韩将军的带领下已大获全胜,但不知怎的突然中辽军埋伏,韩将军寡不敌众壮烈殉国。韩将军身经百战怎么会在形势大好的情况下犯此大忌呢?这是第一个疑点,第二个疑点就是臣曾派人仔细检查过韩将军遗体,得出结论是身中毒箭不治而亡,韩将军耳清目明就连叶落之声都能听到这一点,我大明无人不知,难道躲不过这毒箭吗?所以综上所述,臣的想法与首辅大人一致此事背后恐怕另有隐情!” 皇帝平常只会在大殿与群臣议事,奏折也不会拿到御书房批改,徐思睿即使身为翰林院官员,也极少来这个地方。 徐思睿环顾这御书房的装潢,楠木作梁,南洋翡翠作灯台,丝绸帘幕,六尺半长的西域香檀木书桌。青玉的砚台和白玉的镇纸,正如诗中描写“立双台于左右兮,有玉龙与金凤”,紫柱金梁,袅袅熏烟。琉璃瓦,绿剪边,明月海罗帐间,琥珀酒,金足樽,宇间龙凤四海归,奢华之间不失王霸之气。 天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不瞒你说,朕刚得此军情时也有些不可思议,所以才命令爱卿前去查探,今听爱卿所言甚有道理。那依爱卿之见,此事当从何查起呢?” 徐思睿沉思一会道:“陛下可否为臣详细说一下关于《飞鸢图》事情呢?” “《飞鸢图》?这个朕倒是有所耳闻,不过那时朕尚且年幼,所以只记得很少一部分,据说那是先帝命宫廷画师上官鹤染所画记录飞鸢军操练之图,本应放在宫中收藏,但前几年不知为何画师和画都神秘失踪,先帝曾命人探访过数次却都无功而返,最终下落成谜。” 听到无功而返四字的时候,徐思睿心头一紧,看来这副画果真非比寻常竟如此神秘。 看到徐思睿沉默不语,天子好奇的问道:“莫非爱卿认为《飞鸢图》与此案有关?” 徐思睿似是而非的摇了摇头:“不不不,目前还不好妄下结论,只是臣想起几个月之前和一位朋友之间的谈话,这位朋友也曾探访过此画。不过最终也是无功而返!” “哦?”天子眉目微微上挑,但很快又恢复平常:“看来这幅图恐怕也有不少江湖人士寻找,既然如此那朕就把《飞鸢图》和此案一同并查吧!” “遵旨!” “还有一事。”天子端起茶杯,冷冷的说道: “今后关于此案所有情况第一时间报告给朕,不得经外人插手,违令者斩!” 徐思睿抬头领旨的时候看见天子那一道冰冷的目光,这让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感到一股冷冷的杀气扑面而来。 这时外面传来了吕公公的声音:“陛下,新到的绿茶到了,现在送过去吗?” “好呀,赶快送过来吧!让朕和爱卿都品尝一下,再命令御膳房送几道糕点过来。” 天子说完后又握住徐思睿的手道:“这次爱卿来的正好,赶上了夏日新茶,朕一会让人再给你带上几包回家慢慢品尝如何?” “谢陛下厚爱……”徐思睿感觉自己已经有些胡言乱语了,他脑子里浮现出刚才天子与他交谈时笑嘻嘻的面目,这和那道冷冷的目光形成强烈的反差! 他感到浑身的不自在,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天子之后说的什么话他已经再无印象。 好在天子倒也没有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两人喝了几杯茶后,徐思睿便借故行礼告辞了。 徐思睿走后,天子逐渐收起笑容,他不断把弄着自己的玉扳指来回踱步,在一旁的吕公公静静的陪着天子。终于他停下了脚步说道: “叫陆冰进宫吧,有些事需要他做。” …… 徐思睿踏出了宫门瞬间感觉心头轻快了不少,他决定去张府追悼,去给张炳昌一个迟到的送别! 到张府时,天色已逐渐的昏暗,暗红的灯笼显得整个张府格外肃穆,无数白色的绢花披挂在张府的牌匾之上,更是让人倍感悲意。 徐思睿望着眼前的情景也是感到无线的凄凉,不过好在府内不断进出的官员和亲属让这座府邸增加了一些人气。 这位朝廷首辅虽然平日为人强势,性格刚烈,但是朝廷大部分人对其也是相当尊敬,这也难怪如此多的人来祭奠他了。 门口的家丁认出了徐思睿,他引领着徐思睿进入大堂,在路上徐思睿也是与许多朝廷大员相互行礼致意。 大堂里面,张炳昌的牌位正对着大门,张夫人坐在旁边与众宾客回礼,她的眼睛通红并不时地擦一下眼泪。赵文栋则在一旁长跪不起一言不发。 待众宾客走的差不多时,徐思睿走向前去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的行大礼,张夫人大吃一惊连忙上前劝阻: “徐大人的心意老身替老爷心领了,但行如此大礼着实折煞老身了,快起来吧!” 徐思睿还是坚持的行完礼,在旁边的赵文栋说道:“大人既然如此,那小生就替大人回礼吧!”说罢,他也恭恭敬敬的向徐思睿行礼。 见到此状张夫人叹息道:“我家老爷能有二位朋友也当真是老爷的福分了,唉,相信九泉之下老爷也算欣慰了吧!” 赵文栋和徐思睿闻听此言更感悲凉,他们久立无言。过了一个多时辰,张夫人强打精神说道:“徐大人已祭奠多时快起来吧,老身已命人备好晚饭,出去吃些饭早点休息吧!” 徐思睿正想拒绝,张夫人随即说道:“徐大人心意我明白,但老身也想与老爷单独待一会,还望大人成全。” 听到张夫人这么说,徐思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于是他准备起身告辞。这时张夫人又说道:“赵先生你也随徐大人去吧,毕竟你也累了一天了。” 赵文栋默默行礼随徐思睿一同出来了,他把徐思睿带到了上次与张炳昌见面的那个书房。 徐思睿看到里面的摆设几乎没有变化,赵文栋说道让他先等一会,徐思睿看到赵文栋提笔为墙上的字画都提上了落款,徐思睿问道:“赵先生将来是打算要重出江湖吗?” 赵文栋摇摇头叹息道:“这或许是我能为老爷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倘若将来夫人生活艰难的话,可以将这些字画拿去变卖。倒也能换几个钱填补家用了!” 钦佩之情瞬间从徐思睿心中涌出,他以前只知道赵文栋是个聪明的才子,但却没想到他更是如此有情有义之人。他更觉着赵文栋这个朋友值得深交了! 第五章玄机之画 两人随便吃了一些饭菜,吃完后徐思睿觉着有些闷热烦躁,赵文栋提议不如出去走走,徐思睿表示接受。 京城的夏夜与乡间相比有些与众不同,多了一丝宁静少了一分聒噪。微微的小风也似乎把二人今日心中的阴霾一扫而过。 此时已大约丑时左右,天气略微有些清凉,赵文栋看到徐思睿面部有些扭曲急忙关切的问道 “徐大人没事吧?要不坐下休息会如何?” 徐思睿摆了摆手道:“不打紧,就是有些头晕,天气一凉就这样都是**病了,?前面不远处有个亭子,我们去那里歇歇脚吧!” 于是赵文栋扶着徐思睿走到凉亭坐下,赵文栋淡淡一笑道:“恐怕徐大人头疼不仅仅是因为凉风吧,只怕外风未停,内风又起吧!” “果真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赵先生的眼睛呀!”徐思睿叹息道,他就把今天与天子交谈的内容都告诉了赵文栋,当然除了天子的秘旨除外。 听完徐思睿的讲述,赵文栋思索一番说道:“依照徐大人所言,此画恐怕内藏玄机,小生能斗胆猜测一句吗?” “赵先生,您请讲。” “朝廷既然对《飞鸢图》如此看重,小生认为画里也许有着鲜为人知的宫中机密,或许是军情,或许是秘闻。只怕此机密一旦破解将会震惊天下。”赵文栋分析道。 这番话恰恰说到了徐思睿心里,他在回京之前就有此感受,而他现在再仔细回想天子的神色变换,徐思睿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想到这里,徐思睿不仅暗暗赞叹赵文栋,此人不仅文才俱佳,思维是异于常人,倘若在朝为官必定朝廷之福! 赵文栋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继续说道:“如果我们按照这个思路走下去,小生猜想此次韩将军之死与此图也定有关系,而能做到这些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 “朝廷要员!”他们二人异口同声的说了出来。 “不过……”徐思睿长叹一口气,说道:“这些只是猜想,毕竟我们连画都没有见过,画中是否真有玄机也不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从得知,当下只有先找到画再说了!不过要找此画当从何处下手呢?” 赵文栋稍加思索说道:“此画如此珍贵,想必寻常之处必定搜寻不到,不如这样,我们兵分两路,小生从明日起暗中探访各大字画古玩店,同时大人也多与达官贵人相接触,从侧面探访消息,我们双管齐下互通消息如何?” 徐思睿表示赞成,两人一拍即合。 在之后的几天里,两人按照计划分头行动…… 王氏字画阁。 “赵先生,稀客稀客,请坐。小鑫,上茶。” “王老板,您这儿字画,真是人间珍品。”???? “赵先生不愧是行家,看上哪一件了?还请您亲自品鉴呐!” “哈哈哈哈,小生还是先品鉴茶水吧。” “您请,您请。” 赵文栋品了一口茶,说道:“好茶,好茶。王老板,在下今日前来,一是想买一幅字画送给朋友。这朋友是翰林院的官员,家中肯定要配一幅上等的字画,我那绘画功底不足,所以想来您这儿买一幅。” “赵先生过谦了,您可是我京城之才子。既然想要字画,随便挑就是了,我这儿就是不缺字画。”王老板问道:“那第二件事又是什么呢?” “不知王老板可曾听说过《飞鸢图》?” 王老板听到“飞鸢图”三个字,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赵先生,您是说上官鹤染先生的《飞鸢图》吗?” “正是。” “这《飞鸢图》,我倒还真有一面之缘,上官鹤染先生失踪之后,这图也不知所踪,但我曾经游历四方时,在济城见过这幅图。” “济城?” “虽然在下眼拙,但是可以确定,九成是真品。”王老板讲道,自己多年前曾去各地寻宝,路过济城外一家客栈时,便住在了那里。当时恰好听见隔壁有动静,便趴在窗户旁细细地听,没想到隔壁的人正在谈论的正是《飞鸢图》,他偷偷从窗户缝了瞄了一眼,看到了屋内桌子上铺着的,是一张长越六尺的水墨画,虽然只看到了大概,但王老板几乎可以确信,那是《飞鸢图》不假。 “当时《飞鸢图》的案子炽手可热,您为何不报官呢?” “别提了,当晚客栈起了火,客栈烧毁掉了一大半。在下差点命丧黄泉。连夜离开了那里,估计那图,也难以幸免了。” 赵文栋点点头,问道:“那客栈叫什么名字,王老板还记得吗?” “叫什么名字……时间太久了想不起来,只记得应该是在济城的西面。” “多谢王老板了。”赵文栋行了个礼,随后指着挂在最边上的一幅画说:“就这一张了,装裱好送到我府上即可,我已经把银两放在柜台上了。” 王老板不得不佩服赵文栋的眼光,没想到自己店里最值钱的一幅画竟然一眼就被他看到了。“不不,不用这么多银两。” “您收下就好,感谢王老板今天能跟我说这些。我呢,是上官先生的好友,这么多年了,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赵文栋说:“王老板今日帮了我大忙。”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来,我送您……慢走啊!” …… 徐思睿则是去了国子监司业方则的府上。 “方寺业,下官冒昧来访,打扰了您下棋的雅兴。” 方则说:“徐大人,本官今日无事,正愁没人陪我下棋,你来的正好。” “方大人,在下臭棋篓子一个,怎能与你这大明棋圣相比。今日来访,是有一事请教。” “来都来了,边下边说。”方则挽起徐思睿的胳膊,坐到了棋桌旁。“请。” “方大人,您是上官鹤染大人的旧友。飞鸢军的事情您一定也知道,如今北境局势安稳,飞鸢军也面临解散,北境之后的军务交给了晋州督军和胡老将军。可是您不觉得韩将军的死有些蹊跷吗?” “天下之事,逃不出这棋盘之间。有因必有果,韩将军兵权过重,想害死他的人太多了。” “难道您是说……” “我可没说是皇上啊,天子是个遵守孝道的人,现在又年轻,自然不会动韩将军。”方则说:“京城里的有心之人,遍地都是,大明就好像你现在走的这步棋,内耗中陷于困境,它已经不再是先皇的大明了。” “方兄,此话切不可乱讲。” “我知道,你想从《飞鸢图》入手。所以应该是来向我打听上官的下落。” 徐思睿不禁夸赞:“方兄神机妙算。” “去济城找答案吧。我只知道,上官鹤染离开京城后,曾在济城给我寄来过一封信,只有一行字:在下厌倦京城琐事,欲快意江湖,方兄勿念。” 第六章无常之录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周时间。 这天徐思睿下了早朝正在书房看书,这时闫叔敲了敲房门: “公子,府外有人求见?” “是谁求见呢?” “不知道呀,那个人不说自己姓名,他只是一直要求见公子!”闫叔回答道。 会是谁呢?徐思睿心生疑惑,他放下书站起来向府外走去,还没到门口,他就听见一个高亢的声音:“我要见你家公子,有很重要的事情,你们快去通报啊!” 听到这徐思睿加快速度大步向门走去,到了门口他看到一个头戴花白身穿布衣的老者。而此时这个老者也看到徐思睿,徐思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老者一把抓住了袖子。 老者似乎很着急嘴里还不断说着:“公子快和我走,老夫有要事要告知公子!” 闫叔和几个家丁见此状赶紧过来想把二人分开,徐思睿摆了摆手向众人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和这个老人走一遭。” 紧接着徐思睿又对老人说道:“老人家您也不用着急,您先松开我,我肯定会和您走的。” 听到徐思睿的话,闫叔和家丁都松开了手,他们一来是非常听信徐思睿的话,二来也是看对方是个老人相信也不会对徐思睿造成什么危险。 不过即使如此,闫叔还是给旁边的家丁用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们做好紧急措施。 此时老人迟疑了一下也还是松开了手说道“我相信公子,那就请和老夫去个没有人的地方详谈吧!” “老人家要不这样吧,我府内有一个密室,隔音效果也很不错,我们不去从那里谈话如何?”徐思睿问道。 “那这样是最好不过了,那就请公子带路吧!” 徐府的密室与寻常不同,一般大户人家密室都会选择设置在书房或者卧室内,但徐府的密室入口则是设置在后院的荒废的井口边,出口设置在后门的石狮子下方。 这样的设计据说是前朝一位王爷命令建造的,当时徐府是他的宅院,那是他为了防止起义军抓他、方便逃跑所以特别设计的,他还特意将井口改小,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恰恰是因为井口太小自己又太胖,所以逃跑时卡在了井口不能动弹。因而大声呼救被起义军抓住,这件事情也从人们饭后的闲聊中,作为一个笑话传播开来! 后朝廷将此宅作为封赏赐给了徐思睿的祖先,一直流传到此。不过这数百年来,天下一直太平,这个密道也逐渐荒废了,要不是小时候徐思睿贪玩无意中发现密道,恐怕现在还不知道呢。 不过也正因为荒废,所以密道中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这也让老者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徐思睿有些不好意思连连道歉,赶紧拿块布稍微收拾了一下环境。 老者没带好气的说:“公子选择的地方可真好,差点让老夫这把老骨头都散架了,不过还好老夫也算没看错人,不妄受此罪了!” “啊?难道您之前见过我?”徐思睿一头雾水。 “这是当然,当时在张大人的灵堂上,老夫见公子拜祭甚为虔诚,便之后打听公子信息,得知公子身份后,老夫打算考验一下公子,看看公子是否是值得托付的人,于是今日便故意无礼登门来看公子反应,没想到公子果然是志士仁人,请宽恕老夫无理之举,受老夫一拜!” 老者的举动让徐思睿更疑惑了,敢情这刚才都是考验?! “请问您到底有什么大事想告诉我呢?” 老者并没有立刻答话,而是敲了敲旁边的墙壁又敲了敲地面,最后他拍拍手说道:“看来公子家的密室确实足够隐蔽,那老夫就开门见山了,老夫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告之公子有关《飞鸢图》的一些事情。” 《飞鸢图》?徐思睿听到这三个字瞬间提起精神来。“敢问先生尊姓大名呀?” “老夫姓金,名波洋,原先担任我朝刑部山东清吏司之职。” 原来这位老先生竟也是朝廷中人,徐思睿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位老者心思如此缜密。 这时金波洋继续说道:“上个月在得知前线战败后,老夫纠结很久最终决定连夜赶往京城,本想求见首辅大人,但谁曾料到此时张大人已病危,老夫不忍在惊动他老人家,于是便打算找旧时同僚向上汇报。” 金波洋长叹一口气:“但是他们或离世或已告老,为数不多的在职官员也都身居偏职无能为力。老夫本以为这些陈年旧事只能石沉大海,却偶然遇见了徐大人你,也算是老天有眼吧!” 徐思睿越来越感觉心惊肉跳,他的手心冒起汗,似乎感觉他的猜测正在一点点落实。他有些激动的说道:“莫非《飞鸢图》当真……” 金波洋说道:“其实老夫也不能完全确定,就让老夫从头说起吧,这件事情要从几年前说起,那时的宫廷画师上官鹤染突然失踪,先皇派人赴往各地查找,当时来济城调查的是锦衣卫千户赵延涛赵大人,老夫与赵大人联手秘密查探三个月,但没有探查到一点消息。 之后朝廷下旨令赵大人回宫,就在临走前的几天,赵大人突然对老夫说他可能知道上官大人下落了,准备先去暗查。并与老夫约定,如果三天之内若无音讯就让老夫带兵沿着他标记的记号前去寻找。 结果三天后,赵大人还没消息,于是老夫按照约定带兵寻找,赵大人的记号一直延续到城外,最后在一家荒废的客栈前停止了,老夫刚进客栈便发现赵大人的尸体被直直的挂在悬梁上,现场一丝血迹都没有,后来经过检测判断赵大人鼻中有烟灰,应该是中某种迷烟导致神志不清最终被人吊在悬梁窒息而死。而他们每个锦衣卫身上随身携带的无常本也消失不见了。” 