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天命之杨戬》 玉虚宫金仙聚,玉鼎真人剑胁大天尊 “师尊,不知师尊唤我等来有何事?”广成子一派仙风道骨,端着个番天印,向坐在八宝云光座上的元始天尊问道。 赤精子在一旁擦着自己的阴阳镜,这可是他花了几百年,用掉无数上等材料才炼制成功的,可夺人魂魄于瞬息,赤精子可是宝贝得不得了。 黄龙真人优哉游哉的在赤精子旁边,盘算着下一次出去先去哪儿好呢?蓬莱?上次才去过。五庄观?没意思,那家伙就会守着他那宝贝果子,实在无趣的紧。要不,去凡间逛逛?反正估计没他什么事就对了。 文殊广法天尊手上拿着遁龙桩,腰上拴着捆妖绳,一脸肃穆。只不过,如此严肃的人右肩上却及不雅观的挂着一个人,正是那普贤真人,只见普贤真人差不多半个身子都挂在了文殊身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翻了翻眼皮,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当然,如果神仙需要睡觉的话。 太乙真人看着普贤那副样子,翻了个白眼,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拂尘,嗯,这个拂尘该换换了,一会儿让灵珠子去玄都宫跑一趟。 如果你以为太乙真人和云中子不和所以才隔得那么远,那就大错特错了,十二金仙可是出了名的和谐,那为什么会隔得如此远呢?你要是低一低头,就会发现两人之间原来还有一个人,只是个子实在是矮了些,让人容易忽略了而已。 云中子右侧,慈航道人皱着眉,看着脚边的灰尘,恨不得将白鹤童子拽进来暴打一顿,这这这,怎么能这么脏呢!慈航道人恨不得马上回自己的普陀山去。 道行天尊站在慈航道人身边都能感觉到慈航道人的抗拒,不过这对他来说,倒是无所谓,不就是点灰吗?大不了回去将这身衣服扔了就是,反正自己道服没一千也有八百,有什么大不了的,实在没了,弄点七彩流云找个女仙织两件不就行了么?唯一让道行天尊叫苦的是,道行天尊默默瞥了眼旁边,师弟啊,你快把师兄冻成冰块儿了。 没错,在道行天尊身边的,就是阐教最最最具有神秘色彩的——玉鼎真人。一身水合天青色道服,墨色长发简单的束起,在身后如瀑布般散开,一直到及腰的位置,修身如玉,宽大的袖子下十指就是精雕玉琢也莫过于如此了,雌雄莫辩的五官,略带了男子线条的刚毅,那双眼,仅一眼,就叫人甘愿沉沦,怕是不存于三界六道也心甘情愿。若不是那完美的五官表情太过冷淡,只怕这在座的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而那双堪称绝佳艺术品的眼睛,就更是冰冷得不带一点色彩了,似乎这世间万物,就没有能如法眼的。而对外界来说,玉鼎真人之所以神秘,并不是因为他的外在,事实上,很多人包括阐教中人,都没有见过玉鼎真人,因为除了玉虚宫,玉鼎真人几乎不出玉泉山一步,在上一次出门好像还是3000年前,黄龙真人被崎山的那条应龙给欺负了,玉鼎真人默默地起身,不发一言就走了出去,众人现在回想起来都一阵颤抖,啧啧,那个惨烈啊,连女娲伏羲都头疼的妖龙,硬是被玉鼎打回原形,动弹不得,据说现在还站不起来呢,玉鼎真人一战成名,黄龙真人从此出去更是畅行无阻。可惜玉鼎后来在没有露过面,也因此被列为最神秘的仙人之一。 最后一位比起前除玉鼎以外的十人,显得年轻得多,拿着把扇子一摇一摇的,倒是有几分逍遥散仙的味道。 十二人虽然形态各异,表情各不相同,但仍是对着一个坐在八宝云光座上的白发白须的道人一字排开的站着。 这十二人,正是让三界六道提之头疼,见之即逃的阐教昆仑十二金仙,阐教教主元始天尊的十二嫡传弟子。 元始天尊乍一看就是个朱颜白发的老人,但是与一般老人不同的是,他身穿道袍,宝相**,就那么坐着就有一种让人想要膜拜的冲动,额,当然,这些人是不包括十二金仙的。 “前日为师出昆仑,在路上遇着两孩子,见着颇有天赋,就带了回来。” 您老人家明明是看人家好玩儿才捡回来的好不,白鹤童子在一旁腹诽道,当然,这话他是肯定不会说出来的,他还没活够呢,可不想不明不白的就死了,那可太冤枉了。 众人闻言,齐刷刷的看向元始天尊,眼睛里分明是“那你叫我们来干啥” 元始天尊干咳一声,“那个,为师本来只是打算留他二人数日就送下山去” “师尊,你不会都没和人家家里说就给带走了吧。”黄龙真人按了按跳了跳的眼皮。 “那个,咳咳,为师当时不是没看到其他人嘛” 清虚道德真君摇扇子的速度快了快,想到当初,幸亏自己从小就爱到处跑,自己那爹娘又是个神经大条,自己都失踪了一百多年,愣是没有发现。清虚道德真君突然有些同情起被元始天尊带回来的两个倒霉孩子了。 文殊广法天尊脸上不禁一阵抽搐,上一次拐回孩子好像是三百多年前吧,额,那孩子貌似还是个道法不错的虎精的孩子,白鹤童子送下山去的时候,差点少了只翅膀才回来的。要不是迫于阐教的威名(欺压),那虎精哪里会那么轻易就算了。这次又是那个山头妖怪的孩子?想到这里,文殊广法天尊顿时气结:“师尊!” “那个,为师也不是故意的嘛。”元始天尊见徒弟火了,立马可怜巴巴道,哪还有方才的半点威严可言。形象?那是什么,他元始天尊不认识。元始天尊装完可怜,又讨好的言道,“而且,你们放心,这孩子绝对不会带来任何麻烦,因为”原始天尊本来说得好好地,却突然掩面垂泪起来。 十二金仙面面相觑,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哪个敢欺负师尊!是不把我十二金仙放在眼里还是不把我阐教放在眼里!”惧留孙突然大喝一声,除了道行和玉鼎,众人纷纷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对,惧留孙师弟说得对,敢欺负到我阐教头上,我看他是活腻了不是!”广成子番天印轻轻一动,地上便出现了一个大坑,众人看得咽了咽口水,乖乖,这可是上古金刚石啊。 “师兄何必动怒,不就是师尊‘借’他家孩子玩儿两天嘛,这是他家荣幸,既然敢向我阐教发难,待我阴阳镜照他一照就是,何须师兄动手。” “就是就是,我的崆峒印也不是吃素的!” 众人义愤填膺的议论着,不知情的人要是突然一看,还真以为是元始天尊叫人欺负了去。 玉鼎真人不发一语,默默走到元始天尊前面,在众人目瞪口呆中一柄斩仙剑就架在了元始天尊脖子上。 元始天尊立马放下袖子,脸上哪有一点点哭过的痕迹。 也是,这三界六道,谁能欺负得了元始天尊。 阐教护短是出了名的,哪怕是阐教一个扫水的童子,若是外人不小心冲撞了,瞬间就可能变成跟他阐教过不去,那你就等着阐教找上门吧,如果来的是慈航、道行、普贤,兴许还有活命的机会,当然,你要是以为是因为这几个人仁慈的话,那你真是到死了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人慈航那是怕脏了自己的衣服、法宝,道行?谁敢放他一个人出去找人麻烦?至于普贤真人嘛,那纯属是懒得动而已,不过有普贤的地方,你肯定还能看到一个人——文殊广法天尊。 啥?你说黄龙真人本事不高兴许能逃?崎山妖龙等着你与他作伴。您走好 而要是欺负到元始天尊的话,那你还是赶紧自个儿了解了吧,哦,不对,就是了解了人也有办法先把你救回来再说,所以,了结的时候记得一定要了结的干干净净,一点魂魄都不要剩。不要问为什么这样**的问题。 你能抗得过十二金仙集体出动?好吧,就算你能,那你能扛过整个阐教的出动?好吧,假使你有大神通真的扛过了,那通天呢?太上老君呢?截教呢?玄都宫呢?你说通天教主与元始天尊不和?你说截教与阐教不和?所以通天说不定会帮你?相信我,人只会嫌你妨碍了他老人家找阐教的麻烦,再说,那再怎么说也是他二师兄,狂傲如通天可丢不起这人,他一定会先灭了你再去阐教玉虚宫嘲笑元始天尊本事不济,丢了他师兄弟的面子。 知道上当的众人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将元始天尊丢到内室施法布个结界困他个几千年。 元始天尊看着自家徒儿们一副扭曲到不行的样子,真想趴在地上笑会儿先。不过,元始天尊看了看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斩仙剑和不远处毫不在意的道行,哼,下次收徒弟,一定不收太聪明的,都骗不到,不好玩儿。 “师尊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等就先回去了。”玉鼎真人的声音同他的表情一样,没有意思情绪的波动,你甚至都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在生气。斩仙剑稳稳的收了回来,元始天尊摸了摸脖子,连根汗毛都没少。 “等等,等等,为师还没说正事呢。”元始天尊看着一个个要离开的样子,赶紧喊道。 众人默默地退了回来,玉鼎真人瞥了眼元始天尊,擦了擦手中的斩仙剑,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要是再没什么要事,斩仙剑可不认人。 大天尊一念起,厄运徒再得生机 “好啦好啦,为师说就是了。”元始天尊撇撇嘴,看着一个个要吃了他似的徒弟,在心里又是一声叹气,呜呜,这些个不孝子,为师不找你们,你们都不晓得来看我老人家。 元始天尊虽然心里嘀咕,但却也不敢不说了,不然,一会儿他这帮不孝徒儿就真要走了。 “前些个儿日子,为师在这玉虚宫闲来无事” “师尊你什么时候有事过。”文殊广法天尊冷笑。 “文殊说得有理” “普贤,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赤精子师兄你这是什么话,文殊说得本来就有理嘛。”普贤挂在文殊身上,不满道。 “文殊说的话你什么时候觉得没理过。”连一向好脾气的广成子都忍不住说道。 “还不是你们这帮不孝子,都不知道来看看我老人家!”元始天尊气得指着眼前一群人,胡子直颤。 额,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顿觉理亏。 “师尊,说正事!”道行天尊道。 “对,师尊,请说正事!”众人齐刷刷看向元始天尊,理直气壮道。 “哼,明明是你们要打断我的嘛。”元始天尊委屈地嘟囔了一句,接着讲,“本来为师打算去会会菩提道友,反正也不赶紧,为师就没有用纵光术,带了白鹤沿昆仑直下,你们猜,为师看到什么了。” “师尊!” 元始天尊不满的瘪瘪嘴,“为师竟然看到两个孩子。” “师!尊!” “你们先别急嘛,本来呢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这俩孩子还真是奇怪,为师竟然看不到他们的命格。” “什么?!”这下众人倒是震惊不小,元始天尊作为三圣之一,能让元始天尊看不到命格,倒是件奇事,不过,这关他们什么事,天下事物万千,玄妙之事自然也不在少数,遇上那么一两件事不也是正常吗? “为师一时好奇,就掐指算了算,竟是混沌一片,只窥探得隐隐有血光之象,那女娃娃却也还好,那个男娃娃,啧啧,命盘那叫一个乱啊。”元始天尊说着都不免连声称奇,可见其紊乱,“不过,我看那男娃娃命盘里唯一一线生机与我昆仑紧紧缠绕,为师我一时心软,就带了回来,没想到,没想到”元始天尊说着,又作势要大哭的样子,“白鹤,你替我说吧” “哦。”白鹤童子扇了扇翅膀,从洞外走进来,朝十二金仙和元始天尊一一行了礼,开始讲起那两个小孩儿的事:“我们看到那两个小孩儿的时候,那两小孩儿已经冻得不行了,尤其是那男孩儿,就穿了一件单薄的衣服就想上昆仑,真是不自量力。”白鹤童子想起那个小小的身影,那般单薄又倔强,明明嘴唇都冻得发紫了,还紧紧地护着身边的小女孩儿,切,以为这样就能保护得了吗,白鹤童子不以为然,脸上带着些轻蔑,“然后天尊大人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后就非要我把那俩小孩儿带回玉虚宫。”白鹤童子一摊手,表示自己也很无奈:“天尊大人将两个孩子带回玉虚宫后,又让我带他们沐浴,天尊大人还亲自替他们疗伤。” “啥?你说啥?师尊他亲自为他们疗伤?”黄龙真人只掏耳朵,睁大了眼,不可置信。 “嗯,对啊” “乖乖,文殊,你说那俩孩子还活着吧。”文殊广法天尊伸手拍开挂在肩膀上的爪子,但是也没有出言反驳。 被拍开手的某人,不一会儿又笑嘻嘻的将手黏在了文殊广法天尊肩膀上。 “你们,你们,哼!”元始天尊气得扭头碎碎念去了。 “活着,活得好好地呢,好歹是花了好几颗金丹的。” “什么?!金丹!那可是一粒就能立地飞仙的金丹啊!还好几粒!”这是黄龙。 “那俩小孩儿居然还活着!”这是太乙。 “师尊唤我等前来,就是为了听故事?”这是清虚道德真君 玉鼎真人看了看斩仙剑。 “嗯,活着,就一直住在玉虚宫陪着师尊呢,不过那男孩儿实在无趣得紧,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还是那小姑娘有意思些。”天尊可算是少折腾了好几天,自己也是难得清静了几天,“昨个儿师尊突然想起,问两人的身世,想让我下山去给他们家人支会一声,说是想留下两人住些日子。” “还好还好,师尊这回还算没有糊涂到底。”惧留孙摆弄摆弄遁地桩,道。 “那你下去支会一二不就好了,唤我等来作甚,莫不是还要我等一起去?谁有那么大面子竟要我等一起出面。” “不是不是,诸位上仙误会了,天尊大人唤诸位上仙来并非为了此事,而是另一件事。”白鹤童子赶紧解释。 “那你倒是快说啊!”众人集体冲白鹤童子吼道。 白鹤童子一哆嗦,躲到了元始天尊身后。 元始天尊一挥衣袖,一面水做的镜子悬浮在半空中,水镜里逐渐浮现出一幅景象,众人再熟悉不过,正是这玉虚宫,不过却是昨日的玉虚宫。 玉虚宫内有四个人,一个是白鹤童子,一个是元始天尊,元始天尊正蹲在地上逗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眨巴着水盈盈的眼睛,被元始天尊逗得咯咯直笑,而在石凳上,则坐着一个看上去只比那女孩儿大上三两岁的男孩儿,目中无神,沉默不语,只有在看向女孩儿的时候才会显露出几分温柔。 “小姑娘,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杨莲,那是我二哥,杨烬歌。”女孩儿的声音嫩嫩的,糯糯的。 “那你们家住哪里啊。” 镜外,众人分明看到那个叫杨烬歌的男孩儿手突然一收,握紧了拳头,血正从手心里一滴一滴的往外流,眼里瞬间有了警惕。 “我,我,二哥”女孩儿跑到男孩儿身边,巴巴的望着男孩儿。 “我们没有家人。多谢救命之恩,我兄妹二人无以为报,我二人已叨扰多时,就此告辞。”男孩儿拉上女孩儿就欲离开。 “诶,别走别走啊,再陪我玩两天嘛”元始天尊见兄妹二人要离开,赶紧上前,一脸讨好,“小姑娘,再陪我老人家玩儿两天嘛,好不好嘛,我给你便更多戏法?” “二哥。”女孩儿拉拉男孩儿的衣角,明显心动的样子。 “三妹,听话。” “你看我老人家一个人住这里,好不容易有个人陪我聊聊天,就再陪陪我老人家嘛。” “老爷爷,你家里没有其他人了嘛?”女孩儿见元始天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立刻就心软了。 “没有了。”元始天尊一看有戏,赶紧继续装可怜。 “道长,你要是闲得无事,大可和你的童子一起出门访仙问道,又怎会找不到人说话。”男孩儿声音虽显稚嫩,却是冷漠得没有一点温度,这种感觉,这种感觉。 玉鼎! 天哪,我一定是疯了,一定是疯了。昆仑十一仙一个个的傻眼了,呆呆的望望水镜,又望望玉鼎。这这这,天哪! “哎哟,你这小娃娃挺聪明的嘛” “不敢,敢住在这雪山之巅的,又岂是寻常人” “厉害,厉害呀,那小娃娃,你既然知道老人家我不是寻常人,还想从我这里出去?” “道长要是不想惹祸上身,最好放我兄妹二人离去” “二哥,你们在说什么呀?”女孩儿不解的看向男孩儿。 “三妹,别怕”男孩儿将女孩儿拉到自己怀里。 女孩从男孩儿怀里露出半个脑袋,怯怯的看向那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人,虽然她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从她二哥的行为也大致知道了事情不对劲,她兄妹二人一路逃难至此,遇上了多少牛鬼蛇神,有多少次差点死掉,要不是她二哥聪明敏锐,她二人早就死无葬生之地了。 “小娃娃,你为什么要上昆仑,说不定老人家我可以帮你哦” “真的吗?老爷爷,你真的可以帮我们吗”女孩儿惊喜的盯着元始天尊。 “那是,我可是一直住在这里,这里神仙可多了,你们是不是要找神仙啊” “对啊对啊,老爷爷你真厉害” “三妹!” “二哥,我看这个老爷爷挺好的,你看他这么多天也没有害我们,更没有把我们的行踪告诉天”男孩儿一把捂住女孩儿嘴巴 “多谢道长,我兄妹二人的事我兄妹二人自己能解决。” “二哥?!” “三妹,听话。” “二哥,我真的觉得老爷爷不是坏人” “三妹,正是如此,我们才不能连累了人家,知道吗?”男孩儿轻声哄着女孩儿。 “哦,”女孩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转身抱歉的对元始天尊道,“老爷爷,我们相信您是好人,所以我们更不能连累您,对不起啊老爷爷,您还是找别人陪您玩儿吧” 二人同元始天尊告了别,男孩儿就拉着女孩儿离开了,女孩儿跟着男孩儿出了玉虚宫,依依不舍地同元始天尊挥手告别。 厄运徒再上玉虚,大天尊得明原因 “二哥,你说我们真的能找到那个什么阐教吗?” “嗯,三妹,天大地大,如今,只有阐教才能容得下我兄妹二人,”男孩儿爱怜的帮女孩整理着头发,“娘以前说过,这三界有三教是天庭都惹不起的” “二哥,你说的是哪三教” “玄都宫道教、昆仑山阐教,还有碧游宫截教,玄都宫在三十三重天上,我们上不去,截教多是山野精怪,而位于昆仑山的阐教则以人居多,三教声势最大的数截教,有‘有教无类,万仙来朝’之誉,在声势上阐教虽然不及截教,但声威上,三教无甚差别。” “二哥,那阐教截教真有这么厉害吗?” “古书上说,几千年以前,凡得道成仙者,需拜木公,遏金母,得道升天,人参三清,拜太上而现元始,精怪得道,则往碧游,拜通天,后方见玉帝。” “那现在呢?” “大约六万多年前,发生了一次什么大战,天帝帝俊和妖帝东皇太一神陨,后新天帝继位,称太上开天执符御历含真体道昊天玉皇大帝,也就是张百忍。 ”那男孩儿说到后面,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厉和恨意。 “二哥” “三妹?”男孩儿回过神来,发现女孩儿被自己吓到了,顿时自责不已,“对不起三妹,吓到你了” “二哥,那我们现在往哪里走” “下山” “下山?我们不是要上山去吗” “嗯,不过我们先前晕过去了,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这四周也没什么标志,我们只有先回到先前晕倒的地方,才好分辨方向” “小娃娃,要去阐教啊,那可是个好地方,我老人家和阐教关系可好了,要不要我送你们去啊。”男孩儿一把将女孩儿拉到身后,不善的看着凭空出现在眼前的元始天尊。 水镜外,众人纷纷向元始天尊翻了个白眼,这老不正经的。 原来,那兄妹二人离开后,元始天尊实在是舍不得,就趁白鹤童子不注意,悄悄跟了上去。 “诶,小娃娃别怕呀,看你知道得不少,玉虚宫听过吧,就你们住的那个破洞,老道的修道之所。”元始天尊说着,满满的不满之意,那玉虚宫里空荡荡的,啥都没有,可不是个破洞么。 水镜里,男孩儿扯了扯嘴角,破洞?那洞里虽然不是雕梁画栋,金银珠宝啥的堆一地,但那些修建的材料,绝对都是奇珍异宝,很多甚至是绝无仅有的啊。 水镜外,众仙脸上也是一顿抽搐,破洞?知不知道为了修个玉虚宫,让那通天教主来的时候少嘲笑你些,我们费了多少工夫啊。 水镜里,男孩儿狐疑的望着元始天尊。 “不信啊,给你看看这个,啊,不是,是这个,也不是,是这个?这个?···” 男孩儿无语的看着元始天尊从袖子里翻出一大堆东西,还在继续翻翻找找。 女孩儿也从男孩儿身后探出脑袋,饶有兴致的看着,这老爷爷真好玩儿。 “啊,找到了”元始天尊摸出一块通身白玉光泽的玉符,顺手扔给男孩儿,元始天尊是扔得轻巧,水镜外众仙却有暴走的冲动。 “师尊,你知不知道那是何物?”文殊广法天尊冷着脸问道。 “师尊你是不是老糊涂了,那东西能随便给别人吗!”赤精子直接冲元始天尊吼道。 就连玉鼎都忍不住抬了抬眼。 “你们这是干嘛,为师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不就是掌教令么,”元始天尊全然没看到自家徒弟几乎要暴走的模样,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那人家不信我,我能怎么办嘛” “那也不能把掌教令扔过去!”广成子气得拿起番天印就要砸,赤精子赶紧拦下。开玩笑,要是让番天印砸下去,这玉虚宫还想不想要了。 元始天尊看着一个个龇牙咧嘴的样子,虽然他还是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但还是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水镜里,只见那男孩儿接过玉符端详片刻,放下戒备,随后双手奉还回去,退后一步,执手,恭敬地一鞠躬,道:“是在下孤陋寡闻,冒犯天尊” “哎哟,有礼貌,有礼貌,哈哈哈”元始天尊心情大好,带着两人高高兴兴地驾云往玉虚宫方向而去。 “哇”女孩儿兴奋地四处看,“驾云啊,二哥,我们在天上飞诶” 男孩儿回头对着女孩儿笑得一脸宠溺。 “老爷爷,你真厉害。” “那是,小娃娃,我老人家会的可多了,只要你在这儿陪着我老人家玩儿,老爷爷我教你怎么样啊” “我学了是不是也会飞了啊。”女孩儿语态天真。 “当然。” “二哥,二哥,你听到了吗” 男孩儿含笑点点头。 “二哥,等我们学会了飞,我们就可以去找母亲了” 玉虚宫 “小娃娃,别站着呀,我老人家可没有那么小心眼。”元始天尊头疼的看着眼前站着的两个孩子,这娃娃咋就这么死心眼呢。 别说元始天尊了,就连水镜外的众仙都忍不住直叹,这心眼儿也真够死的,从进了玉虚宫后站在那儿就没动过,那女娃娃倒是活泼多了,眼睛里都是躁动,不过还是紧紧地挨着男孩儿。 “小娃娃,看,一路下去身上都是泥,去洗个澡咋样啊。” “洗澡?好啊好啊。”女孩儿听到洗澡,终于开口,欢欢喜喜地蹦到元始天尊面前。 “白鹤” “是,天尊大人” 白鹤童子带着女孩儿去了后山温泉。 “多谢天尊搭救之恩。”男孩儿在确认女孩儿已经走远之后,才开口道。 “我说娃娃,你想找阐教做庇护,却不告诉我老人家来历,天下可有这样的道理?” “在下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那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 “杨戬,三妹叫杨婵” “家住哪儿” “灌江口” “家里人呢,你们怎么会想到找我阐教庇护?” “爹和大哥死了,娘被抓了。” “谁做的?” “玉帝”杨戬又握紧了拳头。 “玉帝?那小儿吃饱了撑得,没事灭你爹和大哥抓你娘干嘛” 杨戬只是盯着元始天尊,不说话,任凭元始天尊怎么哄,就是不开口。 “是我害了他们。”元始天尊说得嘴巴都干了,杨戬总算是开口说了句。 “二哥!”杨婵从后面蹦蹦跳跳的来到杨戬身边,“二哥,这衣服真好看。” “小娃娃,你也去洗个澡吧?”元始天尊看杨戬望着杨婵不说话,“放心吧,这丫头我替你看着,还不信我老人家?” 杨戬还是不说话,“好啦好啦,老人家我败给你了还不行吗,我不会问那丫头的。” “多谢天尊。”杨戬在白鹤童子的带领下,沿着方才杨婵来的方向出了玉虚宫。 “老爷爷,二哥为什么叫你天尊,那个大哥哥又为什么叫你天尊大人啊?” “因为,我是这里的主人啊” “这里的主人很厉害吗” “我不知道。” “老爷爷你刚刚和二哥都聊些什么呀” “我们呀,聊你们的家人啊,还有你们过去的事儿,娃娃,你也给我老人家讲讲呗。” “好啊好啊,老爷爷要听什么,我都讲给你听。” “好啊,那你能给老爷爷我讲讲你们都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弄得像逃难似的啊?”元始天尊见反正杨戬已经走了,转眼就把对杨戬的承诺给忘了。 “老爷爷,我二哥没和您说吗?”杨婵眨着大眼睛,脆生生地问元始天尊。 “说了,当然说了,这不是考考你,看你诚不诚实嘛。” “哦,老爷爷,你真好玩” “是吧,老爷爷我呀,好玩儿的可多了” “真的?那老爷爷你都会些什么呀?” “我呀,我会”元始天尊一顿,歪着头想了半天,“不知道,你们凡人眼里的会和不会是指什么?” “那老爷爷你除了会飞,你还会变别的东西吗?” “你想我变什么呀” “嗯?”杨婵偏着头想了想,“我想要风铃!” “风铃?没见过,要不你换个吧。” “那,”杨婵想着还想要什么,就觉得肚子咕咚咕咚的叫唤起来,顿时有了主意,“啊,我想到了,我要葡萄,我还要桃子。” “这个好办。”元始天尊一挥衣袖,石桌上立刻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水果,“小娃娃,尝尝?” 杨婵欢天喜地的跑过去拿起一个桃子咬了一口,立马眉眼间都有了蜜意,“真甜,老爷爷你真厉害,对了老爷爷,二哥都和你说什么了啊。”杨婵咬着桃子,有些口齿不清。 元始天尊被杨婵哄得开心得都快找不到北了,见杨婵问起,当下乐呵呵脱口道,“他说你叫杨婵,他叫杨戬,你们家在灌江口,不过现在已经没了,是被玉帝派人来灭的” 水镜内的元始天尊是没发现什么不妥,水镜外的众仙可是看得分明,这杨婵是在变着法套元始天尊的话呢,这丫头从元始天尊问她家里情况的时候就一直警惕着呢,直到元始天尊方才一番话杨婵才真正放下戒备之心来。 “小娃娃,你还没跟我讲你家发生了什么事呢。” 杨婵想,既然二哥肯随眼前这个人走,又对他挺尊敬的,现在连家里的情况都说了,而且这老爷爷看着也不像坏人,说不定就是爱听故事而已,反正二哥都说过了,那自己再说一遍又何妨呢?于是,当下将她所知道原原本本的向元始天尊说了一遍。 “我们一家住在灌江口杨府,我爹叫杨天佑,是个书生,也是有名的大善人,我娘叫瑶寰,不过上次来我家的坏人叫她云华仙子” “什么!云华仙子!你说你娘是云华仙子?” “嗯,是啊,反正那些坏人是这么叫的,老爷爷,有什么问题吗?” “啊?哦,没问题,没问题,就是听说过” “那是,我娘可是世上少有的大美人儿呢”杨婵骄傲地一抬头,“爹娘总共有三个孩子,我是最小的个,我还有个大哥,叫杨蛟,我二哥叫杨戬,我叫杨婵,本来我们一家在灌江口生活得很幸福,大哥爱练武,我爱写字,二哥呀,就爱玩儿,娘还因为这个经常责罚他呢,”杨婵讲着讲着,甜甜的笑了,“有一次啊,二哥出去玩,不知怎的把别人家的牲畜给放跑了,被人家的狗追了好几条街呢,老爷爷,你可没看到二哥当时的狼狈样,可好玩儿了” “哦?是吗?”元始天尊在脑海里想象杨戬调皮地样子,那一定很有趣,那个闷娃娃,想不到以前这么皮啊。 “还有一次啊,二哥为了讨好他未来媳妇儿,偷我镯子去送给那牛家小姐,结果东西没送成,倒叫人家看家犬给咬了,娘气得让二哥单脚跳了十条街呢,后来我还偷偷买了个镯子给二哥,也不知道二哥送出去没有。” “是吗?想不到那小娃娃小时候那么皮啊。” “嗯,连爹娘都管不住他” “那后来呢,就算是天庭知道了,你娘应该也能带着你们逃走吧?” “后来,”杨婵想起那一天的刀光剑影,满天的大火隔着记忆也灼烧得她的眼睛生疼,“后来有一天,母亲突然在厅堂召集了所有人,遣散了下人,说要立刻搬家,我们收拾好了东西准备走了,才发现二哥不见了,母亲让大哥去找二哥,我们到前院等他们,我们等了好久,母亲急了,却又不能亲自去找,当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最后父亲都打算亲自去找了,大哥和二哥回来了,可是,可是,那些天兵,那些天兵也来了,母亲,母亲带着我们想要逃出去,可是他们人实在太多了,母亲又要顾着我们,我们怎么都逃不出去,后来,那些天兵,他们,他们”杨婵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语无伦次,也越来越哽咽,“他们想趁乱杀我大哥,父亲为了保护大哥,就,就被他们杀了,母亲一分神,也被他们打伤了,大哥也被杀了,母亲拼命才让我和二哥逃了出来,二哥带着我躲了起来,我们亲眼看到母亲被他们抓上了天,那个为首的叫大金乌,他派人抓我和二哥,我们一路躲一路逃,二哥说我们只有到昆仑找到阐教才有机会救出母亲,所以我们才到这里来。” “小娃娃,别哭了,啊,放心,到了这儿,就没人能伤害你们了。”元始天尊费了好大劲儿,又是变这又是变那的,总算是让杨婵破涕为笑。 “哟,那小娃娃这么快就回来了”元始天尊立马对啃着苹果哄道,“小娃娃,我们刚刚说的不要告诉你哥哥,好不好” “为什么呀” “因为你告诉了你哥哥,他就要带着你离开这里,你们就找不到阐教了啊” “那我要是不告诉二哥,你会不会教我们本事?” “这个” “那我就告诉我二哥,我们走了,就再也没人陪你玩儿了” “那个” “好不好嘛” “好,你个小娃娃还挺会讲条件的嘛。” “那是。”杨婵小手摇了摇手里的苹果。 “三妹。”说话间啊,杨戬的声音已经自门后传来。 “二哥”杨婵抓起一个苹果就朝杨戬奔去,“二哥,吃苹果” 杨戬接过苹果,挂了笑意。 看到这里,元始天尊收了水镜。 玉虚宫杨戬选师,玉泉山玉鼎真人发怒 “师尊唤我等前来,不会是就为了看师尊如何骗孩子的吧。”赤精子鄙夷的看着元始天尊。 昆仑十二金仙个个道法高深,但是最初的时候哪个没被元始天尊骗过,就是聪明如玉鼎真人、清虚道德真君不也上过当嘛。 “为师唤尔等前来自然不是这么简单,为师是想让你们,收徒。” “什么!师父你是不是傻啦!你没听那娃娃说什么吗?她娘是云华仙子啊,虽然我阐教是从来没怕过他天庭,但是也没必要惹这么大一个麻烦回来吧” “师兄这是什么话,我阐教什么时候怕过麻烦,再说这算什么麻烦,难道他玉帝敢到我昆仑来要人不曾?”赤精子嘲讽道。 “师尊为何突然做此决定?” “文殊说得有理,师尊你赶紧说” “普贤!!!” “本来就是嘛” “尔等休闹,为师不是说过,那叫杨戬的娃娃,命里与我昆仑相连,注定是我阐教中人” “天命?那是什么东西,我阐教要是不想收,就是再与我阐教有缘又如何,再说了,他与我阐教有缘无缘与我等有何干系。”太乙真人不屑道,自己有一个灵珠子就够麻烦的了,还收?他太乙傻了才这么做呢。 “就是,要是师尊非要留下,三代弟子那么多,随便扔给谁就是。也用不着叫我等前来吧。”道行天尊也道。 “尔等觉得,事情要是这么简单,我唤尔等前来所为何?”元始天尊不答反问,不得不说,正经起来的元始天尊还是挺有一教之主的威严的,方才还乱哄哄的玉虚宫瞬间安静了下来。 “请师尊示下。”众仙闻言,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思。 “为师昨日又用了次周星推算之术,才发现不仅那孩子的一线生机与我阐教相关,我阐教之劫的解,也在那孩子身上。” “阐教之劫?” “六千多年前,我起了一卦,推得我阐教万年内必有一劫,过,则为生,不过,则阐教将三界之内不复存,那时是死结,不得解,却又总有一缕生机若隐若现,我道是通天所言的一线生机罢了。” “所以师尊才突然闭关,也不再接受三界诸仙的朝拜,将权利尽数归了天庭?” “广成子说得不错,我想通天也是如此吧,后来为师也时常起卦,除了应劫之日愈近,均无特别之处,直到十年前,卦象突然有了变化,那飘忽不定的一线生机突然固定了下来,为师寻遍了昆仑也没找到那生机所在,为师便猜测那生机或许不在昆仑” “所以”文殊广法天尊声音哽咽,没有再接着说下去,这里个个都是聪慧之人,话已至此,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是不说出来,又如鲠在喉,所以,总要有个人站出来。 “所以师尊这十年才总往山下跑。”不是疑问,而是陈述事实,玉鼎真人就是这样,永远能用最平静的语言说出别人最难说出的话。 这世上最大的痛,就是真相撕开,你以为最会添麻烦的人,却是在用他的方法默默守护着所有人。 “可惜,这十年间,为师遍寻无果,而死劫,以不足一千年,准确的说,是不足五百年,没想到这次半山腰捡回来两孩子,竟然就有那一线生机在” “所以,师尊是想让我等教导那孩子。” “不错,时间紧迫,日前那孩子已服用了九转金丹,立地成仙,重塑其身” “但凭师尊吩咐” “白鹤,带他们上来” “是,天尊” “尔等只要悉心教导那男娃娃即可,至于那女娃,到时候视情况再说吧,尔等记住,不管杨戬今日选了谁做师父,尔等都要齐心,一同教导。” “吾等谨遵师命” “天尊大人,人带到了” “老爷爷!” “哟,小娃娃来啦。”元始天尊见了两人,立马眉开眼笑起来。 “小娃娃,喏,老人家我可是说话算数的,阐教最厉害的人都在这里了,你要跟着谁,自己选。” “哇,老爷爷好棒” 杨戬不发一语,朝元始天尊作了揖,便转身看向殿上的十二人。 那边,众仙早在两人进殿时就将二人打量了个彻底,于是,众人都突然间十分想收二人做徒弟了,骨骼精奇啊,根骨极佳啊,天赋啊。总之就是想要啊。 广成子看着杨戬朝自己走过来,激动地差点番天印砸到脚,然而,杨戬只是顿了顿,便朝赤精子走去。 赤精子眼睛里的欢喜都快溢出来了,可惜,杨戬连停都没停一下就过去了,众人就这么看着一个12、3的孩子对着堂堂昆仑十二金仙和元始天尊的面,竟然真的挑起来了,要是换做其他人,能得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教导都已经高兴得找不到北了,尤其是像广成子赤精子这样的,广成子还是皇帝之师,但是,居然,被嫌弃了?!是他们太久没出门了吗,这世道变得这么快了? 于是,众人眼巴巴的看着杨戬经过了黄龙真人身边,经过了文殊广法天尊身边,在普贤真人面前停了下来,众人都睁大了眼,这杨戬,不会要认普贤这个懒得惊天动地的人做师父吧? 杨戬果然没让众人等太久就做出了选择,离开了普贤,略过了太乙,忽视了惧留孙,瞅了瞅云中子,看得众人面面相觑,难道是要选清虚? 杨戬经过云中子身边,来到玉鼎真人面前,停了下来,良久,才抬起头,看着玉鼎真人,玉鼎真人冷冷地看这杨戬,十二三岁的杨戬还不到玉鼎肩膀高,但他却仰着头,不闪不避地与玉鼎真人对视。 于是,玉虚宫内就出现这样一幕场景:杨戬和玉鼎真人彼此对视着,其他众人包括元始天尊瞠目结舌的看着两人。 就在众人的惊讶中,玉鼎真人毫无预兆的抬起左手,斩仙剑架在杨戬脖子上,隐隐散发出来丝丝冷意。 “二哥!”杨婵一惊,立刻从元始天尊身边跑向杨戬。 “三妹。”杨戬右手一把拉住杨婵,“到天尊那里去,听话。” 杨戬额上已经开始冒冷汗,玉鼎真人剑上散发的寒气越来越重,他实在是担心三妹的身体。 杨戬直直地盯着玉鼎真人,尽管额上已经冷汗涔涔,却丝毫没有退却一步。 两人就这么又注视了一会儿,玉鼎真人忽地收了斩仙剑,转身就走,杨戬赶紧跟上,杨婵见杨戬要走,急忙跟了上去,杨戬见杨婵跟过来,便停下来等杨婵,玉鼎真人却并没有停下,不过众人分明看得出,玉鼎真人放慢了脚步。 杨戬拉了杨婵,快步追上玉鼎真人。 一干人等目瞪口呆的看着三人离去。 “哈哈哈,不愧是与我阐教生死有关的人物。”元始天尊抚着胡子大笑。 玉虚宫外小路上,玉鼎真人在前不紧不慢的走着,杨戬拉着杨婵在后面紧跟着,越往下走,路越发崎岖起来,杨婵虽然有杨戬扶着,但毕竟太小,不过是个十岁的女孩子,体力上又渐渐不支,难免走两步滑一下,要不是杨戬拉着,恐怕早就摔得遍体鳞伤了。 “来,三妹。”杨戬扶杨婵站稳,然后蹲下来,杨婵趴在杨戬背上,杨戬背着杨婵,追上玉鼎真人。 玉鼎真人早在杨戬扶杨婵站稳时就发现了,也不出声,只是刻意放慢了脚步,等着杨戬跟上来。 “师,师兄,玉鼎不会是想就这样走回玉泉山去吧。”黄龙真人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 “我,我怎么知道,玉鼎做事从来就是这样让人捉摸不透。”广成子扯着胡子,答道。 道行天尊冷哼一声,众人不解的回头望着道行天尊,道行天尊无奈道,“你们觉得,玉鼎师弟会有耐心走路?” 额,这个,竟然无法反驳。 果然,不一会儿,众人就看到玉鼎真人十分不耐烦的转身,随手将杨戬兄妹丢上一朵彩云,驾云朝玉泉山方向去了。 杨戬和杨婵虽然服用了金丹已经立地成仙,但毕竟没有经过修炼,也不会腾云驾雾,玉鼎真人只能驾着云慢慢悠悠地走,不过,这所谓的慢速度,也不过是玉鼎真人认为的慢速度。 黄龙真人看着那朵离去的彩云,咽了咽口水,“这个,不要紧吧” “只怕这已经是玉鼎认为最慢的速度了。”普贤打着哈欠,有气无力的说道,戏也看完了,回去继续睡觉去。 却说玉鼎真人驾着云好不容易回到玉泉山,直接将杨戬兄妹二人往洞里一丢,自己就进了内室。 “二哥。”杨婵紧紧地挨着杨戬,她有些惧怕玉鼎真人。 “别怕。”杨戬轻轻拍了拍杨婵的后背,扶着她坐下来,望着内室的石门停顿半饷,转身在杨婵身边蹲下来,“三妹,你就在这儿,别乱跑,二哥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杨婵乖巧的点点头。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杨戬才从外面回来,手上捧着不少东西,还有一个竹筒别在腰间。 “三妹,先吃点水果。”杨戬将手中的东西一骨碌的放在石桌上,有不少水果,还有一些叶子、药材类的东西。 杨戬在洞里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壶子,便寻了一个空旷之处,生了火,从竹筒里倒水到壶子里烧着,又去捣鼓那些野菜。 “乖乖,这胆子,敢在玉鼎洞里生火,黄龙,你后继有人啊。”赤精子看着杨戬在洞里忙得不亦乐乎,不得不感叹这孩子胆子真是大得离谱,想这么多年,除了黄龙,谁敢将玉鼎真人这里弄得乌烟瘴气,除非他想试试是斩仙剑更锋利还是自己的身子更结实。 “文殊,你说一会儿玉鼎出来会不会发疯啊。”普贤趴在文殊背上,饶有兴致的问。 “不知道。”文殊广法天尊随口应了一句,不禁深刻检讨,自己为什么要跟着自己这群师兄弟胡闹?但是,真的好想看玉鼎一会儿的表情啊。 “诶,你们说玉鼎在内室做什么?”云中子突然问道。 就在万众期盼中,玉鼎真人内室的门总算是打开了,玉鼎真人也是在千呼万唤中始出来,玉鼎真人看着洞内的状况,眉头不禁皱了皱,突然朝洞外一掌,十一个人,哦,不对,应该是十一金仙,一个个的从洞外摔了进来。 杨戬拜师得名,玉鼎留书云卷道诀 “额,那个,玉鼎,我们”慈航真人干笑,顿时语无伦次。 玉鼎真人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众人立马躲到黄龙真人身后去了。 “诸位师兄弟莫不是想在玉鼎这里喝杯茶再走?” “不用不用,马上就走,马上就走,呵呵,那个,师弟,你就不用送了,呵呵” 只转眼间,十一金仙就消失在了玉泉山。 “这是怎么回事?”玉鼎真人冷冷道。 “在下看着山洞里什么也没有,方才出去给三妹找吃的,觉得泉水不错,又在路上采了些花瓣和野菜,做了些糕点,煮了百花茶。” 玉鼎真人看了眼石桌上,摆着几碟糕点,茶壶内冒着热气,阵阵清香弥散在洞内的空气中,沁人心脾,飘散出去的香气吸引了不少鸟兽虫蚁围在洞外,不过摄于玉鼎真人的威慑,不敢进洞来。 玉鼎真人在石桌旁坐下,杨婵早在玉鼎真人出来时就起身到了杨戬身边,杨婵虽然年仅十岁,但有杨天佑和瑶寰的悉心教导,已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自是知书达理的。 杨戬替玉鼎真人倒上茶,玉鼎真人不动声色的抿了口茶,既不说满意也不说不满意。不过杨戬知道,玉鼎真人这便是满意的表现了。在极短的时间里,杨戬差不多已经摸清了玉鼎真人的性子,这玉鼎真人就是个冷淡的性子,喜怒都不会表现在脸上,也不会说出来,于是,杨戬安静的站立在一旁,等玉鼎真人发话。 玉鼎真人垂眸看了眼自己喝过的茶杯,“端起来” 杨戬依言照做,玉鼎真人头也不抬,冰冷道,“跪下” 杨戬捧着茶,站在那里没有动作。 “不想拜师,趁早滚出玉泉山。”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从今日起,你叫清源。” 道本清源。 给弟子取一个道家名字,是昆仑或者说任何修道之人收徒的一个规矩,如同佛家的法号一样,从此,非下山或出道,不得再用俗名,这名字就像是一个信号或者标志,代表着你与凡尘俗世将再无瓜葛。 “弟子遵命” 杨戬拜完师,玉鼎真人就又回了内室里,不过在进入石室之前扔下一卷道法让杨戬兄妹自己去悟了。 三天后 “二哥!”杨婵惊叫着跑过去扶起杨戬,玉鼎真人三日前留给杨戬的正是云卷道诀,内记载了飞行之术,这三天,杨戬反复修习,不知摔倒了多少次,还是无法参透。 杨戬回到洞里,又拿起刻有云卷道诀修习方法的竹简琢磨起来。 这口诀我已经看了数百遍,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为何我按着这方法修炼却不对呢?杨戬反反复复又看了不下十遍,愈发不明白起来。 十日后 “二哥!二哥你休息会儿在练吧。”杨婵急得都快哭了,十天下来,杨戬身上被摔得已经没一块好的了,而这十天里,玉鼎真人再也没出过石室,每日杨戬煮了茶,玉鼎真人也是直接用术法拿了进去,连门都没开。 “看吧,我就说这飞行之术很难学嘛” “那是你自己笨!” “黄龙,我真的很怀疑师父的眼光。” “喂,云中子,好歹我是你师兄,有你这么的吗”黄龙真人气得吼道。。 “我说黄龙师兄,你不会真是出去逛久了逛傻了吧,在我昆仑阐教,有尊敬师兄这条规矩吗。”道行天尊哂笑。 “这小子真是笨得可以,贫道当时不过一天的功夫就会了。”惧留孙撇嘴。 “不过玉鼎师弟的云卷道诀可是飞行之术里最难的。” “那又怎样,玉鼎师弟当时可是刚学会飞行就创下了这云卷道诀这样的飞行之术。”文殊广法天尊不屑道。 “文殊说得有理” 广成子深吸一口气,“普贤” “嗯”普贤真人挂在文殊广法天尊肩膀上,懒洋洋地应道。 “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广成子一脸恨不得吃人的笑。 “本来就是嘛。”普贤真人不满的嘟哝 “我瞧这杨戬资质不差呀?或者说天资高着呢,不然玉鼎师弟不可能收他为徒,更不可能一来就传授他云卷道诀啊。”太乙真人困惑,也不知道这玉鼎真人什么意思。 “你们说,玉鼎师弟这些天都在做什么,怎么都没出来过” “就这速度,玉鼎师弟会出来才怪。”文殊广法天尊道。 “得,又摔一次。”就在躲在不远处的众人闲聊的空当,杨戬又一次从树上成功的摔了下来,这次似乎摔得比上一次更厉害,连走路都不利索了。 “心不静,杂念不除,他就是再练上一千年也练不会。”清虚道德真君冷冷说了句,转身走了。 “你说我们要不要上去提点这小子两句?”普贤真人用手指戳了戳文殊广法天尊。 “哼,你要是想对上斩仙剑,那你就去吧” 普贤真人撇撇嘴,切,他又不是黄龙,才不会犯傻,普贤真人拿余光瞥了瞥正看得专注的黄龙真人,也不知道这家伙有什么招,竟然能让玉鼎这样的都不对他拔剑,甚至还不惜为他出玉泉山,崎山那条倒霉龙也不知道能不能动了,改天看看去,嗯,普贤真人瞄了眼文殊广法天尊,叫上文殊,不然还得自己驾云,多麻烦。 “那个,我觉得普贤的提议挺不错的,不过,找谁去呢。赤精子师弟,要不你去试试?” “我才没那么无聊去试斩仙剑呢,你咋不去,你的番天印说不定还能顶上一顶。” 众人一对视,十分默契的瞥向一人,要说三界之中,玉鼎真人最不会对谁亮斩仙剑,那就只有 “你们看我干嘛,我自己都不会,你们不怕我误导他啊。”黄龙真人说得理直气壮。 额,众人默,好吧,如果真是那样,到时候玉鼎是不会对黄龙真人拔剑,但一定会对他们拔剑的。 “切,玉鼎师弟什么时候做过没把握的事,我们在这里瞎操什么心,还不如学学清虚师弟。”道行真人言罢,驾着云离开了。 文殊广法天尊默了默,也驾云走了,至于普贤真人,见文殊广法天尊走了,那个迅速啊,嗖地一下就上了文殊广法天尊驾的祥云,坐上头继续闷头睡觉,反正他不担心,文殊广法天尊一定会把他送回九宫山的,不然自己就睡在他五龙山了。 太乙真人,广成子,赤精子等众人也随即陆陆续续离开了,黄龙真人骑在自己那只白鹤背上,晃晃悠悠出了昆仑。 十五天后 嘭 “嘶”杨戬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 “二哥!” “怎么还是不对。”杨戬也不管自己身上的泥渍,冲进金霞洞拿起竹简就看。 这么简单的法术都学不会,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救出母亲,什么时候才能救出母亲!杨戬一拳砸在石壁上,鲜血顺着骨节一滴滴滑落,但他丝毫未觉。 “二哥!”杨婵惊呼一声,急忙跑过来为杨戬处理伤口,包扎好,杨戬整个大脑里都是云卷道诀,任由杨婵摆弄自己的手,也没注意到杨婵那拙劣的包扎技术时不时的就会触碰到或勒到伤口。 “化形为风,心随意动,意由心生······而得御风九天之上,瞬移万里” 化形为风,化形为风······杨戬口中喃喃。 “二哥,你上次救我的时候是怎么会飞的?” “那次,二哥见你被那些妖怪抓走,一时心急,就什么也没想” “二哥,可以给我看看吗?”杨婵指着杨戬手里的竹简问道。 杨戬看了眼紧闭的石室门,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了杨婵。 十七天后 “二哥!我会飞了,二哥”杨婵离地十余米浮在空中,兴奋地叫着杨戬,一个分神,径自掉了下来,“哎!” “三妹!”杨戬一跃而起,接住杨婵,稳稳落地。 “这小子总算是学会了啊。”太乙真人长呼一口气,要是这小子再学不会,估计明天这小子就不会再出现在玉泉山了。 “那女娃娃挺不错啊,才两天就悟透了玉鼎师弟的云卷道诀。”赤精子赞叹道。 “云卷道诀?师兄莫不是和黄龙师兄一样傻了?这不过是驾云之术罢了,连我等的飞行之术都算不上,要真是云卷道诀,杨戬能接住她?”清虚道德真君不屑。 “额,也是。” 哎,太乙真人和赤精子被清虚道德真君一盆冷水浇下,耸拉下脑袋,不住叹气,当然,也为这小子的性命深感担忧。 “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开窍呢。”太乙真人急得恨不得上去揪着杨戬的耳朵好好给他说道说道。 “要我说干脆让贫道去拍醒他算了。”广成子拿着个番天印,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冲过去给杨戬一番天印,吓得众人急急去拉。 “只要你不怕对上斩仙剑。”道行天尊凉飕飕的飘来一句,广成子一下子就焉了。 且不说这边众人窃窃私语,一会儿不解,一会儿怒容,一会儿又不知是因为谁说了句什么直叹气,那表情,倒是相当之精彩了。 却说杨戬这头,杨戬将杨婵稳稳放下,犹是惊魂未定,紧张的将杨婵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发现确实没受伤才松了口气,杨婵看着围着自己转来转去的杨戬,不禁捂嘴忍笑,无奈道,“二哥,我真的没事儿,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吗” 杨婵言罢,对着杨戬转了两圈,以表示自己真的没事。 “三妹,你方才,是怎么上去的?”杨戬确定了杨婵的确没事,扶着杨婵到一边坐下,一手为杨婵捋顺有些凌乱的头发,方出言问道。 “我没想什么啊,就是刚刚一阵风吹过,吹落了几片叶子在风中飞舞着,就像那种可漂亮的大蛾子,我想着我要是也能像他们一样飞起来就好了,想到前两天在二哥你看得那卷道法里说什么‘心随意动,意由心生’,我就闭着眼想着自己就是那叶子,就飘在空中,我一睁眼就真的飘在半空中了。”杨婵十分详细的描述着整个过程,杨戬则一字不落的听着,在心里反反复复的思量。 杨婵见杨戬又陷入了深思,也就不做打扰,静静地注视着杨戬,看着杨戬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脸上笑意是前所未有的通透的笑,眼里光彩越发明亮。 “哼,总算是顿悟了。”道行天尊看了一眼,说了句,转身便走了,与道行天尊几乎同时离开的还有清虚道德真君。 慈航真人也不过比两人略晚了片刻,便一阵风一般的走了,云层上,慈航真人一边使劲催动彩云朝珞珈山去,一边看着自己衣摆上一点若隐若现到不知是否真的存在的淤泥,脸色难看极了,手上的法力毫不吝啬的传输到彩云上,速度之快,看得下面的众人呆若木鸡。 “慈航这是,逃命吗”太乙真人喃喃道。 还没走的几人好不容易回了魂,抬眼望了眼杨戬兄妹,二人的飞行之术已经能控制自如了,便也纷纷离去了,普贤真人一如既往,趴在文殊广法天尊驾的那朵云上,可怜文殊广法天尊一个人还要再带上一个人,落在了除黄龙真人以外的所有人后面。 因为二人都已经会飞行之术了,在杨婵的各种撒娇下,杨戬终于同意这次出去带上她,兄妹二人沿着杨戬以往常走的方向驾云而去,不过半晌便到了。 杨婵自从上了玉泉山就没有离开过金霞洞,正是好动的年纪,这次难得出来,也不用担心天兵天将突然发难,欢快至极,玉泉山灵气充沛,远飞那些凡间的山水可比,自然也孕育着远飞外界可比的飞禽走兽、草木虫鱼。 杨婵东看看西瞧瞧,玩得不亦乐乎,杨戬摘好了一些食材和煮茶的花瓣,便在一旁含笑看着杨婵玩闹,看着看着,眼神逐渐黯淡下来。 三妹本该这样长大,却因为自己,因为自己,落得个家破人亡,不得不随着自己四处奔波逃命,如今,说是要学艺救母,竟还要三妹点拨,杨戬握紧了拳头,自己一定能做到,必须做到! 三妹,二哥一定会,还你一个家,一个真正的家。 玉鼎洞中窥况,杨戬终悟云卷道诀 因为杨婵难得出来,玩得有些忘了时间,是以这次虽然二人是驾云而来又驾云而回,但出来的时间却是比平日里更长些。 “二哥,明天我还要出去。”金霞洞前,杨婵手里拿着一束花,甜甜道。 “好。”杨婵话语刚落,就响起了杨戬宠溺的回答。 杨戬跨进金霞洞的时候,似乎看到里面的石门微微动了下,定睛再看,石门岿然不动。 杨戬一如往常,做点心,煮茶,没一会儿,金霞洞里便传出阵阵清香。 杨戬将茶壶装满茶,随同茶杯一同放到石门前,不一会,便凭空消失了。 煮茶之时,杨戬一直在回想自己今天修习飞行之术的情况,总觉得哪里不太对,隐隐中,杨戬本能的认为云卷道诀不应该是这个速度。 到戌时,杨戬收拾好了金霞洞,又整理好石床,陪着杨婵直到杨婵睡熟,才悄声出来,掌了油灯,打开竹简,一遍一遍的反复琢磨。 化形为风,心随意动,意由心生······ 心随意动,意由心生,应该是便是三妹所言,化形为风,风? 杨戬走出金霞洞,站在一块儿大石头上,闭眼感受或急或缓的阵阵凉风从他身边掠过,在耳边带起呼呼声响。 杨戬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任风大也好风小也罢,纹丝不动。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杨戬突然猛地睁开眼,右手一挥,便如一阵风似的离开了石头,消失在金霞洞。 石洞内,玉鼎真人维持着打坐姿势,只不过在杨戬有动作的一瞬间睁开了眼。 三天后 “咦,怎么三天没见着杨戬那小子了”惧留孙柱着遁龙桩,颇为好奇。 “不会真把玉鼎给惹得没耐性了,给扔出玉泉山了吧” “那算是好的,别是喂了斩仙剑才是” “那可不行,不管怎么说,那小子好歹与我昆仑生死劫有关,玉鼎应该,不会那么冲动吧?”黄龙真人越说越没底气。 “哼,杨戬要是出问题了,那杨婵还在?”清虚道德真君用看**的眼神看着吵个不停的一群所谓师兄。 众人恍然。这才注意到坐在洞口前望着前方的杨婵。 于是,昆仑十二,哦,不,是十一金仙又讨论上了。 这杨戬,究竟去哪儿了呢? 就在广成子差点摔番天印,赤精子拿着阴阳镜扯着胡子,黄龙真人蹂躏着自家白鹤,文殊广法天尊差点抓狂,普贤真人昏昏欲睡,太乙真人道袍抖得呼呼作响,惧留孙打了数个洞,云中子原地抓狂,慈航真人随时准备逃走,道行天尊和清虚道德真君也不禁蹙眉中,杨戬,终于不负众望的回来了。 “二哥!”杨婵一下子飞扑到杨戬还不够结实的怀里,杨戬任由杨婵抱着自己,笑着揉了揉杨婵的头。 “二哥,你到哪里去了?”杨婵抬起头,泪眼婆娑,这些天所有的担惊受怕、孤独寂寥,一股脑全涌了上来。 “三妹,对不起三妹,是二哥不好,二哥不该不告而别,不该让我的好三妹担惊受怕。”杨婵的眼泪一滴滴化作利剑射向杨戬的心头,自责、愧疚、懊悔,百味交集,连声向杨婵认错赔礼。 “二哥,婵儿不怪二哥,婵儿就是担心二哥,二哥,你都到哪里去了。”杨婵脸上还挂着泪水,不过已经停止了哭泣,倒是眨着眼充满了好奇。 “我去了趟凡间。”杨戬微笑着答道。 “二哥!”杨婵一惊。 “放心吧,二哥不会有事的。” “二哥去凡间做什么。” “当然是给我三妹买她最喜欢吃的桃花糕啦。”杨戬从怀里掏出一包包装好的糕点,杨婵欣喜的拆开,顿时香气四溢。 “刘记糕点铺?” 杨戬笑着点头。 躲在远处的十一金仙虽然离杨戬兄妹有一定的距离,但毕竟都是修习了近几千上万年的老怪物,想要听两兄妹的谈话内容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如此不分轻重,儿女情长,纵使天资聪颖又如何,难成大事,难有大成!”道行天尊拂袖。 “嘁,岂止如此,满心杂念之人,谈什么参悟。”清虚道德真君哂笑。 其余众仙也是纷纷叹气,可惜了一根好苗子。 “谢谢二哥!” “三妹,我们进洞里说。” “嗯。” “二哥,你怎么会突然想到下山去,外面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也不和我说一声,你知道这些天我有多担心吗,我到处找你,可是我找不到你。”杨婵坐在石凳上,再说一遍,仿佛又经历一遍,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担忧、恐惧的气息,不过在看到身边的杨戬后,又全然消失。 “三妹,对不起,是二哥的错,我” “你什么呀二哥” 杨戬一笑,“没什么,三妹,我终于参透云卷道诀了” “真的?!二哥,我就知道你可以的!”杨婵说着,转身环上杨戬的脖子。 杨戬同杨婵说了几句,满心关心地问道,“三妹,你这些天怎么过的?” “我醒来没看见你,以为你练功去了就没在意,一直到午时还不见你,我就去找你,路上摘了些果子果腹,再后来,天黑了,我以为你回了洞里就循着路回来,但还是没有你的影子,二哥,不要在不告而别好不好,我们说好了等把母亲救出来后就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好,三妹,那这两日你” “我怕你什么时候回来找不到我,怕你担心,就一直坐在洞口那块大石头上等你” “三妹” “所以二哥,下次你可不能再丢下三妹了,听到没有” “好,二哥答应你” “那我们拉钩。”杨婵俏皮道 杨戬闻言,伸出右手小手指同杨婵拉钩,“从今以后,二哥与我形影不离,永不离弃,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三妹,以后别那么傻了,二哥练功随时可能会消失个几天,你别担心。好了三妹,你先在这休息会儿,我去打点泉水煮茶,这次下山我采了点上好的‘千叶’,正好给师父煮茶。” “二哥,以前你不爱习书写字,偏爱看一些奇闻杂记,没想到到了今时今日倒是更有用些。”杨婵嬉笑道。 “三妹尽取笑于我。” 玉泉山的路杨戬虽然还不太熟,但近段时间杨戬总沿一条路去不远处采摘饮食材料、打水,倒是速度也不慢,没多时就回来了。 “你们说这杨戬怎么总走这一条路呢,玉泉山处处有奇花异草,照这样下去,我都要担心这一处要被他摘完了。”云中子捋着胡须问道。 “说不定是不识路呢。”惧留孙拿着个遁地桩东瞧瞧西瞅瞅,咦,刚刚是从那条路来的来着? “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和你一样啊。”广成子不屑道。 就在众仙你一言我一语中,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从洞里缓缓溢出,勾起了众仙数千年不曾闹过的馋虫。 “玉鼎可是好福气啊,日日可以喝到这么上佳的茶。”普贤被这香气从半睡半醒间拉回了现实。 众人闻言,那是各种羡慕嫉妒恨啊,想想自己收的那些徒弟,不给自己添乱就不错了,这就是别人家的徒弟啊,呜呜呜,为什么自己就没这个运气呢,为什么杨戬那小子就宁愿选一块儿冰山做师父呢,不分轻重?昆仑上下有谁分得清轻重过,不就是救个云华仙子吗,难道自己出面还带不回来;心有杂念难有大成?没大成就没大成呗,我十二金仙的徒弟难道还有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欺负了去。 杨戬固执求本,太乙金仙现身说道心 第十三章 “那个,黄龙,”赤精子咽了口口水,“要不你去看看?” 赤精子一句话,众人齐刷刷看向黄龙真人,然而 “黄龙呢” “师兄呢” “太乙啊”普贤真人难得没有开口就是‘文殊说得有理’ 论三界六道玉鼎真人最能忍的人是谁,那自然非黄龙真人莫属,那可是唯一一个敢在玉鼎面前肆无忌惮的人,不过外界不清楚地是,除了黄龙真人,玉鼎真人其实还对一个人忍耐度也不错,那就是太乙真人,只要不是在玉鼎真人心情特别糟糕的情况下,基本是不用担心斩仙剑的。 然而,但是,待众人回头才发现,太乙真人也早就没影儿了。 金霞洞内 “杨戬,杨婵。”黄龙真人和太乙真人先后走了进来,太乙真人一挥拂尘,端的是一派仙风道骨、世外仙人之态,如果忽略掉死盯着茶壶的眼睛的话。 黄龙真人听到太乙真人开口,才似乎想起来自己是个长辈,假意咳嗽了两声,整了整身姿,“那个,杨戬啊,我和你太乙师叔来看看你学得咋样了,有没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 “多谢两位师伯,师伯请坐” “嗯,好” 杨戬去了两茶杯出来,为黄龙真人和太乙真人甄满茶,二人乐呵呵的应下来,极其有风度的端起茶杯,然后,然后一饮而尽。 ‘千叶’茶入口,黄龙真人瞬间眯了眼,果然是上好的茶。 黄龙真人不爱修习道术,却喜云游四方、品茶喝酒,几千年下来,喝过的名茶名酒不计其数,什么茶什么酒一入口便能知品级。 杨戬默默的为二人再度填满。 太乙真人同黄龙真人你一言我一语,嘴上却是不停,杨戬再次默默地为两人倒满,看看壶里的茶一点点减少,杨戬取了茶壶至烧水处,看了看水罐里的水,往里添了半壶,同时将玉鼎真人用的茶壶添满茶,取了杯子趁黄龙真人和太乙真人不注意悄悄放到石门前,玉鼎真人似乎知道外面有人似的,这一次杨戬放下没多久就消失不见了。 黄龙真人和太乙真人是没注意到,外面一群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哟,不愧是我阐教弟子,呵呵”普贤真人今天难得的话多。 众人看怪物一样的看向普贤真人,七双眼睛里都写满了‘你真的是普贤?’ 普贤真人撇撇嘴,“谁叫某些家伙非要逞强来着。” 众人惊得睁大了眼又看向普贤真人旁边的文殊广法天尊,同时一怔,对呀,我说今天怎么不对劲儿呢,普贤竟然没有黏在文殊身上!!! 天哪,这可是这几千年来比玉鼎真人从不出玉泉山一步还令人震惊的事啊!这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就算是天塌地陷了估计普贤也不会自己站一下吧。 于是,众人竟然成功忽略了茶香,忽略了对于黄龙真人和太乙真人两人的震惊,忽略了对普贤真人今日反常的好奇,齐刷刷盯着文殊广法天尊。 文殊,你干啥惊天动地的事了? 普贤真人噗嗤一声,有些幸灾乐祸地道,“某些人呢” 文殊广法天尊冷冷地瞪了普贤真人一眼,普贤真人立马闭嘴,不过忍笑忍得辛苦极了。 众人追问了半天,可惜普贤真人就是只笑不说,弄得众人气极又无计可施,只是这笑里,竟是有几分复杂的情绪。 “那个杨戬啊,你师父给你的道法修习得如何了。”两人喝得意犹未尽,可惜已经没了,又不好意思再开口,两人思索着,既然喝了人家的茶,又享受了这么久的伺候,也不能白吃白喝不是,两人一对视,决定提点提点两句。 “承蒙师父厚爱,各位师伯关心,杨戬愚钝至极,如此近月,方才悟得一点道。”杨戬恭敬地朝两人行礼道。 “杨戬啊,你也不必如此,你天赋极高,不过是遇到些障碍,蒙蔽了心智罢了。”黄龙真人饮尽最后一口茶道。 “多谢师伯教导。”杨戬不卑不亢道,看得太乙真人和黄龙真人在心中又是暗暗赞叹一番。 “杨戬,你记着,修道,首在修心,贫道言尽于此,相信以你的聪慧必能明白贫道所言。好了,我等也该走了。” “弟子恭送师伯。” “真人,你明天还来吗?”杨婵拉拉太乙真人和黄龙真人的衣袖,大眼睛一眨一眨,方才一段时间里,杨婵已经同黄龙真人和太乙真人混熟了,在这玉泉山这些日子,自家二哥要练功没时间陪自己玩儿,玉鼎真人更是连面都没露过,而且,杨婵敢确定,即使玉鼎真人就坐在这里,自己也决计不敢同玉鼎真人多说话,玉鼎真人更不会主动说那么多好玩儿的逗自己,杨婵打心底害怕玉鼎真人。 于是,这些天,杨婵可是无聊坏了,也是愈发想念元始天尊,今日难得来两人,还没什么架子,会逗自己笑,杨婵私心里便不舍得二人离开。 “来,怎么会不来呢,你这小娃娃这么可爱,是不是。”黄龙真人乐呵呵哄道,心下又补充了一句,那小子煮的茶那么不错,想不来都不行啊。 当天夜里,同往常一样,杨戬哄杨婵睡下后,方回到洞内石凳上,不过这次杨戬没有直接修习飞行之术,而是静静地打坐,脑海里一直回想着方才太乙真人的那句话。 修道,在修心。 修心?修心,修心! 杨戬渐渐露出笑意。 天地在身,何物不包,道本在心,何物不生。 原是如此。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化形为风。 化形为风,并不是要去感受风,也不是说要如风一样轻柔,而是无形!有形之物,纵使再怎么修习,也终究要受自身的限制,唯有无形之物,才能纵横三界六道,不受约束,也不会受伤,真正做到来无影去无踪,可瞬息万里。 而无形的关键,就是心!只有做到心中无形,才能真正化为无形,这便是意由心生了。 杨戬起身,正准备转身,突然又想起什么,立马停了下来,回身将桌上的茶壶擦干净,又出去半晌,回来煮了茶和一些糕点,将糕点放在石桌上,茶端到玉鼎真人闭关的洞门前,又用叶子留了字,一切弄好了,一个旋身消失在金霞洞内。 玉鼎真人睁眼,看了眼石门,将茶壶摄了进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石桌上的茶壶茶杯些许时间,方才闭眼继续打坐,与此同时,外面石桌上的写着云卷道诀道法的竹简也凭空消失,多了一卷新的道法。 这一次,杨戬足足消失了十日有余,期间太乙真人和黄龙人是日日兴奋而至,又垂头丧气而归。 这次因为杨戬事先留了字条,又有黄龙真人、太乙真人日日上门,杨婵到是也不觉着这日子有多难熬,反是在心里期待着这次杨戬会给她带什么好玩儿的来。 杨戬再次出现在金霞洞内已是日落之时,杨婵仍是飞扑上去,杨戬一如往常将杨婵揽入怀中,又问了这些天的情况,兄妹二人好一番亲昵,杨婵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杨戬,让他做事去了。 杨戬熟稔地烧水煮茶,做点心,杨婵则在不远处玩着杨戬给她带来的灯笼,口里含着香甜粘牙的糖糕。 有了上次的经验,杨戬这次特意多带了不少‘千叶’茶,也多烧了两壶水,但杨戬现在煮的,并不是‘千叶’,而是他‘意外’得到的‘玲珑’,这‘玲珑’生长在极寒之地,通体晶莹,小巧玲珑,比那‘千年血莲’还要稀少。 这‘玲珑’茶与‘千叶’相比,自是大不相同,其味更为甘甜醇香,回味更悠长,而且,不论何种茶叶,煮茶必有残渣,唯‘玲珑’入水即化,古书曾记载:巧似珠寰有异香,似冰似雪做白玉,若得半星‘玲珑’子,胜却神仙万万载。 ‘玲珑’乃可遇而不可求之物,哪怕能得一星半点已是极大地缘分,杨戬这次却是侥幸带回整整一株。 杨戬将‘玲珑’投入壶中,金霞洞内瞬时充满了一种似有还无的香气,诱使着一切活物,便是那平日里不敢放肆的灵兽灵鸟,也不由自主地踏进金霞洞,当然,无一例外的都被玉鼎真人设下的屏障给弹飞出去了。 有此等神物,那雪龙便是伏地不动,也自会有神仙妖怪上赶着给她吃的。杨戬控制着火候,心道。 “二哥,你做什么,好香啊” “嗯,好味道,好味道啊。” 与杨婵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从洞府外传来的迷迷糊糊地赞叹声,杨戬瞄了眼洞门,手上动作却是奇快无比,几乎是在黄龙真人踏进洞门前的瞬间就将一壶茶放到了玉鼎真人闭关的石室门前,与前次一样,杨戬刚放下,茶壶便凭空消失不见。 “师伯。”杨戬行至洞门前,极其标准的行了礼,将还有些迷迷糊糊的黄龙真人迎了进来。 “真人!”杨婵蹦蹦跳跳地跑到黄龙真人面前。 “嗯,小丫头”黄龙真人顺手揉了揉杨婵的头发,杨婵原本极整齐的头发被拨乱了几分,杨戬不动声色地拉过杨婵,藏在身后。 黄龙真人略一低头,看到个有些模糊的影子站在自己面前,看着有些眼熟,“杨戬啊,回来了。” 杨戬瞅着黄龙真人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事实上,黄龙真人确实是还没有睡醒,他不过是循着香气一路被吸引过来的吧。 于是,杨戬无奈的看着黄龙真人惺忪着眼,在洞内嗅来嗅去,哪还有半分神仙该有的仙风道骨的样子。 黄龙真人这儿嗅嗅,那儿闻闻,终于在一个茶壶前停了下来,一脸满足的笑,“嗯,原来是你这么香啊,好茶,好茶”黄龙真人直接拿着茶壶喝了一口,眼睛一亮,惊道,“‘玲珑’!”,随即兴奋道,“竟然是‘玲珑,这谁的府邸,如此阔绰,连这等稀罕物都有’”黄龙真人盘算着要点回去自己煮着喝,顺带给玉鼎也捎点,却是丝毫也没有闯了人家洞府喝了人家东西的愧疚,怕什么,有玉鼎在呢,黄龙真人打定了主意,才想起来,自己刚刚好像看到杨婵和杨戬来着,这儿怎么这么眼熟呢? 黄龙真人回头,就见杨婵正盯着他捂着嘴笑得欢,杨戬则安然的站在杨婵前面,那般平静,像似什么也没看到,黄龙真人一个激灵,眯着的眼倏地睁大。 玉泉山! 那自己拿的,刚刚自己似乎,好像,应该是,直接,用嘴了。 黄龙真人差点没把茶壶丢出去。 杨戬误入极北之地,玉鼎真人动异心 就在黄龙真人差点脱手准备跑路的时候,终于抓到了一个关键:方才既然杨戬在,怎么会不阻止自己? “呵呵,那个,杨戬师侄啊,”黄龙真人笑得无比心虚,扬了扬手里的茶壶,真香啊,黄龙真人咽了咽口水,道,“这个” “师伯放心,师父的弟子已送进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黄龙真人小声念叨了几声,方才正了正身子,干咳两声,“那个,师侄啊,这些天又去了何处?” “弟子出了趟昆仑。” “这个,贫道知道,贫道是想问,你下了昆仑都去了些什么地方,又是从哪里得到这,这‘玲珑’的?”黄龙真人的目光又不由自主的黏在了石桌上的茶壶上,不过倒也没忘了正事,这杨戬可千万别是在那家伙手里拿到的,虽然十有八九是,毕竟自己游历了近万年,还没在除那人之外的第二个人手里看到过‘玲珑’,要真是那样,黄龙真人现在已经开始盘算着是马上避开战场还是带着两人一起逃走算了。 不过,黄龙真人瞅瞅杨戬兄妹又瞄了瞄玉鼎真人闭关的石室大门,这战场估计是不会有的,玉鼎师弟随便动动手指就能让这小子灰飞烟灭了。 杨戬纵使再聪明,也没有能读透人心的本领,自然是不知道黄龙真人此刻的那些弯弯绕绕,但有一件事倒是十分明了的。 杨戬取了杯子,替黄龙真人倒满茶,“弟子误闯了极北之地,这‘玲珑’,乃是意外所得。” “哦,还好还好,什么!”黄龙真人惊得蹦起来,说话都不利索了,“你说,你你你,你误闯了哪里?!” 杨戬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这极北之地不过就是较寻常的地方阴寒些罢了,往多了算也不过一条雪龙,懒得连眼睛都不愿睁一下,需要这么惊讶?杨戬心里虽然有一连串的疑问,面上却不显,“极北之地。” “那,那这‘玲珑’” “正是弟子在此地所得” “盘古大神啊,伏羲神王啊,我的天哪,这这这,陆压,对,明天贫道就要将这个消息告诉陆压,哈哈哈,谁说只有他才能拿到‘玲珑’的,真想看到那家伙跳脚的样子,哈哈哈” 杨戬杨婵目瞪口呆地看着黄龙真人自言自语,一会儿一副寻死觅活的样子,一会儿又兴奋得不行。 黄龙真人突然回头,紧盯着杨戬,杨戬下意识地将杨婵往身后拉,杨婵也是下意识地躲在杨戬身后,只露出小小的脑袋,“杨戬?”黄龙真人忽地一拍杨戬,出声,“哈哈哈,好小子,不愧是玉鼎师弟的徒弟,哈哈哈” 黄龙真人大笑而去,临了,还不忘将剩下的半壶茶捎走。 “二哥,真人这是,怎么了?”直到黄龙真人走远了,杨婵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 “咳咳,三妹,尝尝二哥新做的点心。”杨戬将一碟精致的糕点端到杨婵面前,杨婵闻着香味,便马上将黄龙真人的事给忘得干干净净了。 杨戬拿起石桌上的竹简,正是前些天玉鼎真人放在那儿的那卷。 “二哥,这道法比上次那本简单好玩儿多了,我都会了好多了,二哥,我表演给你看好不好。” 这些天杨戬不在,杨婵无聊的时候就会翻开瞧瞧,这卷竹简上记载的道法倒不是什么高深的,都是些基本的变化之术、穿行之术、隐形之术,杨婵看着好玩,本就玲珑心性,聪明才智、天赋也都不错,又有太乙真人时不时提点几句,短短十日,倒也是真的学得有模有样的,看得太乙真人和黄龙真人一度想将她抢回去认作徒弟,可惜这丫头死心眼,非要在这儿等杨戬回来,两人无可奈何,只得作罢。 “好。”杨戬看着杨婵急着向自己表现的样子,怎么好意思拒绝,自然是满口应了,杨婵欢欢喜喜地拉着杨戬出了金霞洞。 这一出去,杨婵先是小心翼翼的施展了穿行之术和隐形之术,时不时的捉弄捉弄杨戬,杨戬也都只是含笑,随她去了。 因为本就接近天黑,这一折腾,便是月上柳梢头了,杨戬好说歹说才把依旧玩心正浓的杨婵劝进洞去睡觉。 “二哥,今晚你陪我。” “好,二哥等三妹睡着了再出去。” 事实上,即使杨婵不说,这些日子杨戬也是这么做的。 “不,我要二哥整晚都陪我。” “三妹” “二哥,婵儿都许久没有一睁开眼就看到二哥了,二哥是不是闲婵儿烦了,不喜欢婵儿了。”杨婵带了哭腔,眼里含着泪。 “对不起,三妹,是二哥不好,二哥没有烦三妹,二哥不该只顾自己的事忘了婵儿,好,今晚二哥哪儿都不去,就陪着婵儿。” 杨戬心里一阵愧疚袭来,思绪一直退回到来到昆仑之时,又快速朝前推进。 三妹说得没错,自己自从上了昆仑,尤其是上了玉泉山后,便满心思的都是道法道法,都没有仔细关心过三妹的心情,确实是自己冷落了三妹。 这一夜,杨戬一直陪着杨婵,没有修习道法。 这一夜,玉鼎真人睁了眼,终是闭上。 接下来几日,杨婵一直缠着杨戬,杨戬也陪着杨婵胡闹了几日,几乎将玉泉山逛了个便,只有在杨婵自己玩儿或者休息的时候杨戬才研究研究那卷道法。 一晃数日过去,日落西山之时,杨戬陪着意犹未尽的杨婵回了金霞洞。 这一夜,杨戬依旧陪着杨婵直到杨婵熟睡过去了才出来。 这一夜,那紫晶茶壶在石室门口分毫未动。 茶,凉了。 这一夜,玉鼎真人再次睁了眼,眼底冷意十足。 修道,就该了无牵挂才是。 师徒闹别扭,黄龙道人周旋于中 杨戬已经在石室门口跪了整整一个月, 两个月前 杨戬因为几日前杨婵的一句半撒娇半埋怨的话,硬是放下修习赔了杨婵数日,那日杨戬照例哄杨婵睡下后方退回洞内研习道法。 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虚实实,是实亦虚??????以无形渡有形,天无一物。 杨戬口里念叨着,手上却也没停,反反复复尝试着,可惜却屡屡失败。 不得已,杨戬只得暂时先放下,打坐静心。 可,心,越静,那些纷乱的、嘈杂的、尘封的思绪越是活跃在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汗毛上。 回忆与现实的交织,逃亡、危险、死亡的冰冷,痛苦的、恨意的、扭曲的、狞笑的,每一张脸都从或远或近的位置冲他而来,躲不过,无处躲。 玉帝有令,捉拿云华仙子瑶姬归案,灭满门,魂魄打入九幽之地,永世不得超生。那张脸,那样绝情,不可一世。 瑶寰,保护好孩子,好好,好好活着。那张脸,带着无限的眷念、不舍与不甘。 二郎,保护好三妹,逃出去,练武,活着。那张脸,稚嫩,还有着对俗世的憧憬。 玉帝!玉帝!那张脸,写满了绝望、痛苦、悔恨。 杨戬,是你,是你害死了他们,是你害得杨婵家破人亡,哈哈哈,都是你,你才是天庭的帮凶,大金乌的帮凶。疯狂的、猖獗的在杨戬耳边嘶吼。 冲天的大火,不眠不休的燃烧着,以不可挡之势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最后一点灰飞随风而散。 一切,化为乌有。 自己不再是杨家二少爷,不再可以为所欲为,最亲近的人,就在自己眼前倒下,而自己,除了无力,还是无力。 天上的事,凡人知几许,肉眼凡胎,自是识不了天兵天将的,于凡人而言,那一日,不过是天气怪了点罢,一会儿乌云密布,一会儿又电闪雷鸣,一会儿则火红火红的。 所谓对与错,不过是看谁说谁做的而已,此事若是魔君所为,灌口杨府,多少还能用他们的悲惨换得世人几声同情的话语,但它是天庭所为,是三界里永远不会出错的玉帝所说的话,下的令,所以,他们只能是,罪有应得。 一夜之间,所有人避他们兄妹二人如避洪水猛兽,就连和他有娃娃亲的牛府,连一副棺材也不愿施舍给他们,那些平日里受杨府诸多恩惠的,若不再踩上一脚,便已是良心大发了。 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自己一家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 自己母亲犯了天条,他们愿意等,等母亲赎了罪,再与他们团聚,哪怕等一辈子,等千年万年! 就算,就算自己一家该死,该诛!仆人何辜! 母亲是掌管欲界四重天的天神,母亲说过,凡是思凡之事,处理无非有三。 一:若因故被迫,则将罪魁祸首缉拿归案,思凡之神或仙立刻了断尘缘,回归职位即可。二,若思凡无故,尚未铸成大错,未影响到凡间秩序,则将思凡者缉拿回天庭,或剔除仙骨贬下凡尘历经数劫重修仙身,或面壁百年即可。三,若思凡者私自度化凡人成仙,篡改凡人命数,铸成大错或已严重影响凡间秩序甚至引起战乱,则应即刻将思凡者缉拿回天庭,听候发落,根据其所犯过错的大小做出惩处,至多也不过是思凡者灰飞烟灭而已,罪不及凡人。 “你们阿爹和阿娘当初选择在一起时就想过了,既然阿娘犯了天条,阿娘自愿承担后果,等你们长大一点,等阿娘将三首蛟抓捕归案,阿娘就会自己回天庭领罪,而你们,会快快乐乐的长大,过完你们平凡的一生,然后轮回转世” “那阿爹呢” “阿爹自然会陪着你阿娘,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这就是天?这就是天条? 恨意,滔天的恨意,灼烧着杨戬的理智,灵魂。 总有一日,杨戬要叫这天不成天! 在杨戬失去意识前,他似乎看到了玉鼎真人。 杨戬再度睁开眼时已是午时,但杨戬不知道的是,这是三日后的午时! 杨戬起身,玉鼎真人闭关的石室大门依旧紧紧闭着,杨戬睑了眉,眼底生出一股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失望落寞之情。 杨戬突然觉得心下有些堵,想来与自己无缘无故晕过去有关,当下平复了些许,朝杨婵休息的石室去了。 杨戬慌乱的将金霞洞内翻了个遍,越找,越是焦躁不安,在确定洞内没人之后,杨戬果断朝洞外走去。 杨戬循着记忆将杨婵有可能去过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到酉时末,杨戬方才回到金霞洞,他走得有些急切又小心翼翼,每过一分,便添一分紧张与担忧,当杨戬跨进空荡荡的石室 内时,彻底失了控制,转身朝洞外而去。 可惜这次,杨戬没能走出金霞洞,刚到洞门口便被结界给弹了回来。 杨戬从地上翻身起来,蓄了力,又一次奔结界而去。 毫无意外的,杨戬再一次被弹了回来,比上次摔得更重。 ?????? 杨戬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脚下踉跄,步子虚浮着冲结界而去。 这已是杨戬不知道第几次朝结界而去了,尽管杨戬很清楚接过会是怎样。 但知道,并不意味着就会不去做。 就像现在的杨戬,即使在还没有出发前就猜到了结果,却依然选择去搏一把并不存在的希望,只不过因为,那个最在乎的人还下落不明。 杨戬再一次重重地摔在地上,嘴角噙了血,试了几次也没有站起来,不过却让杨戬看到了躺在石桌上的竹简。 杨戬盯着那竹简许久,不发一言,这些天的所作所为不断在眼前回现。末了,杨戬终于支撑着身体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抬手拭去嘴角的血。 这一次,杨戬没有再去毫无意义撞结界,而是拿了道法,默默行至玉鼎真人闭关的石室门前,一撩衣摆,跪了下去。 “杨戬,杨婵已送至玉虚宫元始天尊处,你且安心在此修行。”洞内突然响起太乙真人的声音。 杨戬闻言,眼睛意味不明的闪了闪,闭眼,再睁开时已经平静得如一汪海洋,平静而无波澜。 “也不知道玉鼎这法子究竟行不行,这别扭师徒,谁先开口说一句怎么了,还要贫道麻烦这一趟,这傻小子也是,又倔又固执,玉鼎你都活了几千年了,还跟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置气。”金霞洞外,太乙真人拿着拂尘,碎碎念的招来一朵云,晃晃悠悠的走了。 杨戬从那日起,再没有出过金霞洞一步,至于吃的,洞里每天都会出现一些野果清水在石桌上,杨戬便以此果腹。 杨戬白天修习道法,傍晚时煮上一壶茶端到石室门口,自己则日日晚上跪在那里,手上拿着竹简,一边回顾白天的修习状况,一边研究新的道法,遇到心绪难安时,便在那里平心静气。 只是那茶壶再没有在石室门口消失过,杨戬每日傍晚倒了旧茶,再烧上一壶新茶,日日如此,既不觉麻烦也不嫌浪费。 金霞洞内,俩人就这样‘和谐’地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来,杨戬的进步可以用神速来形容,玉鼎真人留下来的那卷道法杨戬已经修习得七七八八了,准确的说,在别人眼里,杨戬已经全然学会了。 除了杨戬自己始终觉得这卷道法不该只是如此,除了这卷道法一直没有消失,新的道法也没有出现。 于是,杨戬在又重新练习了一遍依旧毫无进展后,便没有死心眼的重复修习,而是在石室门前像入定了般,一跪就是一个月。 这日,杨戬倏地睁眼,眸里带了清清浅浅的笑意,看向石室的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敬佩之意。 也许,他有些明白玉鼎真人了。 这三界六道,也只有玉鼎真人才能做到如此。 无欲,便无求,无心,却不一定无情。 真与假,虚与实,存在,与消失,于修道之人而言,不过是心念转换间的事而已。 这日,酉时末,杨戬一如往常,煮了茶,端至石室门前,自己依旧跪在那里。 错了便是错了,没什么好解释。所谓解释,从来都是懦弱者的行为。 不过,对杨戬来说,今日确实是个不错的日子,茶刚放下不久,原本不抱希望的杨戬发现茶壶消失了,不多时,石室的大门缓缓打开,杨戬略惊愕地抬头,便见着玉鼎真人从内室不疾不徐走了出来。 玉鼎真人经过杨戬身边时,也只是淡淡地看了杨戬一眼,便径自到前面石椅处坐下。 杨戬起身来到玉鼎真人身边,不发一语,同样只是淡淡地看了玉鼎真人一眼,便直直跪下。 杨戬在跪下的瞬间隐约看到玉鼎真人宽大袖袍下手臂上的有几条血痕,杨戬低眉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杨戬是个爱干净的人,此刻他的右手自然是洁净无比的,但在杨戬瞳孔中,那双洁净无比的右手手指上明明就有隐隐约约的殷红。 杨戬的眼睛亮了亮。 玉鼎真人看了眼杨戬,将左手微微收了收,自顾自倒了杯茶。 这师徒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三天三夜,玉鼎真人没说话,杨戬也没开口,到第四天,玉鼎真人终于有了除了静坐、喝茶之外的第三个动作,起身。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玉鼎真人起身,直接一挥衣袖,杨戬只觉得一阵眩晕。 待杨戬重新站定,再睁眼,自己已早不在玉泉山了,杨戬不觉一阵慌乱,回身就找,直到对上那双始终了无感情的眼睛才平静下来,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杨婵早在一个多月前就不在他身边了,如今的他,当真是孑然一身,还有什么可挂念的。 人活着,总得有点只得挂念的,若是静下来或者有什么突发的情况,连一个可想的人都没有,倒真不知是幸运可以无牵无挂还是该感到悲凉了。 所幸,自己还有三妹,有母亲,杨戬想,自己该是习惯性的找三妹吧,自从家变后,自己与三妹便相依为命,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危险简直是家常便饭,如今三妹虽然与自己分开了一月有余,不过这一月以来,也没发生什么大事,怕是如今陡然如此,才会这般失态。 想起杨婵,杨戬心中又是无限想念和担忧。 不知道三妹如今在哪里?过得好不好,晚上会不会睡不好觉,毕竟此前三妹入睡都是有自己陪着的。 一个月来,杨戬每天都在想着、念着,虽然他面上不显,也努力压制自己的思绪,但心底的牵绊却不是说没有就没有的。 镇定下来的杨戬一眼就认出这是玉虚宫,他不明白玉鼎真人带他到这里来是何用意,抬头看身边的玉鼎真人,玉鼎真人依旧面无表情,眼睛虽然睁着,但杨戬却不知道他在看向何处,或者说他究竟有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就在杨戬恍然间,一阵熟悉的笑声却从里面传来。 “三妹!” 杨戬不可置信,也激动不已,便想过去一看究竟,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 杨戬转头,正迎上玉鼎真人冰冷的目光。 杨戬过不去,却不代表里面的人不会出来,在杨戬焦急了片刻后,一个十一二岁模样的女孩儿便咯咯笑着从后面跑了出来,随女孩儿出来的还有一个白胡子老头,杨戬认识,正是元始天尊。 “怎么样,小姑娘,好玩吧”元始天尊笑眯眯的问道。 “嗯,好玩儿,我也要学,天尊爷爷,你教我好不好。”杨婵拿着手里的风车,满是希望的仰头望着元始天尊,竟似完全没有看到杨戬般。 杨戬微微震惊了下。 三妹看不到我?! 不过须臾,杨戬便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了,想来必是玉鼎真人做的障眼法,隐却了身形。 知道杨婵过得很好,杨戬已经很满足了,看着笑得如此欢快的杨婵,杨戬甚至在心下想,也许杨婵在这里比在自己身边更好一些。 杨戬能感觉到,此刻的杨婵是打心底里很开心,自从家变后,他们兄妹二人便日日过着担惊受怕的生活,杨婵不会这般快乐,再后来,二人来到昆仑后,自己又总是忽略了杨婵,几乎没有这般陪她嬉闹过,杨婵日日一个人,自然也不会如这般快乐。 自己这个哥哥,当得可真好,除了让三妹吃苦、受怕之外,竟是什么也给不了她。杨戬心里自嘲道,目光黯淡下来。 “想学啊,好啊。”元始天尊笑着应允,朝杨戬和玉鼎真人所在方向望了眼,便继续逗杨婵去了。 元始天尊的反应,显然是没看到他们,但杨戬就是觉得元始天尊是看到了自己和玉鼎真人的。 “天尊爷爷,还有几天我就十一岁了,二哥会不会来看我啊” “额,这个嘛,咳咳,应该,大概,也许”元始天尊支支吾吾半天,道,“那个,杨婵啊,既然你过生日了,那想不想要什么礼物啊。” 这这这,老道要是能猜到玉鼎这家伙的行为,老道还用得着发愁吗。 话说,那个凡间过生日怎么过的来着? “嗯?那我想要个风铃!”杨婵偏头想了想,一拍手道。 “风铃?长什么样?”元始天尊一脸好奇的问。 “就是几片竹片,把它们绑在一起,然后风一吹就会响,喏,就长这样。” 杨婵一边说,一边比划,又在地上涂涂改改,元始天尊蹲在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听着。 风铃么?杨戬的心狠狠的被扎了一下,眼里却是带了些许的迷恋与暖意。 我们一家,就像这个风铃,只有合在一起,才能发出好听的声音。 “这样?”元始天尊的手中凭空多出一个物件,白玉做的风铃,三片。 “就是这个样子,天尊爷爷你真厉害,天尊爷爷,你能把它变成五片吗?”杨婵期盼的眨着眼。 “这有何难。”元始天尊都没动,那白玉做的风铃便又多了两片玉片。 杨婵初时欢欢喜喜接了,拿在手里轻轻地摇着,风铃便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摇的幅度不同,风铃发出的声音也不同,断断续续,如诉如泣,杨婵摇着摇着,眼泪就爬出了眼眶,顺着流了下去。 隐身的杨戬面无血色,心疼地看着杨婵,想要将她抱在怀里,只有他晓得,此刻的杨婵有多么需要他。 但是他不敢去求玉鼎真人,以玉鼎真人的脾气,能带他到这里已是奇迹,若是惹得他不快了,日后再想看杨婵怕是会难上加难。 “小娃娃?小杨婵?杨婵?诶,你别哭啊。”元始天尊手足无措的盯着杨婵,不断反省,自己没说错话吧?这小姑娘咋说哭就哭啊,刚才不还挺高兴的吗? 元始天尊急得直揪胡子,天知道自己几千年没有哄过小孩子了啊,自己哄过的最后一个孩子是谁来着,元始天尊仔细想了想,貌似,应该,好像,是玉鼎吧? 元始天尊一个冷颤,回头扯了一个僵硬的笑。 杨戬惊讶的发现玉鼎真人的气息又冷了几分。 杨婵哭够了,抹了抹眼泪,看向元始天尊的眼里还闪着泪光,仿佛随时都会落下来似的,“以前,阿娘也做过一个风铃,用湘妃竹做的,上面还刻了花纹,可好看了,阿娘手巧,风铃到了她手中,总能奏出好听的曲子,阿娘说,我们一家就像风铃,要永远在一起,那串风铃被阿娘施了法,每一片竹片代表了一个人,只要我们还活着,竹片就不会落下,当初,我和二哥确定阿娘还活着就是因为那风铃上除了我和二哥的竹片,阿娘的也还在。” 想来那瑶姬早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那风铃,不仅是她对那个家的感情,也是为了将来有一天万一出了事,自己也好通过风铃确定杨婵等人的安危吧,不过瑶姬没想到的却是,最终这风铃是起了作用,但不是在自己手里,这也算是歪打正着。 这玉帝是抽的哪门子风,竟然做得如此决绝,算是挑衅?这玉帝应该不会蠢到以为自己能同三界内所有古神为敌吧。 要真是那样,这玉帝就真是蠢得可以。元始天尊哂笑。 “原来是想杨戬那小子和瑶姬了啊” “从家变后,二哥就从未与我分开过,以前,每年我过生日,阿爹、阿娘、大哥、二哥都会在,但是现在。”杨婵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杨戬捏紧了拳头,杨婵的每一滴眼泪都化作一团团的火焰,灼烧着杨戬的心,杨戬看着杨婵忆起伤心事,却无能为力。 若是自己再强一点,再强一点,是不是三妹就不会向现在这样痛苦了。 杨婵的话不仅勾起了她自己的记忆,也再无意中勾起了杨戬的回忆。 无边的痛苦和悔恨充斥着杨戬的大脑,当初,当初若不是自己,如果,如果自己没有出去,父亲、母亲,还有大哥就都不会出事,三妹也,都是自己的罪孽。 “要是当初二哥听阿娘的话,没有跑出去,阿爹和大哥就都不会出事了。” “哦?这么说来,你应该恨你二哥才是” “不,我不知道,如果不是二哥,我早就被妖怪抓了,被天兵天将杀了,被坏人骗了,是二哥一路保护着我,但也是因为他,我才会如此,所以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只有二哥能救出阿娘,阿娘一定能找到大哥和阿爹,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又能在一起了。”杨婵先是纠结,渐渐转为责备,最后天真道。 要是当初二哥听阿娘的话,没跑出去,阿爹和大哥就都不会有事 但也因为他,我才会如此。 杨婵的话在杨戬耳边嗡嗡作响。 三妹,你终究,还是恨我的罢?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杨婵哪里会想到,杨戬此刻也会在玉虚宫,更不会知道她的三两句话竟是让杨戬气血翻涌。 “我都到这里一个月了,二哥也不来看我,想必二哥是早将我忘了个干净。”杨婵鼓着腮帮子,带了些赌气埋怨的口气。 “那小娃娃,你就没想过自己去救你阿娘吗,要是杨戬小子又像当初那样你怎么办呢” “不,二哥不会的,二哥一定也知道错了,只有救出阿娘,他才有机会弥补,如果,如果他真的贪生怕死,不去救阿娘,我自会去救出阿娘,但我和阿娘都不会原谅他的!”杨婵说得笃定。 玉泉山杨戬苦修,玉鼎真人赠剑认徒 杨戬眼前一黑,在倒下去的瞬间,一双略带冰凉的手扶着了他。 虽是冰凉,却让杨戬觉得莫名心安,一下子放松下来,彻底倒在那个微凉却坚实的怀里。 玉鼎真人抬眼,杨婵仍在那里玩着风铃,脸上挂着笑,玉鼎真人眼底一丝狠厉划过,随即抱起杨戬,一转身消失在玉虚宫。 杨戬永远也不会知道到,那道屏障,对真正想着对方的人是,无效的。 元始天尊看着玉鼎真人离开的方向,幽幽叹了口气,玉鼎,你这又是何必呢,看那姿势,元始天尊纵然看不到,也猜到了玉鼎还带来了谁。 “天尊爷爷,好听吗?阿娘做的曲子。”杨婵摇着手里的风铃,笑如三月春风般灿烂。 “好听,小娃娃不错。”元始天尊收回目光,呵呵道。 玉泉山 玉鼎真人坐在石椅上,旁边石桌上一壶茶一茶杯安静的躺着,自从上次从玉虚宫回来后,玉鼎真人便再没有闭关,日日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偶尔抬手拿了茶杯,饮啜几口。 玉鼎真人目光所及处,一十二三岁的少年或静静地坐在石头上,手里拿着道卷,或重复着同一个动作,直到完美得挑不出一点毛病才作罢。 “这师徒俩,又是咋了?”远远地,黄龙真人咽了口口水,道。 整整一个月了,这杨戬几乎就不带休息的,偶尔打坐之时便作休息算了,而玉鼎,什么也没表示,嗯,虽然这很符合玉鼎真人的一贯作风,但是,若说玉鼎会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就看着这么一个小娃娃笨拙的修习着,这就太太太反常了。 “反正要是你,你早疯了。”太乙真人斜倪了黄龙真人一眼,戏谑道。 这次黄龙真人倒是没有抬杠,确实,不管自己是这师徒中的哪一个,他都会疯掉的。 道行天尊依旧淡淡的站在那里,没多大情绪,清虚道德真君更是连点表情都懒得贡献。 众人默默地看着这两人,要说阐教除了玉鼎谁最面瘫,就是眼前这两位了,若是有仙家问谁最像玉鼎,昆仑众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清虚道德真君。道行天尊?连打个架都不敢放他一人出去,哪儿像玉鼎真人了。 清虚道德真君和道行天尊虽然面色如常,心下对杨戬却是多了几分侧目,果然,能够让玉鼎收作徒弟的,怎么可能仅仅是因为与昆仑生机有关这么简单。 众人不禁回想起两个多月前那次,杨戬也如这般要求自己尽善尽美,恰巧黄龙真人惦记着杨戬那一壶茶,又悄悄寻了去。 “杨戬” “弟子拜见师伯。”杨戬停下来,冲黄龙真人执手行礼。 “杨戬,这是作甚,为何重复至此?” “弟子愚钝,不得全解。” “我看你已有九分参透,已是不易,何须如此。” “就是就是,就跟二哥说了,差不多就行了,差这一点点又不碍事” “师伯恕罪,三妹妄言” “我看这小杨婵说得挺有道理嘛,你若是不在乎这一分,倒可以多学些术法。”黄龙真人喝着茶,心情甚好。 “师伯玩笑,杨戬此番学艺,乃为救母,事关重大,这平日里的一分之差,便是战场上的决胜之机,杨戬岂敢随意。”杨戬虽然说得恭敬,却也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眼里的坚定让黄龙真人有那么一刹那恍惚,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个孩子,也如这般大,带着淡漠、不屑、坚定,“师兄这话好没道理,与人交手,这一分之差,往往是决胜之机,我玉鼎做事,断无随意。” 杨戬一席话,黄龙真人倒是不觉得尴尬,哈哈一笑而过,“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众人记得,似乎就在那之后不久,玉鼎突然出关,送走了杨婵,这一个月来,更是做得如此。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杨戬便一直未出过玉泉山,更准确的说,是没有离开过玉鼎的视线,期间杨婵生日,杨戬也只是托了只灵智初开的鹰送了礼物过去,倒不是杨戬不想杨婵,于杨戬而言,杨婵与瑶姬,组成了他生命的全部。 但是他不敢去,不敢面对杨婵的眼泪,不敢让杨婵看到他,他怕杨婵又想起往事,徒惹杨婵不快。 杨婵生日那日,正如杨戬所料,杨婵初时想起以往,伤心了些许,但不多时便被元始天尊逗得咯咯直乐,杨戬没有去玉虚宫,这些不过是杨戬在玉鼎真人‘无意间’忘了收的水镜里看到的。 除了那一日,几个月来,杨戬玉鼎两人的生活规律得简直不能再规律,尤其是杨戬学会了辟谷之术后,看得昆仑十一金仙头上都要长蘑菇了。 “你们说这杨戬是怎么受得了玉鼎的!”广成子看着跪在玉鼎真人前一言不发的杨戬,那个无明业火啊,蹭蹭蹭的往上涨,要不是这里是玉泉山,要不是斩仙剑,广成子早一个番天印砸下去了。 “嘁,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动不动就是番天印。”赤精子照着阴阳镜慢悠悠道。不过这杨戬,耐性是不是太好了点? 却说这十一仙这几个月来究竟经受了怎样的折磨,让一向睡觉最大的普贤真人都连连睁眼。 在杨戬学会辟谷之术前,玉泉山每天的生活是这样的:杨戬每日寅时中起来,用上半小时出去寻些野果充饥,打水替玉鼎真人煮茶,然后就是修炼,玉鼎只是坐在那里品茶看杨戬自行修炼,未时戌时重复寅时的事情,丑时休息。 在杨戬学会辟谷之术后,玉泉山每天的生活是这样的:杨戬每日寅时中起来,半刻钟打水煮茶,然后修炼,未时戌时重复寅时的事情,丑时休息,而修炼过程中,师徒二人的相处模式是这样的: “告诉为师,哪里错了。”玉鼎真人平静的看着从阵中出来的杨戬,衣衫褴褛。 “以柔藏刚,刚中蓄柔,进则为退,退亦当进,刚柔并济,进退交错,虚为实之,实作虚之??????刚柔进退,心之始也” “告诉为师,哪里错了。”杨戬从阵中出来,身上挂了不少彩,玉鼎真人视若无睹。 “以柔藏刚,刚中蓄柔,进则为退,退,退亦当进,刚柔,刚柔并济??????” “告诉为师,哪里错了。”杨戬踉跄着从阵中退出来,嘴角还留着一丝血迹,玉鼎真人恍若未见。 “以柔,藏刚,刚中,带柔,进,进则,为退,退亦当,当进,刚柔,并济??????” “告诉为师,哪里错了。”杨戬从阵中摔出来,挣扎半晌,没有站起来,只用手撑起了半个身子,不至于全趴在地上,玉鼎真人看了眼杨戬,问道。 “以,以柔,藏,藏,刚,刚中,蓄,蓄柔??????”杨戬只觉得胸内有烈火灼烧,喉咙腥甜,杨戬极力忍耐,一字一句道,待杨戬说完,终于承受不住,一口血吐出来,意识开始模糊。 玉鼎真人淡淡的看了眼杨戬吐出来的血,仍旧坐在那里,放下茶杯,杯里半杯茶轻轻地晃荡着,“想不明白?那就想明白了再起来吧。” “这都参不透,你凭什么挑战天庭。” “杨戬,你是觉得天庭太弱还是觉得你这个样子已经有了挑战天庭的资本。” 杨戬跪在那里,不发一言,在玉鼎真人冰冷的声音中,杨戬眼中燃起一股烈火,足以震撼每一个人的内心。 一连七日,师徒俩就这么过了,到第八日寅时,杨戬自行站起来,玉鼎真人没有正眼,不过在杨戬旁边,前些天杨戬修炼的地方,阵法重新被启动,淡淡的光泽下是一个简单而古老的图案。 杨戬朝阵中走去,在杨戬即将进入阵法的时候,一被银白色光晕包围的物件冲杨戬而去,杨戬反手一接,拿到手里才发现是一把剑,薄如蝉翼,通体散发着银白色光泽,白玉做的剑柄,轻轻一动便有蜂鸣般的声音,冰冷无情的剑气。杨戬回头,玉鼎真人正在品茶。 杨戬拿了剑,没入阵法之中。 “斩仙剑!”昆仑十一仙惊呼。 杨戬只在玉虚宫见过,自然不会想得多,但昆仑十一仙不同,他们比任何人都明白这斩仙剑对玉鼎真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凡有点年纪的修道者都清楚,斩仙剑是玉鼎真人的兵器,乃上古玄冰所制,无坚不摧,威力非凡,连女娲等上古大神都不愿意与之正面对上,这把剑便是玉鼎真人的象征,从来没人能从玉鼎真人身边拿走,玉鼎真人也从未给过任何人。 可三界六道诸人不清楚的是,这斩仙剑虽是上古玄冰所制,却是以玉鼎真人元神为引才锻造出来的,同玉鼎真人的元神相融合,无玉鼎真人的默许,旁人连碰都碰不到,对玉鼎真人来说,剑在人在,剑亡人虽不亡,元神必受重创。 如今,玉鼎真人竟将斩仙剑给了杨戬。 “这斩仙剑与玉鼎元神相连,有斩仙剑保护,这杨戬就是想出事都难了。”太乙真人道。 “额,斩仙剑可是上古凶器,就杨戬现在的修为,就算有玉鼎的默许,但斩仙剑本身的气势也不是杨戬能控制的吧?” “黄龙你是不是傻!看不到玉鼎刻意压制了吗!”广成子气得胡子直颤。 “这杨戬,算是真正得到玉鼎的认可了啊。”文殊广法天尊感叹。 “文殊说得有理。” “普贤!” 普贤真人哀怨的看了看愤怒的众人,继续没心没肺的趴在文殊广法天尊肩膀上睡觉去了。 杨戬再从阵法中出来已是十天后。 还不够高大的身子迎风而立,稚嫩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唯有一双眼睛清楚地告诉众人,他通过了。 鲜血星星点点落在长衫上,犹如朵朵红梅开在寒冬里,兀自芬芳,手指上血一滴滴滑落,杨戬浑然未觉,一步一步到玉鼎真人跟前,双手奉上斩仙剑。 斩仙剑,滴血未沾,微弱的法力护住了整把剑。 玉虚宫兄妹相聚,玉泉山杨戬别师 玉鼎真人抬眼,收了斩仙剑,杨戬一瞬间失了气力,半跪在地上,以手撑地,仰头看着玉鼎真人。 “嗯” 杨戬闭上了眼,向后倒去,带着笑意。 杨戬最终没有倒在地上,被玉鼎接住,还没有干的鲜血刹那爬上玉鼎真人的袖子。 玉鼎真人皱了皱眉,师徒二人消失在金霞洞中。 三年后后,师徒二人出关。 那一天,仿佛天地间的颜色都到了玉泉山。 青衫道袍下的玉鼎真人,白衣胜雪的少年,风拂过他们身边都温柔了十分。 一样的束发,一样的装扮,不过颜色的差异而已,一冰冷,一冷傲,截然不同的面孔,一样的绝代风华,同样的表情,不一样的气质。 玉鼎真人的风貌,昆仑十一仙是看惯了的,却仍然每看一次都觉惊艳,那是一种摄人心魄,怎么也看不够的妙,玉鼎真人的身姿、样貌,除了完美,世间再无言语可以描述其三分风华。 众人一直以为,这三界,再难有这样的绝色,直到跟在玉鼎后面的少年出现在众人面前。 修身如玉,略带金色的长发简单的挽起,更添飘逸,精雕玉琢的脸有七分像瑶姬,但更完美,找不到一点瑕疵,动辄不失阳刚之美,静亦有阴柔之姿,平静淡然,遗世独立之态。 这两人站在那里,玉泉山风景如画,此刻也不得不沦为陪衬,众人一时看得痴了。 玉鼎真人扫了眼众人,杨戬赶紧干咳一声,众人方才回神。 要是这昆仑十一仙再不回神,杨戬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动武,惹师父者,管你是谁,打。 回过神来的众人就看到杨戬正微眯了双眼盯着自己,玉鼎真人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这嗖嗖凉意可是存在的,众人一对视,倏地躲到黄龙真人后面去了。 黄龙真人倒是完全没有不良反应,走到杨戬面前围着杨戬转,一会儿上下打量,一会儿拉拉扯扯,杨戬有些无措的看着玉鼎真人,见玉鼎真人没有阻止的意思,杨戬也只得任由黄龙真人去了。 太乙真人到底没有忍住,也围着杨戬转起来,不过却在刚伸出手时就被玉鼎一个眼神又讪讪的收了回去。 至于其他几人,还没等他们靠近杨戬,就被斩仙剑给逼退了,只得羡慕嫉妒恨地盯着黄龙真人和太乙真人了。 “那个,师弟啊,这三年你师徒都在干嘛呢。”赤精子一脸讨好相。 “师弟啊,你用了什么秘诀啊,也教教师兄我呗。” 对!对!对! 众人齐刷刷点头。 杨戬环视四周,寻寻觅觅,终是没有看到那抹桃色,不禁有些失望。 玉鼎真人看着在那里兀自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的众人,斩仙剑光华大盛,杨戬及时闭了眼,再睁眼,昆仑十一仙已经不知所踪了。 “多谢师父” 玉鼎真人眼珠子都没动一下就径自进了洞内,石门缓缓合上。 杨戬朝石室拜了三拜,“多谢师父成全” 不过片刻,杨戬便到了玉虚宫,三年过去了,玉虚宫分毫未变。 “杨戬拜见天尊。” “嗯。”元始天尊闭着眼,端坐在八宝云光座上,高深莫测的应了一声,显然早已习惯这种情况了。 等等,他说他是谁来着,杨戬?这名字挺耳熟啊。 元始天尊眯了条缝准备瞧瞧究竟是谁,突然,元始天尊倏地从八宝云光座上蹦起来,“你说你是谁!” “弟子杨戬” 元始天尊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惊得说不出话来,白衣胜雪,神色从容,既没有倨傲,也没有谦卑之态,带着几分年轻人特有的意气,那双眼睛比来时平静了,也比来时多了几分生气,至少元始天尊现在能从这双眼睛里看到强烈的对未来的期盼。 元始天尊惊叹于杨戬的变化,虽然元始天尊知道能影响整个阐教的人必定不会是平庸之辈,却也没料到竟是这般的出类拔萃,看来,把杨戬交给玉鼎真人是正确的抉择,这杨戬虽然看着性子冷了点,好歹一切还算正常,要是交给自己那是一个徒弟,啧啧,还真不敢保证这杨戬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出关了?”前些天白鹤不还说玉鼎和杨戬闭关了吗,元始天尊眯眼,瞧一旁的白鹤。 天尊,那是三年前。白鹤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噗嗤噗嗤翅膀。 哦。元始天尊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尔在玉泉山修行,不知今日来老道玉虚宫作甚。”元始天尊回到八宝云光座上,**肃穆。 “杨戬不敢打扰天尊修行,今日前来,只为能见舍妹一面。” “白鹤,去唤杨婵出来。” “尊法旨” 不消半刻,杨婵便出现在玉虚宫。 “杨婵见过天尊。”杨婵移步到元始天尊前,行礼道。 如今杨婵也是快十五了,自然不再像当年的小姑娘嬉嬉闹闹,举止之间尽显大家规范之风。 杨戬看见杨婵,眼睛都不舍得移一下。 他的三妹,长大了。 十四岁的杨婵还没有完全长开,但已初显美人坯子的风貌,一双眼如水温婉,右眉处一颗小小的美人痣平添风情,纯净灵动的气质,一身粉色罗仙裙,恍若一朵似开未开的桃花。只是与杨戬一点不像。 杨戬是带了瑶姬的那股大气,欲界女神的英气的,他的高傲,是一种自信,更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的傲然。 而杨婵,更像是山间的精灵,空灵,飘逸,不食人间烟火,干净得不带一点尘埃,若是再过两年,便全如凡人对仙子的一切想象,任何一点不好的幻想都是对她的亵渎。 “三妹。”杨戬压制着声音的颤抖,尽可能平缓的唤道。 事实上,杨婵朴一进来就注意到杨戬了,初时,杨婵还惊讶于这人是谁,竟然如此像母亲,听得杨戬唤她,方才知晓对方身份。 “二哥!”杨婵紧紧环住杨戬的脖子,泪水便这么流了下来。 兄妹二人相拥,没有矫情的话语,一声呼唤,就是最好的表达。 “三妹,这几年过得可好”两人相拥良久,杨戬开口道。 杨婵也放开杨戬,答道,“二哥,我很好,有天尊陪着我,就是想二哥了,二哥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三妹,对不起,二哥” “二哥不用说‘对不起’,婵儿明白,二哥要练功,要救母亲。” “我的三妹长大了。”杨戬目光温柔得能融尽天地万物,伸手轻轻摸了摸杨婵头。 “二哥,天尊和白鹤童子还在这儿呢。”杨婵娇嗔道。 杨戬这才想起这儿是玉虚宫,一想到方才自己的失态,杨戬微微有些脸红,局促道,“杨戬无礼,望天尊海涵” 元始天尊看着杨戬别别扭扭的样子,就像看到了数千年前的某人,在人前失了态,出了丑,也是这般姿态,“那时多可爱啊,哪像现在,哼,冷冰冰的,连我这个师父都不理。”元始天尊想着想着,这嘴里不自觉就嘀咕了起来。 杨婵以手捂嘴,眼睛弯弯。 杨戬也是笑意满满,不过是没笑出声来罢,有元始天尊作伴,想来这三年多的时间,三妹应该不那么难捱。 杨戬同杨婵说了会儿话,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杨婵在说,杨戬只是应和几句。 元始天尊刚开始还兴致盎然的趴墙角,听着听着就觉着无趣极了,玉虚宫发生的事他都知道啊,不想再听一遍。 元始天尊本来是想听听玉泉山的趣事嘛,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以对杨戬的了解,他对他这个妹妹可是毫无保留,从不隐瞒的,而杨婵那小姑娘铁定是会问的,果然,不出元始天尊所料,杨婵说了没一会儿,便问道“二哥,我都讲了这么多了,你也要讲讲你在玉泉山的事儿给我听听嘛,二哥,你这三年都是怎么过的啊,可定有许多趣事,对不对。” 杨戬笑着替杨婵理好头发,“二哥自己修习了几个月,后来就闭关了,今日才随师父出关。” “那岂不是很无聊。” “怎会,我一日不能拥有足够的能力,母亲就多受一日的苦,自然要日日抓紧时日,不可放松。” “那是不是很累。” “不累” “天尊说,修习高深法术是很危险的,而你我都没有根基,二哥,你有没有受伤。”杨婵拉着杨戬的手打量。 “有师父在,一切安好。” “二哥你这三年真无聊,还是我给你讲讲我这里的故事吧,可好玩儿了。” “好”杨戬含笑应道。 ?????? 这就完了?元始天尊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己不会又收了个玉鼎做徒孙吧。 杨戬陪杨婵聊了一日,待到快日落之时,便起身同元始天尊行了礼,回了玉泉山。 杨戬也没有直接会玉泉山,而是先去取了些甘泉,路上又采了些‘雪芽’。 杨戬回到洞里的时候,玉鼎真人正好从‘问道’出来,杨戬行礼如仪,遂生火烧水,要说这杨戬也是倔强,明明用法力更轻便,却偏偏要像个凡人一样生火。 那泉水没一会儿就开了,杨戬取出‘雪芽’放进去,又取了些柴火出来,用小火煨着,不多时就满是香气了。 这‘雪芽’虽也是人间难求的极品,又受玉泉山灵气滋养,但终是凡品,自是比不过‘千叶’、‘玲珑’这样的仙物。 杨戬煮着茶,想着有时间的时候再出去寻些上品的茶叶回来。 “师父。”杨戬将倒好的茶双手奉上。 玉鼎不做声,接过慢慢饮啜,等着杨戬开口。 “弟子想下山一趟,当年母亲被抓,杨戬虽知母亲未死,却不知到底如何,此番弟子承蒙师父教诲,得这一身修为,弟子想先打探一番母亲下落。” “这般修为与天庭为敌,痴心妄想。”玉鼎真人冷冷道,手上的动作不受丝毫影响。 “弟子自知修为不精,难成大事,然弟子实在不能连母亲如今究竟如何都不知道还能静心修行。” “便是知了,尔又能如何。” “弟子,弟子,弟子立刻归山,绝不做那徒劳无功之事” 玉鼎真人抬眼看了眼杨戬,冷哼一声,起身拂袖进了‘问道’,“尔之生死,与贫道何干” “谢师父成全。”杨戬望着紧闭的石门,犹豫半晌,还是出了金霞洞。 师父,待杨戬归山,再向师父请罪。 “贫道从来没见过玉鼎生这么大气,贫道还以为,这玉鼎,当真是无心无情呢。” “是啊,几万年的师兄弟,除了喝醉酒的时候,玉鼎什么时候有过哪怕一丁点的情感波动,恍若这三界,当真与他无关,有时贫道甚至在想,若是哪日,我等殒了,玉鼎是不是也不过寻了仇家,杀了便过了。”