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梦楚汉》 第一章烂柯一梦,梦回千古 “言小姐,家师在府中等着您呢。”一名年岁不过十五的道袍少年看着眼前面容姣好,衣着朴实却无处不透露出美丽的女孩说道。 言彦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多谢玄远小师傅了。”扶了扶自己鼻梁之上的眼镜,她看着眼前这倍显肃穆的天师府,心中不免涌起几分感慨。她家世显赫,生来便已是人上人,加之自己年少聪慧,年方二十,就也是小有所成。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在大学中便已是积攒了数十万的身家。 前些时日,言彦在接手父亲的产业后倍感力不从心,诸多的不如意一瞬间涌了过来,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无奈之下,顺从了父亲的意思,来到着龙虎山静心养性,倒也乐得自在。平日没事倒是常跑到着天师府之中找老天师对弈。 踏入天师府私第之中,那老天师却早已等候在此,一张朴素的棋盘摆在由香楠制成的桌案之上,其侧,还有一小童在沏茶,淡淡的茶香铺满这不大的房间。 见言彦在门口,老天师慈祥的笑道:“来啦?来,快坐坐,今日倒是有些好茶,想必你也会喜欢。” 言彦闻言也是一笑,走到桌案对位,盘膝坐下,轻轻地打开棋盒,探出手捏住其中一颗圆润光滑的棋子。 那小童将沏好的茶放在两人手侧,言彦端起茶杯,举至唇边,细细的嗅了嗅,生普浓郁的香味顿时充斥了他的鼻腔,略带刺激性的气味让她午后本有些疲倦的精神顿时一振。 轻抿一口,此时的茶水还有些烫口,但茶香却是此刻最盛,只是在入口的一瞬,便充斥了整个口腔,闭上眼,细细的品味着这茶水的香味,当真是口齿生津。 轻轻啧了一声,言彦轻叹道:“好茶啊!香味醇厚,口齿生津,提神醒脑,不仅茶好,这泡茶人的手艺也是极好的,我记得这款生普的时间极难把控的。” 老天师笑了笑,道:“看来言善人也是常喝茶的。”说着,也是轻啜了一口,尔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细品完这一泡茶,老天师看着言彦,笑道:“言善人既然饮了贫道这茶,那今日这第一局便让贫道先手如何?” 言彦闻言掩唇轻笑,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既然老天师都这么说了,若是在下还争这先后手倒是失了风度,请!” 老天师一笑,执起黑子落在了星位上。 言彦也不敢怠慢,认真与其对弈起来。 时间缓缓流逝,棋局之上也是老天师手中的黑子所化得黑龙占得了先机,死死地压制住了言彦的白子,言彦也是不得不苦笑道:“还是我输了。” 老天师笑道:“不得不说,言善人之聪慧非常人能及,不过是一月时日,便能从初出茅庐之辈到与贫道在棋局之上分庭抗争。今日这一局,看来言善人这心中也是终归沉静了。” 言彦摇了摇头,道:“不论如何,输了便是输了。” 老天师轻笑一声,抚着自己髯须,道:“一时的输赢罢了,胜负乃兵家常事,棋局亦是如此,人生亦是如此,不对吗?” 言彦不言,只是端起了自己的茶杯轻啜了一口。 老天师道:“言善人,没有人一生无波无折,人生本就是起起伏伏才有其意味。即便是我,亦是如此。八八六十四爻,穷尽周天造化,我天师府传承自六十三代天师开始便已是断了,倒也是免了极尽周天造化。说贫道是天师,倒是抬举我了。” 老天师扭头看向言彦,道:“八八六十四爻,卦卦乾坤已定。乾为天,坤为地,周天变换皆在于此。但周天之玄妙,又岂是吾等能轻易勘破?”说罢,老天师举起一子,在已经清干净的棋盘之上又是点了下去。 言彦见此,也是紧随着落子。 但这一局,老天师不再如同以往一般,而是每一子都是极快的落下,每一子都充满着杀意,每一子都是落在了言彦的心头,令他难以喘息。 言彦堪堪招架着老天师骇人的攻势,气息逐渐沉重,头脑也逐渐昏沉,终于,老天师落下了绝杀一子,断绝了她所有的胜算,而言彦也是感觉自己脑中一根弦突然崩断,无力的趴在了桌案之上。 再一次睁眼,言彦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不禁有些迷茫,在她的脑海之中,天师府之中的建筑并非如此,虽然同为木制,但是天师府之中的建筑更为朴素,眼前头顶处的悬梁花纹秀丽,华贵的模样根本就不是天师府之中的风格。 张了张嘴,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根本说不出话,只是发出几声咿咿呀呀的声音,这下,言彦傻眼了,慌忙看向自己的身体,稚嫩而小巧的身躯告诉着他,她竟然成了一个婴儿! 一旁的一对中年夫妇听到言彦咿咿呀呀的声音,也是看了过来,那妇人半倚在床榻上,伸手将言彦抱在怀中,柔声道:“夫君,快看看我们的孩子,多可爱啊。” 那男子站在一旁,看着床榻上的母子二人,痴痴地笑着。只有言彦一人,迷茫的看着这对夫妇,心中几个念头循环闪过:“我是谁?我在那?我在干什么?” 数月时间转瞬即逝,言彦虽然尚未有能力吐字说话但也是从周围人平日里的对话之中获知了自己竟然是来到了战国时期,依凭着她对历史的了解,现在恐怕是公元前231年,再过一年,便是秦王嬴政开始一统大业的时候了。而她的父亲言叔则是楚国的伯爵之一,私拥兵马三千,各个都是兵强马壮,在如今楚国国力衰微之际,此时言叔手中所掌握的兵力已经是可以影响一场不大不小的战役了。 言彦看着窗外的秋色,心道:“秋天了,看来已经到了赵国最后的时刻了,不出所料的话,恐怕李牧现在已经被离间了吧。” 心中盘算着历史,所幸他就读的是历史专业,对于秦汉三国这一段历史倒是颇为熟悉,史记她也是通读了数遍,这段时日里会发生的事情她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一下,倒是让她心潮澎湃,毕竟自己是来自未来的人,或许自己能改变她所不喜爱的历史。但奈何自己现在尚且口不能言,若不然,或许自己能够改变楚国亡国的命运。 闭上眼,言彦心叹了一声,秦灭六国她没办法阻止,但或许她能改写楚汉的结局,她自通读史书以来,向来讨厌汉高祖刘邦那极端无赖的性格和地痞流氓一般的做为。于她而言,楚霸王项羽那义薄云天、神勇过人的作风更让她喜爱。心中暗下决心,她定要帮楚霸王夺了这天下! 第二章强秦伐楚,风雨飘摇 时光飞逝,春秋替换,眨眼间言彦便已是垂髫之年,言彦的父亲言叔也是为其起名为言墨。 言墨坐在屋中,看着窗外,母亲熊安然坐在屋外,满面忧愁的遥望远方,言墨心中也是百感交集,是年,她来到这战国已是有七个年岁了。 她来时,已是楚幽王末年,也便是公元前231年,时过五年,现如今便是公元前224年,依史书之中所记载,此年便是秦王嬴政再度启用王翦,发兵八十万灭楚的那一年。生为楚人,现如今楚国要遭此大难,言墨心中自然是有几分愁虑。更何况,此役楚军必败,甚至连大军将领项燕都是自刎于蕲南之中。 言墨偷偷摸摸的来到言叔的书房之中,此时的言叔早已是奉楚王负刍之命率自己的私卒与楚国精兵万余人前往蕲南支援项燕。 看了看四周,并未有仆人,言墨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踏入其中,尔后轻轻掩上。轻松了一口气,言墨四下看了看,最终将目光放在了桌案旁的书架上。 费劲气力将椅子移到了书架旁,言墨瘫在地上,有些狼狈的低声自语道:“这古代的桌椅怎么都造的这么沉,累死人了!” 抱怨归抱怨,言墨的动作到时一点都不慢,爬上椅子后便在堆积如山的尺牍之中翻找了起来,不出一会儿,她便从略显杂乱的尺牍中找出了自己所需要的那一卷。 