徐思睿插嘴道:“看来凶手倒是很聪明,知道无常本记录着他们的秘密,所以行凶后就拿走了” “徐大人说的也不算全对,无常本最终还是被找到了。” “什么?”徐思睿大吃一惊“不会是被您找到了吧!” 金波洋长叹一口气说道:“没错,就是老夫,当年在赵大人遇害以后,朝廷陆续派人前来调查此案,特别是锦衣卫方面,当时锦衣卫指挥使陆凡都曾亲自来调查,但他们都一无所获。最后朝廷追封赵大人为万户,并把他的遗体送回京城。 而赵大人生前的遗物就被老夫保管起来,这一晃几年过去了,就在前不久老夫收拾旧物时看到赵大人生前所穿皮靴有些爆裂,于是正打算拿出来修补时,老夫看到鞋根裂缝内好像藏着一些东西,拿出来一看竟是那本消失不见的无常本。” 正说着金波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本子递给徐思睿:“就是这本!” 徐思睿接过本子,他心想这赵延涛的确不是常人,一般人会把机密藏于鞋底或者衣服夹层内,但是这样一旦被抓住恐怕早晚会被发现。而这位赵大人把本子藏进鞋跟内,这样一来任凭多聪明的人八成也想不到其藏身之处。 金波洋见徐思睿并不着急翻书而是反复抚摸封面便有些嗔怒道: “徐大人这是再怀疑老夫造假吗?” 徐思睿微微一笑道:“岂敢岂敢,还真是什么也瞒不过老先生,不过我并不是怀疑您,只是再确认一下罢了,毕竟此事或许关系到我朝大案,还是谨慎点比较好,您说呢?” 金波洋小声嘟囔道:“真是个小狐狸,和你师傅一个样。” 徐思睿一边翻阅一边问道:“当时先皇命令赵大人几号启程回宫呢?” 金波洋想了想回道:“八月十七日。” 徐思睿点了点头:“赵大人最后的记录在八月十二日,如果我没猜错,就是那天赵大人与老先生约定的是吗?” “是呀!就是那天,赵大人的记录也就从那天开始中断的。”金波洋回忆到。 徐思睿仔细查看了最后这几天的记录,其中八月十一日的内容引起了他的注意,只见上面内容写道 “余今日经过一客栈,客栈内已破烂不堪,内有三男子在聊天,余窃听之,由于距离稍远未能全部听清,余听见一络腮男子说此事已成宫内的人已被掌控,另一名辫发男子似是外族人,说了数句外族之话,余不解其意。此时剩下的那名清秀男子似乎有所戒备,声音突然降低,余隐约听到“飞鸢”,“图纸”,“进军天云山”三词……余担心久留暴露,不得不先行撤退,已图后计……” 整篇读完后徐思睿的脸色越来越暗,他知道倘若上官鹤染就是他们所说的宫内之人的话,恐怕这位宫廷画师的性命就凶多吉少了!他现在几乎可以断定,天云山之战与飞鸢图一事必有关联。 金波洋握住徐思睿的手叹息道“自前线战败的消息传来,老夫的心情越发紧张,恐怕那个躲在暗面的势力要下手了。既然徐大人目前负责此案,老夫希望徐大人早日破解此案秘密吧!哦对了,现在我朝首辅是谁呢?” “自张大人去世后,陛下还未曾确立首辅呢,目前是由内阁大学士严明严大人暂代首辅。” “严明?”金波洋哼了一声:“依老夫看,他与其当首辅还不如先管管自己儿子呢!” “严大人能力超群性格温和相比其公子也应该不算很差吧!”徐思睿问道。 “提起他儿子严仕林老夫就气不打一处来,徐大人可以在济城打听打听,哪个人不恨的他咬牙切齿。”金波洋激动地说道。 “哦对了,严仕林还有一个狗腿子叫做刘湘腾,他把当年赵大人出事的那个荒废客栈重新开了起来,里面到处都是打手,他们仗着自己有几分拳脚到处欺压百姓。” 又是客栈!这难道是巧合?还是自己太敏感了?徐思睿拍拍自己的脑袋,这太伤脑筋了。而另一边金波洋依旧喋喋不休的痛骂着刘湘腾。 第七章龙颜之怒 他们谈了大约两个时辰,金波洋起身告辞。徐思睿亲自送他到门口,金波洋上车后自言自语道:“徐大人为人宽厚且富有智慧,相信将来必有成就,只是……希望他将来不像那个人一样就好!” 徐思睿眺望很久才回府,闫叔好奇的问道:“此人有何特殊?值得公子这么重视。” 徐思睿淡然一笑道:“特殊?可能他比别人特殊在脾气更大一些吧!不过也挺可爱的不是吗!”闫叔一脸懵圈的看着徐思睿,他在想这公子变化也太快了吧!这老头到底有啥法术呢? 傍晚,徐思睿揉了揉眼睛,他把信小心翼翼的装在了信封中,他将信封递给了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的闫叔,不多时京城内响起了马的嘶鸣声…… 太和殿内。 文武百官依旧等待着每日的早朝,与众臣议论纷纷不同,今日的徐思睿显得格外肃静。 不久天子上朝,众臣齐跪。行完大礼后,鸿胪寺唱奏百官开始奏事,此时吕公公的话音刚落,徐思睿第一个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准!” “谢陛下,臣认为张首辅新亡,祭祀改革制度当暂缓从长计议,如今北方大辽虎视眈眈,陛下应整顿兵马为韩将军报仇。” 徐思睿说完之后朝堂瞬间炸开了锅,天子似乎不为所动,他看了看众臣问道:“众卿家有何高见呀?” 兵部尚书杨洪国率先说道:“臣以为不妥,辽国一直是我朝心腹大患,其实力之强臣已无需赘言,而如今更是击杀我朝大将士气大振,倘若现在与之开战实在非明智之举,望陛下三思!” 杨大人话一出众臣皆附议。徐思睿冷笑一声道:“杨大人无非是贪生怕死而已,难道大人想让我大明成为第二个大宋吗?想让陛下成为第二个宋高宗?” “混账!”天子大怒:“徐思睿,你竟把朕比做如此昏君,你该当何罪!”天子的怒火让整个朝堂内鸦雀无声,众臣胆寒。 徐思睿平静的说道:“臣只知道宋太祖东征西讨,为大宋记下百年基业,宋高宗偏安一隅,最终屈辱和谈并最终间接断送江山。” 天子又怎会听不出徐思睿的嘲讽之意,这位少年天子再也忍无可忍了: “来人,把徐思睿给朕压下去。”一旁的宫内侍卫动身带走了徐思睿…… 数日后。 大理寺外,闫叔和三宝焦急的等待着。 三宝时不时的踮起脚尖向里看去:“大管家,您说他们会不会不放少爷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闫叔一听就火了,拿起马车上的皮鞭“啪”的一声抽在了三宝的屁股上:“给我闭上你的嘴,你这小子就不会说点吉利的话,告诉你如果今天公子真没出来,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三宝赶紧往后站了站闭上了嘴,他平日里最怕闫叔,他也知道闫叔真能收拾他,所以这个时候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等了半个多时辰,徐思睿终于出来了,闫叔赶紧冲了上去围着徐思睿转了一圈:“公子您没受什么委屈吧?” 徐思睿哈哈大笑道:“没有没有,不仅没受委屈,而且再告诉你们一好消息,陛下升我官了!” “啊???” “陛下亲自见了我一面,他知道我顶撞朝臣究竟用意何在。这次我要去一个地方,还要查清一件事情,甚至还可以说是,颠覆一件事情。” 闫叔和三宝面面相觑,他们头一次听说坐大牢还能升官?闫叔问道“那公子现在是什么官职呢?” “济城苑马寺寺丞。六品大员。” 这次闫叔和三宝彻底懵圈了,徐思睿则自然笑嘻嘻道:“好啦,我们快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吧,济城那边正等着我的交接呢!这次让赵文栋先生和三宝陪我,闫叔你留在京城即可。” “济城,这么远的地方,我万万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去啊!” “闫叔莫着急,回去之后再听我细细跟您说。要您留在京城,自然有留在京城的道理。” 济城的秋末冷风骤起,城头青石碑在尘土中显得格外沧桑。 偌大的城楼下聚集着小商贩,卖的都是些零零散散的小物件,济城并不繁华。受到官营工商业的挤压,商人们将关注重点放在了较为富庶的大明“一线”城市上。 后世评价起大明这段历史的工商业,有书《广阳杂记》云:“天下有四聚,北则京师,南则佛山,东则苏州,西则汉口。” 这些年,仰仗官营冶铁和手工业,济城逐渐从贫穷走向富足。虽然不算大都市,但也称得上风水宝地了。 随徐思睿来济城的是赵文栋和三宝,为了完成阁老遗愿,一同调查《飞鸢图》以及韩将军之死,赵文栋成为了徐思睿的幕僚,还是被人称作“赵师爷”。除了这两位,还有一队侍卫专程护送。 刚进了济城,约有五六人骑马匆匆赶来,领头的穿着正九品官服。 “徐大人,在下济城军器局正使魏润舟,有失远迎。” 徐思睿心说,如今真是虎落平阳啊,从京城一路赶来济城,居然是布政司拍了一个九品官员来迎接,看来济城府衙的大人们差事的确繁重。这也应了皇上之前所说,当官人宁要洛城一张床,不要济城十座房,济城虽不是最富饶之地,却是最令人头疼的地方。 徐思睿原是一个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现在成了苑马寺寺丞,反而升成了正六品。 这是皇上用人的规矩,因为几乎没有人喜欢来济城,既捞不着钱也讨不到好,所以官员调任济城一般都会提升品级,没想到徐思睿也跟着沾了个光。 苑马寺说白了就是养马的,寺丞是指挥手底下的人养马的。 说好的被贬谪,却是从京城贬到地方,有一个不用出力干活还能领俸禄的官职,皇上对自己还算不错。 唯一不好的一点,是京城的好友和同僚都送了他一个“弼马温”的绰号。 “韦知府去东海巡视造船厂,所以把迎接徐大人的任务交给了小的。”魏润舟说:“徐大人自幼生长于京城,来济城这种小地方,难免会有不适。在下已经备好酒菜,还请大人赏个脸。” 徐思睿推辞道:“魏大人千里远迎,和我聊得也投机,相见恨晚。您这个朋友我交下了,但进入刚到济城,难免有些困倦,在下疾病缠身,休息不好发作起来,恐怕又要头痛不已,恕在下不能前往。” “哦?济城的医馆可不少,得空我亲自请神医给大人医治。” 这个魏润舟倒是热情,对一个没有实权的苑马寺寺丞还有奉承一番。徐思睿不太懂官场风气,但看得出魏润舟是个聪明人。 魏润舟心里明白,从京城下来的御史好对付,可以这种方式来到济城的“刺头”,恐怕不是一般人。 “不劳魏兄费心,徐某并非病入膏肓,还不到请医师的地步。但徐某人的确有一事相求。” “请讲。” “在下想找魏大人借几件趁手的兵器,所以改日要去您军器所一趟,您不介意吧?” 弼马温,借兵器,这个套路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这个好说,明日午时之前,我带上他个几十件兵器亲自到您住处,徐大人随意挑选!” “不可不可,还是去你那边吧!这刀光剑影的,搞不好别人还以为我被刺杀了。” 与魏润舟辞别后,赵文栋先带人去收拾住处,徐思睿要现在济城转转。 虽然被贬,但徐思睿并不慌张或者悲伤,因为皇上只是说贬他到济城,并没有命令他停止对《飞鸢图》案件的调查。 荆州、海州等地都有推官、佥事等职位空缺,皇帝偏要让他到济城养马,当然是别有用意。 济城是《飞鸢图》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十有八九这幅图可能还在济城里。 所以徐思睿并不觉得这是件坏事,反而更加佩服皇上的聪慧。飞鸢图、飞鸢军的案件牵连众多人的利益,若是直接派徐思睿查案,不仅打草惊蛇,而且会受到不少阻挠。 而皇上偏偏和徐思睿一拍即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非常默契地把徐思睿安排到了要查案的地方,并且只给他一个毫无权利的小官,看似对任何人都无法构成威胁。 实际上,这样的结果,最有利于徐思睿和赵文栋着手调查案件。《飞鸢图》的一切线索都停留在济城,那么,只能从此地查起,从那个多人提到的破旧客栈查起。 三宝问道:“公子,咱们为什么要魏大人借给我们兵器?难道是用来训马?” “你真以为我们这次是来养马的?” “呃……”三宝心说:难道不是吗? 两人在济城的大街上逛了一圈,徐思睿万万没想到,客栈的案子还没开始着手调查,就先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 第八章风寒之疾 徐思睿和三宝漫无目的地走在济城的大街上,远处围着一群人,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 两人凑上前去,只见一老先生正与一女子拉扯。老先生道:“爹也不愿意,但济城刘家咱们得罪不起,你就不如从了人家,再怎么说也算得上了荣华富贵。” 那女子也不甘示弱,拿起一把刀抵在自己脖子上:“爹,你怎么就没有年青时那一身傲气了呢?若非要逼我,悔儿也只有一死!” “万万不可,把刀放下!”徐思睿赶紧上前劝阻:“在下苑马寺寺丞徐思睿,你们父女之间有什么事情,可以慢慢商量嘛,干嘛要动刀呢?老人家,这么多街坊邻居看着,不好,咱们进屋说话。看得出来,您应该就是这家医馆的主人吧?” 徐思睿指了指“还春堂”医馆的牌子。 “大人真是好眼力,可这是在下家事,不必麻烦大人。敢问您是如何知道,我是这还春堂的人?” “您身上的药香让我辨出了身份,在下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既然碰上了事情,总要知道个所以然。” “那您请。”老先生赶紧请徐思睿进屋,三宝对着围观的人们说:“都散了吧!” 老先生的女儿这才放下刀,跟大家一起进了屋。 泡上一壶茶,老先生娓娓道来,自己本是一个游历江湖的药师,常于山岭之间采药,其间路过城镇村庄,多行善事,医治了很多人。 后来,不知谁在自己的药筐中放了一个女孩和一些碎银。先生寻了一番,没有找到她的父母,便收养了她。取名“悔儿”是希望她的亲生父母能有悔过之意,不要抛弃自己的孩子,早日和她团聚。 再后来,先生变成了老先生,采药的事情只能交给悔儿,自己走不动了。父女二人就在济城开了个医馆。 他们积德行善,救过很多人的性命,其中也包括济城头号恶霸刘湘腾。都说善有善报,可没想到刘湘腾恩将仇报,相中了悔儿,还要纳她为妾。悔儿不愿意,刘湘腾派人来了好几次,送了很多东西,都被退了回去。 刘湘腾昨天下了最后通牒:“明日,要么悔儿嫁入刘家,要么拆了还春堂。” 徐思睿拍桌子道:“这是要反了他!放心,今天我为二位做主,还就不信了,一个小小的刘湘腾,不知天高地厚,济城还能都跟着他姓刘不成?” “不能,这是不能牵连到徐大人,刘湘腾的结义兄弟,可是严仕林!” 说起这严仕林,徐思睿在来济城之前,早就做好了调查。他的父亲严明是朝中重臣,严家世代为官,是济城最有名的家族,从太祖在位时,严家便是权倾朝野。济城冶铁长正是严家的产业,严仕林正是这个济城冶铁厂的总办。 老先生说:“济城虽小,却是官商贼相互勾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如同一张巨网,我们百姓怎么可能和这些官家作对?” 徐思睿若有所思:“看来上官鹤染和《飞鸢图》是卷进了这张巨网之中。放心吧,老先生,你找对人了,在下正是为了打破这张巨网而来。” 几人正说着,刘湘腾气势汹汹,带着一伙人冲进了医馆。 “我听说有个弼马温,要为民做主啊!” 徐思睿起身:“弼马温后来不是把天庭给砸了?” “看来京城来的徐公子,不是一个爱读圣贤书的人,倒是爱看些不入流的文章。” “是你自己欣赏不了吴老先生的才德,本官劝你,与其仗势欺人,不如多读些好书。” 刘湘腾打死也想不到,他口中的“非圣贤书”,在几百年后成了“四大名著”之一。 “徐思睿,不要不识好歹!” “刘湘腾,本寺丞不愿跟你废话,想要人,你得先拿下我的脑袋。” 刘湘腾怒气冲天:“不识好歹的家伙,弟兄们,给我砸了这里,杀了这个姓徐的!” 三宝早已蓄势待发,只等徐思睿一个眼神。三宝拦腰抱起冲在最前面的人,狠狠地摔在地上。 “抄家伙!” 刘湘腾的人拿出明晃晃的短刀,老先生说:“徐大人,你带着悔儿快逃吧,他们人多,又有刀,我们打不过的。” 徐思睿道:“身为大明官员,定当为民除害,死又如何?” 三宝把徐思睿的佩剑扔给了他。 “今日我若不出剑,刘湘腾,你还真以为我徐思睿是个小小书生?”说罢拔出宝剑,寒光闪过,吓得刘湘腾等人后退一步。 徐思睿喊道:“狗命拿来!” 谁知脚下刚好有个药罐子,把徐思睿绊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哎呦!” “公子,你没事吧!”三宝赶紧扶起徐思睿,悔儿拾起地上的宝剑,对刘湘腾说: “今日横竖都是一死,死也拉你垫背!” 三宝摸起一板凳,与刘湘腾的人打了起来。 刘湘腾虽然嚣张跋扈,但几乎不会武功,手下的人更弱,都是靠人多势众吓唬吓唬别人罢了。悔儿经常上山采药,平日也在济城武馆学些剑法,刘湘腾的人很难招架的住她。 徐思睿保护着老先生,夺过一把刀,怒视着面前的打手们。 此时,赵文栋刚好赶到,一队人马冲了进来,刘湘腾见势不妙,让手下赶紧撤退。 徐思睿只知道赵文栋字画厉害,没想到他也有两下子,几刀斩下三名小喽啰,刘湘腾和其他人仓皇逃窜。 “徐大人,小的来迟了!”魏润舟也带人赶到。 “思睿,没事吧?”赵文栋问道。 “小小蟊贼而已,不足挂齿。” “你的伤……” “没事,刚刚摔了一跤。”徐思睿尴尬地挠了挠头。 魏润舟说:“这个刘湘腾,早就看他不顺眼,居然敢袭击当朝六品大员,非把他抓住打死不可!” 徐思睿有些疑惑,为什么自己遇险,他们两个消息到的那么快。 “有一个书生打扮的人通知我,说徐大人在还春堂遇到了麻烦。”赵文栋说:“随后我便派人去找魏兄,自己也赶紧往这边儿赶。” “看来有人在帮我们。” 刘湘腾此次没有成功,定然要再来闹事。老先生说,这济城是待不下去了,自己无权无势,斗不过刘湘腾。徐思睿明白,刘湘腾这种人,随时都有可能来报复,他又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护他们。 “那这样吧,在下可以安排二位去京城。”徐思睿说。 “不可,不可,刘湘腾和严仕林关系密切,严仕林的父亲就在京城,去了反而躲不过此劫。”老先生说:“严家手眼通天,连累了徐大人,老夫罪过就大了。” 徐思睿想了想,“那不如去云城吧,云城督军是我结拜大哥,他肯定能保护你们。” “你是说,吴督军?”魏润舟问道。 “正是。” “太好了,下官刚刚拿到批文,要去云城军器所出一趟公差,可以护送他们去云城。” “那事不宜迟,拿纸笔,我这就给吴督军写一封信,你带过去,他一看,就什么都明白了。有吴督军在,量他刘湘腾也不敢闹到云城。” 