太乙真人望着空荡荡的金霞洞,眼里还是玉鼎冷漠离去的背影,叹道 “师兄这是说哪里话,我等虽修为不及玉鼎,但如今的三界,又有和人无事敢杀了我等。”云中子道,“不过这杨戬,到底是孩子心性,片刻也等不得” “你们说,这杨戬真的会找到了瑶姬就回来吗。”黄龙真人问道。 “要是会回来,玉鼎还会动怒!黄龙你就不能张张脑子。”广成子气得一通吼。 众仙心里一阵痛快,这黄龙师弟/师兄怕不是真是傻了! 且不论这边十一仙如何,却说杨戬,一路无阻的出了昆仑,随意挑了个方向朝凡间而去。 入凡尘不识前路,黑木林杨戬施恩 杨戬虽然如意下了山,奈何自己手上没有一点信息,又要防着满天的天兵,干脆隐去了法力,在凡间穿行,顺便打听一些消息。 这日,杨戬从集市出来,仍旧一无所获,便打算先回灌江口,兴许那里能有些许线索,实在不行,就只有寻个机会,抓几个天兵天将问问了。 杨戬按着老翁之指引,一路朝南,过了几个村子,便进了林子,据当地人介绍,这林子名唤黑木林,足有百里,黑木林里野兽繁多,妖物横行,除了一些道法高深的道士,普通人是断断不敢进林子去的,郎中也只是在黑木林边缘采些草药,稍进去一些就会立马退出来。 据说以前曾有不少胆子大的人进去过,无一例外的没有出来,后来这村子里的人们为警告后人和外来的游客,便在林子旁边立了块牌子,由当地秀在题字,曰:一入黑木林,世上再无影。 杨戬进了林子,感应到周围不少妖力波动,还有时不时出现的一些豺狼虎豹,便也不再隐去法力,反正这里处处有法力波动,偶尔一两处还应该是修为挺不错的,只要不太明显,杨戬倒是不怕被察觉,那些灵智未开或者修为尚浅的,感受到来自杨戬法力的压迫,均不敢靠近,倒是省去了杨戬许多麻烦。 杨戬一路直走,遇着有树木藤蔓挡着,便直接用穿行之术,没多少功夫就到了黑木林的中心,这里的妖气比外面,浓厚不止百倍,杨戬也不再大意,时刻注意着周遭的变动。 当杨戬刚好穿过几棵参天古树,飞速侧身,与此同时,杨戬方才穿过的那几棵古树应声而倒。 右手指尖法诀已成。 几道黑影几乎同时从前方越出来,对方虽然速度不慢,常人眼里,只得见一串残影,但杨戬却能看得十分清楚。 最先出来的两道黑影一男一女,均为狗妖,那女妖怀里还抱着个小妖,那男妖挡在女妖和孩子前面,身上挂了不少彩,灵力已近枯竭,仍在苦苦支撑,女妖看起来也伤得不轻,抱着小妖勉强维持着人形。 追杀他们的,是一个道士装扮的人,一手拿着拂尘,一手拿着面镜子,那镜子外观做阴阳八卦阵样,左为阳,又为阴,相辅相成,杨戬看那道人,虽然招式是正招,却透着股邪气。 杨戬找了个隐蔽处,隐了身形,双重隐藏下,那两妖一人又都无暇顾及其他,自是没发现杨戬。 杨戬躲在暗处暗暗观战,倒没有出手的意思,毕竟如今他自己还自顾不暇,这些麻烦,能不沾染便尽量不沾染。 这两妖一人想来已经交手有一段时间了,不多时胜负已分晓,男妖被道士拂尘击中,又被那镜光所照,向后倒飞十数步,倒在了那女妖身边,起不来了。 “相公!”女妖赶紧蹲下,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扶起男妖。 “娘子,我,我不行了,你快带着孩子逃,我拖住他。” “逃?狗妖,你觉得你现在能挡住我吗?”那道士讥笑道。 “你这道士,外面自有为祸一方的妖物你不去收拾,我与相公在这黑木林修炼,不曾害过一人,你为何苦苦相逼!”女妖厉声发问。 道士听罢,仰头大笑,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笑够了,方才阴测测道,“你想知道?好,那贫道就大发善心告诉你,你二妖的元丹,我志在必得。” “好个妖道,我道是缘何,却不想是这般,我便是自毁修行,也不会便宜了尔等心术不正之徒”男妖大怒,骂道。 “哈哈哈,那又如何,反正尔等也活不过片刻,贫道追了尔等这么久,怎可功亏一篑呢,我这宝镜名唤八宝神镜,乃昆仑至宝,方才,尔一半的元神已被吸了去,只要再取了你剩下的元神和这女妖的元神,贫道此番的目的,便达到了。” “休想,我绝不会将元丹与你” “这可由不得你了,若是乖乖让我取了,我便不杀你怀里那小家伙了,若是不肯,”倒是眼神变得阴狠,“我便叫他生死两难。” “无耻之徒!” “无耻你又能奈我何?杀了我吗?今日,这小畜生的命,在我手里,我要他生,他便生,我若要他死,他就决然活不成!” “娘子。” “相公,我们一家,便是化作清风,也要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两妖相视一笑,那道士道是两妖妥协了,笑得愈发得意,不料那女妖突然举掌,朝怀中婴儿击去。 道士惊愕,但已然阻止不及。 一道劲风阻止了女妖,那孩子受了惊吓,大哭不止。 道士见状,道天助我也,立刻栖身上去,也被劲风掀飞出去,摔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 两妖愣了几秒,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男妖赶紧从地上爬起,女妖抱着孩子与男妖一同跪下,连连道谢。 一双虚手将二妖扶了起来,二妖这才看清来人相貌。 道士毫无预料下受了一击,此刻起身,看见来人,更是一惊。 天下竟有这般标志的人,只见那人一袭白衣,无风而动,一双含情目,两道有情眉,生得是俊秀无双。 此人正是杨戬。 “昆仑道法,岂容尔等妖道拿去胡作非为,罔害人命。” “哼,哪里来的小白脸,也敢在贫道面前大言不惭。” 那道士说着,便朝杨戬袭来。 “恩公小心。”男妖一见那道士右手伸进袖子里,就知道这无耻妖道又要耍阴招,唯恐杨戬中招,本想上前挡在杨戬面前,又寸步难行,只得急急出声提醒。 杨戬回头,见二妖均是焦急担忧之色,心下赞许,也不看那道士,只待妖道近身,方才一掌打出,同时一道屏障将四人与妖道隔绝。 那妖道也没真打算能一掌打伤杨戬,本是盘算着等近了杨戬身,便将锁魂咒与失心粉同时祭出,对方无论中了哪一种,都绝无还手之力。 道士抹掉嘴边的血,阴笑着起身。 这般修为,还是正统的昆仑道法,若是为我所用,岂是区区两颗千年妖丹所能比拟的。 “你!怎么会?” “留尔在世上,有害无益。” 两妖就只觉得眼前突然一晃,便见那道士颈间多了道口子,那道士自己亦是不可置信,动了动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是一个音也没来得及发出,便没了生机。 正面对决下,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你有千般算计万般思量,也难敌对方一掌。 两妖知晓,自己孩子,得救了。 那男妖本就是强弩之末,全凭一口气撑着,此时松下来,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地,化了原形,却是一条白毛细犬。 妖道已死,这四周自己已经下了结界,至于这几只妖怪是死是活,杨戬并不关心。 准确地说,杨戬直到现在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因何出手,是看不过那妖道所作所为,还是因了女妖那句‘生生世世,永不分离’,或是这场景触动了自己内心的某根神经。 杨戬不想想,不愿想,事情已了,他便欲举步离开。 “恩公留步,恩公留步,”女妖跪到杨戬面前,“恩公,相公已去,我元神已碎,断断活不成了,小儿在出生时因我被妖道算计,除了拥有妖的生命和一点残存的灵识,与普通犬类再无差别,在这黑木林中,必是活不下去的,还望恩公能再发善心,收留小儿,从今以后,小儿就是恩公的一个仆人。无论将来如何,生死追随恩公左右。” 杨戬看向女妖怀里的孩子,果然,那所谓人形不过是女妖所幻化的罢,现女妖法力渐无,原形也就显现出来了,也是一条白毛细犬。 杨戬本不愿答应,自己此番下山,并非游历,不方便再带一个累赘,但当他的目光与女妖目光相对时,拒绝的话便说不出了。 杨戬点点头,算是应了,“我会助他修行,待他日令郎修得人身,吾自会还他自由。” “多谢恩公。”女妖得了杨戬承诺,也含笑去了。 杨戬看着躺在地上的两条白毛细犬,叹了口气,用法力为他们修回人身,将二人葬在了一起。 “从今日起,你便跟着我罢,只要我活着,决不让你死,你父母未来得及给你留个名字,我且为你取一个,你就叫,”杨戬抬头,恨意从心底生出,“你就叫,哮天!” 哮天因太小,还不会走路,杨戬又不愿抱着他走,便就地做了个结界,在里头打坐等哮天长大。 哮天果然如女妖所言,真的同一般犬类没甚区别。 一个月后,哮天已经能四处跑了,杨戬方才撤了结界,带着哮天继续赶路。 也不知师父是否还在生气。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杨戬带着哮天出了黑木林,兜兜转转,差点去了西海,幸好这哮天伶俐,硬生生将路调整过来,之后只要到了穷乡僻野之地,杨戬基本就是跟着哮天走。 在这段时间里,杨戬也尝试过替哮天开灵智,凝聚内丹,可惜丝毫没有进展,杨戬也就暂时放下了这件事。 杨戬带着哮天又行了差不多一月,终于在这日中午到了灌江口。 灌江口还和几年前一样,街道上熙熙攘攘,摊贩高声叫唤这推销自己的货物,行人或匆匆而过,或驻足看看,那些个小姐在丫鬟仆人的跟随下精心挑选着胭脂水粉、珠宝首饰,钱对她们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物,还不及那些红红绿绿的小东西对她们的吸引力来得大。 杨戬走在街上,每朝前一步,脚下便重一点,当杨戬行到一处灯笼商铺时,脚下如有千斤重,每一步,都似乎要耗尽他所有的气力,前面,就是曾经的杨府,现在,那里只是一片废墟,残垣断壁都是往好了说。 明明只有几个铺子的路,杨戬却觉得前所未有的长,仿佛到生命的尽头,也无法到达。 杨戬艰难的抬脚,跨进废墟,站在中间那一片还算干净得地方,那里是以前的院子,再往前就是中堂。 杨戬久久伫立,满目痛苦之色。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想不到这泪水,如此苦涩。 杨戬坐在一家饭馆临窗的位置,哮天趴在桌上啃着骨头。 “这灌江口虽不是十分富庶之地,但人人良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倒是不可多得的好去处。”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人道。 “关兄说得是,也不是。”同桌另一个男人接口道。 “欧阳兄说得是。”夹在两人中间的男人替那二人斟满酒,对那较健硕的男子说的表示赞同。 这一桌三人,皆是不惑的年纪,一个身材发福,留着两鬓胡须,一双小眼透着精明算计的光芒,一个身形略健硕,皮肤黝黑,拿着柄丈二八的大刀,为两人倒酒的那个中年人与这二人相比,既不如前者精明,也不如后者健硕,有些削瘦,倒也清秀,着一身书生装,举止优雅。 “哦?这话从何说起。” “关兄多年未曾到这来,自是不知,关兄你看。”那被叫做欧阳的男子指着前方不远处,“那里本来是一处有钱人家的府邸,可惜,现在却是一片废墟了。” “糟了强盗还是走水了?” “算走水也不算走水。” “公孙这话从何说起。” “在下说那处是走水,乃因其却是被大火所致,说其不算走水,只因这火,却不是一般的火。” “公孙贤弟可否细细说来。”那关姓男子表现出十足的兴趣,脸上的肉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哎,也不知那户人家究竟犯了什么错,竟引来如此大祸。”唤公孙的书生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惋惜,“既然关兄要听,我便说说罢,要说起这户人家来,也是神秘,据说这里本是一杨姓书生的茅草屋,却在十多年前的一天,一夜之间就成了一座杨府,这杨府的主人正是那书生,而且,这书生还多了个年轻貌美的妻子,当时大家都说肯定是这书生平日里素爱行善事,是上天赐福,那书生与他妻子恩恩爱爱的过了十年,有了三个孩子,大儿子杨蛟,二儿子杨戬,三女儿杨婵,杨蛟尚武,杨婵习文,唯杨戬最是调皮,既不练武,也不读书,反倒是喜欢听戏唱戏,四处玩乐,连他父母都管不住,杨府两个少爷一个小姐,虽说大不相同,却都品行端正,是难得的好人,这家人一向乐善好施,据说他家的丫鬟仆人都不是招的,都是些无家可归或者家里穷苦非常的可怜人,是以一向口碑极好,可是在四年前的一天,那日的天气格外炎热,天降大火于杨府,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街里邻里的发现后立刻救火,可是这水一桶接一桶的倒进去,火势却不减反增,大伙儿方觉着必是天谴,大火停息后,杨府上上下下几十口,只有杨家二少爷和三小姐活了下来,这兄妹二人处处求人安葬他们的亲人,但是没人敢帮他们,大家都怕得罪了神明。”公孙自个儿倒了杯酒小酌几口。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关姓男子急切问道。 “后来据说那杨家二少爷和三小姐合力将他们的亲人葬了,又令择了一处将仆人都安葬后这兄妹二人便人间蒸发了,至今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公孙贤弟为何说‘据说’二字” “因为那日我会友去了,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公孙停了停,继续道,“可怜这一家人行善积德,却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我听说后本来想找到那两兄妹,暂时安置他们,说起来,那一年那杨家二少爷也不过十二三的年纪,那三小姐才刚满十岁” “原是如此,哎” “方才关兄说这里人人良善,是个好去处,我看却不然,这里虽说民风淳朴,却都是些俗人、庸人,那杨家人遭此横祸,若是平日里为祸一方也就罢了,偏偏这一地许多人都受过他们的恩惠,这滴水之恩,亦当报之以涌泉,怎可因为怕得罪神明就任由那两兄妹自生自灭,任由那杨府几十口人无处安息呢!” “我还听说那杨家二少爷原是订了亲的?”关姓男子道,他本为商人,四处行走,这杨府也曾是灌江口大户人家,因此多少还是知道些的,只不过一直无缘得见而已。 “关兄莫提此事罢!” “这又是为何?难不成还有什么变故?” 公孙闻言,却也只是冷哼一声,兀自饮酒不作答。 欧阳一杯饮尽,道,“杨二少爷确实订了亲,但是自从杨家遭此剧变后,那户人家怕引祸上身,当时便退了,那老爷立即给那小姐找了户人家,重新定亲了。” “瞧我们,说这些作甚,白瞎了这好时光。” “也是也是,不知关兄常年在外,可有什么奇遇趣事,倒不妨说来,我与公孙贤弟也张张见识。” “欧阳兄这般说起,我倒真想到一件奇事” “哦?” “大约一年多以前,我去西部做些生意,路经西海,在西海西面约三百里处,有一座山,其状如桃,我一时好奇,问当地人此山来历,你们猜怎么遭。” “如何” “那当地人说,此山并不是原本就有的,而是两年多以前突然出现的,因为其形像桃,当地人便称其为桃山。” “差不多四年前,那个时间点,公孙兄,可不就是杨府出事那一年么?” “却是如此!莫不是这二者有什么牵连?” 那边,三人还在说这些什么,杨戬付了钱,带着哮天离开了饭馆。 杨戬出了饭馆,直奔桃山而去。 站在桃山下,天眼自额间而开,直穿过层层阻碍,眼见着山地地心处,一小小坐台上有一女子,身上带着厚厚的枷锁、铁链,一条条法规从铁链里钻出。 杨戬心神动荡,向后踉跄几步,天眼自动关闭。 “母亲,母亲!”杨戬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却被毫不留情的撞了回来。 杨戬一撩衣摆,旋身盘坐于地,“哮天,我元神出去,你且守在这里,这一米以内我布了结界,你莫要叫人发现了。” 哮天呜呜两声,他虽然还不能完全听懂,但杨戬手上的指令他却明白,乖乖睡在杨戬身侧,一动不动。 杨戬这才再次开天眼,元神离身,进了山内。 桃山母子诉衷肠,杨戬初闻隐中情 杨戬元神畅行无阻的进到地心,显现出身形来。 一个不大的水池,正中心圆台上铁链缚着的女子头发微乱,看上去憔悴不已,不知是真没发现还是不愿理会,对杨戬的出现,那女子没有一点反应。 “母亲。”杨戬颤抖着唤了声,飞身上前。 因了圆台过小,杨戬上去后,两人便挨得极其近了。 女子终于抬头,仇恨,愤怒,嘲讽,女子的声音极弱,却是满满的不屑,“怎么?这次又想做什么?” “母亲。”泪,无声的滑落。 女子冷笑,“我瑶姬可不敢做玉帝走狗的母亲。” “母亲,我是二郎啊母亲。” 杨戬伸手,想要摸摸眼前人毫无血色的脸,瑶姬偏头,啐道:“呸,你不配提我儿的名字” “我们一家人,就像这风铃,只有在一起,才能奏出好听的曲子。母亲。”杨戬从怀里缓缓取出一个残缺的风铃,那风铃主片上有五个孔,但下面只有三块竹片,有两个空着,杨戬将风铃放到瑶姬手里。 瑶姬一把拿过,说不上是慌乱还是激动,迅速的翻看着风铃,看着看着,瑶姬毫无征兆的一把抱住杨戬,声嘶力竭:“二郎!” 那风铃是她和他的杨郎一起做的,她刻的图案,杨郎穿的孔,每一个孔,都是一颗心的模样,瑶姬紧紧地抱着杨戬,手上攥着风铃,仿佛那上面还有她杨郎的温度。 “母亲!”杨戬失声痛哭。 两人相拥而泣,失而复得的喜悦,对对方的心疼,此时无声胜有声。 “二郎,让阿娘好好看看你,好好看看你。”瑶姬捧着杨戬的脸,她的手,一点点,从杨戬额头到眉毛,到眼睛,到脸颊,缓缓地,轻轻地,似乎担心一用力眼前的人又消失了,醒来,只有冰冷山洞。 杨戬看着瑶姬小心翼翼的样子,心像被谁捏在手中狠狠地拧过般疼痛,他猛地抓住瑶姬的手,将它们紧紧贴在自己脸上,“母亲,是二郎,真的是二郎,二郎回来了。” 瑶姬这才真正相信这不是虚幻,是真真切切的存在,“二郎!阿娘的二郎!” “二郎,三儿” “母亲放心,三妹很好,我们被阐教元始天尊所救,二郎师父随玉鼎真人修行,三妹就住在玉虚宫。” “二郎,你受苦了,是阿娘对不起你” “不,母亲,是二郎不孝,二郎让母亲在这里受苦却不能将母亲救出去,母亲你等等,二郎这就救您出去。”杨戬说着,微微向后退了退,手上运力,想要将铁链扯断。 此时杨戬本就是元神,无法用上自己全部修为,渐渐地便有些不支了,铁链却纹丝未动,杨戬咬着牙苦苦坚持。 “二郎,不要,二郎”瑶姬哭着看着眼前的孩子明明已经没力了仍然不愿放手。 “不,母亲,二郎一定要救母亲出去。”杨戬执拗道。 “二郎,放手吧,你扯不断的,这是天规所化,除了玉帝,没有人能打开。”瑶姬心疼不已。 “对不起,是我没用,对不起,对不起”杨戬到底没能扯断铁链,跌坐在圆台上,不住喃喃。 “二郎,二郎莫要如此,阿娘知道二郎没死阿娘已经很满足了。” 当日瑶姬虽然拼尽全力让杨戬带着杨婵暂时逃了出去,但是没有自己的保护,瑶姬根本就不相信这兄妹二人能逃出天庭的追捕,瑶姬自认,无愧于杨郎,杨蛟,却有愧于陶然,也有愧于眼前这个孩子。 “母亲放心,二郎一定会想到办法救母亲出去的” “二郎,阿娘有些话要和你说,你且记牢。” “二郎一定牢记母亲教诲” “傻孩子,阿娘可不是要说教,”瑶姬笑着替杨戬擦掉手上的伤口,心下却是疼到骨子里,曾经多么开朗活泼的一个孩子,如今却这般沉稳,虽然是成长,但这样的成长方式,瑶姬倒宁可杨戬做一世碌碌无为、调皮捣蛋的凡人,无忧无虑的过完短暂的一生。 “阿娘从来没告诉过你,我与你阿爹是怎样认识的,我本是古神,后来掌管着欲界四重天,就这样过了几万年,本来,我和你阿爹应该就这样毫无牵连,直到二十年前,下届来报,三首神蛟为祸人间,我是掌管欲界四重天的女神,也是战神,当时,天蓬元帅、十大金乌一起出动也没能拿下,倒不是这三首神蛟太过厉害,这十大金乌于凡人,便是太阳,十大金乌不可能一直同时捉拿三首神蛟,于是,他们便设计诱骗出三首神蛟,准备发动金乌大阵。 金乌大阵一出,凡间生灵必定死伤无数,我于心不忍,而且,这也是极造杀孽的事,便以欲界女神的身份强令他们停止计划,自此,我开始亲自抓捕三首神蛟。 这三首神蛟也是上古神兽,自是有些手段,我用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才将他逼上绝路,却不想被他使诈打成重伤,阿娘不是凡人,不会如凡人一般死去,然后轮回转世,凡是上古之神,一旦神陨,就只能埋骨洪荒,永生永世不得解脱。 那一次,我被他伤了心脉,本以为就此去了,不料遇上了你阿爹,当时,你阿爹正上京赶考,在途中救下我,你阿爹找了不少大夫替我看病,均无成效,我因心脉受损,元神被三首神蛟封印在了体内,你阿爹见大夫治不好我,就试着用别的方法,在一次实验中,他摆了个八卦阵,竟然真的将我的元神从体内逼了出来,我至今也想不明白,你阿爹一届凡人,用的也是凡间之物,是如何将我元神解封的。 你阿爹初时还吓得转身就逃,”瑶姬目光飘远,神色温柔,“我以为他走了就不会回来了,怎知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又出现了,也不知你阿爹在哪里看的,说什么将他的心给我能助我恢复,那样的确可以,不过代价就是你阿爹的性命,我告诉他,我可以用他的心,他也不用死,那就是我俩公用一颗心,你阿爹想都没想便同意了。 有了你阿爹的心,我受伤的心脉得到修复,但我需要静修几日,你阿爹决定留下来照顾我,那些天,他每天守着我,怕我出事,我恢复了法力后,许他一诺,不论是财富、前途还是地位,只要他提出来,我便为他实现,我没想到的是,你阿爹竟然第二天就不告而别了,我虽能找到他,却并没有那样做。 也许是因为和你阿爹共用了一颗心的缘故,一日我在追捕三首神蛟的途中,突然一阵心疼,那是我第一次有心痛的感觉,那之后,我开始不断出现从来没体会过得感觉,思念、孤寂、魂不守舍,为了找到原因,我不得不去找你阿爹,我去的时候,你阿爹正卷缩在一座破庙里头,衣服脏乱,脸色发白,嘴唇都被冻成了紫色,后来我才知道,你阿爹身上的银两,早在我静修的时候就用完了,本来,凡人的生老病死我等古神不当轻易干涉,但你阿爹这般境地皆是因我而起,我权当是报答他,出手为他治病,我问你阿爹,为什么我的心会痛,你阿爹听后,沉默良久,只说他也不知道,起身告辞,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我的心痛症又一次犯了,那次,我方知道,原来,神仙也是会流泪的。 当时,我不知所以,猛地起身,到你阿爹面前。“你流泪了?这是你的泪?”你阿爹呆呆的看着手指上从自己脸上沾下的泪水,问我。 “瑶姬,管理三界,靠的不仅是法力、智慧,还有爱,大爱、小爱,都是爱”,帝俊的话一瞬间在我脑子里响起。 “这是爱?”我问你阿爹,你阿爹踉跄着倒退两步,惊恐、痛苦,“仙子,你是天上的神仙,岁月无穷无尽,不该动凡心。”你阿爹告诉我。 你阿爹这般说,我也这般认为,这一分别,就是半月,”瑶姬笑着摇摇头,“我也是愚蠢,从你阿爹将他的心给我的那一刻起,我们的生命就早已不能分离,分别后我与你阿爹都并没有减轻痛苦,反而愈加想念对方,二郎,你记住,爱,不是欲,爱是献出自己,欲,是牺牲别人,我同你阿爹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我找到你阿爹,同他说了天规,你阿爹听后,只说,“我只怕连累了你”。 官员都是有神明守护的,你阿爹自然不能再考取功名,于是我们一起回了灌口,白天,你阿爹到私塾教书,我继续追捕三首神蛟,晚上,我们便同住一处,你阿爹心善,我们家的仆人,都不是雇的,他们都是些无家可归的人,三首神蛟那次虽然暗算我得意逃脱,但也受了重伤,一次追捕中,正好遇上那三首神蛟要吃一个婴儿,我虽然救下了那个婴儿,但是却没能救下他的家人,无奈之下只得将他带回家,你阿爹倒是丝毫不介意,还说什么从今以后他就是这孩子的父亲,我们给那婴儿取名‘蛟’,随你阿爹姓。” “大哥?!”杨戬惊骇。 “不错,他就是你大哥,杨蛟,二郎,你听着,你阿爹和我,只有一个孩子,那便是你。” “那三妹,三妹也是,也是母亲救下的孤儿?”杨戬不敢相信,偏偏这一切又都是自己母亲亲口告诉他的,由不得他不信! “三儿情况特殊,与蛟儿不同,虽说也是我救下的,却也是无辜至极,当时,我追捕三首神蛟到华山一带,一路打进一片桃林,没曾想正好遇到桃花仙桃然和此地山神,三首神蛟重伤桃然和山神后逃走,我动元神之力将二人救了回来,不过这三首神蛟下手实在太重,这桃然虽是天下桃花的首领,所到底也不过是个花仙而已,那山神虽然本事不错,却也是硬挨了三首神蛟一击,二人均须得闭关十年,我只当二人是偶然遇上,便欲为他二人结了结界,让他二人安心修炼,这时桃林深处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一问之下,原是这二人的骨肉,”瑶姬似乎看出了杨戬心中的疑惑,便解释道,“天庭禁仙凡之恋但并不禁仙与仙的结合,因此桃然与山神并未违反天规。不过,仙与仙的结合,尤其是精怪修炼而成的仙,一般是不会有后代的,即使有,天庭也不会放任不理。” “为什么?” “凡人之子,再如何也威胁不了天庭,仙人之子却不同,因为生而仙体,不曾有何污浊之气,这样的身体是最接近古神的,其修炼的极限也越难以测量,也许比一般人还差,也有可能有逆天之力,对玉帝来说,任何有可能威胁他统治的可能,都必须在还未成型前就抹杀。当时,他夫妻二人都已受伤,若是不闭关,不仅会修为大减,甚至有性命之忧,他二人受伤毕竟与我有关,我便答应他二人替他们抚养婴儿,待二人出关后,再将孩子送还与他们。” 云华仙诉上古事,杨戬忍痛别爱妹 “当日玉帝派大金乌下届,赶尽杀绝,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三儿和她父母,本来阿娘以为你们已经惨遭毒手,幸而如今,我的二郎告诉我,他和三儿都逃出去了。” “母亲。”杨戬任由泪水肆虐。 “二郎,如今已经过去十五载,那桃然夫妻早已出关,阿娘出不去,你且替阿娘将三儿送回去可好?三儿已经因我们一家受了牵连,莫要再牵连于她。” “好,二郎一定将三妹安全送去,我会向三界传出消息,就说,就说三妹已死,魂飞魄散了。”杨戬道。 “好,阿娘的好二郎。”瑶姬含泪,欣慰道 随后,只见瑶姬闭眼,默念口诀,一个月牙形吊坠出现在她手中,“二郎,拿着。” “母亲?” “二郎可知这九幽之地?” “九幽之地,不属于三界六道任何一界,归天庭统管,同堕仙台、洪荒被列为三大禁地之一,也是天庭处罚罪大恶极之辈之地,上古残卷记载:极北之极有九幽,诸神难入,魂魄无出,始东皇、帝俊,集天地之气而得进,后无神可窥其貌,帝俊言,九幽者,无日夜更替,万物进而化齑粉,魂魄进而无死生。”当日,杨戬听到大金乌说,除瑶姬外,均魂魄打入九幽之地,玉泉山有一书洞,几乎囊括了从上古至今的所有事,杨戬所知的这些,也是从那里看来的。 “那二郎可知魂魄入内,无死无生,为何还会诸仙忌惮。”瑶姬见杨戬应答自如,更加欣慰,这些都是上古之时的事了,除了他们这些从上古留下来的,几乎无人知晓。 “因为,他们会每隔一段时间就受一次魂魄撕扯之痛,被撕扯的魂魄又会重新粘在一起,当最后一片碎片复原之时,便是新一轮的撕扯之痛,如此反复,永无休止。”杨戬眼里布满血丝,到后面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的。 此刻,他的父亲,大哥,几十个仆人,便正承受着这样的折磨,连魂飞魄散的权利都没有,看不到时间的流逝,看不到结束,除了来自灵魂的痛苦,什么都没有,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有朝一日,便是魂飞魄散,我也要将父亲大哥他们救出来,哪怕就不出来,也要亲手了解了他们的痛苦。 玉帝,尔必当为此付出代价! 瑶姬见杨戬眼里蕴着滔天的痛意与恨意,自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自己在这水牢里,又何尝不是时时都在痛与恨交织的煎熬中,自己苟活到现在,就是盼着那么一个机会,能救出自己的丈夫、孩子和那些仆人,即使是亲手让他们不存于三界,“在上古时期,九幽之地并非禁地,将那里列为禁地,不过是这万年的事。” “张百忍?” “是” “为何” “上古残卷上说,在帝俊和东皇太一之后,在没有神能进到九幽之地,事实却非如此,至少阿娘知道的就有四个人能办到。” “谁?” “鸿钧老祖,陆压道君,我,还有张百忍,鸿钧老祖和张百忍都进去过,这在上古诸神中不是什么秘密,当初诸神会让张百忍管理三界,也有次因在里面,陆压道君众人没亲眼见过,但有几句话诸神都听说过,很多古神对此持怀疑态度,阿娘却信。” “什么话?” “两天一地埋谁骨,神仙到此也发愁,小道今年十八岁,天地任我来去如。这前两句本是诸神感慨而言,一次陆压道君听过后,留下两句话,大笑而去,便是最后两句。” “母亲放心,二郎一定找到陆压道君,求他救出父亲,大哥,还有仆人。” “二郎,没用的,陆压道君早在万年前退隐鱼棱岛,你找不到的。” “求母亲告诉二郎,鱼绫岛在何处,哪怕上天入地,我也一定要找到他” 瑶姬摇摇头,“不是阿娘不告诉你,而是这三界六道,根本没有人知道鱼棱岛在何处。” “没人知道,没人知道,”杨戬所有的希望被瑶姬一句话彻底击碎,忽地,杨戬想起了什么,激动地抬头,脆弱的希望在眼里虚弱的燃烧,倔强地不肯熄灭,“方才母亲说您也能进去,那您一定知道进去的方法,母亲,求您告诉二郎。” 杨戬之所以一开始并没有问瑶姬,并非是真的没想到,只是他不愿再让瑶姬担心,方才打算向陆压道君讨教,当瑶姬说找不到鱼棱岛的时候,杨戬却是一时间慌了神,忘了瑶姬,此刻才想起来。 “二郎,我知你要做什么,阿娘不会阻止你,那些仆人和你大哥是无辜的,不该为我们一家受此折磨,不过,我也不知道如何进九幽之地” “母亲!” 瑶姬抬手,摸着杨戬头,“非阿娘瞒你,阿娘确实不知,阿娘之所以能进九幽之地,依仗的,便是你手上那吊坠。” 杨戬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枚吊坠,黑金色,没有任何图案、符文,也察觉不到法力的波动,除了看着久远,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 “这吊坠乃六万年前帝俊与我之物,是进入这九幽之地的钥匙,此事本除了我与帝俊外,无人知晓,不知那玉帝是何时知道的,想来我们一家遭此劫难,与此事必有牵连。” “莫不是玉帝将九幽之地列为禁地便是因此?” “这几年我也曾想过,不过可能性应该不大,以玉帝的作风,若是万年前就知道了,一定不会等到现在才动手,也许是进入九幽之地的方法不止一种,或者那里面有什么别的秘密,才会那样做吧,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这三界六道知道那个秘密的,也许就只有张百忍自己了。”瑶姬看着杨戬,“二郎,我之所以苟活至今,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救你们出九幽之地,如今我脱不得身,亦无性命之忧,你不需为我伤身,但是你父亲他们,二郎,阐教虽然数千年前突然不问三界诸事,但玉帝也不敢真的和他们闹起来,阐教中人,最是护短,玉鼎真人是唯一一个靠修炼能与女娲、伏羲、元始天尊这些天地之气化生的古神一战的上古修道者,你投入他门下,是幸事,务必好好修炼,待得一日,能入九幽救你父亲他们于无休止的痛苦中,阿娘便心愿了了。” “母亲放心,二郎一定安排好三妹,救出父亲他们,也救出母亲” “我乃古神,那张百忍纵然再如何,也不敢伤我性命,否则,他便是与所有上古诸神为敌,张百忍是个聪明人,这种傻事他是不会做的,如今他关押我于此,不过就是想拿到这九幽之地的钥匙而已,他没有直接动手,想来也是还存了几分疑惑,不知道我到底是借助外物还是凭借自身进入九幽之地的,又或者是试探我是否发现了九幽之地的秘密,等他发现我身上没有钥匙或确定了那个秘密我没有发现的时候,自然也就会放我出去了。” “张百忍会如此吗?” “若是在我身上找不到线索,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原来如此。” “所以二郎,你若进去,一定要注意,不要让张百忍发现,否则张百忍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除掉你的” “母亲放心,二郎明白” “好,阿娘现在就教你如何用这钥匙,你需记牢。” ?????? “记住了吗” 杨戬点头。 “回去吧,元神离开身体这么久,外面恐生变化。” “是,母亲放心,等二郎救出父亲,就来救母亲。” “好,阿娘相信二郎。” 杨戬轻哼一声,睁眼,起身,“哮天” 杨戬带着哮天,准备回昆仑一趟。 半个月后,杨戬出现在玉虚宫内,元始天尊不在,杨婵正在修炼,淡淡的桃色光晕映衬着杨婵愈加动人。 杨戬轻声走过去,静静地等着杨婵收功醒来。 杨戬并没有等太久,约摸着过了一个时辰的样子,杨婵便醒了过来,看到杨戬很是开心。 杨戬笑着将杨婵揽入怀中,“三妹愈**亮了” “二哥。”杨婵娇俏的撒娇声响起,在杨戬怀里动了动,贴得更紧了,“二哥今日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三妹,想母亲么?” “阿娘?二哥你见到阿娘了?!”杨婵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问得迫切。 “嗯。”杨戬点头,眼神暗了暗。 “阿娘在哪里?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杨婵顿了顿,质问道,“是不是阿娘来不了?你为什么不救阿娘?” 杨戬没有说话。 “我要见阿娘,带我去见阿娘。”杨婵带了几分冷意道。 “好。”杨戬轻声答应,语气里是杨婵所不明白的复杂之情。 杨婵觉得,今日的杨戬,与往日相比,大不相同,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感觉不对,似乎比以往更温柔、更爱笑了,却时时让杨婵有一种诀别的感觉。 “对不起,二哥,我不该怪你,二哥,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没事,三妹。”杨戬冲杨婵一笑,伸手碰了碰杨婵鼻子,打趣道,“方才不还活蹦乱跳么,这是怎么了。” “二哥真讨厌。”杨婵被杨戬逗笑。 “三妹不是要见阿娘吗?二哥这就带你去。” “真的?”杨婵惊喜不已。 杨戬嗯了一声,“走吧” “好。”杨婵开心的转身,朝洞外走去,“二哥快点。” 杨戬看着杨婵的背影都能感受到她的喜悦。 三妹,对不起。 杨戬突然上前,一掌劈晕了杨婵。杨婵软软的倒在杨戬怀里,杨戬将杨婵抱起,放到元始天尊常打坐的玉石上,为她把头发捋顺。 “就不怕这丫头什么时候就冲破了禁制?”元始天尊的声音在杨戬身后响起,杨戬立刻收了法力,起身行礼。 “杨戬见过天尊。” “罢了罢了,都是命数啊命数,兴许这样对这丫头来说倒是件好事。”元始天尊看着杨戬良久,叹道。 元始天尊走到杨婵身边,为她服下一粒灵丹,又往杨婵体内输送了些法力,“这灵丹名为‘忘忧丹’,一旦服下,管你是大罗金仙还是谁,都解不了,前尘往事一应归无。” 元始天尊转身面对杨戬,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时候发现的?云华仙子的‘瞒天过海’的确厉害,是以我初时竟没能看出这小丫头的来历、真身,甚至是命数,不过,这些年没有她的加持,杨婵又与我朝夕相处,若是这般老道还不能发现的话,老道这岁数便真是白活了。不过老道还真是低估了云华仙子,老道竟是今日才发现,方才算到今日之事。” “多天天尊。” “行了行了,当老道还云华一个人情,去吧去吧。老道要闭关了。”元始天尊挥手,示意杨戬赶紧带着杨婵走,自己则转身内室走去。 杨戬再次朝元始天尊行礼言谢,便走过去,抱起杨婵离开了。 知道杨戬离开了些许时间,元始天尊方从后面出来,“杨戬啊杨戬,莫不是你以为不去玉泉山就能瞒住玉鼎不是?也罢也罢,你师徒的事你师徒自己去理吧,你就是只剩下一缕意识了老道也能将你拉回来,我阐教死劫未破,想死可没那么容易,瑶姬,算老道欠你这一情了。” 元始天尊长叹一声,进了内室,“白鹤,本座今日起闭关,谁来也不见。” 华山至亲相见,九幽险象环生 杨戬带着杨婵和哮天犬行了三天,终于赶在第四天日落之前到了华山桃林,杨戬赶到的时候,正巧遇上一脸愁容的山神。 原来,五年前,这桃然和山神闭关出来,等了半月不见瑶姬将自己孩子送回来,夫妻二人心急如焚,山神护佑一方百姓,是天界正神,不能擅离职守,桃然是花仙,掌管天下桃花的盛败,那时又恰值仲春,桃然正好要出去,令天下桃花盛开,便借此去了灌江口,到了才知道杨府一家遭天谴的事,当日瑶姬曾告诉过桃然自己在凡间的居出,又听了当地百姓的叙说,当下便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桃然抱着侥幸的心里走遍了三山五岳也没能找到瑶姬,又见处处是天兵天将,还是由几大金乌同天蓬大元帅亲自出马,自家孩子不过十岁,怎能逃出天兵的追捕,桃然伤神而归,自此每日总是独坐桃林中,守着那一分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希望。 杨戬见到山神的时候,桃然刚被山神劝进屋去休息。 “吾三界散仙,奉师命,将令嫒送回,这便是尔与桃然仙子之女。”杨戬低头看着怀中睡得安稳的杨婵,道。 山神初听到杨戬的话时,震惊,不可置信,颤抖着手指着杨戬怀里的杨婵,“上仙说她是,她是我,女儿?” “不错,云华仙子于五年前将杨婵托于吾师,令嫒随吾师祖修行,暂避风头,按云华仙子之意,已为令嫒服下‘忘忧丹’,令嫒醒过之后将不再记得以往之事。望山神好生照顾三,令嫒,此乃云华仙子让吾师所带与山神之言,今吾人已送到,这便回昆仑复命。” 杨戬将杨婵交到山神手里,山神轻手接过杨婵,生怕自己力大了伤着杨婵,转身将杨婵抱紧屋里。 杨戬望着山神护着杨婵进屋,方才带着哮天犬悄身离开。 三妹,从今以后,这就是你的家,唯一的家,他们才是你的父母,必会对你很好很好,千年万年,二哥只希望三妹能快快乐乐的活着。 山神再出来的时候,杨戬已经不在了,石桌上放着张纸,上有“杨婵”二字。 杨戬听瑶姬说过,那山神也姓杨。 山神拿着纸,直懊悔自己方才太过兴奋,竟忘了向杨戬道谢,也忘了问他在哪座仙山修行,道号是何,如今自己想要报恩也无从报起了。 北极之地,杨戬站在冰山之上,白衣墨发,染尽铅华。哮天被杨戬送到了玉虚宫,同时捎去的还有两株‘玲珑’。 杨戬从颈上取下吊坠,催动法力,默念口诀,吊坠周围出现一层淡淡的蓝色光晕,随着杨戬法力的不断输送,光晕越来越强,渐渐成了深蓝,飞离出杨戬掌心。 杨戬看着吊坠停在前方,一个不大的上古法阵逐渐清晰,立时加快速度默念口诀,“天地为始,乾坤借法,开!” 法阵光芒大盛,法阵中心一条道路出现在杨戬面前,杨戬赶紧踏上,朝里走去。 这‘幽冥坠’只有两炷香的时间,两炷香一过,通往九幽之地的路就会消息,二郎,一定要记住,两炷香之内,一定要出来,不然你将会被里面的罡风绞得粉碎,魂魄永世不得出。 ‘幽冥坠’只能从外面打开,切记。 瑶姬的话在杨戬脑海里响起。 尽管有‘幽冥坠’开路,杨戬依旧能感受到凛冽的罡风,杨戬丝毫不怀疑,如果没有了‘幽冥坠’,自己也会成为这些孤魂中的一员。 杨戬从怀里掏出一个的玉瓶,这瓶子十分小巧,粗看和那些装一些金丹妙药的瓶子一般无二,细看之下你就会发现些微不同,这瓶子比起那些装丹药的玉瓶精致许多不说,上面还布满了奇奇怪怪的符文,从底部一直延伸到瓶口,连那塞子上都有,此刻这瓶子正由乳白色状态像通透转化。这也是瑶姬给杨戬的一件法宝,名为‘纳魂’,可容纳三界内一切生灵精魄,是滋养魂魄的好物件儿。 杨戬走在‘幽冥坠’开的道上,撕心裂肺的嘶吼声、无望的呐喊声不绝于耳。 绝望,罪恶的绝佳补品。 这些神魂不论身前是善是恶,是敌是友,此刻他们都一样,都有共同的目标,杨戬。 既然自己出不去,那谁也别想离开,它们不顾一切的叫喊着冲向杨戬,又被‘幽冥坠’击碎,但,九幽之地,无死无生,这些被击得粉碎的魂魄很快就有聚拢,发动新一轮的攻击。又被击碎,又聚拢,如此,周而复始。 就是这样,不给你生的希望,连死的权利也被剥夺,这就是九幽之地让那些活了成千上万年的神仙也谈之色变的地方。 杨戬对这些魂魄的挣扎毫无反应,他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杨戬先是割破手指,血顺着伤口流出,弥漫的血腥味让那些无望之魂更加疯狂,唯有一缕微弱的、不起眼的魂魄散发出柔和的光辉,想要朝那滴血飘去,奈何在这些曾经傲视天地的主人的魂魄面前,他是那般弱小,怎么也过不去。 杨戬目光穿梭在无数魂魄中,在看到那缕拼命朝自己靠拢的魂魄时,迅速打开瓶子,将之塞进瓶子里。 二郎,九幽之地的魂魄是没什么意识的,你父亲的魂魄好找,你体内流着他的血,只需你一滴血便能找到,但是你大哥,还有那些仆人,就要靠你自己了。 杨戬收好瓶子,专挑那种十分虚弱的魂魄找,可惜一来这里魂魄何止千万,杨戬时间有限,不可能一个一个看,当然这些魂魄自然也不会乖乖站在那里等着杨戬慢慢找,二来这里的魂魄多数早已没什么形态可言了,不过是一团愤怒的气体而已。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幽冥坠”的力量开始减弱,杨戬不得不靠自己的法力加持来抵挡供给。 两炷香的时间不长,越来越吃力的防御、“幽冥坠”法力的快速削弱无不提醒着杨戬时间将至。 杨戬望着茫茫魂海,停下,盘腿而坐,一股温和的气息向四周散开来,同时一层结界将杨戬和‘纳魂’护在里面,‘纳魂’的塞子已经被杨戬打开了。 大哥,虎子,李大哥,王大嫂,杨府上下所有的英灵,杨戬来接你们了,杨戬带你们回家,来吧,我和父亲在这里等你们,我们一起出去。 时间越来越少,“幽冥坠”已经只能维持通往外界的路不消失了,周围的魂魄又一次躁动起来。 终于,一缕杨戬熟悉的气息出现在结界内,绕着杨戬转了几圈,进了瓶子里。 杨戬的结界对没有恶意的魂魄是无效的。 紧接着,又有几条魂魄朝杨戬而来,依次进入‘纳魂’。 三十四,呼,杨戬长舒一口气,收了意念,睁开眼,缓缓起身,将瓶子揣进怀里,用手按住。 路,正在一点点消失。 杨戬几乎是用上了全部的力量朝方才的入口而去,不过由于这九幽之地处处是神魂,云卷道诀没法施展,既要护着‘纳魂’,又要抵抗神魂的攻击,杨戬的速度并不快。 眼看着路就要彻底消失了,入口也在缩小,自己却被缠着,杨戬身上的气势陡然增加数倍,弱一些的魂魄已无法靠近他,但是在这里面的,强者又哪占少数,杨戬速度是快了些,但还是远远不够。 不,我一定要出去! 杨戬只能放手一搏,肉体的速度太慢了,化形为风,唯有如此,才能将‘纳魂’安全送出,以自己一条命换35条命,无憾了。 正当杨戬准备强行施展云卷道诀的时候,突然感觉周围压力骤减,杨戬抬头,见那个从自己一进来就毫无动作的带着血色的黑雾笼罩的神魂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边。 难道当真不能出去了么?也罢,至少,在‘纳魂’里不会受这撕扯之痛。 杨戬闭上眼,等着身体的烟消云散。 然而,预料之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杨戬睁眼,那神魂还在,似乎是在,帮自己吓退其他的魂魄? 杨戬来不及多想,拔腿就跑,他已经能看到出口了! 那神魂始终在杨戬身后不远的位置,其他的魂魄似乎都很怕他,竟是不敢近杨戬分毫! 就在杨戬马上要到出口的时候,出口只剩一个点了,杨戬,出不去了。 这就是绝望么?杨戬脑子里一根弦‘嘭’的断了,身体一下子就软了下来。罡风正侵蚀着他的身体,但是他感觉不到痛苦。 一颗麻木的心,是没有痛的。 母亲,师父。 两个人影在杨戬眼前闪过。 只要还没有消失,就是撕,吾也要撕开一个口子出去! 杨戬拿起‘纳魂’,不顾身体的疼痛,朝着那可怜的、随时可以消失的光点而去。 而那光点,按理说两炷香时间已过,早该消失了才是,却始终平静亮着,像是在等待着归家的孩子。 杨戬养伤流云宫,白流云对话神魂 待到杨戬近了,那光点竟硬生生被撕开成了一个不大但足以够杨戬出去的口子,杨戬正准备跃出去,突然停下来,一只手拿着瓶子,一只手用法力支撑着出口,回头,见那神魂不过离他一步之遥,没甚表情,替他挡着那些想阻止杨戬出去的神魂,杨戬低头,用嘴咬开塞子,那神魂也不啰嗦,直接就钻了进去。 杨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合上塞子,一跃而出。刚好躲开那些蜂拥而上的魂魄,不甘的声音在杨戬身后响起。 魂魄,出不得九幽,‘幽冥坠’打开的路只能供活着的生物进出。 “师父。” “师父!”杨戬猛地睁开眼,才惊觉浑身疼得厉害,一点气力也使不上。 “你伤得很重,暂时不要动。”杨戬并没有等到玉鼎真人的声音,说话的是个男人,声音清雅、平和,让人很舒服。 “这是哪儿”杨戬半躺在床上,一个白衣装扮的人背对着他。 杨戬看不到那人的相貌,只瞧得那人一头银发,白衣白靴,衣服华贵,没有一点针线的痕迹。 天蚕丝做线,‘天衣无缝’的手法,此人究竟是何身份,杨戬思忖道。 “流云宫” “阁下是” “白流云。” 白流云倒了杯茶给杨戬,杨戬接过,抬眼,心里一瞬间窒息的感觉,若说相貌,杨戬相信,三界内再难找出第二个如自己师傅那般完美之人,但若说白衣,杨戬却觉着只有眼前这人才能将之穿得这般美好,方才杨戬没有注意,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整个屋子找不出第二种颜色,装饰、桌椅、床,甚至连杯子都是清一色的白色,而这白比世间任何一种白都要高贵、典雅,眼前人就与这样一座行宫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杨戬心底突然有一种强烈的罪恶感,似乎自己破坏了这一切。 “高雅赋予流云” “敢去九幽之地强魂,还真是胆大妄为。”白流云道,既没有嘲弄也没有戏谑。 杨戬看着杯子里的茶,良久,道,“杨戬生而逆天悖命,何来胆大妄为?” 白流云低笑一声,“你是第二个说这句话的人” “那他现在如何” “不知道” “我想我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那可不一定” “这流云宫居于何处?” “极北之地,九幽之边” “我怎么到你这里的” “自然是我带你来的”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杨戬心道,幸好,不算太久。 “你见到我时,我身边可有其他人” “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是去九幽之地?” “在九幽之地入口,同时拿着‘纳魂’和‘幽冥坠’,不是去抢魂,莫不是阁下无聊进去玩玩儿?” “阁下究竟是什么人。”虽然白流云至今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至始至终都带着温和的笑,声音也是平和友善,但他知道得太多,这让杨戬不得不起了戒心。 “如果我要取你性命,你觉得以你现在的状况,能挡得住我?”白流云自然也知道杨戬什么意思,直截了当道。 白流云的直接反而让杨戬放下了戒备,或者说,反正他现在这个样子,也的确如白流云所说,此刻就是个普通的天兵也能让他杨戬魂消三界,倒不如信他一次,便也轻笑道,“阁下说得有理。” “你伤了神魂,需要静养数日,不介意可以就在我这里修养” “能得阁下这么个好住处歇着,倒是阁下不介意才好” “这整个流云宫就我一人,你大可放心,打扰不到我” “你先歇着,看你修为,相比早已辟谷,想到哪儿自己走,只要不出流云宫就行。”白流云说完,转身朝门外走去。 “不知阁下能否将在下的东西还给在下。”杨戬对正要离开的白流云道,从他醒的那刻起他就发现自己随身带的东西都不见了。 “‘幽冥坠’在桌上,至于‘纳魂’,过两天自会还你。”白流云回头对杨戬继续道,“放心,那些魂魄我没兴趣。” “那便有劳阁下费心。”杨戬知道自己现在肯定是要不回‘纳魂’的了,白流云的态度已经很明显,要东西,至少过几天,而自己现在又成了这般模样,即使自己全盛时期也不一定能打得过白流云。杨戬虽然不知道白流云修为,但敢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一般人怎会办得到。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 ,杨戬默认了白流云的要求。 白流云也没啰嗦,径自出去了。 杨戬在流云宫养了五六天,白流云每天都会来给杨戬送药,查看他的恢复情况,同时陪他聊上几句。杨戬虽然在玉泉山呆了三年多的时间加之年少家逢巨变,性格的确沉稳,但骨子里年轻人的躁动依旧是深深存在着的,此番又承了白流云的情,一来二去,便与白流云熟识起来。 白流云从杨戬房间退出来,轻轻合上门,杨戬刚服下药,正在打坐,需要安静。白流云说起来并不是健谈之人,起初他便是厌倦了三界的纷纷扰扰,才选择来这里,建了这流云宫,断绝与三界的联系,一住千年,这外面数万年过去,也不知成了何样,这千年来,除了冥曜,杨戬是第二个踏足流云宫的人,当然,并不是说白流云因此寂寥所以才每天都来找杨戬,他不过是清楚地明白,杨戬害怕孤独,不愿意一个人,而且,杨戬虽然处世很好,也是平淡的性子,说到底也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那个年龄该有的热情、活力,他都有,偏又自尊心极强,不愿示弱,是以白流云才借着送药之名与他待会儿。 白流云回到自己的住处,挥手布下结界,才从虚空取出‘纳魂’,塞子一打开,一缕暗红色气体便从瓶子钻了出来,逐渐形成一个人影,看上去半虚半实。 “你如何了?” “再过一两天,吾便可离开这瓶子了。”那人影答道。 “还真是祸害遗千年,九幽之地的罡风也没能送你去洪荒。” “我说流云,这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一见我就咒我,巴不得我立刻马上埋骨洪荒啊。”那人影控制着这半虚半实的身体使嘴角抽搐了几下,以表达自己的情绪。 白流云懒得看他,面不改色的讥讽道,“这么久是多久?”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破地方是没时间概念的。”人影哀怨道。 “恢复了赶紧给我滚,别扰了我这清静之地。” “三界如何了,帝俊那家伙呢,不会真去洪荒了吧?” “张百忍做了玉帝,统领三界,蚩尤战败,被镇压在不夜天。帝俊自与你一战后不知所踪,外界皆道他神陨,但我并没有感受到他神陨的迹象。” 东皇太一见白流云毫无表情的说着,语气可不怎么好,不过他也不追究,依着白流云的性子,能告诉他这些就不错了,“你这里的时间?你做的” “莫不是你?”白流云眼都没抬一下,往‘纳魂’里输着真气。 “那傻小子还真是天真,这些可是凡人的魂,受了九幽之地的罡风,岂是这‘纳魂’可以修复的。”白流云敛眉看着白流云手里的‘纳魂’,便想起了杨戬不要命的样子。 白流云没做回答,东皇太一也适可而止,盘坐离地半尺高,修炼起来。 第八日,杨戬照例早起修炼,刚从冥想状态醒过来就听到敲门声,知是白流云来了,遂起身开门,“神君” “给。”白流云将‘纳魂’递过去,杨戬稍意外了片刻便接了过去。 “多谢。” 杨戬将‘纳魂’放到怀里,侧身请白流云进去。 白流云和玉鼎真人很像,都一样存于三界之内而又游离于三界之外,总是平静的、毫无波澜的过着自己的生活,这三界变与不变,于他们而言,根本无所谓。但两人差别其实也很明显,玉鼎真人无心无情三界皆知,声音冰冷,脸上永远都不会有一丁点的表情,即使是对自己的师兄弟、师父,也不会又哪怕些微的不同,白流云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温和,他的声音很温和,听他说话就像流水缓缓经过你的心田,他一笑,仿佛世上所有的尘埃都能被洗净,只是杨戬知道,白流云的笑,不过是修养使然,那里面是带着疏离的,他不会将自己的心付与任何人,像这满天冰雪,它们会温柔的待这世间万物,却不会为任何东西驻足。 白流云与玉鼎真人,不过是同一种人用不同的方式活着而已。 “我已打扰数日,今日便辞别,他日若还有机会,再与神君煮茶论道。” “也好,凡间已过数月,你不属于这里,早些去你该去的地方也好。” “什么?!我不过在此待了八九日,怎会”杨戬一惊,道。 “我这流云宫时间同凡间不同,差不多三万多年前,我建此行宫的时候,施了法,这里的一日,乃凡间一月,你在此修养九日,凡间已然过了九月。” 杨戬听着白流云细细道来,更是惊骇,幸亏这人似敌非友,否则,自己绝无生还之机,复又暗道,自己留此数日,也是因为这‘纳魂’没拿到,今日既已拿到,外面又过了数月,不知母亲现下如何。 杨戬想到这些,当即便同白流云道别,准备离去。 “你不看看‘纳魂’里的那些魂魄是否还在?” “杨戬相信神君为人,若神君真要这些魂魄,直接抢便是,何须费这般功夫。” “你顺手救那神魂我便要了” “神君与那人可是故交?”杨戬听罢问道,自己既然将人带了出来,就不能放任不管。 “算是朋友。” 杨戬得了回复,便不再逗留,出了流云宫,直奔凡间而去。 苦命魂入轮回道,杨戬误闯不明阵 杨戬出了极北之地,兜兜转转又走了数日才来到桃山,杨戬站在山脚处,远远望着桃山,犹豫不决。 这些天,杨戬一直处于纠结之中,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往哪儿去,是去华山看看杨婵还是到桃山,或者回一趟灌江口,想来想去,自己似乎只有这几个地方可去,这几日来,杨戬几乎日日都是彻夜未眠,只要一闭上眼睛,那座恍若仙境的道山,那空荡荡的洞府总是诱惑着他前往,但是,他不能去,杨戬总觉着玉鼎真人对自己这次下山是动怒了的,况且自己还一走就是差不多一年。 最终杨戬还是决定去桃山。现在,桃山就在他面前,杨戬却突然不敢进去,他不知道这一年瑶姬是怎么过的,即使像瑶姬说的那样,玉帝不敢杀了她,但如果用其他卑鄙的手段呢。按瑶姬所说,古神之间互相的确有感应,可这种感应只有在有古神神陨的时候才会感应到。 杨戬挣扎半晌,找了个还算隐蔽的山洞,布好结界,才席地而坐,元神离体,带着‘纳魂’和‘幽冥坠’进了水牢。 杨戬看到瑶姬的时候,瑶姬除了比一年前更加虚弱了些,倒是没多少变化。 “母亲。” 瑶姬身形微颤,不可置信般抬头,在看到杨戬的刹那,泪水,便夺眶而出,“二郎!” “母亲。”杨戬直接飞身到圆台上,瑶姬带泪的苍白的脸让他的心一阵阵的疼,杨戬伸手放在瑶姬脸上,“二郎回来了。” 二郎回来了。 只此一句,叫瑶姬泣不成声。自一年前杨戬离开后,瑶姬日日盼着、念着,也后悔着,当日她告诉杨戬九幽之地的秘密,不过是想给杨戬留下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而已,即使自己哪天真的神陨了,杨戬也不会自绝生机,可当她看到杨戬离去时那决绝的的背影的一刻她就后悔了,若是杨戬因此丧命,就是她瑶姬,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所幸杨戬带来的风铃始终没有断线,瑶姬便靠着这点希望度日。 瑶姬一把抱住杨戬,恨不得将他融尽自己的身子里。 “母亲。”等瑶姬情绪平复了些,将自己放开,杨戬才从怀里取出‘纳魂’,递到瑶姬手里,“父亲,大哥,杨府三十五条人命” 瑶姬听罢,紧紧盯着‘纳魂’瓶,手颤抖着,手上发出浅浅的光晕,杨戬知道,那是瑶姬在查探里面的魂魄。 许是瓶子里的魂魄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瓶子开始轻微的晃动起来,随着瑶姬法力的不断输入,瓶子也晃动得越来越厉害,一缕幽魂甚至离开了瓶子,轻轻柔柔地绕在瑶姬指尖,即使只是一团气体,杨戬都能感受到那温柔。 “杨郎。”瑶姬哽咽着吐出两个字。 杨戬晃神,“父亲。” 那幽魂似乎听到了杨戬的声音,离开瑶姬的指尖,绕着杨戬缓缓地转了几圈,方回到瑶姬指尖。 瑶姬闭着眼,感受着久违的气息,水牢里不曾有一点声音。 良久,瑶姬才睁开眼,看着指尖那缕幽魂,无尽悲凉、感动涌上心头,曾经那个意气风发、满腹经纶的读书郎,如今,却连意识都不剩几分了,即便这样,却仍能认出自己来。 陆压,到底是瑶姬愚笨,今日方明了道君之言。 “二郎,你打算如何做?” “二郎听母亲之命” “阿娘想听听二郎的想法。” “母亲,六道轮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遇,父亲生前良善,用自己的心救了母亲,本就是大功德,如今又在九幽之地受了四年的苦,灵魂早已洗净,再轮回几世,必能修成正果,就是大哥他们,就算不能得道,至少十世富贵命,二郎想,送他们入轮回。” “好,不愧是阿娘的二郎,拿得起,也放得下,不会为了一己私欲,扰乱三界秩序。” “母亲可怪二郎?”只要自己会昆仑,求元始天尊、师父、师叔师伯他们,就能让这些人重获新生,不必再受六道轮回之苦。 “阿娘以二郎为荣。二郎能有这般气度,阿娘高兴,又怎么会怪二郎。”二郎,就是这样,不要为任何私欲而置三界众生于水火之中,这样的二郎,才担得起大任,阿娘才能走得心安。 “母亲?”不知为什么,杨戬总觉得今日的瑶姬很奇怪,那种感觉,就像是,诀别。 “阿娘没事,阿娘就是想起了一些往事,二郎,去吧。”瑶姬将‘纳魂’重新放回杨戬手里,瑶姬指尖上的杨天佑的魂魄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紧紧地缠绕在瑶姬指尖,始终不肯离去。最后还是瑶姬含泪强行将其送进‘纳魂’里。 杨戬将‘纳魂’收到怀里,又同瑶姬聊了几句,便不得不离去了,毕竟他现在修为不深,能元神离体还是因为元始天尊的金丹,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被玉帝发现。 杨戬带着‘纳魂’,隐了身形,过三生石,渡忘川河,经奈何桥,至轮回处。轮回道分六道,冥界通过对这些魂魄生前所行之事进行判定,进入相应的轮回通道,这六道分别为天道、阿修罗道、人道、饿鬼道、畜生道、地狱道。 但不论入哪一道,都会在阎王那里有备案,在轮回道上有护持,不会被旋风卷入,杨天佑等人自然不能通过正常途径,所幸在九幽之地待了四年,他们的信息早已消失在生死簿上,只要他们成功轮回,任何人都无法通过生死簿查到他们的下落,杨戬需要做的,就是将众人平安送出轮回道。 杨戬神识随众魂进入人间道,以自身法力为它们护航,一路危险重重,慎之又慎才将它们平安送出。 杨戬神识回到身体的时候,因法力消耗过度,几乎不能隐去身形,遂以最后一点法力将自己送出冥界。 出了冥界的杨戬直接找了个山洞调息,因着法力消耗得太过严重,连布结界都做不到,索性便不布了。 约么过了四五个时辰的样子,总算是收了法力,起身长呼一口气。虽然只恢复了五六成,杨戬还是决定先去告诉瑶姬关于杨天佑他们的状况。 杨戬看了下四周,全是密林,根本分不清方位,身体又没完全复原,便准备走一步算一步,先出了这林子再说。 这轮回旋风果然不一般。杨戬捂了捂还隐隐有些疼痛的胸口,暗想。 “哟,占了我的洞府,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打算走啊。”杨戬刚出洞府,洞内一个带着些不正经的声音响起。 杨戬一惊,转身,便见一裹着黑色袍子的男子斜靠在石壁上,抱着胳膊,嘴角微挑,双眼如鹰般锐利,在这暗洞里格外显眼。 “不知这是阁下修道之所,冒犯之处,杨某在此赔罪。还望阁下海涵”杨戬冲那男子拱手道。 “要是本,我不海涵呢。” “不知阁下要怎样?”杨戬不动声色的将手放到背后,捏了法诀。这人既然能在自己毫无所察的情况下出现在洞里,绝非等闲之辈。 杨戬非自负之人,明白若是交战,现在的自己可撑不了多久,是以能不动声就尽量不动声,实在避无可避,就只能速战速决,配以云卷道诀,先离开再说。 “不知道。”冥曜一摊手,无所谓道。 “若是如此,那杨某便先行一步,他日再来赔罪。” “我不让你走,你走得了吗?”冥曜戏谑道。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这人是不会放自己离开了,拖得越久对自己越不利,只有赌一把了。 想到这里,杨戬也是一笑,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话音刚落,杨戬直接朝冥曜甩了个捏好的法诀过去,冥曜没想到杨戬这般直接,竟然真的就动手了,倒是愣了愣,一回神见一道法力多来,旋身一闪,避了过去。 嘁,这点小把戏要是也能伤到本君的话,本君早不知死了几百次了。 冥曜对杨戬的这次进攻毫不在意,不过,等他再抬眼的时候,笑容瞬间凝固了。 杨戬不见了!就这么眨眼的功夫,杨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气死本君了!下次再见到,本君非打得你求饶不可,哼!青衣?不行,好不容易才溜出来,还没玩够呢,赶紧走。”冥曜在那里自说自话半天,一转身,也消失在洞里。 杨戬误打误撞的到了另一个山洞里,结果还没来得及喘气就被拉到了一个阵法里。 杨戬仔细地检查着每一个角落,希望能找出阵眼,好破阵出去。 可惜,杨戬找了半天,啥也没找到,倒是精神愈发的差了,杨戬虽然没发现阵眼,但一番查探,他发现这阵法似乎并不是什么杀阵,自己暂时是安全的,便决定先找个地方调息一下,等法力恢复了再说。 一个月后 “好小子,几千年了,能通过我这三关的,你是第一个。”苍老但十分兴奋得声音飘荡在山谷里。 杨戬看了看四周,确信自己真的出来了,对着那声音回道,“前辈这关卡,还真不是一般的难为人。” 杨戬这话绝不是打趣,也不是恭维,而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杨戬甚至都没想过自己能出来。 原来,那日杨戬掉进的那个阵法,正是这声音的主人所设计的,里面共三关,却包含了人的七情六欲,能为人的心境的改变而发生变化,到最后真真假假,叫人分不清什么事现实什么是虚幻。杨戬不止一次在心里想过,这阵法,除了自己师父那样的人,三界内,还真的难以有人能走出来,当然,白流云也许能做到。 杨戬所以能走出来,还是因为这阵的一个破绽。 “小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前辈既能设计出如此精妙的阵法,想必也能自己想明白吧。” “你你你!我要是想的明白还用问你嘛。” “要不前辈,谈笔交易如何?” “哦?什么交易?”那声音十分好奇的凑过来,杨戬只能感觉到声音离自己很近,却看不到人。 “前辈先回答我两个问题,我再告诉前辈。” “好,你问吧” “三界内什么法器最锋利,适合劈山。” “锋利嘛,倒是有很多,像通天手里的诛仙、戮仙、陷仙、屠仙四把剑,玉鼎真人手里的斩仙剑,陆压道君的匕首,但要说劈山的话,喏,那把金刚石斧最适合了。”话音刚落,杨戬不远处猛地炸裂开来,一把石斧出现在杨戬面前,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杨戬心下喜得紧。 “这里是哪里。” “昆仑。” “什么?!”杨戬着实被吓了一跳。 斧劈桃山多勇猛,十日齐出断心肠 “昆仑啊?怎么了,不过离阐教是远了点,差不多有一百里来着,不然我还可以带你去阐教玩玩儿。” 那就好。 “多谢前辈美意。” “好了,两个问题你问完了,该告诉老人家我你怎么出来的了吧。”那声音里带着强烈的好奇。 “我是说告诉前辈,可没说告诉前辈什么啊。”杨戬狡黠地笑道。 “好你个小子,你你你,气死我老人家了,你说,你要怎么才能告诉老人家我。” “向前辈借一样东西” “借给你你就会告诉我你怎么出来的?”吃了一次亏,这次那声音谨慎问道。 “当然” “我咋觉得你小子笑得那么渗人呢。” “那前辈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那要看你小子要什么了,你说你要是要天,我还能把天给你呀。” “放心,绝对是前辈有的” “好,老人家我再信你一回。说吧,要我老人家给你什么” “金刚石斧。”杨戬收了玩笑的心思,正色道。 “那把斧头?你想要啊,拿去就是,快快快,告诉我老人人家,你怎么出来的。” 杨戬计谋得逞,心情上佳,走过去拿起金刚石斧,杨戬手碰到石斧的时候都能感受到那雄浑的力量,“前辈的阵法是妙,可惜,有些东西,不是阵法可以模仿出来的。” “什么意思,那不是都是根据你小子心里所想幻化出来的吗” “正是如此,所以,才更容易露出破绽,前辈,杨戬先行一步了。” “等等” “前辈还有事?” 那声音呵呵笑了几声,“老人家我也告诉你小子一个秘密呗,关于石斧的哦。” 杨戬一怔,该死,竟然忘了这茬,这石斧既然是这人的,那他一定有控制之法,如果真是那样,自己即使拿到了又有什么用。 “还请前辈赐教。”杨戬朗声道。 “别把我老人家想得那么坏嘛,老人家我既然答应了给你,就不会暗地里做手脚。” “前辈。”杨戬急着去救瑶姬,便有些急了。 “老人家我呀,是想告诉你,这石斧呢,其实你从那阵里出来的时候,就属于你了。” 杨戬的神情可谓精彩。 哈哈哈?????? 杨戬飞出去老远还能听到那笑声。 桃山,杨戬拿着金刚石斧,抬头望着这‘正义’的囚笼,双眼猩红。 母亲,二郎来救您了! 杨戬右手持斧伸直,左手微张开,离地而起,一直到了比桃山之巅还高上一截处方停下来。 但见他周身气势不断增强,双手蓄力,两手向前,左手也握住斧柄,缓缓将斧子抬高,猛一发力,朝着桃山直劈而下,顿时地动山摇、山石四处滚落,不可一世的桃山,再也不能傲慢的俯瞰着众生,当真如一个桃子般成了两半。 瑶姬如往常一样坐在圆台上,忽然波澜不惊的池水剧烈的翻腾起来,周遭的石壁整块整块的落下,缚着自己的铁链也一个劲儿的抖动,瑶姬凄然一笑,“吾命休矣” 杨郎,永别了,二郎,母亲不能保护你了,玉鼎,我瑶姬,将吾儿托付于你了。 凡间某处,一刚出生的婴儿不哭不闹的躺在摇篮里,眼泪忽地就流了下来,吓坏了一众丫鬟仆人。 玉泉山,‘问道’石门悄声而开。 杨戬拿着斧子,停在半空,突觉心里一紧,似乎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人正要离他远去。 不过此时的杨戬没心思想那么多,因为他一低头,已然看到了圆台上的瑶姬。 “母亲”杨戬飞身而下。 瑶姬笑得温柔,仿佛天地都能被融化,她轻轻地摸上杨戬的连,虽然此前她已见过杨戬,却都是以元神形态,她并不能感受到杨戬的温度,如今手上传来的阵阵暖意,才让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杨戬的存在,“二郎。” “母亲,二郎都安排好了,等我将母亲救出去,我们就回昆仑,我,母亲,还有师父,就能永远生活在一起了。”杨戬的眼里是喜悦的、憧憬的,自然,也就没能看到瑶姬笑容下的心疼。 “二郎,玉鼎真人,你师父可好。” “师父待我,恩重如山。” “好,那阿娘便放心了,二郎,世人皆道玉鼎真人无心无情,那不过是那些人不了解他罢了,他日,不论何时,阿娘要你,唯你师父之命是从。” “母亲?” “答应阿娘,好不好” “二郎发誓,此生此世,唯母亲与师父之命是从。若违此誓,三界不容,六道不进,生死两难。” “二郎!” “母亲你别动,二郎这就劈开这天条,救您出去。” 杨戬说完,还不等瑶姬开口,便后退一步,瞅准一根铁链,一斧子劈了下去。 铁链并没有如预料中那样断开!石斧与铁链相碰,摩擦出一串的火花。 杨戬愣在了那里,片刻,又朝那铁链劈下去。 今日无论如何,我也要将母亲救出去!谁阻止我,我便杀谁! 今日的白天格外的长,杨戬脸上布满了汗珠,一颗颗滴在地上,刺啦一声,消失不见。这期间除了最开始大金乌同天蓬元帅来了次被杨戬打回去了外,便没有人再来挑衅,瑶姬被困在水牢五年,身体孱弱,杨戬为了让瑶姬舒服些,不得不分出一部分法力为瑶姬遮挡阳光。 九重天,南天门外。 “陛下,金乌大阵一出,凡间必定生灵涂炭,陛下三思!”王母娘娘雍容华贵,不怒自威,正劝着身边之人。 “那又如何,这是他瑶姬杨戬之过,凡间就是因此泯灭了,该负责的也是他瑶姬杨戬而不是朕。”坐在龙椅上的人目光阴鸷,盯着桃山处,那声音,比玉鼎真人还冰冷上几分,不,应该说,玉鼎真人只是冰冷,这才是真正的无情。 “陛下,话虽如此,可最后善后的不还是天庭吗?况且,凡间一旦大乱,冥界必然也会受到影响,若是再惊扰了火云宫那两位可就更不好做了。” “朕这是为天条立威,好教那些心不干净的神啊、仙啊的知道,这天条,他们犯得起,却承担不起后果。”玉帝随即对已经摆好阵的十大金乌命令道,“启动金乌大阵!” 玉帝一声令下,金乌大阵启,瞬间光芒大盛,连处在南天门外的众仙都隐隐有了热浪翻滚的感觉,不少神仙不忍再看,纷纷别过脸去。 桃山,圆台上瑶姬一惊,“金乌大阵!二郎,你快走!二郎!” 杨戬恍若未闻,一下一下的劈向铁链,那铁链除了蹦些火花外,没有一点受损的迹象。 “玉帝!千错万错都是我瑶姬的错,生灵无辜,望陛下快快收了金乌大阵,玉帝!” 一只觅食归来的老鹰,于空中,燃为灰烬,窝里等着食物的雏鹰,再也等不到老鹰的回归。 “玉帝!玉帝!瑶姬可以死,有什么罪责,瑶姬一人承担,玉帝!只求你收了金乌大阵吧!” “二郎!停手吧,二郎,生灵无辜,阿娘不怕死,阿娘只怕二郎造下这杀孽。二郎!” “母亲,二郎今日,一定要救你出去。” “二郎,你就算不想这三界生灵,那他们呢!二郎。”瑶姬真的不想伤害杨戬,那是她的孩子,可是,她更不能让这三界生灵为自己陪葬。 石斧与铁链相碰,发出刺耳的声音,之后再没有火花溅出。 “母亲。” “二郎,听阿娘的话,回昆仑去,有阐教在,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不,母亲,是二郎的错,二郎不该莽撞,是二郎害了母亲,既然二郎就不出母亲,那二郎就陪着母亲,魂消破散也好,万劫不复也罢,二郎永远不离开母亲。” “二郎!”瑶姬撕心裂肺的唤道。 杨戬起身,朝天道,“玉帝,这一切因我杨戬而起,由我杨戬承担,要杀要剐,绝无怨言,只要你放了我母亲,让金乌大阵停下。” “杨戬,这一切确实是因你而起,但瑶姬,也是罪不可恕!”玉帝威严的声音自云层传来,“那些无辜的生灵,更是为你们所累,朕便是要这三界都知道,违反了天规是什么样!你们是要死,但金乌大阵,绝不会因为你们的死而停!” “陛下,既然这瑶姬杨戬已经自甘受罚,你的目的也达到了,收了这金乌大阵又有何不可。”王母温言道。 “朕心意已决,众卿勿再替杨戬母子求情。” “都是我的错,是我,是我造了这罪孽,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瑶姬泣不成声,昔日的飒爽英姿、绝代风华,早已不知所去。 杨戬看着瑶姬悔恨的样子,怒火中烧。 凭什么?母亲即使有错,也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凭什么还要母亲来背负他人的过错!凭什么! 瑶姬的神识逐渐涣散,杨戬苦苦维护,终究只能看着瑶姬在他面前散尽神识,埋骨洪荒,只留下一颗拳头大小的灵石,绕着及不可见的光晕。 杨戬将灵石揣入怀中,目眦欲裂,母亲连走,也走在悔恨中! “谁动我母亲一根头发,吾便屠尽他满门!玉帝!” 杨戬抓起石斧,横手劈下一半桃山担于背上抵挡金乌大阵的威力,便冲进了金乌大阵里。 不消片刻,金乌大阵便破了,一个又一个的金乌神将一斧致命,在跌下云层时化作一个火球,落入凡尘,世上再无金乌大阵。 “天蓬元帅听命,朕命你即可率领天兵天将前去支援金乌神将,诛灭杨戬!” “小神领命。” 天蓬元帅带着数十万天兵天将浩浩荡荡朝杨戬而去。等天蓬元帅赶到的时候,就只剩下两位金乌神将了。 “二位殿下快走,我天蓬挡着。” “三哥。” “九弟,我们走。”三金乌一把扯住九金乌,缓了缓气,对天蓬道,“有劳元帅。” 三金乌与天蓬元帅交换了一下眼神,点头。 其实他们都知道,现在的杨戬就是一个疯子,还是一个法力高强的疯子!连金乌大阵都奈何不了他,这些天兵天将又能如何,等其他的神将和天兵天将领命赶来,他们怕是早就魂归三界了。 但是,三界不能没有光明,十大金乌,不能一个不留! 杨戬持斧,目光冰冷的扫过天兵天将,众并将不自觉的后退,“挡吾者,死!” 多说无益,天蓬元帅一声令下,双方交战到了一起,杨戬完全不理会众并将,直追两大金乌,有天兵挡着了,便一斧子震开,故而交战许久,除了受伤的,竟然没有一个天兵折损。 杨戬冷冷地看着眼前最后一个金乌,抬手。 二郎不要。二郎,三界不能是去光明。 “母亲!” 二郎,放下吧,二郎,你还有师父。 瑶姬的声音一如往常,那般温柔。 “母亲,母亲!” 瑶姬并没有出现。 九金乌趁杨戬分身,转身就逃,方才三哥已经为护自己而神陨,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先保住性命再说。 杨戬回过神来的时候,看着正拼命向凌霄宝殿逃去的九金乌,并没有追上去,闭上眼,就那样直直倒下,朝凡间落去。 紫霄宫封神榜出世,玉虚宫大天尊说法 距杨戬担山逐日已经过去一百年,百年来,玉帝没有再下令追杀杨戬,杨戬于救母失败三年后随玉鼎真人回了玉泉山后便再没有下过山。 头五十年,杨戬直接闭关,直到五十年前方出关,出关后的杨戬已然彻底炼化金丹,超脱三界轮回。 五十年前杨戬在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一如百年前随玉鼎真人回玉泉山时令人惊讶。 众人永远都不会忘记,百年前,杨戬随玉鼎真人回玉泉山时的场景,也许那便是杨戬此生最落魄的样子,全然一副行尸走肉,双目无神,只是机械的跟在玉鼎真人身后,寸步不离,那是他唯一的稻草,是他全部的信念。 五十年前,杨戬再出现在众人面前,以阐教三代首座的身份。那日的昆仑山无限风光,山色葱茏,祥云笼罩,阐教数千年来第一次有此蓬勃生机,杨戬在阐教一战成名。 发束玉簪,鹅黄行装,金缕靴,一把黑白相间的扇子,谈笑自若,云淡风轻便夺得首座称号,得道号曰清源妙道真君,掌管阐教大小事宜。 “师兄,你现在是不是觉着特轻松。”太乙真人对旁边的文殊道。 文殊广法天尊回头看了太乙真人一眼,不置可否。 “师弟啊,要不随师兄出去广游仙山吧。”黄龙真人乐呵呵道。有了文殊坐镇,就不用每次都拿玉鼎来赶走那些讨厌的家伙了,话说这世界变得可真快啊,凡间那些个小妖小怪的,竟然连玉鼎真人是谁都不知道,可恶啊可恶。 普贤真人盯着文殊广法天尊看了看,噗嗤一笑,“这主意正经不错。” 文殊广法天尊斜倪了挂在自己肩上的普贤真人一眼,对黄龙道,“当吾蠢笨到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是玉鼎师弟的名声不好用了吧,也是,玉鼎师弟几千年未曾出现在三界,那些后来才出现的修道得到者,怎么会知道玉鼎真人是谁。” 黄龙真人瘪瘪嘴。 “贫道怎么就没杨戬这样的徒弟呢?”赤精子第几万次哀叹。 “等你能打过玉鼎师弟的斩仙剑的时候。”道行天尊冷飕飕道。 “嘁,你不也一样。”赤精子不以为意,反正不管是谁的弟子,出了昆仑就是他阐教的弟子! 清虚道德真君懒得和这群三岁小孩儿一样的师参和,持一把羽扇,兀自轻摇。心下道,这生活真是越来越无聊了,改天也下山去瞅瞅,有顺眼的也带回来几个,解解闷也是好的。 “要是哪天贫道也能遇上这么一个好徒儿就好了。”普贤真人懒懒道,随即上眼皮一碰下眼皮,又闭目养神去了。 “有也不会选你这个懒得惊天动地的家伙!”广成子、赤精子、惧留孙、太乙真人出奇的一致道。 “那还不如选黄龙师兄呢。”云中子翻翻白眼,随意道。 众仙那个点头啊,“至少还能扔给玉鼎师弟和杨戬师侄。” “你还不如直接找个灵兽,还好用些。” “文殊说得有理”普贤真人煞有其事的附和。 “普贤!”赤精子怒吼。 广成子气得差点祭出番天印。 普贤真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能一句话同时让除文殊和玉鼎以外的诸仙气得吹胡子瞪眼还不能拿他怎么样。 不过众仙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是,几百年后还真让普贤收了这么个徒弟,修为、天赋、容貌,更方面都不输于杨戬,还没杨戬冷漠。为此众仙没少找普贤真人掐架,可惜,得先过他那宝贝徒弟那关。 且不说那些有的没的,再说当下,本来在自家洞府过得好好地诸仙突然接到元始天尊法令,命昆仑十二金仙速速到玉虚宫集合。 玉鼎真人因前些天为杨戬的宠物哮天开灵智一事,迟迟未至,元始天尊也没从内室出来,众仙被晾在那里倒是没什么情绪,反正对他们来说,时间就是个消遣物,别说是等上一时半刻,便是千八百年又何妨,正好师兄弟间还能拌拌嘴打发时间。 早到的十二金仙有一茬没一茬的闲扯着,时不时的彼此嘲笑上两句,约么过了一个时辰,玉鼎真人方徐徐赶来。 那气度,那容貌,众仙哪怕时不时就能见见,也还是见一次惊呆一次。一个个呆呆地瞧着玉鼎真人,就连一向最不爱搭理人的清虚道德真君也忍不住为之侧目。 玉鼎真人早习惯了这些个没什么样子的师兄弟,也不动怒,径自上前,朝广成子等略行礼道,“让诸位师兄弟等候多时,是玉鼎的不是。” “没事没事。”一群人傻呵呵的点头,压根没听清楚玉鼎说什么。就是听清楚了也不能怪啊!那简直是一种罪过啊罪过。 此时,元始天尊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弟子参见师尊。”十二金仙齐声道。 元始天尊看着乖乖的站在那里给自己行礼的徒弟们,心里可舒坦了,就差没有感动得流泪了,这些个家伙终于知道尊敬我这个师父了啊。 “说吧,又在哪儿有麻烦了。”文殊广法天尊直接道。 “文殊说得有理,师尊,有事快说。”普贤真人行完礼,马上便黏上了文殊广法天尊。 哼,老道收回方才的话!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元始天尊差些跳脚。正事要紧,正事要紧!我不生气,不生气!哼,一会儿有你们好看的,一个个不知道尊老的不孝徒儿! 元始天尊心里碎碎念,面上却是笑嘻嘻,“那个,为师今日找你们来啊,确实是有一件事。” “师尊!” “为师前日与太上师兄,通天师弟于紫霄宫签了封神榜!”元始天尊没好气地吼道。 “封神榜?那是什么东西,与我等有什么关系,难道我等还需要谁来封神不曾?”道行天尊哂笑。 其余众人也是冷哼一声,对道行天尊的话表示认同。 “天道不灭,鸿钧不出,莫不是尔等忘了。” “这天道灭不灭又关我等何事。” “就是,师尊你是不是傻了。” “有功夫管什么天道,贫道还不如回去闭关呢。” “我说黄龙师弟,要不为兄也随你出去游荡游荡?” ?????? 众人叽叽喳喳的说东扯西,完全忽略了元始天尊的存在。 普贤真人似乎别有深意的看了眼玉鼎真人,打了个哈欠接着闭目养神去了,文殊广法天尊看了眼普贤真人,动了动嘴,终是什么也没说。 “师尊为何突然插手天庭之事?”清虚道德真君正色道。 “吾等需要做何?”玉鼎真人看着元始天尊,无喜无怒。 元始天尊看了眼玉鼎真人,心下感慨,要是你没有这么聪慧,是不是也就不会这么冷漠了,“封神榜上定有正神三百六十五位,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星宿三十六。大部分从三教弟子中选。不日凡间将有一场混战,尔等不得参与,只可派遣座下弟子前往。” “为什么要派遣我等弟子前往,凡间战乱,我阐教弟子前往作甚?”慈航真人很是不满道。 “什么叫从三教里选,要让我等弟子去给玉帝做事?哼,他玉帝倒是想得美!” “鸿钧自帝俊东皇一战后退居紫霄宫,方言天道不灭,鸿钧不出,前些个日子,我等收到鸿钧传信,前往紫霄宫,鸿钧只道三界秩序,漏洞已现,需得稳固三界,重置秩序,凡人愚昧,三教不问世事,伏羲女娲退居火云宫,唯玉帝掌管三界,乃最佳人选,但十大金乌百年前为杨戬所杀,其手下除百万天兵,便只有这天蓬卷帘可用,这诸多事宜搁置,方拟定封神榜,增设天罡地煞,星宿正神,协同玉帝管理三界。” “那又与我等何干!” “慈航!吾知你不舍弟子,但此乃天命,这封神榜虽由我等所签,却不为我等所置。既能弥补天道漏洞又不扰乱秩序者,除三教弟子,更有何人?” “难道就要我等看着自己弟子送命?” “他们本自红尘出,既然红尘缘未了,自当归红尘处,尔等修行数万年,怎连这也看不透,肉身于他们,有或没有,有多少关系?” “在阐教他们至少不用被人约束!” “弟子明了,不过杨戬” “为师知晓” 玉鼎转身不发一语,驾云而去。 “玉鼎心情不好啊,杨戬小子要遭殃了噶。”黄龙真人看着玉鼎真人离开的背影,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什么?!”尚在愤愤的众人惊愕的看看玉鼎,又看看黄龙,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弟子谨遵使命”清虚道德真君也告辞而去。 道行天尊也紧随而去,文殊广法天尊则被普贤真人强行拉走了。 “普贤!你拉我作甚?”云层上,文殊广法天尊对着普贤真人怒问。 “你觉得师尊要是有办法,会同意封神榜?” 文殊广法天尊语塞,突然觉得一阵疲倦袭来,任由普贤拉着他走了。 黄龙真人一向是没啥主见的人,既然玉鼎真人、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都走了,他也就悠闲去了。 其余诸人也知道此事已无回旋的余地,纷纷告辞,出去的时候,脚步异常沉重。 元始天尊目视着十二金仙相继离去,身上的气势一瞬间消失殆尽,一眼望去,与凡间老叟竟无二致。 杨戬奉命如西岐,武王慧眼识英豪 封神之战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阐教弟子也在自家师父的授意下尽数下山归了西岐,截教中人因闻太师、申公豹的关系,加之通天教主的推波助澜,去了商朝,道教因多数只是修身修心,便基本没有参与。 双方倒是打得火热。 昆仑十二仙虽然得了元始天尊的法令不得下山相助,但却将自家的法宝悉数赠予个子宝贝徒弟,仙丹仙药更是数不胜数,尽管如此,依旧没起到多少作用。不少弟子仍旧魂归封神台。 这日,又有消息传来,说是西岐军队被困,已高挂免战牌数日,杨戬尚有师兄弟在其中,连连恶报,让杨戬心中甚是烦忧,偏生得玉鼎真人不发话,还设了结界,杨戬就是想要下山相助,也是无能为力。玉鼎真人作为十二金仙中战斗指数最高的,其最擅长的并不是打斗之术,依玉鼎的性子,根本不会有好斗之心,而之所以三界中人都认为玉鼎真人作战厉害,主要是因着玉鼎真人本身令人惊叹的修为,玉鼎真人最厉害的,便是这布阵布结界之术,就是元始天尊中招了,也得用上些许时日才能脱身,更别提杨戬。当然,玉鼎真人也有他的弱点,这周星占卜,他是一窍不通,就连最普通的算算一个人的踪迹方位也是难以做到的,在往后的几千年里,玉鼎真人没少因这事吃亏。 玉鼎真人从石室里出来,看着心绪不宁的杨戬,佯作不知,于石桌旁坐下,自行倒了杯茶水轻抿。 “弟子见过师父。” “尔且记着,吾玉泉山,没有自寻死路之徒。” 玉泉山的结界,在玉鼎真人开口的刹那便消失了。 “弟子谨记师父教诲,多谢师父,待弟子解了哪吒师弟他们的困,定当立刻会玉泉侍奉师父。” “既然是天尊令,你且去就是” “是,弟子不在的时日,师父保重。” 杨戬拜别玉鼎真人,带着一鷹一犬,驾云往凡间而去。 这犬自是哮天,玉鼎真人用自身修为为其强行开了灵智,杨戬本意放他自由,奈何哮天非要跟着杨戬,认定杨戬为他的主人,玉鼎真人破天荒的没有阻止,反而传授千里追踪术于他,杨戬也就没再强求。 说起那鹰倒是个意外,当年杨戬修行,杨婵过生日的时候,曾拜托一只灵智初开的鹰替他给杨婵送礼,后来那鹰常常到金霞洞与杨戬作伴,杨戬每次给玉鼎真人煮茶的时候都会给那鹰留一份,一来二去,便熟识起来,后来杨戬救母失败,被玉鼎真人带回来后直接闭关,再出关时那鹰已经会说话,一番交谈,方知杨戬在初上玉泉山那日曾救过他,便也认了杨戬做主人。 昆仑山灵兽众多,昆仑中人也常会从其中挑一些顺眼的做坐骑或宠物养着,有修为高的,便直接驯服。这些灵兽又时也会主动选择主人,一旦被承认,就等于有了阐教做庇护。 杨戬见那鹰天分极高,身上似乎还流着上古神兽的血,想着兴许日后能用上,也就同意了,为其取名逆天。这几十年来随着杨戬修行,有了心法不是自己摸索着修炼,这逆天鹰的修为可谓一日千里,前几年便已隐隐有化形之象,杨戬为给逆天鹰找到一套适合他的功法,还特意带着逆天鹰去碧游宫走了一趟。 且不说杨戬下了凡间,一路询问着去西岐军营。 话说这昆仑诸人特别是昆仑十一仙这些天可是受到不小的刺激。 九仙山,广成子正在洞里打坐。 “上仙,玉鼎师叔前来拜访”一童子进来禀告道。 “哦,让他进来吧,等等!你说谁,谁来,拜,拜访?”广成子这辈子都没这么结巴过。 “师兄莫不是不欢迎玉鼎。”一个没啥温度的声音代替了童子的回答,广成子惊愕的起身,朝洞口望去,就见玉鼎真人正站在那里。 广成子掏掏耳朵,揉揉眼睛,玉鼎!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 “没有没有,玉鼎师弟能来我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呢。”广成子亲自将玉鼎真人迎进洞里。 与此同时,太华山、二仙山、夹龙山、乾元山甚至包括玉虚宫,几乎是与九仙山一模一样的情形。 于是,差不多在同一刻,玉鼎真人见到了各种各样的表情,有石化如道行,震惊如清虚道德真君,上蹿下跳如惧留孙等等。 总之,整个昆仑都躁动起来。 凡间,西岐军营,被封为相爷的姜子牙正与众将士在议事厅商讨如何降服魔家四将,姜子牙面带愁容,捋着胡须道,“这魔家四将单论修为,我军麾下诸如哪吒,金吒,木吒等人均可与之一战,奈何他等手中宝贝实在厉害。” 一身形彪悍,身着将领服的大汉带着与他体型极不相合的沉重,接着姜子牙的话道,“相爷说得不错,那魔礼青,魔礼海法器皆刻有地、水、火、风四字,一旦祭出宝贝,便风火立至,那风中若有万千利刃,人遇此风,不消片刻即成齑粉,魔礼海手中的” “禀相爷,账外一道人求见。” 那将军话未说完,外面进来一兵对姜子牙禀报道。 “哦?可说是何人?” “来人自称哪吒先锋同门,前来助相爷” “快请进。”姜子牙一听,十分欣喜,这军中无人能打败魔家四将,西岐大军已被困在此地多时,此刻听闻有人前来相助,连忙对那士兵吩咐道。 不消片刻,杨戬便进到帐中,他略一环顾,确定谁是姜子牙后,朝姜子牙作揖道,“玉泉山玉鼎真人门下,清源妙道真君杨戬,奉师命,特来师叔左右听命。” 姜子牙见杨戬带扇云冠,穿水合服,着布缕靴,腰束丝绦,相貌俊美,举止大方,双目里尽是睿智,一看便非常人,更加欢喜,心下连连道,眼下困局当解!当解!当下便带着杨戬及几个重要将领先锋去到武王姬发帐营,将杨戬引荐给姬发。 姬发在营中也为这魔家四将之事头疼不已,蹙着眉,来回踱步,听禀报说相爷带人来拜见自己,急忙出帐相迎,杨戬与哪吒等人一处,随姜子牙进帐。 那姜子牙不愧是相爷,丝毫不啰嗦,与武王寒暄了三两句便向之引荐杨戬,杨戬出列朝武王拱手道,“昆仑玉虚玉泉山门下清源妙道真君杨戬,见过武王。” 武王定睛看去,只见杨戬气度非凡,相貌堂堂,一股子英气,当下大喜,心下直道帅才帅才,此人幸亏是来助我西岐,若是在商军,自己此番伐纣怕是险着了。亲自下到杨戬面前,对杨戬道,“真君能来我西岐,是我西岐之福。” 杨戬见过了姜子牙,有拜见了武王,便直接开口道,“城外何人驻守,因何挂免战牌?” 众人听罢,方才的喜气全然不见,先前那体型健硕的将领将原委一一说与杨戬,“??????而魔礼红的混元伞,不撑便罢,若是撑开,则天地无光,乾坤倒置,魔礼寿有一宠物,曰‘紫金花狐貂’,似白鼠,肋生双翅,食人肉,我军已有多位将士折在这花狐貂嘴里。故元帅令城门将士高挂免战牌,以商对策。” 杨戬听罢,转身对武王行过礼,对姜子牙道,“若不交战,如何随机应变,吾既来,师叔可摘免战牌,待明日吾与魔家四将一战,方知端的。” 武王与姜子牙见杨戬长身玉立,神色无异,语态自若,既不傲慢无礼又不妄自菲薄,似乎任何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自然而然有了让人信服的力量,自是欣然应允。 当日,因杨戬初来,暂无功绩,武王与姜子牙虽然欣赏他,却也不能直接让他担任军中要职,这里军队,只一个‘公’字,有功加封,有过当罚,无功无过,只能平调,不能为任何一人破了这规矩,否则难免失了军心,另一方面,这武王和姜子牙也都存了私心,若是现在给杨戬一个职位,必然不是什么重要的,品级也不会高,后面还要一点一点提升,实在是浪费人才,二人均有直觉,杨戬与哪吒等人不同,如果说哪吒等人是先锋,是可以打头阵,振奋士气的存在,那杨戬绝对是可以统领三军的帅才,两人都等着杨戬收服魔家四将,立下奇功,好名正言顺的给他安排重要职位。 像哪吒等人都是有自己的帐营的,但杨戬刚来,还无甚官职,不应该有自己的帐营,却也不可能让他和普通士兵住在一处,武王特意命人给杨戬搭了个帐篷,对外便说是招待客人的。 同时,当天姜子牙就下令撤下免战牌,派人告诉魔家四将,西岐将明日出战。 对哪吒来说,昆仑的任何一个师兄弟都比自己的家人更像家人。哪吒回昆仑山的时候遇上过杨戬两次,对杨戬印象极好,又有自家师父时常唠叨,是以想到能与杨戬并肩作战,很是高兴。 哪吒帐中诉敌情,杨戬场上显威风 军营之中无日夜,尽管已到亥时,整个西岐军营依旧灯火通明,不少将领先锋围坐在一起正热烈的说着什么,时不时的勾肩搭背,甚是亲密。 哪吒在自己帐营待着无聊,就想出去四处逛逛,想到杨戬初来,对许多情况并不了解,便往杨戬歇处而去。 “杨戬师兄可歇下了?”杨戬的营帐因是临时搭建的,并不大,里头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哪吒与杨戬也并不十分熟,不能冒冒失失闯进去,便在帐外道。 杨戬虽然从武王帐营出来后就一直待在自己住处,但并无睡意,遂取了从玉泉山带来的书卷翻着,听到哪吒的询问,收了书走出营帐,行过见礼,道,“尚无睡意。”将哪吒请进帐中。 “不知师弟找杨戬可是有事。” “无事,就是睡不着,许久未见师兄,想和师兄聊聊,不知是否打扰到师兄。” “左右无事,谈何打扰。” “师兄可是刚从昆仑下来,不知我师父师叔他们可好。” “一切如故,师弟不必忧心。” “咦?这不是哮天吗,师兄你把哮天也带来了,还有只鹰?上次见师兄还没见着呢?”哪吒毕竟小孩子心性,又有太乙真人大小护着,性子野得紧,杨戬也是知道的,这哪吒可不如他的面相般纯良无害,小小年纪就杀石矶徒弟,还拔了东海三太子的筋骨。不过所幸这哪吒本性善良,就是行事鲁莽而已,再说那些为他所杀的也均是罪有所得,而且哪吒后来为避免钱塘江百姓受难,自尽于四海龙王面前,倒是个敢作敢为的性子,是以杨戬对哪吒的印象并不坏。 哪吒见过杨戬自然也见过哮天犬,当下便逗哮天犬去了,“哮天,哮天?来,给摸摸,哮天?师兄,哮天这是怎么了呀?” “哮天灵智已开,师弟可莫要再这般逗他了。” “真的?”哪吒激动地又回头盯着哮天,直看得哮天犬浑身不自在。 “那这鹰?” “她叫逆天,一直在玉泉山修行,百年前便与我结识,上次出关之时便跟了我,只因一直在玉泉山后山修炼,故师弟不曾见过。”杨戬耐心的给哪吒介绍。 “那她灵智开了吗?”哪吒兴匆匆的问。 杨戬点点头,表示逆天鹰灵智已开。 “师兄,你这名字可取得真威风,哮天,逆天,师兄你比我还狂呀,哪吒我也就气过太上师伯祖而已。” 杨戬看着哪吒粉扑扑的脸上依旧可见童真,那说话的模样倒是与杨婵朝他撒娇时样子挺像的,神色不自觉的就柔和起来。 “对了,杨戬师兄,明天你要和那魔家四将交手,哪吒先给你说说我们交手的情况,你也有个准备。”哪吒逗了会儿哮天有玩了会儿逆天鹰,跑到桌案旁一屁股坐下,咕噜噜喝了半壶茶道。 “有劳。” “不瞒师兄说,一个月前我等均与那魔家四将交过手,但只一战,便逼得师叔不得不退守城池,高挂免战牌一月有余。” “哦?”杨戬闻言不禁提起几分兴致,等着哪吒继续说下去。 “记得那日我等随子牙师叔出城迎战,出城的时候,我军个个意气风发,杏黄幡麾,中央正道,我等陪同师叔出城,兵士紧随其后,好不威风。双方言语不和,迅速交战,满天杀气,遍地征云,那魔家四将眼看不敌,魔礼红祭出法宝,收了我乾坤圈,大哥的遁龙桩,连子牙师叔的打神鞭也一并去了,其余几人见状,也纷纷祭出法宝,霎时飞沙走石,日月无光,神火无情,火蛇四窜,最可恨那花狐貂,见人就食,我等使出神通,放得逃脱,可怜那些凡夫俗子,被杀得丢盔弃甲,哀鸿遍野,轻则落了个残疾,重则尸骨无存,魂归三界,那一战,我军兵损一万有余,战将折了九人,其中有六人是文王殿下,遭此劫难,我方士气大挫,无人能与那魔家四将一战,偏那商军日日前来叫阵,子牙师叔都快愁死了,不过师兄你来了就肯定没问题了。”哪吒笑嘻嘻道。 “方才听你说来,那魔家四将的修为似乎并不怎么高,全仗着法宝而已?”杨戬听完哪吒的描述,已然没了兴致,本以为可以练练手,没想到又是靠法宝取胜的。 “可不是,要是没了那些法宝,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哪吒气呼呼说了句。 之后,哪吒又同杨戬说了会儿话,基本上就是哪吒说,杨戬听,偶尔应上两句。 “那哪吒就不打扰师兄休息了,师兄早些休息,预祝师兄明日首战告捷。” 杨戬含笑送哪吒出了营帐,杨戬本不是好斗之人,对这场战事也没什么兴趣,不过是不愿看到同门师兄弟遇难而已,输赢于他而言,早没了意义。 杨戬躺在床上,各种思绪在他脑海里闪现,挥之不去,令他烦躁不已,直到那双始终没什么感情的眼睛的出现,杨戬的心才缓缓地平静下来,逐渐睡去。 天将明时杨戬便醒了过来,事实上,他这一晚睡得并不好,基本没睡着,杨戬稍稍收拾了下,便出营帐去打了壶水,一个人泡茶喝,直至天大亮,方才来一兵士,引杨戬到姜子牙帐中。 杨戬到的时候,哪吒等人已经在帐营里了。 “武王,师叔。” “杨道长请坐” “师侄无需多礼,我与武王都不是刻板之人,你把这当你家就是。” “就是,杨戬师兄你别这么见外嘛,来,这里坐。”哪吒咋咋呼呼地将杨戬拉到自己旁边坐下,看得金吒木吒好不是滋味,自家三弟自从那件事之后,就再也没和家人这么亲近过了,双方见面不是熟视无睹就是冷眼嘲讽几句。 但他们又确实没理由怪哪吒不顾亲情,毕竟当初四海龙王逼哪吒自刎之时,他们没有任何一人站出来维护于他,为他争取一丝一毫生还的机会。天知道当他们在周军中再看到哪吒的时候是有多么激动,可是,哪吒还是哪吒,却已经不是他们的三弟李哪吒了,二人忘不了那日哪吒拜见姜子牙时说的话,“昆仑乾元山太乙真人门下哪吒,奉师命,前来为师叔效命,助师叔完成大业。” 本来众人平日里都是在自己营帐中用过早膳才会到丞相营中议事的,不过今日因杨戬关系,武王特意让众人到丞相营中一起用膳,不少有眼力的将士都看得出武王对杨戬的器重,想他们中有谁得过这般待遇,不曾出一战,不曾有一功,便能让武王、丞相以及军中所有官职不小的人陪他用膳。 且说商军那里,将军营中,魔家四将围坐一起,正说着周军迎战之事。 “这姜子牙莫不是请来了什么能人异士不是,怎么突然敢应战了。”魔礼红说着自己的困惑。 “管他请了谁,姜尚这胆小鼠辈,总算是肯应战了,若是再不开城门,爷爷我便让我的花狐貂开路,攻下他城池,擒了姬发小儿和姜尚会朝歌。”魔礼寿想想这些日子日日叫阵,那姜尚就是不应战就窝火。 “四弟说得是,大哥,你且管那么多做甚,今日兄弟们就替大哥拿下这份功劳。” “哈哈哈,好,好兄弟,是为兄多虑了,来,为兄敬弟弟们一杯。等拿下姜尚和姬发小儿,哥哥再为各位弟弟摆庆功宴。” “多谢哥哥。”魔礼海、魔礼青、魔礼寿一同举碗,齐声谢道,碗中之物一饮而尽。 两方军队整理完毕,于城门前相见,但见那商军魔家四将在前,身后是一众将士,再往后方是士兵,个个斗志昂扬,旌旗蔽空,彰显着天下之主的威严气势,再看周军,众人披甲执枪,神色坚定,均要报当日之耻,姜子牙依旧坐在四不像之上,与武王在前,身边杨戬仍是道士装扮,骑马在姜子牙身侧,略靠后半步,杨戬之下为哪吒、金吒、木吒、龙徐虎等人。 “姜尚老匹夫,还道你要在城中养老咧!”魔礼寿言罢,身后传来阵阵笑声。 魔礼红观察那周军,发现与以往一般无二,除了多了个白脸道士,魔礼红与魔礼寿低声交流了几句,魔礼寿便又朝周军道,“都是手下败将,今日谁来受死!” 杨戬朝姜子牙拱手道,“待杨戬会他一会,便知其本事如何,为避免伤及无辜,还望师叔、武王及中兵士退回城中。” “吾留下哪吒与你,先与武王回城待师侄好消息。”姜子牙说完,留下哪吒,龙徐虎等为杨戬压阵,便带着众人回到城中。 杨戬从马背上跃起,落于前方空地,那魔家四将向来一起,此次也不例外,四人持兵器将杨戬包围。 魔礼红问道,“尔是何人。我等不杀无名之辈” “姜子牙师侄杨戬是也。”杨戬淡漠道,语气里没有一点的战意。 杨戬的冷漠立时激怒了魔家四将,在他们看来,杨戬这就是不把他等放在眼里。纷纷出招,与杨戬酣战于城楼下。 杨戬以一敌四,丝毫不落下风,见招拆招,游刃有余,时不时挽起一个漂亮的枪花逼退四人,看得哪吒等好不兴奋,大呼过瘾。 杨戬巧施妙计,四将魂归封神 正在这时,西岐解粮官马成龙运粮归来,正要进城,见前方战场阻路,大喝一声,“吾来了”便加入混战。 魔礼寿等人与杨戬正打得欢,魔礼寿见突然又来一人,大怒,祭出花狐貂,那花狐貂瞬间暴涨,形如白虎,血口尖牙,动作迅猛无比,只刹那,那马成龙便成了它腹中之物。杨戬见状,暗道,“原是如此” 那花狐貂吃了一人,似乎还嫌不够,又冲杨戬而去,杨戬假意抵挡,待花狐貂近了,顺势入其腹中。 金吒木吒见状,便要上去施救,只有哪吒竟是转身朝城内走去,口中兀自道,“杨戬师兄乃我阐教三代首座,岂是小小畜生所能吃得的。” 众人听罢,一愣,遂与哪吒金城向姜子牙禀报情况去了。 却说姜子牙和武王自回到营中,是坐也不安,站也不安,就等着哪吒等人回来报信,此刻见哪吒等人回来,立刻上前问道,“杨戬师侄如何?” “杨戬师兄与马成龙具被花狐貂吃了去。”哪吒道。 姜子牙听罢,好不难过,也更忧心。 武王亦是连连叹息,直觉告诉他杨戬绝非等闲之辈,便是上不了战场也是能指挥千军万马之人,当下更是后悔不已,早知如此,便不该叫他于魔家四将交战,直接收作谋士才是。 然,事已成定局,众人还得想想如何解决这魔家四将,姜子牙便让众人先各自回营休息半日,晚上在来营中商讨大事。 另一边,魔家四将得胜,自是高兴,回到营中,命人摆上酒肉,兄弟四人好不痛快。 “今日那小白脸倒是有些本事,可惜了,是敌非友,不然还真舍不得伤了,留下来必是一员猛将。” “四弟说得是,不过还是敌不过四弟的花狐貂不是?哈哈哈” “诶,大哥,你说四弟的花狐貂如此厉害,咋们和不让四弟夜里放出花狐貂,去吃了那姜尚和姬发小儿,我们也好班师回国,享受荣华富贵去。”魔礼红建议到。 花狐貂在魔礼寿身边懒洋洋的趴着,眼睛却锐利得紧。 到了夜里,魔礼寿果然放出花狐貂,对花狐貂道,“好宝贝,今夜全看你的了,等你吃了那姜尚和姬发,周军将士随你吃去。” 待魔礼寿说完,花狐貂有模有样的晃晃脑袋,魔礼寿方大笑着放花狐貂而去。自己则回到营中等好消息。 俗话说,百密必有一疏,这主意若是放在往日,定是妙计无疑,说不定姜子牙当真会就此丧命,不过魔家四将没想到的是,他们白天让花狐貂吃下去的杨戬因修习九转元功,最善变化,早在花狐貂腹中将他等的计划听了去。 杨戬在花狐貂腹中察觉到花狐貂以离开商军军营,便捏了个法诀,碎了花狐貂之心,撕开肚皮而出,行至周军营外,道,“吾乃杨戬,速去通报。” 且说周军姜子牙营中,众人正商讨着魔家四将之事,忽见士兵来报,说是杨戬在营外,均是大吃一惊。 武王又惊又喜,“可是昨日方到的那个杨戬?” “回武王,正是昨日才到军营的杨戬。” “今日白天他已被那花狐貂夺了性命,却是因何至此?”姜子牙问道。 “属下不知” “相父,是否先让杨戬进来再询问此时经过?”武王恭敬道。 “武王说的是,快,快放杨戬进来。” 姜子牙刚下令,武王姬发便亲自出了帐营,要一探究竟。 众人随着武王出来,但见月色下,杨戬立于前方,似谪仙般,让人赏心悦目。 “可是杨戬师侄?”姜子牙率先出声。 “正是杨戬。”杨戬的声音也如这月色,清清淡淡的,却让人莫名心安。 武王难掩欣喜之情,赶紧让杨戬及众人进了营帐,“今日听闻杨道长命丧花狐貂之口,吾甚悲,正与诸将商议,必要夺那魔家四将性命,以为杨道长在天之灵,不想杨道长竟能脱离险境,平安归来,此乃大喜之事!” “承蒙武王厚爱,杨戬不过略施小术以迷惑那魔家四将罢了,事从权宜,未能先与诸君商议,乃杨戬之过。”若是换了别人,得武王这般,必是要感激涕零,表示一番自己的忠心,也必要大说一番自己是如何机智做局的,杨戬却仅仅只是礼仪性的回了礼,顺带担了本就没有的过错,对战场上发生的事,只字未提。 “杨爱卿哪里话,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若万事均需从君命,岂不是白白浪费性命,此乃爱卿机智也。” “杨戬师兄,今日可是哪吒看着你被那花狐貂吃的,你且快与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哪吒跳到杨戬身边,脆生生道。 “是矣,师侄你就 同众人说说,也好叫我等见识见识。” “是。”杨戬朝姜子牙拱手应道,便对众人讲了缘由,“今日场上,吾本欲直接取了那四将性命,不想突然来一人惹怒那魔礼寿放出花狐貂,吾忧心伤及无辜,遂就势入那花狐貂口中,以获取对方计谋。果然那四将合谋,欲放花狐貂于今夜潜入周营加害武王和师叔,那花狐貂已被吾所杀,这才回来报与师叔和诸君。” 姜子牙听罢大喜,“我军得此能人,何惧之有?” 杨戬对姜子牙的称赞无甚表示,道了句,“弟子这便归去。”便转身欲走。 “如今花狐貂已死,师侄如何去?” “吾自有计” “可否一说?”武王很是兴趣的问道。 “也非什么妙计,不过是吾变作那花狐貂而已。” “哦?杨道长能变作那花狐貂?” “哇!师兄你就在这里变个给我等瞧瞧嘛。”哪吒缠着杨戬道,他虽也会变化之术,却只能变作些常见之物,实则就是幻术,像这种无论身形、样貌、神态皆要变化,且还是灵物,他是万万不能的,至于能入腹中而不亡,就更是不可能了。 杨戬见众人都看着他,反正也是无伤大雅之事,便随身一晃,众人再看,哪还有杨戬的影子,只见杨戬站处,花狐貂正仰着头,一双灵眼看着众人,那样貌,就是魔礼寿本人在此,也断断分不出真假。 众人又是赞叹又是惊奇。 “师叔,吾这便去也。”那花狐貂开口道。 “师侄且慢,你有此妙术,只需将那四将宝贝取来,叫他束手,自可成功。” 杨戬化作一束金光而去。 商军营中,魔家四将已然喝得醉了七八,横七竖八的倒着,化作花狐貂的杨戬甩甩尾巴,轻巧的从几人身边掠过,只去了那一把伞,这花狐貂的身子委实小了些,一个不留神,放宝贝的架子塌了,另外三件宝物落地有声。 魔礼红迷迷糊糊中醒来,道了句,“原是钩子倒了”转身又睡了过去。 杨戬连夜将混元伞送回周营,哪吒等人从中取回自己的兵器,自是高兴。 本来依着杨戬的主意,他是打算直接将魔家四将杀了就是的,既然姜子牙开口了,他也就没多说什么,这才为众人送混元伞。 第二日,魔礼红等人醒来,魔礼寿见花狐貂已经回来,但是没有吃了姜子牙和姬发,猜想必是周军守卫森严,这畜生得不了手,也就不作多想。 魔礼红丢了混元伞,心中闷闷,又闻周军前来叫阵,心绪不宁的出帐营应付。 魔家四将出了帐营,只见今日前来叫阵之人锦衣华服,武将身姿,一股浮躁之气,神色傲然,丝毫不降魔家四将放在眼里。魔礼红正心烦意乱,此刻就是被浇了油的干柴,一点即着,当下手持尖枪就冲了出去,其他三人见状也一并上面,不过三五回合,魔礼红、魔礼海、魔礼寿便退出战圈,只留魔礼青与黄天化交战。 双方交战,黄天化骑玉麒麟,魔礼青游走其周遭,枪锤相交,震耳欲聋,然未及二十回合,黄天化便被魔礼青白玉金刚镯击中后心,幸得哪吒上前,以乾坤圈救之,后又有清虚道德真君派童子下山带回黄天化尸身,以无上法力辅以灵丹妙药,方得回阳。 清虚道德真君见黄天化装扮,怒火中烧,好一顿训,才放黄天化再回周营。 黄天化吃了亏,又为清虚道德真君所训,下山之后,二话不说脱去一身华服,再着粗布衣,食万人食,次日请战,得姜子牙许可。 黄天化本为一雪前几日之耻,故牟足了劲力战魔家四将,那混元伞已为杨戬设计丢失,魔家四将眼看不敌,不多时四将已去其三,魔礼寿欲放出花狐貂,不想反被花狐貂咬断一臂,惊愕中被黄天化夺了性命。 困扰周军多时的魔家四将因杨戬、黄天化的到来而得以解决。 黄天化乃武成王黄飞虎长子,身份高贵,与哪吒等难免有些不同,对杨戬也颇为不屑,只因杨戬是罪仙之子,在时人眼里,就是该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妖孽,这也是在某种程度上哪吒亲近杨戬的缘故,不过是孽障遇着孽障,相互取暖而已。是以,黄天化对杨戬并不多加理会,几人回营途中,二人也未有过多交流,只礼节性的交流几句 帅才运粮草,营中遇故人 话说周军打败魔家四将后,又一路过关斩将,期间杨戬每每能出奇招制胜,叫敌人害怕,同僚惊叹,尤其是他从闻太师手中将姜子牙安全带回后,名声响彻周商两军。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杨戬要大展拳脚的时候,他却像突然消失在众人视线里般,战场上、营帐中,几乎都很难见到他的身影。 要说这杨戬做什么去了呢? 他竟然选择做了一个小小的押粮官! 行兵打仗,粮草固然重要,甚至可以说直接关系到成败,但也不足以让杨戬这样的人亲自护送,而且,杨戬似乎毫无芥蒂,真的就尽心尽力的护送起粮草来,只在周军将领眼看危险的时候,才会出一次手,也仅仅只是将人救下便罢。 要说杨戬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还是在黄沙阵后,十绝阵后杨戬虽然就有异样,但也没这般明显。 这日,杨戬押送粮草回营,向姜子牙交了法旨,又到后山沐浴,方才回到自己帐中,此时已是月明星稀之时。 杨戬却没有睡意,准确的说,他已经很久没真正睡过,哮天犬和逆天鹰都已经休息,杨戬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随意翻着,心思显见着不在上面。 这本来寂静的氛围是被一串‘咯咯咯’的笑声打破的。 杨戬一惊,倏地起身,回头就见一人正斜倚在帐边,倒不是这人有多轻也不是这营帐有多结实,不过一层帐,竟然能让人靠在上面而不倒。 你若看得细些,就会发现这人并没有真的靠在帐上,因为他靠着的地方连凹都没凹一下,一道看似像透明墙一样的屏障支撑着他的重量,那是杨戬设的结界。 这人什么时候进来的,自己竟然不知道,就算是自己一时走神,这结界总该是要有所反应的,除非这人早就在帐中! 杨戬从不是一个自大的人,他不会看地任何一个对手。 杨戬心中虽然惊骇,面上却不显分毫,他定睛望去,只见那人不过不过二十二三模样,着一身玄衣,五官紧凑,棱角分明,如刀削般,微眯着双眼,抱着胳膊,一副放荡不羁的形象,正是那日在山洞里见着的那人。 杨戬瞳孔一缩,心里有了计较,“不知阁下何人,深夜拜访所为何事。” “路过此地,遇见故人,现身一见。”那男子仍旧倚在那里,无所谓地答道,到真有几分拜访故人的架势,只是怎么看怎么不正经。 “既是故人,还望恕杨戬眼拙才是。” “自然自然。”男子竟是一本正经回到。 “不知故人如何称呼?” “轩逸。” “故人已见,不知阁下可还有事?”杨戬在大脑里飞快的搜索轩逸这个名字,能有这般身手的,偏没有这么号人,观其修为,少说也有千年,绝非近百年出现的人物。 唯一的可能就是,此人没有说实话。 “不叙叙旧就赶人是阁下的待客之道?” “口称故人,却连名字都不敢叫人知道,杨戬实在不知,与阁下有什么旧可叙。”杨戬冷冷道。 “切,真没劲,”自称轩逸的某人撇撇嘴,十分不满的自言自语道,“难道这个名字就这么像假名字吗?” 他当然不叫轩逸,他乃是魔界至尊,冥曜,轩逸二字纯属他瞎说的,只是自己此时穿着玄衣,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名字,便取了谐音。 “这名字很像假名字吗?”冥曜自言自语完,又抬头问杨戬。 杨戬暗忖,此人若是商军请来的帮手,倒还真是有些棘手。 “阁下放心,我呢,就是个云游之人,与那商军可没半点关系。”