言墨自打自己能写字之后,便开始寻机偷跑到这书房之中,找了一卷空白的尺牍,在上面将自己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的关于楚汉之间的事情记载在其上,避免自己忘记,尔后也是偷偷塞入了这堆尺牍中,这一堆尺牍都是言叔平日里需要用到的空白尺牍,但自打言墨四岁之后,言叔常年在外带兵,鲜少归家,言墨避免被发现,也就将自己这卷尺牍藏在此处。 言墨小心翼翼的摊开手中的尺牍,因为经常翻阅的原因,加之尺牍容易损坏,这一卷竹简已是有几分松散。 轻轻咋了咋舌,言墨仔细翻看起来,嘴中也是念念有词:“公元前224年秋,嗯,让我找找看……嗯,在这,找到了。” “公元前224年,秦王嬴政二十三年,秦将王翦大破楚军,追杀至蕲南。次年楚将项燕自刎身亡。该死,直接都是打到了蕲南么?这离彭城才多远!” 看到此处,言墨心中突然有些慌了,看向窗外,现在已是深秋了,如果一切真的按照史书记载进行的话,恐怕现在秦国大军离蕲南已经不远了! 言墨额上低落两滴冷汗,父亲言叔的封地乃是彭城一带,就在蕲南附近,蕲南一旦被破,彭城定是难保,楚国将亡,言家身为楚国贵族之一,自然是落不到什么好下场。如今之计,恐怕只能找个借口说服熊安然,看看能不能带着家眷们先行一步前往齐国,只要能抵达齐国,倒也是没了安危之顾,毕竟秦灭六国,唯一没有抵抗的,只有齐国了。但问题就在于,言叔生死未卜,如此置言叔与不顾,倒是陷自己于不孝不义之境地。 低叹了一声,言墨将尺牍收好,想了想,藏入自己的上衣之中,将椅子移回原位,随后趴在门上透过缝隙扫视了一遍院子,确定无人后偷偷地跑了出来。 来到院中,言墨看着熊安然略显寂寥的背影,心头微微一颤,他前世的母亲因为难产而离开了人世,也因此,他从小便是成长于一个单亲家庭之中,父亲倒也是个痴情男子,自打母亲去世之后也是十年未娶,好在之后也是碰到了一个年岁相仿的美妇,倒也是情投意合,半年磨合之后便是在众多人见证下成婚,之后的日子也算得上甜蜜。可惜的是,言墨倒是没有机会在童年体验母爱的关怀。 前因后果,言墨见此情形,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裳,走过去扑在熊安然的身上,亲切唤道:“娘亲!” 熊安然抱住她,面容之上的愁绪只是在一瞬间便隐去,若不是言墨之前便瞧见了,恐怕会是以为自己花了眼。 熊安然乃是楚幽王之女,因言家是依附于景家的大族之一,也便将熊安然嫁与言叔。两人倒也算得上是郎情妾意,这么多年来也是相敬如宾,两人感情因此也是极深的。 言墨半靠在熊安然怀中,微低着头,眼帘微垂,即便熊安然现在已经伪装的十分好了,但依旧能看出她难掩的愁绪,言墨低声问道:“娘亲怎么不开心?” 熊安然一默,良久,道:“墨儿,你可知,你父亲他现在正身处沙场,听传言说,秦军声势浩大,为娘实在是担心你父亲的安危啊!” 言墨这一下无言可接,只得默然,心头也是一阵纠痛,最终,只能回应道:“放心吧娘亲!父亲神武非凡,一定不会有事的!” 熊安然微微一笑,轻抚了一下他的头,轻声道:“好孩子。” 言墨道:“娘亲不用想那么多,想必父亲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先用膳吧。” 熊安然轻轻点了点头,站起身,牵着言墨的手,走向膳房。 虽然现在正值战乱时期,膳房的伙食倒是一如既往的丰厚,虽然因为佐料之上与现代有着极大的差距,也因此,在吃食的味道上,有些难入言墨的法眼,但较于这王府之外的平民百姓来说,能吃上这等食物,言墨已经极为满足了。毕竟知足常乐,在这个方面,言墨还是极为清楚地。 相较于现在安定的楚国彭城,现在的蕲南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前线的溃败,给现在蕲南镇守的将士们感到了莫大的压力和恐惧,连项燕将军统帅的军队都无法抵御的秦军,他们这不过是一城的守将,又有什么办法能够扭转乾坤呢?但奈何于楚王负刍的王命,他们只得在此等待项燕所统领楚国大军,并协助他们拦截攻势凶猛的秦军。 前线大军接连溃败的战报传入关中,也是引得人心惶惶不可安,无数商贾逃去别的国家,更是有不少百姓四处逃窜,整个楚国自下而上都是已经处于分崩离析的状态之下,难以维系。难以想象,曾经最是辉煌的楚国,今日竟然是落得如此之狼狈下场! 第三章临云之志,志成将才 秦王嬴政二十四年,项燕自刎于蕲南,楚军大溃,蕲南失守。 彭城府中,熊安然站在院内,看着慌张忙乱的仆从,不禁悲从中来。 府外一阵喧嚣,一阵嘈杂的马蹄声伴随着杂乱的脚步传入熊安然和言墨的耳中,紧接着,府门被猛地推开。 言墨心头一跳,心中暗道不妙,如今这乱世,若是有什么歹人心生歹意,恐怕就凭着府中的几十个家丁是难保她们母女二人安危的。虽说她们言家待民友善,但是仇富可不仅仅出现在现代。 正当言墨心中想着对策之时,那府门出现的身影确实让她安下了惴惴不安的心。 言叔有些狼狈的走进自己已经离开了一年的家中,看着眼前的妻女,嘴唇嗡动,千言万语皆在心中,难以道出。他激动地走上前,一把拥住熊安然,衣袍之上尘土犹在,还沾染着许些鲜血。 熊安然也是一把抱住他,几滴晶莹悄然滑落。 言墨在一旁看着言叔平安归来,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她已经做好了打算,如果言叔这两日之内还不归来,她便说服熊安然先行前去齐国。 良久,言叔和熊安然的情绪才平静下来,熊安然看着自己夫君身上斑斑血迹,心头一阵抽痛,道:“夫君先去沐濯吧,我已经命家丁备好了水。” 言叔点了点头,不多言,大踏步的走向后院。 傍晚时分,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坐在院中。 言叔看着自己的妻女,心中终于是下了决断,开口道:“安然,我们逃吧,我们不能再在彭城待下去了,蕲南已失,项燕将军也已经去了,现在楚国对秦国来说不过是囊中之物,完全无力阻止秦国大军。” 熊安然讶异的看着他:“可是,我们……” 言叔打断了她的话,道:“我们是楚国的贵族,若是楚国被灭,我们一家人恐怕都是难以保全。” 熊安然依旧是面露迟疑之色,毕竟她身为楚国王室之女,此番若是依了言叔的计策,恐是会落一个不义不孝的名头。 这时,言墨在一旁开口道:“娘亲,就听父亲的吧,这种时候只有活着才有机会东山再起,若不然,不过也只是与楚国陪葬罢了。” 言叔和熊安然闻言,皆是瞪大双瞳看向言墨,如此言辞可不是五岁孩童能够随意说出的。 言墨抿了抿嘴,言叔和熊安然对视了一眼,倒也没说什么,言墨自小便表现得与其他孩童不一般,不仅聪慧过人,还极为懂事,不哭不闹,他们二人也是对言墨时不时的惊人之语感到习以为常了。 不过,有言墨的插嘴,熊安然也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反对的话,默默地点了点头,赞成了言叔的意见。 言叔见熊安然同意,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熊安然毕竟出生楚国王室,他做出决定的时候一直都没有太大的把握能将她说服,好在是言墨的一番话让熊安然默认了他的想法。 言墨看向言叔,问道:“爹爹,我们去哪?” 言叔看了她一眼,沉吟了片刻,说道:“我们去齐国胶东,此地少有战事波及,若是秦军真打到了齐国,此处也难受波及。事不宜迟,待今日歇息完后,就命家丁收拾行囊,我们择日前往,墨儿,你也去歇息一番,今日就不要胡闹了。” 