老先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恩人!” “先生不可!”徐思睿和赵文栋连忙扶起他:“云城路途遥远,先生还是收拾一下,尽早出发。魏兄,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本打算明日一早出发,但现在看来,必须提前到今天晚上了。” “多谢魏大人了,今晚大家在我徐府会面……赵师爷,我又忘了,咱家在哪来着?” “按察司东街,走到安定桥往西拐一点就是。” …… 送走老先生和悔儿,徐思睿总算松了一口气。苑马寺给安排的新住处还算不错,整洁也清净。在竹林间的石桌上小饮一杯清茶,也算得上悠闲。 “赵师爷,真没想到济城居然是这样,刘湘腾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取豪夺,那严仕林还不得上了天?” 赵文栋不屑一顾地说:“明日,我们去会会这个严仕林。” 济城的春秋天,天气变化无常。可以用“一日如四季”来形容。对于一个在京城生活习惯的公子哥来说,怎能适应得了这种恶劣的环境? 当夜,徐思睿忽染风寒,头痛得呼爹喊娘,恨不得以头抢地耳。 “找大夫去呀!找不着也得找,就是撞门、翻墙也得把人请来!”赵文栋又派出了几个人,此时三更半夜,大家都无功而返。 三宝也转了大半圈儿,济城的医馆本就不多,这个时间,敲门也没人应。赵文栋掐指一算,魏润舟他们学的是马车,夜晚赶路,应该不会走出太远。 赵文栋从马厩牵出两匹马,跳上白马,出城沿着官道飞驰而去…… 徐思睿醒来时天已大亮,他只知道昨晚头疼,昏了过去,之后的事就一无所知了。 悔儿取走他头上的湿布,拿到木盆里拧干,端过一碗药来:“昨日若不是赵师爷,您就得英年早逝了。” “文栋呢?” “张嘴,吃药。” 徐思睿接过碗来:“我还没到被人喂药的地步,文栋呢?” “去苑马寺了,您第一天上任就告病假,赵师爷怕失了礼节,总得去解释一下。” 悔儿告诉徐思睿,赵文栋本来是想请老先生来,但老先生年事已高,骑不了马,只能派悔儿赶来。 “爹爹说,不应再给徐大人添乱”,便随魏大人一同去云城了。为了报答徐大人的恩情,小女决意留在济城,随时对您的病进行医治。徐大人,您这病,是过于劳累所致,需要多多调养。”悔儿说:“若是徐大人觉得小女给您带来不便,或者照顾不周,您随时遣我离开就是。” 徐思睿摆摆手:“不会,不会。我这儿正缺一个随行大夫呢,我倒是觉得给你带来了很多不便。悔儿姑娘能来我已是不胜感激,放心,在下虽然俸禄不多,但还是请得起你的。” “不,徐大人,小女不敢要报酬,您肯收留就好。” 从京城出来时,徐思睿就想过,有赵文栋负责出谋划策,三宝负责保护大家。但他感觉这个团队人不够多,现在有了悔儿,完全不用担心生病头疼的问题,“飞鸢图探案智囊团”又多了一位新成员。 “徐大人,其实我爹不太同意我来。因为刘湘腾如果知道此事,又该迁怒于徐大人了。” “无妨无妨,刘湘腾这种人,他嘴上叫两句而已。话说他再怎么和严仕林交好,不过就是一个开客栈的,难不成他开的客栈里还能藏着金子不成?放心,有我徐思睿在,他们不敢怎么样。” “可惜我也帮不上大人的忙,只能给您看看病。” “不知姑娘可否听闻过《飞鸢图》?” 徐思睿讲述了上官鹤染和飞鸢军的故事,悔儿感叹道: “这朝堂之事居然有那么多说法,我虽女辈,但身为大明子民,绝不忍看到一代名将韩将军含冤而死。虽然没见过《飞鸢图》,但我略有耳闻,大人可否跟我讲讲。” 徐思睿心说:我要知道这么多我还能愁着办案嘛! “话说这个飞鸢图,我也不太清楚……” 第九章渭城之猎 徐思睿很受触动,他心想悔儿虽然是一介女流,但其赤子之心比那些人面兽心的贪官污吏岂不是强太多?常言道谁说女子不如男,当真如此! 他这时才注意到悔儿已露出些许疲态,水汪汪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徐思睿有些心疼得问道:“悔儿姑娘是不是照顾了我一宿没合眼?” 悔儿脸颊瞬间泛红,她害羞的低下了头小声说道:“我怕公子半夜头疾再次复发,所以擅作主张留在这里,还请公子勿怪。” 一阵暖意流遍了徐思睿的心房,他自幼饱读诗书虽早已到成家年纪,也曾有许多达官贵族欲与徐家联姻,但都被家父以功名未成为由婉拒了。 再加上徐府家丁大多数都是男子,所以徐思睿从未与异性共处一室过,因此悔儿的陪伴也让徐思睿非常羞涩。 “不不不,悔儿姑娘治好了我的病,我十分感谢你对我的照顾又怎么会责备于你呢?不过毕竟男女有别,下次再遇上这种情况还是让我自己独处比较好,万一我在昏迷中做出对不起姑娘的事,那岂不是毁坏姑娘清誉……” 悔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其实她看着徐思睿满脸通红的样子就已经猜到了大半,只不过她没想到眼前这位公子竟比她还羞涩。 “公子请放心,悔儿自是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之理,不过医者仁心,倘若看见公子整夜头痛而置之不理的话,恐怕爹爹会责备我的。另外最重要一点,我相信公子一定是一位君子。”悔儿笑嘻嘻说道。 听完悔儿的话,徐思睿心里的愧疚感悄悄平复了一些。之后他与悔儿闲聊了几句,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悔儿开门一看是赵文栋,赵文栋一见她就焦急得向她询问徐思睿的情况,在得知徐思睿无碍后,赵文栋终于松了一口气走进里屋。 这时徐思睿也走了出来,他看见赵文栋满头大汗的样子赶紧招呼他坐下。 “赵先生不是去苑马寺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徐思睿边说着边倒了一杯茶递给赵文栋。 赵文栋接过茶一饮而尽说道:“唉,别提了,我一大早就去了,但谁知道里面竟是冷冷清清,只有几个打扫庭院的家丁。今早苑马寺内大小官员居然都不在,后来我找人问了问才知道他们都以各种理由请假了。” 说着赵文栋从背后拿出来一摞文书:“这是他们请假的公告。” 徐思睿顺手接过来细细品读,不一会就眉头紧锁起来,当读到最后一封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他生气的把这封文书扔在桌子上骂道: “家中养病,前去探亲……这些理由我都忍了,但居然还给能有这种理由?这个瞿天赐可真是让我难忘呀!” 看着气的七窍生烟的徐思睿,悔儿和赵文栋不禁有些好奇,他们拿文书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昨日夜观天象,主星北移,此乃不祥之兆,今日不宜主事,盼休数天避祸讓福。” 两人读完后悔儿笑弯了腰,就连一向儒雅的赵文栋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也是,恐怕如此荒唐的请假理由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吧! 徐思睿脸色越来越难堪,他紧紧的攥着手中的信封,他知道真正的挑战开始了!那好,既然如此就一件一件来吧! “看来我们今天还得加一个任务,那就是去看看这位瞿大人天象观察的怎么样了!”徐思睿苦笑道。 “这样也好。”赵文栋“唰”的一下合上扇子:“咱们正好来一个敲山震虎!” …… 济城,瞿府。 赵文栋、徐思睿、悔儿三人换上便服去了苑马寺主簿瞿树真家里,搞一个突击检查。 “几位公子小姐,找我家大人有何事?” 赵文栋摇着扇子说道:“在下是济城刘府刘湘腾公子的挚友,姓赵名鸿,来济城游玩。敢问此处可是苑马寺主簿瞿大人的住处?” “原来是刘公子的客人,瞿大人休沐在家,几位请进便是。” 徐思睿心想:这刘湘腾的名号倒是挺好用,不过瞿树真这家伙,明明是偷懒请假,居然好意思说自己是休沐在家。 “有贵客来,你们还不快去通知瞿大人!”瞿家的管家让人去给瞿树真打招呼。 这老瞿也好客,虽然自己和刘湘腾不熟,但无奈刘家在济城有权有势,不招待也不行,便亲自走来接见。 “赵公子,瞿某有失远迎,多多海涵,里面请。” 几人上了座,瞿树真拿出好茶招待,问赵文栋道:“这位赵公子,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大人,在下听闻您最善于观察星象,所以特来请教。” 瞿树真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星象?我什么时候观察星象了……等等,我前几日请假的文书好像编了个夜观星象的理由,难道这两人是苑马寺的人不成?可是苑马寺的人我都认识,不对,难道……他们是……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见过徐寺丞!” 瞿树真满头大汗,这回自己告假偷懒被刚来的徐大人逮了个正着,这下可完了。 赵文栋笑道:“你反应倒是挺快,不过真正的寺丞是这位,我只是一个师爷。在下不是赵鸿,是赵客鸿。” “京城第一画师,是客鸿先生,小的有礼了。徐大人好,小的也有礼了。” “哎哎哎!你还有理了是不,我问你,夜观星象怎么回事?”徐思睿说:“今天不给本寺丞说清楚,这个月的俸禄……” “徐大人,小的不是想请假,是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做。我们苑马寺负责培育优良战马,但济城不靠边境,也没有草场草原,不需要很多马匹,所以这里本就是养闲人的地方。我好歹还在济城呆着呢,苑马寺卿尤大人,更是连影子都找不着。”瞿树真问道:“徐大人是翰林院官员、赵先生也是一代名家,我听说了徐大人被贬谪一事,俗话说的好,既来之,则安之,苑马寺是个好地方。” 徐思睿心说:不自律就不自律,理由还不少。 “你的意思是,无事可做,所以大家才告假?” “正是,只要有事做,在下随时为徐大人效命。” 徐思睿笑道:“你这么聪明,那我问你,你说陛下调我来济城,就是为了养马么?” “当然不会,想必徐大人只是不露锋芒,陛下一定是想派一个能整治济城官局的人来。” “没猜对。” 瞿树真问道:“那大人到底为何事而来?” “既然你都说了,只要有事做,就不用告假。那就交给你一件事,如果此事办成,这个月的俸禄本寺丞给你翻一番。” “徐寺丞请讲。” “说到这个济城的名人,那刘湘腾肯定排在前面。他在济城的西郊开着一间客栈,叫什么名字来着?” 赵文栋提醒道:“好像是湘腾客栈吧。” “一看这名字就知道取名的人没文化,你呢,去帮我查一下这家客栈,越详细越好,可以的话连账本、住客信息也弄到手,反正就是越详细越好。办完这件事,你这个月就不用来苑马寺了,在家好好观你的星。” “这……有点为难……” “嗯?” “在下尽力,尽力。” 徐思睿看这个瞿树真脑子灵活,倒是可以一用,既然要查飞鸢图,那就得从客栈查起,刘湘腾的“湘腾客栈”就是在曾经被烧毁的那家客栈基础上重建的,也是非官方说法中,飞鸢图最后一次现身的地方。 …… 渭水猎场。 “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忽过新丰市,还归细柳营。回看射雕处,千里暮云平。” “哈哈哈,淮王兄倒是一番雅兴。从京城走到西安府,你是愈发精力充沛,今日不给朕打回点儿山珍海味来,拿你是问。”天子骑在马上和淮王开着玩笑,后面随行的是仇林将军带领的皇家兵营。仇家世代为将,把控着京城禁军。 “陛下,当年唐太宗李世民把弓无虚发、箭无妄中的狩猎放在与国家统一、国泰民安同等重要的地位,人家就说:大丈夫在世,乐事有三:天下太平,家给人足,一乐也;草浅兽肥,以礼畋狩,弓不虚发,箭不妄中,二乐也;六合大同,万方咸庆,张乐高宴,上下欢洽,三乐也。巢王李元吉也是痴迷于狩猎,宁三日不食,不可一日不猎。陛下倒是颇有唐宗宋祖之风范,这开猎的当头一箭,还得请陛下来发。” 每年春猎、秋猎,皇帝极其不愿参加,但又不能违背祭祀制度。不过奔驰在山林草原之间,战马嘶鸣,飞箭如雨,武士拿着刀剑奔走呐喊,连最凶猛的禽兽见了,也为之心惊肉颤,经过一番追逐鏖战,猎获物把后车装满,日暮天黑,山林深处举行盛大的庆宴,篝火烧烤的野味喷香,大碗的美酒斟满,歌舞欢乐之后是沉醉的酣眠,也未尝不是件快活之事。 今年有淮王陪同着,皇帝的这位王兄不掌管政事,也不理会军功,不读书,也不沉迷于歌舞,就是颇爱打猎,所以天子让他陪着来,可把他高兴坏了。 皇帝拉满了弓,朝猎场中发出,惊起一群飞鸟:“诸位将士们,到你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淮王又不知道跑哪去了,天子嘱咐身旁的人道:“派些人去找找淮王爷,一定要照顾好王爷的安全,这猎场可不是京城,他总爱去些地形险峻之处,可千万要保护好它。” 仇林说:“陛下您是最清楚的,淮王爷看上的猎物,他就是追到悬崖峭壁上也得打来,我亲自带人去找淮王。” “不必了仇将军,派几个人过去就行了,还劳您大将军亲自出马?朕问你个事情,那骑着红马穿白甲的少年,可是皇家禁军中的将士?” “那是犬子仇兴,不成大器,也爱好这长弓烈马,陛下见笑了。” “哦?原来是这个小子,他比朕小不了几岁,朕记得小时候见过他一面。我看他这箭法与马术,未来必然也是我大明的有用之才。”皇帝笑了笑。 话音刚落,只见远处草丛有骚动,仇林拔出剑来:“保护陛下!” 远处打猎的将士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不过仇兴无意间看到了父亲正拔剑,心想一定是发生了大事,叫上身边的人快马赶去。 天子丝毫不慌张:“仇将军,多半是些野狗野兔的,不必惊慌。” 这时草丛之后钻出一只毛色偏黑、身长有六尺的野狼,不紧不慢地歪过头去,直盯着皇上。 仇林喊道:“向陛下靠拢,不要让狼靠近。” 黑狼还是虎视眈眈,准备发起进攻之势,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仇兴手执长枪从侧面杀出,弯下身去一枪将狼挑起,重重摔在地上,跳下马再补了几枪,跪在天子面前:“臣来迟一步,让陛下受惊了。” “快请起!”皇帝感叹道:“仇公子果真是一员猛将,不失仇家大将风范啊!来人,仇兴护驾有功,赏黄金百两。” “不可!”仇林也跪下了:“陛下,臣一向家教严厉,意在培养犬子不恋黄金,效忠皇室的意志,这么丰厚的赏赐是万万不可的。” “我说仇将军,有你这么当爹的吗?不过既然都这么说了,朕赏还是要赏的,来人,把朕的那把西域鹿角弓赏给仇公子。” 仇兴看了看仇林,接过了弓:“谢陛下恩赐,这弓的价值远远高于黄金,臣叩谢陛下。” “快去玩吧,你们不用围着了,有仇林将军在,朕还是很安全的。” 大家这才散去。 皇帝对仇林说:“将军家公子真是文武双全,既有绝世武功,又温驯谦虚。” 仇兴这次表现的不错,仇林都看在眼里,说实在的,自己也不一定有一枪斩杀野狼的能力,这小子还算没让自己失望。“陛下过奖了。” “对了,当时狼一来,让朕突然想起一事。李大统领前几日呈了一份文书给我,说是他年近花甲,需告老还乡了。”禁军大统领李志,字擒狼,因为此人年少时曾徒手打死一只恶狼,李志是仇林的师父,官职和他是平级,此人守卫京城安定将近三十年,历经三代帝王,如今头发斑白,腿脚也不太利索,所以告老还乡。天子说:“李大统领守护我大明京城三十年,既然他要解甲归田,朕也不能拦着,只是这个禁军大统领的位置空缺,需要有个人顶替。” 仇林问道:“那陛下可是想好了人选?” “朕当然想好了,别人我信不过,只有仇将军能胜任我禁军大统领的位置。况且李大统领年老之后,禁军的一切事务他都交由你来打理,所以无论如何,禁军统领最合适的人选只能是你。今天兴儿表现也很出色,朕想把他送到虎威军的赤虎营培养。” 仇林明白,皇上这是要拿自己儿子当人质,以此控制自己以及禁军。谁不知道虎威军是和飞鸢军齐名,皇室最强的军队之一,如今飞鸢军韩云阵亡,飞鸢军松松散散,皇上想派虎威军的黑虎、白虎、青虎三营去边境替换飞鸢军,只留赤虎营协同禁军守卫京城。 而赤虎将军朱天贞是皇室外戚,更是皇上的心腹,把仇兴放在他的手下,摆明了就是一种制衡。 “臣领命,叩谢陛下。”仇林叩拜后起身道:“陛下让我上任我自然不会拒绝,但事关重大,陛下还是要与朝廷官员们商议后再行任用。” 仇林不想当这个大统领,毕竟是拿自己儿子人头做担保,但他亦不可能违抗圣命,所以仇林打算让朝廷的大臣们来制衡皇上。 年轻时仇林嫉恶如仇,不少替皇上办事,这些年他在朝廷得罪的人很多,要是和朝臣一商量,说不定就有人投反对票。虽然这么做不是个好办法,但这是目前能不当这个大统领的唯一办法。 …… 青山下。 夜幕悄然降临,按惯例又到了守城将士轮岗的时间,被替代下的士卒们似乎显得格外疲劳,也难怪,毕竟已步入寒冬,凌冽的冷风搭配上这里独特的高原气候让戍边将士苦不堪言,正当将士们交接的时候,突然有一人大喊快看天上,众人疑惑地望向天空。 此时天空中一个闪光点飞速的朝城中飞来,还没等大部分人反应过来,很快第二支,第三只就接踵而至了,不一会无数光点掠过竟让天空发出了刺眼的光芒,书中所云夜如白昼大抵如此吧! 此时不少年轻的将士还在疑惑中,身边的老兵们早已大惊失色“不好,快去打水,是辽人的火箭。”然而顷刻间火势将至,潮水般地箭雨无情地浇灭了人们生还的希望,很快无数小火苗窜起了冲天大火,一时间浓浓的黑烟里吞没了无数的呼喊声与求救声,数不清的冤魂在此刻诞生。 城上猛烈的火情让整座城池陷入了混乱,似乎天气也有意与他们作对,强烈的北风为这场大火又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对比之下城内的救援力量竟显得如此渺小。 此时城外一声炮响,紧接着战鼓声大震,城门处也传来了冲车撞门的声音。此时城中主将苏中全正在府中慌乱的穿靴子,眼前的情形他闭着眼睛也能猜到结果,好不容易在家人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但他并没有向军中走去而是…… 面对城内一锅粥的局面,军帐中副将崇虎正来回踱步,他不知派了多少波人去寻找苏中全了,但竟无一人知晓其下落。这时帐外士卒传来更危机的消息,城门马上被冲破,辽人要入城了!