冥曜手挥得那个起劲,好像要是不这样杨戬就会立刻杀了他似的,当然,前提是得有能杀他的本事。 杨戬非常不喜欢现在的感觉,对方对自己似乎相当了解,自己却对对方一无所知。 “若是阁下没这身修为,这名字倒也不假。” 冥曜瞬间睁大了眼,他看看杨戬,然后指着自己鼻子道,“你就凭这个断定我的名字是假的?” 杨戬不置可否。 冥曜愣了愣,突然抚掌大笑起来,“妙极妙极,不愧是玉鼎真人的徒弟。” “阁下究竟是何人?”杨戬开始反省,是不是太久没有打坐,心境变差了?他觉得自己的耐心正在如流沙一般快速消失,眼前这张笑嘻嘻的脸实在欠揍的紧。 “我也想告诉你,可是我又怕被唠叨死,所以想想还是不告诉你了。”冥曜一副十分苦恼的样子。 杨戬的眼睛瞬间冷了几个度,“既是如此,阁下请便,三界之大,怎能拘于我这小小的帐中。” “三界虽大,可好玩儿的人却不多呀。”冥曜眨眨眼,露出甚是无辜的表情。 杨戬看着冥曜的眼神里更多了几分戒备。 一个人的性格可以伪装,气质也能改变一二,但气势却是很难变化的,这人虽然竭力装出一副市井无奈的样子,可惜身上的王者之气还是出卖了他。 一般而言,有这种气势的人可分为三种,一种是自有长在王公贵族家里的公子少爷,不过这类人更多的是一些少爷习气,能有王者之气的并不多,还有一种是虽然眼下默默无闻,但是将来绝非池中之物之人,也可以说是命定的王者,这种人的王者气势往往属于比较含蓄内敛,最后一种,则是久居高位者,这种人的气势也来得最为霸气、强烈,更不容易掩饰。 杨戬毫不犹豫地将眼前这人归结为最后一种,在修道者的世界里,你要是看一个人的面容来判断其修为成就,非愚者不选其道。 冥曜一双眼微眯,盯着的却也是杨戬,那日洞中阴暗,冥曜并没有仔细打量过杨戬。姿容俊美、孤高清雅,这是冥曜对杨戬的第一评价。 杨戬素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不,应该说杨戬平日里看起来脾气相当好,不管你说什么他都只是非常有理的一笑,即使你说得明明很烂,他也会答上一句“如此自是好的”,再说他自己的看法。 只是,都说凡事皆有因果,杨戬这般,不过一是因为他也许根本就不在意你说的什么,或者说根本就不在意你这个人,一切只是出于他极好的修养而已,二则是他认为无伤大雅,不值得计较而已,说得直白些,就是懒得和你多说。 现在,这两种情形显然都不符合。 强大的野兽一般都会有自己的属地,那是绝不容许别人侵犯的,只有弱者,才会选择依附于强者。而对强者来说,属地的被侵犯意味着自己力量的被挑衅,通常这个时候,他们会选择以武力让对方屈服。 冥曜三番两次在悄无声息地情况下接近杨戬,这已然触碰到了他的逆鳞,也就无怪乎他莫名的业火。 “怎不说是阁下见识有限,没遇着妙人而已。” “是极是极,所以此番遇上了,怎可不多滞留片刻,过了此处,不知有事何年何月了。” 杨戬神色一凛,冷声道,“阁下这是何意。” “嗯,意思就是,我要在你这里住下来,等我玩够了再说。”冥曜从结界上弹起,一个转身,人便已经坐在了杨戬床上,“这床可不怎么舒服。” 冥曜虽然只是简单的几个动作,却干脆、利落、迅速,明显是在告诉杨戬,你打不过我,所以只能听我的。 杨戬见状,不再多言,身形一动,便到了冥曜眼前,右手直击冥曜命脉,冥曜也不慌张,轻轻一侧身便躲了过去,还不忘回头对杨戬一笑,“功夫不错,假以时日,倒还真难说谁胜谁负,不过现在嘛。” 冥曜一个旋转回身,绕到杨戬身后,右手攻向杨戬颈间,左手则从腰间穿过,杨戬也不是省油的灯,岂会乖乖等对方轻易就伤到自己,左手将冥曜左手逼退,脖子一偏,随即整个人向一边滑去,脚碰到床脚,倏地改变方向,离开冥曜数步,立时又栖身而上,与冥曜交缠在一起。 二人一来一回,不多时已过三五十招,杨戬攻势愈发凌厉,冥曜虽不能再一边招架一边还说笑上几句,但也依旧游刃有余,杨戬心里暗暗吃惊,不想此人功夫如此厉害,若是在打下去,自己必败无疑。哮天和逆天呢,为何这般动静也不见他等出来,难道? 杨戬一跃,与冥曜拉开距离,看向冥曜的眼里燃起熊熊怒火,手上招式狠辣不少,如果说方才杨戬只是想逼退冥曜,现在则是招招致命,冥曜接起招来也不再如方才般轻松。 这家伙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冥曜一分神的功夫,杨戬招式一变又攻了上来,冥曜不得不放下疑惑,见招拆招。 “哮天和逆天呢?”杨戬声音低沉着问道。 “什么哮天逆天?”冥曜一头雾水。 杨戬不语,眼睛看向哮天犬睡觉的地方。 合着搞了半天就是因为那只狗和鹰,你就要取我性命?难道那不只是你的宠物? 冥曜觉得眼前这人简直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考量,“你说那只狗和那只鹰啊,本君,”冥曜猛地住嘴,赶紧改口,“我嫌太吵,点了他们的睡穴,估么着怎么遭也要明个儿才能醒来吧。”冥曜笑嘻嘻的答道。 “不知魔尊大驾光临,只为做这些无聊之事?” 这下轮到冥曜吃了一惊,顺着杨戬的目光,他看到自己腰间之物一半在腰带里,还有一半则露在外面,再加上方才自己的失言,冥曜哈哈一笑,“厉害厉害!既然知道我是何人,就该知道你打不过我的,何必白费力气。” 杨戬看着冥曜,直看得他浑身不自在,正打算开口逗弄两句,忽见杨戬竟然撇下自己,转身而去。 冥曜正不得解,却见杨戬行至桌边,一撩衣摆,兀自坐了下来,方才抬头望着冥曜,一笑,“你说的不错,我又何必浪费气力。” 对于杨戬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冥曜一时间没回过神来,而且,这笑怎么觉着这么冷呢。 冥曜抖抖身子,也朝桌边走去,“不错,懂得识时务。” 杨戬看着冥曜走近,走近,不到半步的距离,他嘴角一扬,一掌拍向冥曜,冥曜没料到杨戬居然会玩这一遭,来不及防备,光荣的被拍飞了。 于是,他看到的帐中最后的景象,就是杨戬满怀恶意的一张笑脸。 我怎么会觉得从昆仑出来的人会有正常的呢?还真是在魔界待久了,连这都忘了。 正享受着免费飞行之旅的冥曜深深自我反省。 当他落地再潜入周营的时候,发现杨戬早换结界了,任他在外面折腾半天也没能破得了。 啥?你问守卫在哪里?伟大的魔界至尊自然是布了个更大的结界以隐藏自己,方便自己搞破坏了。 三霄报仇入商营杨戬失陷黄河阵 且说杨戬,一掌拍飞魔尊冥曜后,又费了半天力才解了哮天犬和逆天鹰身上的咒术,此时他心事重重的坐在桌边,逆天鹰和哮天犬小心翼翼地在一边待着,他们时而偷偷看看杨戬,时而彼此对望,又摇摇头,显是苦恼不已,他俩的回忆还停留在冥曜进来的刹那,那时,一鷹一犬本在打坐修炼,以求能尽快修得人身,忽觉眼前黑影一闪,大惊下只见一玄衣少年正笑意盈盈地盯着他俩,随后对着他俩一挥手,一鷹一犬便眼前一黑,啥也不知道了,再醒过来就看到杨戬在旁边刚收回法力。 ‘玄冥令’是现任魔君冥曜的信物,共十六块,八块为赤色,为魔界八将所有,六块为紫色,为六魔使所有,两块为紫黑,中间一点赤色,为两大护法所持,十六块令牌,是身份的象征也是信物,见令如见魔尊本人,魔界任何人不得违抗其令,同时,紫色可统领赤色,紫黑则为最高,非魔尊本人出现,否则持令者便视同魔界至尊,有权过问魔界一切事宜,进出一切禁地,这是其余两色令牌所没有的特权。 但鲜为人知的是,‘玄冥令’其实共有十七块,还有一块为黑金色,上刻有魔界图腾‘血色曼陀罗’,为真正的‘玄冥令’之首,只是从冥曜继任魔界尊主开始,就无人见过这块令牌,是以逐渐为世人淡忘,也有人开始猜测是否真的有这块令牌。 方才杨戬正是凭借这块令牌、冥曜身上的王者之气和高深的修为,大胆猜测了他的身份,没想到竟然真的是魔尊本人,着实让杨戬颇为诧异。 杨戬盯着手里的杯子,苦思不得解,这冥曜此时突然出现在这里究竟真的是巧合还是别有原因。 阐教多为人,截教多为怪,通天教主自言‘有教无类’,故阐教与人界渊源颇深,截教则与妖界、魔界关系匪浅。如今周军多阐教弟子,商军因申公豹和闻太师的关系,多截教中人,到目前为止,截教已有不少修为高深之辈死在周军手上,以申公豹之能,请到魔界之主前来也不是没什么不可能的事,一旦魔尊参与进来,这场封神之战的性质,必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是那样,自己真的还能这样置身事外吗? 杨戬头一次觉得一切彻底脱离了掌控,百年前那种无力感再次袭来,这次,他不知道自己又将做出怎样的选择。 他在心里冷笑,玉帝,打得一手好算盘,杨戬却偏不如你意。 杨戬有些疲惫的以手撑着闭上眼,就那么坐着,不言不语,今夜过后,明日还不知当何,只希望事情不至于太糟,而这一切的关键,便是冥曜。 时间才是这世上最无情之物,他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哪怕你此刻疲惫不堪,也不得不随着它的流走而站起来,继续完成该完成之事。 一夜的时间一晃而过,杨戬睁开眼,同往常一样穿戴整齐,敛去眼底的一切情绪,抬手撩开帐门,再出去,他又是那个泰然自若、飘然出尘的清源妙道真君。 有些人的脆弱可以毫不顾忌的展现在世人面前,有些人,却连一点都不可以,否则便是万劫不复。 “师叔,各位师兄,将军”杨戬信步进入姜子牙帐营,朝众人行过礼。 其实说起来,这里真正是他师兄的还真不多,只是杨戬一向不计较这些,不过就是主动作揖问个好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杨戬,如今除了玉泉山,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师兄。” “杨大人” 众人也纷纷回礼道。 “杨戬师侄。” “师叔唤杨戬可是有要事?”杨戬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一股莫名的心慌让他很不好,整个人也有些不在状态。 “师侄可是今日劳累,昨夜没休息好。” “无妨,师叔有事吩咐即是,杨戬乃修道之人,自不必非要休息不可。” 姜子牙还是有些担忧,但既然杨戬都已经这么说了,他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得到,“今日请师侄前来实在是情非得已,前日赵公明战死,申公豹巧言请来三霄娘娘,那三霄娘娘本为为赵公明报仇而来,指名要师侄应战,这才” “杨戬前去会他一会便是,师叔不必担心。” “这赵公明明明是被陆压道君杀的,为什么要找杨见师兄报仇。师兄且好好休息,待我哪吒前去与她战个明白!”哪吒愤愤道。 “想来必是那申公豹从中作梗之故,三霄娘娘不明真相,自是容易被欺骗。”雷震子道。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这一路上,无论是申公豹还是闻太师,都没少在杨戬手下吃过亏,有些时候杨戬虽然本人没有出战,但那些计谋,却基本都是出自他之手,商军有什么陷阱,也是杨戬识破,使之诸多算计一场空,申公豹和闻太师想借三霄娘娘之手除掉杨戬,的确是最合理的解释。 要说这三霄娘娘,也是有些来头,她们本为碧霞宫的三位修道者,分别唤云霄、碧霄、琼霄,故合称三霄娘娘,三人在碧霞宫潜心修行,已斩三尸,达到准圣级别,又练得三件法宝,分别为金蛟剪、混元金斗、缚龙索,皆是了不得的宝物,不说那混元金斗和缚龙索,单单说着金蛟剪,赵公明便是凭着它伤了周军不少将士,除杨戬外,无人可敌。 本来三霄无意封神之战,只一心修炼,以求尽快飞升,这三霄不仅道法厉害,为人也着实不错,识大体,遵天命,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也不曾犯下杀戒,此番下山,也不为助商军,所来只为替义兄赵公明报仇。 三霄貌美非凡,犹比那瑶池仙子还美上几分,引得不少人垂涎,若不是内仗着自身修为,外仗着乃截教通天教主门人,恐早被掳去做了哪家夫人相伴此生了。 三霄以云霄为首,当日,赵公明前往碧霄宫借宝物,云霄便苦劝赵公明能放下凡间富贵,莫要与申公豹为伍,这也不得不感叹云霄识人不凡,一眼便瞧得这申公豹不是什么好人,甚至以拒绝借出宝物表示立场,可惜赵公明贪恋凡间富贵,不肯听信其俩良言,从碧霄那里骗走了金蛟剪。 云霄虽然恼怒赵公明不听其言落得这般下场,又恼怒碧霄的私自作为,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杀兄之仇不可不报,何况阐截两教本就以护短纵横三界。 “多谢哪吒师弟美意,只是这三霄娘娘既然指名要杨戬前往,杨戬焉有不应之理。”杨戬温言道,他说得极为谦逊,可任谁也听得出他的骄傲,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骄傲,而非自大,更不是傲慢。 哪吒此时断不会想到,自己今日一句话,竟在日后救了自己一命,此乃后话,暂且不说。 话说杨戬自营中出来,直奔战场,他到时,三霄已经等候多时了,三霄身后,乃是一阵。杨戬阅览群书,此时却也叫不出这阵的名字。 “来者可是杨戬。”碧霄见来人,立刻出声问道。 杨戬闻言朗声答道,“正是杨戬,不知三霄娘娘有何赐教。” “尔害我义兄,吾等此番,只为讨回一公道。”碧霄愠怒道。人人皆以为三霄娘娘清心寡欲,哪知有那样一个人,早已深深刻进她心里,再也抹不去。 “吾与阁下义兄各为其主,战场上见,本就为生死较量” “若我等义兄真是战死,我等自不会如此,可怜我那义兄却偏偏是中了小人奸计,知敌不过,便用那些低劣手段令他惨死。”琼霄听到杨戬所言,立时斥道。 云霄观杨戬眸正神清,虽于战场上,却无半分戾气,与申公豹所言所差甚大,云霄对申公豹之言本就持了怀疑态度,此刻更是疑心更甚,只见她拱手道,“阁下能否告知我义兄究竟是如何去的。” 杨戬见云霄态度,心里对这个女子暗暗赞叹一番,申公豹巧言令色,势必将自己说得卑劣不堪,没想到此人却还能对自己如此以礼相待,且给自己辩解之机。 赵公明死的时候,杨戬并不在周营,他所知道的,也都是从哪吒那里听来的,杨戬虽然一向不屑用法宝,不过听哪吒的描述,他倒是对赵公明颇有几分好感,若真是徒有法宝,没几分真本事,怎能让周营无计可施,虽然当初魔家四将也曾做到过,不过那多是因为哪吒等人的兵器法宝被收才导致的。 赵公明有法宝,难道周营诸人就没有?不说别人,单就哪吒,三头六臂、乾坤圈、风火轮、混天绫、火尖枪,哪一样不是上等的宝物。 杨戬自认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若他当时在周营,也必会斩草除根,直接杀了赵公明,不过却不屑用咒术这种手段,杨戬朝云霄执手回礼,道,“多谢云霄娘娘信任,奈何娘娘义兄的确死于咒术,杨戬无话可说。” “既是如此,那便多说无益。”云霄听罢,强忍心中悲痛道。 杨戬也不再多说废话,飞身而上,朝三霄娘娘而去。 碧霄、琼霄本欲上前取了杨戬性命,为赵公明报仇,被云霄拦了下来,只见她手中祭出一物,形状如斗,杨戬不及反应,便被捉了去,云霄又是一反手,直接将杨戬扔进了身后阵法里。 哪吒见杨戬被捉,提了火尖枪就冲了过去,口中兀自大声道,“还我杨戬师兄来。” 三霄见哪吒前来,也不惊慌,云霄如法炮制,将哪吒也一并捉了去。 三霄首战告捷,闻太师喜极,命手下将士鸣鼓收兵,姜子牙这边一连损失两员大将,其中一人还是从无败绩敢和闻太师单打独斗的杨戬,心知遇到劲敌,也只得退兵,再想他法。 金仙出昆仑三霄归封神 “你说玉鼎真人什么时候来。”远处,一玄衣男子和一青衫男子立在半空,看着杨戬等人被捉,那玄衣男子开口道。 “就要看这杨戬在玉鼎心中的分量了,不过那玉鼎真人素来冷心冷情,他真的会为杨戬下山?”青衣男子答道。 “会。”玄衣男子肯定的说道。 “尊上为何如此确定?”青衣男子问道,眼前这个人与他年纪相仿,但无论智谋、修为却都远在他之上,既然他说会,青衣男子便相信玉鼎真人一定会下山,只是他还是有些好奇,魔尊冥曜为何能如此肯定。 这两人,一玄一青,正是魔界举足轻重的两个人物,玄衣的便是昨夜出现在杨戬营中的魔界至尊冥曜,青衣的乃右护法青衣。 冥曜没有说话,而是转身离去,接下来姜子牙等人要如何,于他没有半分兴致。 青衣紧随冥曜而去。 “既然此人可能会成为威胁,为何不直接杀了了事,我观他虽然本事不错,到底少了些时间,修为虽高却不够浑厚,若是假以时日,再想除去可就麻烦了。” “为了一个杨戬,你要我与整个阐教为敌?”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是觉得,眼下两军混战,我们正好能在不知不觉中动手,瞒过阐教那帮蛮不讲理的,让他们将仇恨转到截教去。” “那九曲黄河阵,有得他苦吃。”冥曜答非所问。 “尊主不杀他,是不是还有别的打算?”对冥曜的算计,青衣一向是信任的,三千年前,这人便凭借一身本事,令玉帝不得不退兵,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息内乱。 “我若说没有呢?你信吗?” “属下愚钝,不解尊上之意。” 原来,在你眼里的我,也与其他人眼中的我一样了么,就是一个时时刻刻都在算计的人么,不论做什么都是为了权利、地位,也是,我冥曜不就是这样的人吗,心狠手辣、奸诈狡猾,名副其实的大魔头。冥曜在心里自嘲道,笑得苦涩,心里突然一阵寂寞袭来。 良久,他驻足,开口,声音里尽是萧索悲伤之情,“看到他,我便看到了那是的自己,昨夜我本可以杀了他,可一番较量下,我忽然不舍得杀他了。” “尊上”青衣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回答,安慰吗?怜悯吗?不,这个男人不需要,因为他是冥曜,是魔界至尊,是至高无上的王,是他们所有人的尊上。所以他只能是强大的,刀枪不入的,所以他们只能对他俯首称臣,对他敬仰赞叹,却不能给他如烟般稍纵即逝的安慰、怜悯。 冥曜恍若未闻,他仍旧在自顾自的说着,像是在喃喃,又像是在回答青衣,“我怕,我怕杀了他,便再也没有一个人,能让我看见过去。” 他说完,只稍停了停,路过的风卷起衣摆,便快步朝前走去,也不去管青衣是不是跟上去了,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极细。 青衣看着冥曜,他忽然想,这个男人,该是怎样的寂寞。 杨戬。青衣默念着这个名字,方才虽然隔得远,他也是瞧了个七八分,那人的确出色,但是否像冥曜所说的那般出色,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此刻他所知道的便是,冥曜,这个魔界至尊,他不希望杨戬死,至少现在是这样。 如果杨戬的存在能让尊上愉快,青衣想,那自己便全力护他周全,若到万不得已之时,他便将杨戬带回去,度他成魔,这样,这个叫杨戬的人就只能永远留在尊上身边,再不行,就将他囚禁,做阶下囚也好,禁脔也罢,反正杨戬如何,并不是他所在乎的。 青衣眼里浮上一层噬骨的寒意,而他的表情,此时若是有谁看到,就是再如何胆大,怕也是要一惊的。 冥曜的身影逐渐模糊,青衣运足法力跟了上去,一玄一青,消失在天地之间。 杨戬万没想到这宝物这般厉害,他只一眨眼的功夫,竟已深陷这阵法中了,杨戬稳了身形,本想施展玄妙法术破阵,这一动才发现,自己一身法力同体力竟如流沙般弃自己而去。 若换了哪吒黄天化等人,此刻定是心神动荡,不知所以,但他是杨戬,清源妙道真君,阐教三代首座,更是玉鼎真人唯一的,徒弟。 察觉身体的变化,他当机立断,运气法力冲自己几大穴位点去,封了自己四经八脉,以此减缓体力的消耗。 不能用法力,杨戬此时便与常人无异,他只得一步步向前走去,周遭阴风阵阵,黄沙迷眼,前面的路几步一岔口,每个岔口又有九条路可选,每条路无论是宽度、形状,甚至是里面风的大小都丝毫不差,一旦踏进去,在回头,身后的路不知何时已然消失,又是一个就条路的分叉口,这般迂折曲回几次,便是有再好的记忆,也难以判定自己身在何处。 “这阵法,果然是妙不可及”杨戬不禁感叹道,既不让人用法力,又处处一模一样,管你是大罗金仙还是凡夫俗子,入了这阵,都不消动手,困也能将人困死。 杨戬遇到岔口就随便选一条,这么走过二三十个岔口,前面的景象终于发生了变化,虽然还是处处阴风,黄沙漫天,只是这次还多了些奇异的光,五光十色,美丽至极。 可,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容易伤人,利用的,正是世人那好奇之心,怜惜之意。 杨戬转身,果然,身后也被这光所包围,他停下脚步,解了自己右手一处穴道,微弱的法力自右手掌心挥出。 那些微法力普一挥出,他便立刻封上自己穴道,且闪至一旁,与此同时,只见那些迷人的光迅速朝那法力出聚拢,只眨眼间,那法力便被吞噬得半分不剩,而那些聚拢的光形成光球,却是沿着那一丝法力经过的痕迹朝杨戬方才的位置而去,在那里转了几转没发现猎物,方才散去,周围又恢复原样,神秘、魅惑、静谧,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杨戬的错觉。 杨戬遇上哪吒等人的时候,正好看到众人准备齐齐发力,强行破阵而出,遂赶紧高呼,“诸位且慢动手。”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哪吒等一惊,待看清来人,个个面露喜色,也不知哪来的气力,竟朝杨戬飞奔而去。 杨戬见众人都还安好无恙,方松了口气,让众人互相封了法力,才将自己的发现娓娓道来。 众人听得心惊肉跳、冷汗涔涔,想到方才若是没遇到杨戬,他们这一行人,恐怕此刻已尽数遭殃,又庆幸不已,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油然而生。 “师兄,眼下如何是好。”哪吒听完杨戬的话,问道。 “我观这阵,从里想是难破,为今之计,便是尽量保存体力,以防突生变故,等姜师叔营救” “师兄说得有理,我等一切听师兄安排。” “那诸位师兄便随我一起打坐,静待姜师叔” “好。”众人齐声应道,当真学着杨戬,个子寻了位置打坐调息起来。 昆仑玉虚宫。 十二金仙不发一语站在洞内,他们的表情说不清是担忧,是愤怒,还是决然,玉鼎真人依旧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只是眼神更显得冷了。 “天尊正在闭关,任何人不见,各位上仙请回吧”白鹤童子声音是越说越小,他战战兢兢道。开玩笑,眼前这可不是一般人,那可是让三界都头疼的十二金仙啊,喜怒无常、脾气怪异的十二金仙啊,而且,眼下,这群人的脸色可都阴沉得紧,要是惹怒了十二金仙,他白鹤童子就是有一万条命也不够赔的。 “是吗?既然师尊在闭关,那我等就不打扰了。”文殊广法天尊抬眼,盯着内室石门,声音冰冷得让白鹤童子不住颤抖。 “对,既然师尊闭关,那我等就不打扰了。”广成子忽然接口道,他的目光阴晴不定。 玉鼎真人抬眼,意味不明地看了眼石门,一佛衣袖,转身而去。 广成子等人也纷纷离去。 只是他们去的方向,并不是各自洞府,而是昆仑山出口。 白鹤童子擦擦冷汗,心里可是高兴得紧,可算是走了,再不走,自己都要被盯出窟窿来了。 石室内,元始天尊睁眼,他盯着石顶,茫然道,“当真是天命难为么?师弟,不知你的一线生机可有截到。” 却说玉鼎真人一行人下来凡间,便直奔周营而去,那三霄娘娘听了消息,不惊不惧,碧霄傲然道,“管他是谁,敢阻吾等为义兄报仇,吾必叫他有来无回。” 云霄看着愤愤的碧霄和一旁的琼霄,悄悄叹了口气,将视线移到外面,仰望着天,无人看得见她眼里究竟是喜是忧,也无人能猜到她在想写什么。 且说那姜子牙,眼见哪吒、杨戬等人都失陷那什么九曲黄河阵,正无计可施,忽听传报说是昆仑十二仙前来破阵,大喜过望,亲自出去迎接诸人。 按姜子牙本意,是想先让众人入营,好生休息后再商量对策,广成子等人本也是此意,哪知一向最沉稳的玉鼎真人竟是问了那阵法名字、所在后,头也不回的就闯了进去,能让玉鼎真人这般,众人心知此阵不简单,兴许阵中之人性命堪忧,也顾不得姜子牙等人,都拿了法器一个个的入了那阵中,广成子见此情形,不由叹道,“吾自十绝阵后,便知当有此劫。”也拿了番天印而去。 事物运行,皆有法则,是为天命,此天命却非凡人所言之天命。 凡人常言人定胜天,胜的不过是玉帝管理的天,却不是真正的天,自盘古创世,天道始成,约束这天地一切事物,名曰天命。 上古诸神,得天地之气而生,身体于他们,是载体,却不会有极限,是以上古修道者的力量可以无穷无尽,不会像后来的修炼者,到了一定的境界就会有极限,再难精进,或者速度相当缓慢。 天道向来最为公正,为防止上古修道者大开杀戒,上古修道者不能与三界有太多纠缠,更不能杀害非三界诸人、仙、神魔等,否则便是犯下杀戒,必遭天谴。 那日,广成子被迫入周营,破了黄沙阵的时候,就早已想到自己必定不能全身而退,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次竟然会牵连上黄龙、玉鼎等人。 他看着师弟一个个进入阵中,也毫不犹豫地踏了进去。 昆仑十二金仙,生死,自当一同承担。 玉鼎真人找到杨戬的时候,杨戬正以法力护着金吒木吒等人,原来,他们确实听了杨戬的话封了自个儿法力,但这也只是缓解了体力流失的速度,几人在这阵中待了数日,修为不及杨戬哪吒的金吒木吒便开始脱力,精神也涣散开来,眼瞅着便剩下一口气吊着了,哪吒心急如焚却也无计可施,事实上,他自己此时也好不到哪儿去,也不过是强撑着,只能赤红着眼,一遍遍喊着金吒木吒的名字,让他们不要晕过去。 杨戬看着哪吒一脸悲痛,心头一震,叹了口气,终是解了自己穴道,源源不断地法力输送给金吒等人,帮他们续命。 杨戬也终究不是铁打的,动用法力让他的体力快速流失着,周遭的光晕迅速朝杨戬聚拢,带来巨大的压迫感,像是要将杨戬压扁,杨戬只能咬牙坚持,此时他也只能寄希望与姜子牙和燃灯道人能快些想出办法破阵,再不济,好歹派往昆仑求救的人能快些到昆仑,以昆仑十二仙的脚程,几炷香的功夫足以赶来。 杨戬同时也祈祷,遇上的千万别是黄龙真人才好,不然,他就真的只能去万劫不复之地待着了。 本来杨戬以为,元始天组会派上昆仑十二仙中的一两个人下来帮忙,至于来的人,可能是广成子师伯,也可能是赤精子、慈航道人、惧留孙等,甚至可能是黄龙真人和普贤真人,可自己师父,以玉鼎真人那冰冷漠然的性子,怎么也不会下山来的。 自己,还不值得让玉鼎真人出山。 所以,当玉鼎真人冷着脸出现在杨戬面前的时候,杨戬笑了,是那种满足的,发自内心的笑,甚至带了感激。 太乙真人等都忙着去察看自己宝贝徒弟,唯有玉鼎真人只是站在那里,只看了杨戬一眼便转身研究如何破阵去了。 不过,对于杨戬来说,只这一眼,便够了。 他费力的起身,将自己的发现一一告诉玉鼎真人,玉鼎真人也只是静静地听着,直到杨戬说完,他方抬眼看向杨戬,此时的杨戬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唯有一双眼,明亮、闪动,格外的有活力,玉鼎真人抓过杨戬的手,一股凉凉的法力顺着那只手进入杨戬体内,在杨戬周身游走,帮杨戬恢复这体力。 “九曲黄河阵。”玉鼎真人冷冷道。 “啥?玉鼎你没看错吧!”黄龙真人一蹦,惊道,在心里哀嚎,自己好好的在洞府里带着不行吗,非要跑来凑什么热闹呢,这下好了吧,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众人就看着黄龙真人在那里捶胸顿足,一副悔恨不已的样子,但他们谁也没有像平日里那样去取笑两句,一则他们也因玉鼎的话震惊不已,二则彼此心里都明白,纵使真的再来一次,黄龙照样会来。 一切,只因他们是昆仑十二仙,少了一个,都不行。 “师父,九曲黄河阵是什么?”哪吒眨着眼,望着太乙真人。太乙真人脸色铁青地站在那里,甚至都没听到哪吒的话。 广成子阴沉着脸,对杨戬等人道,“九曲黄河阵,内按三光三才,包藏天地之妙,能失仙之神,灭仙之魂,陷仙之魂,消仙之魄,损仙之气,九曲相通,曲中无直,管你是凡夫俗子,还是神仙佛祖,入得阵中,也是有来无回。” 哪吒等人听得一身冷汗。 “师伯,此阵就无解?”杨戬惨白着连,问广成子。 师父,终是我连累了你。 “有。” “什么代价?” “除非我等拼着削去顶上三花,散尽胸中五气,即使如此,也尚需一修为不错之人做阵眼,阵眼中人,九死一生。” 四周一时静默,谁也没有开口。 十二金仙要各守一方破阵,其余众人,若换做平时,皆可做这阵眼,可眼下,尚有法力的,唯有一人而已。 所谓正道和邪道的区别,无非就是邪道擅长牺牲别人护全自己,而正道,则是能毫不犹豫的牺牲自己护全别人,却做不到为了自己,而将别人的性命奉上! 既如此,那我等便封神台上再做兄弟! 哪吒等人彼此相对,不论平日里大家合也好,分也罢,此时,他们是三界最好的兄弟! 他们相视一笑,一切,彼此心意,便已袒露于他人面前。 杨戬却是始终没有和哪吒等人有过任何交流,只见他静静地看着玉鼎真人,眼里全是坚定,玉鼎真人同样静静地看着杨戬,眼里一片冰冷。 师父,相信弟子。 杨戬! 师父,弟子心愿未了,自不会寻死,若是再拖下去,我等均逃脱不了。 玉鼎真人冷哼一声,周遭温度急降,他转身行至一角,斩仙剑收入元神,淡淡地光晕将他包围。 杨戬看着玉鼎真人,展颜一笑,灿若流光,然后转身对广成子等行礼道,“师叔,师伯” 广成子等兀自纠结半晌,终是一声叹息,各自守一角,法力从身体里源源不断的溢出,十二股法力齐齐朝杨戬而去。 没有人知道九曲黄河阵内如何凶险。 没有人知道哪吒等人经历了怎样的生死考量。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破阵后不见了杨戬和玉鼎真人。 因为不会有人告诉他们! 昆仑十二仙不会说,杨戬不会说,哪吒等也不会说! 而三霄娘娘已死,九曲黄河阵已破,众人再不能窥探其一二,一切,终将成为传说。 所以,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这一阵,让昆仑十二仙修为再无法精进。 所以,他们不会知道,杨戬是玉鼎真人抱出来的,鲜血,如冬日的寒梅,又似夏日的石榴,亦如凄美绝伦的彼岸花,绽放于杨戬衣衫,斑斑点点,那样夺目,那样炙热!灼痛了一众人的眼。 武伤邓婵玉,设计土行孙 自九曲黄河阵被破,闻太师不得不且战且退,与绝龙岭为姜子牙所杀,魂归封神,周军一路势如破竹,行至三山关,为邓九公所阻。 再说杨戬,自九曲黄河阵后,同玉鼎真人回玉泉山疗养半月有余方才下山,依然在周营做一个押粮官,奉姜子牙命,护送粮草至三山关。 这日,姜子牙等人在营中讨论战况,子牙问,“前方守将是谁?” 一将领答曰,“乃邓九公父子。” “邓九公此人如何?” 将领再答,“将才也” 子牙沉吟道,“将才易敌,左道难防。” 哪吒闻言道,“师叔既然拿不准,何不等杨戬师兄回来,使出些变化之术,前去一探便知。” “先锋所言在理。”众人一听,纷纷附和道。 唯有南宫适表示不赞同,“杨大人前去接应粮草,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若是对方叫阵,我等难道屈于营内,不去理会?如此,岂不是灭自己威风而长敌人士气,此乃大不智也。” 姜子牙听罢,十分赞同,“南宫将军所言在理”,又道,“哪吒师侄所言也不全无可取之处。如此,我等便这般行事,南宫将军。” “末将在。” “若有叫阵,南宫将军可前去理会一二,将军需谨记,安全为上。” “末将遵命” “黄飞虎,哪吒,黄天化,金吒,木吒” “末将在”被叫到的众人齐齐道。 “尔等可于远处观战,若南宫将军有险,立刻救之。” “遵命” “雷震子,王统领,周进,孙奎。” “末将在” “你等镇守四方,以防敌军偷袭。” “末将领命。”四人领命而去。 姜子牙随即又点了几名功夫不错的将士和哪吒同门师兄弟前去负责武王安危,众人也一一领命去了。 姜子牙安排一番,诸人正待离去,忽有小兵来报,言有人叫阵,南宫适当即骑了良驹,拿上兵器,前去应战。 那南宫适虽然功夫不错,到底不能与能人异士相比,迅速败下阵来,慌慌忙逃入营中,子牙见状,道,“明日吾亲自出阵。” 话说第二日,姜子牙亲自出城迎战,邓九公见姜子牙军队左右顾盼,进退有序,大为欣赏,意图劝降姜子牙,被姜子牙大笑而拒,怒由心起,策马上来,要与姜子牙一战,姜子牙派出黄飞虎,顿时刀枪相接,尘土飞扬,铿锵有声,好不激烈,打得半晌不见胜负,哪吒一时心急,崔马上前,相助黄飞虎,以乾坤圈伤邓九公,幸得邓婵玉所救,方无性命之忧。 姜子牙得胜回营,自是欢喜,邓九公却是郁闷难当,自己堂堂主帅,竟败给对方一将领,实在是丢人得紧。 邓婵玉进营中,便见邓九公兀自皱着眉头生暗气,心里恼得紧,面上不得不带了笑,上前温声劝道,“父亲何须如此,待明日女儿叫阵,取那黄天化首级予父亲,雪今日之耻就是。” 邓九公看着自己女儿,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却也别无他法,只好允了。 这邓婵玉也当真是虎父无犬子,虽是一介女流,到底巾帼不让须眉,沉醉凤髻红罗,潇湘绣带,手执大刀,骑了匹高头大马,立于两军阵前,怎的英姿,也不知折了多少好男儿的腰,哪吒等见是女子,先存了几分轻敌之意,只道是这邓九公麾下无人可用,派一女将前来,岂知斗了几日,那哪吒、黄天化等人均为所伤,周军营中将领众多,再无一人敢轻视于他。 “元帅,这女将着实厉害,我等该当何如?” “哪吒,你杨戬道兄还有几日可回。”姜子牙听了,也是头疼,只能寄希望于杨戬早日回营,扭转局势。 “算算日子,当是今日可回。” “好,今日尔等好生歇息,待杨戬” “元帅”,姜子牙话至一半,一守卫匆忙进入营中,手执尖枪,跪地道,“邓九公麾下邓婵玉前来叫阵。” “这”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不知如何是好,应吧,连哪吒等人都伤在其下,若不应,又不免叫人小瞧了去,一个小女子都怕,还谈什么替天行道,可不是贻笑大方,真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两难境地也。 姜子牙也是皱紧了每天,来回踱步,苦无对策。 “弟子前来交令,弟子既回,师叔不需如此,只管请龙须虎道兄出战,杨戬愿一同前往,为道兄压阵。”不骄不躁却又无时无刻不彰显着自信的声音自帐外响起,声音入耳,众人只觉着比那丝竹管弦之声更加悦耳,一个个方才还愁云惨淡,现在却是喜上眉梢。 “师兄!”哪吒欢呼一声,将杨戬迎了进来。 “师叔,诸位将军,道兄。”杨戬进帐,朝众人行礼,众人也是纷纷回礼,彼此说些客套话,姜子牙也问了路上可还平安的话,杨戬温和的笑着,听众人七嘴八舌又净是些没什么意义的话,末了道一句“多谢诸位关心,杨戬不过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怎比得上诸位阵前辛苦。” “师叔,三山关之事弟子已听说,不知师叔认为弟子建议如何?” “丞相,龙须虎请战。”龙须虎出列,声音似鼓。 “好,龙须虎,杨戬听令” “末将在。” “命你二人前去应战,龙须虎迎战,杨戬观阵。” “尊令。”二人得令,出得营去。 龙须虎有了杨戬这把保护伞,气势也足了,只见他提了兵器,雄赳赳气昂昂,走上前去,大喝一声“吾来也。” 却说那邓婵玉,叫了半天阵,好不容易来了人,怎奈定睛一看,这人生得怎的一个吓人,他手如鹰隼,脚又似虎,身上一件黑溜溜似鱼皮的衣服,嘴角几根胡须红红的恰似那虾的须,身材魁梧,青面獠牙,声音隆隆,瞧得邓婵玉心下一颤,险些跌下马来。 邓婵玉慌乱拽住马绳,失声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气得龙须虎眼中喷火,头顶冒烟,“呔,好个娘们!吾乃龙须虎是也,今日定叫你有来无回!” 邓婵玉没想到这龙须虎看着吓人,用的兵器却并非手中拿着的大锤,眼见他将铁锤,将手一放,手中径自飞出数颗石子,邓婵玉慌忙拿手中双剑去挡,同时驭马躲避,那些石子如飞蝗一般,打得遍地灰尘四起。 邓婵玉见状,知不能正面交战,故寻了个破绽,假意败逃,引龙须虎上前,她忽然往后一仰,贴着马背,回头,反手发出弹珠,击中龙须虎。 龙须虎急着要拿下邓婵玉,不防有诈,被打得落下马来。 邓婵玉立刻勒马转身,欲取龙须虎性命,一直在不远处观战的杨戬见龙须虎有性命之忧,身形一动,眨眼间来到龙须虎前,一把银枪架住邓婵玉宝剑。 突发的变故让邓婵玉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惊诧的抬头,一张俊美无双却淡漠无比的脸映入眸中,她看着架住自己宝剑的银枪,更是震惊,自己这宝剑乃千年寒铁所铸,那银枪不过是一把凡间兵器。 眼前这个看着像书生的人,以一把凡间兵器,架住了自己全力的一击! “杨戬来也,休伤吾兄。”他的语气既不傲慢,也不冲动,更无怒意,清清淡淡,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邓婵玉听得又是心下一颤,暗道,好个人物,若是能收归己营,必是美事一桩。 虽然心中如是想,邓婵玉手上却不敢有所怠慢,她一击不中,也知道如今要杀龙须虎,需得先拿下杨戬,手中双剑一动,挣脱开来,朝杨戬而去,带起的凛风使杨戬衣袂翻卷,束起的墨发在空中乱舞,倒更显出他的出尘意味来。 邓婵玉一剑袭来,杨戬轻身一转避了过去,反手将银枪一转,攻向邓婵玉命门,邓婵玉也确实是个角色,只见她慌而不乱,双手往胸前收力,两把剑迎上银枪,一时尘土飞扬,火花四溅,铿锵刺啦声不绝于耳,再分开时,杨戬右手执枪,安然不动,邓婵玉却是倒飞出去,汗珠儿跟雨水似的刷刷地往下落,谁输谁赢,一看便知。 邓婵玉眼见敌不过,心生一计,她收起剑,翻身上马,高声道,“杨戬,若是真丈夫,可赶来追我!”然后纵马而去。 杨戬却是动也不动,有着邓婵玉而去。 “杨道兄。”龙须虎早已从地上起来,他一边揉着伤一边唤杨戬。 杨戬什么也没说,飞身追赶邓婵玉而去,邓婵玉本来见杨戬没跟上来,心里正着急,此时见状,暗自欣喜,如法炮制地扔出弹珠,哪知杨戬竟理也不理,弹珠打在杨戬脸上,如打在铁器石头上,只蹦出点点火花,杨戬的速度都没减分毫! 邓婵玉的弹珠自得到以来,还从未失手过,这下,真的是彻底惊了,杨戬可不会给邓婵玉任何机会,更不会因为她是女子就下不去手,电光火石间,哮天犬腾空一跃,一口咬到邓婵玉如玉般的脖子,扯下好大一块儿皮肉来,邓婵玉吃痛,在顾不得算计杨戬,摆脱哮天犬,迅速逃回营中。 杨戬也不去追赶,唤回哮天犬,与龙须虎回去复命去了。 却说姜子牙,见两人虽然平安归来,龙须虎受了不小的伤,杨戬连衣服都没破损一点,脸上虽不显,心里到底不痛快,暗自责怪杨戬不早些出手,又埋怨杨戬放走了邓婵玉。 杨戬像似什么也没察觉到似的,复了命就回自己帐营去了。 “呵,这姜尚好不识趣。”暗处,隐了身形的青衣冷哼道。 冥曜冷笑,“这就是人性。” 冥曜冷冷地扫了姜子牙等人一眼,拂袖而去,青衣本就不悦,亦是冷哼一声,随冥曜而去。 而帐中诸人,仍旧在讨论着什么,你一言我一语,浑然不知自己帐中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又什么时候离开了。 商军营中,邓九公看着负伤而归的邓婵玉,好不心疼,邓婵玉终归是女儿家,又伤在脖子上,疼得哎哎的**着。 恰巧这时,被派去压粮的土行孙回来交令,见状,他献出灵药,为邓婵玉敷上,听了邓九公的叙述,他也不当回事,两只眼直勾勾地盯着邓婵玉那张姣好的脸,瞧了又瞧,待邓九公说完,越看越喜欢,恨不得立刻能与邓婵玉行那巫山云雨之事。 待到邓九公说完,土行孙方才从床上跳下来,仰着头,满脸淫笑的对邓九公言自己自有法子收拾了杨戬等人,却需要邓九公满足他一个要求,便是将这邓婵玉许配给自己,邓九公见这土行孙身高不足六尺,头大身小,一脸色相,自己女儿天姿国色,怎可配这等人,自是百般不愿,倒是邓婵玉一口答应,扬言只要土行孙能打败西岐,助自己父亲立功,就答应他的要求,可把那土行孙一顿高兴。 第二日,土行孙果然一出战就擒来了哪吒,次日又拿了黄天化,第三日要捉杨戬,却被杨戬以变化之术戏弄,悻悻而归。 杨戬此番出战,本就是为了一探这土行孙的底,见着土行孙时,见他用的是阐教道法,那绳子也是熟悉得紧,故没有伤了土行孙,只是戏弄了他一番便回营了。 第四日,杨戬设计以变化之术进入商军营中,见了哪吒等人,先向二人带了姜子牙的几句安慰之语,再化作银狐,咬断绳索,助二人逃回营中。 这日夜晚,因着这一番变故,双方营中都注定无眠。 先说邓九公等人,见哪吒黄天化被救走,好不气恼,邓婵玉更是气得一张玉颜变得绯红,看得土行孙心痒难耐,当即提出夜袭周营,取姬发姜子牙首级的建议。 邓九公自是满口应允。 周营中,哪吒杨戬等人齐齐聚在姜子牙营中,姜子牙眉头紧锁,沉声道,“那唤土行孙者擅土遁之术,若是袭营,怎生得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无非是说些意气的话,什么只要他敢来,便叫他来得去不得之类的,也有认真在想对策的,可惜冥思苦想半天,也还是无计可施,有几个将军提了些办法,不是被别人否定乐就是被自己给否定了。 杨戬站在靠后的一个边角处,静静地看着众人商讨,说到底他不是个押粮官,本来这种讨论战术的场景押粮官是没资格参与的,杨戬却是个特殊。 “杨戬师兄,你怎么看?”哪吒从前面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将军先锋,来到杨戬面前。 哪吒清脆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整个营帐中的人,众人包括姜子牙都齐刷刷的看向杨戬。 杨戬只得拱手道,“在下也没什么好主意,吾倒是听说那土行孙好色得紧。” 众人满怀期望只等来这么一个毫不用处的消息,面上难掩失望之色,杨戬倒也不在意,仍旧静静地站在那里。 倒是哪吒听了杨戬的话,凝思起来,只听他喃喃道,“好色,好色,好色?好色!” 杨戬不着痕迹的看了看面露兴奋之色的拿着,浅浅一笑。 果然,就听哪吒双手一击,大声道“我有主意了!” 众人本无主意,一听哪吒之言,又见他自信满满,都不约而同地看着他,期待着哪吒的主意,哪吒一向古灵精怪,这种事,也许他还真有什么绝妙的计策,众人心中如是想。 “不知先锋有何妙极?”一将领冲哪吒一拱手,道。 哪吒神秘一笑,朝杨戬俏皮地眨眨眼,一字一字道,“美,人,计。” 智斗魔界至尊,劝降婵玉行孙 有当即反应过来的,如金吒木吒等,有过了几秒才转过弯来的,如龙须虎等,无一不喜上眉梢,看向哪吒的目光或敬佩,或赞赏,或骄傲,或崇拜,又或者都有。 “哈哈哈,不愧是哪吒,这主意果然妙极。”姜子牙捋着胡须开怀道。 “杨戬师兄,对不对?”哪吒却不理会众人,甚至有些不悦,干脆眨着眼望着杨戬,脆生生地问道,像个邀功的孩子。 杨戬回给哪吒一个赞赏肯定的微笑,哪吒所有的不快立马烟消云散了。 “不过,这行军打仗,军中女人都没几个,更何况是美人。”不知是哪个大将,给众人狠狠地泼了盆凉水。 那声音漫不经心,带着几分隐藏的睥睨天下的气势以及,流氓的气息! 能将这天差地别的两种气质混在一起的,除了魔尊冥曜还有谁? 一直心不在焉的杨戬忽然神色一凛,整个人都警惕起来,目光在营帐里四处游走,寻找那声音的来源。 于是,他如愿的在自己对面的角落里,看到了那张十分欠揍的脸! “杨戬师兄,你怎么了?那里有什么?”哪吒一脸茫然的看着杨戬一下子认真起来,定定的看着对面,眼神也危险起来,周身都散发着浓浓的杀气。 “没事,不过看到只见不得人的老鼠而已。”杨戬收回目光,冷冷道。 冥曜嘴角直抽搐。 敢说本君是见不得人的老鼠!杨戬,本君一定要揍得你跪地求饶! 于是,刚赶来的青衣就看到冥曜躲在结界里,恨恨地盯着杨戬,咬牙切齿,一副抓狂的模样。 一石激起千层浪。 冥曜的话成功地引起了众人新一轮激烈的讨论。 “对呀,这没有美人怎么办?” “先锋可有想法?” “额?”哪吒哑然,这个,他怎么知道。 “谁脚程快去附近寻一个女子来?” “这附近都是些穷苦人家,就算是个美人坯子也恐被生活折腾得没剩几分姿色了” “何况那邓婵玉也实在貌美,这找来的女子要想让土行孙着迷,势必得比那邓婵玉还要美上几分才行” ?????? 冥曜一手环胸,一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的听着,时不时的撇上一眼杨戬,盘算着怎么报复回来。 杨戬对冥曜尽管所识不多,不过通过几次的接触,觉得这冥曜不会是邓九公那边的人,如果是,凭着这神出鬼没的功夫,姜子牙等人焉有命在?想通了这些,也就懒得理他。 冥曜见杨戬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任自己怎么挑衅都没用,不禁有些悻悻然,那边众人叽叽喳喳讨论半天,依旧是毫无进展,顿觉无聊。 这人一无聊的时候,总会有些稀奇古怪的点子,很显然,魔也一样。 冥曜眼珠子一转,笑得一脸的阴险。 青衣扶额,杨戬,本护法为你默哀。 果然,就听见冥曜又变了变声,道,“可以找个男的假扮女子。”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有人一拍脑袋。 “好主意!”有人一拳打在自己左手。 “可是,找谁假扮女子呢?” 杨戬抬眼,就看到冥曜正捂着嘴,笑得肩膀直颤,便觉右眼直跳,瞬间明白了这冥曜打的什么主意,好不容易才按捺下一腔火气,没有直接动起手来。 于是,一向从容的清源妙道真君决定,大丈夫能屈能伸,走为上计,当机立断,准备开溜,回玉泉山继续养伤去。 冥曜好不容易逮到个报复的机会,怎会让杨戬这么轻易就跑了,立马扯了一嗓子,“我看就杨戬道兄合适。” 一群人如醍醐灌顶,是极是极,可不就杨戬最合适么?龙须虎?众人想想就发抖,黄天化?太过英武了些,金吒木吒都不合适,哪吒?演个女童绝对没人能识破,可关键是,要的是美人不是女童啊。 杨戬清隽俊秀,长得也不是五大三粗,身高么?往床上一躺,谁看得出来。 “杨戬师侄。”姜子牙显然也十分满意,声音都带着几分愉悦。 “师叔。”杨戬默默地从帐口退回来,面无表情的行礼答道。 “师侄可愿为天下安定的大计委屈这一次?” 姜子牙这话说的着实巧妙,表面看来是在征询杨戬意见,可天下安定的大计的帽子扣下来,杨戬能说不吗,如果杨戬拒绝,便是不顾大局,杨戬自是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但他偏偏在意别人怎么看玉鼎真人,看玉泉山。 “师叔,弟子不才,也有些变化之术,待弟子变化一番就是。” “师侄的能耐我怎会怀疑,不过这变化之术终归是些幻化而已,若对方有什么像照妖镜这样的宝物便不得用了,这计策虽好,也只能让其上一次当,我等务必要一击即中,当不得冒这个险,师侄可明了?” “弟子自有应付的招数,师叔不必” “武王安危至关重要,当不得一点马虎,师侄变化之术虽然高明,也难免遇上能人不是?想必玉鼎道兄也不会介意” “就是,杨大人,玉鼎真人乃得道高人,自也不愿百姓受苦” “杨大人这番乃是善举,也是为师门争光” ?????? “师兄,哪吒脚程快,回师门请一位师姐前来助阵就是。”哪吒拉拉杨戬袖子,满心愧疚,他着实不知会让杨戬陷入这样的两难中。 杨戬拍拍哪吒肩膀,示意他不用自责,自己无事,方作揖道,“丞相说的是,弟子领命便是。” 杨戬的语气已经冷漠疏离到了极点,此次,他连基本的谦逊也没有,用的也不是什么‘献丑’‘效命’‘但凭差遣’一类的话,而是用了毫无感情的‘领命’二字,也就是彻底和所有人划清了界限,他与在场的人,与姜子牙,除了同在周营,再无任何干系。 冥曜感受着杨戬周围越来越冷的气压,竟有些心虚起来,自己,是不是玩脱了? 谁知道姜子牙这混蛋非要人假扮不能变化啊!这笔账杨戬那家伙肯定记在自己头上了啊,要是让玉鼎真人那家伙知道了,魔界还有没有宁日了。 冥曜现在简直欲哭无泪。 青衣面无表情的看着冥曜,半晌,吐出两个字:冥曜险些没被气死过去“活该。” 当夜,杨戬被带到武王帐中,姜子牙又派人去最近的镇上买了些胭脂水粉,请了两个女子来为杨戬化妆,约么过了半个时辰,杨戬及两名女子才从房间里出来,那两名女子化妆也实在厉害得紧。 只见杨戬云鬓轻挽,珠玉修饰,男子的俊眉做了女子的柳叶眉,在脂粉下,脸上的线条也柔和起来,眼睛敛了平日里的英气、睿智,水波潋滟,顾盼生姿,着罗裳,束玉带,环佩玎珰,娉娉婷婷,柔弱无骨,便是那瑶池仙子见了也花痴,月里嫦娥瞧了也羞愧。 看得众人不觉的痴了,只听哪吒喃喃道,“那纣王肯定没见过这样的美人,要是见过了,哪里还会被妲己所迷惑。” 杨戬作势要打,“你这小鬼头。” 哪吒赶紧讨饶,嘻嘻笑道,“哪吒错了,师兄饶了哪吒吧,师兄生得好看,是男子时,自是容貌昳立,俊美无双,没想到扮作女子,也这般绝色。” “好了,天色不早了,早些做准备吧”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尴尬的连连称是。 是夜,土行孙果然来到姬发帐中,本想取了姬发首级再取姜子牙首级,骤然见一美人盈盈而卧,早已是色迷心窍,再听那美人声音,宛如仙乐,听得土行孙和在外面偷听的哪吒冥曜等人骨头都酥了,哪里还管什么军令,当即就爬上了床,杨戬含着笑,看着土行孙上得床来,冷笑一声,将那土行孙揍了个鼻青脸肿,用绳索给绑了。 杨戬并没有急着压土行孙到姜子牙帐中,而是将土行孙扔到床上,自己进里屋卸了妆,换回便装,才同哪吒一起,慢慢悠悠压着土行孙去了姜子牙帐中。 哪知那土行孙也有几分本事,甫一触地,立时施展土遁之术逃了。姜子牙等人懊恼不已,杨戬看着土行孙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 当天夜里,杨戬便离开了周营,带着哮天犬回了趟昆仑,不过这次却不是回玉泉山而是去夹龙山。 第三日,惧留孙随杨戬出现在周营,原来,那日杨戬见土行孙使的土遁之术,又想起那捆仙绳,方想起来原来是惧留孙门下之人,既是同门,杨戬不忍害其性命,方连夜上山请了惧留孙下来。 土行孙见了自家师父,自然不能再为商军效命,乖乖束手就擒,惧留孙忍不住一顿臭骂,当然,没人敢告诉他杨戬女装还被土行孙调戏的事,不然土行孙非得脱两层皮不可。 众人折腾半天,才知道原来又是申公豹从中作怪,在杨戬的劝说下,惧留孙在一脸恨恨中原谅了土行孙,打发他回商军做内应。 土行孙走的时候还在向惧留孙说着那邓婵玉的好,气得惧留孙没拿捆仙绳将他给捆了,看着这师徒俩打打闹闹,杨戬不禁又想起了玉泉山。 之后几天,杨戬更是神出鬼没,再出现的时候,杨戬给姜子牙又带回了个人,却是那掌管人间姻缘的月老。 邓婵玉一开始确实看不起土行孙,可后来土行孙拿哪吒,黄天化,为自己疗伤,又对自己言听计从,便是铁石之心,也是被焐热了,又加上月老和周军将士的轮番上阵,也就半推半就的应了这门亲事,三山关自此得破。 “啧啧,没想到你还关心人家的姻缘嘛” 杨戬眼皮都懒得翻一下,自顾自的坐下来,煮茶喝茶。 冥曜也不觉尴尬,十分自觉的自己做到了杨戬对面,“美人,要不随我回魔界算了,管这些糟心事干嘛,管得好了人家也不见得多感激你,一不小心还得受人白眼,何必呢?” 杨戬眼中精光一闪,锐利如鹰的眸子紧紧盯着冥曜。 冥曜心中暗暗叫苦,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巴掌,就你这张破嘴,说什么不好偏要说这件事。 “也行”杨戬开口,惊得冥曜茶杯差点掉地上,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蹦跶出来了。 “杨,杨戬,你是真的杨戬吧?” “不过,你得打赢我” “行啊。到时候清源妙道真君可别耍赖才是。” 杨戬冷笑,“杨某说话一向言出必行。” “什么时候开始,要不现在就打吧。”冥曜迫不及待的就要和杨戬交手,其实他倒也没真的打算把杨戬弄到魔界去,开玩笑,谁敢和玉鼎真人和阐教抢人,他冥曜又不傻。 “但这规矩,得由我定,你若输了当如何?” “行,都依你,本君若输了,今后你杨戬的事就是我魔界的事。”冥曜乐呵呵道,然而他却忘了,杨戬可不是只会打架之人,此人心中的算计,可一点都不必他少。 “你我若用法力,必然惊动某些上位者,不如这样,你我二人皆不用法力,凡间兵器者,以剑为尊,便以剑为器如何?” “当然可以!”冥曜一口应下啊,冥曜虽不以剑做兵器,但也常常休息剑术,不然若是哪日自己法力不小心丢了,拿不起九龙神戟,岂不是死定了,所以即便封了法力,冥曜也并不担心自己打不过杨戬。 可惜,冥曜终究棋差一招,杨戬是谁的徒弟?玉鼎真人啊,玉鼎真人武器是啥?斩仙剑啊。 能把斩仙剑这样的绝世凶器炼入元神,三界中还有谁用剑能比得上玉鼎真人,而杨戬作为玉鼎真人唯一的徒弟,怎么可能在剑术上毫无建树,丢玉鼎真人的脸。 哪吒等人正在帐外聊天、切磋,就见杨戬的营帐猛地倒了,一黑一鹅黄两道身影从营帐顶端出来,伴随的还有剑与剑交锋的声音,二人身边的风都带了剑气。 这,这是个什么情况?那黑衣服的又是谁,竟然能和杨戬打在一起,杨戬怎么没用法力? 众人只觉得脑子不够用,呆呆地看着二人打过来,一直打出军营,打出去老远又打了回来,再打出去,再回来,一个时辰都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两人都毫无退意,看不出输赢。 魔界至尊屈居周营,化血神刀出初显神威 哪吒呆傻的功夫,杨戬与冥曜又从外面打了回来,哪吒只听‘呲,锵’一声,两道身影总算是分了开来。 冥曜将手中剑往地上一扔,呼呼喘几口气,冲杨戬喊道,“不打了不打了。” 杨戬慢慢悠悠的收起剑,优雅的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看着明耀,心情上佳,冥曜却被他盯得发毛。 再看两人情况,杨戬依旧是一身鹅黄装,玉簪束发,脚穿布缕靴,一派从容模样,反观冥曜,一身玄衣被刺得破破烂烂,袖子还被削掉了半截,头发也是凌乱不堪,正毫无形象地喘着气,好不狼狈,可狼狈中又透着几分贵气,让哪吒等人一时也摸不透这人是什么身份。 “来着何人,竟敢擅闯周营,妄图伤害我杨戬师兄!”哪吒一个箭步上前,厉声问道。 冥曜盯着哪吒粉嫩嫩的笑脸,摸摸自己脸上的面具,又瞄了眼不远处的杨戬,嘀咕道,“这家伙的心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这都能被他想到。”想到自己竟然没有想到,又有些不甘起来。 “哟,这是谁家的小娃娃,粉雕玉琢的,不在家里玩泥巴,怎的跑到这里来了。”冥曜嘴上打着趣,一双眼睛满是戏谑。 哪吒一听,顿时气得拿起火尖枪就要上去将冥曜身上戳上几个窟窿,却被一双温和有力的手给拉住。 “杨戬师兄!” “师弟莫动怒,”杨戬瞥了冥曜一眼,嘴角一扯,心下道,不是死皮赖脸赶都赶不走吗,那吾便好心让你留下来,杨戬的心念辗转只在一瞬,便听他继续道,“这是我在押粮途中收入麾下的,你唤他轩逸即可,性子野,功夫却不错,以后你倒是可以找他多切磋切磋。” 杨戬说得云淡风轻,冥曜在那里听得却是差点跳脚。 杨戬,你个记仇的,不仅要本君做你的手下,还要替你陪这些个小兵小将练习!冥曜轻蔑的一扫众人,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周营中晃荡,对这些人也了解了个大概,除了那小哪吒本事还不错,嗯,就是法宝多了些,不讨喜,他冥曜还是喜欢真刀真枪的,其他的人,连给他作靶子都不够格,也不知道杨戬那家伙是怎么有耐心陪他们玩的。 杨戬却是不看冥曜那幽怨的目光,只听他幽幽道,“轩逸,还不过来与几位将军行礼,这位便是常与你说的哪吒先锋,你不是说想要一睹风采么,怎的如今见了反倒是不认识了。” 绝对是故意的! 冥曜咬牙,心中咆哮。 暗处赶来有一会儿的青衣忍笑忍到内伤,哈哈,这杨戬果然有趣,能让冥曜吃瘪,了不得,了不得,哈哈。 看样子最近也不需要我跟着了,嗯,好久没喝过紫衣的‘迷醉’了,这次回去定要好好地喝上几坛。 青衣仿佛闻到了‘迷醉’的香味,眼前似乎有一坛又一坛的‘迷醉’在向自己招手,于是,他便非常不客气的将冥曜这个麻烦扔给杨戬,乐呵呵的走了。 杨戬,既然你都给本君找好借口了,那本君便不客气了,且让你这一回又何妨。面具下,冥曜笑得那叫个不怀好意。 于是,从这日起,杨戬身边便多了个狗皮膏药一样的手下,而杨戬那张始终从容淡定、宠辱不惊的脸,也时不时的就会龟裂,杨戬的营帐也是动不动就要倒下那么一回。 杨戬营帐中几乎每天都上演这差不多的场面,不是冥曜气得大叫,就是杨戬冷着脸默默拔剑,冥曜一脸得意,然后一战之后连连讨饶,或者就是两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姜子牙一边痛心疾首一边着人来给杨戬重新搭帐篷,到最后,姜子牙干脆找了几个人直接在杨戬营帐旁边安营扎寨,方便随时出动—搭营帐。 不过对哪吒来说,最开心的是终于有人陪自己练武了,而且,几次切磋过后,哪吒对冥曜好感度简直是直线上升,要不是军有军规,哪吒简直都想将自己的营帐搬到杨戬旁边了。 杨戬身为押粮官,自然不可能时时待在周军中,前几日接了军令前去押粮,今日方回营,杨戬同冥曜刚出现在营外,便被出来巡视的几个将领风风火火的给拉到了姜子牙帐中。 “丞相,杨戬道兄回来了!”那声音,简直和见了救星似的欢快。 “杨戬,你又有麻烦了。”冥曜看着那去报信的人,十分平静道。 杨戬斜了冥曜一眼,也没反驳。 等杨戬同冥曜到姜子牙营中前的时候,姜子牙,金吒,木吒一众人早已出了营帐,都在帐口等着,殷切的看着徐徐而至的杨戬。 “丞相,各位将军。”杨戬行礼如仪,声音依旧淡漠,看似与往常无异,冥曜却听出了其中的疏离意味来。 冥曜冷笑,姜尚,怪只怪,尔等自作聪明,偏要拿玉鼎真人来为难杨戬。 “师侄回来就好,快随我进帐。”姜子牙倒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他仍旧十分亲切的唤着杨戬,拉着杨戬进入帐中,其余诸人也相继而入,无人理会冥曜。 冥曜也不在意,此时他想的却是,哪吒那小子怎么没来?正常来说,杨戬回来,哪吒应该是第一个蹦跶出来的才是。 杨戬自也发现了,难道是哪吒出事了?杨戬心中疑惑,不动声色地对姜子牙道,“可是出了何事?” “哎,”姜子牙听了,重重的叹了口气,方道,“确实如此,师侄随我来便知。” 行军打仗,每个营帐都不会有多大,杨戬很快就看到了哪吒。 只见哪吒静静地躺在床上,嘴唇发紫,脸色发青,流着冷汗,显得十分痛苦,杨戬上前,坐在床头,他伸手搭上哪吒小手,法力温和的游走在哪吒体内,许是因为杨戬的法力缓解了哪吒的痛苦,他一直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神情也平和下来。 杨戬探查了一番,又往哪吒体内输送了些法力,护住他的心脉,方才收手,从旁边取了帕子,轻柔地为哪吒将冷汗擦去。 冥曜定定的看着杨戬,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温和,虽说平日里的杨戬看着也很温和,可那种温和不同于现在,平日里的温和,更多的像是一种习惯、修养,而此时,却是发自内心的,带上感情的,连周围的空气都柔和了不少。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疑问,而是陈述,清冷、淡漠,却带了让人不容抗拒的威严。 “此地守将叫余化,是个本事了得的,最厉害的是他手中那把刀,哪吒道兄便是不慎中了刀,不曾想那刀上有毒,军医都来过了,都说无解,我等只能以法力暂时护住哪吒道兄性命,却不能为他解毒。” “师侄博闻强识,所知甚多,才如此匆忙将师侄拉来,不知师侄可有看出此乃何毒?” “三界六道,万事万物总有个尽头,唯这毒物,千变万化,无穷无尽,像这种毒,一般都是秘制,岂可为外人所知?”冥曜带着抹讥笑,嘴上毫不留情。 这群人,还真以为杨戬是万能的不曾。 众人虽不满他无官无职,却在这里目中无人,也到底没出言斥责,只因这一来冥曜说得本就无错,二来此人乃杨戬亲信,地位自然不能单以职位而论。 “恕杨戬眼拙,暂时看不出此乃何毒,我已用法力封住了哪吒的经脉,毒性暂时不会扩散,杨某还有些事,先行告退。” 不管白天如何喧闹,夜里,总是安静的。 杨戬站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山头上,那是个绝佳的位置,既能看到整个周营,也能看到远处的商军,天上无星无月,疾风吹得杨戬的衣袂猎猎作响,他却一动未动,仿佛这一站,便是千年万年。 冥曜只安静的看着,他知道,只有此刻的杨戬才是最真实的杨戬,卸去平日里的伪装,带着些许孤寂、落寞、神伤,那一刻,冥曜的思绪就那样被拉回了几千年前,魔宫外,一派冷清,踏着鲜血,同样是茫然、寂寞、神伤。他们,都是被三界六道所遗弃之人,都是,生而不幸,生而逆天悖命之徒! “你在想谁?” “你怎知我是在想人?” 现在,他们不再针锋相对,倒像是知心的朋友。 只有同样的人才能彼此理解。 “如果你能收敛一下那思念的气息的话,本君或许便不知了” “你呢,你又在感伤什么,追忆什么?” “一些,早已作古的人。” “一样”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至少,你现在想的人里,有还没有埋骨洪荒之人。” “你不也是?” “哪吒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魔尊有何高见,本座洗耳恭听。” “既然早已有了主意,又何须问本君” “既然已经知道,又何须问本座。” “不知魔尊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伤心之地,回去作甚。” 良久,两人谁也没有开口,任凭时间流逝,秋风凛冽。 心冷了,还在乎身么? “走吧,你那小师弟可没你能扛。” 当日,杨戬叫阵汜水关副将余化,不敌,为余化所伤,逃入营中。 蓬莱岛,余化捂着右手,跌跌撞撞闯进余元洞府,口中直道,“师父救命!” “你这是怎么?”余元闻言,又见余化此番模样,大为吃惊。 “都是那杨戬,”余化愤愤道,“昨日弟子与杨戬交战,不慎中计,被化血神刀所伤,方来求师父救弟子一命。” 余元听罢,一挥手,一粒丹药于手中,“此乃解药,一半服下,一半敷在伤口上,不消片刻即可。” “多谢师父。”余化感激涕零,旋即又言,“吾观那杨戬不好对付,恐再出事故,不知师尊可否多给两粒以作备用。” “也罢。”余元便又从瓶子里倒出两粒,一并交与余化。 余化千恩万谢的出了洞府,离了蓬莱岛。 “恭喜清源妙道真君拿到解药。”岛外,冥曜抱着胳膊,靠在桅杆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已经变回来了的杨戬,“只是不知,玉鼎真人要是知道自家徒弟唤别人做师父,会是什么模样。” 杨戬径自上船,入得船内,冥曜撇撇嘴,以法力驱动小船向凡间驶去。 “杨戬道兄回来了!”姜子牙账外,苦苦等着谁的将士欢呼一声,奔入帐中报信。 “丞相,各位道兄。” “解药可得” 杨戬自怀中取出两粒丹药,“一半服下,一半敷在伤口即可,快与哪吒师弟、雷震子师兄服用。” “军医。”姜子牙立刻将解药交与一旁随时候命的军医,军医赶紧的就捣鼓起来。 “丞相,哪吒先锋中毒太久,这一粒恐怕不能将毒全解。”一军医查看过哪吒伤口后,为难道。 “这”众人望向杨戬。 “无妨,吾这里尚还有一粒,不知可够?” “够了够了。”军医得了解药,转身赶紧去给哪吒解毒。 “既已无事,杨戬便先行告退,待他二人醒来,烦请丞相派人只会杨戬一二。” “师侄此番辛苦,快些下去好生歇着,这里有我等照料,师侄尽管放心。” 杨戬朝姜子牙及众人略一行礼,便退了出去。 营中暗养神毒伤,山间初遇三首蛟 杨戬的营帐外素来是不设士兵的,初时只是因为杨戬喜静,也不习惯住处有人,后来冥曜死皮赖脸跟着后,也是为了减少露出破绽的风险。 “杨大人这次可是超碎了心,刚押粮回来都没来得及休息就为先锋官和黄将军寻解药。” “就是,我从来没看到杨大人这么疲倦过。” “岂止是疲倦,你们看,杨大人步子都有些虚浮了。” “这次大人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说也奇怪,你们说这杨大人这么厉害,为什么丞相却只给他一个押粮官的军衔呢。” 换岗、守营帐的兵士望着从眼前蹒跚而过的杨戬,双眼充满敬意,尤其是那些十几二十的小伙子,更是将杨戬当成了一种信仰,此时,他们正轻声交流这彼此的心声,杨戬略显孤寂却坚定地背影,让他们第一次惊觉,原来他也是人,也需要休息,可是这个人,似乎从来没有埋怨过。 到这军中来的,尤其是有些本事的,哪个没有些追求,有的求名,有的求利,有的为情,有的为义,有的因好战,有的因师命。 而杨戬,说他追名逐利,他却至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押粮官,也不见有任何抱怨,说他为情为义,这里既没有他的心上人,也没有他的亲人,连结拜兄弟都没一个,说他好战,他几乎是能不战则不战,无事的时候基本都在自己营帐中,甚少出现在大家视野里,若是出现,十有八九是在姜子牙帐中议事,可说他是为师命,他们也常听哪吒等提起过玉鼎真人,玉鼎真人本人也来过几次,那性子比杨戬还冷,记得上次周军闹瘟疫,玉鼎真人也是来提点了杨戬几句便走了,也不像是个会让杨戬沾染红尘俗世的人。 那杨戬,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这个问题,也许连杨戬自己都回答不了。 帐中,一盏油灯即将油尽灯枯,昏黄的光晕使帐内无故有了几分落寞之意。 杨戬掀帘如内,步伐凌乱的走到床边,一口血,就那样毫无征兆的吐了出来。 “怎么样,逞不了强吧。”冥曜晃着两只胳膊,溜达进来。 杨戬瞪了他一眼,不作语,现在他急需调息,先压制住毒,再想他法。 “没想到这毒会这么厉害对吧,连你杨戬都不能硬抗。”冥曜倒是一点都不着急,还心情十分好的同杨戬聊着。 “诶,要不你答应本君,跟本君去魔界,本君给你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还给你解毒怎么样?”冥曜嬉笑着凑上前去,一张脸十分欠扁。 “堂堂魔界至尊,倒是清闲得紧。” “那是那是,谁让我魔界能干之人实在太多了呢。”冥曜就像没有听出杨戬话中的讽刺意味似的,反而做出一副得意的表情,杨戬险些被他气笑。 本以为杨戬会再回击几句的冥曜等了半天也没听到杨戬说话,这才发现杨戬竟然已经开始甚至不清了。 “杨戬!”冥曜一惊,赶紧扶住差些跌下床的杨戬,一股法力在杨戬周身游走探查,冥曜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忍不住大骂道,“我说你是真不想活了还是就那么想死啊,中毒还敢动用真元。” 冥曜嘴上嚷嚷着,手上动作却是不慢,扶杨戬靠在床头,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瓶子,赫然正是那余元装解药的瓶子! 冥曜麻利的倒出两粒,一粒给杨戬服了,一粒以法力催动敷在杨戬伤口,折腾好了又将杨戬放在床上,一边帮他掖被子一边嘟囔道,“本君这辈子风光过、落魄过,这么过人,也求过人,就是没有伺候过人,倒是让你捡了个便宜,你这条小命可是本君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你说本君要你怎么回报才不亏呢。” 冥曜不得不感叹这杨戬的修为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本来按杨戬的情况,至少该在月上柳梢之时才能醒过来,可杨戬偏偏在日落西山时就醒了。 “本君是该说你太自信了呢?还是觉着命实在不值钱。” “化血神刀这么好的宝物,魔尊要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倒是杨某失策了。”杨戬嗓子干涩,声音沙哑道。 冥曜看着笑得云淡风轻、自信满满的样子,有种想上去敲开他脑子看看的冲动,就这样就敢将自己的性命赌出去? 冥曜坐在桌边,随手一挥,一盏茶便朝杨戬飞去,“那幸好,本君没叫真君失望。” 杨戬伸手,稳稳接住,呷了一口,道,“这点小事,堂堂魔界至尊,自然是不会叫杨某失望的。” 冥曜盯着杨戬,忽然一笑,“杨戬?” 杨戬没有接话,等着后话,果然,就见冥曜语气一换,颇有些幸灾乐祸道,“你说,要是让玉鼎真人知道他最心爱的徒弟为了别人去赌命,会怎么样?”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冥曜已经到了床前。 “不知杨某有什么能为魔尊效劳的?”杨戬连一丝情绪变化都没有,无比平静道。 “嘁,没意思。”冥曜满脸的扫兴,“就你现在这样子,还效劳?本君可消受不起。” “喂喂喂!你又要去哪儿!”冥曜一把将正要起身的杨戬按下,“你这条命可耗费了本君两颗药丸呢,你不心疼我还心疼我的丹药。” 杨戬刚解毒,尚虚弱,再加上冥曜的修为本就高上杨戬不少,被这么按着,杨戬立时动弹不得,但他实在担心哪吒的伤势,自然不可能安心休息,就那样和冥曜对视上。 “得得得,本君怕你了,”冥曜放开杨戬,理着袖子,“方才姜子牙派人来过了,说是黄天化已经醒了,至于哪吒,毒也已经解了,烧也退了,只是他中毒时间太长,还没有醒过来,想来也快了。” “杨戬师兄。”帐外,哪吒有气无力的唤了一声。 冥曜看着要起身去迎哪吒的杨戬,十分无奈道,“我说真君,您就歇着吧,这种事我这个手下去就行了。” 等冥曜撤了结界,带着哪吒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杨戬坐在案桌旁,十分优雅的泡着茶,一股清香渐渐占据了整个营帐,案桌上正好三个茶杯。 冥曜忍不住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哪吒师弟。” “师兄。”哪吒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声音也是弱弱的,没有了平日里那股活力劲。 “哟,这中个毒倒是安静了不少呀。”冥曜在哪吒身后戏谑道。 “师兄!轩逸又欺负我。”哪吒抓着杨戬的胳膊就是一阵摇。 杨戬不动声色的将胳膊从哪吒手中抽回来,“怎么样,好些了么?” “嗯,好多了,师兄的解药果然有用。”哪吒抬了抬自己受伤的手,示意自己所言非虚,“师兄,我听其他师兄说你也受伤了,有事没事?解毒没有,伤哪儿了。” “你一次问这么多,让你杨戬师兄回答你哪一个?”冥曜抿了口茶,满意的眯了眯眼,这杨戬的手艺还真不赖。 “我?我也是担心嘛”哪吒挠挠头,十分不好意思。 “轩逸逗你呢,我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很好吗?” 哪吒听了,脸上顿时笑了开,“是哪吒想多了,师兄那么厉害,凭一个余化,怎么可能伤得了师兄。这茶真好喝!” “若是喜欢,日后常来坐坐便是” “师兄若是不嫌吵,哪吒自是要常来的。” “好了好了,你看你,说话都还有气无力的,不回去歇着还在这里唠叨些什么!”冥曜打断道。 “那师兄我就先回去了,不然一会儿他们又得说我了。” “嗯,好生休养,改日我去看你。” “师兄可不许骗我!”哪吒欢喜道,杨戬含笑点头,哪吒方才起身往外走去。 “轩逸,替我送送哪吒师弟。” “走吧,先锋。”冥曜瞅了眼杨戬,懒洋洋的起身,故意夸张的做了个请的姿势。 “哼,看在师兄今日乏了的份上就不和你计较了,好好照顾师兄,改天等我好了,我们再打一场。” 杨戬听着哪吒的声音逐渐远去,藏在袖子里的右手抖得厉害。 “走了,该回去躺着了吧。” 杨戬这次伤得本来不怎么严重,只是因为中毒还催动真元与余元交手,使得毒药侵入了心脉,方才如此虚弱,如今毒已解,杨戬休息了会儿,又打坐调息了半个时辰,到卯时,便已无大碍了。 冥曜因为青衣说是要回趟魔界,对此,杨戬简直是再同意不过,为此冥曜还来了场一番真情错付无情郎的催泪大戏,只看得杨戬青筋直蹦,青衣捂着脸将冥曜拖着走了。 破晓之前,除了巡逻的士兵和摇曳的火光,天地总是安静的,杨戬披了件鹅黄色的羽裳,悄声出了营帐,以云卷道诀来到一座山山顶,定定的看着昆仑山。 一声龙吟偏要打破这美好,杨戬不悦的回头,只见半空中俯冲下一条龙,虎从风龙从云,在云雾下,它翻腾着,呼啸着,好不威风。 那龙不是真正的龙,它的爪子没有龙那样生猛,角也没有龙角大,最奇特的是,它竟然有三个脑袋! 三首神蛟。杨戬脑中浮现出一个名字。 蛟是龙的近亲,民间有一种说法是巨蛇到了一定程度会应劫化龙,化龙失败的要么灰飞烟灭,要么修为散尽,要么就是成蛟,当然,事实上后来的那些其实连蛟都算不上,三首神蛟按上古妖物志记载,乃是上古应龙与一条修行数万年的魔界灵蛇结合的产物,乃是天成。 那三首神蛟落地化形,瞧他暗黑色紧袖,外面套着身暗红色盔甲,一头白发乱糟糟,半边脸画着古符文,嘴唇乌紫似中毒,一双眼凶狠异常,常人叫他看上一眼,魂儿便去了大半,身高体壮,那胳膊比正常人大腿还粗。 他扭了扭脖子,嘴里发出低低的‘卡卡’之音,看早餐一般看着杨戬,声音带着十足的残忍,“正好饿了,可以填填肚子。” “也要看尔有没有这本事吃了本座。”杨戬神色冰冷,语气透着浓浓的压迫感,不怒自威,在最后一个字出口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三首神蛟面前! 宿命难逃再牵昔年恩怨福祸相傍喜得神兵利器 杨戬做事向来沉稳,此番如此沉不住气,要是让哪吒等见了,必是惊奇不已,杨戬身上为何带着如此强烈的怒意,莫不是以前曾开罪过杨戬? 这三首蛟的确开罪过过杨戬,当年若不是为了追捕于他,瑶姬便不会下届,若不是被他暗算,便不会遇到杨天佑,如此,之后的一切,杨戬所有的痛苦也就自然不会有。 如此,杨戬怎能不怒,怎会不怒! 一记擒龙爪直抵三首蛟心脏,三首蛟也没料到眼前这个看着斯斯文文的人会说动手就动手,不过到底是上古神兽,反应非常,电光火石间便迅速做出了应对之姿,他身子向后一仰,避开杨戬的攻击,又立即弹起,右手已经化为龙爪朝杨戬腹部抓取,杨戬此刻整个身子在空中,无处借力,这一招,避无可避。 可惜,他是杨戬,也只因他是杨戬,他便有法子化解! 杨戬整个人在空中硬生生转了个身,右手猛地一回,三首蛟右手迎上杨戬右手,换左手仍朝杨戬腹部袭去,哪知杨戬不过是虚晃一招,他手一碰到三首蛟右手,立时借力使力,将自己整个身子一转,换了个方向,成功化解了三首蛟这一招攻击,朝前方而去,与此同时,他的一只脚微微一弯曲,一个侧踢向三首蛟颈项处,三首蛟脚下一使力,整个人向后滑去,躲开杨戬这一脚,两人的距离却也因此分开。 杨戬脚刚沾地,整个人便又朝三首蛟飞去,他出手如电,收势如风,往往几招虚里藏着一两招实,而实里又总有几招虚,虚虚实实,叫人应接不暇,三首蛟不得不使出全力,依旧逐渐处于下风。 杨戬右手攻向三首蛟腰部,三首蛟慌忙招架,哪里来得及防备杨戬左手,被杨戬一掌拍飞出去,吐出好大一口血。 三首蛟还来不及稳定身形,杨戬就又攻了上来,不消片刻,三首蛟便又被击飞出去,这次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三首蛟纵横三界几万年,一眼便看出杨戬不过百年修为,却让自己如此狼狈不堪,一时恼羞成怒,仰头一声怪叫,化出真身,冲上云霄,刚出来的一缕光亮就这样被他遮挡了去,整个山头只见龙身,不见其他。 三首蛟身形巨大却并不笨拙,它三个头又是火又是水,中间一个呼出阵阵罡风,四个爪子亦是灵活得紧,一条龙尾更是像鞭子一样厉害,见着杨戬在哪里,爪子未至,尾巴先到,一时逼得杨戬竟只有守的份! 若这样便无计可施只能任人宰割,那便不是杨戬。 他瞅准一个机会,故意卖了个破绽出去,三首蛟见了,仍是尾巴先扫了过来,杨戬在三首蛟尾巴扫过来的刹那一伸手,生生抓住了,三首蛟吃痛,本能一甩,杨戬顺势跃上三首蛟蛟背,如灵蛇一般游走,不一会儿就到了三首蛟头顶,双手蓄力,朝三首蛟头顶一掌拍下,三首蛟直直坠落,轰的一声砸在地上,又化作人形,抽搐几下便动弹不得了,只因杨戬的手,已经掐上了他的颈! 上古神兽三首神蛟,瑶姬追捕了十数年的三首神蛟,就这样败给了修行不过百年的凡间小儿!只要杨戬的手在使一点点力,三界将再无三首神蛟,洪荒又多一缕幽魂。 三首神蛟对上杨戬的眼,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恐惧,他感受到彻骨的冷,他的灵魂似乎都在颤抖! “别,别杀我。”这是三首神蛟对杨戬说的第二句话,却是用来求饶的话。 杨戬的眸子更冷,手上的力道也加大了几分。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三首蛟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气力吼道。 “本座,要,你,死。”一字一顿,字字泣血,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他的眼里,前所未有的痛,前所未有的恨。所有的痛,所有的悔,所有的恨,织成一张巨网,里面是万丈柔情。 “为,为什么?”三首蛟呼吸更加艰难。 “本座,长公主瑶姬之子,杨戬。”手上骤然用力。 “杨戬!你不觉得自己差件称手的兵器吗!” 杨戬终于松了手,他冷冷地看着三首蛟,并不担心他会逃走,事实上,三首蛟也不会想到去逃,此时他若想逃,只有死路一条,杨戬不会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占据了他所有的情绪,三首蛟使劲吸了几口空气,复又道,“杨戬,你既有此修为,自当知道,一件称手的兵器何等重要,你便是有通天彻地之能,没有一件好的兵器,遇上那些大能者也只有吃亏的份。” 杨戬自然知道兵器、法宝的重要,昆仑十二金仙除了黄龙真人,谁没有几件兵器法宝,对修道之人来说,一件好的兵器已是难得,一件称手的兵器更是可遇不可求,这一路上,自己那些师兄弟又在兵器上占了多少便宜、吃了多少亏?杨戬一桩桩一件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自然知道。 “杨戬,”三首蛟继续说,“瑶姬长公主的事我也听说过了,虽然我也有责任,可真正的刽子手是谁你难道不知?我能帮你。” 真正的刽子手 几个字重重地敲击在杨戬心头,这些年,他不敢想,不去想,以为这样就可以忘记,然而此时,他方明白,他心底的恨,从未有消失过,他恨,恨天庭,恨玉帝,恨所谓的天命,更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救不了人,报不了仇,连向仇人挑战的勇气都没有。 杨戬只觉得一阵恍惚,踉跄着倒退数步,三首蛟还说了些什么,他一句也没有听到,他的视线也变得模糊,冲天的大火,清幽的玉泉山,嘴一张一合的三首蛟交错闪现,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他不想知道,此时,杨戬的心里只有一个字:逃。逃离大火,逃离这里,逃到一个没有生命没有昼夜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去。 三首蛟看出杨戬的异常,暗暗运气法力,准备给杨戬致命一击。 “想暗算本座,没那么容易。”杨戬忽然上前,他的手再一次捏紧三首蛟的脖子。 “没,没有” “本座该杀的人的确不应该是你。”杨戬收回手,他的眸子已经清明,现在,他是清源妙道真君杨戬。 “咳??????咳咳??????”空气猛地灌进肺腑,三首蛟一阵死命的咳嗽。 “杨?杨戬?” “不过你说得不错,本座的确差一件称手的兵器。” “你要什么样的兵器,只要三界内能找到,我都可以为你找来。” “本座不需要你去寻来,因为,”杨戬目光一凛,气势逼人,“从今以后,你,就是本座的兵器。” “杨,杨戬,你,你什么意思?” “本座的话,从不说第二遍,要生,还是死?” “杨戬,你别得寸进尺!今日你若退一步,尚可得些好处,你若将我留在身边,我的伤总有好的一日,吾必取你性命。” “要生,还是,死。” 三首蛟手上用力,拼着一股真气想要逃去。只要今日能离开,他三首蛟自信,等自己养好了伤,定不会败给杨戬。 三首蛟虽然怕死,但上古神兽也有上古神兽的傲气,尤其是像三首蛟这样的,怎么会甘心一辈子被人拿在手里,毫无自由可言。 杨戬像似早就料到三首蛟会拼力一搏,一股真力自两手而出,将三首蛟牢牢固定在半空中,杨戬口中则念念有词,末了,杨戬大喝一声“合!”法力骤然增强,三首蛟连一声龙吟都不及发出,便化作一把兵器飞向杨戬。 杨戬看着手里的兵器,三首蛟的三个头化作三片薄而锋利的刀尖,龙身则化作柄身,三首蛟本为上古蛟龙,这三尖两刃刀亦是虎虎生威,气势逼人,杨戬随手一挥,便有一股气吞山河的气势。 “本座已在你身上结了法咒,你若听命于我,自不会有事,你也可以时常化作人形,若敢再起坏心,定叫你生死两难。” 杨戬手中的三尖两刃刀一阵抖动,发出嗡嗡嗡的声音,三首蛟既畏惧又不甘的声音响起,“是,主人。” 天已经大亮,杨戬轻叹一声,拿着三尖两刃刀的手翻转,一把简单不失大气的骨扇便握在了手中。 “天亮了。” 杨戬‘刷’地一声合了扇子,朝周营飞去。 得神兵杨戬力斩余化 “杨戬师兄!”哪吒远远地看到杨戬,立马朝杨戬飞奔过来,“师兄你上哪儿去了,我去你营帐找你,你不在,轩逸也不在。” “可是有什么事?” “嗯,那个余化又来叫阵了,师叔让我来找你。” “走吧。” 姜子牙帐中。 “这先锋怎么还没有回来?丞相,要不要派人去看一下” 姜子牙脸上也是焦急之色,“再等等,许是杨戬有什么事耽搁了罢” “师叔,我回来了!”哪吒刚踏进大门便叫到。 杨戬随哪吒进得帐来,执扇朝众人拱手,口中道,“杨戬来迟。” “师侄来了就好,不必多礼” “路上哪吒师弟已同我说了大概,便让我再去会那余化一会便是,诸位只需观战,不管吾是胜是败,诸位都不必助我,吾若得胜,必取余化首级,吾若战败,也是技不如人。” “这?” “师侄不可如此说,师侄若是有事,我等岂能坐视不理。” “这丞相就不必担心了,有我这个贴身侍卫在,杨大人想出事可没那么容易。” 哪吒一听这狂傲的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不禁翻了个白眼,心道,要不是师叔看在杨戬师兄的面子上,早把你大卸八块儿了。 说话间,冥曜已经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带着一身的痞子气、潇洒和狂放,这便是聪明人的聪明之处,冥曜乃魔界至尊,身上自然带着王者之气,与其去扮演一个唯唯诺诺小心谨慎的人,到时候画虎不成反类犬,被人怀疑,还不如就表现得傲一些,以狂傲去遮掩王者气势,只要小心一些,只要不遇上杨戬这种聪明得过头的,一般人最多只会当他只是太过狂傲了而已。 “如此也好。”姜子牙算是默认了冥曜的话。 虽然冥曜化名轩逸以杨戬近侍的身份进入周营来并没有真正在所有人面前展现过实力,但既然能得到杨戬的认可,又有哪吒对他赞不绝口,众人丝毫不怀疑他的实力,只是让所有人都想不明白的是,这样一个人,如果离开杨戬,升官进爵、荣华富贵不在话下,怎么就甘心给杨戬作一个不起眼的近侍呢。 既然已经有了结果,众人也就不再耽搁,相继朝账外走去,毕竟余化还在那里叫着阵呢。 冥曜走过来,将手往杨戬肩膀上一搭,眼睛却是盯着杨戬手里的墨扇,“这东西不错呀,咦?这气息,怎么这么熟悉呢?还有上古的味道?” 冥曜眼睛一眯,凑近杨戬耳边,轻声道,“杨戬,我说你昨个儿不是又上哪儿玩命去了吧。” 说罢不由分说的拉过杨戬的手就是一番探查,姜子牙等人都在前面,杨戬不好动作,只得压低了声音怒道,“阁下不要太过分。” 冥曜一番查探确定杨戬没有受伤,放下心来,脸上笑嘻嘻道,“本君这不是关心清源君吗,再说本君与阐教那些老不死的还有几分交情在,可不得替他们看着些么。” “师兄,轩逸,你们在干嘛?”哪吒走着走着发现杨戬和冥曜不在,料想二人在后面,遂折回来寻二人,就看到两人紧紧挨着,冥曜一只手搭在杨戬肩膀上,一只手捏着杨戬右手,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没什么。”杨戬寒着脸,剜了冥曜一眼,从哪吒那里看,两人看起来自是亲密得紧,只有走进了看才会发现,冥曜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抓着杨戬手腕,不偏不倚,刚好扣着杨戬的死门。 “我和你杨戬师兄拉家常呢,要听吗?要听我可以告诉你啊。” “拉家常?师兄是这么无聊的人吗?”哪吒一脸怀疑的看着冥曜。 “我”冥曜张口正想说些什么,左手吃痛,方发现杨戬不知什么时候也扣住了他左手的死门,还那么用力! 冥曜愤愤的瞪了杨戬一眼,果断选择闭嘴,杨戬可是个爱玩儿命的主,要真来个玉石俱焚,他冥曜还不想英年早逝,额,虽然,貌似,他也算是上早逝。 最终两人各退一步,杨戬放了冥曜,冥曜也放开了杨戬。 冥曜手刚一放开,杨戬立马同他隔了差不多有一丈的距离,看也不看冥曜一眼,径自走了。 “你又怎么惹着师兄了。”哪吒有时候都还真有几分佩服冥曜,能将杨戬常常气成那样还能活得好好的,他也算是第一人了。 冥曜揉揉左手,一脸的委屈,“你师兄那么厉害,明明是他欺负我,我哪敢惹他。” “得了吧。”哪吒摆摆手,“快走吧,师兄他们都走远了。” 冥曜撇撇嘴,身形一动,哪吒只觉得眼前有什么一闪,再看时,早没有冥曜的影了,回头,就见杨戬身边什么时候挨了个人,走路也没个正形,也不知说了些啥,惹得杨戬不是加快步子就是趁无人注意的时候和他拆上几招,可不就是冥曜么。 哪吒一直都知道冥曜的修为很好,至少比自己高出不少,但也没想到竟好到这种地步,也难怪连杨戬都拿他没办法。 似乎是个人都容易犯懒,哪吒干脆脚踏风火轮,让风火轮带着自己走去了。 话说众人出了营帐,直奔前方,等杨戬到时,余化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还到你周营没人了,连个应战的都没有,总算是还有喘气的,报上名来,我从不杀”余化一句话卡在喉咙里,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杨戬?你不是” “该在床上躺着还是在封神台上?”杨戬带着平静的笑,声音不疾不徐,不像是即将要殊死搏斗,倒像是朋友见面,说着客套话。 “你没中毒?”余化还是不敢相信,杨戬竟然能解了他化血神刀的毒。 “若吾没有解药,倒真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远处,同众人站在一起的冥曜听了,自言自语道,“要是那余化知道余元死了,不知该是什么表情?” “余元是谁?”哪吒挨着冥曜,冥曜的话自然被他听了个十成十。 “余化师父。”冥曜随口道,那边,余化同杨戬已经打在了一处,杨戬本就实力强横,有了三首蛟更是如虎添翼。 “师兄好像更厉害了。”哪吒忍不住道。 “不是杨戬更厉害了,是他找到了称手的兵器,相辅相成,实力更容易发挥出来了而已。” “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杨戬师兄今日的确没去兵器库拿兵器。他手上那是什么兵器,好生厉害,这一劈犹如千钧压顶。”此时,杨戬正手执三尖两刃刀,人在空中,迎头劈下,余化拿刀去接,那刀应声而断。 “虽知道他去哪里拼命了来,不过这兵器本,我中意,不知道和九龙屠仙戟交手如何。” “九龙屠仙戟又是什么?” “一件不可多得的兵器。” “哦”哪吒点点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面的战斗,“方才你说余元死了,怎么死的。” 冥曜忽然觉得,这小哪吒有时真是笨得可以,他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哪吒一眼,“你说呢,自然是某些不要命的杀的。” “你是说杨戬师兄?” “不然呢?” 杨戬一枪将余化挑下马,干脆利落的砍下了余化的头,马受了惊,嘶鸣一声跑了。 姜子牙看着回来的杨戬,喜不自禁,大赞道,“师侄乃我西岐之福将也!”之后便鸣鼓收兵 “啧啧,明明可以三两招解决掉的,非得磨磨唧唧上百招。”冥曜靠近杨戬,以传音之术道。 杨戬看了他一眼,不做理会。 冥曜倒是早就习惯了杨戬这态度,既不恼,也不尴尬,摸摸鼻子,换了副笑脸就跟上去,看得哪吒都有些不忍直视了,这人还真是,不要脸啊。 杀了余化,这汜水关就算是破了,耗了许久,还差点搭上几员大将的性命,众人心里说不出的欢喜,武王下令,在丞相营中设宴,与诸将共进晚餐,这场宴的最大功臣却并没有到场,黄昏之时,冥曜以轩逸之名跑了趟姜子牙营帐,以杨戬身体不适为由,向姜子牙、武王告了假。 “喂,怎么样,好些了没。”冥曜见杨戬收了功,自己也撤去护法阵,起身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多谢。”杨戬起身,在冥曜对面坐下,接过茶,小啄一口道。 这次若不是有冥曜帮忙,杨戬还真不能这么从容的面对,方才,杨戬运功逼出了体内的最后一点毒素。 “哟,原来清源妙道真君也会说谢谢啊。”冥曜故作惊讶的瞪着杨戬,戏谑道。 遇劲敌二人联手 “这汜水关也破了,想来,这场荒唐的封神之战也该结束了吧。”冥曜抬眼,嘲弄道。 “哼。”杨戬冷哼一声,“若是那般,便不是那位的作风了。” “杨戬”冥曜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本君为何缠着你吗?” “哦?莫非魔尊今日愿意为杨戬解惑了?” “喂,杨戬,你这是什么意思嘛,本君就那么让你不相信啊。” “魔尊乃一界至尊,杨戬不过是个无名之辈,怎会怀疑魔尊大人的话呢。” “得了吧你,别人不敢,你杨戬会不敢?瞧你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冥曜一边倒茶一边道,“本君呢,今日心情好,打算告诉你。” “本座,洗耳恭听。” “这事说起来,还得从魔界上一届魔君说起,大约六万多年以前,魔界至尊东皇太一与天帝帝俊一战而神陨,致使魔界大乱,邪羽平定内乱,成为新的魔界至尊,可谁也没想到” “谁!”杨戬和冥曜齐齐放下杯子,一闪身追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紧追不舍,直追到一险峻山崖内。 不对,杨戬猛地停下,“魔尊!” “杨戬,你怎么了?”冥曜回头,疑惑地看着杨戬。 “你且看这四周。”杨戬神情严肃。 冥曜经杨戬这么一提醒,立刻也发觉了不对劲,这里四周静得可怕,两边山峰笔直而陡峭,唯有中间开了一条缝,而他们此时,正处在这缝隙中,冥曜觉着脚下有些什么东西,轻轻一踢,那东西咕噜噜就滚到了一旁,却是个圆圆滚滚的骷髅头,再一看,四周密密麻麻竟全是骨头,纵使杨戬再怎么淡定,纵使冥曜乃魔界至尊见惯了生死,此时两人也只觉得阵阵凉意从背后爬上来,全身发麻。 “这是,一线天。”冥曜艰涩道。 “一线天?”杨戬吃惊。 “不错,这是一线天,杨戬,我们麻烦了。”冥曜苦笑。 杨戬神色凝重起来,冥曜虽然看起来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但若是没点真本事,如何能掌控魔界三千年。 两天一地埋谁骨,神仙到此也发愁。 “杨戬,你说,到底是你倒霉,刚好撞上本君玩脱了的时候呢,还是本君倒霉,一遇上你就玩脱了。”冥曜坐在一堆骨头旁,随手将脚边没清理干净的一截断骨丢开。 两人被困在这里,不知年月,也不知道外面过去了多久。 “杨戬,你猜这次是冲谁来的。” “魔尊有功夫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想想怎么出去吧。”杨戬仔细地查看着这些断骨,冷冷道。 “这些都是被活吃的。” “你怎么知道?” “别忘了我可是魔尊,三界内,还有谁比我更邪恶的。” “也不尽然。” “哦?这么说,真君是觉得本君是好人喽?” “本座只是觉得,”杨戬一顿,接着道,“就是排,也还排不到你头上。” “嘁”冥曜不理会杨戬的嘲讽,接口道,“你说那人将我们困在这里也不动作是为何,莫不是想困死我们。” “一个魔界至尊,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没有十足的把握,那人是不会动手的。” “也是,等我俩都没力气了,可不就成了人家板上的鱼肉了么。” “本座却偏不如他意。”杨戬忽然出招,一掌劈下,顿时地动山摇,各种断骨四下滚动,那骨头砌成的石壁一点点脱落,一双巨大的无比渗人的眼睛出现在两人面前。 与此同时,冥曜飞身而上,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件兵器,朝那双眼袭去,逼得那准备再次隐遁的怪物不得不现出身来。 冥曜从右面攻去,杨戬也立刻从左面断了那怪物的去路,那怪物再无退路,彻底暴露在两人面前,杨戬冥曜见目的达成,立刻朝中间靠拢,聚在了一起。 “杨,杨戬。”冥曜咽了咽口水,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杨戬此时脸色也不怎么好,少有的凝重让他蜕却了平日了温和的外表,与冥曜一样,杨戬此时也在盯着眼前这庞然大物看。 好家伙,你道怎样,只见那两眼如两座削下的山峰,那嘴,就是个无底的黑洞,洞口还挂着明晃晃的渗人的尖刀,往那一站,直遮了半边天,杨戬冥曜二人顿觉眼前一下子就黑了。 “二郎!” “你要去哪里。” “二郎有危险,我要去救他!” “你怎么去?别忘了,你已经是魂归洪荒之人了。” “道君,瑶姬求你,求你救救二郎。” “瑶姬,你本聪慧,如今怎的也变得糊涂了。” “道君。” “放心吧,杨戬那小子死不了,就是他想死,那位也不会让他死的,若是杨戬死了,那他岂不是又要等上成千上万年,说不定,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更何况,若是杨戬死了,那玉鼎,那位可没那么傻,好不容易有了牵制玉鼎真人的棋子,还没好好用,哪有弃掉的道理。” “可” “仙子不相信小道,还不相信杨戬吗?若是杨戬那么容易死,早一百年前就死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是瑶姬莽撞了。” “说起来,杨戬那小子还真有些能耐,你神魂虽已恢复,可没了那玉石,就算给你重做了身体,也没有合适的神物可以做心。当日小道我为了省麻烦,带了你神魂就走了,想来杨戬无非是将它埋在杨天佑坟边而已,再取回来就是,哪晓得这小子竟然只是立了个衣冠冢。” “瑶姬还能看着二郎,已经是十分天道垂怜” “得,可别提那破天道,要不是出了漏洞,小道也救不回你。你体内的力量凡人的身体也承受不了,毕竟再怎么说你也是这天地精气化生的古神。” “道君不必如此,瑶姬能得今日,已是感激不尽。” “昔年小道欠你一个人情,今儿算是回了你,不过你们古神的情况还得问你们古神,我这地方你也不能常住,明日小道便带你去流云宫,若是白流云都没办法,那就真的难办了。” “这家伙都出来了,看来那位是下定了决心要你我二人的命啊,也不怕玩脱了,还是高高在上太久了,真以为这世间所有的东西都能为他所掌控?”冥曜初时确实惊了,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说道后面,还有意无意的抬头看了看天,似乎那里有什么人似的。 哼。 杨戬冷哼一声,浑身都是杀气,“三首蛟!”手中折扇瞬间变成一柄黑金色柄身,被幽幽寒光包裹的三尖两刃刀。 杨戬手中三尖两刃刀一转,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杨戬!”这一变故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冥曜直到杨戬冲出去了一段距离才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喊道,“别过去!” 冥曜话音未落,三尖两刃刀便已经同那怪物撞上,却不想那怪物面对杨戬如此雷霆的一击,竟然毫无反应,它身子一挺,杨戬的法力就以扩大数十倍的力量朝杨戬而去,杨戬整个人立刻倒飞出去,三尖两刃刀也脱手而去。 冥曜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杨戬,杨戬一口血喷出,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只手挣扎着动了动,就晕了过去。 冥曜将杨戬轻放在地上,转身面向那怪物,低沉而狠厉,“饕餮,3000年前本君能从你手上活下来,三千年后,既然你还敢出现,本君必叫你再无明日。” “哦?就凭你?”对面,一个身姿妖娆,双目无情,面色残忍的女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玩着自己的手,漫不经心的抬眼,“三千年前叫你逃脱,这次,就要看你还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休养了三千年,好得差不多了吧。”冥曜并没有理会于她,而是另起了话题。 那饕餮显然被戳到了痛处,连带着眼神也变得怨毒起来,面容更加扭曲。 “啧啧啧,就你这样子,”冥曜十分嫌弃般摆摆手,眼睛在饕餮身上来回打量,不住摇头,“真该让你看看杨戬女装的样子,亏你还是个真女人呢,哎,不行不行,要是你受不了刺激疯了傻了可不好,我魔界可不负责养你。” “哼!好一张利嘴,就看你一会儿还能不能还能这般说话。”那饕餮被冥曜一番话激得一张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红,真跟个变脸似的,好不精彩,也是,任哪一个女人被拿来和男人比美,关键是还被对方说不如那男子的时候都不会好到哪里去,更何况饕餮向来食人,最喜吸食美貌女子精魂,让她自是美艳非凡,更是受不了冥曜那**裸的嫌弃了,身子一扭,嘴里道“拿命来”,整个人就朝冥曜而去。 冥曜自是知道这饕餮的厉害,也是不敢大意,当下召出九龙屠仙戟迎了上去。 别看饕餮现在看着像个柔弱女子,真身可是摆在那里,她的每一击都如泰山压顶,冥曜可不会傻到去硬接,对付饕餮,就得会四两拨千斤,冥曜不断游走于饕餮四周,寻着机会就是一九龙屠仙戟招待,没机会的时候就忽上忽下、忽前忽后的捣乱,饕餮终于是被他这毫无章法的无赖打法给激怒,也不再啰嗦,招招凌厉,将冥曜逼至一角,无可闪躲,而冥曜看上去也是开始力不从心,颓势以显,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 饕餮以手为爪,抓向冥曜心脏。 她已经看到了冥曜那可心脏在她手上跳动的样子。 不知道这魔界至尊,这杀父弑君的魔的心是怎么样的。 然而,她永远也不会看到了,因为她的手停在冥曜胸前,再不得进分毫,因为,她看到了自己的血!饕餮的、上古神兽的血! 一把不到三尺的短剑,没入她右胸与心脏相对处偏上一公分处。 鲜血,一滴滴从短剑上滴落。 原来,不管是济世的善人还是食人的恶魔,流的血,都是一样的,滚烫,鲜红。 “你,你是,如,如何知道的?”饕餮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常人有心,居左,饕餮有心,居右。 冥曜只是冷冷地、居高临下般看着她,看着她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因痛苦、恐惧、不甘而变得狰狞恐怖,“这世上,但凡本君想知道的,便是藏得再好,也没用。”这最后一句,也不知是说给饕餮听的,还是说给别人听的,桀骜、挑衅。 冥曜毫不留情的拔出剑,那短剑在冥曜手中光华一闪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儿黑金色令牌,正是昔日杨戬用来猜出冥曜身份的‘玄冥令’。 冥曜饶有兴致的看着饕餮眼里的吃惊,忽而笑道,“怎么样,没想到我这小小的令牌,却有此等妙用,本君说过,决不让你见到明日,本君这个人呢,什么都不好,就是说话算话。” 饕餮伏在地上,眼瞅着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没过一会儿便化作一缕青烟随风而散。 冥曜走到杨戬身边,将杨戬扶起,以自身法力为他疗伤,在冥曜额上开始出现薄汗的时候,杨戬可算是悠悠转醒,他只粗略的环视了一眼四周,眼底带了些意味不明的情绪,似迷茫,又不似,与冥曜四目相对,闭眼,再睁眼,眼底一片清明。 “要不要再调息一会儿。” “不用,走吧。” 杨戬起身,带动了伤势,险些跌倒,冥曜赶紧扶着他,“往哪儿走?” “那就要看尊下是要如何了。” “那真君呢?” 两人对视片刻,冥曜哈哈大笑,一手撕掉脸上面具,“有人费尽心机为你我二人安排了这么好玩儿的游戏,要是不多玩玩儿,岂不是辜负了人家一番美意。” “杨戬,你有没有觉得不太对劲。”冥曜看看四周,沉声道。 “尊下莫不是才发现。” “杨戬” 杨戬挑眉,看向冥曜。 “谁要是再说你温润谦和,我一定要当着他的面揭开你的真面目” “想来外界也不会想到堂堂魔界至尊竟是个地痞流氓般的人物。” 杨戬和冥曜并行向前,前面一条小路直入黑暗中,说不出的森冷诡异,然而映在两人眼中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假作真时真亦假 杨戬定定的看着眼前如花的少女,粉红裙衫,清妍面目,手捧一束桃花,正站在一株桃花盛开的数下,甜甜的唤道:“二哥。”随即又是一副嗔怪神情,声音也是略带幽怨,“二哥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三妹。 杨戬嘴唇微动,无声的唤道。 三妹,你可知二哥有多想你,日日想,夜夜想,想着我的三妹现在过得怎么样,长多高了,是不是也像凡间说的那样女大十八变了呢,不过我的三妹就算是变,肯定也是变得更好看了。 那少女见杨戬眼中流露出痛苦之色,笑容竟更大了些。 可是三妹,二哥不敢来看你,不能来看你。二哥真的怕,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会上来认你,会给你带来又一场灾难。 更何况。 杨戬目光猛地一冷,三尖两刃刀出手。我的三妹,哪来的二哥呢? 幻境,终是幻境,既是幻境,就该破。 “魔尊?魔尊?” 杨戬收回三尖两刃刀,侧头看到冥曜正蹲在地上,双手捂着头,低低的喘着气。 冥曜像是听到了杨戬的声音似的,他渐渐停止了喘气,慢慢放下手,抬头。 噬骨伤痛与滔天恨意,无尽的悲凉与疯狂。 “冥曜!”杨戬一惊,厉声道,“醒过来!莫要被幻境影响!冥曜!” “杨戬?” 杨戬见冥曜眼神逐渐清明,知他已然醒来,方起身打量四周。 “你不好奇我看到了什么?” “与我可有干系” “没有” “那吾为何要好奇。” “杨戬,你可真是无趣。”冥曜嘴上嘟哝着,眼睛却是阴冷得紧,“很好,这份礼物,本君收下了。” “尊下可瞧出是何物作怪。” “真君既已猜到,干嘛还要问我,还有,什么尊上尊下的,听着别扭死了” “那魔” “别别别,我说你就不能叫我名字吗,刚不是叫得挺顺口么。” 杨戬盯着冥曜,眯眼,真想将这家伙脑袋敲开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纠结这个,真是,心大。 “不过你刚刚问到何物作怪,”冥曜似乎完全没发现杨戬那想揍他一顿的眼神,总算是扯到了正题,“那位还真舍得下血本,连这家伙都搬过来了,只不知这条件是什么。” 杨戬望了眼周遭那一对对刺目的白骨,冷笑。 “杨戬,你说,本君这魔尊之位是不是该退位让贤了。” 幻影迷踪,上古异兽魇的独门。 “杨戬,你看到了什么?” “魔尊就那么喜欢做长舌?” “嘁,不说就算了,反正我也知道。”冥曜不屑道。 杨戬看着冥曜,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魔尊既已知晓此乃魇作怪,可有良策?” “这魇乃上古异兽,其幻影之术连伏羲女娲也头疼,我可没那么大本事,真君可是高看我了。” “是本座心急了。”杨戬不再多言,走到一石壁前细细查看起来。 “怎么了?” 杨戬想得入神,完全不搭理于冥曜。 冥曜见杨戬脸上阴晴不定,古古怪怪,一时也是摸不着头脑。 “也不知哪吒兄弟怎么样了。” “啊?”冥曜一愣,没想到杨戬会突然提到哪吒。 “你说要是哪吒发现本座与魔界至尊双双失踪会怎样。” “反正肯定不会担心我。”冥曜撇撇嘴,又道,“说不定想着你是不是被我拐到魔界去了” “那倒是。” “喂,杨戬,你要不要这样损我,杨戬?” “魔尊方才不是想知道本座在看什么吗?” “发现了什么?”话一出口,冥曜似乎也觉得自己心急了些,讪讪笑了几声,道,“呵呵,那什么,我就是好奇,好奇,对,好奇!” “本座并没有说什么,魔尊解释什么?” “啊?哦,也是,哈哈。”冥曜极不自然的应道,眼睛与杨戬的眼睛相错。 杨戬也不知有没有注意到冥曜的小动作,他起身,往旁边让开一步,好让冥曜能看到他方才蹲下查看的地方。 冥曜看了又看,越看越疑惑,“这什么也没有呀?”冥曜一边说着一边蹲下去想要细细查看。 “魔尊什么时候好奇心这么强了。”杨戬冷冷的声音从冥曜背后传来。 冥曜一顿,竟是拔腿就跑,杨戬也不去追,就那样抱着胳膊,看着这个带着冥曜脸的人惊慌失措的逃走。 忽然,冥曜脚猛地一顿,一抬头,就看到他的前面站着一个人,玄衣、黑发、痞子气。一模一样的脸,一个惊慌,一个淡定。 “你想上哪儿?魇。”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冥曜’对眼前人的忽然出现似乎比杨戬看破他的身份还要让他吃惊。 “小小障眼法,焉能困住本君。” ‘冥曜’听罢,反是镇定下来,也不再用冥曜的模样,却是个清秀书生的样子,只有一双眼睛闪烁着诡异的迷惑人心的奇异光芒,他哈哈一笑,道,“好,想不到我魇活了不知多少万年,连伏羲女娲都不曾破我的幻术,今日却叫你等破了去,厉害,厉害。” “荣幸之至。”冥曜带着他那股子狂傲道。 “杨戬,能不能让我知道,我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一界至尊可比杨某尊贵得多,再说,以魔尊的作风,可难得纡尊降贵。”杨戬倪了对面冥曜一眼,像是打趣的解释道。 “杨戬,你果然是个有趣的人,今日吾既败给你,他日便不会再与你为敌,吾先行一步,尔等自当好自为之。”魇话还没说完,人早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串儿回声给两人。 “走吧,清源君。”冥曜见魇已走,立马换上那副不正经的样子,朝杨戬招招手。 杨戬三两步上前,与冥曜并肩而走。 “魔尊觉得,这魇是走还是没走。” “真君心中早有答案,何须再问本君” “魇随为上古异物,也到底是魔物,想必魔尊自是比杨戬了解得多。” “‘魔志’有言,魇天生貌丑,善妒,擅长魇术,如今那些幻境幻术同出一宗,其源便是这魇术。魇术面前,就是娲皇人皇,也很难全身而退,当年牧野一战,魇凭一己之力困娲皇人皇七七四十九日,不然,帝俊也不会神陨。” “此等作为,魔尊觉得你我二人能这般轻易破局?” “不能。” “所以说” “我们还在局中,只是不知这局,主心是什么?” “要是没主心呢” “哈,杨戬,你跟我开什么玩笑,天下阵法无不以阵眼为准,天下幻术亦有主心,本君可没听说过有什么没有主心的幻术。” “天下幻术无不出其左右,作为天下幻术之宗,有些不一样之处岂不也是正常?” “这倒也是,那这要是没有主心,岂不是毫无办法了。” “本座从不信这天下有不可破之局。” “你想怎么做?” “本座一直在想,这魇的幻术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竟能让娲皇人皇也束手无策。” “那真君可有想到什么” “你说,人在什么时候最容易失败” “嗯?” “本座且问你,如果一件事完全按着你所期望的那样发生了,魔尊会如何。” “自是任其发展,不加重视” “还有自信,有时候,太过自信,便是失败的开端。” “真君今日怎的感叹起来了。” “本座只是忽然想到了些事罢了。等出去了,魔尊还是早些离开吧,现在只有一个哪吒,可保不齐哪天就会有第二个哪吒,第三个哪吒。” “嘁,要不是本君愿意,就那家伙,会发现?”