言墨暗自点了点头,言叔的想法虽然还是有点差距,但是胶东也是一个不错的可去之地。反正都是躲避战事,去哪里都一样。如此想到,遂乖巧的应了言叔的话,回了房。 数日之后,一队马车驶出彭城,言墨将门帘掀开许些,向车外看去,这才看到这彭城外的百姓好不凄凉,马车从拖家带口的百姓身旁驰过,留下一地烟尘。 言墨心中不自觉起了恻隐之心,闭上了眼,将门帘放下,轻吐了一口气。 言叔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了?墨儿?不必可怜外面的贱民,他们命该如此低贱,与我们贵族可不相同。” 言墨微蹙黛眉,点了点头,心中暗道:“等再过上十四年,陈胜喊出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后,你这种出生贵贱的思想救过时了。”心中虽如是想着,但面上依旧是没有露出丝毫的表情。 言墨虽然怜悯这车外的百姓,但这正逢天灾人祸之时,粮食价比千金,她自然不会将这未来要维系一家人生命的粮食随意赠出,当下也只能是权当看不见。 一家人在马车之中度过了数日,即便是在马车中也是铺了两层兽皮,也是硌得言墨屁股疼。 言墨看着言叔,此时的言叔正捧着一卷尺牍,看的津津有味,不知上面记载着些什么。 言墨抿了抿唇,春秋战国虽然没有像“女子无才便是德”一般的言论,但女儿家终是难以被授以诗书,低头思量了一下,言墨看着言叔开口道:“爹爹,女儿也想习诗书,读兵法。” 言叔惊讶的抬起头,随即剑眉一竖,喝骂道:“胡闹!你一个女儿家,怎可打打杀杀?吾征战沙场多年,从未听闻过有女儿家操兵为将!简直胡闹!” 言墨眼眸微垂,心中也是涌上几分紧张,她与言叔道出自己的想法也实为不得已之举,她可不想同其他的女子一般,年不过十三四便成亲,终其一生碌碌无为。现在虽只是秦始皇二十四年,但秦帝国覆灭不过转瞬间,在这之前,她必须要有的军事才能,否则就算投身于项羽帐下,也不过是无用之人罢了。况且,若是这能说服言叔让自己习读兵法,日后自己也有借口拒绝言叔他们安排的婚事。 心中如此想着,言墨也便微微低下头,道:“爹爹,女儿觉得并非如此,骁将非分男女,古有良将妇好,率精卒万余人,大破羌人。今者女儿何不能以之为效媲?” 言叔闻言,微微眯起了双眸,喝道:“汝若为将,何来兵予汝统之?楚地千里,为兵者数十万众,且有良将项燕!如此尚不可与秦争锋,齐王昏庸,齐地中更是兵少将寡,如何与秦相对?” 言墨黛眉微蹙,她现在才反应过来,知道十四年后陈胜吴广揭竿而起的人不过只她一人而已,如此,这便不可能作她说服言叔的借口。 心中思绪飞转,言墨道:“爹爹,女儿认为,将若良才,何时皆需。纵秦一统,北尚有匈奴,南尚有百越,更需良将伐之。” 一边说着,言墨一边抬起头看向言叔的双眸,道:“望爹爹成全女儿!” 第四章乔迁新宅 言叔看着她,两人皆是默然无声,马车之中静的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见。 良久,言叔低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都已经说到如此份上了,那为父也不好再多阻拦你,不过既然是你自己做出的抉择,希望在这条路上,你不会自己做出放弃才是。” 见言叔终于是松了口应允自己,言墨也终是松了一口气,言叔松了口,那么这条路上最大的难题便是解决了。 言叔见言墨松了一口气般的表情,也是感到几分好笑,被她说服后的郁闷情绪也是烟消云散,开口道:“既然你已下定决心,那便等我们安身于胶东之后,你便开始学习六艺,为父亲自教你剑术武艺。要做,便做到最好。” 言墨嘴角一抽,心道:“不是吧!君子六艺全都要学啊!还要学武艺!难道不是只需要通读兵书便好么?” 这君子六艺乃是礼、乐、射、御、书、数。这六艺中言墨颇为头疼的就是那礼、射、御以及最是让人头疼的数,而武艺和剑术则更是让她焦头烂额。 言叔见她这幅模样,心下也是了然,知晓她或是怕了这繁琐的学习,面色一沉,喝道:“哼!我们言家出身尊贵,你本为女子,倒是可以免了这六艺的学习,但你执意要做军旅之人,那这六艺自然是在所难免,更何况,武艺不傍身,你谈何为将?难不成你真以为这沙场不过只是儿戏?” 言墨自知理亏,也不敢出声辩解,只得应下,心中自我安慰的说道:“也罢也罢,真把武艺练成了,或许还能感受一下小说里头女侠的快意。” 言叔面色缓和,道:“行了,此事就这么说定了,这几日你且好生歇着,算算时日,差不多也快到胶东了。” 数日之后,齐国胶东城之中的一处大院中,一户陌生人家搬入其中,路过的齐人皆是好奇的看着院中忙碌的家丁,窃窃私语。 熊安然看着被布置的井然有序的院子,也是欣慰的笑了。 而言叔倒是不在意新家的布置如何,他现在更想想办法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攒够足够的声望,这倒是能让他在这胶东行事更加方便。 而言墨,言叔也是在抵达胶东后的第一天就履行了他的承诺,竟是不知从哪里请过来了一位儒生,言叔拿出一块足有十斤重的束脩,递予那名儒生,那儒生也不客气,接过那束脩,点了点头。 言叔喜笑颜开,接过束脩,也就代表着这儒生是同意收言墨为弟子了。 言叔将言墨向前推了推,低喝道:“跪下!行礼!” 言墨也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跪拜在地上,行三叩首之礼,尔后说道:“弟子言墨拜见夫子。” 那儒生笑着点头应道:“如此,自今日之后,你便是我的弟子,为师为师姓杨,名飞,字鹏举,学识不敢说胶东第一,但教书育人,在下倒是颇为自信的。不过在下观公子年纪尚小,倒是不必跟着在下一同修习。” 言叔闻言眉头一皱,他没想到这杨飞竟然是将言墨识成男孩了,他张了张嘴,正欲纠正杨飞,缺见一旁言墨急迫的望向自己,让自己不要说话,略微思量了一下,也是皱着眉沉默下来。 言墨嘴角抽了抽,杨鹏举,我还岳鹏举呢!不过这家伙倒是将自己当做男性了,如此甚好,倒是省去了一些麻烦事。 言叔上前一步,道:“先生,鄙人院内尚有一空房可供居住,若是先生不嫌弃,鄙人即刻命下人整理出来,也方便**小……犬子。” 那杨飞略作思量了片刻,也不推脱,应了下来。 言叔招了招手,唤来一名家丁,吩咐了几句,扭头看着杨飞笑道:“先生,请!” 待杨飞走后,言叔看着站起身的言墨,道:“从今日开始,你便没有休息的时日了,明日寅时,你便起来,为父手把手传授你武艺。” 言墨黛眉一抖,心中暗叹道:“完了,安生日子看来是到头了。” 果不其然,翌日,言墨还在迷迷糊糊之间,便被拽了起来,嘴中不断抱怨的她走出房门,看到满面阴沉的言叔后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当下就是醒了。 言叔沉声道:“我可记得昨日便是告知你今日寅时便要起床,看来我的话并不能让你把将这件事记得很清楚!” 言墨心下一凉,暗道:“完了!” 言叔冷哼一声,转头看向一旁的家丁,冷声道:“去!给我提两个水桶过来!” 家丁听闻,丝毫不敢怠慢,一路小跑的打来两桶水,放在了言叔的身前。 言墨看着眼前两个满满当当的水桶,心中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 言叔喝道:“把手抬起来!” 言墨打了一个哆嗦,连忙将双手平举,言叔手一伸,那两个水桶轻若无物一般的被他提起,尔后是直接放在了言墨的双臂之上。 言墨只觉得双臂一沉,根本是无力支撑这两个满当的水桶,只听得“哐当”两声,两个水桶皆是掉在了地上,泼洒了一地。 言叔面色冷肃,看着言墨,低喝道:“捡起来,继续举着!” 