脸色骤变的崇虎悲愤难当,他当即走至帐外拔出剑来向众将大喊道“贼军既已入城,众将当随我舍身一搏,杀呀!”…… 随着城门的轰然倒塌,城外无数的黑甲铁骑蜂拥而来,此起彼伏刀枪声与战马嘶鸣声盘旋在城中的每一个角落,很快明军的心理防线率先崩塌,数不尽的明军死在自相践踏中,残存者哪里还有抵抗的勇气。 战斗持续了不到三个时辰,最终随着明军尸横遍野而告终,此时天已朦亮辽兵全面占据了城池正在清理战利品,此时辽军主帅耶律俊良正面色沉重的站在一处枯墙处端详,站在不远处的国师摩罗见此状甚为不解,于是他走过来问道: “元帅,属下不解此敌将有何不同之处吗?” 耶律俊良略微一笑道:“没什么特别的,我只是觉着此人有些熟悉,不过他倒确实是条汉子。传令下去要特别收殓他的尸身,并想办法送还至大明” 摩罗又仔细看了看,随即叹息道:“元帅说的不错,可惜此人不能为我大辽所用啊!” …… 崇虎倚靠在枯墙处,他的尸身早已发凉,但怒目圆睁地神情仍不由得让人胆寒,他胸前墨甲早已被鲜染红,他的左手仍在死死得握住剑柄,据说后来二人之力才勉强分开。其实耶律俊良记得不错他们的确见过,只不过已经过去十年了,那时的崇虎还是个不知名的偏将,他所在军队叫飞鸢军,主帅叫韩云。 韩云死后,飞鸢军军心不稳,一部分将士因为韩将军死的不明不白,也离开了飞鸢军,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当年先帝许诺过,如果韩将军出了什么事情,他手下的兄弟们可以自行选择去向,没想到辽国反攻之势来的如此迅猛,边境真正的危险,已然来临…… 第十章宫墙之下 韩云战死本就是非常沉痛的打击,北境失陷后,飞鸢军更是一盘散沙。天子得到北境急报,立马取消渭城春猎,起身返京,商议对策。 消息很快也传到了济城苑马寺,不过皇帝也给徐思睿传来密诏:专心寻飞鸢图,暂不必回京。 …… 徐思睿头痛初愈,正在批阅公文,下人急匆匆来禀报:“徐寺丞,外面有位姓严的公子求见。” “哦?严仕林?本寺丞还没去找他,他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是严仕寒,严仕林的胞弟。” “无事不登三宝殿,多半不是好事,请进来。”赵文栋对徐思睿说:“严仕寒是严明的二儿子,据说此人与哥哥严仕林素来不合。” 徐思睿笑道:“看来你是做足了功课来的济城啊,是敌是友还说不定,请严二公子进来。” 严仕寒一脸横肉,一圈络腮胡,眼珠子溜圆,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世家子弟。 赵文栋一脸疑惑地问道:“您是严二公子,还是……二公子的侍卫?” 严仕寒开口说道:“在下严仕寒,久慕赵客鸿先生名声,故而前来一见。”徐思睿一听,这个严仕寒长得虽然膀大腰圆,但是言谈举止可以看得出这并不是一个粗人。严仕寒这种谦卑、和睦的语气反而让徐思睿觉得有些反常。 “二公子,俗话说得好,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本官刚打了刘湘腾,而刘湘腾的靠山又是你们严家,这个时候,你防着我都来不及呢,跑到我这个敌人的阵营来作甚?” “徐寺丞此言差矣,君子不立于危墙是说君子要学会防患于未然,然而在下之患并非徐寺丞,所以你我并非敌人。在下的敌人乃严仕林,而你也一样,你我二人是朋友才对。”严仕寒说:“在下虽是严家二公子,却一直看不惯严仕林在济城作恶多端。所以在下今天来,正是要帮助徐寺丞,铲除这个恶霸。” “大义灭亲啊这是……不过我们来不是为了打击严仕林的。” “咳咳。”赵文栋咳嗽了一声,示意徐思睿不要随意说出此行的真正目的。 “我们虽然不是找严仕林的事情,但是呢,我这个人喜欢行侠仗义,既然你要铲除恶霸,那我也愿意帮助你。” 严仕寒接下来的话,却是让赵文栋和徐思睿大吃一惊。 “我知道二位此行的目的,飞鸢图。” 徐思睿虽然被吓了一跳,但也面不改色地问道:“那你可以说说,我们的目的为什么是飞鸢图?” “边境飞鸢军在天静山与北辽国大战,主帅韩云战死。我打听到小道消息,皇帝思念飞鸢将军,想要为其修建一座灵堂,而飞鸢图算是对飞鸢军的一种纪念。所以现在皇室在四处打听飞鸢图的消息,并且出了高价。”严仕寒说。 徐思睿心想:这什么小道消息,以讹传讹还差不多。 要说皇帝为韩云修建灵堂,那倒正常,但是谁闲的没事在灵堂了挂幅画,挂黑白照片还差不多,当然那时候也没有照片。 “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赵文栋又问道。 “虽说陛下想要高价买飞鸢图,但总还是得派一些靠得住的人出来寻找。而你徐寺丞,就是这个人。你朝堂顶撞了天子,所以找到飞鸢图算是你戴罪立功、重回京城的机会。” 徐思睿点点头:“二公子分析的很好,可是二公子能帮我忙吗?”其实心里想的是:分析的啥啊这是,怕不是个傻子…… “飞鸢图就是严仕林手里啊,我当然可以帮你拿到飞鸢图,好让你交差。”严仕寒向徐思睿讲述了飞鸢图流落到济城的事情。 当年《飞鸢图》丢失,流落民间后,上官鹤染曾派人寻找,包括锦衣卫的人都在找,后来锦衣卫的人在济城客栈发现了《飞鸢图》的踪迹,可是不久后客栈火灾,飞鸢图下落不明,而且追查《飞鸢图》的锦衣卫也被人杀了。其实当时火烧济城客栈的就是刘湘腾,他是济城当地恶霸,严仕林又是个助纣为虐的人,于是他指使刘湘腾火烧了客栈,并且拿到了飞鸢图。 多年前,济城。 刘湘腾气势汹汹地走进严府:“仕林兄,画我拿到了,我希望你遵守承诺。” 严仕林笑了笑:“湘腾,这件事情我自然可以压得住。问题是你绝对不能将《飞鸢图》的行踪泄露出去。” “当然明白,我也不敢啊,这毕竟是严公子所需的物件,而且我和那济城客栈的老板本就是仇家。但我不明白了,这一张图有什么用?能换多少钱?” “跟钱没关系,但是它对我有大用。以后会跟你讲明白的,济城客栈这一烧,来往的行人少了住店的地方,不如你去开一个吧。” “我开客栈干啥?很赚钱吗?” “那得看你怎么赚,有些钱,只要敢赚,它就有。” “还请严兄指点一二。” …… 严仕寒说:“我那时候年纪也不大,暗中听到过他们两个人谈话,我一直觉得不对劲。《飞鸢图》留在我哥手里肯定没有好事,我打算给你们。” “而你的条件就是我们干掉严仕林?” “当然。” 徐思睿说:“你以为严仕林是我说斩就能斩的?要是真把他杀了,你父亲,老严不得把我活剥了?” “所以要智取啊。” “说说你的计策。” “还没想出来。” “好,那您慢慢想。我就问你一件事,你确定飞鸢图真的在你哥手里吗?” 严仕寒点点头:“十有八九。” “好,你先搞清楚怎么弄到飞鸢图,我想办法除严仕林。就算弄不死,我也想办法给他赶出济城。” 严仕寒行了个礼,谢过徐思睿后,便离开了苑马寺。 赵文栋把门一关,对徐思睿说:“这个严仕寒说的话不可全信。” “当然。”徐思睿说:“不过我现在最担心问题是我们来的目的,既然严仕寒知道,那么严仕林应该也能分析到。如果严仕寒真是严仕林派来干扰我们的,那我们倒是也可以将计就计。” …… 京城。 “青城失守,是飞鸢军的责任!” “严大人,先不要讨论是谁的责任了。如今青州已失,我们应该想想如何反击,不然等北辽过了燕山,京城就是岌岌可危了!” 内阁大学士吕伟提议:“派冀州军去,张大帅现就在山海关,他领兵多年,冀州军的实力并不比飞鸢军差,敌军过了青州,很难得到后援,想必可以一举歼灭。” 严明反驳道:“万万不可,冀州依山傍海,三面山海环抱,南面中原。燕山山脉起着抗击北辽国南下的屏障作用,翼蔽河北乃至整个中原的安全。居庸关、山海关、松亭关、古北口、冷口、喜峰口等关隘,扼守穿越燕山山脉的几条交通孔道。太行山脉为河北的右侧翼的重要屏障。紫荆关、倒马关、井陉关、滏口等关隘扼守穿越太行山脉的往来通道。冀州军是驻防型军队,而且守卫的都是京畿要塞,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动了山海关的部队北上,山海关这边就缺了一个口子,你要是再调别的部队去防御,如果在换防间隙让北辽抓到破绽,那京城岂不是岌岌可危?” 朝堂上有很多人是不懂军事的,都是跟着点点头,赞成一下。 吕伟力主冀州军出马,其中的风险自然是不可避免,但是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天子眉头一皱:“严大人,您既然不主张冀州军北上抗敌,可有其他主意?” 严明说:“臣提议,陛下从京城选一位将军带兵北上,正好可以在燕山山脉与敌军交锋。所以臣建议陛下选的这支军队正是擅长野战的越骑军,由于渭城围猎调动过云城城军和越骑军,大军仍然驻扎在渭城北。” “的确可以支援的上,可徐大帅并不在渭城,吴丛阳督军目前也在云城驻守,等他们其中一个来带兵,又得拖个两三天。”吕伟道:“再者说,云城和越骑两军常年在南方,来到北方就怕会有些不适应。” 严明说:“所以说,臣才让陛下选一位将军,顶替徐帅。越骑军因为渭城春猎的事情早就来北方很久了,如若不适应,可以派他们去山海关换了冀州军的驻防,让张大帅再带人去,不过我还是觉得,越骑军更擅长于山地战。” 天子说:“既然这样,那就按严爱卿说得来。各位还有异议吗?” “全听陛下的。”吕伟问道:“只不过,这位带兵的人选,陛下让谁去呢?” “李志大统领告老还乡,一直都是仇林将军在替他主持禁军。仇林的能力是不错的,臣觉得可以派仇林去。”内阁大学士侯严凯建议道。 吕伟说:“侯内阁,这可万万不可,京城禁军不能无人带领。虽说京城近来安逸,但我们也要防患于未然,陛下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让仇兴去!” 朝堂上一片安静,所有人的目光转向了严明。 “仇兴可是仇林的儿子?” “正是,此人虽是少年,但熟读兵法,常年习武,毕竟出身将门,绝对不失为一个将才。”严明说:“在下虽然只与这位少年见过一两面,但我觉得他是个可以重用的人才。” “陛下,仇林将军求见。” “宣。”天子笑了笑:“严大人,我倒是没意见,你还是问问仇将军同不同意吧。” 仇林跪拜天子后,起身说道:“刚才臣在殿外都听到了。臣想说,犬子虽然跟随我上过战场,可毕竟经验不足,此等大战,怎能让他领兵呢?” “我看仇将军是不想让公子去这么危险的地方吧?”严明说。 “国家有难,当然可以为国效命,可兴儿毕竟年纪太小,他的死活可以不重要,可国家之间这么大的战事,绝对不是儿戏。” “那仇将军可还有其他合适的人选推荐?” “徐冲,徐大帅。” “在南方,赶不过来。” “吕鹏将军。” “正在东海操练海军,也赶不过来。” 仇兴想了想,还真没有可以推荐的人。 天子说:“要不就让仇兴去吧,朕能在他的身上看到仇林将军你的影子,如今危急关头,实在无人可用,还望仇将军能允许。” “臣哪敢不允许,陛下既然这么说,就让兴儿去吧。” …… 第十一章背水之战 济城。 “仇兴?怎么让他去呢?”赵文栋说:“连我都明白,虽说仇将军之子算得上青年才俊,但是真正的战场和想象的并不一样。仇兴此去恐怕是凶多吉少。” 徐思睿笑了笑:“张阁老不在,他严大人在朝中,还真是如鱼得水呢。” “严明,怎么又是严家。我看严明就是故意让仇兴去送死。”赵文栋问道:“何时回京?” “不回。” “可如今国家危难,我们若不回去,怕是要大乱。” 徐思睿说:“我们回去能改变什么呢?京城到底还有谁能带兵出马?而且等我们回京,仇兴早就带兵出征了。” 赵文栋气急败坏,大骂严明,如今朝野上下都唯严明马首是瞻,皇帝好像是忘了张阁老曾经说的话,召夏诚夏大人回京城。 “我倒是听到了一些风声,师父马上就会回京了。如今我们的任务就是先把客栈的事情搞明白了。” …… 不久便是仇兴出兵的日子。 皇帝知道仇兴没有真正经历过战争,所以专门派淮王跟随。 临走之前,皇帝还把淮王叫到了身边密谈:“王兄,这孩子是我大明的青年才俊,无论此战成败与否,请务必保住他的性命。我已急召徐帅带云城剩余的越骑军向北赶,冀州军也随时待命,你们最重要的就是撑住这一段时间,一定不能放辽军进关。” “陛下是觉得……此战多半会……” “朕对他的确不太有信心,好在越骑军骁勇善战。倒不是怕败,而是怕他年少轻狂爱逞强,酿成大祸,我得给仇林将军一个交代。王兄,您多费心。” “臣谨遵圣命。” 天子派人给仇兴送去了兵符,驻扎在渭城的越骑军已经在京城外集结。 仇兴一声令下,大军出击。 淮王与仇兴走在最前,淮王告诉仇兴,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杀过人了,正好借此机会活动活动筋骨。 “在下早就仰慕淮王殿下英姿,这次有殿下助我,此战必胜。”仇兴说:“过去这座山,就算是离开京城了……” 两人正谈着,前方有一老者站在官道的正中,身着先帝在朝时的官服。 仇兴自然不认得他是谁,因为在仇兴出生的那一年,这位老者就已经被先帝贬到了云城。 淮王招呼了一声,让部队停下,下马拜到:“见过恩师。夏大人终于回京,真是可喜可贺!” “厚国啊,不必拜了。” 姓夏,而且直呼亲王的名字,仇兴立马想到了他是谁,赶快下马道:“原来是夏诚夏大人,小生仇兴,久仰大人威名。” “仇兴?你是小林的儿子……我离京的时候,你父亲也就是你现在这个年龄。” 淮王问道:“云城在南,老师从云城来,为何在京城之北与我等相遇?” 夏诚做太师的时候,是淮王和当时太子的老师,当时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天子。后来因为多次顶撞先帝,先是调到了翰林院,也就是那时候,夏诚是徐思睿的师父。可夏诚依旧刚正不阿,大多数事情都是直言不讳,最后被先帝贬到了云城。 若不是当时张炳昌相保,先帝差点没砍了他的脑袋。当然,因为夏诚不仅是淮王和太子的老师,也带出了徐思睿等不少学生,若是真杀了他,可就成了昏君了。先帝最在乎的,便是帝王家的名声。 夏诚问淮王道:“厚国,你可知道自己要面对的辽国将军是谁?”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学生当然知道,此次辽国的主帅,正是耶律俊良,耶律俊良的舅舅是辽国郡王,耶律家族所带领的军队是北辽皇室的王牌。而且北辽已经是赌上了全部,誓要和我大明死战,不然也不会派国师摩罗亲自督战。” “那你觉得,同样是国家,他们辽国倾举国之力,而你们只带了一支越骑军,况且这只是越骑军来渭城参加围猎的一部分人马,王爷自己觉得可否打得赢?” “自然是打不赢,那便只有拖延时间,诱敌深入。”淮王说。 “还有一件事情,北辽国师摩罗座下有一神箭手,名曰上官鹤恺。上官鹤恺本为我大明之人,而且出身于显赫的上官家族,却做了卖国之贼。此人好箭,虽然不能称得上百步穿杨,但是此人极其狠毒,不可小觑。” 淮王笑道:“区区一个箭人,老师放心。” “据说韩云将军便是死在此人的毒箭之下。” 听闻这句话,淮王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这次算是碰到硬茬了。 “老师一定是提前想好了计谋。” 夏诚说:“上官鹤恺的弱点有二,一是他的哥哥上官鹤染,也就是我们大明曾经的翰林院画师,《飞鸢图》的创作者。第二就是美色,这个人极其好色,得亏这人效命于敌国,不然他的事情说出来,实在是丢我大明的人。” 说来也奇怪,《飞鸢图》画的是飞鸢军,哥哥做了飞鸢军的画,弟弟杀了飞鸢将军。这不可能是凑巧。 “老师的意思是……美人计?” “美人计是不太可能,现在毕竟有摩罗盯着他。为师给淮王爷寻得另一神箭手,也正在由南方赶来,会比徐大帅早到北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此人应该快到济城了。” “厚国谢过老师,那老师就在京城等我们的捷报。” 淮王和仇兴与夏诚拜别后,便继续向北赶去。 …… 济城,湘腾客栈。 “二位是吃饭还是住店?”老者虽然看上去苍老,说话却很利索。 徐思睿点了点头:“老先生,我们也吃饭也住店,您看着有什么好酒好菜,随便来点就行。” “得来,二位里面请。” 赵文栋和徐思睿在严仕寒那里打听到,刘湘腾虽然是湘腾客栈的老板,但平时都在济城,基本不来客栈,所以想要调查,直接去就好了。两人换了平常的服装,心想应该不会被认出来。 徐思睿打量着这间客栈,不是很豪华,反而显得有点破旧,不像是刘湘腾严仕林等人的手笔啊。 “老先生,您是这儿掌柜吗?”赵文栋问道。 “当然不是。我们这儿掌柜姓刘,我就是个账房先生,您二位坐,咱们客栈没别的,就是热情好客。二楼最好的客房,也给二位留下了。” “那真是谢谢您了。” 老头安顿好两人,便去招呼人做饭。徐思睿看了看四周,客栈里的客人不多,看得出来,大多数都是些过路人,大包小包的。来之前,为了伪装的像一点,两人也背着包袱,不过里面藏的是从军器所那边借来的火器。 …… 第十二章阴诡之道 燕山北,午夜,耶律俊良幕下。 国师莫罗正在与上官鹤恺讨论大明兵制一事。 大明改变了元朝军事制度,创立了独具特色的卫所制,皇帝独揽军事大权,全国要地设立卫所,军丁世代相继,给养仰赖屯田。此制在维护明朝君主专制主义中央集权的统治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军队的统辖与卫所制太祖统一全国后,采纳刘基建议,立军卫法,在全国建立卫所,控扼要害。中央设大都督府。洪武十三年(1380)改为五军(即中,左,右,前,后军)都督府,为最高军事机关,掌管全国卫所军籍。征讨,镇戍,训练等则听命于兵部。遇有战事,兵部奉皇帝旨意调军,任命领兵官,发给印信,率领从卫所调发的军队出征。战争结束,领兵官缴印于朝,官军各回卫所。这种统军权与调军权分离和将不专军,军不私将的制度,旨在保证皇帝对全国军队的控制。在地方,设都指挥使司(简称都司),置指挥使,为地方统兵长官。都司之下,在冲要地区的府(含直辖州),县(州)置卫或设所。一般卫由卫指挥使率领,辖5个千户所,共5600人,千户所由千户率领,辖10个百户所,共1120人,百户所由百户带领,辖2个总旗,共112人,总旗辖5个小旗,共50人,小旗10人。洪武二十六年(1393),定全国都司,卫所,共设都司17个,行都司3个,留守司1个,内外卫329个,守御千户所65个。兵额最多时达270余万人。 