冥曜满不在乎的撇嘴,顺手搭在杨戬肩膀上,一只手还拿着根不知什么草瞎晃悠。 “阁下还真是心大。”杨戬盯着冥曜手里来回晃的野草,冷声道。 “这叫大气。”冥曜不乐意的纠正杨戬。 “这条路,我们已经走了不下两天了。” “那又如何,反正也不赶时间。诶,杨戬,你说这前面会是什么?” “那可难说。” “两位还是找来了。”魇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两人面前,杨戬冥曜似乎都早有预料,连眼皮都懒得动一下。 魇看看冥曜,又瞅瞅杨戬,复又盯着冥曜,勾起一抹讥笑,“不愧是魔界至尊,看来魇的幻术也不是无所不能呢。” “哼,你若放我二人离去,本君尚可不与你计较,尔既然执迷不悟,便怨不得本君赶尽杀绝。”冥曜盯着魇,戾气暴增。 对面魇倒是一派从容,挑衅道,“想杀我?那可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这天下还没有我,办不到的事。” “那可不是,连玉鼎真人的徒弟,堂堂清源妙道真君都能拿下,魔界至尊,实在是厉害得紧。”魇似乎心情极好,还调侃起来。 两人斗嘴斗得欢,不见杨戬已然悄声后退一步,手中折扇泛着冷光。 “诶,这么说起来,我魇还真的是挺失败的,要不你看这样成不,反正呢,我也是魔,我加入你魔宫得了,你看怎样?”魇还在那里兴致盎然的说着。 “本君不与你这厮费口舌,先灭了你再说。”冥曜脸色十分难看,还有些被羞辱的怒意,手势一变,整个人就如离弦之箭冲魇而去。 魇神色不变,脚下步伐有序,手上招式多变,见招拆招,一时间,两魔打得难舍难分。 杨戬摇着墨扇,悠闲地立在不远处,浑然一副看戏的样子。 那魇也不知是因为要维护阵法还是别的原因,竟是渐渐落了下风,只瞧冥曜正面一掌,那魇却是倒飞出去,踉跄几步方才勉强站稳。 冥曜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他一步步朝魇走去。 正这时,杨戬气势陡然转变,手中墨扇已无,三尖两刃刀现。 杨戬,出手了。 互相坦白共闯险关 冥曜看着从后直穿自己心脏的刀刃,满目震惊。 这一变故来的实在来得太快,云卷道诀,又是至快之法,他甚至都来不及反应,三尖两刃刀就已经刺穿了他的心脏,连疼痛、鲜血都似乎迟钝了,在下一刻,才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为,为什么?” “说你笨你还不乐意,瞧瞧,玩儿过了吧,早跟你说了别太自信,你偏不信,啧啧,可惜了,本君看你能力也还不错,原本打算收入麾下,哪知你实在是愚不可及,啧啧。”魇从地上爬起来,弹弹衣服上的尘土,一副惋惜不已的样子。 “你,你早就知,知道?”冥曜死死地盯着杨戬,因为疼痛,声音都有些颤抖。 “本座说过,天下无不可破之幻术,阁下幻术虽妙,却也不是无懈可击。” 志得意满之时,便是露出破绽之时,自以为胜券在握之时,亦是死亡之时。 “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还没明白。”魇一脸嫌弃道,“得得得,本君今儿个心情好,就让你走得明明白白,免得到了洪荒还惦记这本君。” 杨戬已经收回三尖两刃刀,冥曜面目逐渐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格外醒目,魇则成了冥曜的模样。 这便是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原来,一直与杨戬同行的冥曜是魇,而真正的冥曜则成了魇。 如今,魇已被杨戬所伤,幻术已破,自然是真归真,假作假了。 冥曜来到魇面前,围着魇转了个圈,才慢慢悠悠的开口,“你的幻术呢却是厉害,天下幻术皆有所依,而你的幻术乃是天成,为尔心所变化,所以,”冥曜瞥了眼杨戬,带着几分促狭,接着道,“某人说你这幻术没有主心,对,也不对。” 杨戬懒得理会冥曜,他走进魇,开口道,“你很聪明,与其营造一个幻境,不如打开一个空间,这样,一切都是真的,又都是假的。” 冥曜哪能听不出杨戬最后一句的落寞,偏偏他又无能为力,便生硬的转移着话题,“杨戬,本君方才戏演得不错吧。” “哼,本座只恨自己出手早了。” “不要这么绝情嘛,本君会难过的,你看,流血了。” 杨戬看着卖惨的冥曜,那副样子,活像个委屈巴巴的小媳妇似的,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于是,杨戬,冥曜,谁也没有发现魇阴冷的目光,也没有看到他伸向杨戬的手。 既然要去洪荒,那尔等便与我作伴去吧! “杨戬!”冥曜试图伸手将杨戬从黑洞里拽出来,不料反被扯了进去。 “二郎!” “瑶姬!” “我要去救二郎!” “难道你还要让一切更乱!” “师兄/师弟!” “玉鼎!” “你就这么不相信杨戬!” 九十九重天,紫霄宫内,一个鹤发童颜,如装入亿万年岁月的双目忽的一变,“可恶,真是可恶!” “哎呦。”冥曜哀叫着爬起来,揉着胳膊道,“这是什么鬼地方,杨戬,你说我们这是,杨戬!你故意的?!” 冥曜本打算打趣杨戬说他二人不会是到了洪荒之地了吧,才发现杨戬脸上毫无惊讶,正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衣物,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冥曜那个气啊,既然杨戬费尽心机要到这里,那显然这里不会被监视道,冥曜也就不顾什么一界至尊的形象了,他冲着杨戬一声狂吼,“杨戬!” 冥曜虽然气恼杨戬不告诉自己,害自己白担心一场,却也不得不佩服杨戬的细腻心思。 “杨戬,你怎么知道魇的把戏的。”冥曜从腰间拿出一片叶子。 这叶子形状像构树,文理呈黑色,《三海经》记载,此物曰迷榖,佩之不迷。 “毒蛇附近必有解药,迷榖,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你别说,那家伙还真有些本事,还挺疼” 冥曜瞅了瞅一片虚无的空间,道,“杨戬,这是什么地方?” 杨戬冷眼看了眼冥曜,道,“太虚幻境” “什么!杨戬,你,你说什么!”冥曜大惊,不可置信中还隐隐带着这莫名的兴奋。 “魔尊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这太虚幻境么。”杨戬冰冷的语气中难得的还带着嘲讽。 太虚幻境向来只在上古奇书上有只言片语的记载,迄今为止,没有人能说清楚太虚幻境在哪儿,有些什么,只知道这太虚幻境有十分奇妙之处。 冥曜心虚道,“那个,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不晚,也不算早,本座只是想不通,以魔尊的手段心性,会这么容易就被人算计,闯入一线天。” “额,这个”冥曜一时哑口无言。 幸好杨戬似乎并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 “太虚幻境,本座也并不比尊下了解得多,再者,世间大能者比比皆是” “但本君只信你”既然杨戬已经知道了,冥曜也没必要在藏着掖着,索性摊开了说,“的确,这三界比你杨戬有本事的并不在少数,只是这些人本君都不喜欢,世人多言而不信之辈,与虎谋皮,本君可没那么无聊,杨戬,本君只信你。” 杨戬不知是不是错觉,竟觉得此时的冥曜是那样的萧索、孤独、无助。就像百年前的自己,一个人独行,无人可依,如果不是玉鼎真人将他捡回去,世上恐怕早没了杨戬这个人。 师父。 杨戬心中一股暖流流过。 “何况”冥曜话风突然一转,撇撇嘴,颇有几分不情不愿,“你小子是几千年来除了那些早该作古的老家伙外,唯一让本君看不透的,有时候本君真想挖出你的心脏看看,你那颗心与别人的到底有何不同。” “尊下又如何确定,本座便不是那样的人?” “杨戬,不管你如何掩饰,终究瞒不过本君,倒不是本君比那些老家伙聪明多少,不过是,”冥曜停顿片刻,方继续道,“你和我,都是一样的,怪物”。 “怪物,呵”杨戬缓缓地吐出那两个字,仿佛是在品味着什么人间美味。 “太虚幻境我也只在师父的书房里看到过一些只言片语,与世人所知无异,想必尊下也听说过,却不知尊下可有什么别的信息” “确实有一些,但不知有用无用,且先与你说说。魔物志曾记载过,太虚幻境,生之毁之于一物,为之意志所支配,可随心所欲,是真亦是假,没有固定的形态也没有固定的位置。” “嗯” “而且” “嗯?” 置之死地而后生 “还有一句话,以魔之身,祭神之元,神魔合体,而乱乾坤,天道有失,太虚方显。” “想来也是因为这句话才让魔尊起了收为己用之心吧。” “杨戬,我承认是我骗了你,这太虚幻境我一人之力不可行,若真能收归己用,自是最好,若是不能,便只能毁之,你不用惊讶,我本就不是抱着能收为己用的心来的,但这太虚幻境也不能归某些神所用,否则,我魔界数万年基业就要在我手里覆灭,我是冥曜,但本君也是魔界至尊!” “本座并没有说什么。”杨戬平静道。 冥曜知道,杨戬这意思便是,不与自己计较了,当下宽心,毕竟,若非情不得已,他真的不愿意算计杨戬,真的是只想和杨戬成为朋友。 “那不知魔尊是如何推测到这太虚幻境在一线天的?” “杨戬,我冥曜在你眼里莫不真是个**?” “不敢,**至少还有个脑子在。” 冥曜气得那是龇牙咧嘴,偏偏杨戬还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真的是,真的是气死魔啦,“啊~” “如果我所料不错,这太虚幻境,吾便要定了。”杨戬也不管冥曜怎么跳脚,突然开口道。 “哦,啥?杨戬,你不会真想要将之收为己用吧,不是我打击你,就凭咱俩,能毁了就不错了。” “我杨戬要做的事,就是刀山火海,也闯得。” “既然如此,那我只好舍命陪君子喽。”冥曜一摊手,耸耸肩道。 “不过杨戬,你怎么知道进入太虚幻境的方法的,而且,那魇已死,这太虚幻境怎的还会存在,莫不是魔物志出错啦?” “不过一点小花招,却不想瞒天过海数万年,这魇,真不愧是能窥人心境的魔物,世人的心思,他倒是知道得紧。” “此话怎说。” “数万年前,神魔大战,魇以一己之力力挡伏羲女娲在内的数十位古神,使帝俊无人支援,最终只能与东皇太一共陨。” “不错,这事本,我也知道,魔物志上也有记载,一些魔界元老也时常提起,不过,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猫腻是所有人都未察觉的?” “你可知娲皇等神最后是怎么出来的。” “这个,却不曾有明确记载,到现在为止,至少有三种说法,一说是陆压道君出手相助,第二种说法是神君白流云所救,最后一种说法是为紫云山少阳君所救。莫非,你知道?”冥曜双眼放光的盯着杨戬,这可是个不得了的秘密啊。 “不知。” 冥曜立时耸拉下脑袋,蔫蔫道,“那你说这个做什么。” “至少这三种说法都有一个共同点。” “你是说?”冥曜这一会儿悲一会儿喜得,杨戬都忍不住担心他会不会把自己的脸给拉坏了,不过冥曜此时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上面,只见他呆愣半晌,忽的一拍杨戬,“估计那九重天上仙女织出来的无缝天衣都没你的心细。” “太过执着,往往最易迷了心智,你若不是太过执着,又何至于至今不能参透。” “那些家伙要是知道了,想必胡子都要气歪了,哈哈哈??????”冥曜想,这杨戬才是天下最厉害的宝物,自己多久没这么痛快过了,想着那些家伙吹鼻子瞪眼的样子,冥曜就想笑。 笑够了,冥曜方才感慨道,“这魇还真不是一般的狡猾。” 生之于一物,毁之于一物,所以,魇可以毫无顾忌地出现在诸神面前,没有人想为一个虚无的空间陪葬,便只能等外面的人将通道打开。 “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这家伙就一定会将我二人拉进来。” “没有谁想去洪荒” “那倒是,等等,你什么意思?你是说这魇,还没死?”冥曜再次肯定,和杨戬共事,心脏一定得好,这时不时的,简直是要吓死个魔呀,要是让青衣那家伙知道了,指不定要笑上几万年呢,本君虽然不怎么要形象,可也不想被当成魔界的笑料啊。 “造物重生。” “造物重生?听起来倒是真不错,不过,你又是怎么知道?”冥曜现在是彻底放弃思考了,是这家伙实在是是怪物中的怪物还是自己变傻了? 杨戬瞧了眼一脸哀叹的冥曜,虽然表示嫌弃,但还是开口道,“如果魇真的只是想要拉我陪葬,必会一击致命,何必只是扯住我。” “额,这个,杨戬,”冥曜良久才吐出下半句,“三界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拿自己的性命,就为赌这一点猜测。 “感情我俩现在就是别人的养料啊。” “鬼医说过,魇乃半神半魔之体,如此,便能解释什么叫生之于一物了,毁之于一物既然不是指毁灭,还有什么是与毁灭差不多的呢?消失,只有永久的消失才能达到如此效果。门关了,三界之内再无踪迹可循,于三界而言,岂不就是毁灭了,这么说,现在我们所处的空间就是一个与三界隔离的空间,那那些家伙岂不就,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了,如此说来,本君也舍不得毁了这宝贝了。” 流云宫 东皇太一饶有兴致的看着对面悠闲地喝着茶的白流云,“你说这两人能悟出其中奥妙吗” “魔尊既然伤好了,就别扰了我这流云宫清幽” “你少嘴硬,自己明明也时常躲房间里看这二人” “我看二人,不过是觉得他二人乃世上难得讨喜的人物罢了。” “能得流云神君此等评价,不容易,不容易” 阁下是 白流云 高雅赋予流云 紫云山 “少阳君,芷衡君来了。” “有请” “少阳君,别来无恙” “芷衡君,请坐” “少阳君想必也知道了” “芷衡君,喝茶。” 芷衡君轻呷一口,道,“少阳君这煮茶的功夫越发精湛了,就像这三界,沉寂了数万年,可算是又开始有趣了。” “芷衡君谬赞,茶不过还是同样的茶,倒是芷衡君今日心情不错。” “魇死了。” “又与吾何干” “一个数千年的魔尊和一个百年修为的凡间小儿杀死的” “魇向来自大,得此下场,也是应该。” “看来少阳君这数万年来不仅茶艺上进,连这品性也越发非我等所能及的了。” “不过是少了些冲动罢了,倒叫芷衡君笑话了。” “有了这宝贝,至少可以偷偷懒对吧,那群老家伙整天盯得魔实在是难受得紧。” 杨戬:?????? 两人又摸索了一阵,不过可能是由于魇死了的缘故,这太虚幻境始终没一点变化,准确的说,是至始至终都是一片死寂。 “这太虚幻境由魇控制,如今你我虽然进来了,却对此毫无办法。”杨戬收回法力道。 “清源君什么时候也会说丧气话了,再说,倒也不是全无办法。”冥曜待杨戬收回法力后也撤回法力,两人并肩而立。 “什么办法?” “按你的意思,这魇是打算那我们做他重生的养料,可是到现在我们都没看到魇的影子,要是能把魇逼出来” “魇早与太虚幻境融为一体,如今,这太虚幻境就是魇,魇就是太虚幻境,现在的魇不过是将最后一丝精魂融在了太虚幻境,他是不会出来的。” “如此说来,倒还真是棘手。”冥曜望着前面一片灰朦,忽然问道,“杨戬,你说那魇现在还有意识吗?” “不管是神还是魔,元神一散,归于虚无,魇能重生,本就已是逆天之举” “如此说来,现在留在这里的魇,是没有意识的。” 杨戬点头。 冥曜道:“如果有大量真气泄出,会怎样?” “被疯狂吸食,这幻境的力量就会不断增强,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能让魇成型。” “你要干什么!”杨戬怒气冲冲,一把抓住冥曜手腕。 “只有这样才能打破僵局。”冥曜直视着杨戬,平静道。 “你这是找死。”杨戬气急,脱口吼道。 “你担心我?”冥曜一愣,随即反问道,眼里多了些不明的情绪。 杨戬也没想到自己会说这些,被冥曜一问,也是一愣。 自己为什么要在乎这个人的生死?明明是这个人将自己陷入这危机中的。可杨戬心里明白,他心里并不恨他。 或许,从他为他疗伤、护法的时候起,就已经将他当成自己的朋友了吧,毕竟,就像冥曜说的,他们,都是一样的,怪物。 只有怪物才会懂怪物,也只有在怪物面前,怪物才能卸下伪装,回归本性,尽管他们并不是同道之人,或许日后为了各自利益,还会兵戎相见,但那又如何,至少在那一天来之前,他们还可以没事拌拌嘴,打打架。 “本座可不想与整个魔界为敌。” “是吗?”冥曜忽然发现,原来杨戬也有这样好玩儿的一面,嘴硬心软,明明是关心自己,还非要嘴硬,那模样,才符合他的年纪嘛,平时每天绷着个脸装深沉,实在是无聊死个人,啊,不,是无聊死个魔。 “哼” “不过,杨戬,你是不是弄错了,这没反应啊?” “这魇本是半神半魔之体,后来却彻底入魔,成为魔魇” “这我倒也听说过” “你还记刚刚说的那几句?” “什么?” “以魔之身,祭神之元,神魔合体,而乱乾坤,天道有失,太虚方显” “有什么问题吗?” “我一直在想这句话什么意思,直到方才你那般,我倒是想通了。” 冥曜等着杨戬继续说下去,他就知道,带杨戬来绝对是最明智的选择。 “要收了太虚幻境,就必须以魔的身体为容器,以神的神元为引将之炼化,而且”杨戬环视四周。 冥曜接口道,“以这太虚幻境的强大,自然不是什么神、魔都可以的,如此说来,这魇将最后将自己与这太虚幻境融在一起,倒是还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不错,不过,这最后两句,我尚未明了。” “天道有失,太虚方显,会不会是与鸿钧老祖所化的天道有关,不过这天道存在了不知多少年,也没见有什么问题,难道这天道还能那天一样坍塌,得用什么五彩神石才能补上?” 杨戬瞧着冥曜那没心没肺的样子,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所幸不搭理他。 “杨戬,你说我俩是不是命中注定要陨在这里。”冥曜吐气,将法力收入丹田,等杨戬睁开眼方道。 “那便要看魔尊敢不敢与我一起赌上一赌了。” “杨戬,我发现我自从认识了你,就越来越喜欢赌这个字了。” “不敢,要不是某人赌惯了,我等又岂会在这里。” “我说你咋还记着呢,大不了等出去了我在向你赔罪怎么样。” “魔尊的赔罪,我杨戬可不敢受。” “嘁,这世上有你杨戬不敢的?”冥曜从腰间摸出一物,朝杨戬扔过去,“喏,接着” 杨戬伸手一抓,将东西抓入手中,竟是一块玄冥令,而且还是玄冥令中等级最高的那块黑金色‘玄冥令’。 “拿着这个,整个魔界你可来去自如,所有魔军任你调用。怎么样,这个赔罪礼还行吧。” “物是好物,不过杨戬无福消受,如此重要之物,魔尊还是好好收好才是。”杨戬随手一抛,毫不可惜就将玄冥令又还给了冥曜。 “本君可不是对谁都这么大方,错过了这次,你就是再想要可也没了。” “本座若想要,本座自有一千种方法得到。” “杨,戬。”冥曜磨牙,伸手掐向杨戬。 “莫不是不想出去了?”杨戬动也不动一下,懒洋洋道。 冥曜到了杨戬脖子边的手不甘心的收回,没好气道,“那你说怎么办。” “给我护法,待会儿我祭出元神之时,你必须在抢夺中占据主导并将魔气收归己用,你我方有一线生机。” “杨戬,”冥曜不知该如何与杨戬说,停顿许久才缓缓道,“你可想好了,你尚未修炼成神,不过是仗着瑶寰仙子的那一半神力,一旦有失,可就是形神俱灭,就算你成功了,我也占了主导,但你的元神同样有被我吞噬得危险。” “是不信我,还是不信你自己?” “既如此,那我便陪你赌上这一场,不过杨戬,本君,也真心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这些煽情的话,你还是不适合说,开始吧。” 初探太虚遇险况 杨戬盘膝而坐,周身法力流转。 冥曜布下结界,将两人罩在结界之中。 杨戬周身气势越来越强,连冥曜都不能靠得太近,与之伴随的是杨戬额上的汗越来越多,脸上甚至出现潮红,而且颜色还在不断加深。 “杨戬,杨戬!”冥曜终于发现不对劲,企图强行阻止杨戬,不料却被反弹出去,冥曜摔在地上,看着杨戬迅速变成赤红的脸,方恍然,“强行提升神力!” “杨戬!你不要命了!”冥曜不顾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扑向杨戬。 然而,已经迟了,准备已经做好,现在就是杨戬想停下来都不行了,更何况,以杨戬那样的倔脾气,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停下来! “杨戬,真叫本君不知说什么好。”冥曜到底是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只能全力为杨戬护法,尽力护他周全。 杨戬周身法力运转越来越快,脸上已经浮现出痛苦的神色,随时有可能支撑不下去而形神俱灭。 却见此时,杨戬法力骤然暴增,冥曜猝不及防被震了出去,随即就看到杨戬元神离体。 “天地玄变,乾坤倒转,去!”杨戬口中朗声道,元神受到指引,朝灰朦中飞去。 太虚幻境立时一阵剧烈摇晃,杨戬跌倒,冥曜也只能勉力支撑。 杨戬的元神闪着光亮,在这一片灰朦中尤其醒目,四周黑雾犹如飞蛾见了火光,不顾一切的向杨戬元神靠拢,当然,它们可不是飞蛾,不会以生命为代价,只为里光明与温暖近一点,它们是饿狼,不过是在向美食进攻。 它们,想要包裹它,撕裂它,吞噬它! 冥曜也迅速稳住身形,法力从他身上源源不断的流出,也像杨戬元神靠拢。 杨戬体内有一半是瑶姬的血液,又在昆仑修炼百年,仙草仙药服用无数,已快修成神仙之躯,如今元神被魔气侵蚀,本体自是痛苦不堪,随着魔气越聚越多,杨戬承受的痛苦也越来越大。 终于,始终隐忍不发一声的杨戬一声轻呼,身体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冥曜却只能看着杨戬痛苦,不仅不能帮他减轻痛苦,还要不断增加他的痛苦。 冥曜一度想要抽回自己的法力,但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这不是杨戬想要的结果,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帮杨戬达成目标。 冥曜一狠心,法力更甚的朝杨戬元神聚拢。 他知道,杨戬一定能挺住,只因他是,杨戬! 那魇不愧是上古魔物,尽管如今只剩下一缕残魂,在和冥曜的争夺中,依然不落下风,倒是冥曜越发吃力。 冥曜终于明白杨戬为何一定要那个时候动手,的确,面对这样一个对手,若不能一击即中,便只能粉身碎骨! “杨戬!坚持住了!”冥曜嘶吼一声,再出手,法力更甚。 已达极限的冥曜终于逐渐占据了上风,那黑雾眼见不对,便想要撤离,却被杨戬元神散出的光芒和冥曜的法力牢牢锁住,离去不得。 那黑雾瞬时疯狂,四下乱撞,冥曜却似乎更疯狂,只见那属于冥曜的魔气正以一种十分粗暴的方式迅速吞噬着黑雾,奈何黑雾力量太过强大,饶是如此,冥曜还是用了相当长的时间才将黑雾彻底吞噬,再向杨戬元神而去。 魔气到了杨戬元神附近便变得温和起来,轻柔地将之包围,像个沐浴在阳光下的孩子,享受着杨戬元神带了的温暖。 不再受到暴虐的冲击,杨戬痛苦似乎也减了不少,元神持续而固定的散发着光与热。 魔尊冥曜散发的魔气与杨戬元神散出的神力缓缓地交融在一起,太虚幻境也开始有了变化,四周都变得明亮起来,昆仑,魔界,玉泉,魔宫,杨府??????景象不断交错、重叠,最后成像。 这样反反复复多次,魔气与神力均开始消失。 冥曜收回最后一丝魔气,杨戬元神归位,四周又是一片灰朦与寂静,却与之前又明显有不同,同样是虚无一片,这次则多了几分生气。 “杨戬,我们成功了。”冥曜跌坐在地上,脱力道。 ‘嘶’,杨戬右手捂头,鸦羽抖动几下,费力的睁开双眼。 杨戬环顾四周,确定自己从未来过这地方,正想撑着坐起来,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别动,你伤得太重。” “这是哪里?” “魔界,桧梧宫。”冥曜扶杨戬半躺在床上,将一碗黑乎乎不知是啥东西的汤药递给杨戬。 杨戬扫了眼手里的汤药,放到旁边的案几上,“我睡了多久。” 这些日子杨戬一直处于昏睡状态,冥曜将杨戬安排在这里,又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只能事事亲为,现在杨戬总算是醒了过来,冥曜可是轻松了不少,好心情的打趣道,“倒也不久,也就半把月而已,杨戬,本君这半个月无微不至的看着你,你怎么报答我?” “有什么你放心说,我这桧梧宫本是东皇太一住所,三界六道内,还没人能察看到。”冥曜见杨戬神色间颇多顾虑,欲言又止,便知他在顾虑些什么。 “太虚幻境?” “我还没活够呢,可不想就那么稀里糊涂去洪荒待着。” 杨戬元神受创,虽然醒了过来,整个人却十分的虚弱,“要想彻底收归己用,恐怕还需费些时日。” “这个你就放宽心吧,这两日我时时打坐暂时压制了魇的精魂,过些日子便寻个由头闭关个把月,将之炼化就是。” “如此甚好。我既已醒来,也该告辞了。” “就你现在这样子你能去哪儿?”冥曜没好气道,旋即又叹了口气补充道,“你那些师兄师弟的都好着呢。” “多谢。” “先把药喝了吧,谁让你修的是道宗仙法,与我魔道水火不容,这是我让鬼医去九嶷山取的仙草熬成,能助你疗伤。” “你打坐的时候,是否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这般说起,倒是真有一点,我虽能压制魇的精魂,却也始终无法再打开太虚幻境,就像,就像” “就像少了什么指引一样?” “确实如此” “看来,果如我所料。”杨戬将空碗递给冥曜,喃喃自语道。 冥曜将空碗放到一旁,又起身给杨戬倒了杯茶,“什么如你所料,莫不是这里面还有什么玄机?” “以魔之身,祭神之元,神魔合体,而乱乾坤。如果说魔身是容器,那么” “神元就是钥匙!这太虚幻境,必须合你我二人之力方能控制。” “现在看来的确如此,其他情况尚未可知,不好断言。” 冥曜正色道,“如此说来,现在只能等你伤养好了再说了。” “嗯。” “你先休息,这桧梧宫乃我的寝宫,一般不会有魔进来,我先去处理一些事,晚些再来看你。” “你自去便是” 冥曜拿了空碗,轻带上门。 杨戬躺在床上,凝神深思,一种隐隐的担忧、不安挥之不去,总觉得一切不似表面看到的这般简单,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天道有失,太虚方显。天道有失,天道,有失,天道?????? 究竟怎样才算天道有失? 二郎,这样才对,这样才能造福三界。 杨戬,我阐教的兴亡,看你了。 杨戬,不论何时,为师要你先顾全自己。 母亲,天尊,师父。 冥曜看杨戬收功,方道,“那日在太虚幻境,你强行提升修为,虽然凶险,却误打误撞突破了瓶颈,修为大增。” “如今我已无大碍,你若无要紧之事,便再一探究竟如何。” “你真不要紧?”冥曜看着杨戬还有些泛白的脸色,担忧道。 “不过是小伤,无妨。” “也罢,如何开始?” “你能不能感知到太虚幻境?” “能。” “好,你同往常打坐一般无二,我元神离体,进入你的意识之中,你魔气随我元神游走。” “不行,你元神刚刚复原,如此一来,恐有损伤。”冥曜想也不想,断然拒绝。 杨戬眼中无波无澜,却有着让人难以相信的坚定,“冥曜。” “杨戬,你究竟在坚持什么?连自己的修为甚至是命都可以不要!” “执念已成,纵万劫不复,亦无悔。”杨戬极轻极轻地一笑,“何况,如今我并无性命之忧。” “你是我见过,执念最深之人。我总以为,紫衣之执念,世间无出其右者,而今看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而已。” “开始吧。” 两人面对面盘腿而坐,冥曜逐渐释放出魔气,杨戬元神在眼前盘旋,瞅准时机进入一团魔气中,闭目指引,冥曜察觉到杨戬元神进入,方才四下游走的魔气迅速往杨戬元神聚拢,随杨戬元神的指引而运行。 “杨戬?” “我们进入太虚幻境了。” 冥曜兴奋道,“看来又叫你猜对了。” “实际上我们却连怎样进来都还没弄明白。” 冥曜看着杨戬,一脸无奈,“杨戬,你别总是泼我冷水行么?” “本座只是叫尊下莫要兴奋过头才是。” “行了行了,那你说,现在怎么办,我们怎么出去?” 瑶姬现身流云宫 “如果我所料不差,现在的你我,应该都不过是意识罢了,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一会儿我意识试着出去,你试着控制太虚幻境能不能为你心意所变。” “好。” 没一会儿,杨戬便消失在冥曜眼前,冥曜见杨戬已去,正欲试着控制太虚幻境,不料太虚幻境忽然剧烈颤动起来,冥曜几度差点被强行甩出去,只能苦苦支撑。 “闭目,静心。”杨戬的声音自远处传来,清朗平和,无波无澜,却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冥曜依言而做,太虚幻境果然开始平静下来,冥曜见状,立刻转变心意,试着去操控太虚幻境,太虚幻境也不负所望,总算是有了一丝变化。 冥曜从一开始的生疏慌乱,越来越得心应手,正当冥曜准备加大控制之时,忽然传来杨戬短小急促的一声“出来!” 冥曜一惊,赶紧随杨戬元神退出去。 “噗”,冥曜刚睁开眼,杨戬就朝前一口血喷出。 “杨戬!”冥曜赶紧起身去看杨戬。 杨戬在冥曜的搀扶下再次入定,运功疗伤。 杨戬这一打坐,足足一个晚上才收功醒过来。 “怎么样?”冥曜见杨戬睁眼,立马过去查看状况。 “无事?” “怎么回事?” “是我低估了魇。”杨戬抿了口茶,平静道。 “魇?” 杨戬点头,将茶杯递给冥曜,示意自己还要。 冥曜撇撇嘴,打趣道,“本君到哪儿不是被人伺候,到了你这,就成被使唤的了。” 杨戬挑眉,理所应当的接过。 “方才你说魇,怎么,这事又何魇有关。” “倒也不全是。” 冥曜被杨戬弄得彻底糊涂了,“不是,那到底是有关还是无关啊?” 杨戬放下杯子,叹了口气道,“方才我意识自太虚幻境退出,见你神色不安,故出言提醒,之后你神色逐渐平静下来,我元神却感受到一股两股力量的拉扯。” “那时,你意识退出去,我本想试着控制,不想这太虚幻境忽地剧烈晃动起来,险些将我甩出太虚幻境。之后我听到你的声音,依言而为,果然奏效,便试着去操控,倒也有些效果,但你说的,我确是一点没感觉。” “这也不奇怪,这魇本为魔,与你本为同道,何况,你元神并未离体,自然察觉不出。” “这太虚幻境本就是以你元神为依,若是如此,那还不如毁了算了,免得留个威胁在身边。” 杨戬苦笑,“只怕是想毁都不行了。” “为何?” “虽然你我借了魇的精魂替了你的魔身,事实上,当你吞噬了魇的魔气后,你就已经和这太虚幻境合二为一了,而我,想必我的元神现在也已受到了太虚幻境的牵制,若是强行毁去,你我就算侥幸不死,必定也会身受重伤、修为大减。” 杨戬一席话,冥曜沉默不语,若是常人,修为大减大不了重新修炼就是,即使回不到现在的状态也无事,可于他二人而言,修为大减,就意味着死期将近,更何况是在这多事之秋。 “杨戬。”冥曜愧疚道,“是本君连累了你。” “现在说这些要是有用的话,本座便受了。” “若非本君,你至少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 冥曜此时后悔得不行,本以为凭借他二人之力,一定能解决这件事,到底还是自己托大了,杨戬虽有阐教,可情况并不见得比自己好多少,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冥曜也不是没调查过杨戬,整整一百年,连唯一的妹妹都不敢去看上一眼,冥曜在周军军营的时候,不是没看到过杨戬发呆,不是对着玉泉山,就是,华山,而杨戬身上那残缺的风铃,被他当宝贝似的保管着。 杨戬却并没有冥曜那边丧气,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处变不惊的模样,“又不是什么十分要紧之事,我现在确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我先回周营,再找机会回昆仑一趟,看师父、天尊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这边也会找鬼医、青衣他们找解决办法,一有消息,我马上传递消息与你。” “我今日便动身。” “你伤势未愈,养好再说,不必急于一时,那魇的魔气我虽还不能彻底炼化,倒也能压制一段时日。”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只是这两日我心绪难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我必须出去一趟。” “罢了,反正你既已决定,我自知劝不动你,拿着,”冥曜扔给杨戬一物,“传音石,可随时联系,若有要事,以法力驱动我便能感知。” “多谢,告辞,魇毕竟是上古魔物,你自己多加小心,莫要强行进入。” “本君知晓。” 流云宫 白流云拿着瓷瓶细细端详,又以法力探查。 “神魂有失过?” “不错,那日小道为了逃过那老家伙的注意,行事匆忙了些,加之小道去时,瑶姬神魂已散,小道也只来得及抢回大部分,却救不会全部。不过这些时日小道已助瑶姬补全神魂,怎的,有问题?” “没,倒是运气。”白流云一笑。 “此话怎讲?” 白流云只道,“道君若是多带一人,我便也无能为力了。” 陆压道君喜问,“神君如此说,便是有办法为瑶姬重塑肉身了?” “不错。” “什么办法?”东皇太一好奇道,“上古诸神,神力天成,一旦有失,魂归洪荒,虽然瑶姬神魂失了部分,但也还是古神,你又能如何?” 白流云不屑的看了眼东皇太一,讥讽道,“魔尊不也重塑肉身了,可见这世间,本无绝对之事。” 东皇太一无奈道,“流云,你什么时候才能忘了那些事儿。” 白流云品茶,沉默。 “行了行了,你们那些破事自己解决,我说流云神君,你有什么办法?” 白流云放下杯子,正色道,“鸿蒙初时,天地初开,清者为天,浊者为地,盘古肉身化山川河流,天地间漂浮的一些坚硬之物于亿万年中聚天地灵气,化为上古白玉和七彩琉璃,为后世修道者所用,当年太野一战,十去八九,如今已难见其貌,我有幸尚留得一些,可以白玉为身,七彩琉璃作心、眼,当能容下古神神魂。” “便恳请神君割爱了。” “我与瑶姬同为古神,自不会见死不救,不过,”白流云看两眼东皇太一,方接着道,“还尚缺一物为引” “神君只管说,但凡是三界之内有的,小道便能给你寻来。” 白流云冲陆压道君温和一笑,“倒也不必麻烦,此物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因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东皇太一看着白流云眼里笑意,顿觉背后传来阵阵凉意,处于他野兽般的直觉,东皇太一决定,走为上计。 “那个,本君想起来还有些事,想来本君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们慢聊,本君就先行一步。” “魔尊怎就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 白流云的语气依旧平静中带着几分淡漠,不过在场的可都是人精,陆压道君眼珠子一转,瞬间闪到东皇太一面前,挡住去路,笑意盈盈道,“诶,这魔界有那小娃娃替你守着,一时半会儿的也出不了什么大事,三界运作,有玉帝管着,帝俊那家伙都不忙,东皇又何必操心,小道我这数万年不见东皇,今日难得一见,怎么也该坐下聊聊才是。” 东皇太一就这样被陆压道君毫不留情的给挡了回来,苦兮兮的坐回自己位置。 “神君且说需要何物?” “天地初生,以天地之灵气诞古神,殊不知古神之间也有优劣,不然何来高低之分,随天地而生者,为上等,诸如元始、女娲诸神,天地初定而生者,便如瑶姬、饕餮等,为次等,虽由天地所生,却需修炼得道者,作下等,要为瑶姬重塑肉身,还需上等古神精血一滴为引,锁瑶姬神魂于玉石之上,吾之精血虽可,奈何无人可作法。” 话已挑明,陆压道君立时转向东皇太一,“可惜小道无魂无魄,更无精血可言。” 东皇太一苦着脸,“流云这是铁定了要我精血不是。” “若魔尊不愿,吾也不能强人所难,不过传出去,说堂堂魔界至尊东皇太一连知恩图报都不懂,只怕是要贻笑三界。” “等等,什么知恩图报?瑶姬与我,恩情何在?” “不知魔尊是如何在此地的。” “流云难道不知?若不是那小子闯入九幽之地,我,你是说,”东皇太一一惊,“那小子是瑶姬的,难怪难怪,我说那小子身上怎么有古神的血又不属古神呢!也罢也罢,看来这滴精血,本君是无论如何也得给了。” “神君何时可以开始。” “现在即可。为防生变故,还需道君为我等护法。” 陆压道君一杯茶一饮而尽,“好说好说。” “便在这里?” “除了我这里同道君处,想来三界之中没什么地方能逃脱得了监测吧。” “是极是极。”陆压道君从怀中再次掏出瓷瓶,一缕青烟自瓶口而出,渐成一人形,正是杨戬之母,瑶姬。 瑶姬乍见东皇太一,一愣,半晌方开口道,“魔尊?” 东皇太一冲瑶姬微微点头,算作应答。 “你不是?” “这些事日后再说,眼下助你重塑肉身要紧。”东皇太一开口道。 “多谢各位,瑶姬无以为报。” 玉鼎狠心逐爱徒 杨戬在冥曜的护送下出了魔界,立即召出三首蛟,一路奔至周营。 “城下何人?”守城将领高声问道。 “杨戬。” “杨大人?快,开城门!”将领赶紧下令,言语间皆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和崇拜之意。 “多谢。”杨戬冲那将领拱手以表谢意,便手执墨扇,入得城内,至姜子牙帐营外。 “速去通禀,就说杨大人回来了。”为杨戬领路的将士对守营将士道。 那守营将士远远地就已经认出了杨戬,当下道,“丞相有令,杨大人到此无需通传,请。” “丞相。” “杨戬?”姜子牙又惊又喜,连忙放下手里的图纸,“师侄最近去了何处,营中上上下下竟无人能联系上师侄。” “前些日子在营帐外发现可疑之人便追了出去,不料中了对方奸计,此事是杨戬疏忽,让丞相担心,杨戬特来领罪。” “你遇袭了?可有事? “劳丞相挂心,无事。” “无事便好,事出突然,我岂会责怪师侄。”姜子牙看着杨戬身后问道,“轩逸呢?” “我让他替我做些事去了,没来得及向丞相” 姜子牙打断道,“师侄说哪里话,轩逸本就是你贴身侍卫,当由你支配,对了,十二上仙昨日已来营中,现已安排住处,你师父在你帐中等你。” “丞相无事,杨戬便先回帐中待命。”杨戬对姜子牙行礼告退,顷刻便到了自己帐前。 姜子牙待杨戬出得帐中,换来门口将士,道, “派人速去通知诸位上仙,就说杨戬杨大人回来了。” “是。” 杨戬立于帐前,一时不敢上前,无端生出些近乡情怯。 屋内没有任何声响,静得就像没有人居住,但杨戬知道,玉鼎真人一定就在里面,不会去别处。 账内始终没声,杨戬却知晓,玉鼎真人在等他进去,他稳稳心神,掀帘入帐。 如果杨戬不进去,玉鼎真人必会一直沉默,这师徒二人的耐性,向来极好,没人愿意去挑战杨戬的耐性,而玉鼎真人,连杨戬也不愿意去试。 “师父。” 帐内,满是茶香,玉鼎真人坐在案几旁,自斟自饮。 杨戬朝玉鼎真人行过礼,过去为玉鼎真人添上茶。 这师徒二人的相处模式,连同为十二金仙的太乙等人都看不懂,似乎在他们之间,言语都是多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知道对方要做什么,态度如何。 玉鼎真人抬眼看着杨戬,却叫杨戬无故心慌。 今日之玉鼎真人,总觉有些与以往不同。 玉鼎真人忽然抬手,欲搭上杨戬手腕,杨戬神情微变,手向后一缩,无声的拒绝玉鼎真人。 玉鼎真人目光一寒,冷冷地盯着杨戬。 杨戬袖袍里双手握紧又松开,握紧又松开,神情不再从容,挣扎、紧张、害怕、心虚,恍如做错事的孩子。 “你莫不是以为骗得了别人,就能骗得了贫道。”杨戬的态度明显惹怒了玉鼎真人,声音里都带了怒意。 杨戬一生,上不跪天,下不跪地,连父母,都是死后在坟前才跪过,没有人能让他下跪,玉鼎真人,是个例外。 杨戬跪玉鼎真人,是心甘情愿的。 按元始天尊的说法,三界之内,没有比玉鼎真人更适合做杨戬师父的了。 玉鼎真人于杨戬,是师也是父,是杨戬存活在世上唯一的意义,瑶姬与杨天佑没能给杨戬的,玉鼎真人都给了杨戬。 玉鼎真人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杨戬,有一瞬间忽然不敢看他的眼睛,千百年没有过喜怒哀乐的心就像忽然被人用什么一栓,有了牵挂。 然而有些事,谁也无能为力,残忍,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玉鼎真人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连自己师兄师弟,连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都能做到的事,自己却不能。 不过,好在,他是玉鼎真人,再多的情绪也能被他的冰冷所冻结、碾碎;再伤人伤己的话,也能面不改色的说出来;再难唱的戏,也能,平静的唱下去。 玉鼎真人第一次没有理会杨戬的意愿,几乎是粗暴地一把拉过杨戬的手,一翻搭上脉搏。 杨戬的元神受到来自玉鼎真人的法力的压力而浮现于外,盈盈蓝光中缠绕着几缕黑气。 玉鼎真人的脸色越发难看,扣在杨戬手腕的手一用力,杨戬脸色一白,连带着元神也不安起来,偏偏又挣脱不了玉鼎真人的束缚。 杨戬额上的汗水不断增多,嘴角都溢出丝丝鲜血。 “师兄,真要这样吗?”另一营帐中,惧留孙不忍地别过脸,不去看水镜。 “这是玉鼎的选择,也是最好的结果。”广成子关键时候便显现出他作为大师兄的威严。 “可这也许并不是杨戬想要的结果!”云中子吼道。 “不是也许,是一定。”普贤的声音依旧懒懒的,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也只是睁眼看了一眼水镜就继续闭目养神去了,除了文殊广法天尊顿觉肩上一紧,与平常并无差别。 没人有出言反驳,十一个人的营帐里一片死寂。 世上最痛苦之事,莫过如此,你明明知道结果,却无力改变。 玉鼎真人抽回手,冰冷道,“很好,元神受损,魔气入体,法力剩下不到五成。” “师父,弟子知错。” “错?你杨戬会错?” “师父,我” “杨戬,你既修正道,却不正其心,自甘堕落,与魔物沆瀣一气,今我玉泉山已留你不得,贫道不杀你,今后好自为之。” “师父!弟子知错,师父,师父!” “贫道今日所来,便是为此事,如今贫道事已了,待明日助姜子牙破了阵便走,从此你我再无半点关系。” 玉鼎真人的话,就像一团烈火,灼烧着杨戬的心,灼烧得他脑内一片空白,忽然,杨戬轻轻一笑,只是那笑,无端让人心惊,“师父,师父,您一定是和弟子开玩笑的,是不是?师父,弟子知道,师父一定是气弟子不争气,师父,弟子改,弟子一定改,明日事了,弟子就陪师父回玉泉山,侍奉师父左右,再也不管它事了,师父,师父,不要和弟子开这种玩笑好不好,师父,师父,师父” 玉鼎真人看着跪在地上慌乱的,哀哀求着自己的杨戬,漠然转身,天青色道袍从杨戬手中滑落,“杨戬,贫道从不开玩笑,从今日起,贫道再不收弟子。” 杨戬绝望地看着决然离去的玉鼎真人,胸中一阵气血翻滚,血就那样大口大口的吐出,但他浑然不觉,只死死地盯着玉鼎真人,贪婪地想要将玉鼎真人的每一个背影都深深地刻在脑子里,直到玉鼎真人彻底从眼前消失,杨戬才终于眼前一黑,顺势倒在地上,没了知觉。 “这样对杨戬,真的,公平吗?”道行天尊的声音很低很低,低不可闻,偏偏又入得了每一个在场者的耳。 “公平?道行,你是不是修炼修傻了,你告诉贫道,这三界,何曾有过真正的公平。”文殊广法天尊冷冷道。 普贤真人嗤笑一声,“不过都是骗人的鬼话,世人愚昧,难道你也愚昧了不是。” 是夜,冷风,冷月,一道红影迎风而立,衣袂翻飞间无尽意气。 “你来了。”红影并未回头,甚至连动也不曾动一下,但这并不影响他察觉到身后人的靠近。 “我来了。”玄衣,墨扇,比肩而立,清冷淡漠的声音让人以为这是一个无心无情之人。 “后悔吗?” “你呢?” “我?”红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狂笑起来,只是这笑里,到底是几分猖狂几分凄凉,谁又说得清楚? “我通天做事,从无后悔之说,更何况,本座没输,为何要悔。” “恰好,在下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静默片刻,还是通天教主先打破僵局,“杨戬,再早一百年,本座无论如何也要把你从元始那老家伙手里抢过来。” “教主竟也会说这些虚言了?” “现在,你还有反悔的机会,今日一过,再想收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杨戬并未回答通天教主,他的沉默足以表明他的态度。 悔?我杨戬如今要如何悔,既已孑然一身,还怕他什么阴谋阳谋,明刀暗枪? “诛仙阵,本座绝不会撤,尔等若想过,便当以吾之性命铺路。”通天教主一佛衣袖,其声之狂,若天地也难入法眼。 “杨某,自当奉陪。”杨戬的声音依旧清清冷冷,于清冷中又带着可定四方的威严与庄重。 你方唱罢我方登场,一出好戏即将谢幕,一出好戏,才刚刚开始。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天地之间,风云变幻,生死较量,岂在一胜?生死较量,只在一胜。 一声叹封神落幕 斜风,墨云,空气中弥漫着鲜血与杀戮的味道。 杨戬从营帐里出来,头发随意束着,有几根散乱的惬意地贴在肩上,鹅黄色衣衫稍显凌乱,脸色看上去并不太好,嘴唇泛白,眼圈乌青,面容憔悴。 “杨大人。”来来往往的士兵驻足行礼。 杨戬漫不经心地回应着,又是没听到,干脆就那样过去了。 “你们说杨大人这是怎么了,跟丢了魂儿似的。” “也许是累着了吧” “也是,听说杨大人昨个儿才会营,今天就又要出城迎战,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怎会不累。” “可我觉得吧,这杨大人不大像是累着了,倒像是被什么分了心神,你们看,杨大人连衣服都没整理好就出来了,以前杨大人可是再累也会衣冠束齐” “行了,别乱猜,像杨大人这样的英雄想什么,哪是我等庸俗之辈可以看透的。” “你说得也对,走,我们去那边巡逻” “走吧” “杨大人,今日这么早。” “嗯,丞相呢?” “大人稍等,末将这就去通传。” 不多时,那通传将士出得帐来,冲杨戬拱手道,“大人,丞相正在更衣,还请大人稍等片刻” “无妨,只是我师,”杨戬话到嘴边生生咽下,又道,“只是十二上仙素来赶早,从未等过人,还望见谅。” “大人严重,丞相马上就好。” “蒋政,请杨师侄进来。”姜子牙的声音适时地从营帐里传来。 “杨大人请进。” “丞相。” “师侄多礼。” “丞相,那诛仙阵何时布下的?” 姜子牙听此,长叹一口气道,“有几日了” “折损多少” “有死无伤,死者不计。” “丞相不必感伤,沙场之上,生死本就难料,况此生虽尽,尚有来世。” “师侄言之有理,倒是老夫愚昧了。” “师侄在此稍事休息,老夫尚有些事,稍后便来。” “师叔自便。” “蒋政,让人去抬十二把椅子过来,供上仙们用。” “领命。” 不愧是在姜子牙营中做事的,办事效率足够高,没多久,十二把椅子就在蒋政的指挥下被陆续抬了上来,以前方地图为界,于两侧排放,每侧六把,整整齐齐,挑不出一点毛病。 杨戬一个人站在地图前,身边士兵来来回回却丝毫影响不到他,他的眼睛似乎在看着地图,更像是在透过地图看些别的东西。 至于是什么,蒋政不明白,来回的士兵更不明白,他们只是怀着一颗崇拜的心,以一种虔诚的目光看着杨戬,小心翼翼地从他身后走过,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甚至都不敢多做逗留,似乎一点小的动作都会打扰了这静美的画面,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恶。 “丞相,上仙他们到了” “哦?快,快请进,等等!老夫亲自去。” “子牙不必多礼,我等不请自来,望多多包涵才是。”说话间,广成子等人已进入帐中,姜子牙赶紧给众人看座。 十二金仙都是见过大场面之人,再者,以他们在三界的身份地位,也当得起这般待遇,当下也不推辞,按序坐了。 “吾等奉师父之命,特来助子牙师弟一臂之力。”广成子威严道,其余众人也是正襟危坐,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就连一向最没正经的普贤真人、黄龙真人都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宝相**。 阐教弟子都站在自己师父后面,杨戬依旧站在角落,所幸玉鼎真人排行十一,也坐得靠后,离杨戬并不远,哪吒等人此刻注意力都不在此,倒也没有看出这边的不妥。 杨戬站在那里,不发一语,他小心翼翼地注意着玉鼎真人,期盼着他回头,又害怕他回头。 木已成舟,一切,早在昨夜便有了结果。 玉鼎真人坐在那里,冷冷地,全然不理会杨戬,更不用说其他人了,那些武将在战场之上厮杀无数,都不是什么胆小之辈,却都不约而同的避开玉鼎真人。 哪吒好奇地看了看玉鼎真人,心里道,“师叔今日似乎更冷了,而且都不理会师兄,不会是师兄又做了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惹师叔生气了吧。” 当然,哪吒是不会傻到去过问这两师徒的事的,就算他想,太乙真人也不会让他有这个张口的机会的。 “多谢诸位师兄。” “子牙可有对策?” “实不相瞒,子牙这些天日日研究,奈何资质愚钝,并未有何良策。”姜子牙恭敬道。 阐教截教作为三界数一数二的教派,人数众多,但大多数弟子的地位并不高,只要是被元始天尊指点过几句纳入昆仑的或者被阐教诸位上仙及亲传弟子指点过的或者带入阐教的,都可以自称阐教弟子,可真正在阐教有地位的,就只有亲传弟子以及少数门外弟子,大多数阐教弟子基本都是自己修炼,也不能随便觐见元始天尊,只在重大场合才能拜见。 虽然姜子牙也师出阐教,也师承元始天尊,但他不过是个外门弟子,一年连元始天尊的面都见不了几次,在阐教,除了元始天尊,地位最高的就是昆仑十二仙了。 “这也不怪子牙,机关阵法,本就为通天教主擅长,这阵又是通天教主亲自所布,自是非同一般。” “不知诸位师兄可有妙法破阵。” “玉鼎师弟,我等之中,你最精通此道,可有法?” “凡间以十二时辰为一日,诛仙阵,十二阵脚,各对应一个时辰,以中心为阵眼,依时辰而动,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师弟的意思,可是说我等一人一个阵脚,再有一人守住阵眼,合力破阵?” “天下阵法,多为从内破之,乃因其顺应天时,金乌东起西落,这诛仙阵偏偏由西至东,倒行逆施,依贫道看,这破阵之法,应也有所不同,当从外破之。”文殊广法天尊捻胡道。 “是。”玉鼎真人道。 “如此一来,这阵眼之人便须得承受我等十二人之力,再以自己法力引之破阵,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师兄此话何意?”姜子牙问。 “一般阵法,皆有生死两门,象征阴阳两级,这诛仙阵,只有死门没有生门。” 众人听罢,皆是一片沉默。 只有死门没有生门,有进无出,一旦入阵,除了破阵,只有死亡,以十二金仙之力,强行从死门而出也非不可能,可这阵中其他人,若无十二上仙的本事,怕是只能做阵中亡魂了。 且阵眼乃一阵之依托,阵中万千,皆由阵眼而起,一般而言,毁了阵眼便能破阵,而这诛仙阵,偏偏反其道而行之,阵中万千虽仍托于阵眼,但阵眼亦是这万千中一点,也就是说,如果阵眼被毁,这阵不是被破,而是,坍塌。 “杨戬请命,守阵眼。”一直不说话的杨戬忽然开口道。 众人纷纷望向杨戬。 的确,这里没有比杨戬更合适的人选了,除非元始天尊亲自出关前来,但元始天尊岂会轻易出面。 广成子等人看向杨戬,杨戬却只是看着玉鼎,众人便明了杨戬心中所想,也不免一阵悲从心来。 杨戬在乎的,才不是这三军性命,生死有命,就算是横死,在人间飘荡几年,再去枉死城住上几年,便能投胎转世,所谓死去,不过是丢掉这一世的皮囊而已,杨戬,怎会看不开这些。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些人都没有来世了,又关杨戬什么事,杨戬,说到底,和玉鼎真人都是一样的人,不过是比玉鼎真人在俗世多了几分羁绊而已。 杨戬在乎的,从来只有玉鼎真人一人。 “师侄坐镇,自是最好,只是” “师叔放心,杨戬便是拼死,也会助师,真人他们破阵。”杨戬到最后,只是低低道。 这话,姜子牙等人还会有所担忧,广成子等人却绝不会怀疑,只要有玉鼎真人在里面,杨戬就一定能破阵。 没有人可以在杨戬眼皮下伤害玉鼎真人。 商量好了应对之策,众人也不迟疑,便直接前往诛仙阵破阵去了,为了避免伤及无辜,姜子牙特意下令,所有将士营中待命,只带了哪吒黄天化等人与十二金仙同去。 “师兄,我,我快坚持不住了。” “黄龙!”隔得最近的赤精子立即分出一部分法力相助黄龙。 “哈哈哈”通天教主桀骜的声音于阵中响起,“玉鼎,本座再怎么说也比你多活了些岁月,本座的法阵,岂是那般容易破的,的确,诛仙阵倒行逆施,要从外破阵,不过,”通天教主声音一边,颇有些阴郁道,“忘了告诉你,你们的法力会源源不断的涌向阵眼,只有当阵眼承受不住了,才会自行毁灭,这诛仙阵才会破,但这阵眼中人,承受这么强的法力冲击,会怎样,不用本座告诉你吧?” “与贫道何干。”良久,玉鼎真人方道,声音已经不能用冰冷来形容了,黄龙真人已然从中听出了一种足以毁天灭地的愤怒。 “通天!你这是何苦。”元始天尊的声音里充满了悲凉。 “元始,多说无益,来吧,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随着通天教主话音落下,诛仙阵骤然变得更强,稍弱一点的像黄龙已经难以支撑,渐渐偏离阵脚,四周是飞沙走石,法力横冲,就是太乙真人等人,嘴角也溢出丝丝鲜血。 层层黑雾逐渐影响了众人视力,开始看不清阵眼中杨戬的情况,雾气加深,众人看到杨戬的最后一眼,是冲玉鼎真人的一笑,安静、平和。 “杨戬!”普贤真人大叫。 “杨戬!”元始天尊心里着急,又不能过去,一旦他收了法力,这诛仙阵顷刻间便会坍塌,杨戬就彻底没了活路。 “善哉善哉,尔等本是修道之人,皆因心魔所致,行至如此,还不放手,意欲何为。”一个苍老严厉的声音从天外飘来,如洪钟,撞在每一个人心头。 层层红光下,通天教主冷哼一声,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低声自语,“你到底还是忍不住了,杨戬,本座所能为,到此便了。” “哈哈哈,我道是谁,原来是鸿钧老祖光临,通天未能远迎,失敬失敬!” 红光散去,通天教主一袭红衣彻底显现在众人面前,杨戬虚弱的站在阵眼的位置,摇摇欲坠却终不曾倒下,十二金仙行至元始天尊身后,看不出什么表情。 “通天,元始,数万年前,我以身化天道,居九十九重天,本已不过问三界诸事,尔等创阐截两教,本该静心修行,忌贪嗔痴念,今却因两教之斗,祸及三界,如此大错,还不罢手。” “老祖亲临,我等必当遵守。”元始天尊仰头,朝鸿钧道人行礼道。 “哼,他阐教欺人太甚,本座不过出手讨回公道而已,何错之有。”通天起身,拂袖,大声质问道。 “通天,尔布下诛仙阵,残杀生灵万千,还不知悔改!”鸿钧道人厉声斥责道。 “我通天没错,何须悔改!” 通天话未落,人已向鸿钧老祖而去。 通天教主竟然要和鸿钧道人交手!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来不及反应,呆呆的看着朝鸿钧道人而去的通天教主,一袭红衣,分外张扬。 通天,你这又是何苦。 没有人看到元始天尊眼底的悲伤,这个一向在云巅之上的古神,此时,是那样无力。 “尔既冥顽不灵,老道已留你不得。” 强弩之末的通天教主,对化出天道的鸿钧道人,一招之间,便落败,一袭红衣,被鸿钧道人强大的法力所包裹,挤压。 到消失的最后一刻,他的脸上都是狂傲,似乎败的不是他,魂归三界的也不是他。 杨戬,本座倾其所有,重置棋局,胜负已无关本座,只望你信守承诺。 眨眼间,通天形神聚散,元始天尊允诺封山,与三界再无往来。 昔日辉煌的阐截二教,一个不复存在,一个永不出山,就此陨落。 杨戬藏于袖中的手颤抖不已,牙关紧咬,显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也是,十二金仙法力的冲击,自是非同寻常。 诛仙阵破,纣王**,妲己被杀,周军胜,封神台上,游魂受封,各归其位,轰轰烈烈的封神之战,在鲜血中,拉下帷幕。 桧梧宫中,冥曜身子一震,口中一口血喷出,忙运功调息,好半晌才收了法力,苦笑道,“杨戬,本君真是欠了你的。” “青衣,从今日起,本君需闭关百年,魔界一切大小事宜交与你全权负责。” “是。” 束竹怨(一) 竹本无心竹有情,是非恩怨几时清 因果循环总有时,前尘往事一朝尽 自封神一战,该转世的转世,该封神的封神,该成圣的成圣,众仙归位,各司其职,哪吒肉身成胜,随李靖上天任职,功劳最大的杨戬却只领了个昭惠显圣二郎真君的称号以及一千二百草头神回了灌口杨府,做了一方守护神,立下‘听调不听宣’的规矩。 回了灌口的杨戬并没有真的在杨府住下,只是在杨府修了个祠堂,将一切安排妥当,由梅山六怪同哮天犬、逆天鹰共同管理具体事务便消失不见,没人知道他去了何方。 与此同时,魔界至尊闭关桧梧宫,一切事宜交由青衣处理。 魔尊闭关十日,一身份不明法力高强者手持紫金‘玄冥令’突现魔宫,协助青衣管理魔界,平定各方内乱。 转瞬百年,封神之战的痕迹早已随时间长埋地底。 “百年之期将至,魔尊出关之日即到。阁下可否与在下一同迎接魔尊出关。”桧梧宫中,青衣对面前男子道,言语中不乏尊敬之意。 这男子便是百年前横空出现的神秘人物,黑衣黑袍黑面,修为不比青衣高,但胜在身法、功夫造诣,向来沉默寡言,除青衣外,从不与人言语,却胸有沟壑,一颗七巧玲珑心,处理起事来,比冥曜有过之而无不及,能忍能狠,是个厉害角色。 刚开始时,青衣并不是没有防备过此人,魔尊忽然闭关,这人不久后就拿着紫金‘玄冥令’现身,开口便道知晓魔尊闭关,特来相助自己,实在是太过蹊跷。 奈何这人当真像云烟一般,毫无踪迹可查,青衣明察暗访数载,一无所获,后来,这人为青衣出谋献策无数,平定了里里外外各种明争暗斗,甚至连一些冥曜都还没来得及处理干净的陈年弊端也给清理的一点儿渣都不剩。 自此,青衣对神秘人再无怀疑,同时也越发依仗于他,大小事宜皆要与之商量后再行处理。 “魔尊出关就在这几日,吾已将大小隐患做了防护,吾责任已尽,今当离去。”神秘人沙哑着声音道。 “阁下百年时间都过了,何不多等几日?” “不必。” “阁下很像一个人。”青衣突然道。 神秘人驻足。 “而且,那个人恰好也消失了百年。”青衣忽然咄咄逼人起来。 “吾不过三界游魂,曾受魔尊恩惠,阁下所言,吾不知。” “杨戬。”青衣再度开口。 神秘人不再多言,径自离去。 “杨戬,你瞒得了所有人,却瞒不了我。”青衣看着神秘人消失的地方,自言自语道。 杨戬出了魔界,抬眼望向远处,一百年来,杨戬从未出过魔界,多数时间待在桧梧宫中,乍一出来,恍若隔世。 出了魔界的杨戬决定先回灌口,百年前自己将灌**给梅山六怪打理,他倒是不担心会不会出差错。 这梅山六怪是杨戬在封神之战中收服的六名得力干将,自身实力不错,也能帮着处理各种事务,杨戬于这六人有救命之恩,这六人对杨戬自是忠心耿耿,做起事来也是半点不敢马虎,也正是如此,杨戬才能放心的交给他们。更何况还有逆天鹰和哮天犬在,也能镇得住场子。 杨戬兜兜转转数日,这日午时,杨戬终于进入一个小镇,镇上有家茶楼,叫‘有客来’,杨戬见其看着还算清雅,这名字也奇特,不禁好奇,想着自己也行了半日,便抬脚走了进去。 茶馆小二刚招呼完客人,转身便见一衣着简约但一身贵气的公子进来,赶忙挂上笑脸迎了上去。 这小二做这行也已数年,形形**的人见过不少,一眼便断定出眼前这人必是哪家公子出来游玩,这样的人,伺候好了,光是那赏钱就抵得上他数载的工钱了。 “公子,可要雅间,二楼西厢尚有上好雅间一间,公子可需要?”小二殷勤地为杨戬引路。 既有雅间,杨戬自不会推辞,遂跟着小二上了二楼,又要了壶上好的茶,几碟点心,杨戬从怀里摸出一粒珠子扔给小二,那小二眼睛都发亮了,直把杨戬当菩萨,是上天派来拯救自己的。 “公子稍等,小的这就去给公子上茶。” 小二拿着珠子,欢欢喜喜地下去了。 那珠子是杨戬在路过西海的时候顺手捞的,并不是什么上好的百年珍珠一类,不过是些普通河蚌孕育数年的珠子,不过对于这种小镇的人来说,已经足够珍贵了,那一颗珠子至少可以换上好些散银,够他娶个亲了。 杨戬靠窗坐着,一边等着茶上来,一边看着路上人来人往,心中五味杂陈。 杨戬看了会儿,一个现象引起他的注意。 这些日子,杨戬在凡间走走停停,多少也知道些凡间如今的状况。 当年封神一战,截教覆灭,阐教封山,两教弟子也远离人间,凡间再难见仙家模样,妖族魔界也多不在凡间,凡间只剩下极少一部分自行修道者和山间修炼的精灵妖物。 这一个小小的镇子一下子竟然涌现出这么多道士,莫不是出了什么厉害的精怪? “公子,您的茶和点心。”方才那小二拿了杨戬好处,自然是尽心尽力,亲自去后厨给杨戬拿好点心端了上来。 “嗯。” 小二眼观鼻鼻观心,见杨戬不愿搭理,也不多说话,赶紧给杨戬将点心、茶放好,端着茶盘转身欲走。 “等等。” “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那些人,怎么回事?”杨戬指着又过去的几个道士,问道。 杨戬平日里温润谦和,此时身在人间,又刻意敛去了周身气势,活脱脱就是一个如玉温良的公子,说起话来也是客客气气,小二见惯了趾高气昂的,少有人对自己如此客气,更是殷勤,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杨戬,“公子有所不知,这些道长都是冲着百竹林去的。” “百竹林?” “公子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吧?” “在下云游至此。” “哦,难怪公子不知,说起这‘百竹林’,还有一段往事在里面呢,从本镇南面出去,有一座山,叫‘百岁山’,山里有那么一片地方,只长竹子,据说有数百年了,故唤‘百竹林’,百竹林里盛产名贵药材,镇上的人常去那里采药,对了,那竹林不远处还有条河,也许是河流附近常年长药草的缘故,时间久了,这河里的水竟也与别处不同起来,水里总有淡淡的药草味儿,用这水熬药,效果更好,到最后也不知是这药草养水,还是水养药草了,镇子里的人采药基本都去那一带,本来一切都好好地,直到有一次,一个书生进山采药,却带回来一个女子,那女子生的明艳动人,天香国色,镇里年轻的男子都说这书生好福气,老人们却都很不待见这女子,说这女子来路不明,一脸妖相,是不祥之人,书生自从带了这女子回来后,对她百依百顺,视若珍宝,一年后,书生决定与那女子成亲,便请来了镇上的几位长者作见证,将那女子的名字写进族谱,这时,大家才知道那女子唤蝶衣,就这样,蝶衣顺理成章的住进了书生家,婚礼前半个月,书生母亲生病,书生进山为母亲采药,留下蝶衣在家,镇上有个恶霸,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早就觊觎蝶衣美貌,便趁书生出门闯进书生家想要玷污蝶衣,谁也没想到,那恶霸第二天被人在书生家旁边的杂物堆里看到,看到的时候那平素里一向嚣张的恶霸竟然浑身发抖,嘴里念念有词,一见了蝶衣就大喊大叫,直呼妖怪,活脱脱中邪之症,几位长老一合计,决定请个道士来看看,道士来了一个又一个,愣是没有一个能治好那恶霸,就在大家举手无措之际,来了个云游的道士,一眼就看出恶霸的反常并扬言自己就是专为镇上妖物作祟之事而来,几位长老赶紧将那道士请了进去,那道士也是个有本事的,就那么随手几下,恶霸的病真的就好了,恶霸清醒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蝶衣不是人” 束竹怨(二) 这小二若是不跑堂了,倒是可以去说书,杨戬本也没什么大事,也就耐着性子听小二绘声绘色的讲着那一段往事,小二见对方不仅没有打断的意思还似乎听得有趣,道这些富家公子平素里听的都是些高雅之事,哪听过这些奇闻趣事,偶然听得必是欢喜,于是讲得更加卖力,又将那恶霸如何进的书生家门,如何调戏那蝶衣不成反被蝶衣所害之事有声有色的给描绘了一通,详细得好似是他亲眼所见似的,“听了恶霸的描述,那道长当即立下断言,说这蝶衣必是妖精无疑,而且妖法高深。众人听了,自是害怕,最后由几位长老出面,恳请道长能收服此妖,那道长古道热肠,当即答应下来,谁也没想到的是,那书生早已知道蝶衣的身份,竟然帮那妖怪破坏了道长设下的法阵助其逃脱,几位长老连夜发动年轻男子将书生找回来,试图劝他回头,不想书生鬼迷心窍,死不悔改,后来道长又设了几次局,均被二人逃脱,书生为了那蝶衣,连自己家人都残忍害死,最后还想和蝶衣双修,残杀同胞,欲求长生,长老们见其冥顽不灵,终于狠下心来同意由道长将二人一并收服,道长与书生蝶衣斗智斗勇数日,方将二人逼入百竹林废其修行,替天行道,这段荒唐故事才算了解。” “这与今日之事有何关联?” “书生毕竟是镇上人,平素里为人也还不错,长老们不忍其暴尸荒野,就带了几个年轻的进林中去找书生尸体,打算将他入土为安,众人将百竹林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也没能找到,大家伙儿纷纷猜测必是被林中野兽吃了,便下山寻了些书生以前用过的东西,请道长做了场法事,就此作罢,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渐渐为人们所忘记,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也就一些家中老人了。” “既是如此,你又是如何知道?” “公子不知,做我们这行的,什么没听过,小的小时偶然从爷爷那里听了几句,不过爷爷怎么也不肯多说,后来我便去问七叔公,这事乃是七叔公亲口对我说的。方才公子问与今日之事关系,这就比较玄乎了,自从那件事后,大约过了一个月,镇上的人再去山里采药便发现,那百竹林就像被人施了法似的,怎么都进不去,偶有进去的,第二天也会在另一头被找到,而且对里面之事毫无记忆,长老们担心是书生回来报复,终日不安,所幸这事只发生在百竹林,长老们便请求镇长下令将百竹林列为禁地,这事也就过去了,这些年倒也相安无事,大约一个月前,镇上却开始出现离奇死亡事件,而且死的都是参与了当年一事的人,死状更是相当凄惨,长老们都怀疑是当年之事,是书生的鬼魂回来复仇了,这才张贴告示,请有能之人前来收妖。” “多谢。”杨戬又从怀里掏出一颗珠子,道,“把帐结了吧,多的不用找。” 小二看着小手指粗的珠子,两眼放光,像是怕杨戬反悔似的连忙接过来,脑袋捣鼓得跟个棒槌一般,口中连连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公子慢用” 杨戬打发了小二,一边自斟自酌一边瞅着外面人来人往。 杨戬站在一个山头,看着下面一群道士在一片竹林前打转,竹林四周皆有法力的波动,关键是,那法力并不是什么精怪的,反倒是带着纯正的仙家气息,杨戬墨扇一收,隐身飞身而下,直接穿过迷阵结界进入百竹林。 杨戬虽然穿过了迷阵结界,却没有破坏,这也是杨戬的思量,毕竟里面什么情况还是未知,外面又聚集了一大群凡人,若是里面有什么危险,那结界反倒可以保他们一命,杨戬自问自己不是良善之人,但也不愿随意糟践他人性命。 杨戬在竹林中若闲庭信步,一点也没有急切之意,本来他来这里就只是因为好奇,没什么别的目的。 这百竹林内幽静安宁、郁郁葱葱、灵气充沛,蝉鸣鸟叫,花香袭人,虽比不得昆仑,倒也是个难得的好住处。 杨戬行了约么一刻钟的功夫,见前方溪流对岸,竟有一间竹屋,真的什么也没有,没有护栏,没有前院,就一间竹屋,四周都是翠竹,和别处一模一样,都是随意的生长着。这竹屋像随意搭在这里的一个供路人歇脚的,又像似精心布置过的,随意中带着讲究。 小桥、流水、蝉鸣、鸟叫、翠竹、竹屋,屋前隐约有一人,一桌,一切雅静至极。 杨戬缓步过去,果见一人坐于几棵竹子中,一袭青衫,青带束发,轻嗅茶香,好个清风明月般的人物,如果不是周身层层黑气的话,倒真以为是哪位大家在此修炼。 这青衫男子见杨戬过来,丝毫不为所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自顾自品茗。 “一个人喝茶,不如两个人有趣。在下杨戬,玉,欲与阁下共饮,不知阁下可嫌打扰?”杨戬眉眼含笑,温和淡雅。 “来者是客。”青衫男子放下茶杯,抬眼,敛去眼中情绪,淡淡道,“忘尘” “如此仙境,怎不忘尘。”杨戬一笑,道。 忘尘道,“杨戬?从戈,主生杀,不好,戾气太重,与阁下这仙人之姿实在不符。” “在下这尘世中人,不敢担忘尘公子这美誉。” “修为不错。” “尚可。” “能进百竹林我却察觉不到气息,不知是杨公子过谦还是我修为太差。” “忘尘公子心有九窍,如此,确是杨戬的不是了。” “我这茶艺,可还入杨公子法眼。” “能得忘尘公子这盏茶,是在下的荣幸。” “可惜这茶实在配不上杨公子这样的人物。” “不知忘尘公子认为,在下该用何等茶。” “昆仑‘千叶’,九霄‘瑶草’,东海‘玉露’,月宫‘相思’,便是那极北之地的‘玲珑’,想来杨公子也是配得起的。” “忘尘公子抬爱,杨某一云游之人,尚无一归处,不敢妄大,更何况,便是有了忘尘公子所言之物,没了忘尘公子这般妙人,也是无趣,有忘尘公子这一手茶艺,便是那旮旯里的杂草,也能煮出满室的茶香。” “杨公子谬赞。” “只不闻这茶名。” “云雾。” “世人总求清明,哪知三千世界,多少事,皆隐于云雾之间,叫人看不清,看不透。” “若世人都能如杨公子这般聪慧,也就不会有诸多苦难了。” “忘尘公子此处,真令人流连忘返,只是在下来的路上听闻此地早年似是无人,不知忘尘公子如何寻得。” “若说偶然所得,杨公子可信?” “不信。” “虽非吾愿,却也真是偶然所得。” “不知在下可有幸。” “前尘往事,早已埋骨,何须再提。” “林外迷阵,想来非忘尘公子的手笔。”杨戬断言道。 杨戬之所以敢如此确定,一来因为这自称忘尘的青衫男子虽看着脱俗,周身却怨气极浓,那法阵则带着仙气,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眼前之人已然堕魔,而且如此强的魔气,若是此阵为眼前人所布,自己也不会那般轻松就进来。 “不错” “可乃此处仙家手笔?” 忘尘手上动作一滞,眼中杀气一闪而过,“若你我非所求不同,必能成为朋友。” “忘尘公子又怎知你我不能成为朋友呢?”杨戬一笑,反问。 “在下说过,阁下,戈,主生杀,你我,生而非友。” “阁下已非尘世中人,何苦在贪恋这浊世,去你该去的地方” “该去的地方?何处是我该去的地方!”忘尘言语变得凌厉,“我本就在此处,又何须去他处!” “如此好茶,实在不该浪费。” “初学茶艺,怎么也学不好,后来会了,煮的第一杯茶就是这云雾,从此,再没有煮过其他茶。” “若有机会,在下倒是可以请忘尘公子品一品别的茶。” “如此,先谢过杨公子。” “忘尘公子客气。” “吾居此处,已有十余年了,杨公子,应该是从永安镇来的吧。” “是。” “这里的山神土地都很好,这些年,吾虽有怨,却无恨。” “若非如此,以忘尘公子之修为,此处山神土地早该轮回去了。” “我本也是永安镇人士。” “一念成魔。” “吾不悔。” “在下与忘尘公子萍水相逢,承蒙厚爱,与我说这般。” “无妨,反正过了今时今日,你我便都不是这尘世之人了。” 杨戬故作不知,“忘尘公子此话怎说。” “我知自己非公子对手,不能从公子手下活着,只能共坠地狱。” “可惜十殿阎罗应该不愿见吾。” “我不愿伤你,却不得不伤。” “吾知。吾该替你高兴,至少还有愿意守护的东西。” “难道杨公子没有?” “曾经尚有,而今”杨戬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而今,当有。 束竹怨(三) “喝茶。”忘尘将手中茶向杨戬示意,一饮而尽。 杨戬含笑,却并没有饮自己手中的茶,他笑着将杯子放下,“忘尘公子这茶甚好,可惜无端多了几分戾气,失了情趣。” “忘尘忘尘,有些事,又如何能忘。”忘尘抬眼,望向杨戬,“杨公子,你说,是也不是?” “是,有些事,纵是万劫不复,魂归三界,也忘不得,忘不了。” 两人似心意相通般同时甩出自己眼前的杯子,两股法力的冲击下,两杯子瞬间化为齑粉,而此时,两人已然战在一起,一招一式间,杀意尽显。 “我输了。”忘尘倒在地上,随口道,他的脸上,满是释然的笑意。 “回你该去的地方,本座可以既往不咎。”杨戬站在不远处,平静道。 “我说过,这就是我该回去的地方。” “有些事,是忘不了,却不该放不下,你可以在夜深人静时将它血淋淋的放在自己眼前,却不该以此为由,扰乱三界秩序。” 忘尘听罢,轻笑一声,“想必杨公子,便是这样吧。” “世间种种,不过一场虚妄,你已历经生死,更该明白此理。” 忘尘不语,他低着头,垂下的发丝遮了脸,让人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杨戬静静地站在那里,也不发一语。 忘尘忽然抬头,“杨戬,若有来生,你我定不做敌人。”话音尚在,忘尘右手撑地,与右脚一发力,整个人便朝杨戬而去,此时,他早已不是那个风光霁月的忘尘,他头发凌乱,眼神可怖,神情狰狞,周身包裹在黑雾之中,俨然是一个人人畏惧的魔。 杨戬眼中露出几许悲悯,不过手上的动作却不慢,在忘尘靠近之际,一个旋身,避开忘尘,随即一掌拍出,忘尘便飞了出去,摔在地上激起一地尘土、竹叶。 血染在竹叶上,像一只扑火的飞蛾,瞬间的惊艳,之后就是灰飞烟灭。 “为何一心求死?” 忘尘没有回答,也许,他此时根本已经不能说话,他几乎是趴在地上,艰难的转身,定定地望着远方,幸福地、满足地笑了,他看到他的父亲、母亲、侍读、书童、大管家、奶娘、周府大大小小的佣人以及,他的蝶衣,他们来接他了。 “阿辰” “少爷” “周郎” 阿爹阿娘,大宝,竹然,管家,奶娘,阿辰对不起你们,蝶衣,下辈子,一定要找个好人家,你的周郎,不能再等你了。 “忘尘!”一个身材矮小,花白胡子的老头忽然从地下钻出来,赶紧去到忘尘身边,紧张道,“你怎么样了。” “可是此处土地?” “小老儿便是此处土地,你又是,”土地一边查看忘尘伤势,一边没好气地应道,回头却是一惊,“不知是上仙驾到,小仙有失远迎,还请上仙海涵。” “此处迷阵,可是出自尔手。” “回上仙,却是出自小仙之手。” “为此人?” “杨戬,此间之事,皆由我一人所为,土地不过受我胁迫而已,你不该怪罪于他。”忘尘说得激动,气血上来,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土地赶紧给他顺气,又急急道,“你伤得太重,别说话。” 这半刻的功夫,此处山神、树身、竹仙、花仙、兽仙等等以及附近土地也已陆续赶来,他们望了眼伤重的忘尘,纷纷亮出兵器,挡在此处土地和忘尘前面,其中一人冲那土地大声道,“你先带他走,此处我们顶着。” 其余众人纷纷附和。 那土地给忘尘顺了气,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起身走到众人前面,冲杨戬行礼道,“可是昭惠显圣二郎真君到此?” “是。” “素问真君美名,忘尘之事,想必真君已有耳闻,只恐真君上当矣!真君可否容小仙等先送此人回竹屋疗伤,再向真君将此事缘由一一道来?” “可。” 土地得了杨戬允许,赶紧和别的山神土地七手八脚将忘尘弄回竹屋,奈何他方才一心求死,伤得实在是太重,几路神仙合力也不见起色。 杨戬看了看面无血色的忘尘,又看了看急得直冒汗的一干神仙,伸手从怀里掏出一粒丹药,漠然道,“服下此丹,可保元神一日不散。” 土地爷赶紧接过给忘尘服下,杨戬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他能救他,但是值不值得他出手,就要看接下来自己等人的解释了。 忘尘服了药,元神果然稳定下来,众人这才长舒一口气。 “上仙,请。” 几人一同来到大厅,桌上还泡着壶茶,杨戬径自寻了个位置坐下,也不说话,只等着众人解释。 杨戬在这里,这些个山神土地哪里敢坐,皆小心翼翼地站在一边。 “半生善缘,一朝毁尽,为救人命,以身犯险,哪知人情凉薄,反误了卿卿性命,真君,可有兴趣听一段往事。” 杨戬轻啜一口茶,放下杯子,等着土地。 土地见杨戬没有拒绝,便知他已经默许,土地下意识握了握拐杖,暗道,早听说昭惠显圣真君为人淡漠,却不想淡漠至此,土地偷偷瞄了眼杨戬,伸手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虚汗,方开口道,“这百竹林旁不远处有一条官道,四十年前,一位周姓人家举家经过此地,不料在官道上遭遇劫匪上,所带金银被抢,家仆丫鬟死伤大半,就是周老爷自己,也没能逃得了劫难,剩下的家仆丫鬟拼死护送怀胎十月的夫人逃走,一路上又死去不少人,最后只剩下那位周家夫人同贴身丫鬟以及接生婆逃进了这百竹林,当时正值仲春,山中雾气浓厚,几人虽然借此成功摆脱了仇家自己却也迷了路,在林中兜兜转转一日,那周夫人本就到了临盆的日子,这一奔波,再扛不住,要生产了,产婆没办法,只能同丫鬟折了些竹枝竹叶铺在地上为周夫人接生,几番生死,也算是周家的福气,母子平安,周夫人说,若非这片竹林,就不会有这个孩子,便给那孩子取名竹生。周老爷死了,一行人就剩下她们三个弱女子,抱着周竹生在百岁山又转了两日,被附近居民所救,反正已是家破人亡,几人无处可去,就留在了此地,说起来那周夫人也是个人物,凭着身上一些碎银和自己一身医术,愣是撑起了这个家,将周竹生抚养成人,送他去学堂又教他医术,周夫人仁心仁术,常为穷苦人家免费看病,在永安镇口碑极好,这周竹生有周夫人悉心教导,自也不差,转眼二十年过去了,周竹生也已长大成人,长大后的周竹生生了一副好相貌,又受母亲影响,不争不抢,心地善良,上门说亲的人那是排了一条街,镇上的姑娘是做梦都想嫁给他,周竹生却一心奉养母亲,操持着母亲的药堂,谁也不应,一次,镇子里闹瘟疫,几乎所有人都感染上了,为了不让瘟疫传播出去,朝廷下令,镇子里的人不许外出,周竹生母亲为了配药,与病人接触太多,也感染上了瘟疫,后来,药虽然配出来了,却少了味药引,玉玲草,玉玲草只生长在深山崖壁,周竹生为了给母亲治病,更为了这一镇子的人,孤身前往深山寻药。” 土地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他的目光变得深远,他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皇天不负有心人,玉玲草,终于让他在一崖壁上寻着了,只是,自古灵草灵药旁总有惊天大危险,这玉玲草是世上难寻的药草,其旁边就住着一条修炼千年的蟒蛇,那玉玲草,蟒蛇视为珍宝,怎么会让周竹生给拿了去,周竹生费尽心思也没能求到玉玲草,还险些丢了性命,镇上病情越来越严重,留给周竹生的时间不多了,那日,周竹生终于决定铤而走险,他趁蟒蛇精修炼的功夫,前去偷药,不想不小心发出声音惊醒了蛇妖,蛇妖怒极,欲取其性命,周竹生一普通人,还是普通人里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么会是蛇妖的对手,眼看逃跑无望,周竹生也是个有些胆气的,竟然想置之死地而后生,一跃跳下崖壁,被崖下的五彩凤蝶精所救,玉玲草没有拿到,永安镇的百姓和周竹生的母亲就还不能得救,周竹生决定再上崖壁,蝶妖感念他一片赤诚之心,便告诉他自己能治好这瘟疫,不需要玉玲草,就这样,蝶妖同周竹生回了镇上,其实,蝶妖就一山中小妖,哪有什么办法,只不过是以自身血代替玉玲草为药引罢了。” “妖血对人有害无益,既是蝶妖,如何能救人?” “真君有所不知,这蝶妖与别的妖不同,非修炼成人形,乃是受了一位大人物的恩惠才开了灵智,其虽为妖,身上妖气早已祛除,不仅如此,其体内高人的灵气融进血液,更是有了治病救人、延年益寿的功效。” “想来,这也是所有祸事的开端了。”杨戬的声音依旧淡漠,听不出悲喜。 向来人心难测,诱惑,之所以为诱惑,不过是因为一些东西早已在人心底生成。 能治病救人,能延年益寿,单这两点,就足够唤醒人心底的罪恶了,何况,据那小二说,这蝶妖还生得貌美。 “是,人若狠起来,就是鬼怪也要心惊。” “蝶妖出手,当真只是因周竹生一片赤诚?” “真君明察秋毫,那蝶妖的确不是单单因此,周竹生生性良善,常会从猎户手中买一些年幼的**回去,为他们治好伤后放归山林,这其中,有一只修炼不过两三百年,灵智初开的兔子,乃是这蝶妖的玩伴好友,蝶妖从兔妖那里知道此事,便借此机会帮她还恩,以免损了修行,蝶妖以血为引,伤了身子,一时竟只能勉强维持人形,周家见救命恩人虚弱不堪,就请蝶妖住进了周府,等调理好了身子在走不迟。” 束竹怨(四) 土地说到这儿,嗤笑一声,接着往下讲,“哪知,这一住,却是将身家性命搭了进去。这一镇的人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蝶妖放血也是耗了不少法力,伤了元神,在周府一住就是月余,周竹生为了蝶妖能好生休养,便将蝶妖安排进了听雨楼,只留了两个丫鬟供蝶妖差使,每日送药都是自己亲力亲为,一来二去,周竹生对蝶妖,暗生情愫,一个月后,蝶妖告别周府,回了百岁山,那一个月里,蝶妖日日享受着周竹生的悉心照料,温言温语,再回百岁山,却连个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几百年来未觉得的寂寞此时不由的产生了,山中越是寂寞难耐,蝶妖就越发想念起周府的日子,那一头,自蝶妖离开后,周竹生虽看着与往常无异,却总在无人之时躲在书房里一张接一张画着蝶妖的一颦一笑,或许他们自己也知道人妖殊途,谁也没有踏出那一步。直到半年后,周竹生母亲病重,周竹生再次踏进百岁山,一切都像是早已注定好的,半年来一直待在山谷的蝶妖那日竟也忽然出谷,二人偏偏还走上了同一条路,周竹生也不知是时运不济还是怎的,又遇上了蟒蛇妖,那蟒蛇妖练功到了关键,便想吸食了周竹生精气助自己修炼,被蝶妖撞上,蝶妖出手救下周竹生,周竹生见了蝶妖,表露心意,蝶妖懵懂,哪知人间情爱,只觉得山中无趣得紧,便答应与周竹生回家,路上,蝶妖问竹生,方才自己现真身,他为何不怕,竹生却说自己半年前被她所救时就已然知晓。二人回到周府,周竹生为母亲熬药治病,周母身体日渐好转,镇上人得知蝶妖回来,纷纷上门拜访,男子无不为其美貌所折服,蝶妖这一住,就是一年之久,一年来,周竹生对蝶妖是百依百顺,周母对蝶妖也是满意得紧,有心撮合他二人,那蝶妖也在不知不觉间爱上了周竹生,蝶衣自己也知道人妖殊途,为了能和周竹生在一起,决定舍去一身修为,剔除妖骨,做一个真真正正的凡人,周竹生自是欢喜,请来镇上几位长者为他二人做见证,以蝶衣之名将蝶妖写入周家族谱,一日,周竹生入百竹林采药,镇上一恶霸趁机潜入周府,想要轻薄蝶衣,不料反被蝶衣现出真身吓得疯疯癫癫,镇上早有关于蝶衣的一切不好传闻,说什么蝶衣是狐狸精,专勾人魂魄,不过都是些酸言酸语罢了,但恶霸这事,竟成了印证。 几位长老虽年纪已去,却色心不改,就此动起了歪心思,佯装请道长为恶霸驱邪,想要借机栽赃蝶衣,设计将蝶衣据为己有,谁曾想真的还就请来了一位有些本事的道人,可惜那道人道行是不错,一颗心却坏得冒水,一眼就看出蝶衣的与众不同,算计着蝶衣内丹,便小露了手,治好了恶霸,借恶霸之口道出蝶衣身份,又故意透露出蝶衣之血可以祛病延年,听得那些个老家伙好不心动,双方各取己需,一拍即合。 几位长老设法拦住周竹生拖延时间,道士在周府悄悄布下法阵,一切本来都天衣无缝,不过,凡间有句话叫人在做天在看,谁也没有想到周竹生那日压根没进山,所以,几位长老没能拦住他,周竹生误打误撞破了道士的法阵,蝶妖得以逃脱,两人同周母一合计,决定举家外迁,为避免夜长梦多,周母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动身,只是他们到底还是低估了人心之恶,那道士和几位长老因周竹生的忽然出现没能成功,怀恨在心,当夜,那道士便再做法,蝶妖与道士大战一场,被其暗算所伤,周母感激二十年前镇上人的救命之恩也感谢蝶妖的救命之恩,不忍蝶妖被害,不忍镇上人徒增杀孽,便与府中人一起拖住道士,让周竹生带着蝶妖从后门逃走,众人原本想,这道士无非是想要降服蝶衣,几位长老不过是被道士蛊惑罢了,必不会对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做些什么,哪曾想,那道士见蝶妖逃走,一怒之下捉了周母,几位长老也是鬼迷心窍,派了自家心腹抓了周府上下所有人,后来,为了逼周竹生同蝶妖现身,竟丧心病狂的杀了周府所有人,一把大火烧了周宅,造谣说是周竹生鬼迷心窍,想与蝶衣双修以求长生,被周母发现,为此大逆不道做下这弑母之举,而此时,周竹生与蝶妖正在谷底,哪里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可怜周母做了一辈子的善事,最后却落得个惨死而无人收尸的下场。 等蝶妖修养数日,无大碍后,二人便商量趁晚上天黑,潜回周府与周母等人相聚,哪知竟是这般情形,周竹生心神大伤,当场就晕了过去,更糟糕的是,几位长老请来了刚到任的镇长带了官差埋伏在了周府,那道士也在周府设下重重陷阱,蝶妖带着周竹生生生杀出一条血路,逃入百竹林,蝶妖法力大减,身后官差道士步步紧逼,周竹生眼看也是命悬一线,蝶妖自知已无生路,为了保住周竹生一命,将自己内丹与周竹生服下,自己魂飞魄散。 蝶妖将自己元丹送入周竹生体内,本是想保住周竹生一命,既以自己内丹之灵气救周竹生,另一方面,那道士就是为了内丹,也不能杀了周竹生,谁知那道士当真是丧尽天良,以周竹生已成妖为由欺骗镇长,使镇长同意将周竹生交与他处置,为了内丹,竟将周竹生魂魄生生从体内抽了出来,周竹生刚见家门惨案,又亲眼见挚爱之人惨死,怨气横生,虽是生魂,仍是重伤了那道士。 凡人生魂离体,没有法阵宝物一类护体,每日离一魂一魄,三魂七魄分离,又一日散尽,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了,吾等虽然对此惨案几多怒气,却也知道不可擅自更改凡人命数,小仙不愿眼见其魂飞魄散,便去了山神府邸暂住八日,八日后小仙归来,却发现那周竹生虽魂魄离散,却并未散去,似乎被什么所牵引,围绕于一颗翠竹,小仙找来附近山神土地,几番探索,原是因果循环,二十年前周竹生出生之时曾一滴精血洒在此竹上,那**时血泪又溅于此竹上,生死相连,加之蝶妖内丹的作用,便留住了周竹生三魂七魄,我等皆道此乃天意,这周竹生母子二人皆为良善之辈,周竹生活着之时,常替镇上百姓免费看诊拿药,且常做放生之事,这般也算是他命不该绝,于是,我等便合力将周竹生魂魄送入这竹中,助其修炼,本来草木修炼要比**修炼慢上许多,就是千年也未必成形,但周竹生本是人,且不仅有蝶妖内丹还有滔天怨气,修炼可谓一日千里,而且直接堕魔,这是吾等万万没料到之事,短短十年,周竹生便化出人形,执意下山报仇,我等别无他法,只能一边在百竹林外设下迷阵,一边尽力帮周竹生消除心魔,只是这般仇恨,岂是那般容易的,众人用尽全力也无法,周竹生心魔越来越重,已到了难以控制的边缘,我等也是没有办法,就干脆一道法阵隔绝了百竹林与外界的联系,既是为了阻止外面的人进来,也是为了防止他出去,周竹生生前字焱辰,重生之后,我等便为其取了辰字谐音,名忘尘,也是想时时提醒他要忘却凡尘,安心修炼。” 土地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众人脸上皆是叹息悲悯之意,杨戬轻叹一声,道,“吾虽知此事必有隐情,却不想惨烈至此。” 原来,昨日杨戬听了小二所言,便觉有诸多疑点,如果一切真如小二所言,那小二的爷爷为什么又为何不愿多说,且要真是厉鬼报仇索命,二十年前就该如此,又为何要等到今天。 杨戬又想起了昨日自己所见的那废墟,明显的被大火烧过的痕迹,只剩下些残垣断壁还能大致看出这是座府邸,记忆中那场大火,那同样只剩下残垣断壁的废墟,牢牢印在杨戬脑子里,挥之不去。 杨戬不着痕迹地握紧了杯子,眼里是浓浓恨意,土地山神均被杨戬这突然的杀气所震慑,又惊又恐。 杨戬默默起身,转身进入内室,众人诚惶诚恐地跟在后面。 “出去。”杨戬头也不回,冷冷道。 “真”山神想要说些什么,被土地拉着走了。 传说昭惠显圣二郎真君生母乃天界云华仙子,当年玉帝震怒,灭了杨府满门,一把天火将杨府烧了个精光,传说只有杨戬与其妹逃了出来,哪知其妹也在逃难途中遇害,传说杨戬母亲云华仙子被压于桃山之下,杨戬借来神斧欲救母,被金乌大阵活活晒死,杨戬一怒之下杀了九大金乌。 都是家破人亡,土地不相信杨戬这样的人,数百年的时间,就能将这一切忘得干净。 “多谢。他们” “你以为你死了就能保全他们。”杨戬收了法力,扶忘尘躺下,声音虽不冰冷,却也没什么感情。 “有什么惩罚我愿一人承担,求你,放过他们。”忘尘躺在床上,急声道。 “本座若要降罪于尔等,何须费此等气力。” “多谢。” “你且安心养伤,本座尚有些事要处理。” 外面,众人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想进又不敢进,只能来回踱步,忽见杨戬出来,赶紧立于两侧,给杨戬让路,眼睛不住往里看。 “修养数日,自可无事” 众人喜极,对着杨戬连连行礼,“多谢真君,多谢真君。” “吾在镇上一日,见那镇长口碑尚好,可是换人之故。” “回真君,这倒不是,那镇长本也是个好官,当时一到任便闻周府惨案,立刻着手调查,只是,真作假时假亦真,所有证据都指向忘尘,也怪不得他误判。” “如今镇上离奇死人又是为何?” 根据小二的描述,那些人必是被什么妖物赃物所害,但当地土地山神均无作为,要么是那妖物厉害,能瞒天过海,要么便是其中有什么因果线,不能插手。 “哼!自作孽,不可活!”土地愤然说了句,又对杨戬说了前因后果,“真君有所不知,那些**,为了欢欲,为了钱财,更为了得什么长生,不知从哪里得的邪方,说什么处女血可以助修炼延年益寿,为此,不知有多少女子被糟蹋,而那些女子,有受不了折磨、欺辱死了的,都被他们埋在了镇上一口废弃井中,活着的,则被买去了青楼这样的地方,日积月累,怨气越来越多,最终形成了怨灵,前来复仇索命” 所谓怨灵,即由怨气所生,但这怨气又与忘尘当初不一样,这是集众多怨气所成的怨气体,没有实体,只为复仇,一旦复仇,怨气得消,怨灵也就消散了。 那些死者与这怨灵的主人由着生死的因果在里面,又没伤害他人,此处山神土地自然察觉不到,就算察觉到了也无权过问。 “那道士呢?” “不知道,自从当年被忘尘所伤之后就不知去了何处,不过今日在这镇中似乎又有了那人气息,也是因此,忘尘才又开始发狂。” “本座知晓。” 当夜,杨戬离开百竹林 翌日,有人发现一道士死在一废墟前,经证实乃是二十年前收服蝶妖的道士,厉鬼寻仇一说不胫而走,那些参与此时之人终日惶惶。 几日后,忘尘消失于百竹林。 魔界某处,一男子清风霁月,手中一张纸条飘出,于空中燃尽。 纸条上只有短短一行字:恩怨了,当归去。 魅之惑(一) 芙蓉如面柳如眉,美目盼兮倾人城 借问仙子何处来,烟雨楼中名罂粟 大彭氏国鱼米之乡,人杰地灵,百姓生活自比一些穷山恶水之地容易得多,这雅事乐事也就兴盛起来,什么个唱戏的,说书的,喝茶的,下棋的,还有那些个温柔乡,那是随处可见,这彭城乃大彭氏国最为繁华地带,侯爷所直辖之地,更是热闹非凡。 你且看那些个楼阁,金镶玉饰,珍珠琉璃作陪,好不奢华,那些个唱戏的说书的接客的,男子个个俊秀女子个个如花似玉,来了此地,恍恍惚似去了仙境,就是那九霄之上的瑶池圣地想也不过如此。 而这其中,最为人所道得,乃是一风尘女子,此女子能歌善舞,吟诗作对那是信手拈来,那身段那相貌,更是天上有地上无,媚眼秋波,只要是个男子,无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若是看上你一眼,便觉魂儿都给勾了去,多少世家子弟为她一掷千金只为得一睹风采,本来按理说,这样的人物,若想脱离苦海,可谓再简单不过,她却偏偏心甘情愿留在彭县最大的一家青楼烟雨楼,并为自己取了个名字叫罂粟。 杨戬信步走在大街上,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 酒楼茶馆处处是人,看起来不少还都是王公贵族,正三五一桌的讨论着什么。 “听说了吗,今日烟雨楼罂粟姑娘要登台表演,凡事能进去的都能一睹芳容了。”大街上,一布衣男子对另一个人道。 “可不是吗,我要是能一睹这罂粟姑娘仙姿啊,就是死了也甘愿了。”另一人接口道,只瞧他微眯双眼,一脸沉醉,仿佛那罂粟姑娘正在向他招手。 “得了吧,也不看看今儿个来的都是些什么人物,就你我,还没进门就被人家给赶出来了。” “诶,你们说的那个罂粟姑娘是谁啊?”杨戬听到这声音,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不用回头看都能知道是谁。 那几个讨论得正欢的行人一听这话,皆是嫌弃不已,连个正眼都不愿给,拿了余光瞟向这声音的主人,看到的时候倒是微微一惊,见那人一身玄衣,菱角分明,确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只是这美男子却是满满的痞子气,说的话又那样没见识,无端减了许多分。 “连罂粟姑娘都不知道,不是本地人吧?” “在下云游至此,云游至此。”玄衣男子嘻嘻一笑,打着哈哈道。 “哦,难怪” “诶?这不是杨,清源兄吗?怎么,清源兄不回去也来凑热闹?”玄衣男子夸张的一拍杨戬肩膀,调侃道。 杨戬阴沉着脸,十分嫌恶地一手拿掉肩膀上的爪子,讥讽道,“阁下莫不是觉得家事太少,连杨某的生活也要一并管了去?” 那玄衣男子,正是刚刚出关的魔界至尊,冥曜。 “哪里哪里。”冥曜毫不在意的收回手,这才像是想起旁边几人,侧身道,“你们还没告诉我那罂粟姑娘是谁呢” “这罂粟姑娘啊,那可是天上的仙子下凡啊,美得不可方物,烟雨楼的头牌,平常可不经常露脸的,见一面也是要千金的。” “你们见过吗?” 几行人闻言,互看一眼,哈哈而笑,“我等要是有幸能看上一眼啊,就是做牛做马也值了,是不是啊你们说” “谁说不是呢” “都没看过你们就知道她美得不可方物?”冥曜故意一脸怀疑,打趣几人。 “见过的人都这么说的,你要不信自己去看看啊,不过有没有资格进去可就难说了” 那几个行人说完大笑而去。 某茶楼,雅间。 “阁下倒是挺闲。” 冥曜饮下一杯茶,晃悠着手里的杯子,“是有点。所以呢,本君就来着凡间逛逛,诶你说巧不巧,”冥曜放下杯子,往杨戬面前一凑,“前几天我路过一个镇子,刚一进镇子就听说那里发生了一件怪事,遇上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开口闭口就是什么周竹生化作厉鬼回来复仇啦,索命啦什么的。” 冥曜还刻意学了那老头的动作,张牙舞爪,疯疯癫癫,倒是惟妙惟肖。 “不知魔尊此次到凡间又是为何?”杨戬瞥了眼一脸戏谑的冥曜,冷声道。 冥曜故作严肃道,“这次本君可是有两件大事的” 杨戬闻言,冷哼一声,不语。 “诶,你别不信啊!那什么,我听说这些个土地山神都得听真君的对吧,那还得烦请真君帮忙了。” 杨戬依旧不语。 “那我报案,报案你总得管吧,反正我是魔可不管什么天条秩序,要是一不小心做了什么,我可不管。”冥曜干脆耍起无赖来。 杨戬终于舍得从牙齿缝里蹦出一个字,“说” 冥曜一听,立马就眉开眼笑了,心满意足道,“我这两件事呢,皆是寻人,不过一为道谢,一为抓人。前些日子本君出关,听说有人替我守了魔界一百年,如此大恩,自当亲自道谢,不过我又听说有人拿了本君的紫金玄冥令,这还了得,连本君的东西都敢偷,本君可得好好瞧瞧是何人如此大胆。” 冥曜一本正经的说着,装作没看见杨戬的脸色。 “道谢就不必了,至于这东西,阁下既已拿到,何必还要继续追查。” 冥曜连连点头,“嗯?是,真君说得有理,本君确实不必再追查,反正这人已经抓到了,不是么?”说道最后,冥曜满眼促狭的盯着杨戬。 杨戬恨得就想唤一声三尖两刃刀,想想这是在凡间,剜了眼冥曜,喝茶。 杨戬冷笑,“那不知魔尊大人想要如何?” 此刻,杨戬正在盘算着要不要杀人灭口,不过,似乎,要想实打实的赢过他有些困难。那就再让他多活几年! “本君一向大人大量,自然是不计较啦!”冥曜一摊手,道。 随即画风一改,再度欺身上前,“就是不知这堂堂真君大人什么时候也学会顺手牵羊了?” 杨戬虽也是聪慧之人,奈何没有冥曜这脸皮,这无赖劲儿,平日里又多沉默寡言,于人大多是爱理不理,一向淡漠,加上毕竟身份本事摆在那里,也没人会无聊到主动去打趣他,如今遇上冥曜这种百无禁忌死缠烂打的,一时也是无计可施,一向沉稳的他往往被冥曜三两句话就气得分分钟想杀人,当然,这也正是冥曜总喜欢逗弄杨戬的缘故,几千年好不容易遇上如此有趣之人,哪能不好好戏弄一番呢。 正当这两人一个笑得肆无忌惮一个阴沉着脸时,下面街道上似乎又热闹起来,冥曜开窗往下看,不远处走过来几个人,这轰动似乎就是因这几人而起。 正好这时,小二端了壶茶进来换茶。 冥曜出声叫住小二,指着下面道,“那几人是谁,为何如此大轰动。” 小二顺着冥曜指的看过去,道,“那几位分别是司空、司徒、属大夫和县帅,这几人可都是响当当的人物,那县帅别看年纪不大,长得却是端正俊秀,且学识渊博、待人温和,是彭公掌上明珠亲眼相中的丈夫,未来不可限量” “就那个?”冥曜指着其中一个看起来约么二十多些的男子问。 “不错,就是此人,客官好眼力。”那小二瞪着眼看了半天才确认冥曜没有知错。 “长得倒是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哈?”冥曜回头对杨戬道 小二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合着在这位爷眼里,只要鼻子不是眼睛眼睛不是鼻子,那管他美丑,都是一个样,也是,小二默默打量了一番杨戬冥曜二人,暗自想到,这二位爷自己如此俊美,气度又这般好,看人的眼光难免也会高了些。 “他们这是去哪儿?”还没等小二回过神来,冥曜又开口问道。 “自然也是去看那位罂粟姑娘的。” “那个什么罂粟,真有那么美?” 小二笑着答道,“美不美小的不知道,小的这种人,一辈子也是没有那种福气能见罂粟姑娘芳容的,但这罂粟姑娘的魅力却是真的,呐,就那位县帅,爱妻如命,从不拈花惹草,但自从见了这位罂粟姑娘,那是隔三差五就来求见罂粟姑娘,要是罂粟姑娘不见,就跟丢了魂儿似的,若是罂粟姑娘答应了,便一刻也是不愿浪费的。” “你不是说得这几人很厉害吗?你们凡间,这些叫什么,妓,妓院,对,妓院,这妓院的女子不是很卑贱吗,为何还要求见?” “我们凡间?”小二指着自己,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对,我们凡间。”冥曜赶紧改口。 “哦,”小二长舒一口气,想来这位爷估计随着那位高人在深山修炼,这说话难免有些与他们这种普通人不一样,也就没多想,转而道,“客官有所不知,这罂粟姑娘美名在外,自然不与那些胭脂俗粉一般,每天想要见她的人都可以从这里排到城门外去,而且这罂粟姑娘做事一向随心所欲,她若欢喜,你分文没有也让你进,她若不喜,便是万金也没用,你要是用强的,光是那些倾慕她的,一人一口口水也能将你淹没了。” “这倒是有趣得紧,诶?不知这位罂粟姑娘选人有何要求?”冥曜饶有兴致的问道。 “没人知道,反正每次能与罂粟姑娘共度春宵的,都是罂粟姑娘自己亲点的,连烟雨楼的妈妈都说不上话,而那些被罂粟姑娘留下过的人,不管从哪方面看,也都是南辕北辙。” “杨,啊呸,清源兄,要不要去看看?”冥曜不知想到了什么,自己先捂着嘴笑得肩膀直颤。 魅之惑(二) 多少时候,杨戬总是忍不住想将冥曜脑袋撬开了看看,这堂堂魔尊脑子里都装了些啥。要是让他那几位护法知道了,怕是都要想围攻他一顿了。 杨戬都懒得给这个**魔尊一个眼神。 “清源兄,你说我等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要是不去看看,多遗憾不是。” “客官说得极是,这罂粟姑娘美名可不止在这彭城,就是整个大彭氏国还有周边国度,那也是相当有名气的,不少王公贵族的公子爷可是千里迢迢也只为了这罂粟姑娘一面呢。”小二附和道。 “清源兄,你看,咱这是多大的福气,万一人家看上你了,你不还白捡了个漂亮妻子吗。你说,是不是?”冥曜冲着杨戬一个贱兮兮的笑。 杨戬瞅着这冥曜越说越不着调,也不去理他,自斟自酌,飘然于外。 他与冥曜相处不多,但彼此都相当了解对方,杨戬知道,冥曜就是那种你越是理他他越是来劲儿的人,啊不,是魔,可你要是不理他,他自己玩一会儿也就消停了。 “真的不去?真的不去真的不去真的不去??????”冥曜见杨戬不理自己,起身,绕着杨戬就是一通念,可惜杨戬依旧丝毫不受影响,冥曜眼珠子一转,俯身凑到杨戬耳朵边,托着长长的音,“真~的~不~去~~~” 杨戬抬手就是一挥,冥曜倏地躲开,杨戬终于是抬眼瞅了眼冥曜,淡淡道,“无聊。” “哇,你也知道你自己无聊啊。”冥曜会自己位置坐下,猛喝了一口茶,夸张地张大了嘴道。 “要不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冥曜也不管杨戬有没有在听,自顾自说道,“你陪我去一趟烟雨楼,我就不再抓那小偷了咋样。” “你说你要是不同意,那万一哪天本君见了玉鼎真人,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可就不好了。是吧?” “哼。” “我就知道真,清源兄不会那么狠心拒绝我的嘛。” 小二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这,这怎么看那位爷也不像是自愿的吧? 杨戬盯着眼前的一壶茶看了会儿,忽然一放杯子,转身就走。 “诶!杨,杨清源!你上哪儿去啊!”冥曜显然没料到杨戬会忽然来这么一招,一时间也有点弄不清楚杨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直到 “客官,麻烦结一下账,两壶上好的‘春意’,一个银币。” “银币?什么是银币?”冥曜一脸不解,这里喝茶还要拿银币换?可是,银币是什么啊? 小二一听,暗自琢磨,这两位爷看着谈吐,打扮,也不像是没钱的人啊,难道真是骗子?小二当时脸就沉下去了,语气也是不那么好了,“莫不是想吃霸王餐?” “霸王餐?霸王餐又是什么,我不就喝了两壶茶么,什么时候又吃霸王餐了?” “那客官就把这茶钱给结了吧,要不然,留下别的东西作抵押也行。” 冥曜瞧瞧小二,又看看门口几个壮汉,再望着远去的杨戬,暗暗思索,要不,直接走? “若在凡间行凶,本座就是追到三界尽头也必不轻饶。”奈何杨戬像是知道冥曜在想什么似的,声音适时地在冥曜脑子里响起。 敢威胁本座,这就是下场。 冥曜无奈的看着加快脚步的杨戬,又和这小二纠缠了半天,直到他从窗外看到街上那些人从怀里拿出什么来交换物品,才总算是明白了这所谓钱,所谓银币是什么意思。 于是,毫无金钱观念的魔尊冥曜在扔下一颗硕大的珍珠后,总算得以脱身。 杨戬并没有走多远,冥曜几乎没怎么费力就找到了,倒不是说杨戬不愿意撇下冥曜,要是有可能,他铁定第一时间就那样做了。 聪明人从来不会做费力还无用的努力,反正甩不掉,何必花那些心思,更何况,就是冥曜不来找他,过些日子他也是要去找冥曜的。 九重天上,瑶池 “启禀陛下,下届地仙来报,杨戬如今在大彭氏国内,魔尊冥曜也在,不过看起来两人应该是偶遇,不像是商量好的样子” “陛下,下届永安镇地仙来报,杨戬曾在永安镇现过身,不仅如此,还了了一桩陈年旧案。” “启奏陛下,娘娘,阎王今日传来消息,杨戬去了地府,指名要了几个人的魂魄带走了,算起来,恰好是他在永安镇的时候。” “陛下,娘娘,雪神来报,杨戬今日亲手处置了几个魂魄,将其打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玉帝王母坐在那里,听着天兵天将们将杨戬近日行踪一一报来。 两人越听眉皱得越深,这杨戬要么一百年不曾现身,一现身就做下这般举动,意欲何为? “娘娘有何高见?”玉帝眼中阴晴不定,让人看不出他此刻在想写什么。 “依本宫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派人下去打听过,想来是那凡人的遭遇让他想到了自己罢了。” “娘娘所言有理。”玉帝饮下杯中玉露,不轻不重道。 杨戬,朕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莫不是你以为以你一人之力加上个魔尊就能做到连阐截两教都做不到的事。 凡间,烟雨楼。 “??????由来只闻新人笑,何人看得旧人伤,烟雨楼台凤凰舞,谁见月半离人泪??????” 烟雨楼台,罂粟声如天籁,舞似天人,哀哀的曲子,翩翩的长袖,美得惊心动魄,就是杨戬冥曜这种纵横三界之人也不得不承认,罂粟,的确够美,与其说美,不如说是媚,要说美,三界六道美的人自也不在少数,这罂粟虽美,却也达不到冠绝三界的地步,可是她的媚,就算是百年前的妖姬妲己,也没有其一二,那是到骨子里的媚,一颦一笑,一个转身一个挥袖都透着媚,那双眼,更是媚得不像是世间该有的,世上何人能抵住这样的诱惑? 罂粟似乎也看到了杨戬冥曜二人,朝二人方向就是一笑,两人只觉得心神一荡,赶紧闭眼调息,稳住心神。 “有意思有意思,怎么看?” “非人。” “那真君觉得会是什么?” “倒是有些猜测,难以确认。” “正好,本君心中也有一个猜测,要不我们一起写出来,看看本君与真君是不是真的,心意相通?” 杨戬白了冥曜一眼,这人,真的是正经不过三秒,但他还是以水代墨在桌上快速写下一个字,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事,就不可不管了。 与此同时,冥曜也写下了自己的猜测,两人互相一看,挥手抹去字迹。 果然。 两人对视,神情都不免严肃起来。 狐妖不论男女,皆以媚闻名天下,极少有谁能抵住它们的魅惑,天下妖物何其之多,偏偏只就狐妖如此特别,全因一上古妖神之故,便是,魅 传言狐妖之所以生而带媚,乃因这魅给了狐妖祖先一丝灵气所致。 “但这家伙都消失了万年之久,怎么会?” “静观其变。” 曲有终,人有散。 不知不觉,歌声已停,舞已毕,接下来,才是让在座所有人都激动地时刻,罂粟,将要从他们之中选一人与自己共度漫漫长夜。 所有人都翘首以盼,都梦想着自己就是那个幸运的人,哪怕是倾家荡产也值了。 “姑娘,可有中意之人。”老妈妈瞅着这一室来客,仿佛看到了数不完的钱财在向自己而来,她乐颠颠的上台,讨好地问道。 “今儿个奴家要的人是”罂粟盈盈道,手慢慢指向一处,“那二位。” “诶,好嘞,芙蓉,还不快去请二位公子上楼。”老鸨完全不需要担心这二人拿不拿得出钱来,一则她可不想因这一点小事得罪了罂粟这棵摇钱树,二来,瞧这两人气质打扮就知道这二人绝非普通人,老鸨在这里做了这么多年,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这二人是谁?正是还在兀自思考事情的杨戬冥曜二人。 两人对视一眼,暗暗摇头,均猜不透这魅想做什么,本来还打算静观其变,不过既然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也没有躲的道理,两人不动声色地跟着那个叫芙蓉的女子上了楼,且看她要作何。 那些没能被罂粟指定的人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更不敢闹事,就怕下次自己连进来的资格都没有了,有的与其他女子继续寻欢作乐去了,有的则垂头丧气的出了烟雨楼,走时还不忘给老鸨一些银两,请她帮自己在罂粟姑娘面前美言几句,老鸨一边收着东西一边满口应着,别提多欢喜了。 杨戬冥曜两人坐在房中已经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了,期间除了来了个丫头给二人换了壶茶,就没有再看到过第二个人,更别提那罂粟了。 “你说她想做什么?” 杨戬摇头。 