言墨不敢反抗,默默的站起身,将两个水桶捡起,好在方才泼洒了许些水,现在两个水桶她倒是勉强能够举起。 半个时辰之后,言叔看着掉落在地上的两个空桶,点了点头,道:“行了,休息罢,看你日后还敢赖床不敢。” 言墨瘫坐在地上,此刻,她感觉自己的双臂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一般。 言叔道:“行了,回屋歇息吧,膳房那边我已经吩咐了,等用完早膳之后,先生便会前来教你六艺,你若是有丝毫的怠慢,休怪为父不留情面!” 言墨一抖,心中已然是有几分畏惧,连忙道:“女儿定然全心向夫子讨教,定不敢偷闲做乐,还请父亲放心。” 第五章曰五礼 言墨坐在自己的屋中,揉了揉自己酸软无力的双臂,腹诽道:“哪有锻炼一开始就上这么夸张的负重啊!待会儿恐怕是要遭罪了。”想想自己待会儿要面对的杨飞,心中就不禁打了一个哆嗦,这时候的儒生最是酸腐。 待言墨用完早膳,也已经是卯时,杨飞早早地候在了屋外,言墨急匆匆的走到院中,向杨飞行了一礼,道:“夫子安好。” 杨飞点了点头,捋着自己的胡须道:“今日,我便开始授你六艺,此六艺,乃是你们必须掌握的才能,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书,六曰九数。”杨飞一边说着,一边向着言叔特地为他们整理出的书房踱去。 言墨则是一脸认真地跟在杨飞的身后,时不时地还点头,示意自己听懂了。 “五礼者,吉、凶、宾、军、嘉也。所谓之吉,乃祀天神、地只、人鬼。天神之祀礼,礼数之大,唯天子可行之,为之乃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国泰民安。所祀为地示也,分之为三等,一等为社稷;二等为山林,川泽;三等为四方百物。人鬼之祀,乃先祖之祀,人鬼之祀颇为繁复,待日后时间充裕,再与你细细分说。” 杨飞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房门,晨阳斜射入室内,带起淡淡光晕,轻掸漆床,尔后坐下,并示意言墨一同坐下。 杨飞顿了顿,接着道:“谓之凶礼,词如其名,凶也!凶礼,乃谓之丧礼﹑荒礼﹑吊礼﹑禬礼﹑恤礼。其间最为重者,乃丧礼尔……” 杨飞说的那是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可谓之口若悬河亦不为过。言墨也是听得津津有味,前世在学校之中虽然也曾习读过关于六艺方面的书籍,但是远不及眼前这位大儒讲述的详细有味。 而杨飞见眼前这小小的人儿竟是听这枯燥的传述听得如此入迷,也不禁是喜上眉梢,越讲越起劲。 不知不觉,已是巳时,杨飞也是说的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有些说累了。 言墨略微理了理脑中的思绪,问道:“先生,那这嘉礼之中的贺礼是……” 杨飞大笑道:“所谓之贺礼,乃是亲异姓之国,如今这乱世,贺礼倒显得有些无用,不谈也罢!” 言墨微微抿了抿唇,这杨飞倒是十分对她的胃口,没有其他儒生的酸腐,倒是显得分外开明。 这时,家丁见二人没有再继续,也是快步近前,恭敬的道:“先生,小……” 还没等他说完,言墨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家丁打了一个哆嗦,连忙改口道:“少爷,少爷,午膳时间到了。” 杨飞抬头看了看天色,点了点头,道:“差不多时辰了,也好,用过午膳且歇息一个时辰,尔后我便教你六乐,这六乐不比五礼,这可要繁复的多,不过也不着急,慢慢来。” 言墨恭敬的行了一礼,跟在杨飞的身后,走向膳房。 此番膳食倒也是十分丰盛,甚至是拿出了平日里连他们都很少吃的肉酱,杨飞本就是一穷苦儒生,虽说平日里偶然会收些学生,从而赚取一些束脩,维系生活,但也只不过只能让他过着贫苦生活,如今这摆出如此之多的贵族才能享用的膳食,杨飞不禁食指大动,好在没有忘了大儒风范,没有丢丑。 言叔见此,也是大笑道:“先生慢些吃,如若不嫌弃,这等膳食我们还是常备了许多,日后常有的。” 杨飞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老脸也是一红,轻咳了一声,示意自己已经用完了午膳。 言叔点了点头,屋外的家丁也是快步上前将狼藉的桌面清理干净。 杨飞看了看一旁的言墨,道:“你先去歇息罢,待午时再去书房。” 言墨点了点头,向二人行礼后便径自走向自己的房间。 膳房之中,言叔与杨飞相对而坐,言叔小酌一口酒,问道:“夫子,敢问犬子今日修行如何?” 杨飞捋了捋自己不长的髯须,道:“公子聪慧非常人可及,再者,其好学之心,用心之切,吾叹之!孔夫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公子学时亦思,思时亦学,加之天资过人,吾敢断言,若逢时机,公子入世必如鱼得水,指点江山,纵天下英豪,莫敢相望。” 言叔闻言喜笑颜开,极力克制之下,笑着对杨飞说道:“哪里哪里,夫子过誉了!夫子过誉了!哈哈哈哈!”心中颇有几分激动地想着:“或许墨儿想要从军倒是个正确的抉择,看来是我老了啊!” 杨飞也是一笑,拿起杯盏,与言叔闲聊起来。 言墨回到自己的屋中,并未直接睡去,而是掩上门,从床底下偷偷拿出一卷尺牍,细看去,正是她那卷记载着她脑海中历史的尺牍。 看着手中的竹简,言墨不禁微微皱起黛眉,低声喃喃道:“两年么?看来我要在两年之内尽可能的掌握着六艺了,否则的话,日后恐怕是很难有机会再向夫子讨教了。秦国,呵!法治之国,倒是掩藏了这儒学的光彩之处。” 收起尺牍,言墨轻轻吐出一口气,这尺牍之中的所记载的史实其实早就已经深深的印刻在了她的脑海之中,但这破旧的尺牍却承载着她对前世的深深眷恋,她将自己对前世复杂的情绪尽皆倾注在这破旧的尺牍之中了。 最后看了一眼手中的竹简,言墨轻叹了一声:“唉!两年么?还真是够难为人的呢!”躺在床上,言墨看着雕花秀丽的屋顶,喃喃道:“也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了,我不在的话,爸爸应该会很伤心的吧。”闭上眼,言墨不愿再去考虑那么多,现下,只有休息才能给她宁静。 第六章六乐五射谈五御,习读六书学九数 转瞬间,便已是数月时日,言墨站在院中揉搓着略有几分酸疼的双臂,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十步之外插满箭矢的箭靶。 一旁的杨飞轻捋胡须,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看来你这五射的基本功已是掌握的不错了,白矢之不成也,是故此弓不过是二斗之弓,于是而言,吾先教于汝参连、剡注、襄尺与井仪。” 一边说着,杨飞一边从一旁的弓架之上取下一张七斗之弓,尔后走至言墨身侧,侧身站立,悬弓搭箭,低声喝道:“看清楚了!” 说罢,闭息凝神,放出一箭,紧接着右手如电,三支箭矢犹如黑色的闪电,追随着第一支箭矢死死地钉入箭靶之中。 杨飞轻舒一口气,略有几分喘息的说道:“此便是参连,谓之参连者,前放一矢,后三矢连续而去也。尔后更有剡注与井仪。所谓剡注,矢发之疾,瞄时短促,上箭即放箭而中。至于井仪,乃是四矢连贯,皆中正心。” 言墨闻言,嘴角情不自禁的抽了抽,她可一直以为,前世中电视剧里演绎的历史人物箭无虚发,百步穿杨的本事都只是影视效果罢了,万万没有想到,这儒家六艺之中竟会有如此严苛的要求。 深吸一口气,言墨此时倍感压力,现在最多不过两年光景,若是要在这短短的时日之内就掌握这六艺,恐怕是有些痴人说梦了。 杨飞放下弓,笑咪咪的看向她,道:“感觉到困难了?