京军与地方军明朝军队分为京军(亦称京营)和地方军两大部分。京军为全国卫军的精锐,平时宿卫京师,战时为征战的主力。洪武初年,京军有48卫。成祖迁都北京,京师接近前线,京军多达72卫,并正式成立了五军,三千,神机三大营。平时,五军营习营阵,三千营主巡哨,神机营掌火器,战时扈驾随征。以后,京军制度累有更易。此外,尚有拱卫皇帝的侍卫亲军,如锦衣卫和金吾,羽林,虎贲,府军等12卫军,以及隶属御马监的武骧,腾骧,左卫和右卫等4卫营。 地方军包括卫军,边兵和民兵。卫军配置于内地各军事重镇和东南海防要地。边兵是防御北方蒙古骑兵的戍守部队,配置于东起鸭绿江,西抵嘉峪关的9个军镇,史称“九边”。民兵是军籍之外,由官府佥点,用以维持地方治安的武装,内地称民壮,义勇或弓兵,机兵,快手,西北边地称土兵,西南少数民族地区有苗兵,狼兵等土司兵。此外,还有不同行业和阶层组建的矿兵,盐兵,僧兵(少林兵,五台兵)等,遇有战争,常被召出征,战争结束仍回原址。 卫军主要是步军,骑军,东南沿海也置有水师。官府曾命福建,江浙沿海诸卫造船抗倭,使水师获得了很大的发展。卫军的武器装备,不仅刀牌,弓箭,**等冷兵器制作精良,火器已占很大比例,铜铳,铁铳,**,各类火炮开始装备部队。中央还设立兵仗和军器两局,负责铸造火器。各省都司,卫所也遍设杂造局,专管所在卫所的兵器修造。 明初,卫军主要来自随朱元璋起义的“从征军”,元朝和割据势力投降的“归附军”,因犯罪而被谪发的“恩军”以及抑配民户入伍的“垛集军”。“垛集”原是军伍缺额时抑配民户补充军伍的一种办法,朝廷颁行《垛集令》后成为卫军的主要徵集方式。按《垛集令》的规定,民3户为1单位,其中1户称正户,出军丁,其余为贴户,正军死,贴户丁补。永乐以后,正户与贴户的壮丁轮流更代为军。军民严格分籍。当军之家皆入军籍,称军户,属都督府,不受地方行政官吏管束,优免一丁差徭,身份和经济地位都与民户不同。军户固定承担兵役,父死子继,世代为兵,并随军屯戍,住在指定卫所。若军户全家死绝或逃亡,由官府派员到原籍勾补亲族或贴户顶替,称为“勾军”或“清军”。 屯田制与募兵制卫军实行屯田制度。按规定,边地军丁三分守城,七分屯种,内地军丁二分守城,八分屯种。每个军丁授田一份,由官府供给耕牛,农具和种子,并按份徵粮。洪武至永乐年间,全国军屯约有八九十万顷。除大量军屯外,还实行商屯作为补助手段,即按“开中法”,由商人在边地募人垦荒缴粮,以补充军粮。 明中期以后,由于大批屯田被豪右,将校侵占,商屯亦因“开中法”遭破坏而废弛,军卒生活无着而大批逃亡,卫所制逐渐崩溃。正统十四年(1449)“土木之变”,京军覆没。为保卫京师,朝廷派官四出募兵以应急,大规模推行募兵制,募兵逐渐成为军队主力,也是因为募兵制,飞鸢军等大型军队才得以成型。但是,实行募兵制,养兵耗费大,募兵愈众,国库日绌,如今的大明,看似拥有强大的兵力,实则为一片虚假的繁荣。 “国师可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上官鹤恺给莫罗倒上了一杯茶。 国师莫罗40多岁,面相削瘦,眼神犀利。“所以他们不堪一击,即使大明朝廷能出一个诸葛亮,也未必能真正改革他们的军制,更不要说出师北伐。” 上官鹤恺问道:“既然是一片虚假的繁荣,他们定会不攻自破。我们何须压得这么紧?” “大明飞鸢军已经是鸟尽弓藏,其他的军队军心并不稳,而且他们大多不擅长在北方作战。杀人易,诛心难,我们大辽国此次南下,就是要先挫了他们的锐气。而后进一步蚕食明朝边境,逐渐南下,一举统一。”国师莫罗自信地说道。 “可大明并非当年的大宋,毕竟朱家王朝统一中原多年,根深蒂固,这不是轻易能从北京赶到应天府的主。” …… 济城,湘腾客栈。 赵文栋醒来时,自己已被人五花大绑,徐思睿还在一旁昏睡不醒。 “你们是谁!” “赵大人,徐大人,真是没有想到,你们二人居然真的会自投罗网。酒菜里给你们加了点东西,徐大人应该是吃的比较多,一会儿才能醒。”说话的人正是那位老掌柜:“你们真的没有想过严仕林和严仕寒到底是谁吗?” “严仕寒?” “再次介绍一下,在下名叫刘湘腾。”老者撕下胡子,褪去妆容,赵文栋这才看出这是个年轻人。 赵文栋简直傻了眼,刘湘腾他们是见过的啊。 “得知你们要来,我和仕林就已经做好了打算,不过二公子说的也不错,我们这客栈,做的正是杀人越模一样货的生意。所以在你们来到济城的时候,我们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反正我刘湘腾只是帮严公子打理生意的,大家就算或多或少听说过我,却没有几人见过我,就算见,也都是见到我的那个替身而已,我的替身也我杀人放火、烧杀抢掠,之前我记得好像还被你们打过一顿。你们一直要找的《飞鸢图》也在严仕林严大公子的手里,不过这些,死人知道了也没用。” 这时赵文栋才发现徐思睿是在装晕,他的手里拿着一块碎瓷片,马上就能割开绳子。所以赵文栋决定先拖住刘湘腾:“那你们为什么要《飞鸢图》,这幅画是有什么用处,还是你们严大公子喜欢收藏而已?” “当然是收藏。” “我都死道临头了,就不能让我知道吗?”赵文栋问道:“先帝当年让人画这幅画,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不信,你们为了一幅书画,可以这么做。京城哪怕有一点风吹草动,你们都会这么敏感。” 刘湘腾瞪了赵文栋一眼,没有再说话,这时,暗处走出一人,此人正是严仕寒。 “既然你是将死之人,那当然可以告诉你。” 赵文栋说:“我们果然是大意了,居然没有去查证一下严二公子。” “在下不是严家独子,严家有我们三位兄弟,大哥严仕林是济城冶铁厂的主办,虽是父亲收养,但是对他关爱有佳,我另有一胞弟叫严仕藩,不过他年纪尚小,在京城父亲身边。”严仕寒说:“父亲宠爱大哥和三弟,我严仕寒只能在济城自谋生路。刘湘腾呢,是我大哥多年的好友,很多年前,我和他一起开了这家客栈,那时候还叫济城客栈。我们打劫来往的路人,那些一看就有钱的,一般都跑不了,杀了人抢了钱后,我们就把尸体埋在后院,后来,埋不开了,我们就趁着半夜,往荒山野岭上埋。当然了,这些事情,我大哥也知道些,不过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客栈最大的东家还是他。你可能会问我,我一个富家子弟,父亲又是朝中权臣,为什么如此贪财。” “你不是贪财,如果我没猜错,这些财物你都给了刘湘腾。你只是嗜杀成性。”赵文栋从严仕寒的话中听得出,他的内心世界已经是疯狂至极。 “我也忘了是多少年前了,大家都在找《飞鸢图》,上官鹤染不见了,《飞鸢图》不知流落到了何处。那时我杀人成瘾,整日住在客栈中,每天都非要杀一人不可。那天正好听见了两个人正在客栈里买卖《飞鸢图》,大哥喜爱收藏书画,而且一直都想要得到《飞鸢图》,我当时下了狠心,杀光了客栈里的所有人,记得里面好像还有一个是锦衣卫,朝廷的人我也照杀不误。拿到了《飞鸢图》后,我们找到一个人鉴定出是真迹,那个人也被杀了,客栈直接就一把火烧掉了。没过多久,我们又在济城客栈遗址的不远处开了这家湘腾客栈,继续我们的生意。” 赵文栋气不打一处来,这简直就是草菅人命!赵文栋咬牙切齿的说:“严仕寒,你真是禽兽不如。徐思睿你到底好了没有!” 话音刚落,徐思睿突然睁开了眼睛,起身对着严仕寒就是一脚,严仕寒只是往后退了一步,露出冷笑。刘湘腾却一拳就把徐思睿打到了墙上,解开绳子的赵文栋也被刘湘腾打了一拳。 “怎么这个真刘湘腾和替身差距这么大啊……还会武功!” “有些话,你们兄弟二人下去说吧。” “等等等等,你们也别高兴太早,我们早就在外面安插了人手,杀了我们,你们也跑不了。不如大家各退一步,干嘛非得拼个你死我活呢?”徐思睿说。 赵文栋摸不着头脑:这是徐思睿吗? “哦?”刘湘腾问道:“我们可是生死之敌,把你们放走,我们还能活?” “没看出来我再拖延时间吗!你是不是傻?” 屋外已经响起了厮杀的声音,徐思睿早就与三宝约定,一旦窗台油灯熄灭,就说明二人有危险,三宝已经带人杀了进来。 “可徐大人还是没有算对,你以为只有你提前准备了吗?我们的客栈为什么住得这么满,自然是为了应对你们。”严仕寒说:“退一步说,就算我们挡不住,我们两个人也完全有机会杀了你们。” 二对二的局势之下,徐思睿和赵文栋确实没有把握打败严仕寒和刘湘腾,严仕寒嗜杀成性,杀人无数,且不说武功如何,刚才挨了徐思睿一腿后,并没有看出一点疼痛之意,再加上刘湘腾本身就会武功,就算徐思睿和赵文栋拿出全部实力,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三宝等人在外面攻不进来,又不敢胡乱放箭。 “悔儿姑娘,你赶快去再搬些救兵来。”三宝说:“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已经很难应对。”三宝说:“我想办法爬上墙头,看看能不能直接去救出二位大人。军器所魏大人手下有一人姓黄,徐大人之前打过招呼,快去。” “务必小心,我马上去军器所叫人。” 悔儿立刻上马,三宝拿起长枪往地上一撑,意图以撑杆跳的方式直上二楼。 可惜三宝体重过大,刚飞到一楼半,枪就断了,摔得他直叫屁股疼。 徐思睿和赵文栋决定殊死一战,可就在这时,一支箭穿过窗户,擦着刘湘腾的眼前而过…… 第十三章惊弓之鸟 “什么人!”刘湘腾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严仕寒拔下箭来。 “黑羽箭,这是失传已久的蒙古箭法。” 徐思睿和赵文栋趁机出手,刘湘腾猝不及防,挨了两拳,刚要准备还击,门却突然开启,像是被一阵疾风刮开的。 刘湘腾掏出飞镖暗器,扔向门外,可飞镖还未到门口,就被一支箭射中,随后又是两支,带着飞镖一起扎在房梁上,飞镖恰好被三支箭稳稳托住。 这是遇到高手了。徐思睿心想,大明竟有箭法如此出众的奇人,他会是谁呢? “湘腾,快撤!”严仕寒感觉情况不妙,想和刘湘腾一同跳窗逃跑,徐思睿和赵文栋当然不肯,可还未登两人出手,又是两支箭插在了窗上,似乎在警告刘湘腾和严仕寒。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道清瘦的身影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徐思睿只看得清此人一身白衣,手里拿着一把弓,却看不清容貌。 “在下路过此地住店,不成想小小的客栈还真是暗藏杀机。” 刘湘腾推开了窗户,先跳了下去。严仕寒说:“废物!”随即拿出了一把火铳,对准徐思睿的脑袋。 “你的箭再快,也赶不上它吧?” 赵文栋想要出手,严仕寒威胁到:“别动,不然你们的徐大人脑袋不……啊!” 这句话还未说完,一支箭射中了他的胳膊,随后又是一支箭射中了胸口,可徐思睿根本没看见这白衣人拉弓射箭,可见其箭法之快。 虽然跑了一个刘湘腾,但是严仕寒和他的帮手全部死在了这位高手的箭下。 白衣箭手对徐思睿行了个礼:“想必在下就是徐思睿徐大人。” 此人右手拇指上有一枚扳指,加上黑尾羽箭,证实了此人正是蒙古黑羽箭法的传人。蒙古射法的手法是用大拇指的第二关节勾弦,握拳用食指和中指压住拇指的第一关节来确保拉开弓弦。用拳眼将箭矢的末端夹紧来控制箭矢。因为东方的弓,包括游牧民族的弓多为复合弓,力量都比较大,所以蒙古射法必须带扳指,否则没法使用强弓,没有保护的徒手拉弓,弓弦可能会将手指割断。 “您是?” “在下受夏大人之托,赶往燕山,杀上官鹤恺,解北方战局。夏大人说路过此地时务必住在湘腾客栈,这里做杀人的买卖很多年,不成想遇到了两位,看来夏大人真的是神机妙算啊。” “我师父……蒙古箭法不是在元朝便消失了吗?您究竟是何方高人?为什么还认识我师父?”徐思睿问道。 “徐大人不必多问,这是在下与上官鹤恺的私人恩怨。这是夏大人让我交给您的一封书信。告辞了。” …… 思睿, 见字如面。张阁老逝世前,给为师送去了一句话:天下乱局,唯君可解。今日我想将此话赠与爱徒你。如今的天子不是先皇,如今的严明也不是张阁老,而只有你还是你。 为师本来不打算出山,不成想张阁老西去,京城朝局大乱,严明并非可以主事之人,天子此时召我回去,必然是要我与严明形成制衡之势,以稳固朝局。可大明兵制的衰败与飞鸢军的解散,已经埋下了很大的祸根。 你一定想知道,为何会有这么多人想要得到飞鸢图。这件事情,其实知道的人不多,而且大多数人并不相信,飞鸢图是飞鸢军的一道兵符。当年先帝留下这幅图,说了一句这样的话:如大明有难,凡持此图者,皆可调动飞鸢军,且飞鸢图的命令高于飞鸢军兵符。 所以飞鸢图一直是我们这位陛下的心腹大患。换种说法,如果这张图流落到坏人手中,那才是大明的大患。而飞鸢图一直下落不明,陛下屡次派人寻找未果,只有趁着韩云牺牲这个机会,解散飞鸢军。可陛下没有想到,解了内忧却解不了外患,解散飞鸢军后,重整北境就不再那么容易。 飞鸢军虽已解散,有的流落四方,有的加入其他军队,可他们依旧可以听飞鸢图行事,而这张图,冥冥之中好像与你徐思睿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严仕寒是我让他杀的,你不必在意,京城这边自有为师周旋,你务必拿到飞鸢图,但不要声张,以备后用。严仕林府里有一间密室,飞鸢图就在其中,为师虽然远在云城,可早已料到今日,所以我早在严府安插了人手,到时候他会帮助你们。 夏诚。 …… “夏大人果然是神机妙算。”赵文栋说。 徐思睿不解:“既然师父知道飞鸢图在严仕林手上,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既然他安插了自己的人,为什么不直接把飞鸢图拿到手?” “时机,你拿到飞鸢图的时机,也在夏大人的计算之中。等我们拿到飞鸢图,再去北境召集飞鸢军的时候,北境的仗已经打完。所以夏大人的意思很明确,这张图,是我们的底牌,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动用的。” “难道说……还会有其他事情?”徐思睿细想了一下,边境虽乱,倘若朝廷动用徐帅、吕帅这些大将前去抗击北辽,倒也不在话下,可能京城的朝局中暗藏着的,才是真正的危险。 三宝带着人冲进了屋内:“大人,三宝来迟了!贼人在何处,吃我一……哎?人呢?” 悔儿也跑上前来:“徐大人、赵大人,你们没事吧?” 徐思睿敲着三宝的脑袋道:“差点儿就有事了!要不是有高手相助,我和赵文栋就被刘湘腾杀了。” “高手?在哪?” “是一名神箭手,已经走了,他要连夜赶往北境,支援燕山。” “现在怎么办?”悔儿问。 “严仕寒已死,刘湘腾逃跑,我们就算去报官,也没有什么作用。湘腾客栈里毕竟没有留下什么实实在在的证据,以严家的势力,我们也不可能通过告官扳倒。如今先办正事,三宝,你去打听一下严仕林府的动向,赵大人,你找一下军器所的人,再带上我们的人,去追查刘湘腾的下落。” “你呢?”赵文栋问。 “当然是办正事。” 第十四章文武之争 第二天一早,徐思睿备了一口棺材,装上严仕寒的尸体,前往严府。、 “如今严明在京城,严府老宅只有老太太主事,老太太向来宠爱严仕寒。你这么明目张胆的去,怎么拿图?咱们是去偷《飞鸢图》,不是明目张胆的抢。”赵文栋问。 “我叫你们去追刘湘腾,你去了吗?” “悔儿和三宝带人去了。我可不放心你,你要是抬着严仕寒棺材去了,老太太肯定把你千刀万剐。” 徐思睿说:“人又不是我杀的,她凭什么剐我,我还赠一口这么好的棺材。昨天听他们那么说,严仕林应该不知道这幅《飞鸢图》是兵符,只是收藏,所以我觉得他密室里那幅画多半是真的。管他真假,咱们能偷的也只有这一幅。” “那就,我们两个演一出戏呗?” “我师父光说有人帮我们,也没说是谁啊。” “去了就知道。” …… 话说这徐思睿花大价钱雇来一队吹鼓手,抬着棺材是大张旗鼓的往严仕寒家里去,人家送葬的都是出殡的时候吹,他给吹回家去了,这不成心气死人家嘛。也是说严仕寒活该,这种无恶不作的人也该得这下场。 围观的老百姓看见了就议论上了:“这官人是给谁送葬呢?” “据说是严家二少爷严仕寒,徐寺卿在湘腾客栈遇到劫匪,严二公子出手相救,不慎丢了性命。” “严二公子真是仗义啊。” 徐思睿一早就放出了消息,说是自己险在湘腾客栈遇害,是严仕寒救了他,所以大张旗鼓,给送回家去。 严府门口的人一见这队人,立马迎了进去。 到了正堂,一位老太太摊在椅子上,这便是严仕寒的奶奶,严家的严老太太,虽然已经瘫痪,不能走道,却还是亲自迎接。 徐思睿一见严老太太,立马下跪道:“严二公子对思睿的救命之恩,思睿永生难忘,是思睿没有保护好二公子,要杀要剐随您。但求老太太开恩,思睿定能抓住凶手刘湘腾,从今往后,思睿就是您老人家的亲孙子。” “徐思睿,你害死我家公子,居然还贼喊捉贼,刘公子和我家二少爷那是至交,怎么可能杀害他!”严府的管家喊道:“把徐思睿给我绑起来!” “管家,这严家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了?”严老太太瞪了管家一眼:“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退下,混在吹鼓手队伍里的赵文栋溜进侧院寻找《飞鸢图》。 “徐寺卿,仕寒在外面做的事情,老朽都知道,你不必再装了。”严老太太说:“你没给他扣一个杀人凶手的帽子,反而把他说成自己的救命恩人,是为了保住他的名声和我严家的脸面。老朽腿脚不便,就不给您行礼了。” “早就听闻严老太太明事理,严仕寒虽然作恶多端,但思睿一介书生,确实杀不了他。” 严老太太说:“凶手我已知道是谁,昨日湘腾客栈来了一个白衣箭手,使用的是黑羽箭,他叫陈济,出生在京城,是家中庶出,陈老爷子去世的早,他被大哥赶了出去,后流落到济城。二十年前,济城有一名神箭手叫李楷,李楷年轻时喜好弓箭,周游天下学习箭法,最终在北辽国寻得一位蒙古箭法的传人,学成后,李楷回到京城,在御林军效命,官至副统领,四十五岁那年,他功成身退,告病离京回到济城。他在京城最好的朋友便是你的师父夏诚和上官朔。” “所以他离京是因为我师父被贬?” “回到济城后,他收了几名弟子,大约过了十年光景,他的门下有了很多徒弟。其中就包括使用白羽箭的上官鹤恺和使用黑羽箭的陈济。