合他二人之力,就算是伏羲女娲这样的古神,遇上一个他二人也尚有逃走的可能,但如果真是魅,恐怕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魅的存在,完全可与鸿钧道人、陆压道君、太虚幻境这些存在相提并论,或者说更神秘,除了狐妖的那个传言,就再没有关于她的只言片语,杨戬倒是还听过一句话,乃是玉鼎真人说的。 那是杨戬问玉鼎真人关于魅的一些问题,玉鼎真人只有一句话,“遇之,生死不由己。” 魅之惑(三) 玉鼎真人是什么样的人杨戬再清楚不过,就算是死,也绝不是别人可以左右的,连鸿钧都不曾得他一句敬畏之语,这魅,却能让玉鼎真人说出‘不由己’三个字,可见其厉害。 “如果,”冥曜一顿,“有几分把握。” “没有。” “哦,不容易啊,这世上竟然还有让你杨戬不战而认输的存在。”冥曜像是一点也不担心他们现在的处境,那满脸的惊奇就跟发现了新天地一样。 师,有人曾经说过一句话“” “那人说了什么”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到那人是谁。 “遇之,生死不由己。” “若是别人说的,本君不信,可若是那人,本君不得不信,看来,咱们这下是真的没办法咯。”冥曜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副认命又毫不在乎的样子。 “我这地方,两位小娃娃可还喜欢?”女子银铃般的声音忽地响起。 杨戬冥曜一惊,以两人的修为和警觉,身边何时多了个人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这魅,果然不一般。 “哈哈,喜欢喜欢,罂粟姑娘这地,可是万千男子想来都来不了的地呢,怎么能不喜欢呢。”冥曜不愧为一界至尊,虽然心下吃惊,面上却很快平静下来,他十分豪爽地大笑道,一边递给罂粟一杯茶。 “哟,这小嘴甜的,姑娘我不过万把年没出山,这世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有趣的人。”那罂粟姑娘也不矫情,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咦,还是那**承认过的魔尊?有意思” “罂粟姑娘若喜欢,在下这有趣的事还多着呢,要不我一件一件讲给你听?”冥曜口中没个正经,倒真像个来寻花问柳的登徒浪子,顺带还替罂粟倒满茶。 那罂粟毫不客气地受了冥曜这殷勤,再次一饮而尽,随即将杯子往桌上一放,娇笑道,“那奴家必定洗耳恭听。”旋即脸色一变,似乎有些不满,埋怨道,“魔尊倒的茶果然不一样,不过嘛。” 罂粟忽地一笑,“忘了告诉你,这‘散魂散’还是我教那**的呢。” “佩服佩服,要不姑娘你就再费费心,也教本君一点?这样我那小小方寸之地再有个什么不听话的,也省心了不是。”冥曜一点也没有被拆穿的尴尬,极其自然地当着两人的面擦净手上残留的散魂散。 “你个小机灵鬼,这么快就打上奴家的主意了。”罂粟轻轻一推冥曜,娇羞地模样不能再魅惑。 “我这不和姑娘商量着吗?” “上神找我二人,可是有事?” “你这娃娃实在无趣,和你那师父一样呆板。”罂粟转头不满道。 冥曜在一旁听着都新鲜,他这几千年的魔生生涯里,听到过无数人对玉鼎真人的评价,什么样的都有,独独这一种,却是头一回听说。 “上神有话但说无妨。” “姑娘我就是这烟雨楼一风尘女子哪有什么话对二位公子说,再说,这里这么吵,能说什么,也不请我去那清幽之所逛逛?” 冥曜立时收了他那嬉皮笑脸的样子,发现他三人身边不知什么真的多出了一层结界,而杨戬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惊讶,遂以询问的眼神望向杨戬。 杨戬略一点头,元神已然唤出。 冥曜也不再犹豫,源源不断的魔力自他体内流出。 再睁眼,三人已经不在烟雨楼,不在那小房间里,这里一眼望去了无边际,也无天地之分,四周看起来若有还无,微微透出些许天空蓝色的感觉,说不出的奇妙。 “小娃娃也呸小气了些,请姑娘我说话也不弄个别致些的景致出来” “上神万年不曾在三界现身,此番又故布疑阵引我与真君前来,可是有什么地方能用得上我等?”到了这里,冥曜也就没有必要再装下去,直截了当道。 杨戬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态度表明,冥曜所言即是他所言。 “啧啧,还是方才的样子可爱。话说本姑娘可是到这里至少也有一年了,小娃娃怎说是我故布疑阵等你二人?” “上神来此虽一年有余,不过本君却听说除了初来那次,上神可从未再公开露面,今日却忽然要在烟雨楼台演出,以上神在彭城给自己的这层身份名声,若要登台,必是提前个三五日消息就会放出,哪会当日临时放出消息,上神如此做,不过就是为了制造不寻常之处引起我二人注意,又借小二的口故意透给我二人那些信息,只是上神没料到某些人实在是无趣,”冥曜说在看了眼杨戬,似在忍笑,“竟是差点让上神的计划落空,要不是上神后来故意泄出的气息,只怕有些人真要当只是小妖作祟,来一套什么因果自有循环撒手走了。” “果不愧是那混蛋认可的人,确实比那些个自以为是实则愚蠢得不行的人聪明多了。”魅听完冥曜唠唠叨叨顺带打趣一下杨戬的一番话,满意的点点头道。 “上神现在可以说了?”杨戬平静开口。 “还真是无趣。”魅嫌弃地再次如此评价道,然后才接着说,“我的确是特意引你二人相见,却不是因为我自己。” 杨戬冥曜也不急,等着魅说出真正目的。 “只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再次等候真君,”魅看向杨戬,手中显出一物,“予真君一物。” “条件。” 魅满意一笑,“真君果然是聪慧之人。要知道这东西可是个好宝贝,给了你,我可是要损失道行的,我只要” 魅凑到杨戬耳边轻轻说了句。 “本座应你,等事了,本座双手奉上。” “好,爽快。” 杨戬冥曜倒飞出去,撞在后面的闺床上,床轰的倒塌,两人嘴角都带着血,看起来伤得不轻,冥曜抹了抹嘴角的血,看着同样狼狈的杨戬,苦笑道,“死时还有美人作伴,到也值了” 杨戬狠狠的剜了冥曜一眼,也不去管嘴角的血,艰难起身。 罂粟还在方才的茶桌旁,只是不再是个娇滴滴的弱女子,此时她站在那里,衣带翩翩,眉目间有些薄怒,眼睛却越发动人,只听她冷声道,“天地之间,无奇不有,不该管的事,最好别管,今日本姑娘心情好饶你们一命,若再多管闲事,吾管你是谁,定叫尔等消失在这三界。” 杨戬冥曜对眼,忍着剧痛一个转身瞬间消失在了黑夜中。 天庭,瑶池。 “就这样?” “回陛下,就这样,虽然中间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但看起来应该是没谈拢,那女子重伤了杨戬冥曜,要不是那女子本无杀他二人之心,二人这次就在劫难逃了。” “能同时伤了杨戬冥曜自己竟毫发无伤?可知那女子什么来历。” “还在查。” “务必查出此人来历。” “是。” “下去吧。” 瑶池内,片刻就只剩下玉帝一人,他坐在案几旁,沉默半晌,忽然开口道,“暮炎,慕寒,你二人亲自去一趟凡间,朕要知道消失那段时间他们都去了哪里,之后发生了何事,还有,查清楚那女子来历。” “是”瑶池内凭空多出来两个声音道,紧接着就见一红一白两道影子直奔下届而去。 流云宫 白流云收了水镜,语气十分不好,“她是你安排的。” “没错,还有比她更合适的人吗?”陆压道君无所谓道。 “你难道不知她是什么人,若她要做什么,你我谁能阻止?” “至少现在她不会。” “现在是不会,将来呢?” “那就不是小道关心的问题了。” “道君,本座劝你趁现在,赶紧给自己找个安全的栖身之所吧。”东皇太一凉飕飕道。 “嘁,谁还能没事来找小道麻烦不是” 东皇太一冷笑,“别到时候怪本座没提醒你。” 这三界是没人会吃饱了没事干去找陆压道君的麻烦,却得除了那人。 魅可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杨戬想从她手里拿到东西,必是答应了什么条件。 若是这条件,那就等着那人的斩仙剑吧。 东皇太一幸灾乐祸地看着给自己挖了坑还浑然不觉的某人,心情忽地就变好了。 彭城,某客栈 天已经大亮,透过窗将客房照得通亮。 杨戬收功,起身来到桌边,自行倒了杯茶水喝。 冥曜揉着胳膊紧接着从里面走了出来,龇牙咧嘴道,“啧啧,还真是不手下留情。” “哼” “行了行了,都是我的错行了吧。”冥曜也给自己灌了杯茶,一夜的调息,伤势已无大碍,口却渴得紧。 “你怎么样?”杨戬的语气实在不像是在关心一个人,那样平静,冷漠,似乎没有什么事能让他表现出一点情绪。 “这么看不起本君?” 杨戬看了眼冥曜胳膊。 冥曜这才知道杨戬估计又想多了,不禁哑然失笑,“我这人呢,别的都不怕,就是怕疼” 杨戬见冥曜这活蹦乱跳满嘴胡扯没个正行的样,估计也没什么大事,自放下心来。 魅之惑(四) 杨戬不是那种对什么事都很好奇的人,他不会去问冥曜堂堂一界至尊,怎会怕这小小疼痛,当然,他也没必要去问。 很多人都想当然的认为伤得多了,伤得够彻骨了,也就不怕疼了,那不过是自以为自己伤得够多的人的自以为是罢了。 男儿都向往疆场,有谁又知道那些身经百战,战功赫赫的将军有多渴望回归田园。 将军永远不会惧怕战场,但不代表他们不畏惧死亡,同样,一个伤惯了的人不会惧怕受伤,但并不代表他们就不会疼,甚至会比一般人更能感受到疼,就像经历过死亡的人更懂得敬畏生命一样。 “现在,是走,还是留。”冥曜问。 “留” 杨戬的答案果然没有让冥曜失望,冥曜捂着胳膊往凳子上一坐,道,“反正也无事,本君也留下来凑凑热闹。” 杨戬与冥曜一住就是半月有余,两人白日里也基本不出客房,有什么事就直接唤小二,客栈里的小二每次都能跟倒豆子似的将两人想知道的事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当然,这主要归功于冥曜大方的良好作风,每次都能给小二足够丰富的报酬,杨戬对此并没什么意见,反正冥曜不管怎么说也是堂堂一界至尊,够他挥霍的了,再者,有人处理这些烦心事,他也落得清闲。 “你那里查得怎么样,那叫什么赵覃的到底有什么非同寻常之处。”冥曜刚打赏完小二,杨戬便从后面走了出来。 “普通凡人” 这些日子,杨戬差不多问遍了这附近所有的地仙,又去了趟地府,查了赵覃的前世,顺便看了今生的是非功过,完全没什么特别之处。 冥曜愈加不解,“这就奇了怪了,难道万年不出世,难得出来,就为了惩个恶,我可不相信那人有这么好心,还有,说什么我是老家伙承认的,嘁,本君做事还需要别人承认?就算他以前是魔尊有怎样,现在魔界本君说了算,他要是敢不同意,我就打到他同意。” 虽然冥曜说话一向如此狂妄,但他说得也不无道理,杨戬蹙眉道,“这些时日我连与赵覃仅有一面之缘的路人也查了个干净,确实没可疑之处。” 冥曜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杨戬,半晌,“杨戬,我把魔尊之位送给你吧。” 短短半月,能将赵覃查个彻底就不错了,连赵覃身边的人乃至一面之缘的路人也能查个彻底,冥曜简直难以相信,于他们而言,查一个人可不是查这一世,那可是要追本溯源的,保不齐连天地初开都查了去。 杨戬想到没想,断然拒绝,“本座若想要,自有法,何须他人赠。” “杨!戬!” 流云宫 陆压道君笑得差点断过气去,如果他有气得话,“哈哈哈,这娃娃不错,小道喜欢,东皇,你这小魔尊要欺师灭祖啊,哈哈哈” 瑶姬在一旁也是抿嘴而笑,这是她自重得真身以来第一次笑。 二郎身边有这样的朋友,真好。 东皇太一坐在一旁,铁青着脸。 你个臭小子,等老子可以出山了,老子不打得你小子求饶,老子就不是东皇太一! 白流云看着水镜中斗嘴的两人,向来冷漠的眸子里也有了点点笑意,“帝俊还是没消息?” “前些日子倒是有些感应,可惜太弱了,还不能确定来自何方。”东皇太一还在为冥曜一席话生闷气。 “尔等既已无事,吾这流云宫寒碜之处,就不多留诸位了,瑶姬上神若不嫌弃,便在陋室暂住些时日。” “哇,流云,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还在大笑和生闷气的两人猛地转身,齐声道。 “流云,你要是不收留我,我可没去处。”东皇太一委屈巴巴道。 哪知白流云根本不吃这一套,“魔尊既已有了打算,何必再在这里与我说这些。” 东皇太一撇撇嘴,“流云上神还是一如既往地无趣得紧” “这些天按小二送来的消息,本君又出去逛了逛,拜访了些人,你猜怎么遭?”冥曜道。 杨戬默默给自己倒了杯茶。 冥曜见状,顿觉无趣,挥挥手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从我打探到的消息来看,这赵覃倒也有些本事,欺上瞒下的功夫可是炉火纯青,一边喝着百姓的血,一边还偶尔施舍一些给百姓,那些愚蠢的,喝着自己的血,吃着自己的肉,倒是对这个压榨他们的人感恩戴德,对上,也舍得金银之物,加之驸马的身份,是以年纪虽轻,却混得不错,那公主对他也是痴心一片,不过嘛,这坏事做多了,总会漏出些马脚。”冥曜一笑,似乎接下来的变故很让他感兴趣,“这赵覃虽做了不少恶事,对公主却是极好,事事依着公主,但一年前,那人,化名罂粟进了烟雨楼,一舞闻名彭城,而她那些规矩,更是让不少的人趋之若鹜,赵覃见这些平日里高谈阔论之人竟然统统折于一个青楼女子手里,心中极为不屑,也是为了证明自己与这些人不同,决定去见见这个‘仙子’到底有多美,罂粟本就是为了他而来,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于是,千金难求一面的罂粟竟然不收其一分一毫便与之共度春宵。于是” 冥曜没有再说下去。 但后面的事冥曜不说,杨戬也知道会发生什么,魅的魅术,不过一小小凡人,怎么可能逃得过,甚至都不需要魅术,凭她那双勾人的眼,那柳枝般的细腰,那婉转的声音,就已经足够了。 杨戬平静地陈述道,“赵覃越陷越深,后来,公主发现了。” “不,比这更有趣,赵覃的确越陷越深,他回府的次数越来越少,在烟雨楼流连的时间越来越多,终于引起了公主的怀疑,于是,一日赵覃出门后,公主便派了心腹跟着,毫不费力地知道了此事。” 杨戬声音没有丝毫的起伏,“也是罂粟故意的吧” 如果不是故意的,以魅的本事,能教一个小小的凡间女子查到踪迹? “自然。第二日赵覃回府,公主照例问他昨日去了哪里,赵覃同往常一样,以拜访友人为借口搪塞公主,公主大发脾气,赵覃见公主已经知道了,便干脆将罂粟的事全告诉了公主,还说什么要取罂粟进门,赵覃不知道的事,这时,公主已经怀有身孕三月有余,本身身子就不好,赵覃一席话,公主怒火攻心,导致小产,再难有身孕,彭王宠爱女儿,一气之下,本来想要给赵覃的封赏也全部取消了,这也才有了现在那位属大夫,之后的日子” 之后的日子,可想而知,一个失去孩子被丈夫背叛的公主,一个被色迷心窍的驸马,争执,威胁,冷战,打压,赵覃的日子怎么可能好过。 外人面前的光鲜亮丽,从来不过伪装而已。 “刚刚小二说,那赵覃为了罂粟,竟然要休妻,你说好笑不好笑?不过休妻没休成,差点人头落地,公主心灰意冷但到底是多年的夫妻情分,在彭王面前保下他一命,彭王亲自下令解除二人婚约,以赵覃德行有亏为由将赵覃贬为庶人。杨戬,你猜那赵覃接到旨意后什么反应。” “去烟雨楼。”杨戬的语气里竟也难得的带了些讥讽,却不知是在讽刺赵覃,还是人心。 “杨戬,我说你是不是练过读心术。据说那赵覃接了旨,是欣喜若狂,转身就奔烟雨楼而去” 杨戬没有理会冥曜,而是起身出了客房。 冥曜难得没有说什么,跟上杨戬出了客栈,直奔烟雨楼而去。 魅的诱惑的确无人能拒绝,但可没说在没有施展魅术的情况下能控制人心,对家中妻子始乱终弃也就罢了,竟无一丝愧疚之心。 一切,都是赵覃自己所思所行,罂粟的出现,不过是一把赵覃暴露本性的钥匙而已,即使没有罂粟,等哪天公主容颜老去,这一切依然会发生。 此事已经是一天前的事了,冥曜本也不关心那赵覃的死活,杨戬没回来,便也没急着出去。 背叛,就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杨戬冥曜赶到烟雨楼的时候,被告知罂粟昨个儿就已经跟着赵覃走了,问去了何处就不知道了。 两人没法,只得寻了处偏僻之地,杨戬唤来土地,方得知赵覃罂粟去处,问了方向便赶了过去。 “为什么?罂粟,我喜欢你,为了你,我什么也不要了,为什么!” 远远地,杨戬冥曜就听到了赵覃大声质问的声音。 冥曜闻声,不禁冷笑。 屋内罂粟听到外面动静,勾唇一笑,“我又没让你为我做这些。” 小魔尊,杨戬,速度可有点慢呀,再不来,姑娘我可就没耐心了,直接杀了他?魅嫌弃地看了眼悲愤的赵覃,心道,那多不好玩呀。 “罂粟,你不能这么对我,不能这么对我!” 魅之惑(五) 罂粟闻言,咯咯的笑了起来,直笑得花枝乱颤,直笑得赵覃三魂丢了七魄。 罂粟笑够了,凑上去,亲昵道,“那你说,我该怎样对你呢?” 赵覃见罂粟这般,以为自己还有机会,罂粟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一把抱住罂粟,乞求道,“罂粟,罂粟,跟我走好不好,跟我走,我会让你过上好生活的,不会再让你抛头露面,受人侮辱,跟我走。” 魅轻轻地,残忍地一点点掰开赵覃的手,挣脱出来,低低笑道,“赵郎?阿覃?奴家好感动呀。” “罂粟,你,你是不是愿意跟我走了,罂粟。”赵覃目光灼灼,魅却只觉得恶心。 罂粟做出一副担忧的模样,“可是,奴家担心” “担心什么?”赵覃已经等不及了,只要罂粟肯跟他走,她要什么他都答应他。 魅叹了口气,哀哀道,“没什么。” “你说,你担心什么,我一定能帮你,罂粟,相信我。” “我听说公主很喜欢你,我怕,我怕她来抢你。” “就这个?罂粟你想什么呢,我和她已经解除婚姻了,有你,我怎么还会看上别人呢,现在她就是跪着求我,我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可我听说你还有个妹妹,她很喜欢公主,你会不会因为” 赵覃一听,直接道,“她喜欢公主她自己跟公主过去,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会被女子左右。” “我也是女子。” 赵覃看着面带委屈的罂粟,心都要化了,他温柔的将罂粟揽入怀走,温声道,“你不一样,你是我的妻子,我会把你当天上的仙子一样,只要是你说的,我都听。” 罂粟把头埋在赵覃怀里,还是有些不信,“真的?” “额,清源兄,进,还是不进?”冥曜站在门口,问同样站在门口的杨戬。 “当然是真的,我赵覃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只喜欢罂粟一个,只对罂粟一个人好,若违此誓,不得好死。” “真好听,不知道你对她们说的时候,她们有多感动。”魅轻轻道,嘴角勾起一抹残忍地笑。 “你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凡人的誓言啊,也太不准了,不然,你怎么还活着呢?你说是不是?”魅从赵覃怀里起来,娇嗔道,一双媚眼唯有冰冷。 看着频频反常的罂粟,赵覃十分关切的问道,“罂粟,你今天怎么了?” “赵郎可知这是哪里?” “你不是说这里是落月湖么” “没错,是落月湖,不过,以前,这里还不叫落月湖,它叫,醉心湖,因为一个姑娘说,她在这里救了一个人,醉了她的心,赵郎,可有印象。” 赵覃听得有些莫名其妙,“罂粟,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赵郎这记性可真不好。”魅似是撒娇般缓缓念道,“由来只闻新人笑,何人看得旧人伤,烟雨楼台凤凰舞,谁见月半离人泪,周郎只识妾罂粟,不记湖边渔家女。” 赵覃似乎想起了些什么,“罂,罂粟。” “看样子赵郎还没想起来呀,那奴家就再给赵郎说说这落月湖的故事好不好,八年前,这里住着一个渔家女,她无父无母,还是个哑巴,长得还算有几分姿色,这个湖够隐秘,渔家女便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偶尔打些鱼虾螃蟹这些出去换些吃穿用度的东西回来,一日,她照例出去捕鱼,却救回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年长得一表人才,有些学识,懂得也多,姑娘被少年牢牢吸引,后来,少年伤好了,要娶姑娘为其,他说,”魅忽然露出怪异的笑来,“我赵稷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只喜欢月儿一个,只对月儿一个人好,若违此誓,不得好死。 赵覃面色极其难看,岑岑汗珠从他额上滚落,魅全然不理,依旧讲着自己的故事,“姑娘就这样,同赵稷在一起了,他们去买了红烛,拜了天地,正式结为夫妻,后来,赵稷对姑娘说,男儿有大志,他也想给姑娘更好的生活,决定去外面闯荡一番,姑娘虽然不舍,但还是允了,她将丈夫送出家门,一直到丈夫的身影消失才转身回屋,就这样,姑娘痴痴地等着丈夫回来接自己,一等就是三年,还在赵稷离开半年后为赵稷生下一个女儿,哪知那赵稷,本不叫赵稷,此刻,正温香软玉,美酒在手,美人在怀,娶了彭王最宠爱的女儿,享受着荣华富贵。若不是姑娘一次去集上买些吃穿的,也许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个秘密,那天,姑娘家中米没了,姑娘拿了些海鲜去镇上卖了换米,正好遇上做客归来的县帅,姑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她不敢上去相认,又怕错过,便托人给县帅带了信物,约县帅相见,县帅去了,二人终于相认,姑娘告诉县帅,他们有了个女儿,县帅很高兴,同姑娘回了湖边小屋,之后,县帅以种种借口不接母子二人到彭城,却也时时来看望他们,送些东西过来,就这样又过了半年,公主终于起疑心了,开始质问县帅,县帅眼见瞒不住,那边姑娘又总问何时接她母女二人回府,一边是荣华富贵,似锦前程,一边是糟糠之妻带着一个女儿,县帅选择了前者,为了摆脱姑娘的纠缠,县帅雇了几个杀手去除掉姑娘,至于女儿,县帅决定先送到别县去养着,过些年再想办法认作义女即可,姑娘掉进河里捡回一命,那孩子却被误杀了,姑娘伤心欲绝,前去彭城找县帅,好巧不巧,正遇上杀手向雇主复命,而雇主,却是她朝思暮想深深爱着的丈夫,姑娘回到湖边小屋,往昔种种,如今,早已面目全非,姑娘万念俱灰,终是服下毒药‘碧落黄泉’跌入湖中追随爱女而去,只是,姑娘到底有万千怨气,化作水鬼困于此地,化作水鬼的姑娘早已不再是那个善良的渔家女了,她的心里只记得一人一事,赵稷,杀之。前些年发生天灾,这里模样大变,到也真是物也非人也非了,一年前,这里来了个人,姑娘答应将自己的魂魄献给她,请她帮自己复仇,那人听了姑娘的故事,答应了,并为这个湖重新起了个名字,唤,落月湖。赵郎,奴家这个故事,赵郎可喜欢。” “你,你是谁?” “赵郎这是怎么了,连奴家都不认识了,奴家自然是罂粟啊,哦,对了,忘了和赵郎说,故事里的县帅呀,也叫,赵,覃。” “你,你要做什么,别,别过来!” 杨戬破门而入,就见魅正向赵覃逼近。 “住手!”杨戬喝道。 “真君,我的故事,可还精彩?” 赵覃见了杨戬冥曜,见这二人气势迫人,立时双眼放光,口中直道,“壮士救我!” 二人却是连看也不愿多看他一眼。 魅自然也看到了,她还看到了赵覃眼里重新燃起的生的希望。 “不管此人犯了何罪,自有惩罚等着他,也不该由上神处置。”杨戬冷声道。 “这三界,本姑娘做什么,还无人管得了。”魅冷哼一声,瞬间出手,却只是设了道结界,将杨戬冥曜二人困住。 她一点点向赵覃逼近,赵覃的眼里,是更深的绝望和恐惧。 对,就是这样,不断给你希望,当你以为你得到希望的时候,再毁去,这样才有意思嘛。魅想。 她从怀中掏出一小小地丹药,“这可是宝贝,奴家平日可都舍不得用的,它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呢,叫‘醉生梦死’,赵郎肯定喜欢,服了此药,赵郎会在睡梦中,在极度的愉悦下毫无痛苦的死去,死后也不会去地狱,而是到,万劫不复之地。” 魅这最后一句虽是对着赵覃所说,却明显不是说给他听的。 杨戬赤红着双眼,魅就在他眼前,如此轻易的要了一个人的性命,尽管,这个人该死,但魅这番做法,无疑是在告诉他们二人,你们,于我魅,毫无威胁。 同样愤怒的,还有冥曜,这样的挑衅,他自然是不愿忍的。 魅微笑着,看着赵覃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死去,赵覃闭上眼的瞬间,结界,消失了。 “该收拾你们两个了。”魅依然在笑。 杨戬冥曜同时出手。 不过十数招后。 杨戬冥曜齐齐向后摔去,这魅就像是故意的般,每每出手,不攻死穴,却必是招招精准的打在痛处。 冥曜也是个倔脾气,反正对方看样子也没真想杀了他们,只要不死,其他算什么,就要扑上去继续打,被杨戬拦下。 杨戬一把抓住冥曜,两人转瞬消失。 “云卷道诀,看来玉鼎那家伙对你小子是真不错。”魅站在那里,饶有兴致道。 哼,老不死的,本姑娘的戏可是演完了,再敢打扰本姑娘,小心本姑娘剥了你的皮。 魅厌恶地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尸体,手中一个只有虚体的小人周身戾气尽散,身体蜷缩在一起,安然睡去,魅收回手,也消失在天地间。 青衣找来的时候,杨戬冥曜正在打坐,青衣便在外面给二人守着,等着太阳东升西落了五次,月亮又高挂,两人才收了法力醒来。 “尊上,怎么样?”青衣赶紧过去检查冥曜伤势,“怎么伤得如此重?” 这几天青衣为二人护法,也想过不少人物,但既可能与二人起冲突又能在两人联手下将二人重伤的,青衣却是想不到。 倒不是这三界六道没有比他二人厉害的人物,女娲,伏羲,鸿钧老祖,陆压道君等等,哪一个不比这两人厉害,但这些人不是生活在三十三重天上,就是各自归隐,有些甚至都数万年不曾露面,再怎么样也不会同杨戬冥曜二人起冲突,更何况,就算遇上这些大人物,凭杨戬冥曜的本事,就算不能全身而退也不至于弄得如此狼狈才是 冥曜苦笑,“没事,遇上了不该遇上的罢了。” “不该遇上的?” “对了,你怎么来了,是不是那边又出事了?” “他回来了。” 四个字,就像平地一声惊雷。 冥曜完全忘了身上的伤痛,此刻,他的脑子里只有青衣那句他回来了,“什么!” “那个人,回来了。” 冥曜此时已经平静下来,或者说,平静得有些可怕,他阴郁道,“什么时候的事?” 杨戬从未见过如此冷漠的冥曜,方才,他甚至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熟悉的东西,仇恨,杀戮,一如玉帝于自己,哪怕只是一个名字,都足够挑起心底的愤怒。 “七天前。” “现在情况如何?” “一切尚可,这也是属下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按理说,他回来应该杀进魔宫才是,但是并没有,那人只是在魔界边缘晃了晃便又消失了。” “可有追踪到去了何处?” “属下无能,只知最后消失的地方便是人间,可具体时间人间哪处,尚未查出。” “通知青妍,三十六魔探七十二魔煞各留一半在魔界,剩下的全派出去,就是把凡间翻过来也要给本君找到人。” “是。” “这段时间你留在魔界,本君暂时就留在这里,”冥曜扔给青衣一物,“若有要事,随时联系。” “尊上的伤”青衣有些担忧道。 魔界没了,可以再拿回来,人若没了,守着那些东西又有何用,当年已经错了一次,这次,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本君无事,这次的事纯属意外,不必挂怀。”看着依旧不放心自己的青衣,冥曜有些动容,又缓和了语气补充道,“本君醒得。” “真君,尊上就拜托真君多多费心。” 杨戬点头,算是应下。 青衣这才挂着心事离去,杨戬的本事他是知道的,若是杨戬也不能护得了冥曜,他便是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既然如此,不如信他,为他守好魔界。 青衣离开了,冥曜却并没有心情好转,他仍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 “自然是真君去哪里本君就去哪里喽。” 帝王怒(1) 金鳞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即化龙。。 千里江山朝夕尽,帝王一怒天下惊。 青衣来到人间,还带了一个消息,杨戬没有问冥曜青衣口中的‘他’是谁,倒是应了青衣会照顾冥曜。 几千年后,当一切尘埃落定,聊起往事,杨戬被问及此生最后悔的事是什么时,总是面无表情且毫不犹豫的回答,“答应青衣照顾一个疯子。” 青衣回了魔界,冥曜则留在了人间,魅的事已了,杨戬回了灌口,冥曜也以杨戬答应照顾青衣保护自己为由理所当然地随杨戬回了灌口,杨戬本就应承了青衣,也就不和这冥曜计较,更何况,若是冥曜非要住进来,谁能拦得住,他杨戬可不想灌口被折腾得鸡飞狗跳。 冥曜这一住就是近百年,与杨戬手下混得整日称兄道弟,当然,他用的名字自然不是真名,为了避免穿帮,便沿用了当初在周军营中的名字和身份,以轩逸之名继续做着杨戬的近侍,连睡觉都是同房,对此,冥曜的理由仍然是那句‘你得保护我。’ 为了压制冥曜身上的魔气,杨戬不知从哪儿弄来颗的珠子,冥曜拿去做了个剑穗挂在‘灭灵’剑上,片刻不离身。 除了那日冥曜失态过,之后便跟忘了那件事似的,这几十年里,每日的生活就是与梅山兄弟过招,指导哮天犬逆天鹰修炼,训练杨戬那一千二百草头神,顺带与杨戬斗嘴打架外出 狩猎,过得那叫一个潇洒自在。 冥曜杨戬每天亥时必会回房,一个时辰内不许任何人打扰,对于这件事,住在真君庙的众人虽然都很好奇,但也早已习以为常,就算是发生天大的事也绝不进去打扰二人。 子时,杨戬冥曜几乎是同时收功,睁眼。 “看样子用不了多久那老家伙就会醒过来了。”冥曜整理整理袖袍,道。 半晌,杨戬声音低沉道,“多谢。” “哟,原来真君大人也会说谢谢啊,本君这一天忙前忙后,又是给你训练手下又是**宠物的也没见你谢过本君,不过算啦,本君大人大量,不与你一般计较。”冥曜摊手,一副自己大度不与杨戬计较的模样。 杨戬:?????? 果然,有些人你就是不能给他一点颜色。 “明日去且兰。” 冥曜一听,眼睛都亮了,“有些日子没活动筋骨了,杨戬,不是本君说你,你那些手下也太差劲了些,本君都教了几十年了,连一炷香都支撑不过,想本君在魔界的时候??????” 杨戬面无表情的听着冥曜絮絮叨叨,心道,这才是你这么热心的帮我训练他们的目的吧。 “诶,杨戬,”冥曜啰嗦够了,突然凑过来,兴致勃勃地问杨戬,“你方才说我们明日去且兰,可是又有什么精怪?别又是些几百年的小妖,都不够本君练手的。” 杨戬净了手,退去外衣,上床,闭目。 冥曜撇嘴,嘁了一声,又凑过去说了几句,见杨戬还是不理自己,觉着无趣,也熄灯回到自己床上,闭目养神。 但冥曜不是杨戬,杨戬毕竟曾是凡人之躯,习惯了凡人的作息,但他是魔,生而为魔,越到黑夜,越是清醒。 冥曜翻身,看着杨戬床的方向,黑暗对于他来说早已习惯,虽然魔气被压制也间接压制了他的法力,但在这种黑度下看清几米以内的事物还是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 杨戬看起来已经熟睡,安静的躺在床上,没有白日的威严、冷漠、疏离,他眉头微蹙,时而显出痛苦的神情,时而又露出迷茫的样子,三尖两刃刀就直直地立在床头边,靠着墙壁,一起身就能拿到。 冥曜看着这样的杨戬,想起平素里那些个地仙对杨戬的态度,一面害怕,一面巴结,一面又满是唾弃,冥曜忽然笑了。 若是没了这一身修为,杨戬,你猜,我们能不能活过一炷香呢? 卯时刚至,杨戬就醒了过来,冥曜佯装睡着。 等杨戬差不多都洗漱好了,冥曜才睁开眼来,也起身穿衣,洗漱。 杨戬就坐在桌边等着冥曜。 这几十年来,每日如此,无需多言,彼此早已习惯。 等冥曜收拾好了,两人到前厅的时候,梅山兄弟,逆天鹰,哮天犬都已经在等着了。 “都去?”冥曜没想到这次杨戬竟然会带上这么多人,以往狩猎,通常都是带上哮天犬或逆天鹰,再带上梅山兄弟中的一两个而已。 “老大,都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二爷,”康安佑是梅山六怪中的老大,平时真君庙里的事也都是他在打理,见杨戬问自己,康安佑赶紧应道,又道,“真君庙这两日的事务我已经交给了杨任,二爷放心。” 杨任也是草头神,天赋不错,杨戬便让他做了草头神的统领。 “嗯。”对此安排,杨戬并没有什么担心,反正真君庙一般没什么大事。 “二爷,这次去哪里,什么妖怪要我们兄弟都去?”老四兴奋道。 其余众人也是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就到。 冥曜道,“去且兰。至于什么妖怪嘛,那我就不知道了,得问你们真君喽。” “且兰?” 两日后的午时末,冥曜斩下最后一个妖物的头颅,喘着气收起剑。 两日前,众人一大早的便从灌口出发,虽然灌口到且兰不近,不过对他们这一群人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杨戬一道云卷道诀,众人只觉得耳边风呼啸而过,再睁眼时就已经到了。 本来这次杨戬带了这么多人,众人都以为是出了什么大妖怪,结果来了之后才算是明白杨戬为何要带这么多人了。 原来是且兰境内一座深山里不知为何,一片草丛地被魔气感染,无数花草化魔,虽然都是些刚化形的,但架不住人多呀,满山乱窜。因赶过来时这些魔物已经四处都是了,杨戬也只能是将整座山暂时封了起来,接下来,就全靠众人寻着魔物的气息一一捕杀。 冥曜作为魔尊,天下魔物无不听其指令,本来要聚集这些魔物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但他魔气被压制,不能轻易动用,以免引起他人怀疑,就只能同众人一起四处寻找了。 当然,这也是杨戬有意锻炼众人,不然,只要只带了冥曜来,行事就方便多了。 也因此,杨戬布下结界后就直接寻了处就闭目打坐去了。 “二爷,妖物已尽数捕杀。”康安佑恭敬道。 “嗯,老大,你先带兄弟们回去,我和轩逸还有些事,这件事,必须查清楚。” “是,二爷。” 且兰境内,某小镇茶楼。 “怎么看?” “我还不能确定是不是那人做下的,不过我敢确定的是,那人的确在这里出现过。”冥曜默默攥紧手里的杯子。 “怎么说。” “那人虽然修为够高,却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魔化这么多完全没开灵智的生物。而且,”冥曜眼中恨意骤显,“如果是那人,他定不会选择用这些连灵智都没开的生物,这更像是用了什么法宝的结果。” “能短时间内魔化这么多生灵,本座倒是孤陋寡闻了,阁下可知?” “倒是有一物,不过,”冥曜道,“我之所以说不确定也是因为这个,那东西是可以短时间内制造出这样的效果,却一直被我所在魔界藏机阁里,里面的机关结界都是我亲自布下的,如果遭到破坏,我马上能感应到,但这些天我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前日我见了那场景就已经联系过青衣,方才青衣那边也传来消息说东西还在,一切正常。” “就没有其它什么能做出这种效果的?” “有,只要修为够高的魔都可以,我就行,但这种一般只会用在两军对阵时,平时没谁会去选择这样做,既浪费法力又起不了什么大作用,损人不利己的事。” “青衣的修为能否做到” “不能。”冥曜斩钉截铁道。 杨戬不语,低眉沉思。 这绝不会是巧合,更不会是哪个闲得无聊折腾出来玩的,即便如此,凡间何时多了这般厉害的魔物,连自己都追不到行踪,看来,得从长计议才是。 杨戬瞧了眼窗外,“先回去再说吧。” 两人结了账,出了客栈,随意走在街上。 冥曜回头望望客栈,再看着前面走着的杨戬,心道:咦?为什么我要付钱?什么时候本君竟然习以为常了? 冥曜越想越不对,追上去,道,“杨戬,下次你付,凭什么都是我付钱!” 正此时,前面一人朝他们冲了过来,后面一群拿着刀的,不像是抓人,更像是,杀人。 凡间之事他们不便插手,就闪身想要避开。 生死福祸,人各有命。 那人一边跑,一边不时地回头看,他的步伐很凌乱而无力,显然是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边缘。 难得冥曜想要不管闲事,闲事偏偏要自己撞上来。 那人慌乱之下见冥曜一身劲装,颇有几分大侠的样子,当即跑到冥曜身边,喘着粗气道,“壮,壮士,救,救,救我。” 冥曜本就不是个闲得住的性子,这下人家自己找上门来,那有再踹开的道理,何况 冥曜心道:壮士?这个本君还没做过呢,有意思。 于是,众目睽睽下,冥曜回身,学着那些凡人模样,一拍那人肩膀,十分豪气道,“放心!有本,本,本什么来着,哦,对,放心!有本壮士在,一定不会让那些人当街行凶!” 围观的人听了,皆忍不住笑了起来,杨戬刷地打开墨扇,抿嘴轻笑,找了个位置安静地看戏。 “你是谁?最好少管闲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对方为首的一个人大声道。 冥曜笑着道,“要你命的人。” “上!” 一声令下,那些黑衣人立刻一拥而上,将冥曜团团围住。 眼见要打起来,围观的百姓一哄而散,不是跑走,就是跑进附近的房间里,迅速关上门。 杨戬仍旧站在那里,飞起的地灰、木屑、菜叶子满天乱飞,但怎么也碰不到他,连杨戬的衣角都能完美避开所有。 杨戬瞧了眼棺材铺子,意味不明的一笑。 棺材铺子里,老板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他的门已经被砸坏了,而在所有人都忽略掉的棺材里,一双眼睛正紧盯着外面。 这些个杀手虽然身手都不错,不过可惜,谁叫他们运气不好,遇上的偏偏不是个人,不过片刻的功夫,这些人就都倒在地上,只会打滚喊疼了。 那头领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满地己方的人,对方却还笑得云淡风轻,便知道今天自己是完不成任务了,当机立断,对着手下道,“走!” 没一会儿那些黑衣人就一个不落的全跑了。 冥曜走到杨戬身边,“诶,凡间管这叫什么来着?行侠仗义对吧?还挺好玩。” 杨戬收了墨扇,他周围一个凡人看不到的屏障立时消去。 “诶,杨戬,我可够意思了啊,一个没死。” “壮士,等等!” “还有事吗?”冥曜回头问。 杨戬立在那里,不发一语。 “恩人,他们还会再来的,能不能,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带你一起走?” “嗯”那人狠狠地点头应道。 冥曜非常爽快的就答应下来,“好。” “不过,你是不是得告诉我你叫什么?不然我怎么称呼你。” “吉木阿尔。” “等等等等,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吉木阿尔。” “不是,那你到底是叫吉木,还是叫阿尔?”冥曜被这男子说得糊涂了。 “吉木是我的姓,阿尔是我的名字,恩人可以叫我吉木也可以叫我阿尔。” “还有这个姓?你这名字倒是挺有意思哈。”冥曜听着都觉得新鲜,吉木阿尔。 帝王怒(2) 帝王怒(2) 冥曜和杨戬带了个凡人,自然不可能腾云驾雾,而且,这吉木阿尔看着一副要倒不倒的样子,几人决定先找个客栈住下来。 冥曜不知道又想到了啥,走上前去用胳膊碰碰杨戬道,“诶,你说他姓吉木,叫阿尔,我可以叫他吉木或者阿尔,那你姓杨名戬,我是不是得叫你杨?或者,戬?一??????”冥曜说着把自己吓了跳,“还不如叫清源呢,你说是吧?听着多亲切啊。” 杨戬停步,长吸一口气,默默拿出墨扇,最后快步步入一家看着还不错的客栈,冷声道,“一间上房。”便径自上了楼,吓得小二一个激灵。 “清源?清源别走啊,清源!”冥曜在后面憋着笑,故意大声对着杨戬喊道,追着上了楼,完全忘了自己身后还有个凡人。 吉木阿尔跟在两人后面,艰难的迈着腿跟着两人走进客栈,虚弱却字字清晰,毫不拖泥带水,“就要方才两位公子旁边的房间。”说完丢给小二一片银叶子。 小二立马眉开眼笑,殷勤的扶着吉木阿尔上楼。 楼上厢房门口,杨戬冥曜静静地看着下面发生地这一幕,见吉木阿尔上楼,遂转身进了房间关上门。 “怎么样?” “人是阁下带的,与杨某何干。”杨戬摆出‘反正我不管’的态度。 “那我现在可是你手下,你说不管就不管呀,真不管?那我现在就去问他要干啥,今晚就把他把障碍都除掉,明个儿一早咱就会灌口。” “你大可一试。”杨戬依旧没好气道。 “哟,我还道真君这是怎么了,原来是生气啦?” “真君可想清楚了,这可是凡间!凡间啊真君!”冥曜眼看着杨戬拔出‘夕露’,默默咽了口口水,这杨戬虽然修为不及他,但这剑术却总比他高上一筹,冥曜自从住在真君庙,不能使用九龙屠仙戟,就一直以‘灭灵’为兵器,平日里与杨戬切磋没少吃亏。 杨戬闻言一顿,冥曜正庆幸,谁料杨戬是一挥手,冥曜就见整个房间被一层屏障与外面隔离开来。 杨戬非常平静地,拔出夕露,二话不说冲冥曜招呼去。 “哇!杨戬!你来真的!救命呀,谋杀呀!杀魔啦!啊~~~” 远处,路过的青妍带着几个魔探默默看戏。 “护法。” “嗯,看来尊上在凡间生活得不错嘛,走,那我们就别去打扰尊上了” “是,护法。” 杨戬客房挨着的另一边房间内,两男子一个红衣似火,连头发都是红的,一个冷若冰霜,从头发到衣服都与那极地万年不化的冰雪一个色。 “哼,这等货色也值得你我二人亲自前来。”红衣男子轻哼一声,不屑道。 白衣男子并没有回答红衣男子,不过他的神情明显也是不屑,“你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红衣男子摇摇头道,“自从那日在落月湖重伤了杨戬冥曜之后,就再没露过面” “总该有些气息,你大可寻着气息去查。” “奇就奇在,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气息。” 在这两人交谈之际,杨戬冥曜那边总算是安静了下来,杨戬收了剑,整理整理衣冠,坐到桌边。 冥曜衣服上多了几个窟窿眼,额上一块儿淤青,嘴角也是,冥曜用手轻轻一碰嘴角,立刻‘呲’的一声,“杨戬,打人不打脸,你你你,这么好看的一张脸,破相了怎么办。” 冥曜一边嘴上不饶人,一边去开门。 “吉木,有事吗?” 敲门的正是吉木阿尔,吉木阿尔被冥曜这模样吓了一跳,“恩人,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摔的” “那你这衣服?”吉木阿尔看着冥曜衣服上那几个窟窿眼,关切道。 “不小心拿剑戳的。” “哦。”吉木阿尔半信半疑的答道,不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他非常客气的问道,“我能进去吗?” “当然。”冥曜让开,示意吉木阿尔进来。 “两位不是本地人吧?” “如你所说。” “恩人是游历还是” “有点小事。” “可处理好了?若是有需要在下的地方,在下一定万死不辞。” 冥曜歪头,眨眼道,“嗯?刚完事儿,不过,就算没处理好,你也真做不了什么。” “恩人,在下有” “等等,等等”冥曜伸手打断吉木阿尔,这一声声的‘恩人’叫得他头疼,“我,”冥曜指着自己道,“轩逸”,说完又指着杨戬道,“他,杨清源,你还是叫我名字吧,这一声声‘恩人’的,听得我这浑身不自在。” 吉木阿尔一点不适应都没有的就改口道,“轩大哥,杨大哥。” “得得得,你爱怎么叫怎么叫吧。”冥曜无奈的认命。这凡人的规矩就是多,“你方才想说什么来着?” “今日承蒙轩大哥相救,不然在下难逃一死,救命之恩本该涌泉相报,只是在下还有责任未尽,如今身无一物,大哥救命之恩,小弟无以为报,他日大哥若有需要小弟的地方,只要大哥一句话,小弟就是大山火海也为大哥办到。” “只怕阁下现在自身都难保吧?”一直未说话的杨戬忽然开口。 吉木阿尔就像早就知道杨戬脾气似的,自动忽略掉他的漠然,“杨大哥说得是,小弟现在确实是自身难保。” “噗哧”,冥曜不等吉木阿尔说完,就忍不住笑了出来,“杨,清源兄,在下这里是不是要先给清源兄道个喜,恭喜清源兄又得一兄弟啊。” 冥曜说着,还装模作样的朝杨戬拱了拱手。 杨戬默默地拔了拔‘夕露’,冥曜立马噤声。 吉木阿尔将两人的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他赶紧起身对杨戬鞠躬道歉道,“是在下鲁莽,望杨大侠恕罪。” “杨大侠?哈哈哈??????”冥曜指着杨戬,笑得合不拢嘴,“吉木阿尔?你小子太有意思了,哈哈哈??????” 冥曜这番,吉木阿尔一脸的懵,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说错了,只得尴尬的站在那里不开口。 杨戬瞪了眼冥曜,冥曜总算是止了大声笑,但肩膀却是一颤一颤的,等折腾够了,才转了半个身子对着吉木阿尔,似笑非笑道,“既要我等帮忙,至少得先交个底吧。” “轩大哥说得是,在下考虑不周,在下本生在富庶之家,乃家中长子,无奈遭家中依以妒忌,趁阿达病逝之际,勾结下人谋害于我,九死一生才逃了出来。依以还挟持了我阿莫和妮嫫,所以,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二位英雄助我救我阿莫和妮嫫,吉木感激不尽。” “这简单呀,来,告诉我,你家在哪儿,今晚我就帮你把你阿莫、妮嫫救出来。” “这”,吉木阿尔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怎么?是不想说,还是说不出来?” 吉木阿尔看着冥曜,冥曜仍旧带着笑,但是他的眼睛,却犀利无比,吉木阿尔也不免心下一惊。 然后,吉木阿尔像是下了什么很大的决心一般,忽然扑通一声跪地,朗声道,“吉木阿尔尔子,恳请两位英雄助我一臂之力。” 吉木阿尔尔子跪在那里,却分毫不影响他的气势,反倒因为不用再伪装而气势更好。 “倒是有几分王者的气魄。”冥曜瞧着吉木阿尔尔子,摸着下巴点头道,对这吉木阿尔尔子还挺满意。 吉木阿尔尔子闻言一惊,不过很快,他不仅没有担心什么,反而庆幸自己没有看错人。 “轩大侠高人,是吉木阿尔尔子眼拙,竟自作聪明,妄想欺骗二位。” “那就说说吧。” “在下本名吉木阿尔尔子,是” “坐着说,你不累我看这你还累呢。” 吉木阿尔尔子起身,仍旧于方才的位置坐下,接着说,“在下本名吉木阿尔尔子,夜郎人士,是采默王朝第三代君王吉斯阿莫吉木王的儿子,我阿莫是夜郎的王后,妮嫫是夜郎最高贵的公主,我阿达总共有六个洗莫,我有两个乌乌三个依以,还有三个妮嫫,只有一个妮嫫与我是一母同胞,其余的皆是阿达其他几位洗莫所出,半年前,阿达病逝,吉木阿泽俄里联合大相司卓控制了朝野,囚禁了我阿莫、妮嫫,在日则、木土以及几十名随行亲兵的保护下我得以逃了出来,但一路的追杀,亲兵死伤殆尽,木土前往边境去寻求大将军火布的帮助,日则在保护我的途中遇袭,现在也不知生死。” 吉木阿尔尔子说完又起身朝两人郑重的鞠躬道,“吉木阿尔尔子恳请二位助我夺回王位,救出阿莫、妮嫫,为死去的将士报仇。” “这与我们有何干系?我为什么要帮你。” “只要二位助我夺回王位,功名利禄,金银之物,任二位挑选。” 冥曜一摊手,“你觉得我们像需要这些的人吗?” “这,只要是二位所求,吉木能办到的一定为二位恩人办到。” 帝王怒(3) 帝王怒(3) “哟,听着还不错。” “恩人?” 冥曜还在故意逗着这吉木玩儿,向来不管凡间事的杨戬开口道,“我们可以帮你,不过你得听我的,凡事不可擅做主张。” “只要二位愿意帮我,一切事宜全凭恩人做主。”吉木阿尔尔子一口应道。 从接触到现在,吉木已然明白,这叫杨清源的虽然话少,冷漠,拒人千里之外,看着好像什么事都是轩逸在打理,但凡是杨清源说的话,那轩逸从未反驳过,如今,杨清源已经答应,轩逸自然不会反对。 故而,当杨戬提出条件的时候,虽然吉木并不知道杨戬本事究竟如何,却仍是满口应了下来,对他来说,哪怕杨戬一无是处也不要紧,只要轩逸出手,就够了,何况,世上从无一无是处的人,只要用得妥当,即便是**也能发挥莫大的作用,对吉木来说,能让轩逸帮他,就不能说杨戬无用。再者,吉木之所以选择和盘托出,就是认定了这两人绝非普通人,必有过人之处,白天打斗的时候他躲在棺材里可是亲眼看到杨戬在那乱斗中不躲不避,泰然自若,那些人却丝毫进不得他身。 如今他已经没了退路,倒不如赌上一赌。 赢,则赢所有,输,左右不过一条命。 “说说吧,下一步,打算做什么?”如吉木所料,冥曜果然没有反对,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毫不在意的问道,像是在说一件再稀疏平常的事不过。 “木土生死不明,我想先找到木土,再去找乃吉,那里还有一些赤黑听我之命,我与日则也约好在那里汇合。” “可以。”杨戬呷了口茶道。 “行了,今儿个都这么晚了,就算要做什么也得休息好了不是?” “轩大哥说得对,吉木告辞,二位好生歇息。”吉木也不傻,自然听得出冥曜这是在下逐客令了,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爽快的告辞回了自己房间。 “得,又成大哥了。”吉木带上门后,冥曜一边给杨戬倒茶一边道。 隔壁房间里,一点红光乍现。 杨戬冥曜勾了勾嘴角,继续若无其事的喝茶聊天,甚至一本正经的讨论起如何帮吉木复位来。 是夜,两人勉强挤在一张床上,和衣而卧。 “就这些?” “慕寒一直盯着,就这些。” “那叫罂粟的女子呢?” “还没有下落。” “连你都查不到?”玉帝对这一结果倒是颇感意外。 “属下惭愧,那女子着实蹊跷,来的无踪无际,离开后也是一点气息都没有。” “毫无气息么?”玉帝眯着眼,似乎想起什么来,“莫不是她?” “陛下可是有怀疑之人?” “可有查清杨戬无缘无故消失一段时间的原因。” “暂时还没有,据属下观察,这二人每次消失一般不会超过一个时辰,也不像是什么厉害的结界,更像是,进了另一个空间所致,尚无定论,不过,属下倒是又一些别的发现” “说” “这杨戬每次消失,身边必定有魔尊在场,两人向来都是一同消失一同出现,另外,这杨戬不知给那魔尊找了什么神器,竟然能隐藏住魔尊的魔气,别说一般的修道之人,连梅山兄弟、哮天犬、逆天鹰这些每日与他一同生活的都没发现一点端倪,若说是封神之战时,当时鱼龙混杂,众人见识不足,修为也远不及现下,尚有可能,但是如今几十年的相处都不能发现什么奇怪之处,就有些不寻常了,甚至连属下与慕寒都察觉不到丝毫魔气。” “哦?这倒有趣,看来,还是我低估了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回灌口之后,进真君庙前。就在魔尊魔气消失之前,杨戬曾去过一趟东海” “能有此功效的,必定是贵重之物,可有查出东海丢失了何物。” “属下已经潜入东海暗查过,东海并没有丢失什么贵重之物,属下猜想,会不会是有什么东西那东海龙王自己都不知道。” “那凡人呢?” “属下已查过,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不过是一方寸之地的王而已。” “继续盯着,小心些,莫要被发现。” “属下明白。” 凡间,某客栈。 “轩大哥,杨公子。”吉木早早地候在杨戬客房门外,两人一出来,赶紧作礼道,“请到下面用些早膳。” 杨戬冲吉木点头以示谢意,便朝楼下行去,冥曜跟在杨戬后面,顺便对吉木道,“想的倒是周到,谢谢啊。” 吉木在后面看着一前一后下去的二人,愈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昨夜,吉木回屋后,并没有休息,他根据白日种种,推测着杨戬冥曜两人的关系,猜测这两人可能是主仆之类的,就算不是,估计也是什么世子同将军之子一类的关系。 吉木之所以这么猜测,也真不能怪他,只因这两人看起来真就像那么回事。 这杨戬着鹅绒小袄,穿金缕靴,玉带束发,腰挂玉佩,左手那把剑剑鞘像白玉打造般精致,右手一把墨扇古朴大气,怎么看都是一副公子装扮,加上一身的高雅之气,更是不容人怀疑。 再说这冥曜,比起杨戬来就简单多了,一席玄衣,黑带随意绑了绑头发,一把剑黑金色,透着浓浓的血腥之气,一看就是杀人的剑,而不像杨戬那剑,像装饰品似的,加上他对杨戬几乎是寸步不离,明显是近侍的作风,只是他的行事作风,又有些像将军家的少爷,不拘小节。 而且,这两人明显杨戬说的话更有用,这更加坐实了吉木那世家子弟带少将出来行走江湖的猜测。 这说来话长,脑子里却不过是一瞬的事,吉木不过稍停顿了一下,便跟了上去。 “轩大哥,杨公子,吉木敬二位一杯,多谢二位出手相助。”吉木端起一碗酒,对两人道。 冥曜端起自己面前的碗,一饮而尽,杨戬不知从哪里取来一个杯子,也是一饮而尽。 别以为本君看不出来,这是你灌口那套酒杯,切,说不让我随意在凡人面前用法术,自己还不是一样。冥曜看着杨戬手里的酒杯,在心里默默吐槽。 吉木默默看着,又见冥曜的剑从不离手,杨戬的剑却大大方方地放在桌上,更是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 冥曜见吉木眼睛在自己和杨戬身上来回移动,尤其注意他二人的剑,虽不知这吉木具体想个啥,却也能猜个大概。 冥曜顺着吉木的目光瞥了眼杨戬桌上的剑,心道,不知这吉木知道杨戬真正的兵器是他手里的那把扇子时,会是什么心情。 其实这次杨戬这么招摇的将陷仙剑带在身上,冥曜也是有些想不通,不过杨戬做事,向来有他的道理,且杨戬要是不想说,任你磨破了嘴皮也不会得到一丁一点的信息,他若想说,自然会告诉你,因此,冥曜也懒得去琢磨杨戬的心思。 “轩大哥,你与杨公子怎会来到这边陲之地?” 这就开始套话啦?冥曜心道,小子,虽然你比起那些个愚蠢之人还算不错,不过,本君好歹也活了几千年,会栽倒在你小子手里? “清源兄?”冥曜道,那样子像是在询问杨戬自己要不要说。 “闲来无事,四处走走。”杨戬说完,便起身上了楼 “我家公子就这脾气,别介意啊。” “轩逸。”楼梯处,杨戬淡淡道,似乎是不想冥曜多说什么。 “来了。”冥曜朝吉木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便赶紧跟了上去。 “吉木公子还是快些收拾好东西,稍后上路。” “是,杨公子。”吉木丝毫没有因杨戬的傲慢而有什么不满,反倒是非常恭敬道。 杨戬不再多做理会,转身回了房,冥曜紧随其后。 “真君这戏倒是唱得不错。”刚关上房门,冥曜便促狭道。 “魔尊也不赖。” “彼此彼此,不过那小子可以啊,一个储君,受惯了别人的阿谀奉承、卑躬屈膝,竟然还能忍下来,是个做大事的料子。” “魔尊什么时候也会看人了” “这不是咱们真君大人领导有方吗。” “你那里的事查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一点进展也没有,杨戬,我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那人消失了几千年,这次回来难道就是为了给你我制造这些小麻烦?” “是你,不是你我。” “杨戬,你实在是太无趣了,比龟老那老古物还无趣。”冥曜第不知多少次抱怨。 “你说,如果这次本座没察觉,会怎样?” “还能怎样,吃人可是魔的天性,这些灵智不全的东西跑出来,还不得见人就吃。到时候,”冥曜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是说?” “我想,你该好好清理清理了。” “有意思,本君如此小心,竟然还是让那些家伙有机可乘,最好,在我回去之前,能自己聪明点,早点消失。”冥曜说道,脸上挂着残忍地笑。 杨戬见了这样的冥曜,并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有问冥曜什么时候走,他依旧用他那特有的平静的声音道,“那估计魔尊要失望了。” “你真的确定你要的东西就在那小子身上?” “尊下这是不信我杨戬?” “信,怎么能不信呢。”冥曜斩钉截铁道。这‘尊下’二字都出来了,还得了? 帝王怒(4) 帝王怒(4) “哼。”杨戬接过冥曜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我还当真君当真无心无情呢,原来也是有感情的嘛。”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吉木的声音同时在门外响起,“轩大哥,杨公子,可以走了吗?” 冥曜开门,道,“当然。”然后回身对杨戬道,“清源兄。” 三人结伴而行,按吉木的意思,先去找木土,一路上,杨戬冥曜都没有要可以隐藏行踪的意思,就连吉木都没有。 “杨戬。” 杨戬侧头看了冥曜一眼 “合着我俩不过是被当成保镖助他找手下罢了啊。”冥曜仍旧以元神同杨戬道。 这吉木自从同杨戬二人一起后,不仅没有刻意隐藏行踪,可以说是招摇得紧,有意无意的露出自己的行踪,沿途还会留下些暗号。 “你说他就这么相信我们能保护好他?”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倒是有些气魄。” “吉木,我看你一路走走停停地,干嘛呢?”冥曜倒走两步退到吉木身边,故作不解。 “哦,这是我同木土、日则约定好的暗号,我沿途做了些,如果木土能看到,就可以沿着这些暗号找到我。” 冥曜倒是没想到这吉木竟然会这么坦坦荡荡地说出来,这反倒是让他有些欣赏起来。 “已经找了三天了,如果再找不到,你打算怎么做?” “轩大哥你看,”吉木用石头刻下最后一笔,起身指着前面的路道,“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就到夜郎城门了,到时候,我们直接去找乃吉,如果木土还活着,他在城门附近看到我的记号就会知道去那里找我的。” “嗯,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冥曜笑道。 果然,这才是君王啊。 这三日的寻找,说是寻找,也是在赶路,不过是放慢了些速度而已,既给自己留了余地,还可以趁机打听些消息,若是木土还活着,日后必定更加衷心于他,若是死了,也可收买其他将士的心,反正不会亏,百利而无一害。 冥曜望了望前面立在那里等他们的杨戬,心里不禁有些伤感起来。 杨戬啊杨戬,若是他日你发现我冥曜也是这么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会怎么样呢? 冥曜想着想着,又甩甩头,暗暗道,冥曜啊冥曜,你还真是在凡间待久了就真以为自己是个人了吗,连那些七情六欲都要学了去?别忘了,你可是魔,天地间最大的魔头! “轩大哥,你怎么了?轩大哥?” “啊?没事,走吧。” “哦,那我们走吧,杨公子等了许久了。” “许久了吗?” “有一会儿了,轩大哥你忽然就定住了,小弟以为大哥在想什么事情,见杨公子也没催,就没唤醒你。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想到些事情而已。” “哦,”吉木抬头望望天,道,“现在走,快一点,赶在天黑前进程,不然我们就得在这荒郊野外过一夜了。” “嗯,你先过去,我解决了身后的尾巴就来找你们。” “好,轩大哥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吉木快步赶上杨戬,杨戬在吉木赶上去的时候就已经移动脚步了。 吉木跟在杨戬身后,一语不发,默默地走着,他的眼里多了几分羡慕出来。 不需一言一语便能知道对方要做什么,这样的朋友,他吉木此生,也难有,日则和木土对他是足够衷心,但也仅是衷心,臣子,对君王的忠诚,不是朋友对朋友的信任与忠诚。 像这种小虾米,这三日来冥曜都不知打发了多少了,没多时便统统解决了去,不过他可不是杨戬,别人要杀他,他不过伤了人就算了,他可是魔尊,是杀人不眨眼的魔,有人要杀自己,那么,自己,或者对方,总有一方要流血。 不知为何,今日的冥曜下手实在是残忍,他杀人,却又不一剑杀死,而是挑了他们的筋脉,看着他们痛苦的挣扎着,一点点死去。 那刺目的鲜血让他疯狂,心底生出某种满足和快意,他的眼睛变得赤红,神情,像是那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但比恶鬼更加渗人。 这才该是我魔尊本来的面目! 杨戬,你我,到底,殊途。 冥曜在心里疯狂的这样呐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记起自己是魔,是这天地间最大的魔! 又或者是,他不敢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不敢,一刻也不敢,不敢去想自己为什么要在乎自己的身份,更不敢去想,自己,为什么要让杨戬先走。 真的是不愿暴露自己,让自己数百年的苦心积虑付诸东流?还是,单纯只是不敢让杨戬看到这样的自己。 这次冥曜赶上来的时间实在是有些长,杨戬同吉木都行至城门口了,冥曜才赶了上来。 他看上去和往常没什么差别,除了沉默了些,脸色难看了些。 吉木站在城门不远处,焦急地像远处张望,见冥曜过来,连忙快步上前关切的问道,“轩大哥,怎么样,你没事吧?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滚开!”冥曜却是一改往日的好脾气,十分暴躁的回了句。 “轩大哥?”吉木小心翼翼地又叫了句。 冥曜显现出不耐烦来。 “你累了。”杨戬缓声道,没有一点起伏,也听不出是关心还是不关心。 吉木听到杨戬声音,一惊,回头发现杨戬不知什么时候竟到了他身后。 吉木只觉得背上都是冷汗,幸好,这样的人,是友非敌。 “杨戬,本” “吉木,今晚就住外面。”杨戬漠然道。 “杨公子,轩大哥他?” “杨戬,没听到本” 在冥曜说出更多之前,杨戬一掌劈下,吉木来不仅反应便晕了过去,杨戬将他放到一棵树下,又隐去其身形,布下结界。 转身一把抓起冥曜,飞身而去。 杨戬再把冥曜一掌推开的时候,两人已经不知身处何处,四周密密麻麻的全是树,那种参天的古树。 三尖两刃刀,九龙屠仙戟。 两兵相接,发出的声音惊醒了方圆数十里的生灵,浓浓的压迫感令他们只知道慌乱的逃命,整个深山都躁动起来。 然而,引起这纷乱的罪魁祸首并没有因此停下来,像是发泄般,兵器交接的铿锵刺啦声一声比一声更厉害,急速地在这林中响起。 九龙屠仙戟毫不留情的劈下。 三尖两刃刀亦是毫不留情的招架上。 枯枝、尘土、树叶,在凌厉的法力夹击下迅而猛地旋转、飞舞,那脆弱不堪的枯枝烂叶此刻竟也成为杀人利器,尤其是在冥曜那种不要命的打法下,每一片残叶都像一把锋利的小刀,从杨戬身边划过,衣服上便多了几道裂缝。 两人就这么没命地你来我往上百招,冥曜也逐渐占据了上风,只瞧见两人甫一分开,冥曜九龙屠仙戟就冲杨戬而去。 杨戬三尖两刃刀执手,冷冷地、平静地看着冥曜刺了过来,在冥曜的兵刃距离杨戬不到半米的时候。 杨戬却忽然做了一个让人意料之外的决定,他竟然将三尖两刃刀扔了出去! “主人!”三尖两刃刀落地,三首蛟现出原形,却只能焦急地大喊一声,眼睁睁看着九龙屠仙戟的刀刃没入杨戬胸口。 冥曜显然也没料到这番变化,尽管他已经全力控制了九龙屠仙戟,无奈距离太近,九龙屠仙戟还是刺入了杨戬体内。 一时间,风止,叶落。 两人就那样面对面站着,中间隔着一柄九龙屠仙戟。 “闹够了吗?”杨戬直直地盯着冥曜,冷厉道,“闹够了就给本座回去。” “杨戬?杨戬。” 魔尊冥曜,一生杀神杀魔,手染鲜血,脚踏森森白骨走到今时今日,杀人于他,如凡人切菜一般寻常。 但此刻,他的手,却抖得厉害,他的声音都在颤抖,不可控地倒退一步,九龙屠仙戟便从杨戬体内拔了出来。 冥曜从没有觉得,鲜血,如此刺眼。 九龙屠仙戟从手中脱落,落在地上,数万斤的重量使得周围的土地都在震动。 “杨,杨戬?”冥曜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心慌,他的眸子里,有过嗜血、残忍、欺骗、讥讽、落寞、哀伤等等情绪,如今,又添了两味:慌乱,无措。 “闹,闹够了,就给,本座,回去!”杨戬声音不稳,冷厉却不减分毫。 “杨戬,你这个,疯子。”冥曜最后两字话音刚落,人就已经动了起来。 因为,杨戬,倒了。 赶过来的三首蛟看到,杨戬倒下去的时候,是笑着的。 这几百年,他跟着杨戬,天南地北四处走,什么没见过,他也见过杨戬各式各样的笑,讥讽的、温和地、苦涩的甚至是带着恨意的,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杨戬这种笑,释然,满足。 “杨戬!”冥曜接住杨戬,却一时慌乱,他是魔,魔界至尊,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魔的魔气能有他的魔气重,当初杨戬还没有成仙就因为自己一点魔气而导致魔气入体,如今杨戬已经肉身成圣,他的法力更加不能给杨戬疗伤。 帝王怒(5) “主人!” “杨戬,杨戬!你不许死,你要是死了,你要是死了,我就,我就,本君就反悔了,答应你的事本君反悔了,对,反悔了,反悔了,杨戬,你听到没有,杨戬!” “滚开!”三首蛟暴怒地一掌推开冥曜,小心地将杨戬扶起坐好,源源不断地法力灌入杨戬体内。 冥曜被三首蛟一掌推开,跌坐在地上,连起身都忘了,他紧紧地盯着三首蛟将法力注入到杨戬体内,注意着杨戬的哪怕是些微的变化。 九龙屠仙戟,东皇太一的兵器,它的威力,岂是一般兵器比得了的,就是封神之战出现的四把上古仙剑同时出手,也抵不过一柄九龙屠仙戟,而杨戬,就那样硬生生地挨了一击。 杨戬,杨戬本君知道了杨戬,醒过来,你一定要醒过来,一定要。 直到天边出现了鱼肚白,杨戬才悠悠转醒。 “三首蛟,收了法力吧。”杨戬虚弱地声音于这三首蛟和冥曜而言,却是世上再难听到的美妙。 “主人” “杨戬”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死不了。” “那是自然,你要是敢死,本君就拆了你那真君庙。” “闹,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给本座” “没闹够,莫不是真君还想试试九龙屠仙戟的威力。” “那结界与我,与我元神相连,如今我受此重创,恐怕,咳咳” “主人” “我没事,如今我受此重创,恐怕是破了,我们得快些” “知道知道,快些赶回去对吧,放心,有我冥曜在,肯定没问题,不过眼下你这身体” “本座无事。” “主人自有我照顾,就不牢魔尊挂怀。”三首蛟没好气道。 冥曜理亏,只得悻悻地闭嘴施法,载着三人赶往夜郎。 杨戬现在的身体本来并不适合驾云,只是昨夜杨戬用了云卷道诀,又是随处选的地,如果在地上慢吞吞地行走的话,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到夜郎,说不定等他们到了人家事情早就办完了。 为了让杨戬少受一点驾云的影响,冥曜刻意放慢了驾云的速度,三首蛟全程用法力护着杨戬。 倒是杨戬见这二人小心翼翼地样子,哑然失笑,“真当本君是纸糊的。” “行了行了,知道你厉害行了吧,说话还没本君喘气声音大,嘚瑟什么?”冥曜见杨戬醒了,整个人也是活过来了,这一刻不挖苦挖苦,斗上两句就总感觉不舒服似的。 “那还不是拜阁下所赐。”三首蛟讥讽道。 “本君,我,我那不是不知道堂堂昭惠显圣二郎真君会傻到拿身体去挡刀吗!”冥曜说着就来气。 “要死啦这么快!”三首蛟吼道。 冥曜一听,赶紧慢下来。 几人赶到夜郎的时候,天刚刚亮,杨戬设下的结界果然已经破了,不过昨夜杨戬下手实在是狠了些,那吉木到现在也没醒过来,估计还得有一会儿。 三首蛟扶着杨戬,冥曜正打算上去查看情况,见路上忽然过来一人,看着不像是普通百姓,应该是个练家子。 “这次只派了一个人过来?”冥曜以为这人与这几天那些烦人的尾巴是一伙儿的,正想着这一个也不够他玩儿。 那人似乎很急的样子,但又没有骑马或乘车,估计是路上有什么是他必须留意的。 “轩逸,先别动手。”冥曜正想着赶紧解决了带上那小子先找家客栈住下,杨戬还伤着呢,不能这么一直站着,杨戬忽然出声,他不得不默默收手。 “有何问题?” 杨戬挥手,用一道屏障遮住自己和三首蛟,冥曜见状,也施法隐去身形。 那人一面赶得急,一面又时不时停下来查看着什么,折腾半天可算是到了。 吉木周围的结界已经解了,那人自然也看到了昏睡的吉木,那人先是一喜,后是一惊,赶紧奔过去扶起吉木,“殿下,殿下!” “木土!”吉木迷迷糊糊中听到有谁在叫他,好不容易睁开眼,见到眼前人也是一喜。 “殿下,你怎么一个人晕在路边?” “嗯?你没看到其他人?”吉木一听,四下搜索着冥曜等人。 “没有啊,我一路寻着殿下的记号过来,就看到殿下昏迷在这里。”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叫什么木土的一路明明很急的样子偏偏还不肯骑马呢,原来是在查看记号。 冥曜忍不住望向杨戬,心道,这家伙莫非会什么读心术?怎么总能知道别人心里想什么呢? “本座可没有什么窥人心的本事,不过是看那人一路停的地方都是昨日吉木做记号的地方,又瞧这人与前些日子追杀我们的人不太一样,况且吉木也说过木土是一人,故而猜测罢了。”杨戬清冷地声音在冥曜身边响起。 冥曜一惊,再抬头,前方哪还有杨戬,身边倒是多了两个人,“杨戬,你们神仙都喜欢这么吓人的吗。” “殿下,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 “殿下,我们先找个地方藏身,再想想怎么进城。” “不,我还要等几个人。” “殿下等谁?” “不用等了,我们回来了。”冥曜适时地出声。 木土将吉木迅速护在身后,那速度,简直就是本能动作。 三首蛟扶着杨戬与冥曜从林中走了出来。 吉木见是杨戬冥曜,暗暗松了口气,换上一副笑脸冲两人道,“轩大哥,杨公子!” “杨公子这是?” “没事,遇上些贼人,受了些伤”冥曜道。 “殿下?” “木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杨公子,这位是轩大哥,都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位是?”吉木指着三首蛟,看向冥曜。 “杨刃。”杨戬道。 “杨大哥。”吉木立马朝三首蛟行礼道,“在下吉木阿尔尔子。” “杨公子,轩大哥,这就是我跟两位提起过的木土,既然大家都到了,我们就想办法进城吧,也好请大夫给杨公子看看。” 吉木这话说得实在是妙,凌磨两可的话往往最具误导性,果然,在木土听到吉木的话后,冥曜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意料之中的感动和一种誓死的决心。 当然,冥曜并没有拆穿吉木,更何况他本来也没说错,他的确提到过木土,现在人也确实到齐了不是吗? 为君为王,本就如此,能拉拢人的机会,再小也不会放过。 想想,也是悲凉的,所有人都只看得到君王的大权在握、高高在上,谁又看到了他们如履薄冰的样子,懂得他们的寂寥无奈。 想要这世上有那么一人,能真心待自己,不会算计自己,不会对自己有所图,不会想要自己给他什么,自己却又不能对任何人付以真心,即使是身边最亲近的人,在该算计的时候毫不心软,该防备的时候防得滴水不漏。 向来真心换真心,早已没有真心,又如何还奢求真心。 “走吧。” “等等,轩大哥,我们几人相貌想必早已满城张贴了,就这么进去恐怕是不行?” “我说可以就可以,闭上眼。” 吉木和木土二人依言而做,冥曜手从两人脸上扫过,等两人再睁开眼时,发现对面三人除了杨刃剩下两人已完全是陌生模样,而自己和木土竟也变了相貌。 “诶,别误会啊,这可不是什么妖术,这叫,画脸!” “轩大哥一身绝学,小弟佩服。” “走吧,别啰嗦了。”冥曜一边说着,一边就去扶杨戬,被三首蛟一瞪,毫不留情地推开。 冥曜看着走向城门的两人,不禁抓狂,这叫什么事啊! 有了冥曜的障眼法,几人很顺利的就进了城门。 冥曜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正是今日自己这一举动,竟然让这些他口中‘愚蠢的凡人’给愣是发展成了一项绝活,后世称为‘易容术’,于是,他一个堂堂魔界至尊就这样成了易容术的开山鼻祖。 话说回来,几人进了城自然要找地方住下来,杨戬素来喜静,三首蛟便找了家最大最好的客栈要了间上房,至于钱,谁打伤杨戬的谁负责! 冥曜能怎么办,除了乖乖付钱,别无他法,进个门还被三首蛟给无情的关在了外面,而杨戬呢,任由三首蛟这么瞎闹,别说责怪了,连句阻止的话都不曾有,一路上就没开过口。 冥曜没法,只能再要了一间上房,就住在杨戬隔壁。 要是现在出个什么幺蛾子,就你三首蛟能护得了你家主人吗!杨戬,你是不是伤的是脑袋!冥曜内心咆哮。 另一边,吉木同木土也要下了杨戬另一侧的客房。 说来也奇怪,这吉木都逃亡了半载了,身上仅有的几枚银叶子也在这几天用得差不多了,他却似乎一点也不担心钱的问题,大大方方地用最后一点钱交了押金紧住了进去。 帝王怒(6) “殿下,那几位是什么人?不像是我们采默的人。” “无需多问,你只需记得,对这几人都要以上宾之礼待之即可,”吉木见木土仍是不解,又道,“他们对我们的大事,会有大的作用” “殿下,恕木土多嘴,这几人,我瞧这几人非寻常人家,恐不是你我能掌控得了的,说不定会给我夜郎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木土,”吉木眼神冷了下来,“你这是不信我?” 木土见吉木如此,急急表态,“殿下明鉴,属下并非此意,属下只是” 吉木缓和了语气,“木土,这半年来,你与日则为我出生入死,方才,不过与你玩笑罢了,你们是我左膀右臂,我怎会怀疑你们,你放心,我知道分寸,人嘛,只要能有作用就行,至于能不能掌控得了,又有什么关系呢?目的达到了不就行了吗。” “是木土愚钝,殿下明智,木土,相信殿下。” “好了,去城里找个最好的大夫过来,我先去探望探望杨公子伤情。” “是。” 吉木先去看了趟杨戬,又去拜访了冥曜,才回到自己房间,约么过了半个时辰,木土才带着一个大夫从外面回来。 吉木领着大夫又去了杨戬客房并说明来意,杨戬倒也没有拒绝,那大夫给杨戬号了脉,本来还想查看伤口,被杨戬拒绝了,只好开了些止血化瘀的药,让他们拿着单子去抓药。 “那杨公子你好生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嗯。”杨戬轻应了一声,对三首蛟道,“替我送吉木公子出去吧” “是,公子。” 当晚,杨戬连晚饭也没下去吃,杨戬没下来,就更别指望三首蛟能下来了,冥曜让伙计给他俩送到了房间里。 是夜,亥时刚到。 杨戬房间再度响起敲门声,三首蛟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冥曜。 他粗暴的打开房门,“魔尊这样闲吗,主人已经歇下了,魔尊要是有事,明日再说。” “雪凌草,确定不需要?”冥曜扬了扬手里的碗。 三首蛟左右权衡半天,还是黑着脸放冥曜进来了。 “杨戬,杨戬?” “没事都快被阁下吵死了。”杨戬靠在床上,声音还是有些虚弱,不过倒是比以往明朗许多。 “是是是,属下这里给真君大人赔不是,”冥曜装模作样的对着杨戬弯腰道。 “魔尊深夜拜访,可有要事?” “自然是有天大的事,呐,雪凌草作引熬的,对你的伤有好处。”冥曜将碗递给杨戬。 杨戬瞅着那一碗黑乎乎完全看不出是啥的汤药,笑道,“阁下这手艺,还真是百年不变。” “废话,本君又不需要伺候人,学那些个没用的干嘛,喝吧喝吧,放心,毒不死你的。” 杨戬接过,放在床边案几上,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吉木呢?出去多久了。” “差不多半个小时吧,放心,我在他身上留了记号,若是有事,本君必能马上知晓。” “如此甚好。三首蛟,送客吧。” “算了算了,我还是自己走吧,要他送,”冥曜赶紧拒绝,看那三首蛟,立在那里,一副要将自己吃了的模样,“我可不想再打一场。” 杨戬闻言,也只是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待冥曜走了,他方道,“本也是我自己故意的,你就别记恨于他,他若真与你计较,吃亏的也还是你。” “是,主人。” “你也别主人主人的叫我,当日我心中郁闷去得山中,不想与你一战,一己私心困你数百年,如今,本座还你自由。” “莫不知真君嫌我本事不济,不配在你左右。” “你本上古异兽,想来自有去处,无论如何,也比给我杨戬做一件兵器强。” “上古异兽?嘁,跟着你还能打打杀杀过过瘾,若我真走了,出去现了真身再这样打打杀杀,天上那位还容得下我?再说,吾乃上古异兽,自然不是那些出尔反尔的无耻之徒,既然应了你,岂有反悔之理。” 杨戬见此,不再多言,“早些休息吧。” 夜郎城,吉斯府 “什么人?这么晚有事吗?” “找你家苏呷” “苏呷睡下了,有什么事你明天再来吧。”看门的守卫打着哈欠就要关门。 吉木伸手拦住,随后从怀中取出一物,看门的接过看了,赶紧毕恭毕敬的将吉木、木土二人迎了进去。 “二位稍等,小的这就去叫苏呷。”管家将两人安置在前厅,吩咐下人好生照看着,自己则亲自去叫苏呷去了。 “苏呷,有客人找您。” “什么客人?这么晚了,若是生意上的事,就让他明日再来吧。” “尊客。” “什么?”那苏呷一惊,放下手中的账册,道,“人现在在何处?” “小的将他二人安排在了前厅,有人伺候着” “可有人看到” “苏呷放心,这二人皆换了面目,就是有人看到也无妨。” 苏呷听了,赶紧随管家去往前厅。 “尊客到访,老朽有失远迎,还望尊客恕罪。”苏呷刚踏进打听,就赶紧道。 “苏呷客气,深夜造访,却是打扰了苏呷。”吉木起身回礼道。 “哪里哪里。”苏呷急忙表态,遂又转身对下人吩咐道,“我与二位客人有要事要谈,你们都下去吧,管家,吩咐下去,今夜无论谁来,就说我身体不适,歇下了。” “是,苏呷,小的明白。” 待所有人都下去了,苏呷才慌忙从主位上下来,将吉木迎上去,跪地行礼,“草民吉斯参见殿下。” 吉木像是受宠若惊,连忙起身将苏呷搀扶起来,又扶他坐下,“苏呷这是作甚,若说行礼,也该是吉木拜谢苏呷才是。” 吉木说着,当真朝苏呷执手,深深鞠了一躬。 “折煞草民,折煞草民。” 二人又寒暄了一阵,这苏呷才道出心中疑惑,“殿下怎的成了此容貌。” “路上得遇高人,此乃高人手笔,助我避过俄里耳目,夺回王位。” “殿下天命所归,如今有此等高人相助,宏图伟业自不在话下。” “若非苏呷慷慨,一路与我方便,解我囊中羞涩,吉木也不能如此顺利。” “俄里、司卓等人狼狈为奸,篡权夺位,如今有此处征战,百姓更是苦不堪言,我等都盼着殿下回来,重掌大权。” “多谢苏呷信任,吉木必不负苏呷所望,他日吉木重掌大权,朝中官物往来还要仰赖苏呷。” “殿下哪里话,能为殿下分忧,是草民的荣幸。”苏呷听了吉木的话,面上不显,心中却暗喜,吉木这话已然是在告诉他,若是自己能助他夺回王位,那以后朝中的买卖就都是他火布家的了,这就等于是和朝廷有了关系,日后他火布的生意,还有谁等与之匹敌。 “殿下如今住在何处?” “仙居楼。” “殿下如此,就不担心司卓等人会找来?”苏呷实在是没想到这吉木会如此大胆,竟直接住进了这城中最大的客栈。 难道,他真的已经万事俱备了? “司卓之人,终是囊中之物,有何可惧。” “这么说殿下已经是胜券在握了?”苏呷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如今只差苏呷这最重要的一步了。” “殿下抬举,草民也就是能出些银两粮食什么的,上不了战场,担不得殿下这般器重。” 几人聊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结束,走的时候,苏呷亲自送二人出府。 “如此,便多谢苏呷了。” “尊客哪里话,这都是应该的。” “如此,我二人就先走一步。” “尊客慢走。” 吉木出了吉斯府,又同木土四下逛了逛才回到客栈,两人回去的时候,已快到子时,客栈都要关门了。 两人回了房,木土掌上灯,虽然昏暗,好歹大致看得清。 “殿下,那苏呷真会帮我们?” “当然,不过,”吉木冷笑,“想必我们在仙居楼的消息此刻已经到俄里在这里的爪牙手中了。” 木土不解,“他既然帮了我们,为什么又要将我们的消息漏出去,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有,当然有。” 若是我赢了,他与我粮草,我自不能杀了他,还要好生待着他,不然必定寒了老将们的心,若是我输了,他大可以说给我粮草是为了拖住我,又有着送信之功,那俄里自然也不会杀他,如此两全其美的做法,除了他苏呷,还有谁能想出来。 “殿下,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要换一个地方落脚。” “没必要。” “为什么?” “俄里的人就算知道了我们在这里,也不会急着动手。” “殿下怎么知道?” “方才我在吉斯府故意表现得胜券在握,苏呷为了给日后留条活路,必定会将这点告诉那些人,方才我故意在城里逛了圈,如此高调行事,对方肯定会有所顾忌,这一路上追杀我们他们已经损失了不少高手,如今,在拿不准我手里到底握了什么筹码前,自然不会贸然行事。” “如此一来,我们住在这里反倒安全了,殿下高明。” “等过几日,杨公子伤势好一点,我们就出发去找乃吉,日则应该也快到了。” “日则那边如何,火布将军怎么说?” 帝王怒(7) “前些日子我在且兰的时候火布就传来消息,火布说,只要解决了粮草问题,他就同意出兵,不过,在这之前,得让他看到我们有能力与俄里一战。” “怎么会?火布将军不是先王的亲信吗,有先王的信物他为什么还要提出这样的条件。” “火布所带的军队是唯一能与俄里抗衡的力量,他自然会更加谨慎,如果连这支军队都被俄里消灭掉的话,就真的完了,在这一点上,我是赞同火布的。” “那我们去找乃吉,俄里的人会不会路上动手。” “不会,我说过,他们想要连根拔起,就一定会等我们都到齐了再动手。” “那乃吉?” “如今我们身无一物,俄里可是手握重兵,你觉得他会心甘情愿的帮我们?” 吉木忽然看向木土,讥诮道,“人嘛,既然不能说服,那就只能让他自己上赶着求你带着他喽” “殿下谋略,木土佩服。” “殿下,那杨刃公子,殿下似乎也不认识,如此放在身边,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你觉得那几人如何?”吉木不答反问。 “属下眼拙,不敢胡说。” “这里就你我二人,说吧。” “属下胡言了,属下觉得,那杨刃可不是个好相与的,殿下,木土是个粗人,看人也只会粗人的看法,且不说那杨刃长得是身材健硕,一看就是练武之人,就说他脸上那些符文也不会是一般人该有的,而且,殿下,属下一生,杀人无数,自不是那懦弱胆小之人,但属下与他对上目光时,就觉得背脊发凉,您瞧他的眼睛,那种眼神,非杀人无数者不能有” “接着说。” “至于轩公子,看着虽然行为古怪,倒不失真性情,只是太过聪明,总觉得能把人看透似的,杨公子嘛,”木土摇摇头道,“杨公子沉默寡言,一身风骨宛若方外之人,说话做事总是冷冷的,但又似乎没什么恶意,属下同他说过一两句话,杨公子虽然语气温和,可也实在淡漠疏离得紧,就像是,像” “像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对!殿下怎么知道属下要说什么。” 吉木一笑,接着问,“那你觉得与这几人相处,谁更难些?” 木土脱口而出:“最难的自然是那杨刃,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别说我等了,除了对杨公子,我就没见他给过谁好脸色。” “那轩公子和杨公子呢?” “这个,属下实在说不清,不过看起来,那轩公子应该要好相处些吧?”木土试着猜测道。 “木土,看来这看人的功夫,你还得好好跟日则学学才是。” 木土挠挠头,“殿下,你也知道,我木土就是一个粗人,也就这一身的功夫还有些用处,哪像日则大哥,文武双全。” “你觉得自己方才分析得怎么样?” “这个,木土不知道,是不是错了?” “不仅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啊?这样啊。”木土先是一脸震惊,接着就像是霜打过的茄子,垂头丧气起来。 “你也无需如此,至少,你对他们几人的评价还是基本正确的。不过,最关键的地方你却错得离谱。” “殿下?” “木土你记着,有的时候眼睛看到的,虽然是真的,却不一定是全部,一眼能看穿的人,就算他再厉害也不足为惧,真正厉害的,是那种你用尽全力也看不清的。” “木土不懂。” “这么跟你说,如果他们与我们是敌人,对上杨刃,我有五分胜算,对上杨公子,我有半分胜算,对上轩逸,我却连半分胜算也没有。” “那些人,有这么厉害吗?” “杨刃虽猛,却太多外露,也并不是不可琢磨,他的眼睛虽然让人恐惧,但眼睛里也有太多的欲望、贪婪,人只要有了这些,就不是不可战胜的,杨公子虽然清冷,为人淡漠,他的可怕之处就在于隐藏,一个连自己感情都能藏得滴水不漏的人,单凭这一点,就足够令人恐惧了,有些时候,一个人看起来无欲无求,并不是他们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也有可能是,他所求的,不是一般人给得起的,而轩逸,他看起来性格爽朗,与人为善,似乎是几人里最好说话的一个,如果你真这么认为,那你离死,也就不远了,这个人,就像是一头压制了本性的狼,伪装得再好,也是狼。” “是木土愚笨,多谢殿下提点。” “木土,你与日则就是我的左膀右臂,他日夺回王位,你们就是朝堂重臣,自然会与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今日我与你说这些,就是希望你能明白,我们用眼睛看这繁华人间,却得用心,去看人,不要轻易被别人所展现出来的表面而蒙蔽了双眼,更不要蒙蔽了你的心。” “是,木土谨记殿下教诲,反正从今往后,殿下让木土信谁木土就信谁,殿下说谁是坏人谁就是坏人。”木土虽然并没有完全理解吉木所说,不过吉木这一番分析却让他确认了一件事:反正自家殿下最厉害,将来也会是夜郎最厉害的王。 杨戬在仙居楼养了几日,已经行动自如,至少在吉木等人看来已经是没有大碍了,对此,吉木、木土两人除了感慨一下杨戬非人的恢复力之外倒也没想别的,对木土来说杨戬好得越快,对他们越好;对吉木来说,只要不威胁到自己现在的计划,不该问的,别问。 吉木见杨戬已无大碍,便向杨戬说了自己的打算,对此,杨戬并没有异议,几人简单收拾了一下离开了客栈,在木土的带领下去找乃吉,与日则会和。 一切如吉木所料,俄里的人果然跟了去,还在乃吉家动了手,吉木混乱中吩咐日则一定要保护好乃吉,几人‘拼尽全力’杀出一条路逃了出去,乃吉一来无家可回,二来见吉木如此混乱下还能记挂这自己这一平民百姓,深受感动,又见吉木身边竟有这么多能人相助,吉木还没有开口,乃吉就当场表示愿为吉木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自始至终杨戬、冥曜、三首蛟都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冥曜看着吉木这些小手段,想起当年自己,甚觉有趣,杨戬虽然行动自如,也不过伤口开始愈合了而已,尚不能有个什么大的动作,至于三首蛟,只要杨戬没事,这些人是死是活要做什么与他何干? 仙居楼肯定是回不了了,几人只得暂时住在郊外一间废屋子里。 “殿下,火布将军那边就提了这些要求。” “你与将军传信,就说粮食的问题将军不必忧心,已经解决,至于兵器,差的部分吉木也会给他备齐了,只要将军肯出兵就行,至于且兰那边,也请将军不必烦恼,烦请将军退兵三里,且兰不日不仅自会退兵,还会给我们一部分兵力做支持。” “殿下,且兰当真会退兵吗?” “我说会就会。”吉木胸有成竹道。 十日前,且兰王宫。 “吉木王子这样堂而皇之地进我且兰王宫,就不怕本王下令将殿下抓起来?” “王上若是真想那么做,吉木现在可就不能站在这里了。” “殿下深夜造访,可是有要事?” “自然是有的。” “本王竟不知我与殿下竟有什么要紧事相商。” “这几个月来,且兰夜郎连连发生战争,且兰王,想必也不好过吧?” “如你所见,除了忙了些,还不错。” “哦?那倒是本王多虑了,近日本王有幸到且兰,一路上看到不少难民,听说且兰今年作物欠收,本王心中甚是不安,今夜特意来找王上,欲与王上一策,以解王上之忧,现在看来,倒是本王多此一举了。”吉木说完,转身欲走。 “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且兰与我夜郎,向来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如今,这唇齿竟然打起来了,想必周围那些豺狼虎豹此刻正乐着,摩拳擦掌就等着且兰、夜郎两败俱伤,好渔翁得利。” “这战事是谁挑起的,殿下不知道?” “本王自然知道,王上也不会不知道采默朝中这半年发生了什么大事吧?” “贵朝之事,本王怎会得知。” “难道是左侍郎叛变了?本王瞧着,是个忠心之人啊,莫不是,本王看走眼了?” “你?你怎么会知道?” “王上说笑,此乃我采默朝中,有什么,是本王不知道的?” “殿下下得一手好棋,你那脓包弟弟,要是有一天知道这一切不过都是他哥哥的算计,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王上谬赞,吉木虽然一直有意肃清朝野,却真没想过会将自己置于今日境地。” “殿下方才说有良策能解本王之忧,不知是何良策?”且兰王道。 且兰今年天灾,四处闹饥荒,本就民心动荡,如今又有夜郎挑起战事,内忧外患,再这样下去,且兰危矣,是以,虽然知道吉木来者不善,且兰王还是决定先听一听再说。 “倒也不算什么良策,不过是想请且兰王借我些兵力,助我夺回王位,那这战事,不就自然平息了?” “夺回王位?不知殿下有什么筹码,能让本**你。” “本王能在半年的追杀中自如出入各地,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不够?” “不够。” “再加上火布将军,还不够?” “火布?”且兰王第一次抬眼,认认真真地打量起眼前的年轻人,虽然穿着粗布衣服,却威仪不减,眉目间的自信亦不像是装出来的。 这火布乃是夜郎第一将军,战功赫赫,也是对且兰威胁最大的人,如果吉木能说服火布撤兵,确实是求之不得之事。 “你,凭什么就能保证那火布会听你的,别忘了,现在夜郎的王是俄里,不是殿下。” “这就不牢王上费心,王上只要告诉本王,同意与否。” “本王出兵助你,同样是战事,与我且兰百姓,有什么好处?” “平定之后,许且兰夜郎百年和平,百年之内,夜郎绝不主动对且兰兵戎相见,并送粮食百车,解且兰王之忧,不知这样的条件,如何?” “本王如何能知道你是否说动了火布。” “且兰只需要吩咐你且兰将领,若见火布将军退军三里扎营,便是且兰王退兵出兵之时。” “本王,静候佳音。夜深了,本王就不留殿下了。” “自然,吉木,先走一步。” 吉木话一说完,人就已经消失在了大殿,且兰王一惊,口中道,“想不到这吉木功夫竟如此厉害,看来”,且兰王瞥了眼案几上的暗报,“之前所谓的受伤,几分真几分假,就有待商榷了。” “属下这就与或不将军联系,那殿下,这兵器,我们从哪里筹集?一时半会儿,也造不出那么多来。” “杨公子他们呢?” “轩公子带杨公子他们出去了,说是去散散步。” “嗯,木土,去河边捕几条鱼,今晚大家都将就将就吧。” “是,殿下。”木土应了声转身就出了去。 “日则。” “属下在。” “我记得这附近有个山头,山上,有百十来号土匪是吧?” “是。殿下是想?” “日则,今晚我们就去会会当家的。” 林中某处。 三首蛟、杨戬席地而坐,三首蛟正以自己法力为杨戬疗伤,冥曜给二人护法,约么这过了一个时辰,两人才各自收功醒来。 “主人,感觉怎么样?” “再过些时日,就不用你再费法力助我疗伤了。” “杨戬,要不要先回灌江口?” “不用,本座现在虽然不能用法力,对付些凡人还是没问题的。” “你知道本君担心的不是这个。” “魔尊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是了,有三首蛟在身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算了,反正也劝不动你,出来这么久,我们该回去了。” “走吧。” 当夜,夜郎城附近几座山头皆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同时,几大山头齐齐换了新老大。 翌日,几人在破屋齐聚用餐。 “如今我们粮草已足,但火布将军那边兵器不足,不肯派兵,如今,我虽收了这一带的大小山头土匪,仍是杯水车薪,不知大家可有什么高见。” “殿下需要兵器多少?” “五千件。” “手上现在能用的有多少人?” “三百人。” “几日完成?” “最多十日。” “老朽倒是能赶出来,不过” “乃吉但说无妨” “一来质量难以保证,二来,殿下,五千件兵器不是小数目,场地、材料,都是大问题。” “乃吉所言极是。” “杨公子,轩大哥,可有高见?” “这城中有士兵多少?” “守城的,驻守的,还有衙门里头的,加起来应该有两万。” “既如此,有人做嫁衣,何须自己费这功夫。” “杨公子赐教。” “昨日无事,四处走走,我观这山甚好,易守难攻,前面有一峡谷,如果从城门那边过来,入口只有一人高,正是阁下的上上之选。” “杨公子是说在此地设伏?” “是。” “非老朽打击各位,杨公子说的这处确实是设伏的好地段,但我们毕竟人马悬殊,如果对方硬拼,我们不见得能抵挡得住。” “让你的人准备两百架的战鼓,置于峡谷两侧,再派几人埋伏在入口处,待人都到了之后,以山石堵住入口,记住,不要全堵住,留下半人高,每两个战鼓留一人看守,剩下的人统一服装,随吉木一起,前去叫阵,为保万一,这吉木不能是真的,由轩逸画脸成吉木的样子前去,木土和日则随行” “虚张声势,请君入瓮,公子妙计,吉木佩服,木土、日则,马上按先生说的去办,五日后按计划进行。” “记住,得晚上。”冥曜翻了个白眼,补充道。 帝王怒(8) 五日后,戌时。 按杨戬要求,冥曜变成吉木的样子带着两百人前去叫阵,木土、日则接连擒获对方几员大将,守城将军沙马大惊,命先锋带五千精兵出城迎战,吉木不敌,败下阵来,率手下一路逃至虎口崖,那先锋立功心切,不疑有诈,带兵追击,陷入埋伏,惊慌失措下下令撤兵,才发现入口被巨石堵住,只有半人高,士兵们逃命心切,纷纷丢盔卸甲、扔下兵器而去,这一战,吉木不仅缴获兵器五千,还有战甲无数,更是一战成名,可谓是收获丰厚。 不日,火布传来消息,除留少部分兵力驻守边境以防有变,将亲率大军赶来与吉木等人会和,俄里收到消息出兵镇压,怎奈天高皇帝远,等俄里的军队赶到时,火布与吉木已经会和。 火布到达第二日,且兰王下令休战,公开表示支持吉木拨乱反正,派一万精兵前来支援, 同时,吉木一方面列举俄里种种暴行,一方面大肆征兵,至此,吉木军队迅速扩张,接连攻下数座城池,直逼帝都。 “度过这条卡河,前面就是帝都最后一道屏障不日城。”军营中,吉木指着地图道,“而这条卡河,又是不日城的天然防卫,如今即将入冬,入冬之后,河面结冰,更难过河,我们的粮草最多能支撑三个月,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在入冬前过河,否则,等到了冬天,天寒地冻,我们粮草又供应不上的话,不需对方一兵一卒我们军队就不攻自破。” “不知殿下可有什么计策?” “昨日我与杨公子倒是商议出了一个对策,至于可不可行,还未可知。” 冥曜一听,侧头看向旁边坐着的杨戬:本君怎么不知道? 杨戬因为有伤在身,吉木特意在营中设了把软椅,以免杨戬累着,如今杨戬虽然已无大碍,不过大家早已习惯这样,而且这一路上杨戬没少出谋献策,众人也是打心眼里尊敬他,吉木对杨戬更是言听计从,有时候连火布等人都快看不下去了,因此这椅子也就一直留着,杨戬也就一直坐着。 三首蛟站在杨戬身边,见冥曜拿质问的目光看着杨戬,一下子就炸了,直接给回瞪回去:主人爱做什么就做什么,难道还要像魔尊报告不曾? 冥曜那个气啊,就见他指指三首蛟,又指指自己,气得跺脚,牙齿咬得胳肢响。 想我冥曜怎么说也是一界至尊,谁见了我不是俯首称臣、低眉顺眼,就是小心翼翼或者干脆躲得远远地,现在是个人,啊呸,是只要是个杨戬身边的,都能给本君横着了是吧? 不过气归气,又能怎么办呢,谁让他自作孽来着,好好的魔界不待,非得来和杨戬瞎凑活,魔住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两人都在杨戬旁边,杨戬自然是将两人的这些小动作都看在眼里,他抿嘴一笑,也不阻止,只暗暗笑道,这两人加起来都不知多少岁了,见了面却都跟个小孩儿似的,也是一种缘分吧。 再说吉木那厢,众人听吉木说是与杨公子共同商议的,一个个地都迫切想知道是什么计划,吉木也是细细给众人一一道来。 原来,昨日吉木研究战局,想要打破如今两军僵峙的局面,忽然有了些想法,就去找杨戬商议,杨戬听罢,献出一计。 按吉木所言,这卡河半月后将会有一次大的涨潮,作为入冬的最后一次涨水,杨戬让吉木趁这半月的功夫带一对人马到上游一里半处秘密扎营造船,越大越多越好,在留一队人马在原地造船,声势要够大,能足够吸引住敌军的注意力,同时秘密扎上不少稻草人。 半月后,趁涨水之时,由轩逸带一半人马从上游出发,借助水的冲力斜向下行,只要掌控好了速度,就能刚好在上游半里处的对岸草地登岸,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当然,为了迷惑敌军,这里也要出船,每艘船上放满稻草人,由两人在暗舱掌舵即可。 轩逸上岸后,带兵佯装攻城,剩下的一半士兵趁此机会乘剩下的船上岸。 “妙计,妙计!”火布听完,啧啧称叹,“杨公子真乃天下第一人也!” “此计我不过做个参考,真正想出这计谋的,乃是殿下。” 冥曜看着杨戬,这些日子,杨戬真的就像一个凡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每天没事儿就研究研究战事,同吉木、火布等人讨论下一步该做什么,似乎完全忘了自己是个法力高强的神仙,但同样,这些日子也是杨戬最有神采的日子,有时候,杨戬一个人看着地图低眉思索的时候,冥曜难得的在杨戬身上看到了一丝封神之战中那个超凡绝伦、惊艳四方的少年的影子。 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杨戬才会稍稍快乐些吧。 冥曜想。 “既然大家都觉得可行,那就这么定下了,事不宜迟,今晚就行动,日则,你带一队人马上去,半月后轩大哥会带剩下一队人马前去和你们会和,到时候你一切听从轩大哥指挥,一定要保护轩大哥的安全。” “是,末将领命。” “轩大哥,如此,就有劳你了。” “无妨。” 保护吗?怕是防止兵权旁落吧,让日则一切听他的,说白了,他的一切命令只对日则有用,对士兵来说,日则的命令才是军令。 半个月一晃而过,一切准备就绪,当晚,冥曜就带领剩下一队人马悄声去了上游,本来按冥曜的意思,杨戬也该是一同前去的,不过被吉木几句话给拦了下来,杨戬倒是无所谓,最后,杨戬还是留在了下游,三首蛟留下保护杨戬。 也许真是天命所归,这涨水的时机也是刚刚好,半夜涨水,冥曜等人正好趁天将明未明时出发。 有杨戬的计策,自然不会出什么纰漏,不过折损百来人,数万大军就全部安全渡河,在不日城外五里处安营扎寨。 “传令下去,三军休整,巡逻的士兵切不可松懈。” “殿下,为何不趁胜追击?” 从上至下,所有人都神情激昂,他们大声地谈论着家里的娇妻,或者梦中的新娘子,或者满腔的豪情壮志。 火布见此,不解道。 “如今我方刚渡河,又与对方交战,别看他们看着个个斗志挺高,实则我们已是师老兵疲,贸然开战,必定适得其反。” “殿下英明,属下这就去办。”火布心悦诚服地领命出了营帐。 “各位将军,三日休整,我们现在是士饱马腾,正是出击的好时机,但是我们只有数万兵马,对方却有十数万精兵,是我们的两倍,若是硬攻,我们并不占优势” “殿下既然召我等前来,必是已有对策。” “这几日我研究地图,倒是有些发现,”吉木说着,指着一张硕大的地图上一点道,“诸位请看,这里就是不日城,这里是卡河,现在我们在这儿。彭城四面环山,分有四门,东南西北个一门,北门、西门、南门各派有两万大军驻守,东门现在有四万精兵驻守,四门之间互相连接,军队调用相当迅速,四门中,北门最薄弱,是最好的进攻之处,不过,司卓等非蠢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如今那里必是布满了天罗地网等着我们去自投罗网,所以,我们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西门和南门,西门北门最远,我打算明日带五万人马朝西门进攻。” “殿下,四万大军出动,对方定能想到我们的打算,如果对方提前调了其它三门的大军过去” “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因为我志不在西门,而是这,东门。”吉木手指落在东门,眸里尽是算计。 “末将愚钝,还请殿下细细说来。” “我带五万人马,连夜动身,从南门绕过去,要表现得越谨慎越好,司卓等人必以为我要在西门打他个措手不及,自也会暗地里调动大军到西门守株待兔,而我这五万人马,不过是个幌子,最重要的,是留下来的一万精兵,这一万精兵随我一同撤退,隐于附近山林之中,造成我军全部像西门而去的假象,待明日,我带五万人马在四门叫阵,司卓等人见我们少了一万人马,理所当然地会想到南门,因此南门的两万人马肯定不会少,那么少的就只能是东门的四万人马,北门的两万人马,司卓好大喜功,为了能一举得胜,对方一定会选择在人数上先取得优势,东门人马就会大大减少,以我对他的了解,最多五千,东门的士兵不会超过五千,而且司卓必定会亲自镇守西门,届时进攻东门,我们反倒是占得了人数上的优势,等他们收到东门求救信号在调遣军队回去,大概要一个时辰,南门北门的军队收到司卓命令,发兵增援东门大约要半个时辰,所以我们必须要速战速决,在半个小时内解决掉东门士兵,一个小时内,一定要攻下东门,并迅速占领南门、北门,死守三门,大开城门,迎我四万大军进城。” “殿下雄才伟略,此计,就算是火布,也难不上当,更何况他司卓,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小人。” “东门一战至关重要,须得得力将领,方能成功,但为不引起对方怀疑,火布将军、轩大哥当随我大军去西门,如此,我军当中,非杨公子无人能担此重任了。” “愿为其劳。” “如此,吉木在这里先替我六万将士,替我夜郎百姓多谢杨公子大恩。” “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按照计划,吉木等人待月上柳梢,便率领五万大军朝西门出发,杨戬率一万精兵紧随其后,隐于山中。 “主人,喝了药,早些歇着吧。” “放着吧。”杨戬拿着一卷竹简,正看得仔细。 “主人,你伤还没好,不能动武,明日,我替你去。” “只怕那些将士不听命于你” “主人大可放心,三首蛟虽然本事不济,幻化之术达不到主人那出神入化的地步,但蒙骗几个凡人还是不在话下的。” “如此也好。”杨戬放下竹简,抬头道。 “明日这里恐不安全,今晚我先送主人入城,主人万事小心。早知道就该提前给逆天捎个消息,让他和哮天过来,也好照顾主人。” 杨戬笑言:“莫不是我连逃命都不行了,竟要你如此费心。” 翌日,一切如吉木预料的那样顺利进行着,三首蛟化作杨戬模样,带着一万精兵叫阵东门,迅速占得上风。 不日城内,某客栈。 “杨戬,许久不见,想不到再见却是如此情形。” “是你?”杨戬微微有些惊讶,不过片刻便恢复正常,“的确,数百年不见,龟灵圣母还是风采依旧。” “吾既以来,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你不会杀我。” “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杀你,你杀我截教门人无数,夺我截教宝物,我为何不会杀你?” “如果你要杀我,此时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你还是那样聪明。” “多谢夸奖。” “是自己跟我走,还是要我动手。” “有区别吗?” “当然,你若是自己跟我走,我保证不会伤你,至少在这里不会,但你若要动手,我不介意先去了你半条命。” “看来这一趟,本座非去不可了。” 肉眼凡胎所不及处,两道光自客栈而出,朝某处而去。 “杨戬!” “主人!” 刚从吉木那里出来的三首蛟、冥曜两人直奔客栈而去。 不日城攻陷,帝都的最后一道屏障也没了,夺回夜郎不过朝夕之间的事,冥曜觉得他们已经没有必要再待在这里,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早日带杨戬回灌江口疗伤,便向吉木提出要走,吉木自是各种挽留,最终还是勉强答应了冥曜的要求,并再三表示,他日冥曜等人若有难处,一定来夜郎找自己。 冥曜随口应下,才得以同三首蛟脱身,哪知刚出了门就看到杨戬同一团魔气不知往哪儿去了,最主要的是,那魔的气息如此熟悉,而杨戬还受着伤! 等两人到了三首蛟所言的客栈,杨戬果然已经不在,屋子里还有魔气的残存。 几日后,夜郎王宫,吉木坐在王座上,提笔难下。 虽说帝王无情,不过害怕背叛,有的时候,为什么不试着去付出一点真心,真正地相信一个人呢? “轩逸,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吉木想起那日在西门,轩逸同自己说的那一番话,自语道。 随后,他豁然开朗,提笔而下,封火布为夜郎大将军,镇守边境,日则为大相,统领百官,木土为殿前将军,统率宫中士兵,同时,夺俄里一切权利,但仍未王族,居王府,监禁终身。 逍遥客(1) 逍遥尘世逍遥客,以天为盖地为庐 不问世间名与利,半壶清酒自逍遥。 不日城攻下了。 杨戬却失踪了。 冥曜心急地穿梭于各个地方,仍不见杨戬影子,甚至连气息都没有了。 “混蛋,混蛋!给本君出来!有本事来找我啊,抓别人算什么本事!”某山间,冥曜终于再压制不住心中怒火,仰天嘶吼。 青衣与青妍四目相对,谁也不敢上前。 三千年了,三千年来,冥曜一向不是狂傲得欠揍就是不正经得欠揍,却从来没有如此失去理智过。 除了青衣偷偷留下的几个魔煞,剩下的魔探魔煞全部派出去了,四大护法只剩青木镇守魔界,饶是如此,杨戬依旧查无踪迹,像是忽然就从这大千世界消失了般。 一开始,冥曜等人还曾怀疑过是不是玉帝干的,不过看到最近天上也不断有仙家秘密下凡,明察暗访,众人方派出此推论,同时也更加隐隐不安起来。 能瞒过玉帝的天罗地网,这简直比落到玉帝手里还要让人担心,对方能将时机把握得如此好,说明对他们的行踪必是十分了解的,而他们对对方却毫无头绪。 冥曜一通发泄过后,也知道这样无济于事,他无力的招手,让青衣他们接着寻找,有消息立刻通报于他。 三首蛟一脸阴沉的出现,从他的神情可以知道他也在极力地克制自己,且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却已然知道结果。 “一个月了。” “本君知道。在找到杨戬前,封锁一切消息。” “不劳魔尊提醒。” “杨戬都失踪了,你我这般耗着,对谁都没好处。” “这方圆千里都快掘地三尺了,但还是没有消息,会不会是我们找的方向错了。” “不会,客栈里的气息本君特意留意过,就在这附近。” 某处小屋。 “大哥,你醒了?”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却小心翼翼地护着一碗热腾腾的白米粥,以尽量轻声但依旧如洪钟般的声音对床上半躺着的男子道。 “嗯。”床上的男子见了来人,展颜回应了一声。 “来,大哥,我扶你起来喝粥。”那身材魁梧的男子小心地将粥放在床边的小桌上,又温柔地扶床上的男子坐好。 床上的人借着力使自己坐起来,接过帕子洗脸净手,端起白粥喝了,“阿牛,这些天辛苦你了。” 