不过墨儿你的天赋非常人所及,这不过八个月的时日,你便是将我所传授的五礼六书学的差不多了,而在这九数之上,你倒是颇有几番天赋,不需老夫教授,只是看前人所记,便是能够掌握大概。” 言墨嘴角咧了咧,心道:“那不自然,虽说你这九数放在如今确实是有几分困难,但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纪,这也不过就是小学初中水准的玩意儿了,我这要是不会,真还就对不起我老爹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的辛苦了。” 不过心中虽然如此想着,但也难免少不了几分得瑟,毕竟当时她看完那些竹简之后,便能轻易将杨飞设下的种种难题一一破解的时候,可是吓煞了旁人,都道是文曲星下凡尘。也是自此之后,杨飞对待她的态度也发生了许些改变,从一位高位的传授者变为了一个与言墨平等而坐的学术探讨着,原因不为他,只因言墨在九数之上的造诣已经远高于自己。而杨飞也实属是一位儒学的大造诣者,孔夫子所言“三人行,必我我师焉”这一句话,他便是践行者。 杨飞看着她道:“五射之上,老夫自问不如墨儿你的父亲,所以我也与汝父亲商讨了一番,决定这五射与五御的教授还是让他亲自来,而老夫则负责你其他的学习,五射五御学习困难,时日定是会耗费不少,期间你的六乐和六书也是不能落下的。” 杨飞此言一出,言墨只觉得自己眼角一跳,心中升起几分不妙。一旁,言叔则是拿着一张自己惯用的紫衫弓,宽厚的弓体只是看上去就能感受到若是想要开此弓,恐怕空有二石力都是难的。 察觉到言墨的眼神,言叔也是一笑,走到近前,道:“墨儿你可要看好了,我这张弓,开弓需二石力有余,此弓若弦响,百步之外,穿心而出亦不为过。” 言毕,只见言叔不费吹灰之力将紫衫弓拉开,下一瞬,箭脱弦而出,竟是直透那十步外的草靶,笔直的扎进了其后的树干之中。 言叔收好弓,道:“此箭乃谓之曰白矢,弓满如月,矢发如电,虽有百步,穿靶透体。” 言墨暗自吞了一口唾沫,虽然在言叔极端的教导下,言墨稚嫩的身体已经能够爆发出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力量,但若是要让她拉开这二石之弓,却也是有些痴人说梦了。 看着言墨的神色,言叔心中也是有数,道:“白矢对臂力的要求极大,你方年幼,倒是不比如此追求白矢的效果,为父只需你做到箭无虚发便可。白矢的力度达不到,但准头必须得有。白矢不成,但其他四射你还需多下苦功。为父先与你示范一番。” 说着,言叔再一次举起紫衫弓,与此同时,言叔的眼神变得锐利,右手搭在身后箭篓内的羽箭之上,左手持弓垂放在身侧,尔后只在瞬间,就见得他快手如飞,只留的道道残影,阵阵弓弦响,待言墨反应过来之时,远处的靶心之上已是密集的插着五六支羽箭。 言叔出气道:“此乃剡注。”也不多言,言叔再一次将右手搭在了身后的箭篓上…… 言叔看着远处的箭靶上密密麻麻的箭矢,满意的点了点头,轻喘几口气,道:“这便是五射,为父已经向你演示完了,接下来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言墨咽了口唾沫,拿起了自己的二斗小弓,在言叔鼓励的眼神之下,举起了弓。 秦王嬴政二十五年,公园前222年转眼已是立冬时节,言墨站在院内,轻吐出一口雾气,齐地偏北,虽只是立冬时节,但此时的天空已是飘起了些许小雪,落在她的鼻尖。 但言墨却无心欣赏眼前这美景,燕王喜被俘的消息早已传到了齐地,如今,只有齐国还在强秦之下苟延残喘,而这缘由,不过是因为齐地易守难攻,但若是等秦军休养生息,破齐地不过是弹指挥间。也因此,齐地之内更是人心惶惶,言叔也总是焦虑的在院中踱步。 言墨轻轻摇了摇头,从箭袋之中取出数支羽箭,扣弓拉弦,弓响矢发,下一瞬,五十步外的数个草靶之上死死地钉着一支羽箭。 这一年多的时日,言墨的五射也是略有小成,在言叔高强度的训练下,言墨已是能够使用七斗弓,进步之大,言叔和杨飞皆是赞叹不已,杨飞再与言叔交谈之中,不无赞叹的说道:“老夫自诩见过不少天才奇才,皆是经天纬地之才,乃上天所赐也,墨之才智相较此类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平日更是极少懈怠,勤学好问,吾叹之。” 相较于言叔对于言墨成就的自豪以及杨飞的叹服,熊安然则是更多的表露出自己的心疼,无数个深夜,熊安然都是轻挽着自己夫君的臂膀,道:“墨儿还小,本就是女儿身,有些事切不要操之过急。”而本对自己发妻百依百顺的言叔却是没有应答,垂着眉目,沉默不语。 自己夫君的沉默,更是激发了熊安然心中的怜惜,以至于在一次言墨被弓弦弹伤了手之后,熊安然猛然冲上前,握住言墨的手,不让她继续练习。 言叔见此,终于是摆出了自己的态度:“慈母多败儿!”说着,一把将言墨拎过来,道:“既然开始,便决计不可半途而废,若不然,遭人耻笑。” 看着言墨鲜血直流的娇嫩手指,熊安然泪眼滂沱,言墨微微攒了攒手,忍着痛意,笑道:“没事的,娘亲,孩儿不痛。” 第七章天下终乱,少年出山 秦二世元年,公元前二零九年,此时的言墨已是出落的亭亭玉立颀长的身形并未因自小的锻炼而显得孔武有力。身席长袍,唇红齿白,面容姣好,乍一看倒似一温文尔雅的俏公子。 自言墨下了决心习读兵法,言家也是对外表明言墨乃是言家公子。 始皇自建国,郡县为制,较之诸侯国,少了纷争,官员虽有贪心,却也不敢造次,一时间也算得上是国泰民安。 可叹,秦二世挥霍无度,大兴劳役,百姓徒增负担,长城千里,十步一尸,阿房宫下,骸骨成山,始皇陵内,冤魂飘荡。更有奸臣赵高纵横朝野,一时间,庙堂之上,乌烟瘴气,百姓民不聊生,可谓是生灵涂炭。 好在天高皇帝远,齐地虽在秦建制管辖之下,但因为朝廷无用,地方的官员倒也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做事。言叔依凭着家中的财物和多年来搬到胶东之后所积攒的民间威望,倒也是令言家避过一劫。 因为知晓朝廷的昏庸无能,言叔也不敢让言墨以身试险,步入朝政,也遂了言墨的心意。 二世元年秋,陈胜吴广终是起义,打着“大楚兴,陈胜王”的名号占领陈。不过数月,举国上下皆有起义军,千余人者不在少数,言墨心中自然有数。 八月,言叔坐在院中看着已是婷婷少女的言墨,缓缓道:“没想到,还真让你碰到了乱世了,莫非是先灵指引,才让你习读兵法。” 言墨轻笑,她自然不会说,只是道:“女儿不敢相瞒,幼时女儿曾有一梦,梦见一威严老者肃声与我说:‘习兵法,振大楚,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言叔一惊,站起身,激动的抓住言墨,嘴角颤抖的说道:“果真是老祖宗灵验,真若如此说的话,吾观现有陈王,军势浩荡,亡秦者,不过此尔!” 言墨摇了摇头,道:“非也,父亲,你且看,陈王虽军势浩荡,却无将可用,虽是楚王名头,却是没有大楚皇室随附,天下人不服,是故民心之不向也!虽是军威浩荡,但不过三年,必溃于秦军之下。” 言叔皱着眉,问道:“那依你所见,当下何人可担此重任?” 言墨微微一笑,道:“父亲可记得项燕将军?” 言叔面色一变,沉声道:“自然是记得。” 言墨道:“项将军有后人在会稽,今已聚八千人众起义,声势虽不及陈王,但项将军的子孙定非凡人,因此,女儿想投身此军中。” 言叔闻言沉默不语,心中暗自考量。 翌日,言墨看着言叔与熊安然为其收拾好的行囊,心中百感交集,言叔道:“路途艰险,紫衫弓与我擅用的宝剑已置于行囊之中。你记住,为将者,未有功绩,不得返乡,楚虽亡,楚魂犹在。