两人都是出身了名门望族,性格不相容,上官鹤恺常常留恋于烟花巷陌、风流场所;陈济偏爱读书习武,虽然上官鹤恺天赋更高,但李楷更加偏爱陈济。” 上官鹤恺的哥哥是宫廷画师,父亲上官朔是前朝内阁大学士,屈居小小济城学武本就心有不甘,加上和陈济性格不合,便拜别师父李楷,准备离开济城。 可他还未离开,就听闻自己的哥哥上官鹤染失踪一事,于是开始四处寻找哥哥的下落。可不知为什么,最后成了北辽国的走狗。 严老太太讲到:“上官鹤恺走后没几年,严仕寒在街上出手打人,被李家子弟教训,于是双方便结了仇。借着严家的势力,严仕寒想出一条毒计,怂恿一富家子弟去招惹李楷的女弟子,同门师兄弟自然不愿意,两边一动手,结果陈济失手杀死了这个富家子弟。陈济和这个女孩算是情投意合吧。” “之后呢?” “李楷让自己的徒弟们先撤出济城,自己投官自首。以陈济的性格,自然不会离开李楷,所以他师父把他打晕,这才给送出城去。没成想在投官的路上,严仕寒带着一队人杀出,双拳难敌四手,李楷就死在了这个孽障的手里。之后,他又去追杀其他李家弟子,诸多人死在了他的手上。”严老太太说:“我知道,这和我家教不严有关系,但徐大人不知,一西洋大夫告诉我,他这是什么心里得了什么病,我也不懂,我这腿脚也管不住他。教训教训他就说自己知道,但还是我行我素,今日被人报复,本就是他的报应。” “老太太,这个陈济最后逃到哪去了?” “这个我还真托人打听过,因为我也怕仕寒对他们纠缠不休,酿成大祸,所以托人去打听。这个陈济后来到了云城,徐大帅当时邀请他加入自己军队,他却没有同意。反而带着自己的师妹到了市井之间,靠买菜谋生。既然我打听的到,严仕寒也可以,只是他不敢去徐大帅的地盘找事。所以两人日子过得还算安稳,只是这女子命不好,患上了肺病,也没给陈济留个一儿半女,便撒手人寰。从此之后便再也没有陈济的消息。” “可是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 “徐大人,济城只不过是京城水深火热的一道缩影,你要面对的危险很多,我这个老婆子虽然下不了地,但能帮你一把就帮你一把。我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他留在朝堂之上,绝不是一件好事。” 母亲说自己的儿子不行,这种事倒是头一回见。徐思睿行了个礼:“严老太太果然是深明大义,不过您说的这些,与我所谋之事并不相同。” 话音刚落,只听堂外有人禀报:“老太太,抓到一个贼。” 严老太太喊道:“难为赵先生了,还得扮成个吹鼓手,还不赶紧请客鸿大师上来喝茶。” 赵文栋很是尴尬:“小辈还是失算了,没想到一切尽在老太太的掌控之中。” “小晴,取东西来吧。” 丫鬟拿上来一个竹筒,递给徐思睿。徐思睿赶忙打开,果然是大明飞鸢军边境列阵的《飞鸢图》不假。 “这是先生所谋之事吧?” 徐思睿赶紧行了个大礼:“严老太太,原来您就是师父留下的线人,没有想到。” “我倒不是什么线人,老太爷活着的时候,你师父曾经救过他一命。没有夏大人,严家早已不复存在,这只是老朽在这垂暮之年唯一能做的一件事。” “赵某徐某在此谢过老太太了。” “无需多言,回去吧。我已仁至义尽,从此以后,你们再也不要进我严府半步,就让我这老婆子清清静静地走过我这最后的一段时间。都是命数啊!” 徐思睿心想:济城我都不回来了,还严府呢! “那在下告退。” 两人离开严府,回到住宅,悔儿和三宝也恰好回来。刘湘腾对济城周边的地形十分熟悉,所以没有抓住。 “立刻动身回京。”徐思睿说:“我要先找人鉴定这《飞鸢图》的真假,虽说严老太太情真意切,但此人心机这么深,难免摆咱们一道。就算她是好人,严仕林万一早就把真的《飞鸢图》拿走了呢?反正我觉得我们不可能这么轻易得到真迹。” “京城王老板之前见过《飞鸢图》真迹,他可以鉴定。”赵文栋说:“事不宜迟,立马出发。” …… 北境,燕山。 耶律俊良指着远处山头的“仇”字旗说:“前方就是他们的营地,山地战,这可是我最拿手的。” 国师摩罗转动佛珠:“据可靠情报,徐冲用不了两天就能过来。虽说徐冲厉害,但身边没有吴丛阳这个小诸葛,徐吴二人不在一起,我们便不用担心。” “东海那边呢?” “吕鹏脑子里没东西,也就是水战可以起些作用。”摩罗说:“小皇帝疑心重,水路布防肯定是让吕鹏带兵去了北海,我们没有和他交战的机会。今天争取先拿下仇兴阵地,逼他往后退三座山。” “不斩尽杀绝吗?” “保存实力。等我们的骑兵赶到。” 耶律俊良震惊:“国师说的可是我大辽王族重骑兵,玄月?” 玄月军是北辽王室的一支王牌军队,虽然数量只有千人左右,但各个都是北辽过精挑细选的最强壮的战士。 他们骑的是漠北独有的黑马,人和马皆披坚硬的黑铁铠甲,可谓刀枪不入。 “让大家就地扎营。” 仇兴和淮王站在山顶,仇兴说:“王爷,前面便是耶律俊良的军营,徐帅飞鸽传书说,他们一定会先按兵不动,和我们在山上耗着。山地不利于**的发挥,徐帅让我们先进攻,然后佯装打不过撤退,诱敌深入。” “可是我们的火器供应还是没到。” “只要能把他们拉到长城防线,冀州军就会从侧翼包夹。” 淮王说:“那事不宜迟,今晚行动。” …… 耶律俊良派出上官鹤恺,带着自己的弓箭队十一人潜入森林打探敌情。 大约过了四刻钟,上官鹤恺的弓箭队已经接近大明的营地。就在他想再往前进一步时,一直黑尾羽箭扎在了他脚前的土上。 “警戒!”上官鹤恺四周环顾,拔下黑羽箭:“师弟,这么多年不见,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吗?” 又是几只箭飞出,上官鹤恺的弓箭队乱了阵脚,一个接一个倒下,这箭仿佛来自四面八方,最后只剩上官鹤恺一人站在原地。 “看来我还是高估了师兄的实力。”陈济身着白衣,箭筒里是黑羽箭,上官鹤恺黑衣白羽箭,正好相反。 “是你害死了师父,连累了同门。现在居然还有脸出来,要我说,你就该一辈子躲在云城。” 陈济说:“那也比你通敌叛国要好。” “良禽择木而栖,你读过那么多书,你自己算算大明还能撑多少年?” “韩云是你杀的?” “不是。我说上官鹤恺随看不惯大明世道,却永远记得师父说过的话。毒箭是我们一门最忌讳的东西。” “你走吧,你们赢不了的。就算仇兴放弃燕山,你们还是打不过长城去。当年南楚国三十万大军攻打我大明边境,徐大帅仅有五万兵力,却不伤一兵一卒,在山上把他们耍的团团转,最后等到援军合围,歼灭敌军十万人,俘虏楚军将领以及六千余众,最后和韩云兵合一处,灭掉了南楚一国。”陈济说:“北境虽说是飞鸢大将军的主场,但不要以为没了飞鸢军,你们就有很大胜算。给你们国师带句话,现在呢,到我们仇将军账下磕头谢罪,还来得及。” “你是在开玩笑吗?” “上官鹤染有消息没?” “这事还轮不到你管。” 上官鹤恺转身离去,仇兴和淮王从暗处走出。仇兴问道:“王爷,咱们这么跟他说,是不是过于嚣张了?” “无妨,本就是为了气他们,要先麻痹敌人。” 上官鹤恺回到军营,把陈济的话转述给了摩罗。摩罗哈哈大笑:“看来是真的非打不可了,这位仇将军不打算放我们回去啊。” “我们已经按照国师的意思,布下了天罗地网。仇兴没打过仗,新鲜呐。今晚他肯定会有动作。”耶律俊良说。 上官鹤恺问:“我们为什么不出兵直接打他们,就仇兴这种的,分分钟就给灭掉。” “哈哈哈,鹤恺啊,你还是没有理解到我真正的意图。我们为什么要打?我们只需要让他们知道,我北辽国师就在燕山。” 上官鹤恺似乎理解了摩罗的用意,他们驻扎在燕山,只是一个幌子,北辽是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 夜晚,大明军营半数人马趁着模糊的月色集结。仇兴现在有三万越骑军,侦察的探子说,北辽国目测有十万人驻扎在燕山附近,大战一触即发。 云团缓缓地移动着,被吞没了多时的满月一下子跳了出来,像一个刚出炼炉的金盘,辉煌灿烂,金光耀眼,把整个燕山都照得亮堂堂的,树枝上的鸟儿被这突然降临的光明惊醒。只见天空中出现一道火光,大明的弓箭队已将火箭发出,这便是进攻的命令。 一万五千人从四面八方杀出,朝着北辽军营正门攻去。 耶律俊良此时正站在营前,一声令下,身后号角吹响,两队黑甲骑兵分别从左右杀出,与大明交战。 淮王和仇兴一看到黑甲骑兵,便知那是北辽皇室的玄月军。 “撤!” 这大概是打的最快的一次战斗,还没打就全军撤退,因为仇兴自有计谋,他要放弃燕山,回到长城进行防守。因为这是陛下的意思。 天子在出征前告诉仇兴,此去的目的便是诱敌深入。 只要确定这支队伍是北辽的主力,便可以直接放过燕山,随后,徐冲会带军从西翼合围。 耶律俊良的手下来报:“他们假装打了一会儿,双方只是互相放了放箭,我们这边只有一个伤员。” “这谁啊,人家来佯攻一下都能受伤?” “这……大将军,这什么事都怕赶巧嘛。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耶律俊良说:“继续按兵不动。这位仇将军还以为佯攻一下我们就能上当,真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子。古有纸上谈兵,今有仇兴唱戏,战争的确是场戏,不过这次的主角使我们。” 淮王回到营中,立刻给京城传信,燕山的军队就是北辽的主力,不仅是耶律带兵,国师摩罗亲自督战,而且还有玄月军在。 …… 京城,皇宫,太和大殿。 “传南军徐冲大帅觐见。” “陛下,臣来迟。” 公公对徐冲说:“大帅,陛下最近修身养性,您有什么事情和严大人商量吧。” 皇上倒是一点也不慌张,人家都打到自己北境了,还在龙椅上昏昏欲睡。 南军大帅徐冲,统领云城军、越骑军等、江城军三支军队,镇压南方众小国。与其起名的便是西军大帅韩岳武,统领西边境与西北边境的两支军队。东海大将军吕鹏,统领水军与海军。北军大帅张烁,统领冀州军、晋州军、燕骑军三军。唯有飞鸢大将军韩云独立在外,统领飞鸢军,从始至终唯一的任务就是和北辽国打仗。 “韩云死后,飞鸢军一部分划给了晋州军,一部分划给了冀州军,还有一部分留守北境。这次北辽也是趁换防之际,偷袭成功。并不代表他们兵力比咱们强。”徐冲是个有话直说的人:“陛下,臣以为,北辽此次孤军深入,和找死没什么两样。我带兵过去,稍作合围,便能生擒耶律俊良和摩罗。可话又说回来,臣能想到的,他们必然也想得到,既然敢让摩罗和耶律直接到燕山,想必一定是留了后手,这两人要是折了,我和张烁各带十万人,就能掀了他们的老窝。” 严明说:“徐大帅的意思,孤军深入只是表面,北辽另有其谋?” “是。” 严明上前一步道:“陛下,徐大帅所言,臣反而觉得是反过来了。古有诸葛孔明空城计吓退司马懿,谁知道北辽是不是呢?说不定耶律和摩罗就是故意在一块,让我们故意觉得他们会有其他动作,从而不敢攻打燕山。” “那另有其谋也是真的,不然他空城计做什么?”徐冲说:“你严大人一介文臣,掺和什么军事?依我看,仇兴故意后撤就好,我们就看他耶律动不动,他耶律只要不动,就说明北辽另有图谋,故意驻扎在燕山,引诱我们去攻,然后搞包抄困死我们。” “那他们要是动呢?压到长城来怎么办?”严明问。 “那我们就包抄他们,把他们围在长城下面,关门打狗。” 严明说:“荒唐,耶律肯定不敢往前走啊,既然真到了长城就是自投罗网,谁闲的没事会送死?依我之见,就直接强攻燕山,把耶律和摩罗全给杀了,然后北上伐辽,这样,北辽国后患永除。” 徐冲说:“严大人,打仗可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我虽然说,只要耶律和摩罗死了,20万兵力足以战胜北辽,但我可没说人家不会跑啊。又不是只有我们有计谋,就算领兵最厉害的两个人死了,兵还是那些兵,我们胜算也不是百分百吧。” “那就不要在陛下的大殿前随意许诺掀了别人老窝这样的话。” “严大人得了什么病了?之前吕伟大人说不推荐仇兴去,你非得推荐,我这又说让撤兵回长城,你又不让撤?严大人是不是很爱否定被人啊?是不是觉得这朝堂上大家都唯你马首是瞻,你很有成就感?” 严明喊道:“放肆!你徐冲是军功累累,但老夫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说!” “你文臣的手伸到我边军这儿来了,就是坏了规矩!” “我提的是建议,我是给自己要兵权了还是要奖赏了?我为的还不是大明?” “你为的就是你自己!” “住口!”天子说:“大敌在外,朕的文臣武将先打起来了。这成何体统?徐大帅,你是先帝最信任的人,也是朕最信任的。可严大人也是为国分忧,更何况,他年纪大了,你怎么可以顶撞他呢?” “臣知罪,给严大人赔罪,但臣依旧不赞同严大人的想法。”徐冲即使跪在地上,嘴还是犟。 “好好,都下去吧,这北方的战事,朕还得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徐帅回京城帅府待命,朕要再给你一支大军。严大人,你留一下,我有别的任务交给你。” “退朝!” “报!陛下,夏诚大人到了。” “那就叫他来后殿与朕议事。严大人,你也一起。” …… 紫禁城午门外,禁军统领仇林一路小跑,去接夏诚。 “怎么?还要让老夫在此处等多久啊?敢问这先朝堂和新陛下容得下老夫吗?”这洪亮的话音,仇林认出了夏诚,那结实模样就象是用生铁铸成的一般,一点儿也不像是个年过六旬的老人。 “不敢不敢,夏大人,请。” 夏诚知道,派禁军统领来接自己,并非是皇帝对他多么器重,而是因为自己和仇林有私交。所以这次回到京城,他并不打算入仕。 “夏兄,小弟说句不该说的。”仇林说:“这次好不容易回京,您说什么得低调一些,如今严大人深受陛下信赖。俗话说得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您这把年纪了,有什么事情交给小辈们去做,您有个一官半职,留在京城,安享晚年,有何不好?” 夏诚点点头:“刚才在午门大喊大叫,是把当年欠先帝的还给他。” 当年,夏诚直言敢谏,的确是惹怒了先帝,先帝念旧情,将他从殿中步送至午门口。这种待遇有史以来都是先例,换别人早给拖出午门斩首了。 一直走到午门,两人还在争吵着。先帝看着他的背影说了一句:“你是忠臣,朕的朝堂容得下忠臣,但朕容不下你。” 夏诚听后,头也没回,离开了京城。前往被贬之处,也就是云城。 走到城门时,正巧碰到徐冲。 那时的徐冲只是个副将。 “夏大人,正巧我在京城的事务刚刚处理完,你要去的地方正好是我云城军,就让在下护送您去云城。” “徐将军是怕陛下半路杀了我吗?放心吧,不会的。再说了,到了云城,我的官职还不如你大,哪有徐将军护送我的道理啊?” “大人,这种话可不能在此处讲。反正顺路,这个顺水人情,我就做了。”徐冲说:“倒也不是因为别的,您再怎么说也是当朝功臣,陛下居然连去云城的车马都不给您安排,我反正看不下去。” 就这样,夏诚和徐冲同乘一架车马,一路向南,先是路过了济城。在那里,夏诚见到了严家老太太,要说此二人,的确有渊源。夏诚和严老太太,也就是严明的母亲,是京城读私塾时的同窗同学,按辈分,夏诚该叫严老太太一声师姐。 当时严老太爷已病故,严老太太只有严明一子。夏诚即使到了济城,也没忘了打听当时失踪的《飞鸢图》之事。当然,他不能一直留在济城,于是留下了严老太太这个线人,严老太太也没有想到,最后《飞鸢图》居然落在了自己孙子手里,这也就有了后来徐思睿与严老太太相见的事情。 时间已是晌午,今年早冬天气温暖,护城河还没有结冰,微风吹在水面上泛起波纹,仿佛预示着大明宫墙下又将再起风波。 严明先随天子到了后殿。 “陛下,让臣来,是为了见夏大人,还是?” “不全是。朕有一事要和你讲,我大明这次需要征调的军队有点多,军饷方面,严大人得帮忙解决啊。” “这个好说,我马上联系兵部和户部。” “夏诚到!” 夏诚轻抚胡须,端详着面前这位年轻的天子,跪在了地上:“臣夏诚,云城军都尉,奉陛下密诏,特来京城参见陛下。” “夏大人,快快请起。”天子将夏诚搀扶起来:“向您这种治国之能臣,朕应该早把大人请回来,这些年在军中受苦了。” “受苦倒是谈不上,有徐大帅在,我在军中就挂一个都尉的闲职,平时到处云游。他们总不可能让我这把老骨头去打仗。” 天子说:“张阁老生前给我留了一封信,信中提到您,说一定要让我请您来担任内阁首辅之位,这件事情呢,大家都是一致同意的,夏大人有何意见?” “承蒙陛下抬举,可老臣实在是年老力衰,难当大任啊。” “严大人!” “臣在。” 天子说:“以后夏大人便是我大明内阁首辅,你来担任副首辅,全力辅佐夏大人。国事有二位出谋划策,朕可太放心了。” 夏诚弄不明白,这位天子邀请自己时态度并不是那么强烈,自己一来,反而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 严明也很懵,虽说自己当上副首辅只是时间问题,没想到这次也当上了两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首辅。 “臣,谢陛下隆恩!”严明跪下说。 夏诚还没反应过来,严明跪的倒是挺快,自己也跟着严明跪下,谢过了天子的提拔。 天子说:“朕觉得其实今日严大人说的也有道理,您无非是怕一旦仇林撤回长城,北辽直接霸占燕山,侵占我大明长城以北国土。一旦北辽侵吞了长城以北,再把战线往西拉,韩岳武大帅的西北凉州军也难免要和北辽交战,一旦凉州军也被牵制,那西域诸国就会有所动作。这样对大明恐怕不利。” 严明说:“看来臣和陛下想到一块去了。” “但徐帅作战多年,可以看得出敌人的阴险狡诈之处,他说的也并非一点道理也没有。”天子说:“夏大人,你和严大人一起先把军姿问题解决,朕还要在考虑考虑着北境的战事问题。” “陛下,那臣告退。”严明看得出来,现在皇帝也很纠结,这时候说错话等于找死。虽然自己不会犯这种错误,但夏诚这脾气很难说,所以赶紧来着夏诚一起告退了。 两人刚走没多久,锦衣卫总指挥使前来给天子报信。 “陛下,徐思睿大人回来了,还带回了《飞鸢图》。” 第十五章燕山之围 “臣徐思睿,参见陛下。” 天子立刻上前扶起两人:“两位爱卿,真是辛苦了。思睿啊,你瘦了一圈,赵先生面色倒是还不错。” “谢陛下关心,说到底,臣是个文人,这身体哪能跟云游过四海的赵先生相比。” “一路舟车劳顿,太辛苦两位了。来人,给二位赐座,朕要和两位喝几杯。” 赵文栋说:“谢过陛下,赐座就不必,还是先把《飞鸢图》交到陛下手里,臣才放心。” “行,那朕就先让你们交差。” 