那魁梧男子乃是山中猎户,叫陈阿牛,家里有兄弟三人,两个哥哥前些日子同父亲一起拿了些兽皮去了县里,打算换些过冬的物品,留陈阿牛在家看屋,前几日,陈阿牛见天气不错,就想出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再捕到些猎物,结果带回了一个伤痕累累的男子,陈阿牛人虽憨傻,但善良,见男子尚有一口气在,就用刚打下的几只猎物去请了个郎中,郎中给那男子上了药,又写了张药单,陈阿牛按着单子抓了药,一天三次的给那人服用,那人昏迷了三四天,总算是悠悠醒了过来。 陈阿牛见男子穿着不错,本以为是哪家落难的公子,准备问清楚了路给人家送回去,哪晓得男子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陈阿牛没法,只能留男子待在家里养伤。 不过那男子虽然不记得事情了,但陈阿牛和他一相处才知道这人饱含诗书,谈吐不俗,一般山野莽夫都会对有才学之人抱有一种莫名的敬佩,陈阿牛也不例外,加上像他这种人也没那么多讲究,当即就认了那男子为大哥。 陈阿牛听他这么说,咧嘴傻呵呵道,“大哥说哪里话,俺阿牛能认识大哥这样的人,是俺的福气。大哥,你想起什么了吗?” 男子摇了摇头,“没有。” “没事,大哥安心在这里住下就是,对了,”陈阿牛从一个小匣子里取出一块儿玉佩,“这是那日在大哥身边发现的,俺怕弄丢了就锁在了盒子里,倒是忘了还给大哥。” 男子接过玉佩细细端详。 “上面还有字呢,俺看不懂,不知写的啥,大哥你看看,或许和你的身份有关呢。” 男子将玉佩翻了一面,就见上面刻着一个‘杨’字。 从今日起,你就是杨清源。 熟悉的声音又在他脑子里想起来。 男子收了玉佩,对陈阿牛道,“那是个‘杨’字,日后生活,总也要有个名字,前尘往事,一朝忘尽,不知何日方能忆起,既然如今我什么也不记得,今后便叫,‘杨忆’吧。” “那俺以后就叫你杨大哥。” 杨忆冲陈阿牛温和一笑,和声道,“好。” 陈阿牛听了,又是一个傻笑,“杨大哥你先休息,俺出去了。” 待陈阿牛关上门,杨戬才动了动胳膊,几大穴位处隐隐作痛。 魂骨钉 杨忆心中默念。 魂骨钉,共十六颗,十五颗封七大穴八大脉,最后一颗钉进琵琶骨,锁元神,管你法力多高强,修为多深,琵琶骨一旦被锁,便是通天彻地之能也无计可施,沦为废人。 呵,自己这是做了多大的恶,竟让人费尽心机连魂骨钉都用上了,只为封了自己元神。 杨忆撩开衣领,露出左肩和胸脯,拆开纱布,一道道伤口纵横交错,关键是毫无愈合的迹象,昨夜刚凝固了一点的伤口现在皮肉又翻开了,殷红的血浸透了纱布,但真正厉害的其实并不是这些伤,杨忆右手轻轻抚上一道暗红色的伤痕,只碰到边缘便是入骨的疼痛,这些没有伤口的伤痕才是能真正对他造成伤害的。 杨忆小心的用新的纱布缠好伤口,将换下来的纱布放到一边的盆里。 一只手包扎伤口并不方便,再加上杨忆右手同样有伤,就更显得费力,但是他还是拒绝了陈阿牛的帮忙,倒不是这杨忆不愿意让陈阿牛看到他狼狈的样子,毕竟自己的命都是陈阿牛救回来的,再狼狈的样子陈阿牛都见过了,他只是不想让陈阿牛担心罢了,什么样的伤口几天了还连结痂都不成? 杨忆给自己换了药,试图下床试试,双腿也依旧没有好转,一落地就无力、酸痛,想来也是魂骨钉的作用,杨忆才走了几步就已经冷汗涔涔,不得不再次回到床上。 杨忆闭目凝神,脑海中不断有片段闪过,他努力地想要抓住,却无论如何也抓不住。 也许,是时候离开了。 杨忆想。 陈阿牛救了他,但现在他除了那块儿玉佩,身无一物,唯一能为陈阿牛做的就是让他远离是非,不要卷进自己的恩恩怨怨中来。 杨忆抬眼望了望外面,估摸着陈阿牛至少还有一个时辰才会回来。 他忍着痛穿好衣服,行至桌边,用木炭在几片竹片上留了几个字,悄声离开了陈阿牛家。 因为魂骨钉的缘故,杨忆走得极慢,几乎是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歇一会,饶是如此,还是被冷汗浸透了衣衫,伤口上的血便顺着汗水四下蔓延,透过衣服也隐约能看到。 约么着走了一个时辰,杨忆到了一条河边,便蹲下来掬了些水解渴,他身上分文没有,不可能去茶棚,也只能如此了,不过所幸的是,杨忆发现自己并不需要像普通人一样一日三餐的进食,两三日吃一点就足够他维持体力了。 对此,杨忆并没感到有多吃惊,能知道魂骨钉、元神,还有身上那些不同寻常的伤,不过是不怎么需要进食而已,这已经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杨忆现在最想弄清楚的,不是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而是自己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寻常人不知道的东西,那些认知就像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一样,尽管自己已经失忆了,那些认知他却依然记得,除非自己从小接触,或者接触时间很长,而且在自己之前的生命里很常见,足够自己把这些当做常识,否则自己不可能一见到就能脱口而出。 杨忆回头望向后面的村子,自己走的方向与陈阿牛每日出去的方向相反,因此陈阿牛不可能会碰到他,想来现在陈阿牛已经到家了吧。 杨忆稍稍歇了会儿,便又开始几步一停的向前走,据陈阿牛说,他那日就是在这附近救回他的,反正到哪里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便干脆来这附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杨忆这一走,又是半个时辰。 “杨大哥!杨大哥你在这儿吗?杨大哥!” 杨忆一惊,回头就见陈阿牛竟然找了过来,他想了想,终是没有出声,见旁边有一个地方比别处矮一些,又有藤蔓遮着,刚好可以藏身,便顺势躲了进去。 陈阿牛在附近找了一圈没找到,又朝前找去了,直到太阳快下山了,杨忆才又听到陈阿牛的声音,“难道是俺方向找错了?大哥还受着伤,不可能走这么快的啊?” 杨忆一直到陈阿牛的声音彻底消失,才从里面出来,这种地方一向潮湿,杨忆只觉得身上的关节都在一节节的疼痛。 “诶?住了我的地儿,就这么走啦?” 杨忆转身,就见一人正从方才自己藏身的地方钻了出来,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杂草、叶子,“怎么,连声谢谢都没有?” 那人清理了身上的杂草,见杨忆既没走也没说话,又开口道。 逍遥客(2) 杨忆呆站在那儿倒并不是被这人的忽然出现给吓到了,而是眼前这人实在是奇特。 那人脚上穿着金缕鞋,身上却是粗布衫,头发用一根不知从哪棵树上削下的一截木枝做的发簪束发,腰上的带子则是上好的锦缎镶珠玉,脸上画着个死人妆,眼睛又格外清明,腰间别着一把长笛,说是萧,更像是略缩小一点的棍子,实在是没见过谁家萧有这么长,都快和他手臂差不多长了,实在是怪异至极。 “不知这是阁下歇处,打扰之处,还望阁下见谅。”杨忆拱手,声音如常,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刚才那人找的是你吧?” “阁下既然没事,在下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杨忆说完,见对方也没阻止,便转身走了,他走得极慢,像闲庭散步,一点没有有事先走的意思。 “倒是有点意思。”那怪人摸着自己腰间别着的长笛,看着杨戬的背影低低道。 这怪人本名无人知晓,似乎也无定所,常常一根长笛一壶酒四处行走,偶尔也打抱不平,自称逍遥客。 此刻因为妆容的缘故,杨忆看不出他的看不出具体的年纪,不过看发间青丝里夹着的白发,肯定不是十几二十的年轻壮士。 逍遥客见杨忆走了,也没真的为难他,行走世间,本就只图一个乐在逍遥自在,他晃了晃酒壶,无奈的叹了口气,“怎么又没了呢。”说完便也朝前走去,准备去集市客栈买酒。 杨忆身上有伤,只能慢慢的走,逍遥客虽然也是悠闲地行着,却到底比杨忆快些,没过一会儿,他就看到了杨忆的身影。 只不过杨忆蹲在那里,似乎在查看些什么。 逍遥客走过去,便知道杨忆正在做什么了。 他正盯着一具尸体看得仔细,偶尔还拿手在尸体身上摸摸索索,应该是在找这人的死亡原因。 那尸体也实在是有些怖人,笔直的躺在那里,身上的血肉像是被人活生生抽走了般,只剩下一层皮贴着骨头,即使是这样,依然能看出他的面部还带着一种怪异的笑。 杨忆大概是检查尸体太多专注,以至于都没有发现自己身后多了个人,是以,当逍遥客摇头啧啧而叹的时候,杨忆才显得有些吃惊,看向逍遥客的眼睛也多了些戒备。 “我不过路过,可没跟踪你。” 杨忆没有答话,也没有因为逍遥客这不怎么靠谱的一句解释而放下戒备。 他身中魂骨钉,又被人锁了琵琶骨,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以前一定不是一个普通人,魂骨钉虽然也是折磨人的刑具,但更多的作用还是为了封住一个人的内力。 再结合自己身上的伤,杨忆几乎可以确定,自己受伤前必定有一个强劲的对手,而且说不定自己还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这才使得那些人虽然抓了自己却没有杀了自己,自己也因此才有机会逃出来。 逍遥客倒也不在意杨忆怎么看自己,他自顾自地在尸体边蹲下来,细细查看,“没有伤口,精气殆尽而亡,”逍遥客说着从怀里掏出个长得像瓶子的吊坠放到尸体嘴的上方。 那黯淡无光的吊坠竟然发出盈盈的光晕。 “妖气?还是一只修为不错的妖。”逍遥客面色凝重起来。 这里虽说不是城里,但离城也不愿,至少对妖物来说这距离算不上什么,而且后面走不了多久就是村子,少说也住了百十户人家,若这妖物在这里行起凶来,却是是个麻烦。 逍遥客虽然不问红尘不问名利,四海为家,心中为人的正义感却依旧在。 他收了吊坠,起身对杨忆道,“行了,这事你管不了,赶紧走吧,这林中多危险,恐你有性命之忧。” “阁下不走?”杨忆皱了皱眉。 方才他已经仔仔细细地检查过尸身了,自然知道其中诸多蹊跷,搞不好还会扯上一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既然被我遇上了,自然是要去会会这凶手的。” “这人死得不简单,阁下想必也知道。”杨忆道。 逍遥客答道,“自然,若是一般的杀人,我也不用出手了,只见去衙门找县帅报个案就完事。” 杨忆想了想,道,“今日天色已去,你我不过只看到了这一具尸体,具体情况犹不知,不如先去前面住上一夜,顺便了解些情况再做打算。” “也好,公子心思缜密,气度不凡,怎么称呼?”逍遥客这才认真打量了一番杨忆,见他面容俊美,虽穿着粗布衣上,却遮不住一身清雅气质,隐隐间有仙人之风,心中赞叹,道是人中龙凤,也有心结交这样一个赏心悦目之人。 “在下杨忆,敢问尊下大名?” “我?逍遥尘世逍遥客,以天为盖地为庐,不问世间名与利,半壶清酒自逍遥。在下逍遥,人都叫我逍遥客。” 逍遥客心想,既然都要去前面城中,倒不如一起,若这出了事,也免得这么个人物就这样白白去了下面,便道,“既然你我前往一处,不如同行,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没曾想,杨忆却拒绝了,“在下身体抱恙,只怕今夜是到不了了,不当拖累逍遥公子,就此别过。” “杨公子哪里话,相逢即是有缘,再说这荒郊野外,夜间自有数不清的豺狼虎豹,杨公子身体抱恙,更不宜一人独行。”逍遥客上前两步,追上杨忆道。 杨忆见逍遥客虽然穿着打扮怪异,但眸中清明,又想到方才这人查出尸体的不同寻常第一反应却是叫自己先走,人在不加思考下的反应往往最为真实,想来这逍遥客也是个正人君子,心中好感倍增,也更加不想连累对方,便再三拒绝。 只是这逍遥客铁了心要与杨忆同行,不管杨忆怎么找借口,逍遥客都能给他反驳回去。 “逍遥公子,人命关天,说不定城中百姓正等着公子前去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呢。” “要是连一个人都护不了,还谈什么就这一县之人了” 杨忆正要张口,逍遥客道,“杨公子是看不起我这样的人,不屑为伍?” “逍遥公子言重,在下只是”,杨忆干脆摊开了道,“想必逍遥公子也看出来了,在下有伤在身,便是行路都有些吃力,逍遥公子与在下同行,只恐连累公子。” “杨公子多虑,在下行走世间,本就只图个随心所欲,便是真为此死了,也是死得其所。” 话已至此,两人便不再客气,结伴而行。 逍遥客虽然一开始就发现了杨忆身体抱恙,方才在发现尸体又察觉到他身上有伤,却没想到他竟是伤得如此严重,这哪里是有些吃力,分明是强行行路罢了,杨忆的衣服已经彻底湿透。 “不知何人将杨公子伤至此?”两人行了没多久,杨忆便不能再走,偏生还要强撑着,逍遥客看不下去,便寻了出地与杨忆歇息,两人靠在树下,逍遥客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地问了出来。 杨忆一顿,没有开口。 “杨公子不方便说自不必回答,在下也不过是好奇而已,实话说,在下行走世间二十余年,见过伤者无数,却着实没有见如你这般的,在下观公子,想必是奇经八脉被人钉入骨钉所致。” 杨忆报以歉意一笑,“确如逍遥公子所言。” 杨忆还是没有告诉逍遥客具体缘由,关键是,他自己现在也不知是谁将他伤至此。 “杨公子可信得在下?” “自是信得。” “可否让在下帮公子一看?” 杨忆抬眼,逍遥客的眼里满是赤城,杨忆虽未语,却点头以示同意。 骨钉钉入人体的手法一般相同,只要查看一处便知全部,逍遥客起身,先是号了号脉,在看杨忆右肩出骨钉的情况。 他越看眉头皱得越深,脸上愈加迷惑,逍遥客手在肩骨出稍稍用力,杨忆身子不由自主一颤,额上青筋可见,半晌,逍遥客重新回到树下坐下,杨忆理好右肩衣服。 “杨公子这伤实在奇特,看杨公子情形,分明是被人钉入骨钉所致,却不见伤口,方才我在肩骨附近用了些力,公子的反应也确实是骨钉入体的反应,实在是奇怪得紧。” 杨忆对逍遥客的话并不怀疑,方才逍遥客用力的时候他分明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魂骨钉,不仅如此,早在陈阿牛家的时候,杨忆就已经感觉到了体内的魂骨钉,这一路走来,没走一步,每动一下,只要动作幅度稍稍大一点,他就能感觉到魂骨钉在自己体内钉在骨头上带来的疼痛。 但是逍遥客也明确的表示没有伤口,也就是说没有骨钉入体,这就让杨忆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杨忆并不怀疑逍遥客的本事,能一眼看出他有伤在身并一语道出是魂骨钉的人,本事怎么可能差? “杨公子也不必气馁,定是在下学艺不精,献丑罢了,带到了城中,找些神医,一定能查出原因,到时我帮你取出这骨钉,公子再休养一阵子便无事了。”逍遥客见杨忆不说话,以为是因为自己的话而难过,便出言相劝,尽管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逍遥客(3) “无妨,左右不过如此,况且这种事本就心急不得。” “这荒郊野外,不然还能买辆马车,你也少遭些罪。”逍遥客言道,虽然他认识杨忆不过短短半日的功夫,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认为杨忆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反倒是给他带来这一身伤的人,实在是残忍至极。 逍遥客相信自己的判断,一方面他行走天下二十余年,形形**的人都见过,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另一方面,便是杨忆的所作所为了,逍遥客见他伤成这样还要一个人出来,有人来寻还刻意躲之,显然是不想给别人带来祸端,方才在那尸身处,自己提出同行,这人想也没想就拒绝,却是担心自己拖累于他,能如此为人着想,就算之前是坏的,也尚有一丝良善。 如果说这些都是他装出来故意给自己看的,那就只能怪他逍遥客眼拙,识人不善,若因此没命,也是活该。 “多谢逍遥公子美意,你我不过萍水相逢,逍遥公子这般为在下,倒叫杨某惭愧。”杨忆道,他笑得温和,声音也温润有礼,整个人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很是舒服。 “相逢即有缘,杨公子如此便是见外了,我看你不过二十的年纪,杨公子若是不嫌弃在下这个四海为家之人,你我以兄弟相称如何?” “小弟见过逍遥兄。” “哈哈哈,能得杨公子作贤弟,真乃人生一大乐事,可惜身边没酒,不然一定与贤弟不醉不归。” 杨忆打趣道,“到不知逍遥兄要归去何处,小弟可是无处归去了。” 逍遥客一愣,随即又是开怀而笑,“贤弟说得是,贤弟说得是!倒是愚兄糊涂了,竟说了这等蠢话。” 马上入冬的时节一贯天黑的早,两人走的时候本来就已是黄昏,又走得慢,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两人也没找到歇处,逍遥客倒是无所谓,这些年他向来是随意走随意留,在哪儿都能歇下,你就是将他往那臭水沟里一丢,他若高兴,说不定也能睡上个舒服觉,但想到杨忆身上的伤,特别是那体内的骨钉,若是受了湿气,必定又是一番折磨,逍遥客四下找了找,总算是找了个还算干燥,勉强能用的地儿,又在周围都烧了火堆用来驱赶寒气。 “看来今晚只能这样将就一晚了。”逍遥客一边铺着干草一边对杨忆道。 杨忆靠在一块儿石头旁歇着,白日赶路已是吃力,眼下更谈不上帮忙了,看着逍遥客一个人忙着,多是为了照顾自己这身子,杨忆不由得一阵感激和愧疚,他道,“让逍遥兄这般,小弟惭愧不已。” “我这当兄长的照顾弟弟,本不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么?贤弟这是与我见外了?” “兄长哪里话,能得兄长如此,是我的福气才是。” “行了,你我也别说这些客气话了,这里铺好了,你来这里歇着,我去找些吃的,这天气变冷,也不知道能不能抓些野味,要是能逮到一两只,你我今晚这餐就算是有着落了,若是没有,那可就得饿一夜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林中多大虫虎狼,兄长一切小心。” 逍遥客去林中寻晚餐去了,杨忆坐在干草堆上烤着火,闲来无事,他又掏出那块儿刻着‘杨’字的玉佩,这玉佩纹饰虽不繁琐,却精致,每一处都恰到好处,无论是力度、粗细还是长短都刚刚好,多一分少一分都会显得突兀,杨忆仔仔细细地端详,企图能找出些线索来,他看完刻字的那一面又翻过来看另一面,在挂流苏的位置发现了一个非常小的字,杨忆拿近了些才认出那是一个‘玉’字,杨忆整体又看了一遍,发现这‘玉’字写法包括字形虽然都和‘杨’字很像,但还是能辩出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而且这个字刻得很小也很隐蔽,显然刻字之人以来并不想让他人看见,二来恐怕也是不想破坏这玉佩原来的纹饰。 这字,怎么像几百年前的写法?杨忆琢磨道。 无法愈合的伤口,没有外伤却真实存在的魂骨钉,几百年前字迹的玉佩,还有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奇怪吊坠,种种情形叠在一起,杨忆心中忽然生出一个荒诞的想法。 莫不是自己已经活了几百年? 杨忆自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也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又不是闻太师,传说闻太师就活了整整一个商朝,如果自己也活了几百年,那自己岂不是和闻太师还在一个时间生活过? 而且,自己要真是活了几百年,一般人怎么能将自己伤成这样,不仅一身的伤,连记忆都丢了,自己又不傻,等着别人将自己抓走折磨?如果是被同样大能者抓走的,那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自己又是如何逃出来的?自己在陈阿牛家养了这么久的伤,对方没找上来?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在杨忆脑中出现,它们互相联系又互相矛盾,杨忆总觉得这一切的问题之所以会纠缠不清互相矛盾,是缺了一根线将之串起来,如果能找到这根线,那一切的问题就都能解决了。 杨忆这想得入神,连面前的火都忘了添柴,没了干柴的火堆火苗一点点的小了下去,变得忽明忽暗起来。 逍遥兄怎么还没回来? 风吹来,一粒火星子趁机飞到杨忆手上,杨忆吃痛,回过神来,才发现火堆都快熄灭了,逍遥客还没回来,心中疑惑。 杨忆起身,在火堆旁留了个记号,便寻着逍遥客方才离开的方向一步一步地寻去,他走得极慢,既怕错过什么信息,也是因到了夜间湿气加重,他身上魂骨钉的影响就更加明显,他确实走不快。 杨忆这么走了半刻钟,忽然听到前方有打斗的声音,隐约间还有断断续续地笛声传来,杨忆想起逍遥客的腰间似乎就别着一根长笛,他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咬着牙忍着疼加快脚步行了过去。 杨忆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一抹黑影向逍遥客袭去,而逍遥客应该是刚受了重击,此刻似乎是打算硬接,不过看样子能不能接下来可就难说了。 杨戬情急之下脚下一用力,右手本能的斜下垂,五只微握,完全是握着武器的姿势,杨忆一愣,才发现手中空空如也,应该有什么?不过此刻容不得他多想,杨忆找不到趁手的兵器,干脆就赤手空拳迎了上去。 那黑影大概也没想到会突然杀出一个人来,明显的一顿,转而攻向杨忆。 原来,逍遥客出来找吃的,好不容易逮到一直兔子,正要拎着回去,半道上遇上一个女子,那女子生得妩媚,正跌坐在地上低低地**,见逍遥客来了,娇娇弱弱求他救自己,说什么脚扭伤了走不了。 荒郊野外,柔弱女子来这种地方作甚?逍遥客戒备着走过去,假意帮她看上,实则看这人要做什么幺蛾子。 那女子伸出脚给逍遥客看伤,手却抚上逍遥客脖子,眼中秋波流转,口中说的净是些勾搭人的污言秽语,逍遥客冷冷地看了看,发现她脚上根本没伤,怀中吊坠却发出警醒的红光,逍遥客转身就走,哪知这女子见这招不管用,又生诡计,变幻出美女无数,围着逍遥客各种引诱,只是这逍遥客行走世间二十余年,岂是那些贪图美色之人,却是看也不看,拎起兔子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那女子原是山鬼,最擅长蛊惑人心,通常变作美女诱惑行人,等行人上当了就吸食他们的精气以增长自己的修为,那山鬼见逍遥客不上当,当即决定来硬着,便和逍遥客打了起来。 逍遥客虽然修的是凡人的功夫,可也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偶尔也会修一些降妖捉鬼的本事,而且他那长笛也不是凡物,加之这山鬼修为不高,几十招过去,那山鬼也没能占到半点便宜,这也彻底激怒了山鬼,招招狠辣,逍遥客到底是凡人,吃了这体力上的亏,渐渐地就有些只撑不住了,又脱不了身,便道自己大限将至,想着杨忆就在不远处,就有意引开山鬼,遂边打边退,将山鬼引到了此处。 逍遥客也没想到杨忆会突然出现,他只来得及大叫一声“小心”。 杨忆身上有魂骨钉,这一番动作,便觉得滔天痛意袭来,他强忍着剧痛,迎上山鬼的攻击。 被魂骨钉锁了奇经八脉的杨忆施展不出任何内力,方才的动作也不过是身体的本能,他自然是不敢与山鬼交上手,只能不断躲闪,因此,两人刚战在一处,杨忆就落了下风。 不过他的突然出现倒是给了逍遥客一个喘息的机会,他迅速的从地上起来,长萧置于唇间,急促有力的笛声带着一股肃杀之气朝山鬼而去。 与此同时,杨忆被山鬼一掌击中,倒飞出去,摔在了逍遥客身边。 逍遥客的笛声不容小觑,山鬼本来冲着两人而去,又被笛声逼退,逍遥客立刻加快了速度,笛声愈加急促,像奔腾的激流,怒吼着朝山鬼涌去,杨忆趁机抓起地上一把石子用力一扔,石子便裹在逍遥客的萧声中飞了出去。 逍遥客(4) 山鬼看不清那是什么,本能的就去躲。 逍遥客趁机扶起杨戬,施展轻功而去。 逍遥客带着杨戬也顾不得其他,几乎用尽全力施展轻功,行了估摸着有一炷香的时间,确定山鬼没有追上来才止了步。 按理说山鬼怎么说大小也是个妖,修为虽然不算高但也没有差到连追人都追不上,何况追的还是个带了另外一个人的人,但现在山鬼却确确实实没有追上来。 莫不是山鬼忽然良心发现? 说起来,还真要感谢两人身上的宝贝,原来那山鬼方才也确实追了一段,还险些就追上了,她一掌拍向逍遥客的时候,两人身边忽然精光一闪,直接伤了山鬼,山鬼不得已只能愤愤退了回去,这才使得二人得以逃脱,不过两人忙着逃命都没有注意到这小小的变故而已。 “贤,贤弟,你怎么样?”逍遥客带着杨忆跃下树,躺在地上,逍遥客喘着粗气问同样躺在地上的杨忆。 “死不了。”杨忆转头,刚好对上同样转头的逍遥客,杨忆见逍遥客没事,松了口气,玩笑道。 两人相视而笑,又转回头去望着天空,要入冬的天上无星无辰,像被一块儿黑幕遮住,只留一轮孤月冷冷清清地挂在那里。 “还是这样躺着舒服,天为盖地为庐,惬意!”逍遥客享受地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洒脱道。 不过两人还没来得及享受这美景,就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逍遥客怀中吊坠再次发出盈盈光晕,只是这次不是红色而是淡淡的绿色,这光晕浅浅的,将两人包裹其中,两人身上的刮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愈合。 杨忆硬生生挨了山鬼一掌,吐了血,嘴角还有点点血迹,在汗水的携带下顺着脖子一路流下,其中一些染在了怀中玉佩上,玉佩沾了血,一丝法力迅速没入杨戬体内,杨忆身上的伤口竟然也开始愈合,晕过去的杨忆一直紧皱的眉头也舒缓开来。 “等等!”冥曜挥手拦下三首蛟,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杨戬!” 三首蛟见冥曜拦下自己,似乎在感受什么,他也闭目感受周围的一切,然后猛地睁开眼睛,几乎与冥曜同时惊呼出声,“主人!” 两人拔腿朝一个方向而去。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两人还是感应到了。 那是杨戬法力的波动! 只是这法力为何如此弱? 也是两人太过急切,竟都没有发现那根本不是杨戬法力的波动,只是带了杨戬气息的法力的波动。 不过这对于现在的两人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嗯,一夜过去来,还没死,看来我们命不该绝。” 杨忆朗声接道,“大哥说的是。” “贤弟,你伤怎么样了?” 杨忆一愣,先前没发现,此刻逍遥客提起来他才惊觉自己身上的伤口似乎没有再裂开了,因为身上没有血浸透衣服的粘稠感。 杨忆掀开肩膀,那些白布条上果然都是干涸的血迹,没有新流出来的。 “贤弟?”逍遥客半天没有听到杨忆的声音,又唤了一声。 “哦,没事,大哥,伤口都愈合了。” 两人嘴上交谈着,都从地上爬起来,活动着筋骨。 杨忆发现不止那些见血的伤止血了,连那些不见血的伤痕似乎也没之前疼了,虽然这变化很小,但对于一个日常承受着其带来的痛楚的人来说,想要感觉到并不是什么难事。 “昨个儿看你肩骨上的骨钉,见你身上包着白布条,上面血迹斑斑,想来也是伤,昨晚这般折腾,没有裂开吧?” “没有,都结痂了。” “那就好,不过折腾这一出到时让我想起一件事。” “大哥想起什么来了?” 逍遥客从怀里掏出那个像瓶子一样的吊坠,“这是我传家之宝,是件神物,能辨妖邪,也能疗伤,我平日受伤,也是靠这宝物疗伤,我在想,你身上的伤如此奇特,会不会也是被宝物所伤,那我这我宝物又能不能起些作用,就算不能彻底治好,若是能缓解些痛楚也是好的。” 杨忆联想到自己身上那些伤口的变化,心想,难道真的是这物件儿在起作用? “贤弟若不介意,可否让愚兄试一试?” 杨忆想,反正自己已经这样了,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无非就是没什么效果而已,再说,大哥也是一番心意,自己又怎么能忍心拒绝,便道,“小弟自然不介意,大哥请便。” 逍遥客见杨忆没有反对,当即划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吊坠上,口中念念有词,催动宝物给杨忆疗伤。 柔和的法力将杨忆层层包裹,像一只温柔的手抚摸在杨忆的每一道伤痕处,一股暖意从脚底升起,被魂骨钉锁住的奇经八脉第一次像活了过来般,杨忆自醒过来后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受着伤痛的折磨,从未有哪个瞬间像此刻这般轻松、舒服,杨忆缓缓地闭上眼睛,放松身子,任由那股力量在自己体内游走,那股力量每走过一个地方,那里就像久旱之下迎来甘霖。 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阳光都能穿过密密匝匝的树叶子照射进来了,逍遥客才收了宝物,杨忆也随着那股力量的消失睁开眼。 “怎么样?”逍遥客急切地询问着杨忆的感受。 杨忆试着动了动胳膊,发现确实比之前好了很多,心中难得欢喜,声音也就变得轻快起来,“多谢大哥,这伤好多了。” 逍遥客见有成效,也替杨忆高兴,“兴许是你伤得太严重或是太久的缘故,‘往生瓶’没法一下治好,看来还得慢慢来,贤弟若是无事,可留下来,愚兄一边解决山鬼的问题,一边也能替贤弟疗伤。” “如此便有劳大哥了。”杨忆也不推辞,当即应了下来。 他确实需要治伤,总不能一直拖着这副风吹即到的身子到处走吧,偏生普通的手段对他不管用,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遇上,这‘往生瓶’虽不能拔掉他体内的魂骨钉,若能缓解了痛楚也是好的,再则,那山鬼不好对付,逍遥客全心对他,他自也不会由着他一个人去冒险,反正调查他自己的来历也不急于一时,要是逍遥客出了事,他也于心难安。 逍遥客仰头看了看太阳的走向,对杨忆道,“看来我们运气还不错,昨夜虽是随意选了条路,倒是误打误撞正是我们要去的方向,今日再行一日应该就能到了。” 此时深处密林,杨忆对这方向可是一点不知道,听逍遥客这么说,便打趣逍遥客,“如此我倒是托了大哥的福,少走了一段路程。” 逍遥客听罢哈哈而笑。 两人稍作歇息便继续上路,带路的事自然就交给了常年四处游走的逍遥客。 因为‘往生瓶’的效果,杨忆今日虽走得仍然很慢,但歇的次数却明显减少,而路上只要一停下来,逍遥客就会崔动往生瓶给杨戬补充体力,这也是两人在前面几次疗伤过程中发现的,那往生瓶的力量不仅能疗伤,似乎也能再是缓解杨忆的痛苦顺便加速他体力的恢复。 两人这般紧赶慢赶,总算赶在日落关城门前到了清河县。 直到到了清河县,杨忆总算是明白了这逍遥客的穿着为何如此奇怪了。 进了清河县,逍遥客拉着杨戬就去了一家不错的客栈‘忘返楼’,两人身上都没有什么财物,逍遥客直接从腰带上抠下一颗拇指头大小的珠子扔给小二,要了两间上房,一壶好酒,几个小菜。 当然,他那吓人的死人妆早在昨日就在溪水边洗干净了,头发也用木簪规规矩矩束了起来,身形削瘦,看起来年纪不小,该到了不惑之年,但五官依旧分明,不难看出,此人年轻时也是个极俊的。 收账的收了钱,吩咐后厨准备吃的,赶紧着小二领着二人上了楼。 另一边,冥曜和三首蛟就没这么好了,他俩昨夜感应到杨戬法力的波动,虽然那其实只是带着杨戬气息的法力的波动。 两人直奔目的地而去,不过因那法力实在太弱了,又只是眨眼的功夫,两人无法确定具体位置,只圈了个大概,让青衣他们带着人一寸一寸的找,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只是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夜,杨戬还在不在这里,他们谁也无法保证。 三首蛟和冥曜也是拿了杨戬画像挨个儿的问,无奈大家都说没见过。 村西,陈阿牛家。 冥曜脑中忽然出现这么一句话,是三首蛟的声音。 原来,冥曜为了能第一时间知道杨戬的消息,自然要与每一个派出去的人,哦不,是魔有所联系,但是传音石毕竟有限,不可能每个人发一块儿,最后冥曜仗着自己是堂堂魔尊,修为深,法力高,硬是用元神将自己同每一个魔都联系了起来,以方便自己随时掌握关于杨戬的消息。 冥曜收到三首蛟的传音,倏地收了画像,一个转身消失在原地。 村民一脸震惊,随即刷刷刷跪了一地,口中高呼:“神仙!神仙啊!!神仙,保佑啊神仙!” 声音之大,差点惊得云层上的冥曜摔下来,冥曜赶紧稳了稳身形,拍着胸脯,“吓死了吓死了,吓死魔了,人果然是最可怕的生灵。” 刚好撞上来的青衣:?????? 这人是谁,我不认识,我魔界没有这么二的魔尊。 逍遥客(5) “怎么了怎么了?有什么消息?”冥曜极其突兀的凭空出现。 本来还有些声音的屋子瞬间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冥曜这惊世骇俗的出场方式惊得当场石化。 三首蛟忍不住想翻白眼,主人那么明智的一个人,怎么就交了这么个二货朋友。 青妍扶额,口中不断念着,“我不认识这个魔,我不认识这个魔??????” 那陈阿牛更是呆得嘴张着就是落不下来,冥曜看着都替他捏把汗,就怕他一个没喘上气来就去了下面,到时候自己还得屈尊去那里抢人。 冥曜再看着青妍和三首蛟,两人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气得冥曜大吼,“够了啊你们,本君有那么吓人,阿不,吓魔吗。” “救命啊!有妖怪啊~~~” 不等青妍和三首蛟开口,已经有人替他们作了回答。 好不容易回过神的陈阿牛,被冥曜这么一吼,差点没背过气去,也得亏他人有些憨傻,胆子够大,不过还是不负众望的大叫一声,夺门而逃。 冥曜:?????? 青妍、三首蛟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噗,哈哈哈哈?????? 冥曜黑着脸冲着青妍又是一嗓子:“这次要是再没消息,本君不削了你!” “你就知道冲我吼,怎么不冲他吼,哼,欺软怕硬,没心没肺,人家为了你,放着好好地快乐魔生不过,跑到这来和这些愚蠢的凡人打交道,你就知道冲我吼,嘤嘤嘤,人家不陪你玩了。”青妍做出一副人间女子的娇羞模样,惊得冥曜一身鸡皮疙瘩。 “祖宗,你是祖宗行了吧,我求你了,你还是做回魔吧。” 几人打闹间,青衣总算是将陈阿牛好说歹说解释了半天才哄了回来,不过回来后的陈阿牛看冥曜的眼里全是戒备。 “那个,阿牛啊,你别怕,他呢,就是个疯子,”冥曜想回嘴来着,被青妍一个瞪眼,那意思‘你还想不想找到杨戬了’,冥曜只能不甘不愿的闭上嘴,由着她继续扯,“我们呢,都是你杨大哥的朋友,你大哥他出了点事,和我们走散了,我们找他回去呢。” 陈阿牛似乎沉思了会儿,忽然转身进了屋,没一会儿便捧着一些竹片出来,交给青妍和三首蛟,看也不看冥曜。 冥曜那个气啊,关键是还不能拿人家怎么样。 这要是在魔界,敢对本君这个态度,不把你大卸八块儿我就不叫冥曜! 冥曜只能在心里愤愤的想,然而他的这番变化看在陈阿牛眼里,就变成了因为看到了竹片上的东西而表现出的愤怒。 青妍和冥曜接过竹片,就见上面可这些字,也多亏陈阿牛保存得好,虽是木炭刻的,居然没有出现严重的损坏,基本能确定那就是杨戬的字迹,上面的内容大概是: 阿牛,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承你一声大哥,大哥却不得不离开,不用找我,他日若我还有命在,必来看你,以报大恩。 落款却是:杨忆。 看到落款的时候,几人皆是满满的疑惑,杨戬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需要靠陈阿牛救,连还一个凡人恩情都做不到,甚至连名字都摒弃了。 杨戬在凡间的确很少用真名,基本都是用的杨清源这个名字,可这次连这个名字都没有用,足以看出杨戬肯定出了什么事,或者他在,逃避什么人? “阿牛,那你知道你杨大哥往哪里去了吗?”青妍将竹片还给陈阿牛,问道。 “俺不知道,不过村里有人看到杨大哥朝东面去了。”陈阿牛还是有些怕冥曜,他小声的说道,不敢拿眼睛看几人。 “多谢。” 众人得了消息,不再耽误,当即出发往东面找杨戬去了。 陈阿牛出门看着几人朝东面而去,转而望着西面小声道,“杨大哥,你快走,有坏人要来抓你,俺给他们指了相反的方向。” 原来,这陈阿牛虽然看着憨傻,但也不是真的傻得什么都不知道,开始三首蛟拿着画像找上来的时候,他以为是杨戬亲人前来寻他,便说了杨戬住在过这里的消息,随后青妍又找了过来,那陈阿牛见这么一漂亮姑娘拿着杨戬画像找他,更加觉得是杨戬家人找了上来,但后来冥曜等人的出现,让陈阿牛起了警觉,而冥曜方才的表情直接让陈阿牛误以为冥曜他们是来抓杨戬的,便给他们指了相反的路线,以此拖延时间。 清河县外,玉淩山 杨忆和逍遥客蹑手蹑脚的钻进一山洞里。 说起来这两人也是艺高人胆大,前两日,两人到了清河县内,在‘忘返楼’住了下来,逍遥客每日用‘往生瓶’给杨忆疗伤,杨忆现在虽然魂骨钉未除,内力被封,但行路已经不成问题,简单的一些拳脚功夫也完全可以施展,在给杨忆疗伤的同时,逍遥客也对山鬼的事进行了打听,通过对各种零星碎片的的拼接,两人推测那山鬼应该是在玉淩山的一个山洞中,差不多就是上次两人遇袭那一片,于是逍遥客便决定前去一探虚实,杨忆自然不会让逍遥客一个人去冒险,也要一同前去,逍遥客拗不过,只好带着杨忆。 据城中百姓的说法,两人猜测,那山鬼应该是白日里在洞中修炼,晚上出来引诱行人,吸**元,两人经过合计,决定晚上前去洞中先探探情况。 这二人都是个说做就做的性子,当天太阳刚落下,两人就收拾好白日买的些道具上路了,逍遥客以‘往生瓶’作媒介,寻着妖气一路找到了他二人现在所处的山洞里。 两人在洞里四处摸索了阵,确定山鬼不在,逍遥客才从包中取出两支火把点燃,递给杨忆一支,自己拿一支。 两人拿着火把将整个洞府仔仔细细地察看了一遍,逍遥客不知从哪儿搜刮来一面镜子。 “这妖精还挺臭美。”逍遥客把镜子递给杨忆,玩笑道。 杨忆接过镜子,本来只是随意扫了两眼,忽然发现上面的纹饰眼熟,又细细端详起来,杨忆左手拿着镜子,右手轻轻抚过那纹路,终于想起来,这纹路与他脖子上的挂坠竟是差不多! “贤弟要是喜欢,拿回去细细研究就是,不过在这里可不太好。”逍遥客见杨忆拿了镜子看得认真,便戏谑道。 杨忆将镜子还给逍遥客,“大哥休要取笑贤弟。” “贤弟可是发现了什么?” 杨忆从脖子上取下挂坠,递给逍遥客,逍遥客开始还疑惑杨忆此举何意,不过他一手拿着镜子,一手拿着挂坠仔细对比之后就明白了,“这些纹饰,出自同一人之手?” 杨忆点点头,“这种纹路,应该是上古时期的一些符文,这镜子恐怕不简单。” 逍遥客把挂坠还给杨忆,杨忆重新带回脖子上。 逍遥客道,“也是,我在一密处才找到它,还有结界保护,要不是‘往生瓶’,我也拿不到,能让那妖物如此重视,自然不会是凡物。” 逍遥客说着将镜子又递给杨忆。 “大哥这是何意?” “既然这是宝物,又和你那挂坠同出一人之手,便是与你有缘,留着做个防身之物倒也不错。” “不,此物既是大哥发现的,理应给大哥。” “你我兄弟之间,还计较这些,要真要给我,那就当是为兄送你的见面礼如何。” “那小弟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杨忆也不矫情,收了镜子放进胸前衣服里。 “胆子倒是不小,竟然跑到这里来撒野!”洞口,一声音怒气十足。 杨忆逍遥客两人一抬头便看到山鬼正站在洞口,怒发可冲冠的样子。 两人二话不说,拔出兵器严阵以待。 逍遥客的武器自然是他那夸张的长笛,至于杨忆,那日出手的本能动作,让他心存困惑,逍遥客问他可有武器的时候,他也只是以不慎丢失为由搪塞了过去,但既然要到妖怪洞中,怎么着也得手上有件趁手兵器,逍遥客拉着杨忆去了家兵器铺,杨忆看着一室的兵器,最终挑了把骨扇。 “雕虫小技。”山鬼与两人交过手,还差点杀了两人,自然是不惧。 不过也正因为她与两人交过手,知道这两人本事虽然不怎么样,但身上应该有宝物护体,便不欲纠缠,准备速战速决,直接出了杀招。 杨忆与逍遥客慌而不乱,配合默契,山鬼一时间却是拿他二人无法。 三人就这样谁也不能拿下谁的交了数十招,逍遥客出声道,“贤弟!” 杨忆闻声,猛地退至一角,逍遥客旋即脱身,飞身至另一角。 两人伸手在虚空中一抓,一根红绳便显现出来,山鬼见状,心知有诈,转身欲走,才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也多出了一根红绳,紧接着第二根、第三根??????无数的红绳从四面八方而来,以看似好不规律又似是以某种形状将山鬼困在其中。 “四合八卦阵,怎么样,特意为你准备的。”逍遥客拔下酒塞,一口酒喝进嘴里又朝着红线喷出去。 酒碰到红线,一道道红光从红线上出现,像火焰般炙热,山鬼被逼得寸步难行,那些红线不断朝山鬼的方向围拢过去,越来越密集。 “啊~”红线一碰上山鬼的,山鬼身上立时冒出阵阵青烟。 杨忆和逍遥客个站一边,手上紧紧地拽着红线,毫无波澜的看着山鬼挣扎、嘶吼,逐渐缩小。 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山鬼才终于一声凄厉的嘶吼,化作一缕黑烟,彻底消失不见。 杨忆和逍遥客一下子像泄了力般跌坐在地上,脸上俱是轻松地笑意。 “贤弟这阵,果然厉害。”逍遥客胸还在剧烈的起伏,语气却是轻松地,他说这话的时候,也是打心底里佩服杨忆。 杨忆同样还喘着粗气,“若非兄长出手,小弟就是有心也是无力。” 山鬼属阴,最喜极阴之物,最怕极阳的东西,所以,逍遥客才准备了红线、烈酒等物,不过,这山鬼既然喜阴,那她的住处自然也是阴气很重的,这些东西能发挥多少作用,逍遥客也不确定。 倒是杨忆,听了逍遥客的解释,提出这‘四合八卦阵’,化阴为阳。 四方八卦,天地万物无不在其中,当然,普通的四合八卦阵只是引阵中天地之气为己用,自然是达不到这样的效果,杨忆这阵,四方倒置,以阴作阳,以阳为阴,令阴阳变幻,一点小小的变动便将这洞中阴气皆转为阳气,为自己所用。 “这天下凡是修道之人,皆知这‘四合八卦阵’,便是愚兄这样的,也是能布的,但能像贤弟这般因时因地而变化的,愚兄所见者,贤弟为第一人。” “兄长谬赞,小弟这些不过投机取巧的手段罢了,兄长一身功夫才叫小弟望尘莫及。” “自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也就贤弟一颗玲珑心,换做别人,此时还不知是生是死呢!” 另一边,冥曜等人一路向东而去,遇到岔路口就派出去几个魔探,眼下,就剩下冥曜三首蛟还在大路上了。 “这杨戬也真能跑啊,我们这都找了一路了,连个线索都没有。”冥曜嘴上抱怨这,眼睛却还是四处寻着,就怕不小心错过了重要的线索。 “你说,会不会是那个陈阿牛骗了我们。”三首蛟虽然看冥曜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不过眼下杨戬下落重要,三首蛟想想,也就大人大量的不去计较了。 两人正说着,一个黑影忽地出现在两人面前,冥曜差点没有一巴掌扇过去,手都扬到了一般,硬生生给停了下来,没好气道,“你还知道来啊?本君还以为你躲哪个旮旯处睡过去了呢?” “哮天犬,怎么现在才到。” 来者正是哮天犬。 原来,当日杨戬失踪后,三首蛟虽然没有告诉别人,却暗地里传信给了哮天犬,毕竟在找人这件事上,哮天犬称第二,还真没谁敢称第一。 “这不前些日子我和逆天鹰他们刚一会去就听杨刃来报说西海出了厉害的妖怪么,我和逆天鹰就收妖去了,好家伙,那妖怪,真身比你真身还庞大,长得个四不像,我和逆天鹰废了半天劲才将它收服,哪想到那妖怪实在是阴险,死到临头还摆了我俩一道,差点没丢了这点微末道行,好容易回了灌口就闭关疗伤去了,一睁眼看到你的传信我就循着味儿找过来了,出什么事了?主人呢?”哮天犬四处找着杨戬。 “出了些事,我们和主人走散了,找你来就是让你寻着味儿找主人的。” “哦,那找着了吗?” “你不会用你的狗眼看啊!”意识到自己很可能被一个愚蠢的凡人给骗了的某人此刻正在暴怒地边缘徘徊。 哮天犬躲到三首蛟身后,伸着脖子朝冥曜吼,“凶狗还得看主人呢!等找到主人我告状去我,看主人怎么收拾你!” “你你你,你信不信本,我现在就灭了你!”冥曜气急败坏道。 三首蛟扭扭脖子,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厉声道,“先找人!” 冥曜不屑的哼了一声,不过倒也没再说话。 “哮天犬,先找主人。你闻闻,能不能问道主人的气息。” “天地无极,万里追踪!”哮天犬一通乱闻,“找到了!” 三首蛟和冥曜立刻围了过来。 “那边!”哮天犬指着一个方向道。 三首蛟和冥曜顺着哮天犬指的方向望去,果然。 他们走的方向与杨戬所在的方向根本是相反的! 鸳鸯错(1) 敛眉化妆是为何,因缘际会乱谁心? 凤非凤来凰非凰,奈何桥盼候君归。 有了哮天犬的带路,众人找起杨戬来便轻松许多,没多大功夫就到了清源镇。 “忘返楼。倒是杨戬的风格。”冥曜盯着忘返楼的牌子道。 “大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还是熟悉的声音,却是少了从前的冷漠,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声音主人的闲散惬意。 冥曜等人直直地看着前方客栈里,声音的主人徐徐走来,他旁边还有一人,两人谈笑风生,看起来关系十分不错。 来人正是杨忆和逍遥客。 “贤弟呢?有什么打算?” “小弟还有些事情需要弄清楚。” “愚兄明白,不知贤弟可愿让愚兄同行。” “大哥” 逍遥客伸手制止了杨忆,“贤弟莫要说那些客套话,如今你这般,就算真的查到了又能如何?既得贤弟不嫌弃叫我一声大哥,我这做大哥的岂能看着自己兄弟去送死,再说了,有我在,虽然不能治本,好歹也能缓解一下你的痛处不是?” 杨忆一笑,“大哥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小弟要是再推辞也是说不出口了。” “如此便对了。”逍遥客和声道。 “杨戬!” “主人!” 杨忆下意识地抬头,就见一个黑影嗖地朝自己飞奔而来,他甚至都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对方一个熊抱给抱住了。 青衣、青妍侧头扶额:这二货 三首蛟与哮天犬也没想到冥曜会来这么一出,也是面面相觑:这家伙活腻了? 灌口真君庙一千多口神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别看杨戬平素里对谁都客客气气的,但你要是敢这样与他亲昵的接触,那您还是最好自个儿了断吧。 “杨戬,你还挺厉害的啊,害得我们这么一大群人就差没把这人间翻个个儿了。” 可惜,回答他的不是杨戬,而是一把冷冰冰的兵器,冥曜错愕的看着贴着自个儿脖子的剑,然后朝着剑的主人道,“你哪位呀你?” “这话应该是我问阁下吧。” 冥曜听到这冷冰冰带了怒意的声音,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抱着谁来着,立马松手,回头果然就见杨戬一脸愠怒,冷冷地盯着他。 冥曜讪讪地伸手挠这自己后脖颈子,“那什么,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哈哈,回来就好。” 逍遥客见这人实在怪,便看向杨戬,以眼神问道,“贤弟可认识这人?” 杨忆同样回以眼神,“不认识。” 见杨忆表示不认识,逍遥客的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阁下认错人了,这是我贤弟,杨忆,不是什么杨戬。” “哈?杨忆?杨戬,你是不是换名换上瘾啦?” “阁下真会开玩笑,这名字岂有随便更换的说法。” 逍遥客说罢,便欲同杨忆一同离去,杨忆看了眼冥曜等人,目光闪了闪,便一句废话也没有的同逍遥客一同离去了,留下冥曜一干人大眼瞪小眼。 “三首蛟,主人似乎,不,不认识我们了。”哮天犬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 三首蛟忽然转身,对冥曜恶狠狠地说了句“你最好乞求主人没事。”便追着杨忆去了。 哮天犬本来就没弄清楚怎么回事,见三首蛟走了,当下也追杨忆去了。 管他谁对谁错,反正主人最重要! “既然人已经找到了,属下等就先回去了。”青妍满含同情的看了眼冥曜,招呼着手下走了。 “青衣。” “尊上保重。”青衣朝冥曜行了礼,便同青妍一起走了。 冥曜:?????? 一群没义气的! 等等,方才自己那样扑上去,杨戬为什么没有躲开? 冥曜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拔腿追上杨忆,二话不说抓起他的右手就扣上命门,然后,冥曜的神情便越来越冷,最后,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道,“谁干的?” 杨忆将手从冥曜手上挣脱出来,不料冥曜反而抓得越紧,只听他重复道,“谁干的。” 逍遥客的剑再次架上冥曜脖子。 杨忆一直很好奇逍遥客的萧为何比普通萧长上那么多,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他那长笛还是里面还长了一截不足一尺长的剑尖,薄如蝉翼,但泛着冷意。 “在下杨忆,阁下认错人了。”杨忆此时心情可不怎么好,他看着自己被对方抓住的手腕,冷声道。 “主人,哮天犬的鼻子不会闻错,你明明就是主人,主人难道不认识我们了?” 杨忆细细打量着眼前三人,一个一身紧身黑衣,骨瘦如柴,一个一头灰白色头发,身材魁梧,一个五官紧凑,轮廓分明。 不过,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前两个人顺眼,而抓着自己手腕这人,为何自己有那么一种冲动,总是想要揍他一顿呢? “先疗伤。”冥曜等不到杨戬答案,也逐渐冷静下来,方才杨戬的错愕、震惊不像是装的,肯定还有什么自己不了解的情况,但不论如何,杨戬的伤不能拖,过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知道杨戬的行踪,没了法力的杨戬便是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冥曜思及此,冷声道。 不知为何,杨忆觉得自己虽然有种想要揍上对方一顿的想法,却并不反感对方的亲近,而且隐约觉得自己是认识这几人的。 杨忆可能是觉得这样僵持也没什么意义,便道,“阁下既说与我相识,是不是也该告诉在下阁下的尊姓大名。” 逍遥客见冥曜眼里的关心也不像是作假,又见杨忆这般说,便一个挽手收回了架在冥曜脖子上的剑。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阁下既然不愿说,在下还有要事,就不留阁下了。”杨忆说着抬脚就走。 “诶!等等,等等,我告诉你不就是了。”冥曜赶紧道。 杨忆闻言,默默收回伸出去的脚。 “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脾气还这么臭。”冥曜兀自嘀咕着,见杨戬转身盯着自己,赶紧换上一副笑脸,“在下轩逸。” “在下杨刃。”三首蛟也差不多弄清楚了状况,这杨戬八九不离十是失忆了,便按着人间的礼数作揖道。 唯有哮天犬刚和三首蛟他们会合就被拉着找杨戬,到现在也没明白这是发生了何事,“主人,我是哮天犬啊主人。” 逍遥客为了以防万一,问道,“几位既说认识贤弟,可有证据?” 杨忆也抬眼望着几人。 这。。。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杨戬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总不可能告诉他他是清源妙道真君,是灌口的守护神,前些日子来这里抓妖怪出了些事吧,这说出去谁信啊。 而杨戬平素里又从不与人亲近,众人连他身上有没有带什么常带的物件儿也不知道,就算有,现在还在不在杨戬身上也是个问题。 这要如何去证明? “杨戬,本君知道本君现在说的这些听起来很荒唐,但你听着,这就是事实,”最后还是冥曜直截了当道,“我,冥曜,魔界至尊,他,三首蛟,你的兵器,那个,哮天犬,你的,额,宠物?哎呀反正就那意思啦,你也不是什么杨忆,你叫杨戬,道号清源妙道真君,受封驻守灌口,一个月前发生了一些事,导致你被抓走了,我们找了你一个月,你,听明白了吗?”冥曜见杨戬一点表情都没有,不禁试探的问。 杨忆‘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嗯?” “不然阁下还要怎样?” “那你现在” “阁下如何能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这个,这”冥曜现在真是有苦难言,这要如何证明啊,冥曜想了半天,干脆一爪撕了脸上的面皮,后退几步,也不管现在与凡人无异的杨戬能不能接受得了,浓厚的魔气将自己裹了个结实,“三首蛟。” 三首蛟闻言一转,一柄三尖两刃刀就出现在杨戬面前。 哮天犬被这场景惊得瞪大了狗眼,指着冥曜,咽了口口水,“这这这,轩逸,是魔尊?” 冥曜也不去管哮天犬如何吃惊,他收了一身魔气,走到杨戬面前来,“怎么样,这下总该信了吧?” 一边,哮天犬拉着三首蛟,“他,他是魔尊?大魔头!” “你嚷嚷什么嚷嚷。”三首蛟嫌弃的拍开哮天犬,三言两语的给他解释了一遍。 这边,逍遥客站在杨忆身边,已经不再惊讶,反而是更加警惕的盯着冥曜,一副随时护在杨忆面前的姿势。 杨忆则盯着冥曜,不说话。 “杨戬?杨戬?不会吓傻了吧?你你你,不就失去个记忆吗,怎么胆子也变小了,你可别真傻了啊。”冥曜见杨忆半天不说话也不给点反应,顿时有些慌了。 鬼才知道凡人这么不禁吓的啊! “区区障眼法,骗骗富家公子哥儿还行。大哥,我们走。” 冥曜:哈? 于是,到傍晚几人到达渠城的时候,便出现了这样奇怪的一幕:前面一个身着鹅黄衫的公子哥和一个穿着奇怪的中年侠客有说有笑的走着,后面紧紧跟着三个奇奇怪怪的人。 在清河县外,杨忆认为冥曜那是障眼法,并不理睬,便与逍遥客一起走了,但冥曜等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杨戬,怎么可能轻易离去,也立马跟了上去,杨忆见他们跟着,既不搭理也不赶人,任由他们跟着。 鸳鸯错(2) 杨忆和逍遥客入了渠城,便准备找一家客栈好好休息一下,杨忆的伤虽然恢复得差不多了,但魂骨钉毕竟还在体内,‘往生瓶’无法根治,只能暂时缓解痛楚,若是时间长了,杨忆同样回举步都难。 距上一次逍遥客用‘往生瓶’给杨忆疗伤已经是两个时辰前,眼看着‘往生瓶’的疗效就要过去,再走下去杨忆就又得回到几日前的状态了。 “月半客栈。水满则溢,月盈则亏,月半之时,恰是向上之时,这客栈主人倒是聪明,贤弟,要不就这家客栈吧。”逍遥客对身边的杨忆道。 “小弟与大哥之意不谋而合。” 两人要了两间上房,当然,钱还是逍遥客拿的,杨忆身无分文,这就为难他了。 冥曜三人赶紧跟进去,也要了三间上房,就在杨忆旁边。 “杨戬。”冥曜推门而入。 正整理衣服的杨忆一惊,下意识地拉上床帘。 逍遥客见杨忆反应,不顾自己刚给杨忆疗完伤正气虚,起身下床拦住冥曜,“阁下不知道进屋之前要经过主人同意吗?” “滚开。”冥曜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要不是看在杨戬的份上,冥曜早就让逍遥客消失了。 逍遥客不语,也不退,长萧在手,冷冷地看着冥曜。 “别逼我杀你。”冥曜声音低沉得可怕。 “阁下功夫生平罕见,不知在下是哪里得罪了阁下,竟让阁下这般。”在冥曜和逍遥客僵持间,杨忆一惊迅速穿戴好,此刻掀开帘子从容不迫的起身,一边系好腰带一边朝冥曜走来。 “杨戬,本君再说一次,你不是劳什子杨忆,你是杨戬,杨戬!”冥曜简直要被逼疯的节奏,好不容易找到了杨戬,杨戬却法力尽失,记忆全无,身上还有魂骨钉作伴。 杨忆没说话,但心里却像是被什么重重一击。 “杨戬,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他那个法宝为什么能暂时缓解你身体的不适,”冥曜说着望了眼逍遥客,回头看着杨戬继续道,“但你自己也知道,那根本没什么大的用处,现在,你呼吸都是疼的吧?” “贤弟?”逍遥客吃惊的望着身侧的杨忆。 杨忆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大哥,我没事。” 杨忆看冥曜的眼睛显现出一丝惊讶,冥曜说得没错,‘往生瓶’不过是缓解了魂骨钉在穴位上带来的疼痛,但是琵琶骨被锁,自己又伤了心脉,哪怕是深呼吸都会使心脏处一阵闷疼,这些却是‘往生瓶’无能为力的。 “杨戬,你身上的魂骨钉都是万年玄冰铸成,岂是区区凡人能够解决的,如今,你涌泉穴、三阴交穴、太渊穴、肩井穴、肺俞穴、心俞穴、智室穴七大经,任脉、督脉、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八大脉被封,琵琶骨被锁,如果不取出来,随时会有性命之忧。” “阁下可有办法?”逍遥客急道,他一直奇怪为什么杨忆体内的骨钉杨忆明明能感觉到,但自己却又探查不出。 “杨戬,你必须信我。”冥曜步步紧逼,如果杨戬不配合,一切都无济于事。 “大哥。”杨忆请逍遥客到桌边坐下,自己也在旁边坐下,淡淡开口,“不知阁下有什么建议?” 冥曜一听有戏,赶紧凑过去,“现在首要的是给你恢复记忆,要拔出万年玄冰做的魂骨钉既要外力也要靠你自己,现在你没有记忆,很多东西想来也是不知道的,与其一点点告诉你不知折腾到何年何月倒不如先帮你找回记忆。” 杨忆没有搭话,等着冥曜继续说下去。 “神仙一般不容易失忆,如果失忆,多半是记忆被封而不是真的忘记了,但是封印记忆的手段有千万种,若是贸然去解,说不定会适得其反,但是据本君所知,有一物却可以。” “何物?”逍遥客道。 “君归。” “君归?” “据说在地府,忘川河畔有一位女子,常年轻纱遮面,种有一物,名曰君归,不管是怎样的失忆都能在一瞬间想起。” “地府?阁下的意思,要带贤弟去地府?”逍遥客不可思议的问道。 冥曜干脆利落的答道,“是。” 逍遥客有些犹豫,眼前这人来历不明,一开口就叫人震惊,但这说不定也真的是个机会,能够治好杨忆的伤,于是,他转而征询杨忆的意见,“贤弟,你怎么看。” 杨戬手上把玩的茶杯,眼睛晦暗不明,叫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去去也无妨。” “也罢,不过我也得去。”逍遥客一口道。 “不行。”杨忆一口回绝,“地府乃死人去的地方,危险重重,我不能让大哥” 逍遥客打断杨忆,“你自己也说了那里危险重重,愚兄又如何能放心你一个人去,一起去相互也有个照应。” 冥曜暗忖,区区凡人,去了除了添乱还能做什么,嘴上不客气道,“有本君在,自然” “我不信你。” 冥曜一愣,他委实没想到这凡人竟然这么直接,然后一撸袖子,讥笑道,“笑话,本君做事,需要你信或不信?” 杨忆见冥曜这般,直接冷了脸,“阁下所言所行,实难叫人不生疑” 冥曜咬牙,总算是没有发作,开玩笑,就杨戬那臭脾气,如果忽然反悔了,那要再想劝他同意简直比把天捅个窟窿还难! 最后,杨忆拗不过逍遥客,决定一同前行,但真正的原因只有杨忆心里知道,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一趟还必须带着逍遥客一起,最后能否拿到药的关键就在逍遥客。 毕竟是闯地府,他们一行人有魔有凡人有上古妖兽,唯一的一位正神还法力尽失记忆全无,几人围在一块儿商量半晌,一致觉得宜早不宜迟,敲定明晚动身。 翌日,太阳刚落下,几人就聚在了杨忆屋里。 “准备好了吗?”冥曜问杨忆和逍遥客。 二人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冥曜施法,逍遥客只觉得一阵晃悠,再睁开眼,已经不在客栈里了。 逍遥客见杨忆就在身边,看起来脸色还好,也就放下心来观察四周,这里死气森森,昏暗无光,前面有一条河,河水也如静止般,毫无生气,河对面和他们现在站的地方都一样,寸草不生。 凡间已入冬,逍遥客和杨忆穿得都不少,但他已然感觉到阵阵凉意入骨,逍遥客有些担心的看了眼杨忆,虽然走前他已经用‘往生瓶’给杨忆疗过伤了,但这里如此阴冷,想来杨忆就算不疼也必是不好受的。 “我们过去吧。”冥曜道,“我们要找的人在对面,这个,含在嘴里。” 冥曜掏出几片叶子,一人发了一片,众人什么也没问地照做,一群人里现在就冥曜懂得最多,如今到了这里,自然是听他的安排。 逍遥客虽然嘴上说着不相信冥曜,心下却并不怎么担心他会伤害杨忆,一个人再能伪装,下意识之下的感情流露是骗不了人的,当日这人在并不知晓杨忆失忆的情况下见到杨忆的喜悦和知道杨忆受伤后的愤怒实在不像装出来的。 很快,逍遥客就发现这叶子的作用了,他们走在阴魂队伍里,由桥上到对岸,那些阴魂却毫无反应,甚至连鬼差都没有察觉,而且,他在含了冥曜给的叶子后,虽然还是能感受到阵阵阴凉,却不像初时那样钻入骨髓般了。 几人跟着冥曜朝一个方向走去,这里连土地都染上了死亡的气息,空气里全是腐朽的味道,无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越往前走,逍遥客越是心绪不宁,他暗暗抚上自己心口。 这是,心疼? 为什么自己见了这般景象会心疼?在心疼谁?难道,这里有故人? “大哥?” “没事,忽然有些心绪不宁罢了。”逍遥客勉力笑道。 “要不要休息?” “不用。”逍遥客道。 冥曜招呼众人停下来,自己则闭目,大拇指有节奏的与其余四指分分合合,似乎是在算什么。 这时,逍遥客却忽然像中魔一样地朝一个方向而去,任众人怎么喊都没用。 为避免坏事,青衣欲打晕逍遥客,冥曜却在这时睁眼,“跟着他。” 众人虽不解其意,但还是依言跟了上去。 这下变成了逍遥客带路了。 众人紧跟着逍遥客走了一段不算近的路程逍遥客才停下来。 杨忆快不上去,见逍遥客猛地甩了甩头,茫然道,“我这是怎么了?” 杨忆便将情况大致与逍遥客说了,逍遥客听后点点头,“方才,我似乎听到有谁在叫我,却又不是叫我。” “大哥此言何意?” “那个声音,叫的不是我的名字,但是我又很肯定她叫的就是我。” “你听到了什么?”冥曜忽然发问。 “一个名字。” “说清楚点。” 逍遥客摇头,“那声音太远了,仿佛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到了这里之后就没了,我听不清楚” “仔细想想。”冥曜正经起来的时候与平素里大不相同,整个人显出一种严肃、冷峻的气质来。 逍遥客努力地回想着那个声音,“子,舒” 鸳鸯错(3) “子舒?” 逍遥客肯定道,“没错,是这个名字” “还听到了什么?” “其他的,就听不清了,只有叫这个名字的时候清楚些,另外,”逍遥客仔细想了想,“我好像还听到什么姻缘,心,凤凰什么的,断断续续的,能辩出的只有这些字眼了。” “诶?这里怎么会有朵花?”正在几人研究着逍遥客听到的声音都说了什么的时候,哮天犬的声音忽然响起。 几人寻声看去,果然,在哮天犬身边,不知什么时候,一株红色小花静静地开着,翠绿的茎秆,红色的花,没有一片叶子,就那样开在这死气沉沉的无边荒地,透出浓浓的凄凉之意。 逍遥客脸上,不知何时已留下了两行清泪,自己却死死盯着那朵花,浑然不觉。 几人都像那里靠拢,冥曜谨慎地走在最前面,青衣断后,杨忆和逍遥客被护在中央。 几人围着那花研究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来,冥曜伸手去碰。 “别碰!”杨忆急声提醒,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一阵天旋地转,三人稳了身形,发现自己竟身处在一座城中,冥曜左右看了看,确定三首蛟他们没有被吸进来,方才一切变得太快,冥曜刚碰到花就有一股力量将他往里拉,杨忆情急之下伸手去拉冥曜,逍遥客下意识拉住杨忆,结果三人被一同拉了进来。 “别找了,就我们三个。”逍遥客说完,又四下扫视了一遍附近建筑,“这建造不像是现在有的。” “汤。” “啊?”逍遥客没明白冥曜什么意思,倒是杨忆开口道,“阁下是说这是商汤时期?” “杨戬,没想到你都啥都不记得了还这般聪明。”冥曜说着打趣的话。 杨忆白了他一眼,转而对逍遥客道,“我们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所谓的女子,想必那女子应该一直躲在花里,这里,应该就是女子的回忆了。” 逍遥客觉得不可思议,“贤弟是说,我们被吸尽了花里?” 杨忆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杨戬,现在怎么办?”冥曜忽然想听听杨戬的意见。 杨忆懒得去纠正冥曜的称呼,平静道,“既来之则安之” “看看故事也不错。”冥曜若尤其是的点评道,仿佛在评论一出戏。 就在三人说话间,前面忽然躁动起来。 有人从一茶楼二楼摔了下来,逍遥客下意识就要去接,才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杨忆和冥曜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冥曜道,“看来,我们只能当看客了。” 前面过来一辆马车,马受了惊而不安分起来,马车也因此晃动了几下。 马车里的人也听到了惊呼声,一掀帘,像飞鸟般轻巧出了马车,飞身接住人,稳稳地落地。 “多谢大侠相助,多谢大侠相助”被救下的人一连道了好几声谢才抬头,然后一愣。 眼前之人穿着罗裙,头上带着饰物,原是个女子,只是这女子,额,虽然长得不赖,但似乎太高大了些,比她还高出一个人头多一些。 那人也正低头打量着自己救下这人,公子装扮,玉带绑发,又用了根沉香木簪牢牢固定,该是哪家的小少爷,只是这少爷,嗯,俊秀是俊秀,就是太矮了点。 “在下颜玉,见过小姐。” 声音这么细,跟个女子似的,名字,嗯,也像个女子。 “子书。” 嘁,声音比我还粗,子书?倒真跟个男子一般了。 两人心中对对方各自嫌弃。 冥曜倒是看得欢快,是不是还点评两句,逍遥客和杨忆都懒得理会于他。 颜玉和子书互相客套了几句就相看两相厌,匆匆告别了,杨忆他们被一股引力拉扯着跟着那辆马车行了一路。 几天后 冥曜拍着嘴打着哈欠,眼皮都不想抬一下,“这要看到什么时候是个头?不会得看完一生吧?” 逍遥客做出一副‘恭喜你猜对了’的表情,杨忆仍旧没什么情绪变化,站在那儿像入定了般。 那叫子书的女子同往常一样,没事儿在街上四处溜达,此时正在以摊贩前拿着把扇子仔仔细细的看。 不多时,冥曜等人看到前些天见过一面的唤颜玉的男子也溜达了过来,正拿着根玉簪问老板价格。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听到对方声音皆是一惊,抬头就看到了彼此还有彼此手里的物件儿。 嘁,长得就五大三粗的不像个姑娘,买个扇子都不会挑,这一看就是男子用的嘛。颜玉看着子书手里的折扇,撇撇嘴。 啧啧,原来不仅长得像个姑娘家,这喜好也跟个姑娘家似的。子书瞅着颜玉手中的玉簪,也是一脸的嫌弃。 “你们去那边,你们去这边,你们几个,跟我走,找到小姐马上派人通知我。”不远处,一个娇俏女子对着手下一帮人道。 颜玉一把夺过子书手里的扇子,刷的打开,他的脸实在是小,轻轻松松就把自己给遮了个严严实实。 子书一脸好奇的看着遮遮掩掩的颜玉,“你抢我扇子作甚,这么怕被人看到,难道他们找的人是你?” “不是!”颜玉一口否认。 “那你作甚么怕人看到?”子书不依不饶地追问。 颜玉刚想回嘴,就见子书忽然一慌,一急之下竟直接那袖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留两只眼睛在外面。 “都四处去找,一定要仔细些,不要放过一点蛛丝马迹,一有少爷消息马上通知我。”一个小厮装扮的少年对身后一群人道,那一伙人领了命立马就四下散开了。 “你躲什么?”颜玉目光在子书身上来回游走,“莫非他们找的是你?” “怎么可能!”子书立即否认,声音刚一大又立马压下来,眼睛还偷偷注意这那小厮的情况。 “那你躲什么?” “那你又干嘛抢我扇子?” “我,我那是,我那是,风大!本公子要遮风!” “我,我也是风大,要遮风。” 两人一个挠脖子,一个搓着手,笑得一脸尴尬,“是,这风挺大的哈,呵呵~” “那啥,既然风大,我们也别在这里站着,要不,我们去酒楼边吃边聊?”子书建议道。 “既然小姐都不在意,在下自然没意见。” 两人互相客气着向酒楼走去。 买东西的摊贩老板伸出手在空中动了动,自语道,“没风啊。” “小姐一人在外,家里人不担心?” “在下虽然只是一,一女子,但在下的身手公子也看到过” “小姐英姿,叫天下多少男儿自愧不如。” “那不知公子为何一人在外?” “好男儿志在四方,再说,每日待在屋子里又怎么能知道外面都什么样呢?” “公子高见。” 由于那不知哪里来的引力,杨忆三人不得不看完这二人互相恭维的一场戏,直到二人分别进入客房休息,杨忆三人一如既往地随子书进入子书客房。 翌日,用餐的时候,两人互相交了底,为了摆脱家里下人,便合计结伴而行,但结伴而行总得有个说法,两人想了半天,想出一个招儿,扮成夫妻,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了。 不过 两人默默地看了对方一眼,那个嫌弃,简直是挡都挡不住。 于是接下来几日,冥曜三人耳朵就没有清静过,一路上可谓是鸡飞狗跳。互相嫌弃两句算什么,一不小心客房里就是一阵噼里啪啦之声;地板上多个窟窿掉下个人算什么,稍不注意差点把客栈给人老板掀了;恶作剧算啥,双双折腾得去官府逛了圈出来才算本事。 冥曜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冤家了。 这日,两人出了城,一路斗嘴到了一林中溪边。 两人欢天喜地的掬了捧水喝。 “真甜。”颜玉赞叹道,将脚伸入溪水中,满意的眯了眼,“舒服。” “切,没见识。”子书大写的嫌弃,一跃跃入水中,对颜玉道,“这才叫舒服,懂不懂,要不要下来一起?” “男女授受不亲。”颜玉断然拒绝。 “嘁,本,本女子都不怕,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子书开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地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又给生生的咽了回去,语气间竟有些逗弄的意思。 颜玉竟是红了脸,提高了声音回击道,“本小,爷我是不想毁了你的清白,别不知好歹!” “哦?真的?” “当然是真的!公子我可是正人君子!你你你,你一个姑娘家,在男子面前如此,如此,”颜玉看着在水中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子书,干脆一扭头不去看他,“简直是,简直有失体统!” “脸红了?公子不会是喜欢上本,本姑娘了吧?”子书这话一出,两人均是一愣,逐渐由愣转惊。 “你别胡说!” “那啥我是胡说的!” 两人同时脱口道。 “时,时间不早了,你,你赶紧出来,我们得,得赶紧进城” 子书嗖地从水中跃起,足尖在水面一点,就落到了颜玉身边。 颜玉睁大了眼看着子书的衣服就那样自己干了。 冥曜三人也是一惊,冥曜道,“难道这人也修习了什么道法?” “不像,这些日子看下来,我确定他只是会些武功,应该不会什么你所谓的道法。”逍遥客回道。 “要不是法力使不出来,本君一眼就能看出来,哪还用在这里猜测。”冥曜道,“这里实在古怪,竟然能封住本君法力。” 鸳鸯错(4) “你你你,你会法术?” “少见多怪,我可不会什么法术,不过是些江湖手段罢了。”子书一边理着衣摆一边道。 回去的路上,两人难得的没有拌嘴,一路沉默的到客栈,随口敷衍的道了别就各自进了房门。 冥曜等人就看到子书呆呆地坐在梳妆台前,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难以言表,一开始只是不敢相信,后来便是痛苦、纠结、愤怒、绝望,冥曜能感觉到他此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随时都有可能变成一个疯子。 逍遥客抿着嘴,嘴唇、脸上都没了颜色,他默默地看着子书,眼里是旁人看不明白的信息。 杨忆依旧面无表情,冷眼看着一切。 接着,子书从呆愣的状态回过神来,他木然的一件件摘下自己头上的发饰。 这样的情况冥曜三人已经看了一个多月了,接下来就是扔掉身上所有的饰物,然后沐浴,睡觉。 说来也怪,那双无形的大手似乎也能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似的,每次子书沐浴,他们的眼前都是一片黑的,三人会暂时进入一个没有光的空间,直到子书沐浴完出来,这子书有一个习惯倒是与他人不同,那就是每次从里面出来,不管是只穿了里衣还是已经穿戴整齐了,他的头发一定是已经梳好的,脸上的妆容也是画好的。 然而这次,事情的发展并不像几人预料到的那样,子书竟然就在梳妆台前就开始卸妆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冥曜十分好奇的睁大了眼,侧头见杨戬仍跟个假人似的站在那里,忽然就想逗逗他。 杨忆眼前忽然一黑,紧接着就听到了十分欠扁的声音故作正经道,“清源君可是个正人君子,怎么会做这种偷看人家良家女子梳妆的事呢,虽然你现在失忆了,以后记起来可是要怪本君没有阻止你的。” 冥曜说玩,忍笑不语,他现在都能想到杨戬被自己捂住的眼睛一定是一副恨不得将自己一剑戳个窟窿的神情。 杨忆抬手,骨扇‘啪’地一声打掉冥曜的手,“拿开你的爪子。” “呲。”冥曜倏地收回手,“杨戬,要不要来真的!” 杨忆冷冷地斜倪了冥曜一眼,转头继续看子书那边。 “咦?这家伙今天吃错什么,药了?”冥曜一边甩着手一边道,最后两个字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不好了。 三千烦恼丝如瀑而下,脸上厚厚的脂粉一点点被清理掉,轮廓便显现出来,那张脸,分明是张男人的脸! 冥曜瞬间觉得自己像被雷劈过,外焦里嫩。 这实在是太震撼了,冥曜惊得直到子书彻底卸了妆还没有回过神来。 但这不是最震撼的,当子书彻底卸掉妆,回过头来的时候,连杨忆都惊了。 那张脸,竟然和逍遥客一模一样。 “想不到前世的你还有这样的癖好。”冥曜木然的转头对逍遥客道,不过由于杨忆在中间,从远处看着倒像是冥曜在对杨忆说话。 杨忆狠瞪了冥曜一眼,偏头去看逍遥客,才发现不知何时,逍遥客早已泪流满面,而他自己像是毫无察觉,整个人毫无神采,眼睛死死看着子书。 “大哥?”杨忆轻声叫了声,逍遥客聪耳不闻。 子书起身,从包裹里取出一套男装,缓缓走进浴桶。 这一次,杨忆他们竟然被那股引力拉了进去。 “是身份已经揭开了,所以限制没了?”冥曜一边被引力拉着往前走,一边推测道。 杨忆沉默着没有说话。 这种回溯往事,一般而言都是制造这个幻境之人亲眼所见,要么是自己的经历要么是与自己关系匪浅的,最起码也是相当之重要的。 逍遥客就在他们身边,不可能是逍遥客做的,这间客房内也的确没有他人,这是怎么回事? 子书抱着衣服中邪似的来到浴桶旁,机械的解开腰带,脱下衣服,步入浴桶,将整个人泡在水中。 有什么东西从凳子上那一对乱糟糟的衣服中掉了下来,滚到杨忆三人脚下。 杨忆一眼认出这东西正是‘往生瓶’。 “咦,这不是你那个往生瓶么?”冥曜看着脚下的东西,想要弯腰捡起来,可惜他们根本触碰不到这里的任何东西。 不知为何,杨忆忽然有些后悔带着逍遥客到这里来了。 此刻,他甚至能感觉到逍遥客平静表面下的惊涛骇浪。 说回子书,他将自己整个浸在水里,颜玉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机灵古怪的,与他拌嘴的,偶尔正经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如此清晰。 颜玉,我该如何面对于你? 子书心里深深地嫌恶起自己来,自己怎能对他动那样的心思。 长时间的不呼吸让他不得不探出头来喘一口气,他胸脯起伏着,抬手甩了自己一巴掌,你这是在侮辱他你知不知道! 然后,他又将自己重新缩进水里。 “他这是,干嘛呢?”冥曜瞅着子书这奇奇怪怪的行为,甚是不解。 杨忆、逍遥客:?????? 这傻子也能看出来怎么回事吧。 冥曜看着杨忆,怎么看怎么觉得杨忆看他的眼神怎么那么像看傻子呢,“杨戬!本君不是傻子,干嘛这样看我。” “吾何时说过这话?”杨忆也是毫不客气地回嘴道。 逍遥客此时看起来已经恢复正常了,平静的看着这一切。 半个时辰过去了,水早已经冷透,子书却全然无所谓,练过功夫的一般都会一点憋气的功夫,他将自己藏在水里,隔段时间探出头来换个气,在接着躲回去。 终于,子书再次探出头后,没有在缩回去,他把脖子靠在木桶上微微向后仰着,闭上眼,显出疲倦的意味来。 好半天,他才再次睁开眼,动了动,准本起来擦身穿衣。 于是,冥曜的手再次毫无征兆的覆上杨忆的双眼,耳边还有冥曜喋喋不休的念叨,“本君说你到底是失忆了还是傻了?都不知道回避啊?” 杨忆:明明是你自己反应太大好不好!没看到我已经闭眼了吗! 逍遥客在冥曜蒙上杨忆眼睛的时候已经将他扭向一边了。 虽然大家都是男人,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一来三人都不是那种能随便在别人面前脱得一丝不挂的人,自然也不会随便去看一个不熟的人一丝不挂的样子,二来那子书并不能看到他们,这就让三人有了一种偷窥别人的错觉,就算是为了表示尊重,他们也是该回避的,偏偏引力的拉扯使他们都退不出去,也就只能扭头或闭眼了。 子书极慢极慢的将衣物往身上裹,好像只要他动作足够慢,时间就能停下来。 然而,时间向来最是无情,无论你如何乞求,他都会好不动容的与你渐行渐远。 子书终于还是穿戴好了。 换回男装的他清爽干净,与逍遥客的洒脱恣意大不相同,这子书还带着少年特有的稚嫩感。 他默默地行至门前,伸手,那扇门似有千斤重,须得他耗尽全部力气才能打开。 冥曜三人跟在后面,准确说是飘在后面,看着子书迈着沉重的步子往颜玉的客房行去。 颜玉,我喜欢你,我知道,这天理难容,所以,上天若是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人足矣,我只求在我还在的日子里,能守在你身边,护你周全。 一个人,一旦动了情,自然也能很清楚地看到别人眼里的情义。 他不能,让他继续错下去,所以,即便知道接下来可能发生什么,他还是要将真相告诉他。 子书在颜玉门前驻足许久,抬起的手迟迟没有落下,就在冥曜都以为他不会在敲门的时候,他的手终于敲在了下去。 然而敲门声并没有如意料中那样响起来,因为,在子书终于下定决心敲门的时候,门‘嘎吱’一声,开了。 子书一愣,门里的人也是一愣,显然这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 冥曜和杨忆更是一愣,为啥?因为门里的人,傅粉施朱,锦衣绣袄,分明是一个年方二八的女子,而这女子,眉目间还能依稀看出几分颜玉的感觉。 冥曜在这一瞬间有一种天地倒过来的感觉,这接二连三的意外让他这个历经生死的人,啊不,是魔,让他这个历经生死的魔也一时有些转不过来。 “公子是谁,找何人?” “在下子书,找,找颜玉公子。” “你,你是,子书?”门里的女子忽然激动起来,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喜悦。 “是,不知小姐是?为何在在下朋友房中?” 门里女子顿时泫然欲泣,从未有妙龄女子在子书面前这般模样过,子书立马手足无措起来。 子书说话都不利索了,“那个,小,小姐,这是,为,为何?” “我是颜玉。”女子哭着说道,眼泪就像决堤了般倾泻而下。 “颜,颜玉?”子书声音都在颤抖。 颜玉点头。 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子书像被使了定身术一样站在那里,既不说话,也不知道给颜玉擦掉眼泪。 鸳鸯错(5) 一个傻愣,一个默默流眼泪,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就这样静默了几分钟,两人同时抬头,盯了对方约么两三秒。 “你是男人/女人!” “那你为什么要扮男人/女人?”两人几乎是同时吼了出来。 下面吃饭的客人,跑堂的小二,算账的老先生,纷纷抬头望向楼上。 整个客栈连个蚊子声音都没了,子书和颜玉两人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颜玉面色一红,就要关门,子书一闪身赶紧钻进去。 当事人都走了,也就没什么好看的了,下面的人吃饭的继续吃饭,喝酒的继续喝酒,小二依旧热情地将客人迎进客栈,账房先生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刚才发生的一切,对他们毫无影响。 “说,为什么扮女人?”颜玉瞅着一身男装的子书,气就不打一处来,今日在河边,子书无意中的一句戏言,却叫颜玉惊出一身冷汗,回到客栈左想右想,长痛不如短痛,冒着被抓回去的风险换回女装,只希望彼此都能不要再错下去。 今生错生女儿身,来生必定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迎你进门。她在心里如此说。 合着折腾半天,是自己吃饱了撑的无事多情,还心碎神伤一场。 子书这时也差不了多少,大起大落,几番反转,但颜玉是女儿身,这就足够了。 两人既然都露馅了,也就没有什么再瞒着的必要,互相彻底交了底。 原来,颜玉是这城中一官家小姐,从小被养在深闺,无缘见识外面的世界,总听家里下人提起,心中对外面的好奇心越来越重,便盘算着怎么才能出去看看,正巧,今年又是三年一度的狩猎大赛,颜玉听家里的丫头说过,狩猎大赛可好看了,惊险、刺激,参加狩猎大赛的,个个都是武艺非凡,一身胆气,是大英雄,她阿爹也有意从这些人里为她选一如意郎君,颜玉就更加想要去看看那什么狩猎大赛了。 她用尽了所有能用的招都没能如愿,最后便相处这女扮男装的一招,混在下人里混了出来,在外面溜达了一个月,那日初见,也是她出来的第一天,当然,为了不让自己阿爹阿娘担心,颜玉时不时的会通过各种方式给家里报平安,第二次见面,之所以有下人找了过来,就是因为那次报信时出了点差错,被她阿爹顺藤摸瓜查了过来。 至于子书,理由大体差不多,都是家里阿爹不允许,才不得已扮成女儿家招摇过市。只是这不让出来的原因与颜玉肯定是不同的。 却说这子书,在他三四岁的时候,家里来了位神人,因闻太师的建树,商朝对修炼之人都格外尊重,子书家又本就与修道之人颇有渊源,子书阿爹自然是殷勤不已,那时的子书不过三四岁,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一路玩耍着就跑到了大厅,遇上了那位神人,开启了他悲催的生活。 子书现在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当时,那神人穿着火红的衣服,优雅的品着酒,拿眼瞥了瞥拽着自己衣角的子书,缓缓道,“这丸子是你家的?倒是不错,可惜了。” 子书阿爹一听神人这般说,赶紧求教神人何意。 那神人倒是也爽快,一点都不卖关子,“这丸子十八岁时有大劫,哟,还是桃花劫呢!” 于是,为了躲避那子虚乌有的桃花劫,除了子书几个阿姊的贴身丫头,子书阿爹赶走了家里所有的女仆,就算是那些留下的,也决不允许与子书接触,子书也被勒令不准出门。 闲来无事的子书只能用修炼来打发时间,时间一长,倒是成了家里修行最厉害的。 子书本是家中最小的一个,上面哥哥姐姐哪个不宠着他,这宠着宠着,也就宠出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前些日子,子书偶然听家里几位哥哥说话,知道这附近山里头来了个厉害的妖怪,过些日子就是狩猎大赛,子书阿爹派子书大哥前去找城主说明情况,想让城主推迟大赛,狩猎大赛非比寻常,城主立刻派了一队人马进山,那些人进山后却什么也没找到,城主只当子书阿爹危言耸听,下令给子书阿爹,若真有妖怪,务必在大赛前降服此妖。 城主不肯推迟狩猎大赛,子书阿爹和几位哥哥猜测那妖精必是想在大赛这一天出来吸食人精魄,供其修行,为了避免大难,子书阿爹和几位哥哥带了一批又一批的人马进山,可惜不是一无所获就是死伤惨重,他们折损了数十人,始终没能降服此妖,子书当时听了,当即推门而入表示自己也要去降妖,却被几位哥哥一口回绝,他阿爹更是加派人手日日看着他。 子书无法,这才不得已男扮女装起来。 出来后的子书直奔林中,查了数日终于查到妖怪洞穴,子书虽然大大咧咧,却不傻,见那妖怪修为颇高,自己难以收服此妖,便偷偷给自阿爹送了信,子书阿爹收到消息,当即亲自带了数十人过来,与那妖怪大战了一场,大败而归。 这一切子书躲在暗处看得清清楚楚,这下,他对那妖怪更加不敢掉以轻心,不过那妖怪也是够无聊,一个妖还非得自言自语,让子书知道了他的计划,子书便决定将计就计,在狩猎大赛这天反将他一军。 那时离狩猎大赛还有一个月,子书知道自己回去了他阿爹肯定又不让他出来,就偷偷送了封平安信回去,尽管他已经很小心很小心,还是被老爷子察觉到了,派了一群人四处逮他,子书东躲西藏,好几次差点被抓到,最后不得不再次扮成女装才化险为夷,他扮成女装的那次,也就是与颜玉初次相见的那次。 冥曜在一旁听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都啥跟啥? 接下来,一切发展似乎步入正轨,两人又吃吃喝喝过了几天,与家里下人躲着猫猫,四处搞搞破坏,好不欢乐。 两人吃喝玩乐中感情愈加深厚,商汤时期,男婚女嫁之事还没有那么多约束,两人约定,回家后就告诉双方父母,然后成亲,日后广游名山大川。 “子书,这是什么?” “这是思念,记忆。” “思念?记忆?怎么这么像花的种子。” “这些,都是枉死之人生前的记忆所化,一粒,就是一段往事,我袋子里有十八粒,代表我送了十八个冤魂入轮回。” “你不是说你阿爹从不放你出来的吗?你骗我?” “我真的没骗你!”子书举手发誓自己冤枉,“这都是因为它。” “这吊坠好特别啊。”颜玉举着吊坠对着阳光,阳光下,上面的纹饰隐隐发光。 “阿爹说,这叫‘往生瓶’,可以超度亡魂,我们家只有我能用,连阿爹都无法催动它,所以,阿爹他们在外面若是收服了怨气重的,就会带回来我超度。” “你都留着。” “嗯,这对我们来说就是证明自己最好的见证,对我们来说,这是永远不能放下的,除非有一天死了或者背叛了这个队伍。” 颜玉立马将手里的东西塞到子书手中,“那你可拿好了,要是弄丢了我可负不起这责。” 子书哭笑不得的看着手里的种子,小心翼翼地放进荷包里,“其实你说得也不算错,这的确也是种子。” “真的!” 子书点点头,无比温柔的解释道,“阿爹说这它有一个名字叫曼珠沙华,也叫彼岸花,伴随彼岸花的还有一物,叫‘君归’, 传说只要能种出彼岸花,就能到达彼岸,挽回一个人的心。” “能给我看看吗?” 子书摇头。 颜玉失望的垂下脑袋。 “因为我也没见过,阿爹说迄今为止,只有一人曾种出来过,那人用它唤回了自己爱人,但那人没有留下任何有关曼珠沙华,有关‘君归’的信息,是以到今天这也是个谜。” 再后来,杨忆三人看完,都不免叹一句世事难料,天意弄人,无情人总是比有情活得更快意。 狩猎前一日,两人互许诺言,子书向颜玉保证,回家之后立刻去提亲。 狩猎大赛如期举行,妖孽作怪,子书设计将其杀死,两人被各自家人带回了家中。 然而,子书并没有去提亲,他甚至都没有告诉任何人关于颜玉的事,颜玉几次三番派人来打听消息,子书闭门不见。 半年后,子书即将大婚的消息传遍全城,无人不知。 颜玉不愿相信,亲自上门质问子书,子书闭门不见,只在门后一句‘我不过和你玩笑罢了,从未真的喜欢过你,不要再来找我’不知伤了谁的心。 颜玉失魂落魄而去。 又有谁看到门后之人目光如此灼热。 那张曾经意气风发的脸,已经溃烂得看不清本来模样。 又是半年,颜玉大婚,却在大婚当日病重而亡,一场喜事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间大悲。 这日,颜家上下悲痛万分,有一人头戴黑纱帽遮脸,里面又以黑布再次遮面,于一顶轿子出现在颜家门外。 那日不说一语,只派手下人说能救已死之人。 颜家死马作活马医,将人迎进去。 那人正是子书。 子书以‘往生瓶’为器,以自己精血为引,作法七天七夜,助颜玉还魂,留下一物,悄然离去。 半月后,子书死于家中小屋,死时,身边只有两物,一张画像一根发簪。 画上是一位身穿男装的娇俏女子。 发簪,是狩猎大赛前一日,颜玉所赠之物。 子书的坟是衣冠冢,因为他,没有尸体,他的尸身,化成了一滩血水。 一年前,子书击杀妖物,妖物怨恨,一身之毒皆种于子书,子书一家上下跑遍各地,拜访名医无数,到底无济于事。 其实,也不是真的无药可救,可偏偏,这唯一的救命药,却求而不得。 杨忆三人沉默不语,这时,忽然一股拉力将三人再次卷进黑洞,再睁眼就看到哮天犬、青衣、三首蛟三人。 青衣本来随着青妍回了魔界,但因为此次行动,冥曜又将青衣唤了回来。 青衣三人本来都坐在那花的旁边,盯着那花,空气陡然异变,三人蹭的从地上弹起来,戒备万分,见是杨忆他们,才松了口气。 三首蛟和哮天犬嗖地去到杨忆身边,青衣则走向冥曜,“属下见尊上、真君突然消失,不解其中玄妙,不敢有所动作,只得守在这里,尊上,究竟发生了何时?” 冥曜简单说了几句,青衣等人也不再追问,反正人都回来了就好。 鸳鸯错(6) “颜玉,出来吧。”杨忆叹了口气,终是道。 呜呜的哭泣声从花中传出,没一会儿,一个女子的身形逐渐清晰地出现在众人面前,“那日我醒过来,看到桌边的荷包,我就知道,一定是子书,我问遍了家中所有人,却没一个知道他的下落,后来,我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我在花盆中种下一粒曼珠沙华,日日浇灌,悉心呵护,我想,只要我能将曼珠沙华种出来,子书他,就能回来了,直到有一日,我与哥哥们一同出城散心,却得到子书死去的噩耗,我不相信,跑到子书家里,子书阿爹怎么也不肯告诉我,后来还是子书二哥不忍心看我那般,便将一切告诉了我,我才知道,子书娶亲是假,一切都是为了我,从此以后,我再不提子书,只日日守着那一盆埋着曼珠沙华种子的泥土,我以为,这就是全部的真相,可是,真相总是那样猝不及防,我终于还是知道了,原来,子书的毒并不是没有办法,药就在周家,但周家历来与我颜家不和,两家争权夺利,不分上下,子书家从不参与朝堂,但子书家在城中的地位却不比任何一家低,子书阿爹为了救子书,终究还是瞒着子书同意帮助周家,可是子书知道了,子书为了,为了不让家族陷入朝中纷争,也为了不让周家做大,伤害到我家,无论如何也不用药,周家也怕子书好了后,子书家的地位越来越高,到时候反过来帮助我颜家,竟然,竟然,竟然毁了子书的救命药!” 颜玉失声痛哭,直哭得声音都变了,才抬头看着众人,她脸上挂着泪,却在笑,“子书二哥说,子书在弥留恍惚之际,一直念着的,就是我,他派人来府上求见阿爹,可笑的是,那时候,阿爹明明已经知道子书就是我日日想夜夜想的人,却瞒着我,全家都瞒着我,不让我见子书最后一面,让子书带着遗憾离开人世,后来,林家逐渐起来,我爹和周家家为了对付林家,决定联姻,就这样,我爹将我嫁到了周家,嫁给毁了子书的周家!我无法面对阿爹,面对家中所有人,我恨他们,可我更恨我自己,我知道了真相,却不能为子书报仇,甚至不能告诉任何人。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后来,我病了,越来越严重,一天夜里,我偷偷跑了出来,带着子书留给我的那些种子,到了子书坟前,那天的雨很大很大,雨落在我身上,我感觉自己好冷,好冷,然后,我就看到了子书,我看到他来接我了,当我重新有了意识之后,我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自己,我走过去,发现自己触碰不到任何东西,除了那些曼珠沙华的种子,我还看到了一抹绿色,从那盆种有曼珠沙华的泥土里长了出来,我的血一滴一滴滴在怀中那抹绿色上,曼珠沙华很快就长大了,叶子迅速枯萎,在花开出的瞬间,所有叶子,入土化泥,关键是,我竟然能碰到了,再然后,我被鬼差带走了,一直到奈何桥,可是我还要等我的子书,我不要忘了他,我拼命地挣扎,最后逃了出来,逃到了这里,情急之下,我便躲进了曼珠沙华当中,我在这里等了好久好久,终于等到了子书,我听鬼差说,子书他,他以百年刑期为代价,一直守护在我身边,直到我死去,我激动地要去见子书,可我发现我无法从曼珠沙华里出来,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子书从我面前过去,进入轮回,当我能从曼珠沙华里出来的时候,子书已经轮回了三世,早已忘了我,我带着身上的种子,退到这里,重新躲进曼珠沙华中,远远地看着他一次次步入轮回,他的样貌、身份都在不断地变化,可我还是能一眼认出他来,但我不敢向前,不敢走近了看他,我害怕,我怕他问我,‘姑娘是谁?’。” “他把曼珠沙华的种子留给你,既是希望给你留下活下去的希望,也是想告诉你,让你放下,他早就知道,以你的聪慧,迟早会发现真相,他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你答案。” 颜玉定定地望着逍遥客,没有人去打破这种沉默,过了许久,她才温婉一笑,“公子说得是。” “真君来意,颜玉已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杨忆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人一起走向远处。 这荒凉之地,曼珠沙华一株接一株的盛开,无边无际,像鲜血染红了这一片荒地,带着漫天的相思之意,凄美绝伦。 “为什么不给他用?” “用了又当如何,他已经不是他了,从他步入轮回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子书,唤醒了记忆又如何?让他做回子书?那便是杀了现在的他,他若选择继续做现在的他,我这般做,不过是让自己更加痛苦而已。”颜玉看向远处的逍遥客,“如今,他有了自己的记忆,我又何苦打破这一切。” “那你呢?” “当年嫦娥仙子为了阻止蓬蒙,服药登仙,几千年过去了,嫦娥仙子也不过是在月宫中日日望着凡间,却从不曾下凡找后羿的转世,几百年过去了,再深的情,也看淡,看明了,回忆,放在这儿,就好。”颜玉指了指自己的心。 “这便是真君所求之物。” “多谢。” “走吧。”杨忆对众人道。 几人走了几步,逍遥客忽然回头,“你,我们还能再见吗?” 颜玉猛地往后退了几步,不敢相信地看着逍遥客。 逍遥客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脱口而出这样的话,“惊吓到姑娘,在下在这里给姑娘赔罪,在下只是见这里如此冷清荒凉,想来姑娘一人,该是孤单,便随口一说罢了。” “不,我不孤单,我有这一地的曼珠沙华就够了。”颜玉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轻声道。 “如此,姑娘保重,我等便先行一步。” “公子慢走。” 颜玉,保重。 杨忆等人回到凡间,竟已过去半月有余,杨忆说这‘君归’有一些副作用,保险起见,众人一致决定先回灌江口。 逍遥客现在已经知道了杨忆的身份,知道他与自己不一样,与冥曜他们回去才是杨忆最好的选择,自己与他们一起,除了会拖累杨忆,什么也做不到,决定不再与杨忆同行。 “大哥。”杨忆推门进到逍遥客房中。 逍遥客起身,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现在杨忆还没有恢复记忆,对他来说就是他的贤弟,可他已经知道杨忆的身份,清源妙道真君,岂是他这种凡人能称兄道弟的。 “大哥这是怎么了,不欢迎小弟?”杨忆打趣道。 逍遥客见杨忆这般,忽然轻松了不少,只要他一天没恢复记忆,一天就还是他的贤弟,“怎么会,贤弟能来,愚兄高兴还来不及呢。” “大哥,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 “不了,贤弟有贤弟要做的事,愚兄决定继续闲游去了。” “这样也好,他日大哥若是到了灌口,一定记得去真君庙,也让小弟一尽地主之谊。” “好,他日若有机会,愚兄一定去看贤弟。”逍遥客一边说着一边掏出‘往生瓶’,“这宝物贤弟拿着,路上也能缓解贤弟伤痛。” “大哥,这是大哥传家之宝,小弟不能要。” “这宝物在我手中也不过就是能疗疗伤,超度几个亡魂罢了,相信在贤弟手中,它更能发挥它的作用,贤弟莫要推迟,且拿着。” “如此,小弟拜谢大哥。”杨忆接过,起身朝逍遥客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才又坐下,也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逍遥客,“冥曜说这叫‘幻影迷踪’,也还算是个宝物,能纳万物,能窥人心,下次大哥再遇上妖魔,只需打开此物将妖物收入其中即可,里面的幻想都是心中欲望所化,若心魔不除,除非有人以口诀放出,否则永世不出,大哥若是不慎负伤,也可进入其中疗伤,小弟这儿有几句口诀,可令大哥操纵此物,可保大哥不中其术,大哥需牢记。” 杨忆附耳在逍遥客身边念了一遍口诀,“大哥可记住?” 逍遥客点头,笑言,“如此,愚兄倒是捡了个宝物。” 第二日,杨忆便随冥曜他们一同回了灌江口。 地府,奈何桥头。 “都排好队,不许挤,一个一个来。”鬼差凶神恶煞的招呼着众鬼魂,讨好的对孟婆道,“孟婆,您看可行?” 没有人知道这孟婆是何方神圣,忽然间就出现在这奈何桥边,做起了孟婆汤,明明长着一张年轻女子的脸,偏偏要自称孟婆。 当然,这些鬼差没有谁去问孟婆来自何方,像他们这种蝼蚁一般的生灵,在这天地间生存,最重要的的就是要控制自己的好奇心,不该问的莫问,不该打听的莫打听,既然阎王都不问,他们就更不能问。 不过这孟婆的出现倒的确是帮了他们一个天大的忙,亡魂要进入轮回,是一定得抹去记忆的,先前,亡魂都是先过奈何桥,再经离魂门,在离魂门内,亡魂的记忆会被生生抽离,这时候,总是一阵的鬼哭狼嚎,如今有了孟婆汤,不知不觉中就能抹去一切记忆,于谁,都是一件好事。 爱极无言,痛极无泪,孟婆汤,忘前尘,汤引,却唤‘君归’。 从此,我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守着奈何桥,守着你,看你死死生生,看你百世轮回。 灌口疗伤 杨忆身上有伤,不能驾云,众人只能依靠哮天犬的鼻子,慢慢悠悠爬云回去。 所谓爬云,说白了就是纵云之术,一去二三里,离地四五丈,一些散仙云游之时,最喜这种方式。 杨忆坐在一片云上,三首蛟小心的驾着云,青衣已经回了魔界,至于冥曜,此刻顶着一张轩逸的脸,正垂头丧气的坐在另一角。 原来,方才本是冥曜驾着云,结果哪知他压根不会,不是东倒西歪就是忽快忽慢,有一次没注意,太快了,差点没让风把这云给吹散让杨忆险些掉下去,就这样跌跌撞撞走了不到半小时,愣是把三首蛟气得差点没把冥曜踹下去。 这也真不能怪冥曜,他腾云驾雾数千年,这爬云之术他还在年幼之时就不用了,谁会想到今日竟也有用武之地。 折腾了大半个月,几人总算是安安稳稳地落了地,马上就到一年末了,各家各户都开始准备起贡品、新衣等来,街道上自然比以往更加热闹,灌口尤其如此。 这灌江口有杨戬坐镇,杨戬那是事无巨细,方方面面都会处理,在杨戬辖内的山神土地、灶神夜神等一干神仙更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疏忽,风神雨神到了此地也得乖乖收敛,该下雨时下雨,该刮风时刮风,百姓过得是顺风顺水,丰衣足食。 此地百姓也是知恩感恩,每年过节,除了祭拜土地城隍灶神山神这些神仙,最重要的一项活动就是到真君庙祭拜清源妙道真君。 拜谢清源妙道真君,求真君保佑下一年依然风调雨顺是灌江口最重要的活动,规模、排场、规矩都不是一般的多,要选最漂亮的女子做进香女,选最好的猪羊做贡品,用最好的锣鼓奏乐,方圆几百里的官员都要代表一方百姓过来上香祈福,因此至少要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准备,冥曜在这里住了百来年,对这已经见怪不怪,只是每到那一天,杨戬是铁定不会在真君庙的,事情都是交给梅山兄弟处理,等杨戬回来的时候,一般都过去半月有余,真君庙已经恢复如常了。 为了避免麻烦,杨忆没有与梅山兄弟见面,与冥曜一同回了房。 冥曜倚靠着柱子,吊着胳膊有一搭没一搭的摇晃着,眼睛盯着门口,三首蛟像尊石像般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杨忆自回来后就将所有人赶出了房门,这已经是第七天,丝毫没有开门的意思。 本来逆天鹰和哮天犬也是要守在这里的,但冥曜说这样太引人注意,便将二人赶了出去,冥曜素来住在杨戬屋中,三首蛟是杨戬兵器,基本没人见过他的真身,只要没人来就不会有人发现这里还有个人,他二人留守,再合适不过。 三首蛟什么也没问的一直守在这里。 冥曜虽说平日里没轻没重、大大啦啦的,实际上心也是细的,连这房间百年不用的结界都启动了,必然是那‘君归’用后容易出现什么不可控的状况,杨戬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必定是不愿别人看到他狼狈的模样。 冥曜从不去猜测杨戬明明已经失忆了,是怎么知道这房间有结界的,像他们这种人,必定会给自己准备足够多的后路,不然哪天出点什么状况,小命就没了。 南天门外,托塔天王李靖、三坛海会大神哪吒、月宫仙子嫦娥、天蓬元帅以及陆续从凌霄宝殿出来的众仙互相打着招呼。 “天王,这是,又上那儿去?”天蓬元帅瞅着托塔天王李靖手里的懿旨,极小声道,众人要是不看他的口型都不知道他说的什么。 李靖朝天蓬元帅微微点头。 哪吒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直接‘嘁’了声道,“这玉帝也是够拉的下脸的呀,算上封神那次,这都第三道了吧?” “所以说这用的不是圣旨是懿旨么。”天蓬元帅左右瞅瞅,发现没人注意到这里,以一种‘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的语气对哪吒道。 “有什么区别么?谁不知道这是他的主意。”哪吒可不吃这套,直接就问出了声,陆续出来的仙家不约而同的看向几人。 天蓬元帅一把拉过哪吒,略带埋怨又像大人教训小孩子一般,“你个小哪吒,都在天庭混了小百年了,怎么还啥都往外说。” “本来就是嘛。”哪吒不满的辩解,接着自豪的一仰头,“我二哥可是天上地下难得的大英雄!才不会上天来做那劳什子官儿呢,在下届多好啊,想干嘛就干嘛,想抓妖怪就抓嗯~” 天蓬元帅一把捂住哪吒的嘴,“我说小祖宗,你就少说两句吧,你嫌活够了我天蓬还没活够呢。” 嫦娥看着这一大一小明明都活了这么久了还和小孩子一般的两人抿嘴儿轻笑,拿眼若无其事般瞥了眼李靖手里的懿旨,眼中不乏赞赏之意。 当年,封神之战结束,谁也没想到玉帝竟然会那样大方的就承认了杨戬的身份,摆出一副好舅舅姿态,说这天条本是云华仙子掌管,如今云华仙子仙陨,杨戬作为云华仙子的孩子,又有一身好修为,智谋无双,是掌管天条的上佳人选,一道圣旨降下,要封杨戬为‘司法天神’,与‘执法天神’一同掌管天条,约束众仙行为,谁知道这杨戬却公然抗旨,人不屑什么‘司法天神’,只愿回灌江口,玉帝拗不过,只得同意,将灌口方圆千里统统赏赐给了杨戬,所有城隍土地见了杨戬都得行上仙之礼,又要赏他玉露琼浆、奇珍异宝若干,可人家统统不要,只带走了封神之战中带出来的一千二百草头神和梅山兄弟,甩下‘听调不听宣’几个大字,连个谢字都没有告辞也没有就走了。 杨戬和玉帝的恩怨像嫦娥、天蓬这样活得久的神仙都知道,而那些封神之战中成仙的,因为一朝封神前尘尽忘,自然也就不那么清楚,不过天下无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天庭知道那些事的人不在少数,这些人也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至少都知道这两人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也都大概听说过杨戬之前怎一个‘惨’字了得,足以让众仙脑补出杨戬是如何一步步走向今天的。 当初封神之战的时候那些新封的仙家本来还觉得这杨戬太狂妄了,这数百年逐渐了解之后,都暗暗佩服杨戬的傲骨,听说了杨戬在凡间的所作所为后,更欣赏他的为人。 是以,众人虽然都看到李靖几人的动作和也听到了几人的对话,却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佯装没有听到,看那懿旨的时候,也都是一副既嘲笑有敬佩的模样。 其实,除了当年封神时,约么在下届五六十年前,玉帝也曾让王母下旨给杨戬过,结果人家连门都没让传旨之人进去。 如今又去,这又是闹哪出? “这,又闹哪出?”天蓬元帅轻声问。 “元帅什么时候也爱问起这些琐事杂事起来了,嫦娥那里新酿了些酒,不知元帅可有兴致?” 天蓬元帅知道,这是嫦娥在提醒自己莫问闲事也是给大家台阶下,当即道,“嫦娥仙子相邀,天蓬岂有拒绝之理。仙子,请。” “元帅请。” “那什么,天王,本帅就先走一步,你慢慢忙。” “元帅走好。” “告辞。” “仙子走好。” “你什么时候去?” “咱们父子非要如此吗?” “不回答算了。”哪吒说完便要走。 李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这就去。” “我也去,许久不见二哥,我也想二哥了。” “半月前不还见过吗,算了,走吧。” 凡间,灌口,真君庙 杨忆把自己关在房中已经整整半个月了。 不仅冥曜,连一直风雨不动的三首蛟都开始面露焦虑之色,两人都在犹豫要不要冲进去,不进去又怕杨忆出事,进去吧,也怕万一正在关键时候,这么一闯可不也得出事。 “要不,本君悄悄进去看看?”冥曜盯着门,想了个招儿。 三首蛟看着冥曜那副不正经的模样,一想到杨戬如今这样都是拜他所赐就来气,就怕他进去一不小心再把杨戬气出个好歹来。 “那要不,你进去看看?”冥曜又道。 三首蛟有些动摇。 “三首蛟。”这在这时,屋内传出杨戬的声音,清冷,带着些乏力的感觉。 两人就要进去,哪知杨戬的声音紧接着又传了出来,“三首蛟进来便罢。” “主人不想魔尊进去,魔尊就先在外面等着吧。” 冥曜没法,只得守在外面,嘴上却碎碎念,“好你个杨戬,竟然敢不让本君进去,要不是看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本君不扁得你求饶,过后再和你算账” 一刻钟后,三首蛟沉着脸开了门。 “如何?” 三首蛟没有答话,转身进了屋,冥曜紧跟着进了去。 杨戬半躺在床上,背后靠了个枕头。 “杨戬。” 