山高水远,你本为投奔者,昨日我已替你聚众百人,随你同行,你自幼习读兵书,兵法造诣早在我之上,为父自是放心,但毕竟你现在年轻,切莫心高气傲,人外人,天外天,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言墨自知言叔是因为担心自己,平日的父亲可没有今日这般多话,郑重的点了点头,将手轻轻的覆在言叔宽厚的手掌之上。 一旁的熊安然却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眼中略带着几分湿意,言墨也是无言,对视良久,最终轻轻的抱了抱自己的母亲。 儿行千里母担忧,熊安然虽然不说,但言墨怎会不知道呢。 言墨背上背囊,一个翻身坐在了早已准备好的骏马之上,强忍着回头的冲动,轻挥马鞭,绝尘而去。 胶东城城南,言墨老远便是瞧见了一众拿着刀枪的青壮年,眉头一挑,心知这一众人便是言叔为自己寻好的军士,从背囊中取出长剑,别在腰上,驱马向前。 这些军士多半都是来自胶东,自然是听说过言墨,但整个胶东都只是传言,言家公子言墨乃是一美男子,手无缚鸡之力,更别说是领兵打仗。 这般想着,众人自然也是不服气,一精壮男子走上前,问道:“你便是言家公子?” 言墨见来着不善,黛眉微蹙,翻身下马,道:“在下便是,不知阁下有何贵干?” 那男子也不弯弯绕绕,直言道:“我看你细皮嫩肉的,不像一个行军打仗的人,你我较量一番,你若能打服我,大家便服你管,你若是败了,哼哼,还是回家喝奶去吧!” 言墨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废话,卸下腰中宝剑,身体前欺,嘴中喝道:“小心了。”说着,已是数拳挥出,强大的劲力大汉根本无力招架,眨眼便是败了。 言墨这几拳没有留手,她力道不够大,但每一击都是精准的击在了那汉子的穴位之上,招招致命。 这精壮大汉也是条汉子,输了便是输了,爬起身,败倒在地,抱拳恭敬道:“小的见过言公子!”身后的众人见精壮大汉认输,也不磨叽,一齐单膝跪地拜道:“见过言公子。” 言墨微微点了点头,道:“大家起来罢,大家都是自己人,无须如此客气,此行道长路远,在下还需要各位多多提点。” 言墨看着众人,清了清嗓子,道:“想必各位都知道,在下乃是楚国人,秦国暴政,百姓民不聊生,家家妻离子散,此番前去,乃是投奔项燕将军后人,现在虽兵少将寡,但声名在外,日后定是不下陈胜吴广之辈,各位对此可有何异议?” 众人皆是无言,那精壮男子道:“言公子,实不相瞒,我们这帮人,虽是齐人,但是齐地内起义的那几个家伙我们都看不上,当时齐国怎么亡的大家心里也都是有数,自然不会再去相信齐地的将军们了。大家伙儿之所以能被召集过来,多半是敬佩项燕将军的,既然公子是去投奔项燕将军的后人,大家决计不会有什么意义,公子放心便是了。” 言墨笑了笑,道:“如此甚好,此行我们直下江南,前去东海东阳,他们若是起兵,东阳乃是必争之地,我们现下过去,一个月的时日,约莫是能赶到的,只消路上不出什么意外,在东阳,我们便是能投身至军中。” 听闻言墨如此说道,众人心中也是有了底。 第八章财不外露,杀身之祸 转瞬便是半月时日,一行人虽说是一路风尘仆仆,但也好歹赶到了东海郡郯县,言墨看着身后一众人有些疲倦,倒也不好意思再让着急赶路,况且现在若是提早去了东阳,恐是会碰着东阳县起义,虽说观摩一次古代的起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也不错,但多少会卷入一些麻烦,于情于理,言墨都是决定让众人好好歇息一番。 言墨好生客气的在郯县内打听了一番,找了家不错的客栈,言叔在她临行前给足了她盘缠,因此倒也是出手阔绰,丢出一镒金锭。 身后众人虽是路上知道言家给言墨准备了不少盘缠,但也没见过她出手,毕竟一路上风尘仆仆,也没进过客栈,现如今才知道自己身旁一直有一个大财主! 那店小二也是吃了一惊,连忙找来店主,店主见她如此阔气,也是满脸堆笑的把一众人请进房间。 众人被安置好后,好吃好喝都供了上来,一行人也是酒足饭饱,好生休息了一番,只有言墨独自坐在自己的房中,面色沉凝。 自陈胜吴广起义,已是有一个半月时日,普天之下不知有多少起义军,这郯县亦是如此,虽现在看上去郯县平和如故,但恐是暗波不明,适才在用膳时,那店主与小儿眉色有些异样,怕是有些许不轨之意。 如是想着,心下野是不经懊恼,自己可真是个书呆子,虽说自己一众百人,但毕竟行走江湖,财不外露的道理她怎么就忘了呢?此番倒好,给自己招来一堆麻烦事。 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言墨自我安慰道:“算了,先不着急,若是这店主真有什么不轨之心,这百人他也无法一起对付,来回寻援兵恐怕也是要花上许些时间,不若先安心歇息一番,待明日休整好了再对付倒也不迟。” 想到这,言墨也是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安然睡下。 再睁眼,已是清晨,自打她习武,便是养成了每日卯时准时起床的习惯,虽不及后世里祖逖那番勤奋,但也已是不错了。 打开房门,已是有随行军士候在厅内了,言墨看着除却自己所带之人外空无一人的客栈,眼眸微沉,快步上前,走到那一日与她比试的精壮男子身侧,道:“无成,你带人去将大家叫醒,这客栈没有那么简单。” 段无成闻言一怔,但也很快反应过来,行走在外,他自然明白言墨的意思,也不拖沓,带着人挨个把还在贪睡的众人叫醒。 言墨看着众人,面色微沉的低声嘱咐着,段无成等人皆是了然点头,依言悄无声息的摸出了客栈,只留下十余人在店中。 约莫半个时辰,店主与小二一身风尘的走入店中,身后还有十余个精壮男子,背着行囊,看似入住一般。 言墨见此,嘴角微微一勾,心下已是有了准备。那店主见言墨十余人坐在厅中,眉头一皱,抬头看了看楼上,眼神晦暗不明,但也只是一瞬,随即腆着脸来到言墨身侧,笑问道:“公子怎的这么早就下来了?可是饿了?” 言墨展颜一笑,虽是男儿装扮,但绝色容颜却是让在场众人都是看的一愣,随行之人都是悄声赞道:“都说言公子乃是胶东第一美男子,我看应该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言墨自然是听到了,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看着店主道:“是有些饥了,这一路鞍马劳顿,是没怎么休整,还烦请先生为我们备些吃食,我还有些兄弟在楼上歇息,麻烦将他们那份也备着吧。”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一些疲色。 店主见此,心中有了数,更是眉开眼笑,双手背在身后,不知在弄什么把戏。 这时,店主身后的一行大汉开口道:“店家!咋地还没整好?汉子我可是累了!还不备好房间?” 店主一脸狗腿的转过身,道:“好汉不如先上楼自寻房间,小人等会儿就命人送些酒菜上去。” 壮汉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喜,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人走上楼梯,言墨心下冷笑,这一唱一和倒是难以让他人分辨出真假,只可惜她早已看穿了此中玄机。 盏茶功夫,言墨桌前已是上好了饭菜,众人也不顾及,吃喝起来,好不自在,只有一旁的店家面色焦虑,似乎在担心什么。 言墨估摸着时间,微微一笑,站起身,击掌三声,道:“店家不知为何捉急?” 店家一惊,看着言墨不敢作声,但楼上却是响起了脚步,段无成带着两人手提着十来颗大好的头颅走了出来,随意的丢在了地上。 