徐思睿对殿外说:“把图给陛下带上来!” 天子从太监手里接过飞鸢图,铺在桌案上缓缓展开:“好画,果然是好画!飞鸢军列阵,大明国境安宁,真的是一派祥和,可惜现在先帝不在,朕真的担忧,这江山,是不是要丢在朕的手里了?” “皇上!臣以为,如今大敌当前,皇上作为大明的主心骨,切不可妄自菲薄。”徐思睿跪在了地上:“臣请愿,前往前线,虽说臣身体有恙,但也愿意为大明尽一份绵薄之力。” “思睿啊。”天子卷起飞鸢图:“朕没跟你说过,为什么一定要找到这张《飞鸢图》,它是飞鸢军的一道兵符没错,但这个秘密只有先帝和韩云,以及朕知道。如今韩将军战死,这张图就没什么作用了,但朕想让你留着这张图,因为朕也能预感到,大明的危机要来了。” “陛下,此话怎讲?” “此次外患,朕也发现了大明军制的不足之处,其实外患不足为惧,大明在兵力上还是强于北辽,即使他们靠自己的小聪明赢几仗,但在真正的实力面前,这都没什么用。朕真正担心的不是外患,是内忧。” 徐思睿说:“是啊,都说兵贵神速,看这次调军的速度却拖泥带水,说明军制和管理上的确存在一定弊端。陛下是想要重挫北辽,解决外患后,借此机会改革军制?” “但此事必定引起争议,更有有可能会出乱子,自古以来变法都有牺牲,何况这次是关于军制和军权方面,所以必须有几个值得信赖的人,朕才放心。” “臣愿效犬马之劳!” 徐思睿对当前大明的军事局面看的还算透彻,他也觉得早就该改革了,就等皇上开这个口呢。 “徐爱卿的确值得信任,但朕已经选好了合适的人,那就是夏大人和严大人。” “他俩脾气能对一块儿吗?” “就是因为对不到一块儿,才让他们一起主持,这样做事既不会过于保守,也不会过激。而徐大人只需要做好一件事情。” 陛下请讲。 天子让旁人全部退下,和徐思睿赵文栋说:“二位,保护好《飞鸢图》,倘若变法有何变故,就要仰仗二位了。” “陛下是说……” “对,朕不能确保百分百成功,可如今危急存亡之际,朕只有出此下策,二位不是军中之人,反而值得托付。朕担心,如果真的有人阻碍变法,甚至造反,如今兵权过于分散。朕最信任的徐大帅、韩大帅作为边军,是不能随意调来京城的,所以一旦出了变故,徐大人,你要立即号召一股力量,《飞鸢图》未必招来所有飞鸢军,但以韩云的名义,可以招来忠义之士,你就是朕保命的一张牌。” “可是陛下为什么……边军怎么就调不得?如果真的到了危急时刻,徐大帅怎有不救之理?” “你不在军中,不知道,如果因为内乱放弃了边防,敌人必趁虚而入。”天子的眼神坚毅:“大明可亡,华夏不可亡。” 徐思睿终于理解了天子的难处,如果不改革,如今大明的旧军制问题必然导致整个王朝的衰败,如果改革,会是一场腥风血雨。一旦腥风血雨真的来了,能拯救大明王朝的,只有这些忠义之士,《飞鸢图》作为韩云的遗志,就是召集忠义之士的令牌。 “臣领命!” 徐思睿和赵文栋心情沉重,刚刚辞别皇上出宫,只见宫外马蹄声传来。送军报的士兵急匆匆地下马,仇大统领问道:“是北境军报吗?” “是……大统领。” “先随我进宫!” 徐思睿有种不祥的预感。 …… 北境,燕山山口。 战马的低吼声传来,一队骑着纯黑色马匹的人正缓缓穿过峡谷。 领头者身着银甲,一杆雕蟒纹长枪,既是武器,也是身份的象征。蟒纹服饰一般都是朝廷重臣的打扮,此人不仅是北辽国重臣,也是北辽第一武将。 看后面队伍中的黑月旗帜便知,他就是北辽玄月军主帅,玄月将军萧风。 萧风不仅是北辽大将,也是皇室宗亲,北辽萧太后的侄子,北辽皇帝的大表哥。 玄月将军和飞鸢将军分别是北陆和中原的传说,但耶律家族一直掌控边境线,萧风和韩云一生从未有过一次交锋。 “萧将军,耶律将军已在燕山驻扎,按照您的命令,玄月军已经埋伏在燕山各处。” 萧风看起来不像个将军,倒是更像个文人,他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不慌不忙地说:“传我令,不必等我,让耶律俊良准备进攻吧。” “是!” 烽烟起,万支火箭向大明军营射来,此时正是清晨,太阳在东方,仇兴的军营驻扎在西方,正好不利于作战。此时,大明军队正在换防,恰好让北辽抓住了机会。 “不好,北辽发动奇袭,大家先撤!” 淮王衣服也没穿好,慌不择路,仇兴对陈济说:“陈大侠,你身后好,跟着王爷掩护大部队先撤,到了下个山头后面重整队伍,发起反攻。” “你呢?” “我掩护你们。” “不行,要撤一起撤。” “燕山不能丢!”仇兴说:“如果大家都撤了,就等于弃械投降,我们这个主阵地有我们的粮草和军备,我们不能让。一旦让了,就会陷入被动。再说了,你们还能打回来,我撑一会儿就好。” 陈济抱拳行礼:“一定要坚持住,我们立马反扑回来。” 淮王说:“走!” 陈济和淮王带着大部分人马西撤,暂时放弃大营,不然有全军被包围的危险。 东面前线,耶律俊良挥挥手:“停止放箭,进攻!” 不一会儿,山顶的大明军营外传出厮杀声与兵器碰撞声。仇兴亲自披甲上阵。 “那个少年就是仇兴?” “将军,应该就是他。” 耶律俊良点点头:“不错,身手还不错。” 淮王和陈济在半路山也遭到了埋伏在山谷中玄月军的袭击,发生了一场血战。 “王爷,你受伤了!”陈济跑来掩护淮王,淮王捂着流血的额头,他深知此时仇兴已经撑不住,但大部队又遭到玄月军牵制,仇兴等人恐怕凶多吉少。 “别管我,立即下令,回山上。” “是!” 淮王的副将已经开始让大家往山上撤退。 耶律俊良对副将说:“取我刀来。”他本来想着迅速吃掉大营,然后与玄月军合围大明的大部队,没想到仇兴等人这么能抗,到现在还攻不下大营。 耶律俊良亲自提起大刀上阵,仇兴以长枪相迎,两人大战几回合,仇兴因为疲惫不堪,逐渐露出破绽。 只见耶律俊良大刀一挥,仇兴虽然躲闪很快,但腹部还是被砍中一刀,跌落下马。 正当耶律想要继续补刀,拿下仇兴的人头,一只黑羽箭飞来,耶律俊良迅速躲闪,但紧接着另一支箭射在了马腿上。 耶律摔下马,立刻有盾牌手前来掩护,把耶律俊良拽了回去。 仇兴也被大明的人救了回来,玄月军迅速向山头围拢,把仇兴以及大部队包围。 仇兴和淮王都负了伤,仇兴的手下王副将暂时指挥军队。 再看北辽那边,耶律俊良摔下马本来就摔的不轻,还被北辽一众将士拖拽回来,加上有一个手误的盾牌兵手一抖,一盾牌重重地砸在了耶律俊良的脸上。 本来摔一下就算了,这回直接从轻伤变成了重伤,耶律俊良喊道:“哪个扛的盾牌!给我拖出去斩了!” “将军,这个他们自己也不清楚,也没人承认啊!” “那就把盾牌队队长给我斩了!” “使不得使不得,大敌当前,正是用人的时候,切不可意气用事。”国师摩罗说:“大将军好好养伤,萧将军马上就到。” “副将呢?” “末将在。” “传我令下去,千万不能让老萧知道我被砸脸这事,不然我得成为北辽的笑柄。” “是!大将军没有砸脸,大将军是血战沙场,英勇负伤!” 耶律俊良长呼一口气。 “哎呀!耶律大哥,听说你跌下马被盾牌砸了脸,真是血战沙场,英勇负伤啊!”萧风笑着走了进来。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部署的怎么样了?” “我这主将负伤,你又不在,没敢轻易进攻,围住了,就等你来呢。”耶律俊良说。 “末将萧风,见过国师。” “免礼。萧将军,你看我们是战,还是继续围住他们。” 萧风说:“战,我估计徐冲已经在支援的路上了。大明不缺钱,粮草少不了,一直围着,他们没饿死,我们倒是先饿死了。传我令,准备弓箭头、投石车,即刻攻营。” …… “王副将,我们都被包围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咱们现在应该想想,怎么突围出去。”陈济说。 “老陈,北辽玄月军忽然出现,现在我们的人数本就不如他们多。加上刚才一战耗费了不少兵力,两位主帅负伤,这怎么杀的出去啊!”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吧!” 陈济跑到军营中,军医正在给仇兴包扎伤口,耶律俊良这一刀,几乎要了仇兴的命。若不是救得及时,仇兴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淮王遭到埋伏,伤得也不轻,刚刚包扎完,头上裹着白布就出来了。 “如今局势如何?” “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命暂时是保住了,只是仇将军还没醒过来。” “我是问外面和北辽打的怎么样了?”淮王问。 “回禀王爷,我是随军医生,外面啥情况咱也不知道啊!” 谈话间,只听外面一声巨响,北辽的投石车在往军营里投石。淮王还没反应过来,一只箭就落在脚边。 “保护王爷!” 一队盾牌手围住淮王,掩护他去掩体后。敌人的进攻开始了。 王副将正在最前线指挥着:“大门顶住!快,再来一队人!” “报!王将军,对面来人是玄月将军萧风。北辽还有一个营的人马正在向北门靠拢。” “这是要彻底断我后路啊!”王副将说:“传令,顶住东门,准备西撤。” “不可啊!王将军,再往西就是悬崖了。” “现在东南、西南、正南、正北全部被围,只有向西,利用悬崖峭壁易守难攻,据天险而守之。” “但我们的粮草,能坚持到援军到吗?” “燕山离京城不远,京城那边应该快接到消息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坚持。” …… 京城,太和大殿。 “陛下,您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呢,这北境急报说,仇兴他们已经被围,王将军最多撤至山崖处,守个一天两天,这现在派人去,都不一定来的及。”仇林说。 “大统领,你都明白这个道理,朕能不明白吗?” “那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您统领京城防卫,就没发现徐将军已经不见了吗?”天子说。 “陛下,臣不负责监视徐将军行踪。” “朕已经提前知道了,所以拍徐冲带着城外的一支军队开拔燕山,至于为什么大家不知道,那是因为朕怀疑有人泄露军情,故而故意而为之。” 仇林说:“有人泄露军情?” “你自己看看军报,耶律俊良和萧风怎么可能对大明的驻扎情况、撤离情况都了如指掌,尤其是玄月军,怎么就可以恰好伏击到大部队?山地战,北辽并不是那么擅长,却能精准地打击到仇兴他们,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有内鬼?” “臣愚钝,陛下圣明,只是不知道这内鬼是谁?” “朕觉得,内鬼不在朝堂上,毕竟朝堂远离北境,消息传递没那么快。”天子说:“所以朕觉得,此人应该是在军营中。” …… 王副将带着大家撤到山崖上坚守了一天左右,几乎全军覆没。第二天清早,远处马蹄声响起,一支军队卷着漫天烟尘从南而来,徐冲还是来迟了。 北辽军见状放弃攻打,萧风说:“为什么会这么快?” 耶律俊良说:“来一个灭一个,来两个一起灭。” “撤退,撤回燕山以北,另做打算。”萧风说:“看来我们中间也有叛徒,给那明朝的小皇帝送信。” 国师摩罗说:“我同意撤退,耶律,你自己看看这是谁。” 耶律俊良往南望去,红色旗帜上的猛虎图腾尤为显眼,底下的“徐”字更是让人望而生畏。 徐冲在北辽国人眼里,地位不亚于韩云,就算是有萧风和耶律俊良两位大将在,也不敢硬碰硬,毕竟徐冲带兵围上来,淮王和仇兴的人马再一反攻,北辽就不占什么优势了。 “撤退!” …… 京城。 没想到徐冲还是晚了一步,被围在山崖之上的明军根本不是玄月军的对手,再晚来一会儿,连仇兴和淮王都得折在上面。仇兴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已传至京城,听闻消息的仇林当场倒地,家人急找郎中诊治,幸得性命无忧,然终日昏迷不能醒。 与此同时,一封封加急文书堆满了天子的御案,次日天子急招内阁商议,首辅夏诚与次辅严明领衔,内阁成员依次入内。 天子一见严明顿时火冒三丈,掷杯与地骂道:“严明,你居然还有脸来见朕?你当初不是力保仇兴可以克敌吗?结果呢?朕的十万大军你怎么补偿?来人呀,把此等奸臣给朕斩了。” “罪臣一时识人不明,导致此败,陛下处罚的是,臣该当死罪。”严明连连叩首涕泪交加“还请陛下今后保重龙体,老臣再也不能陪伴陛下了……” 不断的叩首让严明头都磕破流血了,这让吕伟与候严凯二位内阁大学士有些于心不忍,虽然他们素知严明品性,但也毕竟同朝为官十余载。 “陛下,严大人虽有过错,但罪不至死呀,还请陛下宽恕一次,给严大人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是呀陛下,吕大人所言极是,此次战败归根结底是仇兴用兵不当之故,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吧!” 眼前的场景让天子心里忍不住的心酸,刚才冲天的怒气也慢慢烟消云散了。诚然!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天子同样如此。严明可以说是从小看着天子长大的,是他最忠实的玩伴了!从某种程度来说,两人甚至也算“亲人”了!看着自己亲人痛哭流涕,谁能无动于衷呢? 天子微妙的神情变化又怎会逃过夏诚的眼睛,一直保持沉默的夏诚早就看透一切,他知道严明与天子二人主仆情义很深,即使严明犯下如此重罪,只要严明掉泪恐怕最终天子都会心软。 然而世间最无奈的莫过于知道结局却眼睁睁看着无法改变,就像当初大家极力反对仇兴带兵,更像今天这样。夏诚只能鄙夷的看着一切,他高傲的性格决定了他永远不可能会为此求情,更不会与此等低下之人争辩。 果不出夏诚所料,最终在众人力劝之下,天子“勉强”答应留严明一条性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天子令左右禁卫军即刻将严明拿下,软禁其府内不得出入,暂停一切官职听候发落。 “谢陛下不杀之恩,吾皇万岁万万岁。”严明泣不成声全然不顾刚才头上的伤势,叩的更响了。 随着严明的离去,天子眼中那一丝柔情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依旧是一张冰冷的面孔。 “如今仇兴正在回京的路上,严明也暂时软禁,此二人问题待朕日后征求群臣意见再做处理,如今大军新败形势危机,徐冲虽然顶了上去,但他的兵力和粮草也维持不了几天,不知你们内阁有何商议之策?” 吕伟平日性子比较急,他不待众人思考便立即答道“回陛下,臣主张先发制人,抽调部分北牌府兵与西羌军主动出击定可成功,凉州军韩岳武大帅带兵,方可解围。”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呀陛下,我军新败,士气正值低落时期,此时用兵乃兵家大忌呀!臣建议陛下可下令各州各府城外百姓均迁往城内,同时抢收粮草,坚壁清野以挫锐敌,如此一来北辽粮草不支,必然退兵,此乃上计呀!” 严凯为人一向稳重谨慎,也因此平日深受官员敬重,所以他此言一出,也受到大多数人赞同。 “如此怯懦畏战,如此定会让我大明臣民寒心。” “北府和西羌军虽骁勇善战,但对北境战况不熟悉,倘若仓促应战也未必有很大胜算,况且二者都是边境重军,倘若调走,外境强敌乘虚而入又当如何?” “严大人,在下也以为不妥……”几位内阁大学士一时之间争论不休,天子终究年少,他左听听右看看,一时之间也决定不下。 终于一直沉默的夏诚引起了天子的注意,这位一向能言善辩的夏首辅今日实在是反常! “夏首辅,你难道还不打算说两句吗,莫非有难言之隐?” “回陛下,请恕臣刚才无理。”夏诚欠身道:“臣没有难言之隐,只是有些焦虑,竟一时之间忘了正事。臣刚刚得到确切消息北境辽军突遭袭击,目前已退至天静山外。详细情况臣已拟好奏表,请陛下过目。” “当真如此?兵部怎么办的事,怎么不早点呈上来。”天子激动的有些难以置信,群臣更是一片欢呼,自打燕山之战过后辽军屡次进犯致使边境损失惨重,刚刚损失十万大军更是雪上添霜,此时的大明实在是太需要一场胜仗来振奋人心了! “快,快把奏折给朕拿上来。”待吕公公呈上后,天子迫不及待开始翻阅。 “好呀,朕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天子看完后龙颜大悦:“没想到徐大帅如此骁勇善战,朕要亲自犒军。” “回陛下,经查识我军各部并无动作。”夏诚长叹一声道:“这说明此战根本不是我军所致,而这也正是臣最焦虑的事情。目前并不确定此军对我大明是敌是友,倘若其有敌意又或者辽军再次进犯,陛下觉着我军胜算又能有几成呢?天静山本就和燕山相距不远,这也不能算是一场胜仗。” 夏诚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样让天子久久不能回神,天子的脸色变得煞白,他一步步走回龙椅,手不时抬起又放下:“爱卿继续说吧!” “自天静山之战后,整个朝廷畏辽如虎,臣曾听闻某日辽军犯境,边境某将闻敌将至未见敌影便连撤三十里,弃全城百姓于不顾。为将者尚且如此,又怎能让兵士们舍命去搏呢?” 天子气的浑身发抖,怒拍而起:“给我查,狠狠地查,查出来就地正法无需上报!” 夏诚见状连忙安抚天子道:“陛下息怒,此人已被处置,奸人虽有但臣相信大明的忠臣贤良之士更多。”接着他从袖中拿出一小册子。 “这是有人委托臣送至朝廷的,他把他自己对战局的一些想法和建议写在此书上。臣不懂统兵之道,陛下可以将此书传阅给我朝的将军们,看看是否有所帮助。劳烦吕公公了!” 吕公公微微点头将册子送上,天子接过册子轻翻数页,夏诚注意到天子一直紧缩的眉头终于逐渐舒展了! “这本书是谁写的?” “禀陛下,此书出自愈达友之手。” “他有何官职?” “十夫长” “传朕旨意,封赏愈达友黄金五十两,白银二百两,即日起升至千夫长。” 众臣皆呼天子圣明,天子叹息道:“倘若朝中将士皆是愈友达之辈,战事又何至于此啊!” “陛下不必为此自责,臣相信只要出现一个愈友达肯定还会冒出第二个愈友达,臣必当尽心竭力为陛下网罗人才。臣还有一事之请,臣请求明日告假一天。” “爱卿身子不适吗?” 