冥曜一把抓起杨戬的手,仔仔细细的探脉后总算松了口气,“法力空虚,不过没什么大问题,修养几天好了”,然后冥曜一把扔掉杨戬手腕,气急败坏道,“杨戬,你是不是活腻了!魂骨钉是随便能拔的吗!” “不对,杨戬,你到底怎么了?”冥曜忽然又一把抓起杨戬右手,方才三首蛟的表情,如果杨戬只是擅自拔了魂骨钉,三首蛟绝不可能是那个样子。 “不知魔尊想要杨戬怎样?”杨戬却是十分平静,一点没有身为伤员的自觉,好像这些伤都不在自个儿身上似的。 魂骨钉,顾名思义,一旦入体,便是与魂骨相连,生生拔出,其痛苦只会比钉入时更甚,不会更轻松,做个比方,钉入魂骨钉时能忍着不晕过去的人冥曜不是没见过,但能忍者拔出魂骨钉不晕过去的,至今为止,冥曜没有见过。 现在杨戬还能若无其事的笑出来,冥曜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真当自己是铁打的么。 “少给本君打岔,说,到底怎么了?”冥曜没好气道。 杨戬没有说什么,只是抬眼静静地、毫无神采地看着冥曜。 李靖拜访 冥曜不敢相信的伸手,在杨戬眼前轻轻试探。 杨戬有些无语的‘看着’冥曜,“这么大的动静,本座闭着眼睛也能知道”。杨戬伸手精准无比的抓住冥曜在他面前晃悠的手,“拿开你的爪子。” “怎么回事?” “千机。” “什么?千机!”冥曜音调都拔高了好几个度,“你怎么会中了千机而不自知的?” 杨戬从床边摸索出一物,冥曜当即脸都黑了。 杨戬拿出的正是魂骨钉。 难怪杨戬那样心思细腻的人都没能发现,冥曜简直是被气得想笑,“杨戬,看来这些人还真看得起你,这又是魂骨钉又是一身伤又是千机的,要是再能添点什么,他是不是也要加上啊!啊?!” “你是想把人都喊来吗?!”三首蛟此时脸色也是差到了极点,他堂堂上古异兽承认的人,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成了这般模样? 冥曜憋着一肚子气却没处撒,阴沉着脸道,“千机虽毒,却也不是无药可解,昆山旋别的用处没有,偏偏却是这千机的克星。” “昆山旋?这东西用处不大,可稀有无比,我也只听说过昆仑有此物,如今昆仑封山,又该去何处寻?”三首蛟道。 “本君却不信三界之大,除了昆仑别处就没有。就算如此,封山的是昆仑,又不是所有老家伙都归隐了,就算归隐了,本君也给他揪出来。” 昆山旋是生长在昆仑的一种灵草,本身没什么大的用处,只是昆山旋的花极美,一般多被用来做观赏之用。 “青衣。” “尊上有何事吩咐?”不多时,传音石里便传出青衣的声音。 “替本君去寻一物消息” “尊上请说。” “昆山旋。” “昆山旋?尊上,你要昆山旋作甚,难道是,尊上你说,你是不是终于觉得自己需要种花养草静静心了,那也不用非得昆山旋啊,我魔界那么多花草,要什么没有。”青妍在一旁插科打诨道。 “费什么话,快去找。”冥曜向来说一不二,偏偏就对青妍没辙。 “你好生休息,这事急不得。” “本座什么时候后说急了?”忽然失明,杨戬还有些不大习惯,他微微偏了偏头,似乎是想要看向冥曜和三首蛟。 “杨戬,你是不是一刻不和本君抬杠就不舒服啊?”冥曜咬牙道,拳头捏着挥了半天,没找到地方砸下去。 门在这时想来起来。 “三首蛟。”杨戬本来想以眼神示意三首蛟去开门,才想起来自己连三首蛟都看不到,只得开口喊了声三首蛟。 “我这就去开门。”三首蛟朝杨戬点点头,正打算转身去开门,忽然想起杨戬现在看不到,便开口回应了杨戬一句。 “康老大?可是有事” “阁下是?”梅山老大看着三首蛟,不明白这人怎么会在杨戬房间里。 “谁啊?”冥曜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康老大。” “三首蛟,让老大进来。”杨戬道。 “二爷。”梅山老大进屋,杨戬正在桌边喝着茶。 “可是出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那位又派人下来了。” 冥曜冷笑,“哦?不知道这次又是派的哪位,带了些什么?” 梅山老大对此已经见怪不怪,答道,“托塔天王李靖,东西倒是没再带什么,不过拿了懿旨,哪吒也来了。” “哪吒兄弟人呢?” “二爷放心,哪吒兄弟说他不是传旨的,只是下来看二爷的,我已经将他安排在大厅歇着了。那李靖?” “一并安排在大厅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是,二爷,二爷,你”梅山老大担忧的看着杨戬,欲言又止。 “无事,不过是练功的时候出了点问题而已” “那就好,兄弟们都心挂着二爷呢。二爷你要是不舒服,兄弟们替你打发了就是。” “我也有些日子没见哪吒兄弟了,无妨。” “是,那兄弟先去安排李靖了。” “嗯。” 冥曜见梅山老大出了门,才道,“你这样子,怎么去见李靖,说得好听是来传旨的,怕是有些日子没你行踪,来探底的吧。” “阁下这记性可不怎么好。”杨戬却打趣道,嗯,虽然杨戬打趣的时候声音也是清清冷冷的,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杨戬,你什么意思啊?”冥曜不解,这别的能装,失明这事,若是熟悉了之后还能伪装那么一时半刻,可这可是新鲜出炉的啊。 杨戬没有回答冥曜,而是起身理了理衣服,就像没事儿人一样出去了。 冥曜顿了顿,一拍脑袋,该死,怎么忘了这家伙还有一只眼睛来着。 “二哥!”哪吒正百无聊赖的托着腮盯着大厅门口,见杨戬进来,一个箭步就冲到杨戬面前甜甜的叫道。 封神之战后,哪吒上了天庭为官,却还是时时找机会下来找杨戬玩儿,每次都‘杨戬师兄杨戬师兄’的叫着,后来见梅山兄弟与杨戬结拜,便也闹着要和杨戬结拜,杨戬被哪吒闹得不行,只好由着他来,不过结拜的时候,杨戬说什么‘长兄牌前,不敢自称大哥’,哪吒便依了杨戬,唤他二哥。 “让兄弟久等了。” “二哥这说的哪里话,兄弟我还能怪二哥不曾。”哪吒脆生生道,引得梅山兄弟哈哈大笑。 “二爷,坐。”那边,梅山兄弟也早站了起来。 杨戬在主位落座,众人才依次坐下,梅山老大在杨戬房中见过三首蛟,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但也知道能进杨戬房中,自然也是杨戬的朋友,安排位置的时候便刻意多加了一把。 冥曜和三首蛟也在杨戬左右坐下。 “二哥,这是你新交的朋友吗?”哪吒好奇地打量着三首蛟。 “忘了给诸位兄弟介绍,这是三首蛟,日后便与大家一起生活。” “是,二爷!”梅山兄弟道,“我等敬兄弟一杯,日后齐心协力,一同跟随二爷左右。” 该介绍的都介绍了,该敬的酒也敬了,杨戬举杯对托塔天王道,“天王公务繁忙,今日有空到杨戬府中做客,当满饮此杯。” “真君客气。”托塔天王举杯一饮而尽。 杨戬也饮尽杯中酒,冥曜和三首蛟几次想要阻止,还是忍住没有。 “真君也是爽快之人,本王也就不与真君客套,本王此番下界,乃是” “诶,天王,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再怎么样也该吃了这顿饭在说,别扰了兄弟们的兴致不是?”冥曜忽然插嘴道。 “就是就是,天王,轩逸说得在理,无关紧要的事,作甚么非得在这个时候提不是,天王难得下来一次,也不好好与兄弟们吃上一顿。” 李靖看向杨戬,杨戬却像没看到似的,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李靖知道,这个时候若是强行提及,怕是会惹恼众人,便不得不暂时放下懿旨的事不提,转而笑道,“诸位说得是,倒是李靖唐突了” “这就是了,来来来,吃菜,我跟你说,这可是灌口最有名的客栈最厉害的厨师烧的,错过了可是遗憾。” 众人就像真的不知道李靖此次前来的目的似的,互相开着玩笑,时不时的还殷勤的给李靖介绍着这灌口的风土人情。 哪吒好不容易见了杨戬,早就粘着杨戬,和杨戬谈论他这些日子的见闻去了。 这顿饭吃得众人是十分尽兴,当然,这些人里不包括李靖。 李靖抬眼看天,这太阳都要落下去了,酒菜什么的都换了一桌了,众人却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李靖自然知道这是故意的,偏偏有些事,你知道了还不能挑明。 就像谁不知道杨戬和玉帝就是水火不容的,偏偏这玉帝要做出一副好舅舅做派,众人除了恭维一句‘陛下宽厚,陛下仁慈’,再说上几句这杨戬实在是不应该云云,便只能装聋装瞎。 “二哥,你这些年都做了什么呀?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给兄弟说说呗,兄弟我整天待着天庭,都快闷死了。” “你这小哪吒,怎的睁眼说瞎话。”冥曜打趣道 “我怎么怎么睁眼说瞎话了?”哪吒不服气的问道。 “你方才明明说了那么多,现在又说天庭无聊,可不是在说假话。”冥曜也是毫不客气的回了回去。 “我爱这么说你管得着吗你?”哪吒说不过冥曜,所幸耍起无赖。 “我是管不着啊,关键是我没事儿管你干嘛?” “二哥你看,轩逸他欺负我。” “小哪吒,你看你又说假话不是,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二哥~”哪吒急得跺脚。 “轩逸,还不给哪吒兄弟赔礼。”杨戬看着哪吒宠溺道。 “什么?我给他赔礼?凭什么?杨戬,你这偏袒的都没边了吧。”冥曜那个气。 “哪吒兄弟别怕,谁欺负你兄弟们帮你找回来!”梅山老四笑道。 其余梅山六怪纷纷附和。 “诶,杨任,我说你小子今天怎么这么沉默?”梅山老六端着酒,问旁边的杨任。 虽说这杨任平日里话也不多吧,但也还算可以,至少不像今天这样沉默。今儿个他全程就没说一句话,实在是反常得紧。 再拒懿旨 “没什么,想些事罢了。” “想事?你那颗稻草做的心居然也能装下事?了不得了不得,哈哈,来来来,喝了这杯。” 众人闹腾到最后,一个个的看起来都喝得有些高了,哪吒拉着冥曜就要去切磋,被众人好说歹说的拦了下来。 “真君。”李靖终于忍不住起身道。 “诶?天王这是有事要走么,好走不送啊,来,我们,呃~,我们接着喝。”有人见李靖起身,便走到到他跟前醉醺醺道。 “真君,恕本王直言,本王知真君与陛下有些恩怨,但事已过数百年,陛下都能放下,真君何必苦苦抓着不放,为什么不趁此机会与陛下化干戈为玉帛,不管怎么说,陛下是君,你我是臣,本王觉得,陛下对真君,已经够仁义了,退一步说,陛下与真君也是一家人,何必弄得和仇人一样,真君,真君?” “老大,送客。”杨戬冷冷道。 方才还醉醺醺的众人一瞬间解释神清目明,眼神犀利,哪里还有一丝一毫醉酒的迹象。 “真君真要如此,是,昔日陛下是有些过错,可如今,陛下已经放下面子要与真君言和,真君再如此,便是真君的不是了。”李靖看了看众人,又对杨戬道。 杨戬的声音冰冷入骨,“送客。” “真君。”李靖还要说什么,梅山兄弟已经上前,梅山老大道,“天王,请回吧。” 梅山老六见李靖立在那里不走,便做了个请的姿势,十分不耐烦的带了些讽刺道,“请吧,天王?” “哪吒。”李靖知道,今日是谈不下去了,杨戬这是明摆着又要抗旨了,便准备叫上哪吒,回去复命。 “我可是来找二哥的,又不是来传旨的,那凌霄宝殿,谁爱去谁去,小爷我不稀罕。”哪想哪吒可没有要和他一起回去的打算。 “说得好!来,我老五再敬哪吒兄弟一杯。” “多谢郭五哥,兄弟我就不客气了。” “我也敬哪吒兄弟一杯。” 众人自顾自的喝酒敬酒,说说笑笑,全然不搭理李靖,李靖见哪吒这样,只得拿了懿旨独自上天复命去了。 “二哥,对不起,你也别怨他,他就是那样。”哪吒见李靖走了,方放下酒杯,极其愧疚道,望着李靖离去的身影,神情哀伤。 “兄弟多虑,兄弟此番准备去往哪里?”杨戬知哪吒想些什么,便岔开话题问哪吒。 “天庭冰冷无情,我告了长假,准备四处走走,也学二哥抓抓妖。”哪吒道。 “哪吒兄弟既然无事,不如在我这下榻些时日,兄弟们许久不见哪吒兄弟,也是想得紧。” “就是就是,我说小哪吒,来都来了,不切磋切磋?” “哪吒,你就留下来住些日子吧,兄弟们无事也可以切磋切磋你看如何?”梅山兄弟纷纷附和着劝哪吒留下来。 其实众人不是不理解哪吒心里的难过,有兄弟却天各一方,有父亲却要自己以死谢天下,天下之大,没有一处是安身之地,他们尚有这真君庙作归处,每日一起拌嘴切磋,打猎喝酒,哪吒,什么也没有,所以哪吒总是四处跑,只有不停下来,才能不感到冷,哪吒也常往往这里跑,只因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感受到一点点的温暖。 “多谢二哥,多谢众位兄弟,来,我哪吒敬各位兄弟!”哪吒抹了把眼睛,哽咽道。 一场宴席闹到月上柳梢才结束,冥曜让梅山兄弟和哮天犬他们留下来收拾残局,自己便和三首蛟、冥曜一同回了房间。 “杨戬!怎么样?”冥曜一把扶住杨戬。 杨戬摇摇头示意没事。 “主人身体本就虚弱,今日又开天眼这么久,主人须得好生歇着,莫伤了根本。”三首蛟扶杨戬在床边坐下,又道,“我去给你拿衣服。” 杨戬到后面池中洗了澡,便回来睡下了。 这次杨戬没几天就恢复得七七八八,法力逐渐回来之后更是恢复迅速,没几日就和以前没两样了,只是这眼睛还是看不见,青衣那边也依旧没什么进展。 哪吒在真君庙住了半月,听说九嶷山附近出了大妖怪,便降妖去了,杨戬也没强留他,毕竟时间长了容易露馅,杨戬总不能时时开着天眼,天眼开久了,也是会露馅的。 三个月后 三首蛟看着在庭院里练武的杨戬,跺脚道,“主人这么练下去,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何况他这刚好没多久。” 三首蛟是谁,上古异兽啊,蛟龙啊,那真身,可是能将整个灌江口给遮住的,他这一跺脚,整个真君庙的地都在颤动,冥曜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你就算是嫌这真君庙太小太简陋了也不必拆了吧。” 三首蛟懒得理他,对付冥曜这种人,你就不能理他,你越理他他越是来劲,不理他他就懒得折腾了。 其实冥曜又何尝不知道杨戬现在这样没日没夜的练容易再吃不消,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杨戬失明的事瞒不了多久,少则几个月多则一年,天上那位势必就会知道,他们再怎么寸步不离都不能保证能护好杨戬,毕竟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唯一的办法就是杨戬恢复之前的战斗力,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不出事,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月了,留给杨戬的时间不多了。 又过了三个月。 也幸好这杨戬已经肉身成圣,这样没日没夜半年也没出什么事,倒是法力精进了不少。 杨戬精准的打中最后一片桃花,收了法力,立在那里,脚边一地桃花,却没有一瓣是完整的,每一瓣都被切成了一样大小的两片。 三首蛟化成人形,看着一地的桃花,难掩激动,“恭喜主人。” 冥曜也走了上来,无奈道,“可以了吧?真君大人。” “这半年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主人放心,没什么要事,附近出了几个妖怪,被梅山兄弟和杨任带着一千二百草头神给灭了。” “杨任?”梅山兄弟杨戬不觉得奇怪,杨任倒是有些让他意外。 “你别说,这次回来,我也觉着这杨任比之前出色得多,看来,真得把他们都拉出来练练才有成效。”冥曜道。 杨戬没有答话,不过看他神情,却像是在沉思什么。 “有问题?”冥曜见状,立刻问道。 “没有” “真君” “梅山兄弟呢?” “梅山兄弟出去了。” “什么事竟然能劳动梅山兄弟一起出去?”冥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方才哪吒兄弟来过,说是遇上了大妖怪,把梅山兄弟,哮天犬,逆天鹰都叫去了。” “哦?能让小哪吒这样紧张,看来这妖怪可以啊。” “也罢,你跟我来。外面就麻烦你了。” “是,真君” “有我罩着,你就放心。” 杨戬将外面交给冥曜,便带着杨任到了房间里,关了门,打开结界。 其实真君庙平日里都还挺闲的,每天来上香的人虽然很多,不过大多数所求不过尔尔,梅山兄弟给做了归类,除了一些突发的,没法分类的之外,多数心愿会自己先进行简单的归类,然后梅山兄弟再挨个清理,这种事一般都在晚上处理,白日里,只要看着预防有个什么妖啊仙的来串门就行了。 冥曜打量着这主厅,供香台正对着的自然是杨戬的雕塑,这杨戬,好家伙,膀大腰圆,长得跟个妖怪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巨灵神偷了哪吒的混天绫下凡呢,就那身装束吧,素衣墨扇呢?金缕靴呢?这一身花里胡哨的颜色是什么个鬼东西,这雕塑,怎么看怎么有点太烈了些,瞧瞧那眉毛,都要飞上天了,那眼睛,怒目圆瞪,杨戬的三只眼长这个样子?这些凡人还真能想象,就杨戬那个冷性子,能有这么夸张的表情?好吧,这些都可以不计较,只是,三尖两刃刀长这个样子?这都钝成啥样子了,能杀人?逆天鹰有在杨戬肩膀上待过?他怎么不知道,哮天犬有这么胖?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杨戬两侧就是梅山兄弟,六个,正好一边三个,只是,这康老大脑袋吧,是有些疙瘩,但也不至于像顶了座小山在头上吧,老四个子是矮了点,也不至于长得像哪吒吧,老五这头发,是顶了个鸟窝么? 冥曜在灌江口待了百来年,每次看到这些石像就忍不住想吐槽,百年前好歹还没这么夸张,按这趋势下去,再过几百年还不知成啥样子,该不会直接把杨戬改得跟不知从哪儿放出来的妖魔鬼怪一样吧?真不知道杨戬每次附身在这石像里时是什么心情。 冥曜闲着无聊,在供香台随手拎了几片写着心愿的竹片,什么希望长命百岁的,希望能当官的,希望荣华富贵的,希望生个大胖小子的,希望有一段佳缘的,冥曜一张张看下来,这都什么鬼,真当杨戬是万能的?求子找送子娘娘啊,求姻缘找月老啊,荣华富贵不是有劳什子财神么,想当官,那也得有那个能力啊。 席生喊冤 杨戬和杨任在房间里待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哪吒、梅山兄弟等人都回来了杨戬杨任二人才出来。 “二爷。” “二哥” “怎么样?” “嚯,好家伙,哪吒兄弟这次可是厉害了,山都能成精了,没去了半条命。” “二哥,你怎样,我来找你,康老大说二哥闭关了。” “这不出关了吗。”杨戬温言道,对哪吒,杨戬总是显现出与平日里不符的耐心来。 “真君,那我这就先去了。” “去吧,注意安全。” “是。” “二爷,你让杨任去做什么了?很危险么,要不要兄弟们去帮忙?” “没什么大事,杨任一个人就够了。” 百年后 凌霄宝殿 “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了,替朕好好问候你表哥。”玉帝坐在龙椅之上,威严道。 “儿臣遵命。”执法天神君翊道。 “好了,那就这样吧,众卿家还有事吗?没事就散了吧。” 天奴等了几秒无人说话,便尖着嗓子喊了声‘散朝’,众仙家依次推出凌霄宝殿。 “执法天神留步。”君翊依言留步,天蓬元帅嫦娥等人互相对视一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退了出去。 得,又来了。 “听说杨戬那小子玩脱了,瞎了。”天蓬元帅凑近嫦娥轻声道。 “元帅莫要乱说。”嫦娥道。 “这事儿我能乱说吗,知道前些日子陛下为什么常派人下去吗?就是去探虚实的。” 待众仙都退下了,玉帝挥退了殿前侍女,天奴等人,整个凌霄宝殿就只剩下玉帝和执法天神两人。 “父皇还有什么要吩咐儿臣的吗?” “翊儿,你此番下届,除了灌江口,再去一个地方” “哪里” “昆仑。” “去昆仑做什么?” “朕怀疑,杨戬想打破昆仑结界。” “什么?昆仑结界不是由鸿钧老祖和几位古神一起布下的么,杨戬他莫非要逆天而为?” 玉帝冷笑,“他杨戬逆天而为的事还少吗?” “是,儿臣记下了,儿臣告退。” “去吧。” 紫霄宫 “老道知道了,做得很好,对了,带个消息的玉帝” “老祖吩咐” 鸿钧老祖眼里算计毫不掩饰,“华山,山神之女,杨婵。” “杨婵?不是死了么?” “呵,是啊,三界六道之内,知道这件事的,恐怕也就我们几个老家伙吧。” “那老祖这是何意,这件事透露给玉帝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鸿钧老祖笑容一下子消失,阴冷的看着殿上的两人,那两人心下一惊,额上都是冷汗,“是属下多言,望老祖恕罪。” “下去吧” “是” 凡间?灌江口 “杨戬,本君要回魔界一趟,你” “阁下何时变得婆婆妈妈的了。” “有什么事随时联系。” 冥曜又不放心的同三首蛟交代了几句,三首蛟被烦得不行,啪地关上门,冥曜撇撇嘴,消失在真君庙中。 翌日,梅山兄弟不见轩逸,问杨戬,杨戬只说是办事去了,几人也就不再多问,杨戬同众人用过早膳,正准备带着三首蛟离去,不料院子里突然来了几个不速之客,当然,这些是来进香的凡人看不到的。 原本说笑的几人立时安静下来,“二爷。” “迎客。” “是,二爷。” 杨戬挥手,桌上瞬时干干净净,只有一套茶具,一壶热茶。 执法天神君翊进来的时候,杨戬正同三首蛟喝着茶。 “表哥。” “殿下今日造访,不知有何事请教。” “表哥说哪里话,表弟就是下凡办点事,路过表哥辖地,特意来拜访表哥,表弟在凡间办事时偶然听闻表哥身体抱恙,不知可好些了?” “多谢殿下关心,主人一切安好。” “那就好,表哥他眼睛怎么了?”君翊见杨戬动作,知他眼睛可能还没好,却故作不知的问一旁的三首蛟。 “捉妖,遭了暗算。” “什么?”君翊故作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也不见上天说一声,好叫父皇派天医下来。” “不牢殿下费心,毒物所致,来了也无用。”三首蛟道 “父皇常说表哥法力高强,智谋无双,不知是什么毒,竟然能伤到表哥。” “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毒,只是不凑巧,解药难寻罢了。”三首蛟替杨戬斟满茶。 “表哥,到底是什么解药,表哥你告诉我,表弟就是跑遍三界也为你寻来。”君翊上前抓住杨戬的手,神情真切道。 “千机。” “千机?难怪三首蛟说解药难寻,这倒是不假,这千机唯有昆山旋能解,只是如今天尊封山,任何人都进不得,不过,表哥你既是阐教弟子,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本座早不是阐教弟子。” “对不起表哥,是我失言了。” “殿下,我们也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您此次来不知有何指教。”三首蛟冷声道,他本是上古异兽,本来就不会将这些后来才出现的仙家放在眼里,就算此时在他面前的是太上老君,估计他也不会给任何面子,三首蛟对杨戬之所以这样好,一方面是因为当初杨戬能打败他确实让他刮目相看,虽说这里面也有自己轻敌的缘故,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对杨戬,三首蛟还是有几分愧疚之意的,云华仙子毕竟是因为他才下的凡,也是因为他才会遇上杨天佑。 “我与表哥说话,阁下虽说是上古异兽,却也不当如此目无王法吧,当年阁下犯下天条,天庭网开一面没有追究阁下,阁下不知感恩,还如此嚣张,就不怕再犯天条?” “殿下这意思,是要收了本座的兵器?” “表哥哪里话,对了表哥,我在来的路上遇上件奇事,想着既是发生在表哥辖内,我不能擅做主张,便将人给表哥带来了。”君翊赔笑道。 杨戬放下茶杯,静听下文。 “我带来的这个人,确切的说是一只鬼,据他自己说生前是个书生,叫席方平,好像有什么特别大的冤情,具体的让他自个儿和表哥说吧,不过这鬼是个生魂,又被这么的险些魂飞魄散了,不宜在白日里出现,恐怕还得等到晚上。” “状告何人?” “城隍,郡司,还有小鬼若干。” “三首蛟,吩咐下去,今夜子时,相干人等,必须全部出现在此地城隍庙。”杨戬正色道。 “是,主人。” 当夜子时,灌江口城隍庙 应杨戬召唤,芜城城隍、郡司,地府小鬼,阎王、判官齐聚灌江口城隍庙。 “你说这杨戬忽然唤我等前来作甚?”阎王一边朝城隍庙走来,一边悄声问判官,白天,杨戬忽然派人下地府传达了这么一道不明不白的指令,对于杨戬的作风,阎王自是知道的,此番如此,他心中十分不安,当即给天庭呈上奏折,只希望若真是有什么事至少能拖到天庭下旨。 “杨戬做事想来难以捉摸,上次不就不明不白的到地府去提了几个鬼就走了么?”判官道。 “你说得我岂会不知,但就算如此,杨戬也没和我们撕破脸皮,与今日行事大不相同啊。”阎王忧心忡忡道。 “您放心,您可是玉帝亲封的阎王,掌管世间生死轮回之事,杨戬就算再怎么飞扬跋扈,也不敢对你我太过分的。”判官宽慰这阎王。 阎王满腹心事的应了句,“但愿如此吧。” “大人,到了。”判官提醒着阎王。 两人见到了城隍庙,都自觉的闭口不言,进去了才发现来的不止他们。 “参见阎王。”城隍、郡司同属于鬼仙,归阎王统领。 阎王倒是没什么,可跟在阎王身后的几个小鬼,在见到芜城城隍、郡司时,吓得险些走不动路。 “本座命尔等子时到,为何现在才至?”杨戬开口,厉声问道。 下面的听到这声音腿就一软,方才他们还以为杨戬没到,不想杨戬早就到了。 “真君恕罪,地府事务繁忙,阎王他”判官急急解释 “不必多言。”杨戬斥道,旋即又言,“还不将人带上。” 杨戬一声令下,当地城隍便赶紧命令手下将从九殿下那里接过的席方平鬼魂带了上来。 鬼魂席方平被两个小鬼一边一只胳膊架着带上殿来,两小鬼将席方平往殿中一扔,便退至一旁,鬼魂席方平颤颤巍巍的抬头,见旁边站着的,有阎王、城隍、郡司、小鬼,再瞧正中间,坐着一位仙官,铁面横眉,凤目圆睁,手中一件兵器散着森森寒光,脚边一条狗凶神恶煞,好不迫人,那仙官拿余光将席方平一扫,席方平当即抖得像筛糠,再也不敢抬头,恨不得将头埋在地下去。 地府酷刑都不能叫他皱一下眉,弯一下腰,现在却连坐上之人一个眼神都经受不住,席方平心中是又羞愧又恨自己不争气。 “下跪何人,有何冤情,速速道来。”杨戬再喝道,别说是席方平,便是阎王等人,也是心头一颤,那芜城郡司,双腿软得像街角的面条,就差没有缠在一起,芜城城隍也是勉强撑着,才不至于露了丑态。 平冤昭雪 “小,小生席方平,芜城,东安县,人,士,”席方平嘴唇打架,“是个书生,与,与老父住在一起,我父敦厚老实,因,因与本县富人,羊老爷结怨,姓羊的先去,数年后,我父忽发疾病,不得治,小生道父亲阳寿已去,恐无些时日了,便暗中操办起后事来,不想一日,老父入梦诉苦,小生方知老父这般,原是因姓羊的买通了小鬼,要报复于他哩,”席方平渐渐地不再害怕,越说越顺,“小生听罢,心中大恸,恍恍间魂魄离体,得见我父,我父已被折磨得惨不忍睹,小生见此,大怒,便出言将小鬼训斥了一通,入城隍庙伸冤,岂知城隍早已收受了贿赂,不接我状纸,还将我赶了出去,小生愤怒,又入郡司府,不想郡司也被姓羊的收买了,可恨那郡司,不仅不接我状纸,还将小生毒打了一顿,小生拖着半条命入得地府,得见阎王,谁成想,这阴间的官儿比那阳间更甚啊,堂堂阎王,也因羊姓一点贿赂而不分是非,不辨黑白,说是小生污蔑于人,企图将小生屈打成招,若非行刑的鬼差大哥见小生可怜,暗中助小生逃出来,告诉小生真君大人铁面无私,聪明正直,小生是有冤无处申啊,可怜我那老父,现在也不知如何了。”席方平说到此处,大哭不止。 “阎王、郡司、芜城城隍,可有此事!” 阎王等人被杨戬这一声质问吓得腿脚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同时像是受了莫大的冤枉般大声喊冤,“真君,小神冤枉,绝无此事,绝无此事啊!” “康安佑何在?” “属下在,禀真君,老四老五按席生所言,已前往地府、芜城核实而归,老六老三已将席生老父带到。” “老四老五。” “禀真君,属下郭申,有地府鬼差作证,席生所言地府之行属实。” “禀真君,属下姚公鳞,有芜城东安县人为证,席生所言人间之事属实。” “老六老三” “禀真君,属下直健/李焕章,前来交令,席生之父、东安羊姓者已带回,席生所言句句属实。” “将人带上来。” 老三李焕章、老六直健退下,一会儿功夫架上来一人,蓬头垢面、身上穿的已经烂的不成样子,处处可见鲜血,双腿该是走不了路了,完全靠老三老六两人将他拖着上堂来。 席生见了老父,哪还管什么众鬼神明,扑上去抱着老父痛哭。 阎王等人见此,便知已无狡辩的余地,在杨戬的怒目下,战战兢兢地对席生所言供认不讳。 “今有地府阎王、判官,芜城郡司、城隍,不思其职,反贪赃枉法、胡作非为,着判,阎王、郡司、城隍以鬼之身掬西江之水,日夜受鹰鸷啄身之刑,判官知瞒不报、助纣为虐,已难当判官之职,现削去官职,入轮回历练重修,相干小鬼受切肤之刑百日,入轮回,进畜生道,永世不得为人。立即执行。” “属下领命。”梅山兄弟齐声道。 “杨戬,你没权处置我,我乃地府阎王,不过给你三分薄面前来此处,你莫要得寸进尺。”阎王从地上起来,冲杨戬道。 梅山兄弟可不管这些,过去就要动手。 郡司、城隍等人也急了,纷纷帮腔,“阎王说得没错,杨戬,你凭什么处置我等,我等并不在你灌口,本不由你掌管,你无权如此,阎王更是掌管地府一切事宜,除了玉帝,谁也没权处置!你杨戬也不过区区地仙,莫不是要行大逆不道之事!” 杨戬此时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梅山兄弟何在,还不与我拿下!” 梅山兄弟纷纷亮出兵器,哮天犬已是龇牙咧嘴,直接扑咬上去,逆天鹰也从杨戬肩上冲了过去,待梅山兄弟亮出兵器时,阎王等人已经被哮天犬和逆天鹰降服了。 梅山兄弟上前,两人架一个的揪着三人驾云去了西江。 席生父子早就吓呆了。 杨戬见梅山兄弟等人已经离去,复又对席生父子既那姓羊的道,“今有凡人席方平,为救老父生魂离体,受此一难,虽为书生,傲骨犹存,今虽七日已过,特准复生,有东安人羊姓,富而不仁,铜臭熏天,犯此恶性,不配为人,当下阿鼻地狱,再入畜生道,没收一切家财,为席生所有,以嘉孝道,有席生父,吾念汝子孝义,汝当有教养之德,允返魂人间,再赐阳寿三纪,以享天年。” 那姓羊的哭天喊地,悔不当初,被拖将出去,席生父子对杨戬那是感恩戴德,连连叩谢,也被杨戬派人送去还魂了,一时间,这庙中便只有寥寥数人。 三首蛟现出人身,杨戬伸手,三首蛟极其自然地扶着杨戬走了,动作之娴熟,显然已不是一次这么做,哮天犬和逆天鹰立刻跟了上去,君翊从神像后面走了出来,若有所思,也追着众人去了。 这正是:布衣一介席方平,铁骨铮铮对鬼神。自古蛇鼠是一窝,真君庙前得昭雪 “殿下,可还满意?”杨戬坐着桌边,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哮天犬的头,哮天犬舒服的眯着眼,逆天鹰看着哮天犬那样子,默默地腹诽,狗性难改。 “表哥这说的哪里话,表哥向来秉公执法,表弟唯有佩服。” “阁下出来这么久,也不怕你那玉帝老爹担心?”三首蛟毫不客气道。 “那表哥你安心修养,小弟出来许久,也确该回去了,表哥放心,昆山旋的小弟一定放在心上。” “那倒是多谢九殿下了,主人忙了一天,有些累了,便由逆天送九殿下出门,九殿下不会介意吧?” “表哥身体不佳,自然该好生歇着的,我怎么介意,你也无需送我,这点路吾还是识得的。”君翊说完,便起身告辞,带着手下直接回了天庭。 瑶池 “什么?华山山神之女,就是杨婵?”对这个结果,玉帝有些意外。 “是,属下也是刚刚查到。” “哼,倒是瞒得很好,几百年了,都没有露出一点破绽,那杨婵,竟也有这般心性?” “这倒不是,属下暗中观察了一阵子,杨婵似乎根本就不记得杨戬,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华山山神之女” “那华山山神呢?也不知道?” “这个属下就不知了,此事非同一般,属下不敢擅做主张,故此也不敢追问当年之事,便让暮寒看着,属下特来禀告陛下。”暮炎道。 “找个机会查清楚,记住,不能打草惊蛇。” “是” “杨戬那边呢?” “魔尊派了不少魔出去寻药,不过都无功而返。” “继续盯着。” “是。” “你下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暮炎告了退,立时便消失在了瑶池,直奔下界而去。 “你那边怎么样?” “如陛下所料,那叫罂粟的女子就是魅。” “还有什么?”玉帝手指轻轻转着另一只手上的扳指,不知在想些什么。 “妖帝火狐死了,邪羽现世,夺了妖帝的位置,除了火狐最小的儿子,火狐一族算是完了。” “有意思,消失了三千年,终于回来了么?必要的时候,朕倒是可以帮帮他。” 暗影没有答话,暗地里为玉帝做事数万年,他可不是朝堂上那些蠢材,真以为玉帝就是个昏庸无能之辈。 “杨任那边如何?” “十七一直跟着,也就是去一个叫夜郎的地方转了圈,见了一个凡人就回去了,那凡人属下已经派人前去查过,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杨戬身边的人都给朕派人盯着” “属下知道,不过那杨戬警觉性实在高,我们派去的人不敢离得太近。” “无妨,只要在眼皮子底下,朕就不信他能翻天。昆仑那边可有查清楚原因?” “没有,属下带人赶过去的时候,结界没有任何异常。”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属下告退。” 暗影刚走,便有守门的仙将进来,“陛下,执法天神觐见。” “宣” “君翊见过父皇。” “嗯,回来了?”玉帝从案几旁起身,拉着君翊和蔼道。 “娘娘没在?” “王母去西方大帝那里了,估计得有些时日才能回来,君翊可曾去见过你母后?” “儿臣稍后便去。” “君翊越来越懂事了,能分清轻重了。” “多谢父皇夸奖。” “这一趟如何?” “这杨戬的眼睛,怕是难好了。” “哦?此话怎讲?” “父皇可知‘千机’?杨戬,正是中了此毒。” “千机?呵,杨戬啊杨戬,朕到要看看你接下来会如何,难怪那魔尊派出去如此多魔也没有进展。” “父皇?” “君翊不必困惑,这些,都是派出去的暗夜打探来的。” “昆仑那边如何?” “儿臣仔细检查过,在昆仑入口出,儿臣察觉到一丝别的气息。” “可确定不是昆仑本处的气息?” “儿臣确定,只因那气息带着明显的妖气。” “好,去看看你母后吧。” “儿臣告退。” 昆仑?结界内 “咦,陌生的气息?” 文殊广法天尊看着从自己肩膀上一下子起身,两眼放光的普贤真人,“你这又是怎么了?玉鼎师弟出关了?” 普贤真人笑得一脸高深莫测,“非也非也。文殊,多久没下山了?” “你问这个作甚。” “看来看去都是看腻了的面孔,你就不想去看看别的?” “你又想做什么?” 普贤真人仍旧笑道,“且随我来。” 云层上,文殊广法天尊拿眼扫了眼又挂在肩膀上的某人,“你到底要做什么,文殊我告诉你,玉鼎师弟能做到这样已经是极限了,你可别跟着添乱。” “你慌什么,吾不过是去捡个小家伙罢了。” 文殊广法天尊见问也问不出结果,放普贤真人一个人出去还不如他跟着来得安全些,何况,那结界也不是普贤真人一人能打开的,也就索性不问,随他去了。 各怀鬼胎 “尊上,你现在在何处?” “本君即刻到入口,怎么?那些家伙动手了?”冥曜一边驾云赶路一边冷声道。 “那倒是没有,有紫衣看着,那些混蛋还不敢动手。不过”青衣顿了顿,听语气十分不好,“现在入口处应该都是虺谲的手下,尊上若从入口处会魔界,一定会被缠住或者抓住把柄,尊上也不必担忧,属下已让青妍在暗处接应尊上。” “行了,本君知道了,你只需要一切听从紫衣的安排就是。”冥曜听了,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这一切本来就都在预料之中,只没想到虺谲会这么快就动手而已。 虺谲啊虺谲,本君倒是高看了你。 冥曜心下冷言道,收了传音石,直奔入口而去。 既然要玩,那本君就陪尔等好好玩玩! 魔界?廆婺宫 “大护法这是要与这个魔界作对?” “虺谲,与整个魔界作对的是你,不是我。”紫衣冷眼厉声道。 “他冥曜作为我魔界至尊,却常年逗留凡间,更与仙界中人结交,已是我魔界叛徒,还有何颜面继续做魔尊。” “他有没有资格我不管,我只知道,你想做魔尊,简直是痴心妄想。” “虺谲将军空口无凭就想泼脏水在尊上身上,是不是太心急了点?”青衣高声质问,人从外大踏步进来,在紫衣身后站定。 “你说本将军无赖冥曜小儿?那请问护法,魔尊现在何处?”虺谲步步紧逼。 “尊上在哪里,难道还要向你虺谲报告?” “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虺谲旁边一个肋生双翅,一身黑羽服的男子抬头轻笑道。 “你!”青衣怒极。 “青衣护法何必动怒,”紫衣眸有冷光,缓缓道,“不知翼王有何指教?” “千年不见,紫衣姑娘还是那么聪明。”九翼似赞扬似讽刺的答了句,接着说,“我不过有些要事求见尊上,只是不知紫衣姑娘这般阻挡却是为何?” “尊上岂是说见就能见的,翼王有事,与我说亦可。想来,翼王应该不会怀疑我在尊上面前的地位的。”紫衣反笑道。 “那是那是,紫衣姑娘可是尊上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岂容质疑。”九翼连连称是,却是一副轻慢之态,“只是,我这事儿,还非得面见魔尊才是,”九翼语气瞬间变得强硬起来,“还请紫衣姑娘替我等通传一声。” 至此,双方的态度已经在明确不过,这虺谲和九翼今日若是见不到冥曜必是不肯罢休的,但冥曜的行踪,紫衣等人自是清楚不过,如何能请出魔尊? 若冥曜真的只是逗留人间,不过是失职而已,也不是什么大过,大可大方承认,却偏偏与那杨戬搅和在一起,这便如何也说不得了。 天庭与魔界向来不对付,如果让虺谲等人抓到把柄,散布出去,他冥曜别说是继续做魔界至尊,怕是要成为整个魔界追杀的对象了。 “既然紫衣姑娘不愿代劳,在下也不能强求,巫鸩,没见紫衣姑娘不愿劳累吗?” “是。” “谁敢。”紫衣手一动,厉声喝道。 青衣青木等人纷纷亮出兵器。 “虺谲,九翼,我劝尔等不要太放肆。”紫衣凛声道。 廆婺宫里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不少朝臣早已退至一旁,两边都是他们惹不起的人物,更何况,虺谲说的那些,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听到过,只是无人捅破而已,是以,不少朝臣多持冷眼旁观的态度,两边谁也不帮。 紫衣冷眼看着那些朝臣一点点往两侧退,争取将自己置于一个安全的位置,不觉勾起一抹讥笑。 人也好,神也好,魔也好,有多少是能真心以待的,可谁又能说他们错呢,不过都是在做着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而已。 他们本就不需为他人之争将自己限于危险之中。 只是,紫衣扫过所有人,心这东西,不要也罢,比干无心不是尚能活么? 这时,殿外忽又来一魔,直接落在紫衣旁边,一袭青衫,淡然出尘,本是最污秽的魔,偏有那一身最干净的骨。 你道此人是谁,正是百余年前才来到魔界的忘尘。 “果不愧是尊上欣赏的人。”青衣赞道。 “紫衣姑娘这是作甚?”九翼故作惊讶,“虺谲将军也不过是遣魔去请魔尊议事而已。” “尔等今日非杀我等不可入。” “紫衣姑娘如此佳人,又是魔尊心上人,在下怎敢杀了姑娘,只是姑娘再阻挡我等,便只能得罪了。” “多说无益。” “紫衣,翼王不过给你面子,别不知好歹!”虺谲丝毫不愿不与紫衣等人虚与委蛇,直截了当道,“若再不让开,别怪本将军不给面子!桀,夔,胄,与我拿下!” 桀、夔、胄领命,从虺谲身后出来,一步步逼近紫衣等人。 青衣、青木、青月迎上前来,千钧一发之际,殿外忽起一声音,“虺谲将军与翼王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青木等人闻声皆是一喜,也松了口气。 伴随声音进殿的并不是声音的主人,而是被丢进来四个魔。 虺谲见了,心下一惊,这被丢进来的四个正是他派去入口结界出伏击冥曜的! 虺谲回身,就见冥曜着黑氅大袍,暗红双目,头戴尊冠,脚穿黑金缕靴的走了进来。虺谲身后那些魔将摄于冥曜之威,纷纷不自觉的朝两边散开,给冥曜让出一条路来,冥曜在经过虺谲身边的时候,连眼睛都没往他身上放一下,倒是别有深意的看了巫鸩一眼,到了紫衣等人面前,才见他缓和了脸色对紫衣道了句,“辛苦了。”便袖袍一挥,坐在了王位上,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扫了眼殿中所有人,“本君不过离开些时日,不想这廆婺宫如此热闹。” “魔尊放下魔界事务百余年不管,这时日,是不是有些长了?”虺谲道。 冥曜悠然道,“不知这百年来本君可有怠慢了一魔一事?” “有紫衣姑娘在,魔尊自是没有。”虺谲冷声道。 冥曜沉下脸来,连声音也变了,“既如此,又何故言本君不管魔界诸事?” “就算此事是吾之过,可吾还听闻谣传魔尊与那天庭中人走得近,这事,魔尊是不是该给我等一个解释。” “不知将军想要何样的解释?”冥曜冷笑 “魔尊这是什么话,魔尊如何思量便当如何解释,问我等作甚。” 冥曜玩弄着手指,“自是该问的,将军乃我魔界栋梁,怎可不问将军之意,按将军之心,本君是不是该说‘将军所言皆属实,本君糊涂,竟不顾魔界安危与天庭交好’”。 虺谲不语。 冥曜抬眼,“没错,本君就是在凡间逗留了百年,而且,就住在真君庙中,怎么样,可满意否?” 虺谲闻言,心中喜不自胜,面上却不显分毫,转身对满殿朝臣捶足顿胸,“诸位可听见否?此非本将军空口妄言也!想我魔界与天庭,素来水火不容,昔年尊主东皇乃为我魔界大业为帝俊所害,今他冥曜,作为魔尊,不思大业,竟自甘堕落,与天庭中人来往,这是要断我魔界之路,葬我魔界生灵啊!” 朝堂之上议论附和之声不绝于耳,不少朝臣纷纷请求废冥曜魔尊之位,要拥虺谲为新的一界至尊,唯九翼冷笑不言,只在一旁看戏。 虺谲作出一副伤感惋惜之态,对众朝臣言,“吾作为将军,职在守护魔界,与明主共谋大事,今有人要损魔界利益,吾自不会不管,今日就算背上忤逆罪名,也要行这废立之举,以保我魔界多少年基业!” 又转身对冥曜正气凛然道,“今你勾结天庭中人,欲损我魔界利益,已不配为魔尊,吾此时废尔尊位,尔可有话说?” 九翼见状,自道,愚不可及也!遂自行离去。 冥曜又笑,“将军字字在理,本君似乎真的无话可说了。” “尔已自此,竟还不思悔改!”虺谲见冥曜谈笑自若,丝毫没有一丝惊慌之意,心里便不禁犹疑起来,嘴上乃愈加厉声。 “不知本君此时该作何,莫不是如此?”冥曜说着,故作啼哭懊悔之态,口中尚道‘是我之过,是我之过,今悔不当初也’,自顾自演了半晌,又大笑起来,“将军可还满意?” 虺谲怒不可言,只提了兵器就要上前,熊熊怒火恨不得将冥曜烧得灰飞烟灭才好。 青木等人纷纷亮出兵器,挡在冥曜前面。 忘尘上前,朝冥曜作揖道,“但请一言。” 冥曜默许。 忘尘复又与虺谲一揖,“在下忘尘,尚有一疑,可否请将军不吝赐教?” 虺谲见忘尘,只觉得眼生,望巫鸩,巫鸩悄声言:“此人就是我与将军说的百年前到魔界者”。 虺谲听了,暗忖,区区小儿,不过百年,能有何见解,我且听他一问又何妨,便道,“赐教不敢,阁下若有和疑惑之处,本将军倒是可以释惑一二。” 忘尘又问,“敢问将军,魔界与天庭斗争已久,多有交战,可有占得分毫便宜?” 虺谲不甘道,“不曾” 忘尘再问,“将军对我方情况可尽掌握?” 虺谲傲然道,“这是自然。” “那敢问将军可知天庭情况如何?” “吾乃魔界将军,怎知天庭之事,小子此话可笑至极!” “在下本是凡人,因故成魔,昔年在凡间之时,闻武王伐纣之事,当年武王不过区区数万之兵,纣王却有百万之师,又有闻太师坐镇,却至惨败,**于鹿台,是为何?全因义军、天助之故?在下看来,却非尽然,武王数万之军对纣王百万雄师,自然要先对商军情报悉数尽知,纣王却得妲己等人,终日沉迷酒色,又兼坐拥天下,怎肯费心去提防一个小小诸侯国,是以,周文王知己也知敌,胜也,纣王一无所知,败也,如今尊上逗留真君庙,既无怠慢界中事务,又未有做有害魔界之事,却尽得天庭消息,他日有战,必占得先机,诸位不思尊上不顾己安危而为魔界,反在此咄咄相逼,岂不是可笑至极!” 九嶷山求药 忘尘一席话说得众人皆无言以答,羞惭不已。 忘尘接着道,“倒是将军,本该操练军队,以备战事,如今却无故至此,更要行废立之事,不知是何居心?” 虺谲脸色难看极了,看着那些朝臣一个个看着自己的眼神,虺谲怒道,“哪里来的无知小儿!当这满殿的大臣都是傻子瞎子吗?就凭你张口一说就会相信你的歪理谬论。” 忘尘却是不慌不忙,朝虺谲施礼道,“将军何必动怒,在下说过,在下不过是请将军释疑罢了,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将军海涵,想必将军也定不会与在下区区一个无名之辈计较,是不是?” 虺谲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 “不知虺谲将军可还有事?若是没有,是不是该回去了?”青木上前道。 虺谲心念一转,忽然一笑,“本将军还有一个疑问,还请青木护法解惑。” “将军请讲。” “不知护法将我魔界魔探、魔煞悉数派出又是为何?本将军听说,真君庙那位似乎是出了点问题啊,”虺谲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莫不是正是为了此事?不知这又与我魔界大业有何好处?本将军愚昧,还请青木护法,为本将军解答解答?” “将军说笑了,四大护法向来只听令于本君,要不,本君替青木护法回答?” “在下,洗耳恭听。”虺谲傲慢地答道。 “好,那将军可要听好了看好了。”冥曜脸色一沉,眼神阴冷,虺谲还没有反应过来冥曜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见冥曜身形一闪,离了王座,绕过虺谲,从虺谲身后提溜出一魔,正是虺谲新收的军师。 “你要做” 虺谲的话还没说完,冥曜就已经给出了答案,他双手一拧,将魔往旁一抛,九龙屠仙戟毫不留情的斩下。 一切发生得太快,那军师都还没来得及反抗一下就化作了一缕黑烟。 满殿朝臣无不悚然。 都知道这位魔尊实力强横,更是心狠手辣,三千年前就弑父杀君,踏着数万妖魔的生命坐上了魔尊的位置,平定内乱,打退妖族,逼得天庭撤兵,三千年来占不得魔界丝毫便宜,可作为文官,可多数情况下,冥曜只是指挥者,谁也没有真正看他出过手,今日这般,自是又惊又惧。 如果说百官只是因为冥曜这突然地发难而感到恐惧的话,虺谲就是真正的惊惧! 他这军师虽然修为不及四大护法,却也不是无能之辈,与自己过上百来招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在冥曜手下,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去了! 冥曜已经重新坐了回去,正轻轻地擦拭着九龙屠仙戟,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虺谲第一次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魔界至尊,三千年的生命对他这个活了近万年的魔来说,实在是太稚嫩,可就是这个他无比轻视的魔,现在,却让他感受到了来自元神的颤抖。 “魔尊这是什么意思!”紧接着,不知是因为死了军师而愤怒,还是只是想压下心里的那份不安,他大声地冲冥曜叫道。 “什么意思?你这新军师勾结妖族,出卖魔界,给妖帝传递信息,难道不该死吗?”青衣冷冷道。 满座哗然。 虺谲气急,“空口无凭,你凭什么这么说?” “原来将军也知道空口无凭不能随便说啊?”冥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甚是惊奇的问道。 虺谲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冥曜却并不打算就此为止,“不过还真叫将军说对了,本君,确实是没什么证据。” “你!” “只是不巧得很,将军这位军师,偏巧让我在妖界结界看到了。” “你就因为这个杀了他?”虺谲忽然觉得,冥曜就是个疯子! “没错。”冥曜答得理所当然,“难道这还不够?” 冥曜顿了顿,一拍手道,“莫不是将军认为本君在说谎?” “不敢。”虺谲冷声道。 冥曜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又是一拍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看看,看看,都怪本君考虑不周,忘了赔给将军一个军事,这样吧,青妍。” “尊上。” “从今儿个起,你就跟着虺谲将军做事,记住,凡事必须尽心尽力知道吗?” “是,属下领命。” “本君可是将爱将都给将军了,将军可还满意?”冥曜委委屈屈道。 “魔尊爱将,本将军可不敢要。军中事务多,告辞。”虺谲冷冷道,转身便欲带着魔离开。 “将军事务繁忙,本君自不会耽误将军时间,不过,”冥曜整个魔升起一股子的戾气,“他们几个,走不得。” 冥曜指的,正是在入口处阻拦他的几魔,那几个魔早已吓得瑟瑟发抖,这下,更是双腿都迈不开步子了。 “不知我这几个手下哪里惹恼了魔尊,本将军代他们向魔尊赔罪,也希望魔尊能明白,不要得寸进尺的道理。” “还愣着干什么,不争气的东西,走!”虺谲对那几魔喝道。 他们本就巴不得赶紧逃离这里,虺谲这一吼,是拔腿就跟了上去。 众朝臣见这虺谲目中无魔的样子,却是怒不敢言。 冥曜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本君说不能走,就不能走。” 与此同时,一直既不做声也无动作的紫衣动了,她像鬼魅一般掠了出去,众魔只见眼前一道紫影闪过,再看时,紫衣已经站在了虺谲身后,她身后,那几个魔一脸震惊的定在那里,接着便烟消云散。 “冒犯魔尊者,杀无赦。”紫衣毫无感情的开口,眼睛扫过所有魔,众朝臣只觉得不寒而栗,这位执法使即便已有千年不出,依旧还是那样让他们恐惧。 虺谲心里又惊又怒,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是想说些什么的,也该说些什么的,可是他现在,什么狠话也说出来。 虺谲死死地盯着紫衣,半晌,他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带着剩下的魔扬长而去。 冥曜,这次是本将军技不如魔,但胜负未分,咱们他日再见,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这次冥曜依旧没有在魔界待多久,虺谲的事,对他似乎毫无影响,不过十数日后,他便好不收敛的又出了魔界,直奔灌江口真君庙,一住,就是一百五十余年。 冥曜仰头,前面就是九嶷山。 “魔尊冥曜,求拜药老。” “魔尊亲至,老朽荣幸之至,请。”苍老但是有力的声音在山间回荡,九嶷山的结界,也在此时撤去。 冥曜二话不说就踏了进去。 “尊上。” “你在这里守着。”冥曜吩咐青衣在外面守着,转身便在不停留的迈入了九嶷山。 “魔尊屈尊,所求为何啊?”药老捣着药,不急不缓道。 “昆山草。” “昆山草?”药老没料到堂堂魔尊亲自登山,就为了这么一株没什么作用的昆山草。 “是,在下拿了便走,绝不打扰药老。” “我那凝血草可是你拿的?” “是” “魔尊倒是爽快。” “没什么好狡辩的。” “好。”药老听罢,大赞。 “不过,既如此,魔尊还敢来求药?” “非来不可。” “我那凝血草虽不是什么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之物,却也是我花了整整一千年才养成的,魔尊却不问自取,今又为何不故技重施?” “不问自取,在下自知理亏,药老有何要求,但说无妨,我魔界虽不必天界势大,也非是什么寸草不生之地。” “只要我提出来,魔尊都能应允?” “那就要看阁下是真心还是假意赐药了。” “你随我来。” 冥曜跟着药老来到后院,这药老一生最爱的事就是与草药为伴,这后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药草,有一人正在料理着这些草药。 “神农。” “师父。”那人起身,答道。 神农?怪不得这神农能尝百草,原来竟是药老的徒弟。冥曜暗忖。 “你先去看看屋子里那些如何了,为师与这位贵客有些话说。” “是。” “不知药老有什么要求?”冥曜不欲在这里浪费时间和药老打哑谜,等神农下去了,便直截了当地问。 “魔尊可看到了?” “看到什么?” “这草,这天,这树,这水。” “本君不瞎。” “很好。忘了跟你介绍,这草,乃是一株双生花,这树,乃是万年的铁树,这水,是天上的弱水与地府的忘川水汇合而成,”药老拿手轻轻地拨动着那株双生花,“这双生花,我种了四千五百年了,可始终没开花,只因差了些养料。” “是什么?” “夏日的红雪,铁树的花苞,泉中的活水。” “药老的意思,是让本君” “不错,你若能让我这里六月有红雪,铁树长花苞,泉水能倒流,我便给你昆山草。” 冥曜铁树旁,只见这铁树通体发黑,宛如玄铁一般,又走到泉边,但见这泉水不是从任何一个地方流入的,而是一潭死水。 重见光明 “我这铁树,乃天地间第一块儿玄铁所化,非浇水施肥即能开花,我这泉水,乃以净瓶去往天河取得弱水,以琉璃瓶往地府取得忘川水混合而成,每万年一换,三界最沉之水与三界最轻之水合二为一,非外力所能驱使。” “既如此,又为何不将这双生花种在这泉水之下,或将这泉水圈在双生花之上?” “只因这天地之间,只有这一处可圈此水,”提及这泉水和双生花,药老瞬间激动起来,他走到泉边,又快步走到双生花旁,或许是太过激动地缘故,连声音都有些颤抖,“这双生花,也只有这一处可养。” “这倒是奇闻,只不知这双生花究竟有何神奇之处?竟如此娇贵。” “魔尊可知养魂?” “知” “天下养魂之术各不相同,高低各有,既有高雅之法,亦有卑劣手段,养魂效果,自然也不尽相同,不过” “不过凡是养魂,至少得有魂可养。”冥曜补充道。 “不错,不过,三界六道,多有例外之事,这养魂之术,也不例外。” “愿闻其详。” “有两种手段养魂就是例外,其一,太虚幻境养魂。” 冥曜听闻,心中暗暗吃惊,太虚幻境养魂重生之效,他与杨戬也是在一线天中进入太虚幻境才领悟的,不想这药老竟也知道。 药老并没有注意到冥曜这一瞬间的变化,继续缓缓道来,“太虚幻境养魂,只需一缕精魂,即可修复元神,得以重生,而我这双生花,更加妙用无穷。” “哦?不知妙在何处?” “双生花花开两朵,互相蚕食,到最后,一朵花的精气完全被另一朵花吸尽之后,这朵花变化枯落,而吸食了精气的那朵,就会开得更胜,在花开至最胜之时将之摘下,以法力护存,使之保持常开不败之态,养魂之时,只需一丝气息,便能修补元神,使之重生,且无太虚幻境之缺。” “太虚幻境之缺?还请药老指教。” “魔尊打听这个作甚?” “本君不过好奇而已。”冥曜道。 药老听了,不疑有他,道,“魔尊掌管魔界三千年,难道不知道好奇心有时也会害死人么?” “哈哈哈,不错不错,不过,本君还是想知道。”冥曜大笑。 “有意思有意思,不过,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本君为你养这双生花,药老予本君昆山草和太虚幻境之缺如何?” 药老笑道,“魔尊还真是不做亏本的买卖。” “亏本的生意,自然是没人愿意做的,不过,你也不亏啊。” “好,一言为定,魔尊若能替我种出这双生花来,我便给魔尊昆山草和这太虚幻境的秘密。” “得药老此言,本君就是赔上这条命,也得满足了好奇心不是?” 一个月后,九嶷山 “想不到魔尊还真种出了这双生花,”药老眼睛都舍不得从双生花上移一下,“我所知道的太虚幻境的秘密就是这些了,昆山草,你也拿去吧。” 药老命神农去屋里取出昆山草给冥曜,又让他送冥曜下山。 “魔尊,在下便送到此了。” “告辞” “这是凝神丹,魔尊伤了元神,这凝神丹可以助魔尊疗养元神。” “多谢。” “魔尊,请。” “告辞。” “尊上?”青衣本来坐在一块大石上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睁眼看到冥曜,嗖地一跃而起来到冥曜身边。 “嗯。” “怎么样?” “无事。” “尊上受伤了?” “一点小伤,不碍事。你将这个送到真君庙去。”冥曜从怀中拿出昆山草,交给青衣。 “属下先送尊上会魔宫。” “不必,本君还没那么弱。你且去吧。” “尊上一切小心。” 灌江口,真君庙。 “二爷,药都发下去了,疫情也控制住了。” “嗯。” “二爷,这天庭是越来越过分了,那些百姓做错了什么,凭什么降罪于他们?”康老大拿着大板斧,兀自不平。 杨戬手一紧,半晌没有说话。 “二爷,有人求见。” “什么人?” “不知道,但此人手中带有轩逸的佩剑。”老四道。 “康大哥,将人带到我卧室去。” “是,二爷” “三首蛟,银合,随我来。哮天,逆天,你二人在外面看着些,再有些鬼鬼祟祟之徒,直接杀了就是,不必报我。” “是,主人。” “真君。”青衣见杨戬进来,便起身行礼。 杨戬点头回礼,“坐。” “尊上让我给真君送来此物。”青衣拿出昆山草,递给杨戬。 杨戬接过,摸了摸,立时开了天眼。 “魔尊人呢?” “魔界有事,尊上先回魔界去了,尊上让真君勿忧,等处理完了魔界中事,再来拜会真君。” “嗯。” “如此,在下先行告辞。” “三首蛟,送客人一程。” “是,主人。”三首蛟回道,转身对青衣道,“请。” “银合,替我护法。” “是。” 魔界,桧梧宫 “怎么样?” “属下已将东西亲手交到真君手上。” “好,那边可有消息?” “没有,自从做了妖帝后,就不见有什么动静。” “本君知道了,让青妍继续盯着。” “尊上的伤,如何了?”青衣咬了咬牙,还是问了出来。 “不过是元神受了点轻伤,无妨,调息几日便可痊愈。” “尊上早些休息,属下告退。” 等青衣退了出去,冥曜才卸力,撑着走到床边,取出神农赠的凝神丹服下,闭目调息。 “你醒了。” “什么时候醒的?” “九嶷山之时。” “既然醒了,阁下就没必要在待在这里了,过些日子本君会给教主安排一个隐蔽之处,教主就暂时住在那里吧。” “这是瑶姬?” “是,也不是。” “看来,杨戬那小子还是不死心啊。” “这就不牢教主惦记。” “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还死不了。” “还真是一样的倔脾气。” “等等,你方才说你在九嶷山的时候醒的?” “是。” “你能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以前不知道,不过现在知道了。” “如今三界六道皆以为本座已死,却不想本座还活着,小子,东皇钟是不是在魔界。” “是又如何?” “若蜗居在角落,岂不是太无趣了。” “可没人能再救教主一次。” “这就不牢魔尊挂心了,看在你救了本座一命的份上,本座在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你找的东西,已经有主人了,神器择主,不可强求。” “多谢。” 华山 十里春风,堤柳依依,桃花树树,有伊人在侧,色若桃花,眉如弯月,皓腕凝雪,腰若无骨,她的眼睛是那样有灵气,她的身姿是那般动人,此刻,她正站在一树桃花下,轻嗅花香,赏这无边无际的粉色,殊不知自己已然成了那最美得风景。 她是这华山最幸福的仙子,只因她的父亲是这里的山神,她的母亲是桃花仙子,所有人都宠着她,依着她,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她有一群的兄弟姐妹,有无数的叔叔姨母,她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杨婵。 只是,有一个秘密她谁也没有告诉,她常常做梦,梦里,总是有人温柔的唤她三儿,有人唤她三妹,她努力的想要看清他们的脸却总是做不到。 那些人是谁? 阿娘说,她被妖怪伤了,忘了一些事,真的那么简单吗? 她不敢去问,她怕问出真相来,她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如果她知道了真相,现在的一切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这样,不也挺好的么,为什么非要去求个明白呢,她想。 桃花仙子从屋里出来,看到站在桃树下比这漫天桃花还要美上三分的女儿,心里就像是灌了蜜一般甜。 这甜从心里蔓延到脸上,便在脸上绽放出最迷人的笑来。 山神从外面回来,看着妻女,便觉得一切都圆满了,他轻轻地伸手搂住桃花仙子,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 幸福,往往最容易让一个人丧失警觉性,就是最好的猎手,也容易在幸福的伪装下卸下一身的戒备。 沉浸在幸福中的桃花仙子等人,浑然未觉有一双眼锐利如鹰般盯着他们。 灌江口?真君庙 杨戬拿到昆山草后,便让银合马在门外帮他护法,自己则服药调息,这次倒是没有上次拔魂骨钉那样麻烦,不过几个时辰,杨戬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主人。”银合马立刻迎了上去,“如何?” “没事了。” “主人眼睛真的好了?” “嗯。”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主人你等着,我这就去告诉哮天犬他们。”银合马高兴得差点没有现出原形,一阵风一样的就跑了出去,人都不见了杨戬还能听到他的声音。 “哮天犬,逆天鹰,梅山兄弟,杨任,主人眼睛好了,主人眼睛好了!” “行了行了!大老远的就听到了!”逆天鹰和梅山兄弟等人从庙堂里迎了出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这或许是他们这两百多年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吧。 逆天鹰嘴上虽然说着调侃的话,眼里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止不住的,他们这一群人里,只有她跟着杨戬的时间最长,她知道杨戬的以前,杨戬也知道她的以前,论对杨戬的关心,逆天鹰自问,没人能比她更多了。 当年杨戬失明,逆天鹰瞒着所有人走了过少地方,打听了多少人,连她自己都数不清了,如果可能的话,她宁愿不要这条命,也要换回杨戬一双眼睛。 降妖 “杨戬!” “轩逸?你这些天都上哪儿去了你?”梅山老六率先走了出来,拳头不轻不重的锤在冥曜肩上。 “嚷嚷啥呢嚷嚷啥呢?”这是梅山老四。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走了出来,杨戬恢复视力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但众人依旧沉浸在喜悦之中。 冥曜见这真君庙一改往日的沉闷,连空气都似乎清新了许多,心里便已经有了计较,只是面上不显而已。 “对了,你方才叫什么?” “哦,那什么,真君呢?我找真君有些事。”冥曜打着哈哈。 该死,忘了这是在真君庙了。 许是因为心情大好,众人倒是也没为难冥曜,只是嬉笑了几句便作罢。 “你找主人能有什么好事?”哮天犬默默嘟囔道。 嗨呀,你这条臭狗,还记着恨是吧? 冥曜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揍哮天犬。 哮天犬见状,呲溜一下就溜到了三首蛟身后,嘴里还在嘟囔着“本来就是”,气得冥曜头上都要冒烟了。 “怎么,阁下想在这里打架?”三首蛟冷冷地讥讽道,“看来阁下是嫌在这里住腻了。” 三首蛟说完,也不等冥曜回答便转身进屋去了。 冥曜气急败坏的站在那里,“你,我” “行了行了,什么你你我我的,也不知你们仨这是闹得哪门子别扭,这两百多年来一见面不是冷嘲热讽的就是直接吵上了,也不嫌烦。走啦,你不是要见二爷吗,还傻愣着干嘛。”老六伸手搭在冥曜肩上,拉着冥曜找杨戬去了。 杨任站在几人后面,像是在憋笑。 “看你们一个个高兴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 “诶,你先别说,先让我猜猜。”老六张嘴正要说话,又被冥曜给打断,翻了个白眼看他能说些什么。 冥曜故作沉思几秒,忽然停下来,一拍手道,“我知道了!” 梅山老六被冥曜这一惊一乍的吓了一跳。 “肯定是玉帝那家伙陨了!” 前面的哮天犬、梅山兄弟等人好好地走着路,结果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哮天犬心里默默吐槽,我看是你想玉帝早点去洪荒吧。 “你死了他也不会去。”三首蛟转身讥讽道。 “那是,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么。”冥曜镇定自若的接口道。 “还真是不要脸。” “脸是什么?能吃么?” 三首蛟懒得理他,加快脚步朝杨戬卧房走去。 结果谁知道冥曜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一拍手又道,“那肯定是杨,啊不是,是真君,肯定是真君成亲了是不是!” 老六猝不及防差点撞上前面的柱子,好不容易躲开了又差点来一个平地摔,幸好冥曜眼疾手快将他拉住了。 到了杨戬门口,三首蛟敲了敲门,大致说了声轩逸回来了,杨戬回声让他进来,三首蛟便往旁边让了让,哮天犬正打算凑过去,也被三首蛟不着痕迹的给拉了回来。 冥曜推门,见杨戬坐在那里悠闲地喝着茶,口中叫道“杨戬”,作势就要抱上去,杨戬手中杯子一转,便朝冥曜飞了过去,冥曜看似扑向杨戬,实则早已猜到杨戬这一招,淡定的往旁一闪,轻轻松松就躲了过去,正欲假意继续飞扑过去,不想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一个拳头。 三首蛟见一黑影飞出来,淡定的朝旁边一躲,抱着胳膊立在门口一脸看好戏地看着冥曜。 嘁,连杨戬的玩笑都敢开,不是活腻了么。三首蛟心里不屑道。 至于梅山兄弟,早就回到主殿去了。 “哪个暗算本君!”冥曜从地上起来,气得跺脚。 “哪里来的竟敢暗算真君?”银合从屋里出来。 “就是你打的本君?” “是我。你是何方妖孽?” “哎呦,那你可得听好了。” “再不坦白定叫你万劫不复!” “我啊,我就是上打天庭下打地府风流倜傥聪明绝顶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 “的什么” “的”冥曜故意扯着长长的尾音,接着一转,“就不告诉你。” “你!”银合气急,就要上前与他战个高低。 “银合,让他进来” “是,主人。”银合对杨戬恭声道,转身对冥曜冷哼一声,十分不快的方冥曜进去了。 “杨戬,你是不是终于意识到身边没个长得正常的,就又收了这么一个二愣子?长得倒是俊俏。” “看样子,魔尊恢复得不错?” “嘁,小小一株昆山草,还难不倒我冥曜。” “也是,天下还有什么事魔尊不敢做的。” 冥曜哪里听不出杨戬的弦外之音,讪讪道,“那个,本君这不是好好地么,我说你就别瞎操心了。看你样子,是无事了?” 杨戬还是因为冥曜一个人偷偷去犯险而生气,不过虽然没给冥曜什么好脸色,也还是‘嗯’了声算作回应。 银合看看杨戬,又看看冥曜,十分不解,一个神,一个魔,怎么看起来,相处得还不错? “他醒了。” “放心,本君将他暂时安排在了魔界。” “她呢?” 冥曜看着杨戬,不知该怎么告诉他,便试探着道,“杨戬,你有没有想过,太虚幻境虽然有重生的作用,但也可能有缺陷。” 杨戬看着冥曜,冥曜似乎是在措辞,停了片刻才接着道,“你看,她只有一块儿灵石和些许元神,大半的元神都已经散了,就算补全回来了,还是你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吗?也许,也许她连你是谁都不会记得。” 杨戬默了半晌,“银合,你去守在外面,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 待大门被关上,杨戬才从怀里掏出一物递给冥曜。 冥曜拿过来拆开,见里面不过是一些花蕊,不解的看向杨戬。 “君归。”杨戬道。 冥曜一惊,“什么?君归!” 不过一瞬的功夫,冥曜便彻底明白了杨戬的心思,想必杨戬早就想到了那种结果,才特意留下了这些‘君归’。 杨戬啊杨戬,真不知道你这样是好是坏。你把一切都算到了,却到底还是没料到那种情况,他日,本君该如何告诉你真相,你又要如何才能接受真相。 冥曜看着手里的‘君归’,愣愣不语,心中却依然感慨万千。 “在地府那时你不是?”冥曜发现不对劲,“又怎么会?” “我也不知,也许也是歪打正着吧。” “你杨戬会相信这话?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杨戬盯着冥曜,半晌后,霍然起身进里屋去了。 真是正经不过片刻。 冥曜见这样的杨戬,也是无奈,嘟囔道,“谁能想到堂堂清源妙道真君却是个别扭性子,你说你整天板着个脸不累么你。” 外面,经过哮天犬啰啰嗦嗦、毫无逻辑、三首蛟偶尔实在看不下去插上一两句嘴的一通讲说下,梅山兄弟和杨任、逆天鹰总算是弄明白了一些事。 轩逸不叫轩逸。 轩逸叫冥曜。 冥曜是魔界至尊。 所以说,轩逸是魔界至尊。 所以,他们一直和一个魔头住在一个屋檐下,而且这个魔头还非常热心的帮他们降妖除魔了几百年! “所以,你的意思是,轩逸是魔尊,主人的眼睛是因为他才失明的?”逆天鹰沉默半天,总结道。 哮天犬简直高兴得要哭了,总算是有人,啊不,是有仙能够听懂他说什么了啊,他激动得一个劲儿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逆天,果然还是你最聪明!” “明明是你自己说得不够清楚好不好!”梅山兄弟气得大吼。 “别闹了,有事做了。”三首蛟道。 三首蛟虽然是心甘情愿待在杨戬身边,认杨戬做主人的,但这并不表示他就彻底变得和梅山兄弟、哮天犬一样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上古异兽,还是体格相当之庞大的蛟龙,其气势自是不俗,可以说,真君庙中,除了杨戬,就属三首蛟威势最大。 众人听了,果然不再打闹,纷纷看向三首蛟,只见三首蛟手里拿了本地仙拜求二郎真君的折子。 三首蛟将折子扔给梅山兄弟,众人聚过去扫了一遍,却是张求真君降妖的请愿单,大意说什么东海之滨的一条劳什子江里出了个不知叫什么的妖怪,每日里翻江倒海,淹了不少百姓家、庄稼地,弄得民不聊生,地仙报了天庭,也不见玉帝派人下来,不得已才将此事写成折子,千里迢迢赶到灌江口来请杨戬出山。 梅山兄弟等人见了那地仙,听了个大概,也知这妖不是一般的邪祟,他们这些人估计很难应付,一合计还是决定去找杨戬拿主意。 杨戬听了,问了方位,便让梅山兄弟先带那报信的地仙下去休息,自个儿带着哮天犬就出了门,当然,一同去的还有冥曜。 约么着过了一月有余,正在庙里处理着琐事的梅山兄弟精神一振。 “杨戬!我说你到底认不认识路啊,连自个儿家都找不到!”冥曜人未至声先到。 杨戬板着脸不理会他。 “二爷,你回来了。”梅山兄弟高兴地迎了上去,“兄弟们这就为二爷接风洗尘。” “主人。”逆天鹰也迎了上来,“听说您又诛杀了崂山八怪。要不要先去沐浴休息?” “嗯。”杨戬同梅山兄弟见了面,便决定先回房。 路上,众人还能听到冥曜在发牢骚。 “哮天犬,这是怎么回事?”梅山老六拦下想要跟上去的哮天犬,至于三首蛟,早被逆天鹰拉去问情况去了。 说也奇怪,因着三首蛟上古异兽的身份,众人待在他身边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是以一般都不会找三首蛟问事,唯有逆天鹰,不仅没有丝毫不适,还很乐意和三首蛟走到一块儿。 不过,这些都是人家自己的选择,真君庙里没有谁无聊到去打听这是为什么。 窝藏罪仙 原来,那日几人去到地仙说的地方,发现那作乱的妖兽的确厉害,至少也是修炼了四五千年的样子,在凡间,冥曜不适合施展法力,杨戬也是颇费了一翻工夫才将妖物降服,却又不小心让妖物给跑了,杨戬见妖物已受了重伤,哮天犬也修炼了这么多年,便让他带着三首蛟去练练手,他和冥曜两人边走边等他们,反正有哮天犬在,要找到他二人也不难。 只是谁也没想到,那妖物实在是狡猾,有三首蛟协助还逮不到它,一蛟一犬同妖物折腾了大半个月才将它绳之以法。 而这大半个月,杨戬和冥曜在做什么呢。 话说那日,自与三首蛟、哮天犬分开后,杨戬便与冥曜先去见了此地城隍土地山神一干仙家,之后便驾了云慢慢悠悠地走着等三首蛟和哮天犬。 离开城隍庙,冥曜见杨戬驾云往另一个方向而去,以为是杨戬有什么事要做就没在意的跟了上去,结果,两人就那样驾着云东游西荡了好些时日,一路上顺带帮当地地仙解决了不少问题,最后,两人晃荡着晃荡着就晃荡到了崂山,好死不死的闯了崂山八怪的洞府,惹得崂山八怪就要将他二人剥皮抽筋,杨戬见那八怪面生恶相,额上、两耳后皆是一团黑雾,便知是一群作孽过深的妖,也是,要不是作恶多端,怎么会遇到杨戬和冥曜这两个煞星呢。 杨戬唤来附近山神一询问,果然与他猜想一般无二,又问山神土地为何不收了这些妖物,山神土地具言妖物厉害,他等不是对手,杨戬便又顺手灭了这八个妖怪,也就是梅山兄弟他们听到的‘力诛八怪’,事实上,杨戬连兵器都没在身上,哪里来的‘力诛’二字,甚至于后来冥曜曾一度怀疑杨戬那就是走错了路心里郁闷这几个倒霉的家伙好巧不巧的撞在了当口,权当给杨戬出气罢了。 崂山八怪死了,山神土地一个个是感激涕零,好不欢喜,对着杨戬一顿恭维,杨戬那性子,素来不喜这些虚的,当下便与冥曜驾云而去了,然后,这一圣一魔十分幸运的逛了趟西海,去了趟北海,差点到了流云宫,又险些去了蓬莱仙岛,最后冥曜忍无可忍,终于决定自己带路,好不容易回了正轨,正巧遇上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哮天犬和旁边的三首蛟。 哮天犬找到杨戬的第一句话就是,“主人,你们怎么比那妖怪还能跑,我,我都快跑断气了我。” 再然后几人就回到了灌江口,也就是刚才众人看到的那一幕。 梅山兄弟听得云里雾里,好半天才明白过来,一个个大眼瞪小眼,满脸写着‘不敢相信’几个大字。 逆天鹰听得咯咯直笑。 杨任可就没那么讲究了,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于是,晚上杨戬出来用餐的时候,就看到众人坐在那里,忍着笑,十分奇特的看着他。 “杨,真君,坐。”杨任‘杨’字刚出了个音,便立马改口道。 “二爷,快坐,兄弟们都等着你呢!”康老大也扬声道。 众人几杯酒下肚,就将方才的事忘得干干净净了,众人开着玩笑,闹闹哄哄折腾起来,一个个的都来灌杨戬,结果杨戬没醉自个儿先醉了。 嘁,都多少次了,还真是锲而不舍呀。冥曜心里默默吐槽。 不过,还真想看看这杨戬喝醉后是什么样子。冥曜拿眼偷偷瞄了眼正被老四拖着喝酒的杨戬。 闹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众人方才散了去,杨戬也回了房间。 “二爷,你休息了吗?” “进来吧。” “二爷。” “这是?” “小仙见过真君。” “二爷,他是殿前神将,只因言语冲撞了玉帝,玉帝下令将他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故逃往下界。” “凡间有个叫渠县的地方,真君应该知道,听说真君老爷为渠县降妖祛病过,渠县百姓感谢真君大恩大德,故为真君建庙,受百姓香火,这本也没什么,只是除夕祭祀,此地百姓官员却先祭了真君在敬上天,玉帝震怒,认为此地百姓不尊法度,不敬天地,更让真君大人您担上嚣张跋扈,不知尊卑,妄图凌驾于天的罪名,下令让瘟神前往渠县施加瘟疫,小仙不忍,只道凡人愚昧,稍加惩罚示意即可,劝陛下收回成命,不期陛下醉酒之下,勃然大怒,要将小仙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小仙不服,逃将下来,现三界通缉小仙,小仙无奈之下,只得来惊扰真君,真君若有为难之处,小仙即可离开,绝不逗留。”那殿前神将将前因后果通通讲与杨戬,只待杨戬一句话,便得生死。 “梅山兄弟既然已将你留下,便是本座之意,你且安心住下便是。” “多谢真君。”殿前神将喜道。 “却还未知如何称呼?” “是小仙之过,求真君庇佑竟不通姓名,小仙未成仙之时,姓洛,名秋。” “康大哥,你先带他下去好生安顿。” “是,二爷,兄弟们就知道二爷一定不会坐视不理,早就安排妥当了。”康老大带着洛秋欢欢喜喜下去了。 “尊卑?何为尊,何为卑?”杨戬冷笑。 “哇!真君大人这可是要犯大不敬之罪呀!”冥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桌边,侃笑杨戬道。 “尊下看起来倒是精神不错?” “那是那是,本君可是天生地长的魔头,清源君再如何厉害,这凡人之躯可是经不住真君折腾的。”冥曜洋洋得意的显摆着。 “那看来也不算劳烦了。” “杨戬,你什么意思?”冥曜一个激灵,警惕问。 “哦,也没什,只不过前两日回来的时候落下点东西,既然尊下自己无事,便劳烦尊下自个儿去跑一趟吧。” 咦?这既无风声,为何背后感觉有凉风阵阵呢? “不知我们清源君将何物落下了?”嘁,本君干嘛自己去,这不有青衣他们么。 “哦,也没什么,就是阁下那块‘玄冥令’罢了。” “杨,戬!”好半晌,冥曜才回过神来,一声狂吼,咬牙切齿。 这要是让青衣那些家伙知道了,还不得念叨得他耳朵起茧子啊。 “本君要是没记错,尊下只需去崂山八怪洞府一趟即可。”正驾云而去的冥曜脑子里响起杨戬轻飘飘的一句。 待冥曜走远了,杨戬眼神一冷,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门,一路往后山而去,一直到一块儿平地几个坟头前。 “真君果然敏锐。” 那人见杨戬没有说话的意思,又道,“令尊已去数百年,这坟墓打扫得如此干净,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杨戬神色更冷,依旧没有开口。 那人似乎也不管杨戬有没有再听,只用了不大不小的声音接着道,“听说在途中令妹亡故,在下深感遗憾,本想着路经此地来祭奠一番,哪想既无坟墓也为竖排,真君向来情义为先,这倒是让在下意外。” “真君几百年来四处狩猎赏景,不知可到过华山?那可是个不错的去处。” 杨戬眼神陡然巨变,冰冷中更生出十分的锐利、肃杀之意。 “前些日子在下云游到华山,已非三月,却见一处桃花鲜艳,一时好奇,想要一探究竟,不想见那桃林中住着一家三口,俱是神仙之体,那家女儿生得国色天香,美艳动人,以花衬人人比花娇,在下也算开了眼界,打听方知姑娘姓杨名婵,父亲是山神,母亲是桃花仙子,难怪有此美貌,可惜的是听说伤过脑子,小时候的事,都不记得了。”那人说着,似乎还轻轻叹息了一声,仿佛口中的女子就站在他面前一般。 “说起来,那姑娘倒是和真君之妹同姓同名,以真君之姿,想必真君之妹若还在世间,定也是三界少有的大美人。” “三界之中,同姓同名,本数正常,阁下深夜引本座至此,莫不只是为说些家常?” “真君事务繁忙,在下自然是不敢浪费真君时间,能见真君,已是万幸。” “条件。” “真君果然够爽快,我家主子最近正在通缉一个逃犯,不巧被真君手下人救了,过不了两日就会有天兵天将拜访,还望真君能秉公办理,交出逃犯,那令妹的事,就不会有人知道。” “如果本座说不呢?” “我那位兄弟性子可是暴躁得紧,又贪恋华山风景,届时出个什么不愉快的事,那就不太好了。” “回去告诉你主子,若是敢动她一根毫毛,本座决不罢休。”杨戬声音阴沉得可怕。 “真君的话,在下一定带到,就不打扰真君休息,告辞。”那人说吧,施展法术,立时消失在了杨戬面前。 杨戬却并未转身离去,只见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任由冷风吹拂,前面,杨天佑、瑶姬、杨蛟的墓碑也静静地任由冷风吹拂。 遥遥相望,情意深深,却谁也不能温暖谁,一方是活人寒冰心,一方是死物无温情。 天上无月无星,宛如一块儿不知边际的黑幕悬挂在那里,黑幕之上,又是什么? 阴谋?还是阳谋? 算计?还是威胁? 离心初生 杨戬没有一刻觉得这般力不从心过,“母亲,二郎该怎么做?” “主人,你起来了吗?大家伙儿都在前厅等着你呢?” “哮天犬,让康大哥带洛秋到我房里来。” “主人你没事吧?”哮天犬听着屋内杨戬疲惫不堪的声音,不禁担心的问。 “我没事,去吧。” 杨戬的卧室离前厅并没有多远的距离,没片刻功夫梅山老大就带着洛秋到了杨戬门前。 “二爷” “进来吧。” “二爷,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差?”康老大一见杨戬便问道。 杨戬望向洛秋,“天兵天将最迟不过一两日就会来这里,你,走吧,本座只当没见过你。” 康老大满脸的不可置信,“二爷?” “你既犯下天条,本座也救你不得。” “我明白了,真君放心,在下即刻就走,绝不会累及真君庙任何人。”洛秋平静道,心里,却只想笑。 笑自己真是蠢得可以,竟然会相信天地间有人会真的站在玉帝对面;笑自己真是天真,天真到会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笑自己痴心妄想,忤逆了这天地的主人却还想活命。 原来,天地间,哪里都一样。 哪有什么非同寻常,哪有什么真正的正义。 洛秋并不怪杨戬,有什么资格去怪杨戬呢?杨戬,不过是作出了一个寻常人都会作出的决定罢了,更何况,如今的杨戬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他又怎能为了自己而赌上真君庙数千性命。 洛秋相信,杨戬作出这样的决定,心里也一定不会好受。 洛秋明白,自己留在这里已毫无意义,梅山兄弟对自己有恩,无论如何不能连累了他们。说起来话多,脑子里不过只是一瞬,因此,洛秋在说完之后便转身准备离去了。 “洛兄弟!”康老大赶紧拦住洛秋,“二爷?您真的就不管不问了吗?” “梅山兄弟重情重义,洛秋铭记于心,多谢诸位出手相救,来不及与诸兄弟辞别,还望诸位兄弟见谅,后会无期。” “二爷!” “主人!外面出事了,主人!”哮天犬忽然闯了进来。 “怎么了?” “那位九殿下又来了,还带来了一帮天兵天将,现在正在前院里呢!” 杨戬默然半晌,嚯的起身,一言不发朝前院而去。 “表哥,别来无恙,这次贸然而来,实是情非得已,还请表哥不要见怪。” “不请自来,不知九殿下有何贵干。”梅山老四道。 “前些日子天庭逃了要犯,手下一路抓捕至此,不想被诸位误会,误将要犯救起,在下只好亲自前来,还望表哥能交出要犯。”张君翊说到后面,刻意望向杨戬。 “九殿下这消息不知在哪里听说的,无凭无据凭什么扣在二爷头上。” “表哥?”张君翊不再理会梅山老四,而是直接问杨戬,似乎胸有成竹,杨戬一定会将人交出来。 杨戬冷声道,“不知那人身犯何罪,竟要劳驾执法天神亲自出手。” “忤逆天命,枉顾天条,表哥觉得这样的罪犯是不是其罪当诛?” 杨戬冷笑,“好一个忤逆天命,枉顾天条。倒是不知这天命是谁的命令,天条又是谁的天条?” “父皇是三界之主,这天命自然是父皇的命令,天条自然是三界的天条。” 杨戬讥笑道,“不知那人又是如何忤了天命,犯了哪一条天条,是为害于民还是为祸于天?” 梅山兄弟这是看出来了,杨戬明显是在维护洛秋,纷纷气势汹汹地与天兵天将对上,随时准备大战一场。 躲在大堂的洛秋与梅山老大自然也将这一切放在眼里。 梅山老大面露喜悦,“洛兄弟,我就说二爷不会不管的,你就放心吧。” 张君翊走向杨戬,一直走到杨戬跟前,在杨戬耳边轻声道,“父皇让我问候表哥,还有,表姐。” 梅山兄弟等人不知道张君翊说了些什么,只见他在杨戬耳边耳语了几句,便又退了回去,“表哥可想好了?” “老四。” “二爷。” “将人交出来。”杨戬沉声道。 “二爷?”这一切转变就在瞬间,梅山老四难以相信杨戬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二爷,洛兄弟是无辜的!” “二爷,你真的要将洛兄弟交出去?” “二爷,如果真的那样做了,那我们与天上那些摧枯拉朽的神仙有什么两样?” “二爷!”梅山兄弟齐齐唤道。 杨戬厉声道,“将人带出来!” 杨戬平日里虽也冷漠,但对自己人一向宽容,更不会发脾气,是以众人潜意识里都以为杨戬不会对他们发脾气,才会如此有恃无恐,如今杨戬忽然如此,众人除了被杨戬气势嚇住,更觉得委屈、愤怒。 众人皆沉默不语,不再出声,但也没有一个人有去将洛秋带出来的意思。 他们用无声的行动向杨戬表示抗议,表明态度。 梅山六怪,义字当先,梅山兄弟,绝不做出卖朋友违背良心的勾当! 大堂里的康老大也久久没有缓过神来,只听他喃喃道,“这还是当初的二爷吗?” 洛秋挣开康老大,就要出去。 康老大眼疾手快的将他拉回去,“洛兄弟你不能出去。” 洛秋反问,“不出去,又能如何?” 外面,杨戬似乎没想到梅山兄弟会如此态度,冷声道,“难道你们要本座亲自动手?” “不必了,想不到我一个小小殿前神将,竟能惊动九殿下亲临,真是受宠若惊。” 梅山兄弟回头,见洛秋大步流星的从大堂走了出来,“洛兄弟!” “拿下。” “谁敢!”梅山兄弟纷纷亮出兵器,将洛秋护在身后,梅山老大也从大堂赶了出来。 “表哥这是何意?”张君翊如看着跳梁小丑一般看了眼梅山兄弟,转而故意问杨戬。 杨戬喝道,“退下。” 梅山兄弟不为所动。 “老大,你们这是做什么,主人让你们退下。”哮天犬不解道。 银合马也道,“就是,主人的话难道你们都不听了吗?” 逆天鹰和三首蛟倒是谁也没说话,只是眼神却是冷了几分。 “二爷,对不住了,梅山兄弟不能做出卖朋友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来。” “就是,二爷,今日梅山兄弟就是死了,也死得其所。” 杨戬看着梅山兄弟决绝的模样,眼中伤痛一闪而过,但见他身形一动,再回来,梅山兄弟已经动弹不得了。 杨戬这一招不仅梅山兄弟惊了,连张君翊,三首蛟,逆天鹰等人也吃了一惊。 一直听闻杨戬法力深不可测,但张君翊始终没有真正看过,今日杨戬虽然只小小的露了一招,不过,梅山兄弟的名声他也是听过的,自问一招之内不损分毫的制敌绝无可能做到。 而三首蛟和逆天鹰一直陪在杨戬身边,对杨戬也是了解颇深,没想到近日杨戬法力又精进不少。 梅山兄弟更是惊讶不已,杨戬平日里闲着无事也会指点他们几招,魔尊也会时常助他们修行,几人一直以为自己能在杨戬手下过上几招,如今看来,不过都是一场笑话罢了。 二爷啊二爷,你究竟是不想与我梅山兄弟动手,还是不屑与我梅山兄弟动手? “拿下。” 一声令下,就有数十个天兵天将从天而降,来拿洛秋。 洛秋冷眼看着一切,全然无抵抗就被拿住。 “既如此,小弟就先告退了,多有得罪,改日再来登门谢罪。”张君翊满意道。 既然仙道无门,何不看魔道是否有路? 洛秋错愕的看向杨戬。 杨戬依旧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仙道无门,魔道未必无路。 既然不能为三界谋福,我要这仙身何用,倒不如做那无法无天无拘无束的魔头来的自在!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真君庙的天空,黑云滚动,电闪雷鸣,被天兵天将押着的洛秋眼神逐渐混沌,周身仙气迅速流失,魔气不断增长,忽然大喝一声,挣脱开来。 不远处廊道里刚到没多久还没来得及看热闹的冥曜无奈的撇撇嘴,杨戬啊杨戬,你还真会给本君找事。 “拿下!”张君翊见况,立刻下令。 顿时天兵天将将洛秋团团围住,什么捆仙锁,缚妖绳统统招呼上来,洛秋喉咙里发出嘶吼,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忽的,众人只觉得一股蛮横的力量袭来,下意识的躲开,等回过神来,那些什么捆仙锁、缚妖绳的已经噼里啪啦直蹦火星子的碎了一地,洛秋则被冥曜一把拎到身边。 “哪里来的魔物?竟敢阻挠天庭办案。”张君翊厉声喝道。 冥曜懒懒一笑,“怎么,天庭这般无聊,连我魔界的事也要顺便管了?” 张君翊见冥曜气度不凡,言语虽不咄咄逼人却自有一番气势在,闻他如是说,又想起手下的报告,便道,“你是魔尊?” “九殿下,是吧?看来眼光还不错。”冥曜道。 “不知魔尊到来,有失远迎,不过这乃我天庭之事,魔尊这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些?”这张君翊不愧是执法天神,天界九殿下,果然是不同常人,只在短短时间里就能应对自如。 华山认妹 冥曜听了,似笑非笑道, “哦?本君观此人明明是一身魔气,不知怎的就成了天庭的事了?莫不是天庭无人可用,要像我魔界借人,早说呀,早说本君亲自给你老子送去。” 张君翊毕竟未经历过什么大事,又年岁尚小,虽然出色,但论这嘴上功夫,到底还是要逊色些,见冥曜这般,就有些动怒了,“此人乃天庭神将,只因触犯天条逃至此处,一念成魔,只是魔尊来得凑巧,刚好撞见此人成魔的模样罢了。” “那本君这来得可太巧了,不过,本君又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张君翊心知冥曜是故意,便想用语言激怒于他,“魔尊道行高深,难道看不出此人乃是刚成魔?” 冥曜却是好不动怒,反而笑道,“本君要是连这都看不出,那本君可真该退位让贤了。” “既如此,魔尊便该相信吾所言非虚。” “虽说此人是刚堕魔,不过,魔界规矩,不问过去,这人如今既已堕魔,便是我魔界中人,要如何处置,皆由本君说了算,天庭,便再插不得手了。” “看来魔尊是铁了心要与天庭为敌了?” 冥曜反问,“难道我们曾经是朋友?” 张君翊说不出话来。 魔界与天庭的恩怨,从数万年前帝俊东皇之战就开始了,甚至更早,怎么可能是朋友。 “清源君,久违了,本君来凡间办点事,路过此地,顺便拜访,不想清源君这里如此热闹,不知可有扰了清源君的兴致?” “哮天犬,摆酒!”一直不做声的杨戬高声道,倒是吓得哮天犬一个激灵。 “怎么?九殿下也要留下来与本君饮一杯?”冥曜戏谑道。 “表哥,你便当真不管?” “本座数百年前就曾说过,归住灌口,不问三界事。” “即便如此,但表哥终究是神,却这般与魔来往,说出去恐怕也不好听吧?” 逆天鹰嗤笑道,“主人做事,从来只问心情,不问神魔,今日主人心情上佳,便要一醉方休,殿下若不介意,自可留下与我等对饮几杯,若有不便,自去便是,莫扰了主人喝酒的心情。” 张君翊见杨戬态度,显然是不会帮任何一方,魔尊虽然只是一个人出现,难保附近不会有他的手下,况且,就算没有,以他带来的这些人也根本不会是魔尊的对手,如今只有先回去向父皇说明这里的情况才是上上之举。 想通了其中利害关系,张君翊朝杨戬一笑作揖道,“如此,那小弟就先告辞了。” “撤。” 不过片刻,真君庙的天就云开雾散,明朗起来了。 “杨戬,这下,你可又欠本君一个人情了。”冥曜调侃的声音在杨戬脑子里骤然响起。 杨戬侧头看向旁边若无其事的冥曜,懒得搭理他。 “青衣,带几个魔到真君庙来一趟,给你们带个新朋友回去。” 梅山兄弟身上的定身术杨戬刚一解开,几人就围将上去看洛秋有没有伤到。 “既是魔尊留下的人,你们且好生招待。”杨戬适时出声道。 “是,二爷。”梅山兄弟神色复杂道,现在,他们真的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面对杨戬。 杨戬自然不会听不出梅山兄弟语气中的疏离,可又能如何,他杨戬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改变一个人心中的想法。 有些东西,破碎了,再怎么粘合,也不能还原当初。 杨戬不再说什么,径自往自己房间走去。 “真君。”洛秋却忽然叫住他。 “不必多言。”杨戬连脚步都未放缓一下,只冷冷道了句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洛秋也只得闭嘴不言,有些话,不说是误会,说出来,是伤痛也是危险。 祸从口出,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 “洛兄弟,里面来说话。” “你们做了几百年的兄弟,应该相信他的。”洛秋低声道。 听不出是叹息,还是别的什么。 梅山兄弟沉默不语,半晌,方有人道,“在这之前,我们一直相信二爷,可今天的事,不说了,不说了,来,我们喝酒。” 今天的事,你们失望了是么?因为那个人,没有按着你们所想的那样,站在天庭的对立面。 “银合,哮天,三首蛟,你们守在外面,不许任何人进来。” “青衣那家伙要是到了,就让他们把人带回魔界就行了,怎么安排他们自己看着办,拿不定主意就去找紫衣。”冥曜在一旁默默补充。 “杨戬,你那些兄弟,可不太靠谱啊。”屋内,冥曜玩笑道。 “他们不过太重义气罢了。” “你就替他们说话吧,迟早有一天你会吃亏在你这帮兄弟手上。” “行了,怎么样,东西看到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早与你说过,尊下要是闲得无聊,倒不如好好整顿一下朝中。” “这次算本君欠你个人情,正好,你也欠本君一个人情,这不正好两不相欠,清源君说是也不是。” “尊下这嘴皮子倒是比手上功夫长进得快。” “不过杨戬,你这到底什么情况,本君不过出去了一个晚上的功夫,你就被拿捏成那个样子,要不是本君赶得及时,你准备怎么收场。” “想来本座的变化之术还不至于那么差。”杨戬悠闲地喝着茶,不紧不慢道。 “好啊,杨戬,让本君看看,你肚子里是不是装着一肚子黑水呢。” “本座要进太虚幻境一趟。” “就知道你想干什么,杨戬,我知道劝不了你,可我还是要说,太虚幻境虽然能复生,可后果谁都不知道,你,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 “本座明白。” “来吧。”冥曜观杨戬这敷衍的语气和心急火燎的样子,无奈叹气,算了,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不得不说青衣的办事效率实在不错,下午杨戬冥曜二人出来的时候,青衣已经将洛秋带回魔界去了,还顺带给冥曜留了话,半个月之内要是冥曜再不回魔界,紫衣姑娘会亲自来请。 “爱哎,我这个魔尊当得,苦啊。”冥曜听完,哭丧着个脸,唉声叹气道。 “逆天回来了吗?” “回来了。” “主人,去前厅用膳吧。” “嗯” “二爷。”见杨戬等人过来,梅山兄弟齐齐起身行礼道。 “都坐吧。” 众人这才纷纷落座。 自从梅山兄弟知道了冥曜身份后,彼此反倒是生疏起来,毕竟,他们所认识的一直是无权无职的普通人轩逸,而不是魔界至尊冥曜。 梅山六怪虽然也曾为妖,但一心修正道,与魔界之人从无交集,更别说与魔界至尊一块儿吃饭了。 众人各怀心事,一顿饭草草结束。 翌日 “哮天犬,去一趟华山。” “主人,我没去过,找不到路。” “你等等。” 杨戬转身进了自己房间旁边的房间,没一会拿出一件小女孩儿的衣服来,“记住这个味道,按这个味道找路。” “是,主人,天地无极,万里追踪。主人,那边!” “走。” 按哮天犬的指引,三人没多久就到了华山。 “主人,这云层下面就是华山了。” “走,下去。” 三人按落云头,停在华山脚下。 站在华山的土地上,杨戬忽然萌生出退却之意,数百年不见,她,究竟如何了? “华山山神,速来相见。”为了省去找路的麻烦,杨戬直接召唤此地山神。 “不知上仙驾临,小神有失远迎,万望上仙恕罪。” “山神,别来无恙。” 山神听着声音耳熟,斗胆抬眼,“你是,清源妙道真君?” 杨戬道,“想不到,还有人记得本座道号。” “真君说笑,当年多谢真君送小女回来,小神感激不尽,怎敢忘记。”山神道。 “令嫒,可好?” 山神引着众人朝山神庙走去,“小女一切尚可,多谢真君挂念。” “当年因母亲之故,害汝与令嫒分离十数年,在下替母亲赔罪,还望山神海涵。” “真君哪里话,是小女福气,能得长公主教养,又得天尊指教。”当年,山神不知清源妙道真君就是杨戬,后来封神一战,三界皆知,山神自然也有所耳闻,是以彼此也没有再瞒着的必要。 “近日华山可还太平。” “一切无恙,真君,可是出了什么事?” “无事,山神不必多虑。” “真君今日来,可是有要事?”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了山神庙,桃花仙子和杨婵都不在,山神告诉杨戬可能是在后面桃林里,本来山神打算去将两人找回来的,不过被杨戬阻止了。 “确实有些小事,还请山神成全。”杨戬起身,朝山神作揖道,慌得山神赶紧起身还礼,“真君折煞小神,有事真君吩咐即是。” “当年,我给三妹服下忘忧丹,只希望她能忘掉那些痛苦,快快乐乐的度过一生,不想,天不遂人愿,现在,也该是让三妹记起一切的时候了。” “真君对婵儿之心,小神从无怀疑,既然真君做此打算,必有缘由,只是,这忘忧丹已服下,前尘往事,婵儿尽皆忘却,又如何能记起?” “不需三妹记得过往,只要让三妹知道,有那么一件往事即可,杨戬当向三界昭示,山神之女,本座之妹。” 华山种树 “一切但凭真君做主。” “多谢。” “真君不必客气,你我目的都一样,只希望婵儿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度过一生即可。” “若非当年之事,三妹本可不必卷入这是非旋涡中,是我杨家,对不住三妹,对不住山神以及桃花仙子。” “个人有个人的命,婵儿命该如此,真君不必愧疚。” “爹!我和娘回来了!”清脆的声音自外面传来。 “咦,你们是谁啊?”杨婵看到院子里的冥曜和哮天犬,好奇地问道。 “婵儿,过来!”桃花仙子一把拉过前面的杨婵,护在身后,“何妨妖魔,竟敢擅闯山神庙。” “桃花,婵儿。” “杨郎/爹。”桃花仙子带着杨婵绕过冥曜走到山神身边。 “莫怕,看,谁来了?”山神轻声安慰着母子二人,示意桃花仙子看他身边的杨戬。 “清源妙道真君?”桃花仙子不确定道。 “娘子好眼力,不错,正是真君,那二人是真君的朋友,不必害怕。” “仙子,三,”杨戬冲桃花仙子点头作礼,‘三’字未全出口,又改口道,“杨姑娘。” “你就是清源妙道真君?我听说过你。” “是。”杨戬看着杨婵,眼睛都不舍得移一下,现在的杨婵与当年的杨婵已是大不相同,只眉眼间还能看出些像似来。 杨婵上上下下看了几遍杨戬,问道,“我们以前认识吗?为什么我觉得你很熟悉呢?” 杨戬只觉得心神一荡,整个人不可遏制的一顿,莫大的喜悦涌上心头,呐呐道,“认识。” “可为什么我有想不起来你?”杨婵皱眉思索道。 “行了行了,都别站在这里说话了,来来来,进屋,进屋。”山神将一干人全请进了屋子里。 “那个,哮天犬,带本君去附近转转?”冥曜凑近哮天犬道。 哮天犬想都不想便拒绝道,“你自己去,我要和主人在一块儿。” “别闹,乖,你主人忙着呢,哈?”冥曜真如逗狗一般,故意逗着哮天犬,一边将他顺带拉了出来。 哮天犬一边挣扎一边不满道,“主人办事就办事,我又不会打扰主人。” 冥曜翻了个白眼道,“你是不会打扰你主人,只怕你在那里你主人永远也放不开。” “为什么?” “你就安心做你的宠物就是了,问那么多做什么,反正你也不会明白。” 两人声音渐渐远去。 “婵儿。” “爹。” “婵儿,你听着,这位清源妙道真君,是你的二哥,你失忆不是因为被妖物伤了,而是和此事有关,一会儿真君会告诉你一切的真相,你不用怀疑,一切都是真的。” “他,是我二哥?” “是。” “那我是不是还有个大哥?” “是,三妹,你还有个大哥。”杨戬缓缓道,心就像被拧着般疼。 “那我大哥呢?你既然是我二哥,为什么不叫爹娘?” “真君,我与内人先告退了,剩下的事,真君可自己告诉婵儿。娘子,走吧。”山神起身,挽着桃花仙子出了屋子,将里面留给杨戬。 “夫君,你说,我们这样,真的是对的吗?” “真君几百年从未出现在华山,如今突然出现,这般急切地想要认回婵儿,必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应该相信,长公主那般磊落的人,她的儿子,一定也不会是什么奸佞小人。” “但愿如此,我只希望,婵儿这一生,能一直这样无忧无虑就好。” “该来的迟早要来,一切,早已注定,岂是你我所能改变的。” “走吧,让他们好好团聚说说话吧。” “所以说,你说我二哥,我还有个大哥,大哥因为意外死了,你不是我爹娘的孩子,但我是你爹娘的孩子,阿爹阿娘也在意外中亡故,我在逃难途中受了伤所以失忆了,再后来你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就把我送回到了我现在的爹娘身边?”杨婵听完,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好用,半天才总结道。 “是。” 哪知杨婵忽然生起气来,“那你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未来看过我?” “我”杨戬张口,却不知该怎么说,“是我对不起你,三妹。” “你知不知道,这几百年来,我一直做梦,梦到大哥,阿爹,阿娘,尤其是你,每次醒来,我都会觉得自己忘了什么,我拼命想要记起,可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记不起来,我不敢告诉爹娘,我想让他们担心,就这样一直折磨了整整数百年!数百年!如今你一句对不起,就像弥补这一切?”杨婵心里的委屈决堤般涌了出来,她看着杨戬,冷冷道,“二哥?我的好二哥,你说,你是不是太残忍了?” 杨戬如被雷打般跌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自己都做了什么?都做了什么?竟然让三妹遭此折磨数百年。 杨戬啊杨戬,你简直罪无可恕! “对不起,三妹,对不起。我以为,只要我不再出现在你的世界里,你就可以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过自己的生活,我没想到,没想到会这样。” “二哥,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好不好?”杨婵忽然扑将上去,将杨戬紧紧抱住,哭得昏天黑地,泪珠儿成线落在杨戬衣衫之上。 “好,二哥答应你,再也不离开了。” 不想杨婵却突然一下子推开杨戬,‘哼’的一声,不再理会他了。 杨戬法力高深,智谋无双,偏偏对女儿家的心思那是一窍不通,更何况这女子还是这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于是乎,杨戬只能手足无措的看着杨戬,嘴也变得笨了,“三,三妹?” “谁是你三妹?我不过是华山一个小小的花仙,几百年未曾有过哥哥,今儿怎的多出来个认亲的?” “三妹,你说,我要怎样做你才能原谅我,只要你说,二哥一定为你做到。” “真的?”杨婵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转过来时又故意板着脸,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杨戬急忙信誓旦旦的保证,“真的。” “我这华山山水相依,绿意丛丛,野花遍地,灵物四处,本已是人间仙境,只可惜” “可惜什么?” 华山某处 “你说主人现在办完事了吗?会不会找不到我们?” “行了行了,你瞎操心什么?就杨戬那闷葫芦,这会儿估计正往坑里跳呢?” “什么意思?” “那姑娘古灵精怪着,你那主人呢,又觉得亏欠了人家,不被牵着鼻子走才怪呢!” “主人那么聪明,才不会上当,再说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我主人解决不了的。” “瞧你那狗样,不信啊?不信你就看着吧!” “看着就看着,现在去哪儿?” “回去!” “你不说主人在办事儿吗,回去做什么,小心惹怒了主人,收了你这妖怪。” “嘿呀,到底谁收谁还不一定呢,还有,本君不是什么妖怪,本君比妖怪可高级多了好吧!本君是魔尊啊,魔尊!” 哮天犬捂着耳朵,嫌弃道,“行了行了,吼什么吼?别吵着主人,魔尊又怎样,还不是得听主人的。” 冥曜气得直冒青烟,“气死魔了,气死魔了,没见识的傻狗,气死魔了,气死魔了,呼!呼!呼!” “念叨什么呢?还不走,别让主人等急了。”哮天犬见冥曜在那里兀自转圈,嘴里还念念有词,心里嫌弃道,还是主人最厉害。 “三妹,这”杨戬一脸窘态。 “怎么?真君不愿意啊?那行,”杨婵故意高声道,“爹,娘,送客!” “三妹!”杨戬立刻就急了,“二哥答应你,二哥答应你还不行么?” “这还差不多?”杨婵满意的笑道。 三个月后 冥曜一屁股坐在一块儿大石头上,喘着气,手里还拿着一棵树苗,旁边哮天犬正奋力的刨着土,杨戬一身鹅黄领衫的衣摆上也粘着土,大呼,“这叫什么事啊!” 山神和桃花仙子也是又尴尬又无奈,不管怎么说,这杨戬也是阐教的人,还是玉帝的外甥,肉身成圣,敕封昭惠显圣二郎真君,却在这里种树!这都哪跟哪? 原来,那日,杨婵突发奇想,想要这华山开满桃花,尤其是自家茅草屋方圆几十里内,但是,她母亲是桃花仙子,她自己身上也有桃花仙子的血脉,凡是经她母子二人手的桃花,都会常开不败,这多没意思,要是吓到山下百姓岂不糟糕,所以就给杨戬提了个要求,只要杨戬能让这华山开满桃花,就原谅他,前提是,不许用法术。 冥曜刚听说的时候,笑得直打滚,堂堂清源妙道真君,令三界妖魔忌惮的显圣二郎,竟然在这里种树! 冥曜笑了杨戬大半个月,乐呵够了,才决定帮忙,本来,按冥曜的意思,让青衣带个万八千的手下过来,几天就够了,偏偏杨戬这家伙死要面子,就是不同意,别说让青衣带魔来了,就连梅山兄弟都找不到他,没办法,谁让整个华山都被杨戬暂时给布下结界了呢,结果只能是自己苦哈哈的在这里陪着杨戬种树了。 紫衣让冥曜半个月内必须回去,但冥曜哪里肯放在这么好玩儿的事儿回到百无聊赖的魔宫去?于是软硬兼施的总算是让紫衣松了口,只要他别在做什么出格的事让人抓到把柄,就不再管他。 桃花誓言 半年后 冥曜直起身子,长舒了一口气,想他堂堂一界至尊,竟然在这里种树? 可要是不这么做,只怕杨戬就要杀魔灭口,毁尸灭迹了。 以杨戬的法力,不到半日,这满山的桃树苗就已长得相当不错,估摸着来年春天就能直接开花了。 杨婵也总算是大方表示暂时原谅杨戬了。 不过,冥曜现在才发现,杨戬这家伙原来还有如此笨拙的一面,面对古灵精怪的杨婵,竟是毫无招架之力,常常被杨婵戏弄得一脸窘态。 悠悠又过了百年,三界皆知,华山山神的女儿竟是杨戬那个‘死去’几百年的妹妹,这百年来,杨戬终日陪着自家妹子云游三界,逛仙山、去五湖、走四海,对杨婵那是有求必应,前些日子还不知去哪儿给杨婵弄了盏宝莲灯回来,却是个上古法器,法力无穷,就是杨戬对上也是要吃些力的,喜得杨婵一路收了不知多少妖魔鬼怪。 说到这收妖伏魔之事,这百年里杨戬是性情大变,以前不管谁来请他出山他都会给个面子,这百年里,却是能避则避,终日里只知道游山玩水,逗杨婵开心,三界诸仙私下里都开始议论纷纷,说什么今日之杨戬早已不是当日之杨戬,那个正义凛然心怀三界的杨戬早已经随时间去了。 梅山兄弟苦劝不得,与杨戬的关系也日渐生疏起来。 不过,那些求杨戬帮忙的人倒是摸到了门道,杨戬虽然不再是当初的杨戬,好在杨婵天生一颗菩萨心肠,杨戬又极其宠爱他这个失而复得的妹妹,所以,求杨戬不成求杨婵就一定能成。 杨婵也的确没有让他们失望,那是有求必应,又生得美艳动人,于是,杨婵仁慈善良、美丽大方的美名就这么在三界传开了,玉帝更是一道圣旨将杨婵封为圣母娘娘,封地华山。 冥曜好歹是一界至尊,不可能一直待在凡间,紫衣一道‘通缉令’将冥曜拉回了魔界,近日刚出来。 “二哥,你看,这桃花多美。” “三妹喜欢就好。” “喜欢,当然喜欢。” “三妹,你今日怎么了?可是二哥哪里惹恼了你?”杨戬轻轻地抚着杨婵带了忧思的额头,一脸的心疼、关切。 杨婵轻轻一笑,“没有,二哥,我要你对着这满山的桃花发誓。” “好。” “二哥不问我要你发什么誓?” 杨戬微笑着摇头。 “我要二哥发誓,从今往后,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许在抛下我。” “杨戬发誓,从今往后,永远不会抛下三妹,永远疼爱三妹,决不食言,若违此誓,便让杨戬” “二哥!”杨婵伸手捂住杨戬的嘴,“只要二哥记住就好。” “三妹。” “二哥,我还要你发一誓。” 杨婵抬头,看着杨戬,郑重道,“我要你对着我的眼睛向我保证,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许受伤,不许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三妹,我” “今日二哥若不肯说,我便再也不理二哥了。” “三妹。” “诶,我说主人哄自个儿妹妹,你怎么一副小媳妇儿受了委屈的模样?”哮天犬拿骨杖戳戳一旁的冥曜。 “什么?小媳妇儿?”冥曜气得跳脚,“就算是小媳妇儿也是他杨戬好不好,想想杨戬在封神时的男扮女装,啧啧,那个美得呀。” “什么男扮女装?”杨婵忽然从后面冒出个头来。 所谓做贼心虚,说人坏话也一样,冥曜和哮天犬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 “你个小丫头哪儿冒出来的?” “你管我哪儿冒出来的,说!什么男扮女装?” 冥曜也是一时兴起,想要逗逗杨婵,便道,“本君就不告诉你你又能怎样?我可不是杨戬,不是你的二哥。” 杨婵却是无所谓的拍拍手,道,“也是,我能拿魔尊怎么办了?” “算你个小丫头识趣儿。” 哪知杨婵却接着道,“我无非就是去缠着二哥给我讲讲呗,二哥要是问起我是怎么知道的,我也只能实话实说,说是魔尊大人说话,我不小心听到的。” “你!”冥曜咬牙切齿道,然后又一笑,“你个小丫头片子还挺厉害的啊,想知道也行,你得告诉本君,你们方才都说了什么?” 杨婵一仰头,得意道,“不告诉你。” “那本君也不告诉你。” “当真?” “当真。” “二” 冥曜赶紧拉住杨婵,“告诉你告诉你可以了吧?” “二爷,你真的不管?” “老大,生老病死、天灾人祸,本是常事,你难道还看不明白?” “二爷,生老病死是常事,可这瘟疫我们能帮不是吗?” “老大,你还是看不明白。” “是,我是看不明白,二爷,可你又真的看明白了?数百年那场瘟疫,我们不同样插手了吗?” “那本是他们的无妄之灾,我自是插手。” “那这次呢?” “天道轮回。” “天道轮回?”康老大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二爷,我从未想过会在你这里听到这句话,玉帝昏庸无能,做事全凭自己喜恶,可这些百姓他们有什么错?” “老大!”杨戬喝道,最终还是不忍责备,“你说得太多了。” 康老大却并不领情,他怒道,“我说得不多!二爷,当初兄弟们选择跟着二爷,皆因二爷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不像那些道貌岸然之徒,跟着二爷,至少可以护着一方百姓安危,可是二爷,自从洛秋的事后,您就像变了一个人,变得畏畏缩缩、冷血无情,再不管百姓死活,他们敬你,爱你,信任你,你却,你却,二爷,当初是谁说,这三界没有我杨戬不敢去的地方,没有我杨戬不敢管的事,这些话,兄弟们憋在肚子里憋了百年了,今日,倒不如都说出来。” “近日灌口可还太平?” “二爷?” “若有难事,可让逆天鹰与我传话。” 康老大仍不愿死心,道,“二爷,你当真不管那数百条人命的死活?” “既然来了,去见见三妹吧,三妹也念着你们。这些事,就莫与三妹说了,她未经世事,别吓着了。” 康老大知道,杨戬这是铁了心不管了,也在警告自己不要动杨婵的心思,彻底寒了心,只见他漠然回退一步,抱拳行礼道,“灌口事务繁忙,属下就不与三小姐辞行了。” “也罢。” 康老大头也不回地便走了,数百年的坚持,他已不知他们兄弟是为了什么。 “二哥。”杨婵见杨戬过来,展颜道,“老大走了?” “嗯” 杨婵嘟囔道,“都不与我说上两句,亏我还挂记这他们。” “灌口事多,老大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算了算了,本姑娘就不计较了。” “三妹,二哥需要去办些事,你” “我在华山等二哥回来。” 杨戬又叮嘱了几句,方才叫上三首蛟、哮天犬一同离去。 “你不安慰安慰他。” “二哥不需要。” “你也不去帮他?你的宝莲灯可是上古法器,说不定就能帮上什么忙” “二哥不需要。” “所以你就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问?” “我不需要做什么,也不需要问什么,我只需要快乐。”杨婵望着杨戬离去的方向,道。 “你不跟着他,就不怕他又丢下你?” “二哥不会。” “你知道?” “我不知道。” “那你这么肯定?” “我信他。” “二哥是雄鹰,终有一日是要遨游九天的。”杨婵道,“他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你,二哥他,不属于任何一个人,三界虽大,却没人能做二哥的主子,你若拿他做朋友,自是最好,你若想让他像你那些手下一样臣服于你,便是再过千年万年也绝无可能。” “你倒是信他。” 杨婵收回视线,忽然转身直直地看着冥曜,“你若敢动他分毫,即便你是一界至尊,杨婵也能让你消失。” 杨婵脸上再度挂上天真烂漫的笑,“天黑了,阿爹阿娘可要找我了,不同你说了。”说完,便朝身后跑了去,片刻就消失在了冥曜眼前。 冥曜看着杨婵消失,一扬手,追杨戬去了。 “婵儿,看什么呢?”桃花仙子陶然温柔地捋着杨婵被风微微吹乱的头发。 “阿娘,你看,这桃花开得这么好,可是,我却总觉着不如山下那些好看。” “这些桃花永远不会败落,永远盛开,开得久了,那气儿就没了,与死物无异,山下那些桃花,每年就那么几天,可是在那几天里,它们是那样的艳丽,像跳跃的火焰,我看着他们,仿佛能听到它们在同我说话。” 陶然爱怜的摸着杨婵的脸,柔声道,“婵儿长大了” “阿娘,凡人有心愿,总向我们祈祷,我们若有心愿,该向谁祈祷呢?” “向这山,这水,这满山的桃花。” 华山满山桃花为证,信女杨婵,今有三愿。 一愿,愿父母安康,永不分离 二愿,愿百姓富足,天下太平。 三愿,愿,愿我二哥终有一日,遨游九天,再无拘束。 离心再生 杨戬带着三首蛟和哮天犬在一座山头按落云层,驻足遥望永乐村。 “主人,不过短短半月,这里就成了这样。”哮天犬看着乌烟瘴气的永乐村,唏嘘道。 三首蛟不屑道,“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可惜了这片山水,就这么毁了,从此这凡间又要多一处禁地了。” “就知道你会来这里。”冥曜懒洋洋地按落云层,来到杨戬身边。 “魔尊这是清闲了?”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一天到晚的忙?” 杨戬瞥了冥曜眼,懒得理他,转身就走。 “诶,清源君?杨戬!这都过去百余年了,你怎么还是这样啊!” 过了约么三五日,杨戬同暝曜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这么看着,再过个十天半月的就可以了。” “杨戬,本君还是那句话,此事本就是逆天而为,莫要报太大希望。” “本座知道。” “主人,梅山兄弟找了主人好几次了。”哮天犬小心翼翼道。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主人和梅山兄弟之间究竟怎么了,要说真有什么问题,又似乎没什么冲突,说没问题,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罢了罢了,他一只狗,想那么多干嘛,反正对他来说,主人说的都是对的,主人做的都是理所应当的,主人最厉害就对了。 哮天犬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看着杨戬一脸呆笑。 “啧啧啧,你这傻狗,这什么眼神。”暝曜表示十分嫌弃,“杨戬,你身边还有没有正常的了?” 杨戬看着暝曜,斩钉截铁道,“没有。” “哇,你还知道啊。”暝曜道,忽然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转念一想,气急败坏道,“好你个一肚子黑水的杨戬,竟然拐着弯骂本君。” 三首蛟冷飕飕道,“这叫近墨者黑。” “嗨呀,一个个的长本事了?” “梅山兄弟现在在哪里?” “刚刚出去了。” “罢了,待他们回来了便来告知我。” “是,主人。” “用不着。”三首蛟冷冷道。 “为什么?”哮天犬不解。 “说你是傻狗你还不乐意,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暝曜逮着机会揶揄道。 “那你说为什么?”哮天犬不服气道,主人说了要来告诉他的,主人才不会骗我。 暝曜哪里会看不出哮天犬的心思,“某些人啊,不过是自我欺骗罢了,你主人没有答应那件事,他们怎么会甘心,自己没本事解决,一回来可不就会到这里来么。” “魔尊似乎说得有些多了。”杨戬转身进屋。 “你就可劲维护着你那帮兄弟吧。”暝曜在后面默默吐槽,三首蛟难得的没有和暝曜抬杠。 “逆天和银合呢?” “说是南面出了妖怪,降妖去了。” “嗯。” “主人,梅山兄弟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 “是,主人。咦?魔尊呢?” “出去了。” “哦。”哮天犬转身去喊梅山兄弟去了。 “二爷。” “嗯,兄弟们辛苦了。” “二爷说哪里话,这都是兄弟们该做的。” “哮天说你们找我,可是有什么难事?” “二爷,今日弟兄们又去了永乐村,那里简直成了人间炼狱,每天都有人痛苦离去,每天都在绝望中挣扎,二爷,不管他们曾经做错了什么,瘟疫横行,生离死别,身心折磨,这样的惩罚还不够吗?” “老大,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三界运行,自由秩序在,没有人能打破。” “二爷,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杨戬闭目,不再言语。 “要是有办法主人又怎么会不管呢?主人都说了没办法,那就是真没办法了。” “二爷,你自休息,我们告退。” “逆天和银合出去了,你们去前庙守着吧。” “属下遵命。” 老四似乎还想说什么,被老大喝住,“走。” “哮天犬,你也下去吧。” “是,主人。” “三首蛟,主人怎么了?自从华山回来后,我就没见主人笑过。” “你懂什么。” “主人那天说的天罚,究竟是什么?” “这都不知道,真不知道这些年你都在主人身边学了些什么?”逆天鹰从天而降,扑腾着翅膀道。 银合跟在逆天鹰身后。 “你们回来啦!主人刚刚还念着你们呢!”哮天犬高兴道,“我去告诉主人去,说不定主人就高兴了。” “回来回来,到哪儿去,你就不能让主人安安静静待会儿么。”逆天鹰一把拉回哮天犬,“你不是想知道天罚是什么吗?来来来,我告诉你。” “玉帝掌管三界,这个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哮天犬点头。 “人间时不时会有各种灾祸这个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 “那你可知道这些灾祸的区别?” “这还有区别?” “当然,这灾祸,一般多只人祸、天灾,像数百年前那场瘟疫,就是凡人自己引起的,那叫人祸,再如哪个地方的地脉被人为的破坏了引起的灾祸,那也叫人祸,人祸最易避免,一般有点道行的都能解决,人祸之上是天灾,天灾又分两种,天降和法降,先说这法降,简单来说就是凡人犯了错,惹怒了上面那些人,玉帝降圣旨,九天神将执行,时间到了,九天神将自会离去,一切恢复如常,此乃法降,得道的高人施展些法术瞒过上天,或者支些招让上天息怒了,也就算是避过去了。当年盘古开天,清者为天浊者为地,凡间浊物颇多,凡间生灵的存在,同样会带来浊气,当浊气过多的时候,天道就会自发的清理浊气,重现清明,此乃天降,天降由王母主管,每当有天降出时,瑶池就会显现出先兆,王母根据先兆降下灾祸,若有世外高人能去除一方浊气,还其清明,天降自然就避开了。” “那天罚呢?” “你急什么,这不马上说到了么,人祸、天灾之上,还有天罚,莫说是你,就是很多后来成道的仙家、精怪也对天罚知之甚少,精怪成仙,要受三道九天玄雷,仙家动了禁忌,也会受到天罚,凡人有神管,神有天道管,神仙许下誓言,天道若是应了,便会有天兆出现,若是有违誓言,便会引来天罚,是以神仙一般不会发誓,就是此理,而对于凡人,若是罪大恶极、天怒人怨,使一方怨气过大,威胁到了三界的存在,同样会引来天罚,重铸秩序,轻者一方生灵灭绝,重者连同这片地方一同消失,经过数千年或数万年的沉淀,再得重现。这就是凡间的天罚,天罚无人可解,连玉帝也不能。” “这么说,这永乐村是遭了天罚?” “一般的怨气最多也就引来天降,此地却能引来天罚,所犯罪责,怕是罄竹难书。” “除了精怪成仙必引来的三道九天玄雷,天罚数万年也不见得会出现一次,倒真是开了眼界。”三首蛟冷冷道。 “严格来说,九天玄雷也不算天罚,最多算是天劫。”逆天鹰接口道。 “行了,人都走了还搁这儿演着呢。”银合马道。 “但愿他们还不至于太过蠢笨。”逆天鹰道。 “你们在说什么呀?”哮天犬被逆天鹰几人彻底弄糊涂了,这儿还有其他人吗? “你就是只长年龄不长脑袋!”逆天鹰气得吼道。 真君庙前庙。 “大哥,我们是不是误会二爷了。”梅山老四迟疑道。 梅山老大不说话,众人也都沉默着。 “上次洛秋兄弟说我们应该相信二爷的。” “大哥,我想再去看看永乐村。之后便当此时没发生过。”老六道。 老大下了很大决心方道,“就按老六说的做,回来咱们就去像二爷认错。” “听大哥的。” “三首蛟、哮天犬!” “主人。” “去永乐村。”杨戬出门唤了哮天犬和三首蛟便走,似乎很急,哮天犬赶紧前面带路。 “这这这,怎么会变成这样?”哮天犬惊得说不出话来。 “看不出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么!”三首蛟没好气道。 “主人,看样子是有魔头想利用这里制造混乱。” 杨戬沉默不语。 山下就是永乐村,就像梅山老大说的那样,这里已经成了人间炼狱,现在,这里不仅是炼狱,还是魔窟,整个永乐村都被魔气包裹着,方圆二十里之内没有任何活物,里面的人也已经半人半魔,他们见了活物就吃,哪里还有一点人的模样。 杨戬闭眼,默了片刻,终道,“三首蛟。” 杨戬与三首蛟心意相通,立刻便明白杨戬要做什么,三尖两刃刀转瞬便出现在杨戬手上。 杨戬握着三尖两刃刀,待要动时却又忽然将三尖两刃刀扔下,随手折了跟木枝变换成一把剑。 “这些人的血不配洒在你三首蛟身上。” “魔尊倒是来得快。” “那是,有热闹凑本君怎么能缺席呢?” 最后一条人命在杨戬剑下做了亡魂。 “二爷,他还只是个孩子,八九岁的孩子!”梅山老六呆愣在那里。 “老六?”杨戬没想到梅山老六会在此时出现。 “完了,这下误会大发了。”山顶上,暝曜耸耸肩道。 “这有什么,解释清楚就可以了,梅山兄弟跟了主人数百年,一定会相信主人的。” “哮天犬啊哮天犬,看来你这辈子还是做条狗好,莫要做人。” “二爷,为什么?” “老六。” “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既已成魔,不得不杀。” “好,好一个不得不杀!真君,属下还有公务,先行告退。” “老六。” 梅山老六头也不回地走了。 “二哥何时解释过。” “小哪吒也来了。” “我在百里外都感觉到了这里有魔气波动。” “小哪吒也是来杀人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如果是我先到了我会怎么做。你呢?” “我?这是你们这些神仙的事,本君操什么心,不过这样的魔物,本君可不要。” “二哥从来不是一个谁都在乎的人,也不是一个对谁都好的人。” “能让杨戬那家伙在乎的,除了阐教那一帮子,扳着手指都能数的过来,可惜有些人偏不知足。” “可笑,可悲,可叹之极。” 降妖伏镜魔 “小哪吒,这次又准备上哪儿去?” “四海为家,四处走走。” “牙都没长全,学什么大人说话。” “你牙长全了,也不像个大人。” “这嘴上功夫倒是见长啊,不知手上功夫怎么样。” “想知道,比比看不就清楚了,不过今儿小爷心情好,要与二哥不醉不归,不与你这大魔头一般计较。” 说话的功夫,杨戬已经来到众人身边了,下面,永乐村已经成一片火海。 “二哥。”哪吒甜甜的唤了一声,便扑向杨戬。 杨戬不躲不闪任他扑着,笑道,“哪吒兄弟。” “笑的那么难看还笑。”暝曜在后面嘟囔道。 “二哥,可想死我了。” “我那真君庙就在那儿,哪吒兄弟想去,随时都可以去。” “二哥,今儿兄弟高兴,我们去喝酒如何?” “难得兄弟有此雅兴,我自是奉陪。” “天上的酒喝腻了,不知二哥这里可有什么好酒。” “他那里能有什么好酒,来,小哪吒,也叫我一声哥哥,哥哥带你去喝好酒。” 几人有说有笑的朝凡间而去,暝曜让青衣给捎几坛好酒过来。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凡间某处雅间,青衣早早地将美酒若干送了过来,见杨戬等人来了,交付了美酒便又走了,走前还对暝曜好一番抱怨,说是他堂堂魔界护法,什么时候成了跑腿的了。 三首蛟和哮天犬让杨戬打发回灌口了,让他们盯着点梅山兄弟,别闹出什么事来。 杨戬、哪吒、暝曜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青衣带来的酒,不得不说这酒确实与凡间与天庭的酒都不一样,够浓烈,够味道。 初时暝曜和哪吒还彼此损上几句,喝到最后,谁也不再说话,只一杯一杯的将酒往肚子里灌。 外面月升又月落,对他们没有分毫的影响。 流云宫 “我说瑶姬仙子,你这儿子别的都行,就是这看人可不怎么行啊。”陆压道君笑道。 瑶姬眼里的泪那是藏也藏不住,兜也兜不住,“二郎。” “杨戬眼光怎么就不好了,我那小魔尊就挺不错的啊。” “我说东皇,你顶着这副皮囊四下乱跑,要是坏了杨戬那小子的计划,我看你就别想安生了。” “嘁,那些个儿连杨戬都看不住的笨蛋能看住我?瑶姬仙子恢复得不错?” “多谢关心,瑶姬一切尚好。” “我这次来是来给你们带个信儿的。” “什么信?” 东皇太一顶着杨任的脸望向瑶姬,“杨戬,可能想要复活瑶姬。” “复活我?”瑶姬吃了一惊,不敢相信的指着自己问了句。 陆压道君似乎想明白了些什么,“小道说怎么找不到瑶姬的灵石,原来如此。只怕这次,杨戬又要空欢喜一场了。” “二郎。”瑶姬心痛如刀割。 “杨戬啊杨戬,你到底还是要逆天而为。”白流云叹气道,听不出他是喜是悲。 “我说东皇,你是怎么发现的?我们可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地顶着杨戬,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啊。” “总有些事是你看不到的,要什么都叫你看出来了,紫霄宫那位看不出来?” “那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们这么盯着都看不出来,我怎么可能看出来。” “那你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我不过是趁上面那几位不注意,去魔界溜达了一圈,不巧,碰上个熟人。” “谁?” “通天教主。” “通天?”白流云三人皆是一惊。 “别那么惊讶,一个杨戬,一个暝曜,这俩凑一块儿,我是什么也不会惊讶的了。” “那倒也是。”陆压道君道。 “对了,你方才说可能,是怎么回事?” “因为连通天教主自己也不确定,他只说在太虚幻境的时候见着一人,和瑶姬仙子长得一般无二,就是魂魄不全还在昏睡,估摸着现在应该快醒了。” “这倒是有意思,若是杨戬成功的话,岂不是有两个瑶姬。” 白流云冷冷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太虚幻境的秘密,何必说这风凉话。” “什么秘密?” 白流云道,“若是没有七分魂魄或是精魂,太虚幻境重生的不过是一个新的生灵。阐教之所以能仅凭一丝气息复活生灵,也是先有铸魂鼎将那生灵散在三界的魂魄聚到一块儿再重铸罢了。” “所以阐教虽能复活天下生灵,却不能复活古神,皆因古神一旦神陨,魂归洪荒,三界六道之中,都不可能聚齐其魂。”陆压道君道。 瑶姬看着水镜里的杨戬,心疼道,“阐教之事我是知晓的,却不想这太虚幻境也是如此。” 东皇道,“不过或许可以借此机会让真正的瑶姬复活。” “不行,玉帝虽不知这太虚幻境的秘密,但瑶姬若真的复活了 ,一切必会被再次打乱,玉帝一定会倾力去找出问题。” “可二郎。” “瑶姬,难得你也信不过杨戬?” “我。” “流云说得没错,瑶姬,你现在确实不适合出现在众人面前。”陆压道君道。 凡间,某酒楼 小二在那雅间前停了停,他好奇的盯着雅间的门,想要进去看看,不过客人没有喊他他是断断不敢进去的。 “这几位客人真怪,这都两天了,也不见出来过也不见叫过什么吃的,莫不是神仙不曾。”小二嘴上低声说道。 这时,楼下的客人又在叫着他,客人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小二自然是不能得罪的,赶紧的跑了下去。 “二哥,你醉了。呵呵~嗝~”哪吒举着酒杯摇摇晃晃的笑道。 自古伤心酒最醉人。 杨戬恍若没有听到,他仍旧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很快就手撑着头睡了过去。 哪吒早就醉得不像样子了,杨戬刚睡下,他紧接着就趴下了。 暝曜摇了摇杨戬,道,“杨戬,杨戬?” 杨戬毫无反应。 暝曜的眼神瞬间清醒,“自古伤心酒醉人,杨戬啊杨戬,想不到,你也有喝醉的一天。” 暝曜起身到杨戬身边,九龙屠仙戟握在手里,“杨戬,莫要怪我,本君的确拿你当朋友,但本君也是魔尊。” 暝曜往后一退,九龙屠仙戟泛着森森冷光便朝杨戬而去,烂醉如泥的杨戬却没有丝毫反应。 刀刃在碰到杨戬衣服的时候,暝曜忽然一挑,九龙屠仙戟便从旁边擦了过去,饶是如此,杨戬的衣服还是被划破了一个口子,只是杨戬浑然不知罢了。 暝曜握着九龙屠仙戟定定地站在那里,半晌,手上一动那个,将九龙屠仙戟收入元神,忽地望向窗外,眼神一冷,身子便追了出去。 片刻后,房间里又出现一人,却见他长得倒也端正,就是一身的邪气,他看着杨戬,略有些得意的笑道,“杨戬,没想到你竟也有大意的时候,倒是让我捡了个便宜。” 他说完,一只手已经向杨戬袭去。 “阁下想要杨戬的命,恐怕还没那么容易。”一直沉睡的杨戬忽然动了,那人出手很快,杨戬更快,如闪电般挡下那人的杀招,等那人变了招式,杨戬却已经退出去好几步了。 “果然是那人看重的人。” 杨戬低头瞥了眼左肩上被划开一道口子的衣服,清冷道,“伏镜魔。” “想不到还有人认识我。” “除了你,想必也没人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打开这么多人的心魔。” “本来是有的,可惜现在没有了。” “魇虽能利用魇术困人,却不能激发心魔。” “可怜那魔尊还真以为你喝醉了,傻,真是太傻了。” “多说无益,今日你本不该来,既来了,需得留下命。” 杨戬已不愿与伏镜魔多说什么,召来‘夕露’,直接动手。 虽然那些人死有余辜罪有应得,但一事归一事,若是想利用那些人扰乱三界秩序,同样罪无可恕。 客栈里皆是凡人,不便动手,杨戬且战且退,将伏镜魔引到深山里,才毫无顾忌的动起手来。 伏镜魔最大的本事就是窥探人心,利用他人的心魔、欲望,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手上功夫却是一般,才交手没多久就招架不住了。 但杨戬也不能轻易近身,伏镜魔窥探人心乱其心智的本事也不是说说的,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杨戬不会去冒险。 那边,伏镜魔几次想引杨戬近身都失败了,加上这杨戬打得是毫无章法,就像一个醉酒的人,想到哪儿就是做到哪儿,想起什么招式就是什么招式,可他这看似毫无关系的招式之间又密不透风,毫无破绽,逼得伏镜魔越发没有还手之力,心里暗暗叫苦。 兵刃相接,杨戬一剑挑飞了伏镜魔手里的剑,一个侧踢将伏镜魔踢翻在地。 灌口,真君庙。 梅山兄弟失魂落魄的走进真君庙,他们抬头看着庙里的神像,看着香炉里密密匝匝的香烟,不知该笑还是该气。 梅山老大呆呆地看着手里的解药,“老六,你是不是看错了,是不是有人冒充二爷。” “我看得真真切切,又怎么会弄错,那日,我与诸位哥哥分别后便直奔永乐村,刚好,刚好看到二爷,对,对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挥剑。” “二爷,一定有苦衷的,是不是?是不是!”老三大声道。 “老三!何苦再自欺欺人!”梅山老二吼道,“二爷,他再也不是以前的二爷了。” “梅山兄弟何在?”堂前忽然有人厉声道。 梅山兄弟一同冲出来,“我们便是,不知仙官有何指教。” “拿下!” 那仙官一声令下,数万天兵天将将梅山兄弟重重包围。 弹打双凤凰 “仙官这是何意?”梅山老大高声质问道。 “尔等无法无天,竟敢到瑶池盗宝,执法天神有令,将梅山兄弟押回去候审。” “大哥?” 梅山老大大声道,“去他的什么天条,我们兄弟本来就不是仙,为什么要遵守仙家的约束,与其事事不得心意,不如竖旗为妖来得爽快!” “兄弟们听大哥的!” “杨戬,你当真要杀我?”伏镜魔摔在地上,嘴角挂着血,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杨戬手持‘夕露’朝伏镜魔走去。 伏镜魔抹了抹血,阴恻恻道,“你要杀我自然可以,不过,等我死了,你那些兄弟也活不了多久了!” 杨戬闻言停下脚步,冷厉地望着伏镜魔。 伏镜魔得意的笑了,起身道,“你还不知道吧,你那些兄弟,他们可厉害着呢,不知从哪儿听说瑶池的仙草可以解瘟疫,就合计着偷仙草去了,这会儿,恐怕天兵天将已经到灌口了吧。” “关在哪儿?” 伏镜魔感受到杨戬身上凌人的气势,有一种想要逃走的冲动,但他仍然故作轻松,只因他知道,如果此时他逃了,那他离死也就不远了。 “你若肯放过我,我便告诉你。” 杨戬的剑就搭在伏镜魔的脖子上,只要杨戬手抖一抖,伏镜魔的命就会就此结束。 杨戬冷冷的收了剑,“就算今日本座饶了你,他日也必取你性命。” “他日之事,谁能知道呢?”伏镜魔笑道。 “说。” “浮屠塔。” 杨戬转身就走。 “主人!”云层上,哮天犬大声叫道。 杨戬闻声而停。 “主人。”哮天犬、逆天鹰、三首蛟、银合马纷纷赶上来。 逆天鹰赶紧道,“主人,梅山兄弟出事了,现在连哮天犬的鼻子都不管用了。” “本座知道了。” “是我们无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与你们无关,无需自责。”杨戬对几人道,接着又道,“三首蛟、哮天犬,你们去华山,看好三妹一家,银合、逆天,你们随本座走。” “是,主人。” 哮天犬和三首蛟转身朝华山的方向驾云而去。 “主人,我们去哪儿。” “浮屠塔。” “浮屠塔?”逆天鹰道,“那是凤卿、凤翎两兄妹的修行之所,他们将梅山兄弟关在了浮屠塔?” 杨戬点头。 几人不再废话,由逆天鹰带路,朝浮屠塔而去。 浮屠塔不是一座塔,浮屠塔共有十八座宫殿,每一座宫殿结构相同,里面光景却是大不相同,就说这最外面的四座,分别是春景、夏景、秋景、冬景,往里的五座,则分别是金、木、水、火、土,再往里七星,最里面两座就是凤卿、凤翎的宫殿了,左边那座叫凤卿宫,右边那座为凤翎宫,入这塔,外面四座为四季,时间就像浮云,中间则险象环生,处处血腥,是为屠戮,故曰浮屠塔。 凤卿、凤翎是一对兄妹,一只为凤,一只为凰,从一出生就在这里修炼。 玉帝将他兄妹二人安排在这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约束于他们,不让他们滥杀无辜,这兄妹是神兽,都流着远古神族的血,在三界辈分极高,但没有人情,嗜杀。 当然,这兄妹二人愿意待在这里,也并不是真的就怕了玉帝,天庭时不时的总有几个犯了大罪的仙家,便会被送到这里来,凡间那些精怪,有误打误撞到了这里被外面四座宫殿吸引进来的,都成了这兄妹的腹中餐。 凤卿、凤翎的兵器都是剑,凤卿惯用青锋剑,凤翎惯用凤鸣剑。 有杨戬带在,几人没多少时间便到了浮屠塔。 “你二人在这里守着。” “主人,逆天跟你一起进去。” “主人我也去。” “你们进去只会让我分心,在外面替我守着,若是有不长眼的,直接解决就是。” “是,主人。” “记住,打不过就走,莫要硬拼。” “是,主人。” 杨戬交代完了,便毫不犹豫的踏进了浮屠塔。 杨戬是从东门进的,东为春,杨戬甫一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派春意盎然欣欣向荣的景象,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刚抽芽的枝条,潺潺地流水,和煦地春风,暖意地阳光。 杨戬看也不看,大步流星地就走过了第一座宫殿,但迎接杨戬却不是以木为主地宫殿,而是夏合殿,里面古树参天,艳阳高照,百花盛开,百鸟齐鸣,美不胜收。 再往后是秋合殿,落木萧萧,簌簌秋风,残败地百花,虎啸猿啼,阵阵哀思。 再接着是冬合殿,北风萧萧,白雪皑皑,真真是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杨戬到了冬合殿的出口前,毫不犹豫地踏了进去,如果他猜得不错,下面应该就是木行殿。 果然,杨戬进去的这座殿虬枝峥嵘,这些藤曼与前庙四合殿地大不相同,处处透着古怪和杀气,杨戬手持‘夕露’,眼中警惕,每一步都走得留心留意。 杨戬走了不过十数步,那些裸/露在外面地藤条无风而动,紧接着便是阵阵渗人地嘻笑声,撕心裂肺地惨叫声,怨毒地咒骂声,杨戬丝毫不受影响地继续朝前走,那些声音又都转变成不甘地嘶吼声,直入心神,杨戬封了听觉,毫无反应地就走了过去。 等过了五行殿,杨戬地听觉、嗅觉、视觉、触觉、知觉都已经被封住了。 接下来就是七星殿,分别是天枢殿、天璇殿、天机殿、天权殿、玉衡殿、开阳殿、摇光殿。 杨戬静静的看着里面地一切,玉玲响了几声,最终归于平静,镜像结束,杨戬眼前又是黑暗,杨戬从容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是第一个走到这里地人。”一个甜美地声音道,只顿了顿,那声音复又响起,“我忘了你现在五感尽失,听不到,也看不到。” 杨戬迅速点下自己的知觉,随即是视觉、听觉、嗅觉、触觉。 “你很聪明。”甜美的女子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杨戬听到了,但他并未开口。 “你是第一个走到这里来的人。”那女子也不管杨戬有没有听她说,“以前也来过很多人,最远的走到了七星殿第一殿天枢殿就没能再往前了。” “如果不是你自己封印了五感,即使你过了七星殿,现在也不过是一具尸体而已。”一个男声道。 “能说说你是怎么过的七星殿么,我这七星殿虽然不怎么样,但也还不赖,魂神、魄精、魄灵一个都逃不掉,摇光殿过去未来,你居然都没有反应。”那女子不可思议道。 “还有还有,你怎么知道过了木行殿也不能解开听觉,过了五行殿也不能解开五觉的?”那女子接着说。 “把人交出来。”杨戬冷声道。 “杨戬,你真要我们放了他们?在摇光殿里看到的你都忘了?这样的人救他干什么。”女子一边说着,一边从凤翎宫走了出来。 “不劳阁下费心。” “杨戬,你不要不识好人心,我翎妹不过好意提醒你罢了。”男子见女子吃瘪,便有些愤怒了,从凤卿宫出来时脸上还有些愠意。 “怎么样才能放人。” “很简单,打过我们兄妹二人,我们就放人。” “得罪” 杨戬话音刚落,人已经动了。 凤卿/凤翎也不客气,这兄妹二人向来如连体般,不管做什么都是一起,打架自然也不例外。 杨戬对此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正都是要解决的,怎么来又有什么关系。 那凤卿、凤翎不愧是在这浮屠塔里修炼了近万年的凤凰,修为、法术都不是一般的厉害,杨戬与他二人斗了近百回合,愣是没分出胜负,杨戬自己方才过五行殿,经七星殿,已经耗费了不少精力,此时便隐隐的处于劣势上。 “乾坤倒转,阴阳交接,破!” “噗-”凤卿、凤翎立时倒飞出去。 杨戬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嘴角都沁出丝丝血迹来。 兄妹二人互一对视,神色交流间,青锋剑、凤鸣剑合二为一,带着疾风骤雨般的剑气朝杨戬而去。 杨戬一个旋身,青鸣剑扑了空,又回到兄妹二人手中,杨戬自腰剑掏出一把精致的弹弓,在转身的瞬间弹弓已然拉开,刚避过青鸣剑,两颗落魂珠就打了出去。 落魂珠刚好一颗打在凤卿身上,一颗打在凤翎身上,将二人打落在地,青锋剑、凤鸣剑也被打得脱手。 “好身手,好修为。我们输了 ,动手吧。”凤卿道。 “人呢?” “在凤卿殿内,送来的人特意交代过,不能让这几人死,我便将他们困在凤卿殿。” “多谢。” “你不用谢我,我兄妹二人不过不想被人打扰也不愿卷入三界的是是非非罢了。” “我在此等候二位。”杨戬拱手道。 凤卿过去搀起凤翎,“承恩,日后有用得着我们兄妹的,你尽管说便是。” “哥哥。” “走吧。” 没多会儿,凤卿、凤翎便将梅山兄弟带了上来。 凤卿从身上拔下一根羽毛,凤翎也从身上拔下一根羽毛,凤卿将两根羽毛合在一处,两根羽毛便融合成了一根七彩羽毛,凤卿将七彩羽毛递给杨戬,“拿着它,就会畅通无阻了,梅山兄弟五感被封,出去三日后自会解除封印,你不必担心,身上的伤却是外面带来的,就不是我兄妹二人所知道的了。” “多谢。” 九天玄雷 “诶!等等!” “姑娘有何指教。” “你就这么走了?” “我的意思是说,你当真肯放过我们兄妹二人?”凤翎急急解释道。 杨戬将梅山兄弟扶到一块儿,运气法力便往摇光殿走去。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们?”凤翎急声道。 “我为什么要杀你们?” “因为我们杀了那么多人啊。” “即便你们真杀了人,又与我何干,今日我只为救人而来,不为杀人而来。”杨戬说完,人已经跨进了摇光殿。 “哥哥,他怎么知道我们没有杀那些人啊?” “不是你这个傻丫头自己说的么。”凤卿宠溺道。 “我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是谁说他是第一个到这里来得人?” “那也有可能是我们等人死后再去吃他们啊。”凤翎嘟囔道。 凤卿无奈道,“靠吃人修行修为中会有血光的。” “那他还会再来吗?”凤翎望着摇光殿入口,轻声问。 “傻丫头。” 杨戬将梅山兄弟交给逆天鹰和银合马,又交代他们什么都不许说出去,一切等自己回来再做定夺之后,便往天庭而去。 天庭,灵霄宝殿。 “什么?梅山兄弟偷了瑶池的仙草?”玉帝坐在龙椅上,震惊不已,“人呢?” “现安置在浮屠塔,由凤卿、凤翎兄妹看管着。” “这事你怎么不事先报与朕,你拿了梅山兄弟的事你表哥可曾知晓?” “豫晟先锋去的时候表哥没在,故而。” 玉帝一听,立刻打断张君翊道,“胡闹!你表哥没在你就抓人?不就是些仙草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二郎需要,你就该亲自送去才对。” “儿臣知错。” “一会儿你亲自把人给你表哥送回去,把你那先锋也带去,怎么处置全由你表哥说了算。” “父皇,儿臣斗胆进言,天规不可儿戏,梅山兄弟既为仙家,就该遵守仙家的规矩,如今他们罔顾天条,到瑶池做这行窃之事,乃大罪,儿臣这么做,一来是为了天庭的威严着想,二来也是为表哥考虑,若是这事传了出去,表哥势必会背上管教不严的罪过,有损表哥声誉,是以,儿臣才想着将此时压下来,寻一个两全的法子,不想梅山兄弟竟在半途打伤先锋试图逃走,幸好儿臣及时赶到,避免梅山兄弟再犯下大错,天牢人多嘴杂,若是梅山兄弟又闹将起来,更是不好,儿臣迫不得已,只能将他们暂时安置在浮屠塔内,再来禀报父皇。” “那你就不能先到瑶池禀报?再说了,浮屠塔是什么地方,你将梅山兄弟安排在那里,若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他们可都是你表哥的结拜兄弟,算起来也就是你的兄长们。” “只因在途中起冲突时,已有散仙精怪看到,若是再隐瞒,反是不好。” “不管怎么说,抓人就是你的不对,赶紧放人,给你表哥赔罪去,梅山兄弟是朕与娘娘召上天来的,仙草也是朕与娘娘赠与,何来偷盗之说。” 殿上的仙家基本都知道杨戬和玉帝的过节,如今见玉帝这样维护杨戬,不少仙家心里纷纷称赞玉帝大量,觉得杨戬这事做得实在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有这样的舅舅护着,干什么要让手下做那些勾当。 “我听说陛下可下去请杨戬上天为官已经好些次了。”有仙家轻轻对旁边的仙家道。 “可不是,我还听说那杨戬却是连人都不见。” “可不是,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厉害,简直是无法无天。” “我还听说这杨戬这百多年来性情大变,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有博爱之心的杨戬了。”另一名仙家也轻声道。 “吵吵闹闹做什么。”玉帝端了端架子,清清嗓子道,“大殿之上成何体统。” “陛下恕罪。”众仙家赶紧禁声请罪。 天蓬元帅拐拐托塔天王,冲他眨眼,那意思:你看,这一唱一和多好啊。 托塔天王假装没有发生什么,悄悄对天蓬元帅也回以眼神,示意天蓬元帅切莫多说多管。 两人见众仙请罪,也附和着赶紧请罪。 “还不快去。” “陛下,执法天神说得有理,梅山兄弟既然犯了天条,就应当受罚,陛下不追究二郎真君管教不严之罪,已是法外开恩,断断不可再纵容。” “请陛下名断。”众仙家纷纷附和道。 “啊,那个,请陛下明断,明断。”天蓬元帅正不知想啥,被托塔天王悄悄给扯了回来。 “这个,那文曲星君,这个,怎么个判法啊?” 文曲星无奈出列道:“瑶池盗窃,乃大罪,梅山兄弟每人当挨九道九天玄雷,真君管教无方,纵容梅山兄弟犯下大罪,也当受此责罚。” “不行,九天玄雷岂是闹着玩的,再说执法天神也说了二郎真君此刻不在庙中,此事自然不知晓,也就无需受罚。” “梅山兄弟罪责难逃,望陛下决断。”一名星官出列道。 “文曲星君如何看?” “陛下,小仙只会照着天条念,主意却是没有。” “陛下,不可开先河啊陛下。”又一名星官道 玉帝又急又无计可施,“这,要不这样,执法天神,你去将二郎真君请上天来,此事由二郎真君定夺。” “是,儿臣领命。” “不必了。”一个清冷地声音自外面传来。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杨戬一身淡鹅黄装,脚穿金缕靴,腰束镶玉锦带,额间有流云印记,正从外面信步走来。 “二郎今日怎么到这里来了。”玉帝看到杨戬,满心欢喜道。 王母娘娘虽然也有些意外,倒是没怎么表示。 “规矩就是规矩,既然梅山兄弟犯了错,自当受罚,但梅山兄弟是本座手下的人,非你天庭中人,本就不受天庭的管辖,问责自也不该由天庭来问。”杨戬依旧清冷道。 “梅山兄弟虽不是天庭中人,真君却是在仙籍上有名字的。” “文曲星君,此罪当如何?” “每人九道九天玄雷,真君管教不严,同罚。” 杨戬听完,转身就走,留下一干神仙面面相觑。 “杨戬,这是,准备走了?”天蓬元帅轻声道 李天王无奈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三日之后,本座自会去雷池领罚。不过本座的人,自有本座处置,就不劳诸位费心。” “等等,二郎,这事还可以再商量嘛,我们去瑶池聊聊如何?” 杨戬全然不理。 “浮屠塔凶险异常,梅山兄弟还等着你去接他们呢。” 杨戬脚步不减。 “二哥!”哪吒看到杨戬,一下子飞扑过来。 哪吒本事不小,又长得孩童模样,说话做事率真可爱,深得玉帝喜爱,玉帝特下令,三界之内,不论哪里,哪吒可畅行无阻,灵霄宝殿也不例外,哪吒也是除了杨戬之外唯一一个有此特权得人了。 “二哥不可,那雷池凶险,纵使二哥法术通天,也不可轻易犯险。”哪吒劝道,然后他拉得杨戬弯腰,对着杨戬悄悄道,“反正玉帝爱装,你就让他装被,咱有便宜不减不傻么。” 三界皆知,妖精成仙,要受三道九天玄雷,但其实那并不能算是真正的九天玄雷,不过是比较厉害些的天雷罢了,精怪可以通过躲在一些深山洞中,或找一些灵气充沛的地方躲过天雷,事实上,没有一个妖怪会傻傻的去与天雷硬碰硬,一般都会提前做好各种准备,饶是如此,能躲过三道天雷成仙的妖怪也寥寥无几。真正的九天玄雷是不可能借助外力化解的,只能硬抗,而且每降下一道九天玄雷之前,一定会先有九道天雷降下,雷池的天雷是最霸道、最为厉害的天雷。 杨戬轻轻一笑,温声道:“我若不认,他玉帝又能拿我何?但三界六道,众生万物,岂可乱了秩序,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与谁斗气,而是为了三界的秩序。” “那哪吒陪你一起去。” “你要是随我一起去了,谁又替我看着灌口,替我守着三妹。” “二哥放心,有兄弟在,谁也别想钻空子。”哪吒扬声道,尽显少年恣意风范。 “二哥这是去哪儿?” “灌口。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我和二哥一起去!” 哪吒见杨戬默许了,便转头拔高了声音道:“陛下,哪吒告假,就不来上朝了,您不用惦记哪吒!” 哪吒说完也不管玉帝同不同意,拉着杨戬就走了。 哪吒和杨戬回到灌口的时候,三首蛟、逆天鹰、哮天犬、银合马、魔尊暝曜、杨婵,在门口站了一排。 哪吒打趣道:“你们这,让哪吒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呢!” “哟,小哪吒也来啦。”暝曜看见哪吒,也乐了。 “你再叫我小哪吒我削了你!”哪吒也气呼呼道。 “二哥。”杨婵柔柔喊道,眼里还含着泪。 “没事了。” “嗯。” “杨戬,那老不死的真的那么好说话?”暝曜可不相信,玉帝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个机会,就这样放过杨戬了。 “不然你以为主人先去浮屠塔是干嘛的。”逆天鹰回道。 “梅山兄弟呢?” “在房间里养伤。”逆天鹰道。 暝曜紧接着补道:“你就放一百个心吧,除了破点皮,好着呢。” “逆天,你们去守着大堂守着。” “是,主人。” “三姐,哪吒可许久未见你了,三姐云游三界,肯定有很多好玩的,讲给哪吒听听呗。” “好。”杨婵见到哪吒也很开心,“二哥,我与哪吒玩会儿。” “去吧。” 暝曜则同杨戬一起进了屋子。 刚一进屋子,暝曜便往凳子上一坐,给自个儿倒了杯茶:“几天?” 心碎神伤 “至少一月。” 杨戬都计划好了,九天玄雷一天一道,需要九天,挨过九天玄雷,至少需要半个月以上的调息,到时他便去昆仑山下的那个雪窟里。 暝曜得瑟道:“本君要是都护不住,你能护住?” 杨戬忽然想打人,他面无表情地问:“梅山兄弟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估摸着还得有个一两日吧。”暝曜道。 杨戬轻轻一笑:“很好” 暝曜看着杨戬这么笑,无端打了个冷颤:“杨戬,你这是什么眼神?” “没什么,不过就是” “救命啊!救魔啊~”一声惨叫响彻真君庙,杨戬居室的大门也应声而倒。 “怎么了怎么了?”杨婵担心杨戬,起身就要去看个究竟。 哮天犬道,“三小姐不用紧张,主人没事。” 杨婵回头望向几人:“这” 哪吒一脸的兴奋:“三姐不用担心,一定是暝曜又惹着二哥了,”哪吒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杨婵就往外走,果然在后院里看着了两人,哪吒两眼放光,颇有些遗憾道,“可惜了这次不能看尽兴。” 杨戬和暝曜这一打就是一天一夜,哪吒滋滋有味的看了一天一夜,还时不时的点评上两句,倒是有模有样的。 “带梅山兄弟来见我。”杨戬收了剑,云淡风轻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暝曜默默瞅了眼左肩上的破洞,心里咆哮:杨戬你个记仇的! “二爷。”梅山兄弟一收功就被三首蛟毫不客气地‘请’到了这里,虽然几人知道给杨戬带来了麻烦,但他们并没有因此愧疚,那个八九岁的孩子似乎就在他们眼前无助的看着他们,“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乃我们兄弟所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哦?是吗?”暝曜讥笑道。 还真是天真。 梅山兄弟没有说话,他们既然做了,就不怕承担后果,只可惜到底晚了一步,没能救下永乐村几百条性命。 梅山老六是亲眼看到了杨戬屠村的一幕的,此时他看着杨戬,眼里都布满了血丝。 杨戬淡淡道:“老大,你们不该如此行事的。” “此事是我们考虑不周,给真君带来麻烦,真君不必为难,我们兄弟敢做就敢当,决不连累真君。” “你们跟着我差不多千年了,该知道,有些事强求不得。”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既然做了,兄弟们就不后悔。” 杨戬脸上难得的带了些愠色:“三界运行自有其秩序,有善当报,有恶当罚,唯有如此,才能维持平衡,若是人人都可以仗着一身本事就随心所欲不尊天道,以致善无善报,恶无恶果,届时的混乱,又岂是几人能控制的。” 梅山兄弟不说话,其实杨戬说的他们又怎么会不明白,只是,稚子何罪,再者,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永乐村罢了,又怎么会动摇得了三界的稳定。 “从今日起,待在各自屋里静思己过,没我的命令,不许踏出房门一步,三首蛟,你去将杨任调过来,暂时接管梅山兄弟的职务,都下去吧。”杨戬神色有些疲惫,连说话都带了几分倦意。 梅山兄弟没在多说什么,转身便走了,他们知道盗窃瑶池仙物是大罪,这事是他们兄弟的错,但他们也不苟同杨戬的做法,既然不可随意插手天道,那杨戬又凭什么行那屠村之事,也许,天道也并没有想让永乐村彻底消失,只是略施惩戒而已。 “三首蛟,你与逆天去查清楚梅山兄弟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瑶池的仙草能解这场瘟疫。” “是,主人。” “哮天,银合,你们去华山盯着,有什么不轨之徒杀了就是,不必迟疑。” “是,主人!” “哪吒兄弟和三妹呢?” “在大堂,说是替主人您看着前面,我这就去请过来。”哮天犬赶紧道。 “不必了,我随你们一同去吧。” 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杨婵等人送杨戬到门口。 “我要出去一些时日,你们按我的吩咐去做。”杨戬对三首蛟几人道,又对哪吒道,“哪吒兄弟,你且替我看着些梅山兄弟,我担心他们再做出什么傻事来。” “二哥你放心,有兄弟在,一定不会有事的。” “三妹。” “二哥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真君庙,我也会替你守着。” 杨戬看向暝曜,暝曜点点头,杨戬回之以礼,便离去了。 “都各自忙去吧。”杨婵对众人道。 杨戬不在,杨婵作为杨戬的三妹,此时,她确实是最具发言权的,众人依言散去,各自忙去了。 雷池并不是天庭为了处罚罪仙专门修建的,而是天然生成的,没有谁知道是怎么回事,似乎有天庭的时候就有雷池了,据说初时,雷池并不可怖,只是有些雷星子而已,不知从何时起,这里的雷电越来越厉害,渐渐的竟成了三界最厉害的,随随便便引一道雷下来都能轻轻松松让一个小仙小妖灰飞烟灭,众人也从没事都敢来这里走一圈加强一下修炼到敬而远之不敢越雷池半步了。 杨戬盘坐在雷池中央,周遭除了雷电,再无其他。 杨戬神色如常,这已经是他到雷池的第八天,在扛过两道九天玄雷就结束了。 忽然,他心神一荡,恰巧这时第八道九天玄雷劈了下来,杨戬匆匆运功抵挡,还是受了重伤,一口血喷了出来,“母亲!” 与此同时,灌江口真君庙。 暝曜看着坐在那儿的‘瑶姬’,来回踱步。 杨婵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三首蛟哮天犬等人也是一脸的纠结。 “这这这,杨戬还有二十日就回来了,怎么办?” “要不,藏起来?”哮天犬小心翼翼道。 气得三首蛟差点一脚将它踹出去:“你以为主人是你?还藏起来。” “昨日她神魂苏醒的时候杨戬就知道了。”暝曜无奈道。 “要不,就让她装一下瑶姬仙子?”逆天鹰指着坐在那儿的‘瑶姬’ “这,能行吗?” “管他行不行,能瞒一日算一日吧。”暝曜也是急了,想着先瞒着,等时机对了再告诉杨戬。 银合马开口就给众人泼了一盆冷水,“可我们谁都不知道瑶姬仙子的过去啊。” 众人齐刷刷看向杨婵。 暝曜凉飕飕道,“甭看了,她记忆早被杨戬抹掉了,现在连杨戬自己都没办法,你们觉得你们能有办法?” 众人又陷入沉默中。 暝曜忽然道,“也许,有一个人知道。” “谁?”杨婵急急问。 “罢了罢了,你们在这儿看着,本君去去就来,希望能赶得及。”暝曜说完拔腿就往门外走,然而,门刚一打开他就不再动了。 杨戬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 “杨,杨戬。”暝曜试探性地唤道。 杨戬却只直直地看着里面的人,那女子与瑶姬长得一般无二,一样的娴静温婉,只是比瑶姬少了几分飒爽英姿,丝毫没有战神的感觉。 最不一样的,还有眼神。 一种杨戬最不愿看到的眼神。 ‘瑶姬’看着门口的杨戬,心下一跳,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仿佛要从胸口冲出来,她不明白这种感觉产生的原因,她只知道,她不想看到杨戬有一点点的伤心难过,她想去安慰她,却不知如何开口,而且她本能的觉得如果她去劝他,可能会弄巧成拙。 最后,她还是起身,朝杨戬福了福神子,“真君。” 这些天在雷池的伤好像突然活了过来,身上的每一寸神经都在痛,暝曜等人在他视野里逐渐模糊,他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说话,说了什么。 “姑娘,不必客气。”几个字仿佛用去了杨戬所有的气力。 “三妹,你带姑娘下去安顿下来。”杨戬说完这句,门也未进便朝自己房里走去。 冥曜等人看着杨戬,不知该如何安慰。 说这可能只是一时的?还是说让他莫要太伤心? 众人只能远远地看着,杨戬已经在后院那株桃树下不言不语站了足足有三日。 三首蛟和哮天犬也来到冥曜杨婵他们身边,只见三首蛟黑着脸,哮天犬忐忑的缩在后面。 杨婵给两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出去说话。 三人正准备往外走,杨戬忽然开口,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生气:“可是出了什么事?” 哮天犬刚一开口,被三首蛟强行打断,“没什么大事主人,不过是外面又出了几个小妖罢了。” “哮天犬。” 哮天犬小心翼翼地回道:“主人。” “出了何事?” 众人齐刷刷看向哮天犬,拼命给他使眼色,哮天犬咽了口口水,深吸一口气,心虚的笑着回道:“没,没事儿,就是三,三首蛟说的那样。” 杨戬对这个答案似乎很是失望,“你从不会说谎。” 杨戬这么一说,哮天犬立马就慌了神了,管他什么暗示,统统看不见,急急道,“主人你别生气!哮天犬告诉你就是,是梅山兄弟!梅山兄弟听说主人回来了,想求见主人。” 不过他似乎还没有急得彻底傻掉,没有说出梅山兄弟求见杨戬究竟所为何时,这倒也不是哮天犬变聪明了,他只是本能地觉得这话不能说。 “所为何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听说,听说主人回来了,想来同主人,道个歉。” 杨戬不再想与众人打哑谜,便直接道:“罢了,既然不肯说,那就带梅山兄弟来见我吧。” “不行!”哮天犬一个激灵,大声道,倒是吓了冥曜他们一跳。 冥曜看着哮天犬:这条傻狗居然会忤逆杨戬? 这也让冥曜、杨婵、逆天鹰和银合马更加确认绝不是什么好事。 “二哥,你看,你回来都没同我说句话,现在却要见别人,不行,我要二哥陪我。”杨婵走上去,挽着杨戬撒娇道。 众人都紧张的屏住了呼吸,杨婵的要求杨戬不会拒绝吧? 杨戬望着杨婵,一笑,“三妹,听话,等二哥处理了琐事,就来陪三妹。” 杨婵看着杨戬笑,眼泪在眼睛里打转,随时就要冲出来,她偏头将眼泪困在眼底深处,继续耍小性子,“不行,我要二哥现在就陪我。” “好。” 众人齐齐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整整一天,杨戬果然一直陪着杨婵,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由着杨婵胡闹,听杨婵讲着并不怎么好笑的笑话,让他吃就吃,让他喝就喝,再没有比此时更随和的杨戬了。 冥曜他们几次想出去,都被杨戬强行留了下来,众人也不知杨戬究竟要做什么,也怕太过心急反而弄巧成拙反是不美,只得留下来。 一直到月上柳梢,杨婵借口要杨戬送她会房间,才给众人争取了一点机会。 冥曜黑着脸问,“怎么回事?” 此时的冥曜作为一界至尊的气势带来了强烈的压迫感,哮天犬有些害怕,躲在三首蛟身后。 三首蛟冷哼一声,“不知好歹的东西。” 逆天鹰不耐烦道,“别废话,快说,莫叫主人知道了。” “听说主人回来了,要向主人辞行,说什么不愿为仙,要回梅山去做个自由自在的妖怪。” 冥曜冷笑,“不愿为仙是吗,要回梅山是吗?好,本君成全他们。” “你要做什么?”三首蛟拦住冥曜,冷声道。 “本君这就宰了他们。不是要回梅山吗,放心,本君就当做件好事,一定会把他们的尸体扔回梅山的。” 杨戬只觉得候间一股腥甜袭来,眼前一黑,便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杨戬!” “二哥!” “主人!” 杨戬静静地躺在床上,众人围在一边,杨婵已经醒了,原来,杨戬在送她回去的时候趁杨婵不注意点了她的睡穴,这才有了杨戬听到冥曜他们说话的一幕。 鬼医给杨戬仔仔细细地把了脉,验了伤,起身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二哥怎么样?”杨婵急切地问道。 “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又让他接连受刺激。” 青天白日 “我二哥到底怎么了!” 冥曜十分烦躁道,“别废话,快说。” 鬼医道,“刚受重伤,似乎又受过刺激,本就是强撑着,看这样子,应该是再次受到刺激,导致气血上涌,牵动内伤所致,或许会伤到心脉。” “什么叫或许?” “他这个样子,我实在难以确认,须得让他稍稍好一些之后,再让我检查一遍,方能知晓。” “伤到心脉,会怎样?”杨婵问。 “可能会留下病根,也可能只是会损些修为。”鬼医为杨婵解答,之后又问众人,“除了尊上,这里你们谁的修为最高?” 三首蛟道,“我。” “给他持续不断地输法力,助他疗伤。” 杨婵忽然道,“我来。” “三小姐。” “我有宝莲灯,宝莲灯是上古神器,说不定效果更好。” 逆天鹰道,“三小姐,主人要是知道你为他耗损法力,一定会难过的。” 鬼医道,“可否将神器借给老夫一看。” 杨婵将宝莲灯从袖子里拿出来。 “就由这位姑娘来吧,此神器法力柔和而不绝,最是适合。” 见鬼医这样说,众人也只得同意,有什么问题都等杨戬醒过来再说。 “真君他,怎么了?”‘瑶姬’忽然出现在众人身后,柔声问道,方才,她本在房中修炼,突然心中一痛,莫名慌乱,凭着直觉找到这里,就见众人围着杨戬。 众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此时与 她并无干系,却又是因她而起。 “是因为,我吗?” 还是逆天鹰最先反应过来,她安慰‘瑶姬’道,“不是,姑娘莫要多想,我先送姑娘回去休息。” “我想在这里看着他醒来,你放心,在他醒来的时候我绝不让他看到我!” “也好。” “三首蛟,你替杨婵护法。”冥曜眼神阴鸷,说完,转身就走。 “银合,你也留下来护法。”逆天鹰似乎想到了什么,也匆匆而去。 “你杀了他们,是想让杨戬在气血攻心一次吗!”逆天鹰急急吼道。 梅山兄弟倒在地上,面对怒气滔天一脸阴郁的冥曜,他们心里本能地有些害怕,同时也搞不清楚这冥曜发什么疯。 冥曜却忽地咧嘴笑了,只是眼底一片冰冷,“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死的。” “你们不是很关心永乐村吗?本君这就带你们去看他们。”冥曜一挥手,卷着几人就消失在了房间,逆天鹰怕冥曜魔性大发做出什么事给杨戬又带了麻烦,只得跟了上去。 梅山兄弟只觉得一阵眩晕,再落地时,发现四周阴冷异常,处处可怖,令人心底生寒。 冥曜可不管梅山兄弟受得了受不了,只捻了个口诀,隐了众人身形,逆天鹰也隐去自己身形。 “这儿,熟悉吗?”冥曜冷笑。 梅山兄弟仔细打量四周,才发现竟是到了森罗殿。 冥曜胁迫着梅山兄弟跟着他走,“知道这是第几层吗?本君告诉你,这是第十层。” 几人隐去身形,又有冥曜做法隐去气息,是以一路畅行无阻,没多时就出了森罗殿,到了那行刑的地方,只听得惨叫声连连,让人闻声而心头发颤。 梅山兄弟走着,终于在一炮烙上见到了熟悉的面孔,正是那永乐村的居民,不免心中悲戚,“想不到他们在凡间受了那么些苦,死后竟也不得转生,留在这里受苦。” “知道为什么吗?”冥曜指着其中一个人,“二十岁的时候,杀了一个路过的行人,抢了金银,二十一岁,杀了一队商人,抢了货物,二十三岁,杀了一个老人,抢了人闺女作妻子,二十八岁,又杀了路过此地的一户富户。” “那个,”冥曜又指着另一个,“十八岁开始杀人,十年杀了27人” 冥曜又指了另外几个永乐村的村民,基本都是杀人犯。 几人再往下走,便到了十一层地狱,一声凄厉的童声引起了梅山兄弟的注意,几人定睛看去,原来在一个大坑里,有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一群畜生或将其肆意踩踏,或用角高高抛起,来来回回,好似永不会停止。 “知道那些畜生是哪里来的么?都是他,”冥曜指着那个小男孩,“杀过的,虐待过的,看到那头牛了吗,看,他身上那些伤口,一千多刀,都是拜他所赐,那头羊,那尾巴是他砍的,腿是被他割的,因为活着的畜生身上的肉最细嫩,那,那只狗,那眼睛是石子打瞎的,腿是被打折的,那只鹅,身上的毛是被一根根拔下来的。还有那,那,都是被你们眼前这个‘可怜的孩子’留下的,要去救吗,去呀,只要你们出手,就能送他去轮回了,这些畜生,怨气得不到发泄,便永远留在这里,生生世世,不得解脱。” 梅山兄弟呆立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冥曜又拖着几人往前走,火海之上,一片鬼哭狼嚎,还有些被小鬼赶着即将上火海,里面同样有一群人,正是永乐村的村民,不过这次看到的都是老人,“看,他们多痛苦,要不要去救他们?”冥曜讥讽道。 “他们多朴实,多可怜,不过就是将一个百十口的大户洗劫一空,一把火,将府邸连同里面的生灵烧成灰烬罢了,他们可是功臣,是永乐村的元勋,要去救吗?本君帮你们救,来,只要你们开口,本君这就去帮你们救人,怎么,不开口了?哑巴了?” 梅山兄弟被冥曜一路带着走,一路上,冥曜就像介绍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一般给他们诉说着种种,一路下来,杀人越货,竟然成了最能被原谅的,他们的心似乎已经麻木了,双腿已经不听使唤,只是茫然地跟着冥曜走。 “哦,对了,忘了和你说,知道这个村为什么女人那么少吗?” 梅山兄弟想说不知道不要说不想知道,可是他们连张嘴的勇气也没有了。 “因为他们的妻子,常年被毒打、被羞辱,落下了一身的毛病,六年前,永乐村发生天降,连年干旱,颗粒无收,连喝的水都没有了”逆天鹰冷冷道,一双锐利的眸子里迸发出浓浓的厌恶。 冥曜挂了嗜血的笑,“那些人啊,为了活命,就把他们的妻子,杀了,喝其血啖其肉活了下来。” “看,那个人,多斯文啊,”不知不觉间,他们又到了一处,冥曜指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道,“文采可不得了,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他啊,不仅把他的学生通通祸害了一遍,还祸害了不知多少好人家的女儿,被他祸害的,最小的才这么高,”冥曜手比划了一个约么十一二岁孩子的身量,“后来被发现了,花了些钱,买通了官兵,逃到了永乐村。” 冥曜他们一路走着,终于,到了第十八层。 这一层的鬼要少得多,整个十八层地狱都回荡着《清心咒》《往生咒》《大悲咒》《为善经》的声音,冥曜毕竟是魔,闻着这些声音,整个魔也变得更加烦躁,他迅速给自己施咒不受这些影响。 所谓黑暗最怕阳光,到这十八层地狱的,都是带着一身的罪孽来的,这些经,对他们来说,其痛苦远远胜过身体上的折磨。 冥曜拖着梅山兄弟往前又走了一段距离,在一个角落里,梅山兄弟再次看到了熟人,那鬼与其他鬼不同,不仅受着这些经文带来的痛苦,还被绑在椅子上,头上是滚烫滚烫的水,一勺勺的淋下来,使皮肉都翻卷,被烫的脱了层的烂肉往下滚落,堆积在腰部,厚厚地一圈,令人作呕,那鬼似乎被人施了禁声咒,他拼命的挣扎却不能,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却不能嘶吼出来,梅山兄弟见状,纷纷别开脸,冥曜却停在这里,既不走也不说话,甚至兴致盎然的看着那鬼的惨状,梅山兄弟想要离开这地方,冥曜偏偏不许,还强迫他们看着那个‘可怜的’鬼。 梅山兄弟终于忍不住,这般折磨,还不如魂飞魄散了,哪知,冥曜早已看穿几人的心思,梅山兄弟正准备动手,冥曜幽幽道,“很可怜对吧?很痛苦对吧?不如一刀下去痛快点对吧?就在不久前,这个‘可怜的’家伙,就是这么将他几十岁的老母亲折磨死的。” 梅山兄弟如遭雷劈般杵在那里,脚上仿佛挂了千金鼎。 “本君心情好,再给你们讲详细点,就在不久前,这个人,哦不,现在应该说这个鬼,将他几十岁的老母亲也如这般绑在凳子上,嘴用布塞着,滚烫的水,从头顶,一瓢一瓢的淋下来,一直到人死为止,而他那些好邻居,就在外面看着,就像我们现在这样,看好戏一样的看着,哦,说不定也有几个不忍心的,别上门塞上耳朵。” 冥曜心里担心杨戬,不想再多费口舌在梅山兄弟身上,反正该说的该做的都已经说了做了。 杨戬啊杨戬,你还真是本君的克星。 冥曜终于是大发慈悲的离开了地府,他将梅山兄弟扔在房间里,就去了杨戬的房间,逆天鹰跟在后面,看着梅山兄弟失魂落魄的样子,什么也没说地就走了。 “杨戬怎么样” “没什么大事了,再修养个一两天就能醒过来了。” “怎么会这么严重?” “内伤加心病,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这么折腾,他这内伤本来应该马上闭关的,却不知为何拖到现在。” “杨戬在天上到底答应了什么。” “二哥他,抗下了所有的惩罚,雷池,九道九天玄雷。” “什么!”三首蛟同冥曜同时一惊,“为什么不早说!” “二哥既然不说,我想着二哥必然不会有事,那雷池虽然凶险,但九道九天玄雷对二哥来说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冥曜气结,“你以为那雷池的九天玄雷就是精怪成仙经历的雷劫啊?” “难道不是?”哪吒也觉察出不对劲来。 “当然不是!”三首蛟道,“雷劫不过是一般的天雷而已,一道九天玄雷降下,必有九道天雷在前,而且,九天玄雷,是避无可避,只能硬抗。” 杨婵看着平静的躺在床上的杨戬,眼泪不知不觉便已经模糊了双眼。 默 所谓病来如山倒,杨戬谋划了数百年,早已是精疲力竭/心力交瘁,这一次的打击终于让他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内伤才开始恢复,又不知怎得竟得了热病,这可急坏了一干人等,神仙会受伤也会有个什么心绞痛啊偏头痛啊之类的毛病,可没听说过神仙还会得热病的啊? 鬼医表示自己无能为力,这些个平日里神通广大的神仙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鬼医都无能为力,天上那帮子神仙又不可信,难道真要让凡间那些大夫来看看? 也是病急乱投医吧,众人一合计,从成里找了一堆的大夫围着杨戬转,还真就给杨戬把病给看好了,气得鬼医絮絮叨叨说什么也不留在这里要回去闭关修炼去。 梅山兄弟自从地府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像霜打过的茄子一般,没精打采了好一段时间,最后给杨戬赔礼道歉之后又做起了以前的工作,众人也都心照不宣的揭过那一段故事,除了哮天犬依然将不待见表现的明目张胆之外,其他人就跟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只是有些东西到底是变了味道罢了。 杨戬这次一病竟拖了半年有余,杨婵死活不肯回华山封地,非要留下来看着杨戬。 ‘瑶姬’一开始只敢在外面远远地看着,即便是杨戬睡着了也不敢靠得太近,毕竟杨戬的修为在那里摆着,若是惊醒了杨戬看到‘瑶姬’,再受到点刺激可就真的追悔莫及了,鬼医临走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在杨戬完全复原之前绝不能再受一点的刺激。 不过谁也没想到杨戬会主动提及,还见了‘瑶姬’,与‘瑶姬’相处甚是不错,杨戬能放下,倒是也让众人一颗悬着的心稍稍喘了口气。 但‘瑶姬’既不能真的叫瑶姬,又不能无名无姓,众人琢磨着给‘瑶姬’取个名字,杨戬本意是想让她自己取,但‘瑶姬’说自己才疏学浅,杨戬和暝曜又是她的恩人,要让杨戬暝曜帮她取。 三首蛟杨婵等人不想让杨戬费心,便想让暝曜定了,哪晓得这暝曜也不知故意还是无意,取了一堆的花花草草山精树怪的名字,愣是没一个能用的,气得三首蛟差点和暝曜打起来,最后还是由杨戬给定了个名字,叫安妧。 初时众人还担心安妧在杨戬身边时间长了会让杨戬再次伤心,直到后来安妧的照顾使杨戬恢复得更快,众人才算是彻底安了心。 “真君今日可好些了?”安妧端了药,递给杨戬。 这半年来,杨戬在杨婵的威逼之下,就没停过药,好不容易好了些,鬼医又说什么心脉受损,要吃药恢复,于是,杨戬的药又从凡间的草药变成了众人从各地才来的灵药。 杨戬看着碗里黑乎乎得‘汤药’,不禁皱眉,“尊下这是越发闲了。” 安妧摇身一变,却是暝曜,“杨戬,你真是太没趣了。” “安妧呢?” “和杨婵一块儿呢。” “嗯。” “你,”暝曜欲言又止。 杨戬平静道:“本座本就未抱多少希望,这本也在意料之中,天意如此,何需强求。” “你打算怎么办?” “安妧在这世上无亲无故,她的容貌若是出去必定又是一番麻烦,不如就留在真君庙的好。” “她这副容貌,乃因瑶姬仙子仙气的影响,这些日子,瑶姬仙子留在她身上的气息已经消散得七七八八,想必她本来的模样也会逐渐显现出来。” “但她本体毕竟是,”杨戬道,“再如何,也会有五分相似,若被有心人利用” “你这真君庙都是些男子,虽然有逆天鹰,不过你觉得她像一个女子?”暝曜忍不住吐槽,“我看杨婵那丫头和她倒是投缘,不如让她与杨婵那丫头做个伴也好,也免得那丫头寂寞无聊。” 杨戬愣了愣:“寂寞无聊?” 暝曜翻了个白眼:“杨戬,你这样是找不到媳妇的。”暝曜坐到杨戬对面,呷了口茶,满意道,“真君这手煮茶的功夫倒是愈发好了。” 暝曜调侃了杨戬几句,方一本正经道:“你别看那丫头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到底是个女儿家,你一个大男人,再如何对她好,有些话,总是不愿说与你听的,难得有一个人这么合她胃口,不也挺好?” “紫衣教你的?” 暝曜顿觉无趣:“杨戬,你能不能给本君留点面子。” 杨戬看着暝曜,那意思:你还有面子这东西?难得难得。 “杨戬,别以为你还没好本君就不会动手啊。” “那你倒是动手试试。”杨婵挽着安妧走来,看了眼碗里黑乎乎的不知什么玩意的东西,嫌弃道,“这东西,就别祸害我二哥了。” “我这可是” “得了吧你,就是再好的灵药到了你手里,还能用?” 杨婵暝曜话语上打闹着,杨戬忽然凝神听着什么,然后起身就朝一个方向而去。 “欸!杨戬!你到哪儿去!” “二哥!”杨婵又气又急,拿了宝莲灯就赶了过去。 “重琰,想不到你还活着。” “怎么,很惊讶?你们未死,我怎么会死。”叫重琰的男子冷声道。 “当日让你逃脱,今日我看你还怎么逃。”对面一个长得十分可怖的女子声音尖锐,让人听了就不舒服,“龟灵圣母,还等什么!” “螟蛉,别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我不是你的手下,不需要对你俯首帖耳。”另一名女子身穿大红八卦衣,手执宝剑,十分不悦道。 重琰双手幻出两把长剑,一把白玉雕成,一把红玉铸就,灵气流转,流光溢彩,华丽清冷,和重琰倒是十分相配。 “少阴剑、少阳剑,看来这几百年你机遇不错。”龟灵圣母一眼就认出了重琰手里的两把剑。 “废话少说,要打便打。” 都说话不投机半句多,重琰与螟蛉、龟灵圣母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三言两语便动起手来,也正是他们打斗时流出来的气息才引起了杨戬的注意。 杨戬、暝曜、杨婵赶到的时候,三个人正打得难舍难分,螟蛉与龟灵圣母虽然是两个人,但仍然没有占到半分便宜,重琰一人耍两把剑耍得得心应手,虚虚实实,让人防不胜防,一把剑专攻螟蛉、龟灵圣母,一把剑将自己牢牢护住,防得密不透风。 杨婵就看到漫天的剑光乱飞,好不绚烂,好不华丽。 杨戬和暝曜谁也没有出手的意思,他们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重琰看起来法力不错,修为嘛,与杨戬封神之战时差不多,虽然不够精深,看起来也没有过打斗经验,不过这并不妨碍什么,一时半会儿的还吃不了亏,就是不知道这有没有当初杨戬的机谋了。 重琰似乎并不想与螟蛉他们纠缠,不知他忽然使了个什么法宝,只见精光一闪,螟蛉和龟灵圣母便被逼退了数步,重琰见状,转身欲走。 杨戬等人本打算待重琰走了之后再出手,不料又生意外,那螟蛉和龟灵圣母身上魔气陡然加重,已不是重琰所能应付的。 本来,按杨戬和暝曜的性子,重琰死也好活也罢,与他们何干,不过,这次有些不同,暝曜要螟蛉和龟灵圣母,杨戬要重琰,是以,两人不约而同地都出了手。 杨戬目的是救人,暝曜目的是抓人,加上杨戬的兵器还不在,因此,杨戬选择朝重琰而去,暝曜则九龙屠仙戟重螟蛉二人招呼去。 另一方面,重琰在螟蛉二人出手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但他终究晚了一步,又不知道二人忽然功力大涨,眼看着两道法力冲自己而来,虽然敌不过,仍不得不出手抵挡,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出手,两道法力已经被人挡下了,在他一愣的功夫,只觉得被一只柔荑给拉了过去,“还愣着,不要命啦?” 女子娇俏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重琰回头,只见一个宛如天人的女子正瞪着眼看着他。 “三妹,危险之地,怎么胡来。”一清冷中带着焦急地男子声音从后面传来,眨眼间便到了那女子身旁,关切地检查那女子有没有受伤。 重琰又是一惊,但见这男子气质清冷,风神俊秀,与师父给自己的画像中人一般无二,暗道想必此人便是自己要找的人了,重琰试探道:“想必阁下便是清源妙道真君,承蒙相救。” “无妨。” 那边,暝曜法力强横,岂是螟蛉和龟灵圣母所能抵挡的,不消片刻便败了。 “杨戬你做什么?”暝曜九龙屠仙戟被‘朝露’挡下,不可思议地望向杨戬。 “你不能伤她。”杨戬淡淡道。 杨戬指的,自然是龟灵圣母。 “你难道看不出来这已经不是龟灵圣母了?” “我还没有眼盲。”杨戬道,继而上前看着龟灵圣母,“虽然本座不知你是如何复生的,也知你非昔日的圣母娘娘,念你终归有龟灵圣母的记忆,重生不易,此次饶你性命,若再助纣为虐,他日,决不轻饶,回去告诉你主子,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 谋 杨戬的坚持,让暝曜不得不放了龟灵圣母,螟蛉就没那么幸运了,暝曜唤来青衣将人带回了魔界,让他交给紫衣处置。 重琰被杨戬带回了真君庙。 “你与我一脉同宗,不知师承何人?” “在下重琰,道号清灵元道真君,拜在普贤真人门下,拜见杨戬道兄。” 饶是杨戬这般淡定的人也不禁一怔,一来,有多少年没有听过昆仑十二仙的名号了,二来,居然有人会拜在普贤师伯门下,不是,应该说是普贤师叔竟然会收徒弟这种在他看来最难缠、最麻烦的生物? “杨戬道兄?” 杨戬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问道:“可是阐教十二金仙的普贤真人?” “是。” “本座观你不过数百年的修为,又是怎么进得昆仑?” “此事说来也怪,连元始师祖都不知道,反正整个昆仑就我能进进出出,不过师父说为了避免被人盯上,不允许我下山,我也只是小时偷溜出来几次。” “道兄方才在想什么?” “无事,我只是没想到普贤师伯竟然会收弟子。”杨戬想起在昆仑的时候,每次看到普贤真人都是挂在文殊广法天尊身上,连驾云都懒得动一下,不觉嘴角噙了几分笑意。 自家的师父什么样重琰自然知道,见杨戬这般,就知杨戬在想什么,便道:“道兄不必存疑,我是师父捡回去的,师父嫌我小,麻烦,就把我扔给了黄龙师伯,直到我不需要照顾,又将我仍在师祖身边带了十几年,学些基础的法术,再接我回去之后,便是将我扔在藏书阁,有什么不懂的就让我去问文殊师伯。” 杨戬抿嘴一笑,暗道这倒是符合普贤师叔的一贯作风。 “你师父他们都还好吗?”杨戬还是问了出来,既迫切地想听到答案又害怕听到答案。 重琰在昆仑山的时候,听他那些师叔师伯们尤其是师祖说过杨戬和玉鼎真人之间的事,这次重琰下山,普贤真人也千叮咛万嘱咐,可唤杨戬为道兄,却不可唤师兄,如今见杨戬神色间不安的样子,便知杨戬问的虽是十二金仙,最想听到的不过一人的情况罢了。 “承道兄惦记,师父他们都很好,玉鼎师叔自归山后就闭关了,至今还未出关。” “如此甚好。”杨戬轻轻道,听不出什么别样的情绪,却又与平日里有些许不同。 “真人今日愿意放你下山,又让你来找我,可是有事吩咐?” “确有要事,此番下山,有两件事要与道兄说来,其一,师祖让我给道兄带句话,一切以保全自身为上,莫心急。其二,我此次下山,乃为夺回妖界,师父说我独木难行,让我来灌口找杨戬道兄。” “既是真人吩咐,必当尽吾之力相助于你,还当将详情说来。” 重琰简单明了的同杨戬说了前因后果,原来,这重琰便是当年妖界之主狐帝的遗孤,被邪羽一路追杀,在昆仑之时,重琰穿过结界,逃得一命,后来便被普贤真人捡了去,近日,普贤真人说他与阐教缘分已尽,该下山去完成使命,历劫重生,故放他下山来,又担心他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便让他先到灌口找杨戬,只是不巧今日被螟蛉等人发现,才发生了今日之事。 “如此,你先在真君庙住下,此事不可心急。” “但听道兄吩咐。” “要想重回妖界,你还需一人的帮助。” “你们,要做什么?”暝曜看着眼前两个同样也在看着自己的人,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冒出。 杨戬淡定到:“没什么,不过要魔尊帮个忙而已。” “什么忙?” 杨戬继续道:“借你手上一点兵。” “还以为多大点事呢!说吧,要多少?”暝曜松了一口气道。 “十万魔兵,四大护法。” “噗~咳~咳咳咳~”暝曜一口水卡在喉咙里,半天才缓过劲来,“怎么,你要和上面那家伙干架啊。” 重琰就这么在真君庙住了下来,杨戬似乎也并不怕别人知道重琰的身份,隔三差五的带着重琰去妖界转转,折腾点麻烦,暝曜也乐得参与,谁叫对方是邪羽呢。 就这么又过了些年。 杨戬站在后院,手上拿着已经残缺的风铃,不知不觉,已经一千年了。 万事俱备,只需要最后一步了。 杨戬眸中闪过眸中异样的色彩。 “暝曜,你那边可安排妥当?” “放心吧,本君亲自监督的,现在,九翼那家伙估计正在做他的春秋大梦呢!” “三首蛟,你这边如何?” “一切安排妥当。” “此事,便无需告诉梅山兄弟了。”杨戬道,语气里多少有些伤感之意。 对于杨戬联合魔界诛杀邪帝,助重琰夺位,梅山兄弟一向持反对意见,不管怎么说,杨戬都是仙籍在册的神,就算要出兵妖界,也是向天庭借兵,虽说杨戬与魔尊一向交好,但谁又能保证到时候魔界中人不会趁机作乱,如此,岂非引狼入室,而且,他们虽然一直降妖除魔维护正道,但并未真正与妖界结怨,妖界内部怎么混乱与他们并无干系,杨戬帮重琰夺妖帝位置,若是失败,势必遭到整个妖族的反击围剿,魔界中人不可能会相助杨戬,天庭巴不得杨戬消失,更不会相助杨戬,若是成功,妖族会不会恩将仇报尚未可知,天庭的人必是再容不下杨戬,如果魔界与妖族愿意相助杨戬,不断的摩擦势必会引发天庭与魔界、妖族之间的战乱,到时对整个三界来说都将是一场浩劫,杨戬这一步,可谓是无论如何都讨不到半分便宜,还会给整个真君庙带来数不清的麻烦,甚至威胁到三界,为着这事,梅山兄弟已不知与杨戬谈过多少次了,只可惜每次都无功而返。 “主人放心,前些天北海的封印似乎有些松动,已经让梅山兄弟去处理了。” “这事你做得很好,至于三妹那边,逆天鹰,你与杨任、银合马一起,亲自保护三妹和安妧。” “是,主人。” “明日行动。” 杨戬‘谨言慎行’数百年,此番这么大的动作,天上地下,可谓热闹极了。 妖界,多鸠宫。 “杨戬集结了一千二百草头神和魔界十万魔兵已经驻扎在了亘月幽径,看样子是铁了心要帮重琰那畜生出声了。” “九翼那边如何?”邪羽漫不经心地问道,对于杨戬他们的动作,似乎一点也不关心。 “没问题。” “虺谲呢?” “刚开始怎么都不同意,本来以为啃不下这跟硬骨头了,没想到那魔尊自作聪明让青衣将螟蛉带到了魔界,被螟蛉拿下了。” “很好,到时候,我们只需坐山观虎斗就可以了。”邪羽满意的一笑。 山鬼附和道,“那是,就凭杨戬和暝曜,怎么可能斗得过主人,到时候,让他们自己乱斗,我们,只要在最后给他们致命一击,妖族和魔界就都是主人的了。” “那杨戬有些计谋,暝曜那畜生也是诡计多端,不可轻敌,叫你的人都盯紧点。” “是,主人。” 天庭,瑶池。 玉帝手中美酒映着光晕淡淡流转,馥郁幽香,他静静地享受着美酒的香醇,听着手下人的禀报,那人禀报完了,问道:“陛下,杨戬莫不是想借妖魔两界的力量对抗天庭?” 玉帝不疾不徐道,“妖魔两界经此一战,必定元气大伤,如何还是天庭的对手,杨戬,可没那么蠢。” “陛下说的是,陛下以为,杨戬这般做,是为了什么?” “那只猴子,怎么样了?” 影十三嗤笑道:“以为弼马温是多大的官,正做得欢呢。” “你去安排一下,务必要不着痕迹地让那猴子知道这官儿,有多小,若是那猴子闹将起来,不许出手,由着他闹。” “陛下这是何意?” 玉帝眼中满是算计:“你说那猴子和杨戬,谁更厉害?” “杨戬当真会出手?” “圣旨降下,由不得他不出手。” “若是别人自然是,可杨戬” “以前的杨戬,朕的确没把握,不过现在,有了杨婵和那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女人,杨戬一定会去。” 影十三闻言,一笑:“陛下英明,属下这就去办。” “和君翊打好招呼,不许出手,再派几个人暗中保护,不可让君翊有丝毫损伤。” “属下遵命。” 三十三重天,紫霄宫 “老祖,这杨戬,是要做什么?” “老道还真是小看了他。”鸿钧老祖平静道。 “要不要阻止?” “不用,有人自然会去插上一脚,老道又何需费力,尔等只管将杨戬和他身边的人都给老道盯紧就是。” “是。”慕寒恭敬道,张了张嘴,还是没有问出来。 “想问什么,问吧。”鸿钧老祖拿余光扫了眼慕寒,甚至不如看一件物件。 “瑶姬怎么会” “这事老道也被他瞒了过去,瑶姬的事,老道还需要再想想,你与慕炎这些年没有发现丝毫破绽?” 慕寒摇头道:“杨戬的确没有露出丝毫破绽。”随即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如果真要说有,那就是他同魔尊在房里的时候,经常会布下结界,不许任何人打扰。” “这事老道倒也知晓,莫说是你们,连老道都查看不到,杨戬的法力,还达不到这般精深,就是当年的通天,也不过能瞒上本座一时片刻,几个时辰,却有蹊跷。” “会不会是杨戬,用了什么特殊的法子?” “这事老道会查清楚,尔等除了向老道禀告异常之事外,一切听玉帝的命令行事。” “是,属下领命。” 战 杨戬还没来得及出兵,玉帝的圣旨就降到灌口了,说是花果山出了个叫孙悟空的妖猴,十万天兵天将、布下天罗地网也没能拿下,接连败了巨灵神、二十八星宿、九曜星官、卷帘天将、天蓬元帅、执法天神、哪吒、金乌神将等人,观音向玉帝保举杨戬,说他定能拿下孙悟空。 杨戬竟没有抗旨,甚至连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干脆利落的就撤了兵,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围困花果山。 杨戬率领梅山兄弟及一千二百草头神围困花果山的时候,好巧不巧的碰上了金乌神将,差点没打起来,还是托塔天王李靖从中周旋才算过去,这李靖别的本事不怎么样,就是这做人可谓是圆滑得让你挑不出一丝毛病,最擅长这种和稀泥的活。 杨戬落地,但见对面旌旗蔽空,在最高处一面大旗上写着‘齐天大圣’四个大字,那些猴子猴兵手上摇着的军旗,也不是写的孙,而是‘齐’,七十二洞的妖魔,各路山精树怪齐聚一堂,真的是什么歪瓜裂枣、稀奇古怪的长相都有,在那大旗旁,有一把硕大的椅子,一张夸张的虎皮铺着,椅子上有一只猴,瘦瘦小小,要不是穿得金光灿灿,还真不容易看到,在那把椅子后面,是六个妖王,杨戬信道,这六个妖王必定就是孙悟空的结拜兄弟,坐在那椅子上的,自然就是这次的头号要犯孙悟空了。 杨戬扬声道:“灌江口真君庙清源妙道真君杨戬来战。” 虎皮椅上,孙悟空听见声音,懒懒的伸了个懒腰,从虎皮椅上跃起,转瞬到了杨戬面前,将杨戬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见杨戬形貌昳丽,温润有礼,与这些天来战的人大不相同,看着却像是个念书的秀才,孙悟空道:“就是你叫俺齐天大圣?” 杨戬也在打量孙悟空,这孙悟空长了张孤拐脸,眼窝深凹,下颌凸出,瘦得皮包骨,身高不足四尺,整个宛如得了疫病死不死活不活的模样,只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凶光之下隐隐有几分清明在里面,杨戬听他问自己,便道:“是我。” “天庭是没人了?竟然派个小白脸来和俺老孙打,俺老孙要是不打你吧,你又不肯走,打你吧,就怕我这一棍子下去你就得去见阎王了喽!” 那些猴子猴兵、各路妖魔听了此言,一同哄笑。 哮天犬闻言,气得呲牙咧嘴就要上去咬他,被杨戬拦了下来,梅山兄弟听孙悟空这般说杨戬,心下也自不忿。 唯杨戬反倒是淡定自若:“天庭有没有人本座倒是不知,不过这地府不敢收本座倒是真的。” “这么说来,你也和俺老孙一样?也闹过地府,勾了生死簿?”孙悟空凑上来问。 杨戬道:“这倒也没有。” 孙悟空闻言,瞬时没了兴致,随即又闻他道:“老孙听说,昔年玉帝有个妹子,思凡下界配了个凡人杨君,生下三个孩子,其中一个斧劈桃山,担山逐日,后来居住在灌口,说的就是你吧?” 哮天犬嘴一咧,凶神恶煞就冲了上去,被杨戬眼疾手快地拉了回来,可惜杨戬只有一双手,拉回了哮天犬却没来得及阻止梅山兄弟,就见他们纷纷亮出兵器,朝孙悟空砍去,没想连孙悟空的身都没近就被一棒震了回来。 杨戬出手拉住最近的梅山老大,其余五人纷纷摔倒在地,“老大,没事吧?” “没事,二爷,这猴子无礼,兄弟们就是拼了命也要替二爷教训他!” “诸位兄弟可有事?”杨戬又问向摔在地上的几人。 众人纷纷道:“二爷放心,兄弟们都没事。” “老大,这里交给我,你与兄弟们率领草头神拿下其余妖物,压在营中,待我回来处置。” 天上那帮子神仙听杨戬这么说,纷纷道:“这杨戬也太狂了,实在是无法无天,胆大妄为之极。” 哪吒瞅着那些义愤填膺地‘正义’之徒,懒得浪费口舌,往下一看,正好瞧见躲在草头神里的暝曜,按落云头找暝曜去了。 孙悟空见杨戬亮了兵器,哈哈一笑:“来吧!”金箍棒就招架上了。 “小哪吒呀原来是。”暝曜低头见是哪吒,嬉笑道。 “你胆子也太大了,这儿到处是天兵天将,又布下了天罗地网,你只身一人也敢来。” “就凭他们,也想抓住我?” “是是是,您最厉害,谁能抓得住你啊。”哪吒简直觉得自己是在鸡同鸭语。 这两人找了个别人不容易注意的地方聊得正欢,那边,杨戬与孙悟空也打得热闹。 他们打到水里,便是翻江倒海,鱼虾遭殃;打到地上,便是飞沙走石,蛇虫鼠蚁、虎豹狼群,一哄而散;打到天上,便是罡风阵阵,飞禽不近,至于那些天罗地网,但凡被二人碰到的,纷纷化作齑粉。 杨戬三尖两刃刀使出,未碰到孙悟空却又挑起一张天网,三尖两刃刀一转,又一张天网光荣完成使命。 孙悟空退出几步,见了此景,更是满心欢喜,大声道:“有趣,有趣!你比这些日子来的那些家伙都有趣,这一仗痛快,来,再来!” 孙悟空说完,就又栖身上去,两人再次胶着在一起。 这么天上地下,地下天上的打了三百回合,依旧不分胜负,孙悟空暗忖:俺老孙不知疲倦,乃因俺是天生地长灵石所化,这杨家二郎怎地也不知疲倦,不好不好,看俺老孙变化,捉弄捉弄于他,叫他知难而退。 孙悟空心念一转,抖抖身子,瞬间拔高一仗,居高临下俯看着杨戬,道:“二郎小圣,老孙看你法力不错,不忍伤你,快些回去吧!” 杨戬见孙悟空使这变化之术,又闻孙悟空所言,不禁一笑:“阁下何须逞口舌之能。”说完,也拔高一仗。 孙悟空见状,心道:这杨家二郎有些本事,也能施展些变化之术,待俺老孙再长。思及此,孙悟空又长高一仗,不想杨戬也跟着长高一仗,之后,不管孙悟空变大变小,杨戬总能跟着变来。 孙悟空心下吃惊,又思量,这杨家二郎虽能变化,但他的兵器却不能。 孙悟空想到这里,便将金箍棒往那儿一杵,口中道:“大,大,大,再大些,再大些。”那金箍棒果然长得如天柱一般,被此时的孙悟空拿在手里刚刚好。 杨戬轻轻一笑,心念一转,三尖两刃刀便也跟着变得如山一般。 孙悟空见此,道:这杨家二郎虽能大小变化,必不能七十二变,待老孙变来。于是收了金箍棒,瞧见远处一根树枝上的麻雀,便也摇身变作麻雀飞走了。 杨戬此番看孙悟空,倒觉得他实在是有几分可爱,也收了三尖两刃刀,摇身变作一只觅食的雄鹰,追赶孙悟空而去,孙悟空正洋洋得意,没想到杨戬也变化的如此出神入化,一不小心竟被雄鹰给抓了去,变作麻雀的孙悟空只能不断的扑腾。 杨戬感觉到孙悟空的挣扎,见下面正好是一片湖,便故意卖了个破绽让他逃了去,孙悟空甫一落地,立刻变成水蛇钻到水里去了,杨戬在空中直接变作一只灰鹤,孙悟空又变作一条鱼,杨戬则变成了一只鱼鹰。 “二哥怎么和那猴子玩闹起来了?”哪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嘁,早和你说了,杨戬那家伙可不像表面上那么君子,肚子里可是一肚子坏水儿呢。”暝曜‘嘁’了一声道。 哪吒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语:“那是你自己非要去惹二哥。”不过哪吒看得出来,杨戬心情很好。 两人扯了两句,又潜伏着看杨戬与孙悟空斗法去了。 那厢,孙悟空变成的鱼被杨戬变作的鱼鹰捉住,叼上岸来甩在了一块儿大石上,孙悟空就地一滚,竟变作一只花鸨。 这花鸨乃是飞禽里最低贱最下作之物,杨戬这次不再变化,而是现出真身,从腰间取出一副弹弓,一石子打了出去。 那花鸨嗖地跳开,现出真身,朝远处而去,一边走还一边喊:“杨小圣,你耍赖你!” 杨戬收了弹弓,无奈一笑,追了过去。 孙悟空到一空旷之地停下,眼珠子一转,原来是变成一座庙宇了。 杨戬落地,环视一周,心中思量:这荒山野岭的,哪来这么新的庙宇,更没听说这旗杆竖在庙后面的,必是那猴子想引我进去,做他的盘中餐哩!这猴子本事不错,就是太缺见识。看我逗弄逗弄他。 杨戬佯装不知,假装四处查看了番,故意高声道:“那猴子倒真有些本事,不知躲哪里去了。” 孙悟空见杨戬寻不到自己,暗暗发笑,却不知那尾巴也摇晃起来。 杨戬见状,忍着笑,仍装作四处寻找,又道:“待我找着,先戳瞎他双眼,在打落他牙齿,割了他耳朵斩了他尾巴。”听得孙悟空一颤,心道,好狠的杨家二郎。 杨戬说完,脚运起气力一踢,一颗石子不偏不倚正好打中那庙宇的窗户,疼得孙悟空一下子就现了原形,哇哇直叫。 杨戬见了,哈哈大笑:“猴子,怎么样,要不要再比过。” 定 孙悟空是个经不起激的,当即便道:“比过比过!自然是要比过!俺老孙要是输了,就认你做大哥,俺老孙要是赢了,你得拜我三拜,认我做老子!” 此时的孙悟空只顾意气,哪里想到几百年后,就因这这句话,被玉鼎真人见了就杀,差点没少点什么零部件儿。 杨戬丝毫不气,爽快应声道:“好!”然后又道,“兄弟,看了这么久的热闹,还不回去摆酒席,认新兄弟!” 不远处躲在树后的哪吒挠挠头,尴尬不已,“二哥什么时候发现的?” “嗯,也不久,差不多就是你我跟过来的时候吧。”暝曜倒是一点不觉得不好意思,往那儿一躺,十分淡定道。 哪吒:额。 趁这会儿功夫,孙悟空一个筋斗云早消失得无影无踪,杨戬也不急,由着他先走了会儿,才慢慢悠悠上天,问托塔天王:“那猴子往哪方向去了?” 托塔天王心里‘呵呵’冷笑,您老人家还想得起这里还有十万天兵天将看着呢,不过这话他是绝不会说出来的,“千里眼、顺风耳。” “真君,那猴子往您的灌口真君庙去哩!”千里眼一双眼金光闪闪,对杨戬道。 杨戬听了,连声道谢都没有,理所当然的转身追孙悟空去了,不过,托塔天王看着杨戬的背影,这样子怎么看怎么也看不出杨戬有一丝一毫的着急呢! 待杨戬赶到真君庙的时候,真真是让他哭笑不得,原来那猴子竟变作他的模样,坐在神位上,手抓面条吃呢,地上则散落了一地的折子。 “猴子,好玩儿吗?” “好玩,好玩!杨小圣,你的真君庙,要改为大圣庙哩!”孙悟空话音刚落,便现出原形,又一个筋斗云跑了。 他那一个筋斗就是十万八千里,纵横三界三百多年,还未遇到过对手,方才杨戬又姗姗来迟,孙悟空料定杨戬追不上他,欲回花果山看看情况。 “猴子,这次又打算往哪儿逃。” 孙悟空一个激灵,偏头就见杨戬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一分神,便从天上掉了下来,刚掉下来正好遇上哮天犬,被哮天犬追着一顿咬,甩都甩不掉,孙悟空此时才意识到这杨戬与天上那些酒囊饭袋不是一路货色,心里道:这杨家二郎果然厉害。 不过,可惜他这次等来的不是杨戬,而是一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镯子,那镯子那在身上,竟打得他神魂震荡,一时精神恍惚,站立不得,待他再回过神来地时候,杨戬地三尖两刃刀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了。 “杨戬,你暗算俺老孙,算什么本事!” 杨戬仰天怒问:“何人多管闲事!” “老道乃兜率宫太上老君,特助真君一臂之力。” “回你的兜率宫炼你的丹去吧!” 杨戬虽然骂了太上老君一通,却也没有被孙悟空的激将法所影响:“带走。” “二爷,花果山大大小小数十万妖怪已悉数抓获,请二爷定夺。” 梅山兄弟押过孙悟空,杨戬收了三尖两刃刀,收兵回营,与此同时,捻了个口诀,一把三昧真火,整个花果山便成了火海。 天庭最后带走的,只有一个孙悟空,那十万妖物据说被杨戬尽数杀了,真真假假不可知,不过地府新增了不少新鬼确实事实。 之后杨戬再没过问孙悟空的事,也似乎忘了要打妖界的事,依旧住在灌口,没事儿就陪着杨婵、安妧,或是修炼。 妖界,多鸠宫 山鬼恭声道:“不知这杨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若是叫尔等也看出来了,就不是杨戬了。” “主人说得是。依主人看,杨戬这是想做什么?” “哼,他压根就没真打算出兵,不过是虚晃一招罢了。暝曜那畜生愿意陪杨戬这么闹,不过是因为对方是本帝罢了。” “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敲山震虎。” 魔界,翼王宫 “好你个杨戬、暝曜小儿,竟敢玩阴的。”九翼怒极。 “翼王息怒,属下打探到,重琰那小子还在真君庙,魔尊也必定会找邪帝麻烦,出不出兵,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也许,他们不过是想攻其不备而已。” “哼,本王倒要看看就凭他们,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翼王所言极是,不过,属下还有一事担心。” “说。” “魔尊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借此给我等警告。” “本王平素里未露一点马脚,暝曜小儿日日待在真君庙,与杨戬无所事事混日子,怎么会看出破绽。” 他心中仍旧有些隐隐的担忧,但九翼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以九翼的高傲,不可能再听进去什么规劝的,只得道:“翼王说的是,是属下多虑了。” “不过,你说的对,还是小心些为妙,虽然紫衣等人不足为惧,但也不是一无是处,要是大意叫他们看出了破绽,也确实是个不小的麻烦。” “是。” 天庭,瑶池 “就这些?” “是,杨戬这段时间看起来什么都没做,但一直在偷偷研究昆仑结界,我们的人被他甩掉好几次了,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变化,杨戬似乎瞒下了所有人。” “很好,继续盯着杨戬,一定要查出杨戬到底有什么计划。” “是” “把慕寒慕炎也调过来。” “属下领命,前几日属下跟踪杨戬,发现有一点很奇怪,那结界看样子应该被什么牵引着,杨戬每次动结界都只是碰一下,他似乎是在找能切断联系的方法。” “是吗?”玉帝看起来十分满意这个结果,只见他拿出一卷秘闻,“想办法让杨戬发现这个。” “是。” 三十三重天,紫霄宫 鸿钧老祖淡淡道:“杨戬都看了什么?” “杨戬似乎在研究天道,那日慕炎趁杨戬出去,偷进杨戬书房,发现杨戬看的都是一些关于天道形成之类的秘闻。” “还有什么?” “杨戬可能想要找什么漏洞,看他的手札,好像漏洞后有什么东西能让人复生,属下猜想,杨戬有可能想通过漏洞复活瑶姬。” 鸿钧老祖很满意这样的发展,他手中化出一卷秘闻扔给慕寒:“让杨戬看到。” “这是?” “鸿钧老祖冷冷道:“尔只需照着老道说的去做就是了。” 慕寒自知多嘴,赶紧道:“是。” “去吧” 慕寒出了紫霄宫,才惊觉出了一身的汗,他不禁有些替杨戬感慨。 杨戬啊杨戬,被老祖盯上,你纵使有通天的本事又如何? 远在魔界的通天教主忽然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道:“谁又在说本座的坏话!” 杨戬就这么安静了百十年,听哪吒说,玉帝让太上老君炼化孙悟空,结果倒是给孙悟空熏出一双火眼金睛,灵霄宝殿又被孙悟空大闹了一通,最后玉帝没办法,去西天请了如来佛祖救驾,孙悟空大意,被如来佛祖压在五行山下。杨戬听到这里的时候,意味不明的冷笑了一声,哪吒问杨戬笑什么,杨戬只言没事,不过是觉得这猴子挺能闹腾的。 又听哪吒说卷帘大将在蟠桃会上打碎了琉璃盏,被贬到流沙河,每日受81剑穿心之痛,天蓬元帅醉酒调戏嫦娥,被贬下凡,路上出了点差错,不知投胎到哪里去了,昔日的两员大将,就这样说没就没了,就连逆天鹰等人听了,也不免唏嘘不已,虽说这跟他们并无干系,不过,他们也见过几次面,觉得这两人还不错,有点可惜了。 这天,逆天鹰等人闲着无事,前段日子出去收妖,歪打正着地发现天蓬元帅竟投了猪胎做了猪妖,便又聊了起来。 “杨戬,这杀鸡给猴看呢,哦,不对,是杀猴又杀猪给你看呢。”暝曜忽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幸灾乐祸道。 哮天犬撇嘴道:“怎么哪儿都有你?” “还不是你们这位真君大人请本君来的。”暝曜毫不客气地往杨戬对面一坐,“那两丫头片子竟然没缠着你?” 杨戬对于暝曜的问题,一向是选择性的忽视:“都准备好了?” “这都第多少次了,轻车熟路了好吧。” “真君,魔尊,吃茶。”安妧从后面端上来刚煮好的茶,给两人添上,这些年,瑶姬留下的气息在安妧身上已经彻底消失,安妧也恢复了她本来的容貌,不过也正如杨戬所言,毕竟是瑶姬灵石化来的,与瑶姬看着还是有五分相似。 “那小丫头呢?”暝曜见安妧来了却没见杨婵出现,不禁好奇地问道。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有心人对无心人。 “和重琰降妖去了。”安妧温婉一笑,她的声音也像她这个人给人地感觉一样,轻轻柔柔,温柔似水,任何人都不可能朝她这样的女子发火,连声音大点都会担心会不会惊吓到她。 “那丫头要是有你三分地娴静温柔,可能就会有片刻的功夫不折腾了。” 远处屋顶上,刚降妖回来的杨婵看着对安妧温柔笑着地杨戬,心里一痛,方才所有的喜悦都没了。 “杨道兄这是,见之心伤,不见神伤,左右,都不得解脱。” “只希望二哥能早早的放下。” “或许吧。”重琰几不可闻的叹气道。 事实上,他们都知道,要杨戬放下,除非能再有一个真正的瑶姬出现在他面前,否则,非死不能解脱。 动 杨戬见重琰回来,便与重琰暝曜回房商量去了。 第二天,亘月幽径又集结了数万魔兵在那里摇旗呐喊。 妖军帐中,命令听着属下的禀报,怒气噌噌噌地往上冒,终于,他忍无可忍,狠狠一拍桌子,吼道:“够了!混蛋!杨戬和暝曜到底要做什么!” 原来,这已经不是杨戬暝曜第一次出兵了,自从孙悟空事件那次出兵无果后,这两人或隔上三五天,或隔上三五月,或隔上三五年就要出一次兵,最气人的就是,每次出兵必定声势浩大,等螟蛉他们整顿好人马,准备里应外合时,杨戬他们又一下子撤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来没有来过一般,这么反反复复的折腾,暝曜倒是玩得高兴,反正每次他们都是休息好了养足精神了再来,螟蛉一方却抓狂极了,恨不得将杨戬暝曜二人扒皮抽筋,可惜始终不能如愿,有一次,螟蛉实在是气急,带了一队人马出去叫阵,但不管他怎么骂,对方连句回话都没有,该干嘛干嘛,该吃吃该喝喝该来来该走走那是一点都不含糊,螟蛉想强攻进去,又怕有埋伏。 和螟蛉抓狂差不多的,还有一个人。 魔界,翼王宫 “翼王,妖界使者来了。” “怎么,暝曜那小畜生又去闹了?”这才消停多少天,又开始了,九翼现在已经见怪不怪,都不想开口,他都不知道何时自己的耐心会耗尽。 这几十年,九翼不是没有猜测过杨戬暝曜的心思,奈何不管他怎么猜,最终不是被事实给否定了就是被他自己给否定了。 “那,翼王,要不要做好准备?”穷奇道。 九翼道:“你去告诉来人,别有事没事地往本王这儿跑,等杨戬他们动真格了再来又不是来不及。” “真的不管了?” “既然都来了,你去整顿一支军队吧。” 穷奇眼睛一亮,很快就掩了下去:“是,属下这就去办。” 九翼看着穷奇离去的背影,嘴角浮起一抹讥笑。 真是养不熟的野狗。 本来所有人都以为,杨戬这次无非又是闹腾几日自己就撤了,即便是邪羽,也并没有抱多少希望杨戬会出兵,螟蛉同样如此,因此,他也不过是整顿了一支队伍以防万一而已,并未真的怎么上心,再者,就算真的打起来了,还有九翼的人做替死鬼,让他们打够了再出兵岂不是更有趣。 可惜,有些事只是你以为会如此,也仅仅只是你以为而已。 杨戬不仅真的出兵了,还倾尽了所有兵力,打了螟蛉一个措手不及。 十万魔军势如破竹,丝毫不给螟蛉喘气的机会。 “九翼的人马呢?”混战中,螟蛉大声问手下。 “已经派人去请了!”有手下高声答道。 “虺谲呢?” “不知道!派去的人还没回来!” 亘月幽径外 穷奇一边艰难的抵挡着重琰、逆天鹰、杨任三人的围攻,一边试图差人去请九翼增援。 当时在翼王宫,得了九翼的命令后,穷奇就立刻就整顿了一批人马,待螟蛉谴来的人一道,当即便向九翼请命去支援,九翼以军队尚未准备好为由,让穷奇先带着准备好的部分前去,自己随后就带着大军到。 穷奇带着一队人马紧赶慢赶,谁曾想在刚到亘月幽径,杨戬的一千二百草头神就杀了出来,一看便知是早已埋伏好的。 此时的魔宫也并不安静。 在穷奇走后,九翼的确出兵了,但他去的却不是亘月幽径,而是魔宫的方向。 暝曜连四大护法都抽走了,现在的魔宫就是个空壳子,九翼几乎没怎么费力就打了进去。 紫衣静静地坐在魔尊王座旁边,对九翼的闯入并不感到吃惊,见九翼近来,她方淡淡道,“来了。” “怎么,紫衣姑娘还要为你那个可怜的魔尊死守吗?”一切已成定局,现在,就算是暝曜回来了,也无力改变什么了,更何况,他已经不可能再回来,是以,九翼并不着急,他甚至是带了些笑意说出这话。 紫衣并不去看九翼,她仍旧淡淡道:“你以为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了?” 九翼笑了:“难道不是吗?” “本来,确实该是的。”紫衣道。 “可惜,你算错了一点。”门外,两个人走了进来,九翼回身看去,正是忘尘和刚来魔界没多少时日的洛秋。 九翼看着殿上的三人,笑得越发的肆无忌惮,“就凭你们三个,看来,暝曜那小畜生比我想象中还要天真。” “你就不好奇他们是怎么进来的?”等九翼说完了,紫衣方道。 “就算他们用了些手段进来了又怎样?无非是多两具尸体而已。” “看来,你是觉得自己一定能坐上魔尊的位置了。” “难道紫衣姑娘还能起死回生?” “当然不可以。”紫衣平静道,她看着九翼,竟忽然觉得他实在是可怜,“不过有一人或许可以。” 九翼自然不会信,但他还是配合道:“是吗?本王还真不知魔界竟有这样的能人。” 再拖延时间又如何?不过是晚死片刻而已。 “就是本将军。”虺谲一身戎装,提着兵器,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这声音一出现,九翼整个人都吃了一惊,他不可思议地回头:“你怎么在这儿?” “那本将军应该在哪儿?亘月幽径?与魔尊同归于尽?”虺谲讥讽道。 “你使诈?” “翼王不也使诈了么?”虺谲道。 紫衣道,“本来你若只是动点别的心思,尊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偏偏你要勾结那个人。” “为什么?”九翼恨恨地问虺谲。 虺谲道:“不错,本将军是看不惯暝曜,杀父弑君之徒,不值得本将军为他卖命,但他邪羽同样不值得,本将军忠的,是整个魔界,任何人想要对魔界不利,本将军必要他万劫不复!” 多说无益,九翼知道,今日若不来个鱼死网破,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了,所以,他果断地朝虺谲出手了,紫衣虽然是这里说话分量最高的人,但虺谲带来的那些魔兵只听虺谲的吩咐,只要拿下虺谲,他就有翻身的机会。 九翼动了,虺谲、忘尘、洛秋、紫衣也都动了,暝曜反复叮嘱过,九翼的修为远在他们之上,只能合攻,不能一对一的来,反正他们是魔,又不是人,那套君子作风的说法没用,开玩笑,这时候讲那些,他暝曜又不傻。 妖界 暝曜看着眼前之人,眼里的怒火要将他燃尽,很久,他才压制住满腔的怒火,用阴郁低沉的声音道,“很久不见。” 邪羽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看着暝曜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确实够久的。” “我母妃的坟前,就差你一滴血祭奠了。” “你以为区区几千年,你就能赢得了我?”邪羽忽然变得阴郁得可怕,“当日,本帝小看了你,中了尔等得奸计,今日,以为还能故技重施?” “本君从未想过故技重施,对付你,不值得本君花费这个心思。” “是吗?那倒让本君看看,这些年,吾儿长进了多少。” “本君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流着你的血。” “可惜,只要你还活着,你身上就永远流着我的血。”邪羽似乎很兴奋。 暝曜九龙屠仙戟提在手上,邪羽看着九龙屠仙戟道,“没想到沉寂了几万年的神器竟然选了你。” “本君也没想到。” “如此费尽心思地拖延时间,本帝倒要看看能等来什么样的人物,杨戬么?” “你觉得呢?” “我只是在想,他命够硬的,当日从不悔崖跳下去,竟然还能活着。” “本君也这么觉得。” “你当真觉得加上一个杨戬,就能赢得了我,哦,对了,或许还有那个叫重琰的小畜生。” “不能。” “看来,这些你你倒是学会看清自己的实力了。” “本君一向看得清。” 说话间,暝曜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重琰、杨任、逆天鹰走了进来。 暝曜望着进来的人,心中道,杨戬啊杨戬,你可不能坑本君啊,你要是敢坑本君,我就拆了你的真君庙,你建一次本君拆一次。 邪羽也在看着来人:“看来有人比你更能认清形势,连来都不来了。” 暝曜不再说话,他暗自催动法力,不过片刻,几人就不在多鸠宫内了。 邪羽打量着所处之地,什么也没有,连风声都没有,他心里暗暗一惊,不知暝曜做了什么,竟能将几人瞬间带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 “你以为,这样就能赢得了我?”邪羽冷笑。 “那本君就不知道了,你得问他。”暝曜指向杨任。 邪羽看向杨任,只觉得暝曜一定是疯了,不过一个小小的草头神,如何能决定胜负? “邪羽,还记得本君么?”杨任开口道,只是声音不再是暝曜、重琰他们熟悉的声音,这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邪羽神情不在自然,他惊恐地看着杨任:“你是,东皇太一!” 邪羽说出东皇太一四个字的时候,暝曜和重琰也是一惊。 传说中早已和帝俊同归于尽的东皇太一竟然还活着,而且就在自己身边! “很好,还记得本君。” 邪羽转身就逃。 暝曜等人谁也没动,谁也没有说话,他们就像看戏一般看着邪羽四处逃窜,却怎么也逃不出去。 东皇太一惋惜般叹了口气,“要不是小魔尊法力太低,本君倒是不介意多看你表演表演,想把你留下来吧,恐怕杨戬那小子就要吃了本君了,本君可不想麻烦。” 东皇太一出手了。 方才还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邪帝便瘫倒在地,眼看着就要没了生息。 “让他死在这儿,怎么,你舍不得他死啊。”东皇太一拍拍手,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暝曜,戏谑道。 天庭,瑶池 “杨戬呢?” “没有看到杨戬,一开始时,杨戬和魔尊呆在一起,但不知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与此同时,下界昆仑方向剧烈晃动起来。 “快,去昆仑!务必阻止杨戬!”玉帝此时方知杨戬打的什么主意,他厉声怒吼,显见的失了一贯的平静。 待影十三下去,玉帝盯着杯中摇曳的佳酿,杀意尽显,咬牙道:“杨,戬。”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