言墨看着满身浴血的三人以及地上的头颅,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心下略有几分反胃,不由庆幸方才没有吃东西,定了定神,笑道:“店家可是在等这些个好汉提着我兄弟们的头颅下来?” 店家面色骇然,但随即便是镇定下来,看着言墨,眼前之人恐怕是早就看透了自己一般,当下也不再装模作样,站直身,面色贪婪的道:“交出钱财,或许我等能放你们一条生路。” 言墨面色戏谑,玩味的道:“我要说不呢?” 店家冷哼一声:“那就别怪刀剑无眼了!”话声刚落,门口猛地冲进一众人,凶神恶煞的将言墨等人围在中间。 言墨眼神快速扫过,这一帮人虽是人多势众,约莫有百余人,但手持武器都不过是破铜烂铁,更有甚者拿着一条木棒混在人群之中,称之为虾兵蟹将不足为过。 言墨将纤手放于唇边,一声哨响,店家却是发现,门外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了昨日跟随着言墨的军士们,手中拿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恰似那阴曹地府夺人性命的鬼兵鬼将,好不骇人。 这群臭鱼烂虾何曾见过如此阵仗,当下就是有人被吓得腿软,店家更是被吓出了一头冷汗,言墨嘴角微掀,神色淡漠的说道:“你我素昧平生,而你却是要为些许钱财便想取我们性命,其心可诛!” 店家腿一软,跪倒在地,求饶道:“壮士饶命!小子瞎了眼,不识得壮士,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嗷嗷待哺小孩,还请放了小的一条生路。” 一帮虾兵蟹将见头领都已经服软,也都是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投降。 言墨哪听他这般鬼话,自顾自的说道:“说,你们的头领在哪?”言墨吃定这店家只不过是一只起义军的小头目,这不过百人的臭鱼烂虾都需要一个晚上的调遣,若是起义军的头目,她不得不质疑秦军灭六国是不是儿戏了。 店家见她心思通明,哪敢隐瞒,也只得一一道来。 第九章宝剑出鞘,锋芒初显 言墨瞥了一眼已经没有作用的店家,对着段无成等人道:“将这帮家伙儿手脚捆好丢在这店中,我们去处理这伙儿起义军。” 段无成点了点头,带着人将这帮虾兵蟹将关在了店中。 言墨轻轻撑着自己的下颌,从那胆小怕死的店家口中,她已经得知他们隶属于半个月前起义的一支起义军,这支起义军的规模不大,不过堪堪千余人,除却精干手下约莫三百人,其他的都不过是平日里手无缚鸡之力的乡民罢了。 也因此,这支起义军根本就没有力量撼动郯县的县衙,只能灰溜溜地跑到郯县外的一座山头占山为王,倒与盗匪无二。 言墨思量许久,开口道:“诸位,在下有一大胆想法。” 听到言墨开口,无所事事的众人也是看了过来,言墨深吸一口气,道:“依着店家所说,郯县以北三十里,有一山名为大埠,这一支起义军应该是藏身于此。此支起义军虽有千众,但大数皆为乌合之众,不足为虑,所虑者,不过是其精卒三百人。在下有意吃掉这一支起义军,令其并入我们的行列,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段无成大笑道:“就他们这种虾兵蟹将?我段无成一人便可以一当十,又何所惧!公子若是定了决心,我等自然奉陪!” 言墨微微一笑,她等的就是这句话,道:“好!虽说他们力不能缚鸡,但终究是人多势众,且我们为攻,他们为守,若是贸然出击,恐怕是难以讨得便宜。” 段无成闻言点头,他也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问道:“那不知公子做何打算?” 言墨嘴角微微一勾,道:“无成,你先差几人去集市买些马匹,不许多,十匹足以,我有秒用。” 段无成心下疑惑,不过也不多问,他出门前父亲就曾叮嘱:“言墨乃是言家公子,家世殷实,师从杨飞大儒,才学识广。其父言叔神武非凡,我看也绝非寻常人,弄不好是哪国逃难过来的王爵,你随他出去,少说多做便可。” 日起日落,转眼便已是黄昏时分,言墨一行人在封城之前出了郯县。 言墨看着,抱着厚重芦草的几人,道:“你们将这芦草绑在马尾上,到时候你们自知妙用。” 暮色渐起,夜空中群星恰似千盏明灯,今日正逢朔月,也因此,群星当得如此闪耀。群星闪耀,万籁俱寂,一切都显得如此祥和安宁,但大埠之外,却是另一番景象。 言墨看着漆黑如墨的大埠,她自是知道已经惊扰了哨岗,但她并不惊慌,她所需的就是要这支起义军知道她来了。 言墨身后,段无成与几个骑术精湛的士卒骑着白日从集市买来的马在平原上狂奔,不安的马尾在身后扫荡,带着芦草扫起满天烟尘。 不多时,大埠山道之上已是有一众人举着火把走了出来,一人高声叫道:“来者何人!已是深夜!恕不招待!” 言墨嘴角微勾,心道:“这招不招待,现在可不是你们说了算的。”微微侧过头,看向身旁一个嗓门儿大的家伙,令他传述自己的话。 “我乃东阳军将军陈婴!率众二万抗秦!” 大埠那边说话的人闻言显然一惊,没有直接回话,良久才道:“阁下既同是抗秦军队!找上我们又是所为何事啊!我寻思我们也从未得罪过阁下!阁下何必如此大阵仗?” 言墨这边继续传话道:“我听闻尔等举旗之后,非但没有反抗暴秦,而是举剑对乡亲!尔等可对得起父老乡亲?我自当举不平之旗,讨罚汝等!” 大埠那头的人被说的一愣一愣,竟然真思量起自己有没有做甚么对不起父老乡亲的事情,言墨哪管他们想什么,喝道:“尔等若是归降,随我一同讨秦,我自可不计前嫌!若是不从!杀无赦!” 说罢,一挥马鞭,令众人举着火把,高喊着旗号直冲敌阵。大埠那头的人虽然是做了准备,但也都是刚从睡梦中惊醒,甚至有一部分人还躺在山上呼呼大睡,这群人本来就因为天黑如墨,看不起言墨到底有多少人马,只看得到被芦草高高扬起的漫天烟尘,当下真以为是陈婴率众二万前来讨罚,当下是被吓得屁滚尿流,竟是没有几个人胆敢拿起武器与他们对抗便是尽数伏法。 言墨在山上看着要么一脸懊恼,要么一脸惊愕,要么一脸疑惑的众人,嘴角勾了勾,此时的大埠山头已是插满火把,灯火通明。 言墨翻身下马,看向段无成等人和投降的起义军头领,此时的段无成等人的心神已经是彻底拜服在言墨身下了,虽然段无成出发前口出狂言,但他还是明白一百人对上一千人的后果的。而言墨不过只是弹指挥间便是将这千余人尽数降伏,如此才谋他们不得不钦佩。 言墨看着头领,问道:“你可服气?” 那头领抬起头看向言墨,一张与想象之中并不相同的面容出现在视线之中,眉眼柔和,好似不带人间烟火味,淡漠的神色仿佛不在意世间事。 头领咽了口唾沫,垂着头,面色有些挣扎,道:“服!”虽然他输的不甘心,但他不得不承认,若是眼前这俊美男子手中的兵力与自己相当,恐怕自己会输的相当狼狈。 言墨微微点了点头,走上前,为其松绑,一旁的段无成一惊,想要阻止她,但言墨速度极快,待得他反应过来之时,言墨已是为其松绑。 言墨侧头看了眼段无成,示意他无碍,将那头领扶起,问道:“你叫什么?” 那头领感激的站起身,单膝跪地抱拳道:“秉公子,小的姓李名觉,本是郯县的农户,奈何那县令欺人太甚!咱家本就只有俺这最后一个男丁,却还是要征俺去做劳役,俺家里还有一老母无人看护,后来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话,说大楚有将军站出来反抗秦,俺们乡里乡邻也就凑在一块儿举了反旗,俺家平时最是助人,乡亲们也就推举俺做了这个头领。” 言墨了然,道:“我知晓了,你把你们这帮人里精壮的给挑出来,待休整一日,我便率人回郯县,掀了那县衙。” 