夏诚摇头道:“臣一切都好,只是臣听说仇大统领昨日一直昏迷不醒,所以臣有些担忧想去看看他。” “是啊,朕差点把此事忘了,朕一会就安排太医明日和你同行,仇兴虽然犯了重罪然与其父无关,仇大统领有功无过,朕还是赏罚分明的。” …… 次日早朝,天子令吕公公当堂宣读前方兵败文书,群臣面面相觑,众人齐刷刷得望向前方那个熟悉的?位置,那是属于大明首辅的专位,从前属于张炳昌,现在属于夏诚。 但是众人都失望了,似乎早有预料一般,一向勤恳上朝的夏诚居然今日告病家中,这实在是让人颇为费解。 面对此情此景文武百官也只能无可奈何,大家不约而同的选择低头沉默。一时之间,殿堂中寂静的有些吓人。 天子的神情有些阴阳不定,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的脸色逐渐的越来越差。 “看来卿家们都不想说呀,那好,朕就一个个问吧!”天子拿着文书一步步向群臣走了过来。 “董昀将军。” “臣在。”在一列的董昀将军听到天子呼唤后急匆匆的站了出来。 天子定眼瞧了瞧董昀,随即说道:“记得先帝在位时,董将军曾随韩将军在长城处抵御过数次辽军进攻,可有此事?” “回禀陛下确有此事,那是在十年前,辽军在长城处三面包围我军,臣在韩云将军的率领之下立克敌军取得大捷。” “哦?想必将军一定对辽作战经验丰富,那朕就劳烦老将军亲自率军抗辽吧……” 天子的话音未落,只见董昀脸色大变,连连叩首道: “万万不可呀陛下,老臣年老力衰不堪大任,如若带兵个人生死事小,恐贻误战机损失我朝威名事大呀!” 董昀声音越来越小,身体不住的在发抖,他不敢抬头面见天子。 早已忍耐多时的天子强压怒火,他慢慢的走到董昀的跟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爱卿所言也不无道理,也罢,朕也不忍心爱卿受这个苦。” 听到此话,一直绷紧神经的董昀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他庆幸天子今日没有发火,更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不过。”天子话锋一转,低下头直视董昀道:“这个仗还是要打的,你说对吗,董老?” 董昀面对天子的目光一直在躲躲闪闪,他顿时感觉如坐针毡,但几十年的官场生涯也让他很快就随机应变过来。 “这个……陛下所言极是,我堂堂天朝上国,岂能被荒野蛮族所屈服?老臣建议,立即派遣一员年富力强的大将出征,届时老臣会亲自为将军送行。” 董昀话音一落,朝堂一片哗然,更有一些大臣偷偷议论,这董昀不愧是老油条,实在是精明! 他先前在天子面前号称年老力衰,不能为国效力,但另一方面却又支持天子决定坚持主战,并主动提出为大军送行,如此一来在国人眼中倒是留下了为国为民,有心报国的好形象了! 天子何等聪慧,又岂会不知董昀的小心思,但这次即使是天子也无可奈何,倘若因此而打压他,那必然会打击士气如此一来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乎天子讽刺道:“老将军之心可真是日月可鉴呀!” “回陛下,忠君爱国是每一个大明子民的心意,这是全仰赖陛下的英明神武呀!”这时的董昀还在为自己刚才的“天衣无缝”回答而沾沾自喜,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天子嘲讽的语气。 这时的天子被气的哭笑不得:“也罢,老将军,那依你之见此次朕应该派哪位将军前去比较合适呢?” 董昀一听,瞬间愁眉苦脸起来,他心想陛下这不是让得罪人吗?谁都知道这北辽国来势汹汹,再加上十万大军刚刚全军覆没,徐冲驻守燕山,北辽也是虎视眈眈,现在北境急需用兵,用兵就得再选个带兵之人,毕竟南境云城那边,徐冲不能离开太久。可如今谁敢触北境这个霉头啊!但天子的命令又怎能回绝呢?于是他暗暗叫苦。 天子见董昀迟迟不回答,不由得有些龙眉微挑。 “怎么?派老将军去老将军推辞了,现在让老将军推荐个人老将军都推荐不了吗?难道我大明就没一个能替朕分忧的将军吗?” “不敢不敢,老臣刚才一直在琢磨合适人选,现在想出来了。”董昀望了望四周:“臣力荐车彦鹏将军,此人文武双全,相信定可扭转战局。” 在一侧的车彦鹏一听到自己名字,心里暗暗叫苦,他在想他与董昀无冤无仇,这老头子为什么要坑自己呢!他自然不明白这个老狐狸的想法,但董昀早已盘算好了一切,他知道车彦鹏是武状元出身,倒也有几分本领。 而最关键的是放眼满朝文武,大多数大臣不是与董昀交情深,就是背景势力深,这些人是万万说不得的,除非自己想告老还乡。再看车彦鹏,他虽是武状元出身,但资历较浅且无有什么势力,即使得罪他也无妨! “车将军?如果朕没记错的话五年前车将军是先帝钦点的状元。” 第十六章朝堂之殇 “回陛下,承蒙先皇厚爱,臣有幸报效国家!” “好,说得好!”天子突然的一声好让车彦鹏不禁打一激灵,他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既然将军如此深明大义再加上董老将军极力推荐,那此次就由将军带兵出征,到时候就让董老将军亲自为你送行!”说完天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车彦鹏。 “这……臣,臣,臣恐怕……难以胜任……臣……经验不足……”车彦鹏的声音开始颤抖,一股恐慌感席卷全身,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空气又一次的凝结下来,在场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下,有许多人甚至已经开始擦汗了,谁都知道倘若惹怒天子就像昔日秦王所言一样:“天子之怒可浮尸百里,血流成河”,谁又能不怕呢? 天子久久无言,他转身向龙椅走去,偌大的宫殿中回荡着龙靴独有的脚步声,“哒,哒,哒”。 回到龙椅上的天子忽然放声大笑起来,似凄凉似嘲讽的笑声传遍大堂的各个角落,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 “哗!”的一声,天子将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挥了下去,一时之间集满的愤怒与怨恨终于在此刻爆发了! “要是现在辽国打过来,是不是还得让朕亲自上阵啊?你们的胆子呢?一个天静山就都把你们这些将军吓破胆了?要朕看你们还不如仇兴呢,我堂堂大明竟然连第二个韩云都找不出来吗?一群废物,朕要你们何用?” “微臣惶恐,请陛下息怒。”众臣齐齐下跪。 “实话告诉你们吧,辽军已被击退,之前朕还对首辅给朕讲的传言半信半疑,而今日朕总算相信了,难怪边境屡屡战败,罪魁祸首就是你们这群所谓的朝廷名将,那好,朕给你们看本书,让你们也好好学学。”天子特意把最后二字声音拉长,然后让吕公公把俞达友的书送下去。 董昀等人只得悻悻而来,围在一起传阅此书。大约过了一刻钟,天子道:“你们觉着此书如何?” 作为资历最老的董昀,他总领说道“禀陛下,臣等以为书中所言有理有据符合当前国情,可做日后参考,不知是何方高人撰写此书呢?” “高人?”天子冷笑道“他一直在你军中,恐怕你也从没注意过他吧!” 台下众将开始议论纷纷,不少人都在看董昀,董昀更是一头雾水。 “他叫俞达友,是你军中的一名十夫长,就是这么一个十夫长都主动为国献计献策,而你们呢?到出主意的时候都成闷葫芦了,惭愧吗各位?朕昨日已升他为千夫长。” 天子一番话让众人哑口无言,董昀更是羞愧的脸色发红,在场所有人都低下头不敢正视天子。 “户部尚书何在?” “臣在!”李一杰连忙出列。 “今日在场所有官员下月俸禄减半,除此之外武官三品之上连降两级,三品之下降一级,一月后官复原职,正好也让你们好好反思反思吧!退朝!”说完天子便拂袖而去。 在吕公公宣退朝后众臣跪拜行礼送别天子,随即众臣纷纷走向殿外。董昀注意到昔日许多同僚都开始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更有甚者对自己视而不见。 “介川兄,等等我呀。” 董昀听见有人叫自己,便回头一看是中书令王庆夫,他们平日交情还算不错。 “怎么,庆夫兄不打算离我远一些吗?”董昀苦笑道。 王庆夫放声大笑道:“介川兄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二人兄弟多年我怎会舍兄而去呢?” 董昀感慨道:“唉,当真是患难见真情呀,我自认纵横朝堂数十载,自以为结交无数,然而今日不过是些风吹草动就树倒猢狲散了,到头来仅有庆夫兄陪我罢了!” “那兄长可知他们为何如此吗?” 董昀气不打一出来的说道:“这还用问,那是因为由于那个俞达友是我的手下,正因为他所以导致陛下发怒,我等俸禄减半。” 王庆夫听完后微微一笑,紧接着他看看四周,确保无人后把董昀拉到一个隐蔽之处说道: “兄长只观表象而未知其中缘由呀!且听我慢慢说来,不知兄长注意没有,今日陛下似乎有意针对兄长,朝中武将众多,陛下却三番两次指责与你,而对其他人却几乎视而不见,兄长想想是否如此呢?” 王庆夫的话如同针尖一样,字字扎在董昀心上,其实董昀刚才也早有此感。 “庆夫兄所言极是,我也有这种感觉。” “此次陛下竟然搬出俞达友来羞辱于兄长,但是这俞达友不过是一十夫长,仗着自己有些文采便开始卖弄起来,自以为是锋芒毕露实则是纸上谈兵,在我看来他比仇兴强不到哪去,他又怎能与兄长比呢?” 王庆夫的这几句话算是说到董昀的心坎里去了,他一想到刚才朝堂之辱便久久不能平复。 “庆夫兄说得对,这黄牙小儿懂什么,我在沙场出生入死几十年,打仗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呢!” 王庆夫接着说道:“陛下虽然年少有为,但终究还是年浅,容易受外界干扰,也因此才给了俞达友之辈的可乘之机,如果兄弟预计不错,经此一事,恐怕陛下很有可能开始慢慢疏远兄长,而朝中诸臣自然也嗅到这一丝气味,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你我都心知肚明,在这朝堂之上选择永远是最重要的。” 董昀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他仔细的又把王庆夫的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他不禁有些佩服王庆夫,以前他自认为纵横官场几十年已经到了如臻化境的地步,但没想到今日自己却连如此浅显的道理都没看出来。 “那既然如此,依庆夫兄的意思,为兄该怎么做呢?” “从弟刚才也说过了,陛下年轻气盛容易受他人蛊惑,兄长身为先皇钦点辅臣,是否应替陛下杜绝此患呢?” 董昀倒吸一口凉气说道:“莫非庆夫兄想……” “非也,非也”王庆夫笑着摇摇头。“这是下策并非万全之计,此人正得圣上赞赏,倘若他死于非命,然后被别有用心之人禀告陛下,那陛下定会彻查此事,到时兄长恐怕也未必能独善其身吧!” “那庆夫兄的意思是?” “有时候软刀子比硬刀子管用,对于俞达友之辈而言,京城似乎有些悠闲,兄长可向兵部申调让他去北境边疆,如此一来倘若其立下战功则兄长有举荐之功,二来倘若其兵败身亡则恰恰说明此人言过其实不堪大用,陛下也不会责怪兄长,三来陛下身边也清净许多,不多时日陛下就会慢慢遗忘他。一箭三雕之计也!” “此计甚妙!”董昀拍手叫好道。 “这又如何?只不过是兄长应得的,不久之后从弟还有一份大礼准备送给兄长呢!” “啊?贤弟当真?可否先说给为兄听听呢?”董昀有些将信将疑。 王庆夫故作神秘说道:“此事未到时机,尚不足与兄长道也!”随即二人哈哈大笑…… 仇府。 当仇林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的仇夫人终于忍不住抱住仇林放声痛哭起来。 仇林虚弱的抬起手抚摸着夫人,他知道这两日仇府的噩耗接踵而至,让夫人实在承受了太多太多。 “唉,竟让夫人遭受此罪,此乃夫君之过呀!”仇林心疼道。 “妾身无妨,只求夫君和兴儿平安就好。” 仇林一听这话即刻变了脸色,他一把推开夫人“哼!此等逆子折我大明十万兵马,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倒不如战死沙场也算不辱没我仇家的列祖列宗了。” 众人见仇林发火连忙规劝,这时府内下人传来消息,门外夏诚等候请求拜访。 “那还不快请首付大人进来” “是”下人连忙向外跑去。 夏诚进来时,仇林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正欲行礼,夏诚赶紧上前扶住他。 “仇兄身体还没恢复,何必在乎这么多虚礼呢!” “我……惭愧呀,我仇家是大明的罪人呀!”仇林掩面而泣“我没脸见陛下和首辅大人了。”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仇兄就不必过分自责了,更何况当时你也是极力反对公子出征的,毕竟陛下的旨意谁也无法改变不是吗?” 仇林叹息道“话虽如此,但毕竟这是十万兵马呀,倘若敌军顺势而下,我大明该如何抵挡呀?” “这个还请将军放心,敌军已被击退。”接着夏诚就把战况简单的向仇林介绍了一下。 听完之后的仇林万分感慨,他很清楚辽军的战斗力,能将势头正盛的辽军击败,除了飞鸢军,他实在想不出还能有哪支军队? “可惜韩将军战死飞鸢军消散,不然战局恶化不到如此程度,如今偏偏我大明又多一强敌,这可如何是好?” 夏诚道:“我担心的正是如此,目前我大明军制陈旧内部腐败,这样的军力恐怕难已御敌,因此我想向陛下建议重建飞鸢。” “的确如此,其实我也早就觉察出来了,我大明朝堂上没有几个能打仗的了,是到了重组新军的时候了。” 夏诚点点头说道“这些事情就交给我去做吧,夏兄你当前的任务就是好好养病,我已得到确切消息目前令公子约三天后平安抵达京城。” 仇夫人听到后喜出望外,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谢首辅大人挂念兴儿。” 仇林不屑的哼了一声“回来又如何,犯如此大罪终究难逃一死,我仇林没有这个儿子。”仇林的话让仇夫人几近昏厥差点晕倒,幸亏有身边丫鬟一直扶着。 一旁的夏诚见此状赶紧劝道“仇夫人别您着急,虽说公子犯重罪,但事情还有转机,我必定会竭尽全力保全公子性命。” 看到仇夫人状态好些后,夏诚又转过头对仇林说道“仇兄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就不会说点好听的,兴儿毕竟也是你儿子呀!” “我可没这种儿子。”仇林依旧嘟囔着,接着他扭过头背对众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滴晶莹的泪珠从他的眼眶滑落下来,可能他自己也没注意到吧! …… 天子正在御书房看书,夜已经深了,但天子似乎毫无困意。这时桌上灯芯已经快烧完了。一直侍候在旁边的陆冰正准备挑灯芯,但天子伸手制止了他。 随即天子从陆冰手中接过镊子,小心翼翼的拉扯着灯芯,随着灯芯的不断拉长原本幽暗的灯光一下子变得通亮。 “陆冰你看,这屋子暗的时候,有许多东西是看不清的,然而当朕挑完灯芯后,屋内一切就看的清清楚楚了!” “请问陛下需要臣做什么?”陆冰眼睛一亮,君臣多年的默契让他无需多言。 “昨日朝堂之事你可听闻?” “回陛下臣有所耳闻,这帮人可真让我大明蒙羞!”陆冰不屑道“倘若在锦衣卫中有人敢如此贪生怕死,那臣必定先杀了他。” 天子笑道:“都说锦衣卫指挥使不好惹,今日朕算是看出来了。言归正传,朕希望你可以替朕查清此战究竟是哪路兵马所为?统兵者何人?对我大明有无威胁。” “臣遵旨。”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天子走到陆冰面前轻声附耳道:“有些光似乎太亮了,这让朕觉着很不舒服,你该怎么做不用朕教给你吧!” 陆冰心头一震,他当然明白天子何意,只是…… “陛下,倘若此事不成或败露,恐会引起朝臣之忌……” “住口!”天子很不耐烦的打断陆冰:“朕是天子他是朝臣,有何不可?你平日的杀伐果断去哪里了?好了,不要再说了朕意已觉,有何问题朕替你顶着。” 陆冰哑口无言,他看着眼前的天子,竟不知为何感觉越来越陌生!短短几年的光景就让那个心思单纯的少年玩伴再也回不去了…… “近日朕忙于朝事,竟然把徐思睿忘记了,他最近在忙什么?”天子显然没有注意到陆冰的神色。 “陆冰,陆冰!”天子连呼几声才把陆冰的思绪拉回来,他这才注意到天子脸色已经有些发青了。 “回陛下,近来徐思睿经常往返于城外某客栈与内府监局,臣明日为陛下上表说明详情。” 天子突然顿住了“内府监局?如果朕没记错的话是严仕林负责的吧!” “回陛下,正是严大人之子严仕林。” …… 自从见过天子之后,徐思睿心里有很多疑惑,《飞鸢图》到底是干啥用的?严仕林要这东西又有什么用处? 北境虽然传来捷报,但具体消息是这样的:徐冲带人去支援后,北辽便放弃围攻,开始后撤,并未和徐冲的人马交锋。可就在撤退的过程中,一支神秘的军队突然出现,击败了北辽,国师摩罗和耶律等人几乎是弃械奔逃。萧风带人断后,又被一队人马偷袭,一名持长矛的高手将其击成重伤,最后是萧风的部下把奄奄一息的他拖回去的。 按照北辽的原计划,是牵制住徐冲的部队之后,派军奇袭长城,没想到这支神秘军队的出现完全打乱了北辽的阵脚,辽军损失惨重,剩下的人全数撤离。 想当年,就算是极盛时期的飞鸢军也没有把北辽打这么惨过。当然,这支军队也是占了敌在明我在暗的优势,打的是个措手不及。 当然韩云也喜欢这种措手不及的打法,可如今就算有他的亲传弟子,有作战能力比肩他的人,退一万步讲,就算韩云现在活着……这支军队是哪里来的? 不久后,锦衣卫的人去战场上勘察了一番,也没有找到什么痕迹,这种踏雪无痕的打法倒像是结合了从前飞鸢军的速度和锦衣卫的干脆利索。 解开了北辽危局后,徐冲带兵回了云城,边境军队重新整顿。外患解决,《飞鸢图》找到,看似这个冬天是安安稳稳的过去了,但也只是看似……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