李觉一喜,他们当时虽有一千余人,但是多半都是农户,心不齐,力不足,才没有掀翻县衙,言墨不过百人,但是李觉感觉到她这不过百人的队伍有着比自己这千余人的起义军更强大的力量,所以他相信,言墨能够做到他所做不到的事情。 第十章火起郯县,府衙颠覆 言墨看着壮大的队伍,心中也是涌起几分喜悦,深吸了几口气,她本来就是要投奔项羽的,自然是人带的越多,地位也就水涨船高了,她可没有从小兵做起的觉悟。 扭过头,言墨问道:“如今郯县县衙内有多少士卒?” 李觉一愣,道:“五百人上下,人数不多,但是哥哥装备精良。” 言墨点了点头,心中暗自估量,五百人的县衙,算去巡逻与城头的,恐怕真真正正能留在府衙里头的也不过只有三四百人罢了,如今战火四起,这短短的时日内,咸阳对这等小地恐怕是鞭长莫及,更何况现在陈郡四周的郡县都是纷纷起兵,而最令人头疼的莫过于陈胜吴广了,自然是没有功夫管郯县这小小一角。 言墨沉吟良久,道:“事不宜迟,待今日休整完毕我们便率军回郯县,一举拿下郯县县衙。明日大小事我到时再一一吩咐,你们暂且先去休整一番。” 众人皆是依言退了下去,独留下言墨一人坐在中军帐中。 郯县虽有五百守军,但郯县现如今并没有多加警戒,所以倒是可以尝试让手下士卒混入郯县之中,以火为号,夜时入城,如此不仅可以将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还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下郯县县衙。 言墨看着自己草草在地上画出的地图,颇有几分头疼,之前与言叔学习兵法之时,并没有在意过自己士卒损伤的情况,只是想着,如何能赢下战役。现如今,真真正正的身为将领,她才意识到,自己手下士卒的性命的可贵。 言墨再一次思量了一遍自己计划的可行性,微微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树枝撇在了一旁,打了个哈欠,现下已是三更天了,困意直冲脑门,她也不是铁打的人儿,看了看帐中的床铺,睡了了下去。 翌日,言墨坐在上座直头疼,刚刚她问过李觉,他麾下可有熟识郯县周边地形的能士,本来并没有抱有很大的期望,但她没有想到的是,李觉竟然真的给找来了三五个猎户,这几个猎户常混迹于山林之中,对郯县周边的地形更是了如指掌。 言墨本是一喜,但随即又倍感头疼,人是给找到了,但是却没有东西能够让他们把地图画下来,这一下倒是弄得言墨有些束手无策。 言墨忿忿的想到:“这蔡伦怎么东汉才把纸造出来。”一边想着,一边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挠了挠头。 看着有些恼怒的言墨,李觉等人皆是有些心惊胆战,不知道自己哪里触怒了言墨,毕竟自己这帮人可是手下降卒,要杀要剐不过只是言墨一句话的事情。 言墨看着他们,没说什么,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李觉等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出了营帐。 看着言墨蹙眉沉思,段无成疑惑的问道:“公子,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言墨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无碍,想到些事情罢了。”此刻,她正在思考,如果自己提前把造纸术带到这个世界上,会不会对未来世界的轨迹产生什么奇怪的影响。 思量许久,言墨咬了咬牙,反正自己都是要帮着项羽夺天下的,若是成了,到时候都不知道蔡伦会到哪里去,不如自己代他完成这个神圣的任务!如此一想,不禁有些喜上心头,嘴角勾出几分笑意。 看着言墨神色忽晴忽阴,段无成不觉咧了咧嘴。 心下有了决定,言墨不禁滴溜溜的转了转眼睛,现下不是什么造纸的好时机,若真要将这造纸术带到世上来,恐怕是要等项羽兵强马壮之后,能够安定下来才是好时机。 收敛了一下嘴角笑意,言墨示意段无成近前,道:“你今日带着一些人马悄悄入城,千万不要引起注意,临走之前我留了一些刀剑放在客栈之中,你带人回去之后先取兵器,今夜子时,以火为号,我率军攻城,你们趁机拿下城头守卒。” 段无成面色一肃,抱拳道:“无成定不负公子厚望!” 言墨点了点头,道:“行事不要过于鲁莽,你们的性命可比这一座城池重要的多,记住,万万不要刻意俘虏城头士卒,若是能杀,不要留手,我不希望你们有任何的伤亡,记住了没有?” 段无成眼角一热,他没有想到,言墨竟然如此看中他们,兵卒在外,生死由天,只有人在意战果,哪会有人在意士卒。 言墨挥了挥手,示意段无成已经可以出去了,一切都是显得如此理所应当,殊不知这一切的不经意,却是让一帮士卒甘心为她赴汤蹈火。 深夜,言墨带着千余众来到郯县城墙之下,李觉等人看着熟悉的城墙,面容之上涌起几分激动,今夜,他们便是要推翻这视人如草芥的府衙,宰了那该死的狗官,为乡亲们出口恶气! 言墨死死地盯着城头,良久,几支火把突兀的从城墙之上升起,言墨知是段无成等人已经准备好了,回过头喝道:“点火!攻城!” 刹那间,数百只火把自平原亮起,照亮了郯县外的平野,郯县城墙之上的守军心中一慌,竟是阵脚自乱。 段无成等人自然不会放过这绝佳的机会,带着人杀上城头,城墙上血光四溅,那守城的军卒竟是被杀的毫无反手之力,段无成吼道:“降者放下武器!我等放尔等一条生路,若是不从!杀无赦!” 城墙之上的守军本就已经被吓破了胆,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有人攻打郯县,听闻段无成的话,也都是放下了手中兵器,乖乖被俘。 段无成令手下之人将投降者一一俘虏,自己则是将沉重的城门打开,迎言墨一行人进城,看着言墨道:“公子,城头守军被俘者有八十七人,余者都已是伏诛。” 言墨点了点头,问道:“手下兄弟可有人负伤?” 段无成心中一暖,道:“兄弟们都小心,除却有几人受了轻伤,其他都是安然无恙。” 言墨听闻此言,面容上才勾勒出几分微笑,道:“如此甚好,走吧,随我去县衙,收了那作威作福的狗官性命。”说着,轻轻磕了下坐下白马的肚子,向县衙行去。 此时的县衙已是灯火通明,那县令面露惊慌的指挥着手下的兵马死死地守在院内。 言墨在院外命人喝道:“狗官!还不滚出来受死!” 那县令定了定心神,坐在院内的亭子里,道:“我这院内有精卒三百余人,更有十余石粮草,你们若是想与本官耗,本官自然是耗的起!”他有些有恃无恐,在言墨等人来之前,他便是命人前往其他的城池送信,只要他撑一日,援军自然能够赶到。 言墨怎会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也不敢耽误,听着这县令的声音自院内发出,取过弓箭,双手在马背上一撑,身形高高跃起,双眼快速在院中扫过,只一瞬便是看到了那吃的油光满面的县令。 嘴角一勾,举弓搭箭,弦响箭发,下一瞬,一声惨叫自县令的嘴中发出,不论是院内的守军,还是院外的起义军,都是被言墨的身手惊着了。 言墨翻身落回马背,将弓箭重新背负在身上,高声道:“县令已死,你们徒守着院门又有什么好处?现天下大乱,处处都是揭竿而起的百姓,秦王朝早已是风雨飘摇,你们又何苦为这暴君卖命?何不如倒戈相向,覆了这朝廷,寻得一太平天下?” 第十一章午时抄斩,为民除害 言墨这一番话说的院内一众军卒好不心动,他们之中大部分人都不是依循着本意侍奉秦王朝,只是被逼无奈充军,毕竟这时候已经不同于当年始皇一统天下,为军者皆自豪,逢人都能开心的吹道:“我可是帮着始皇帝夺得天下的!” 良久,院中的军卒不乏有动摇者,都是左右观望,却是没有人行出那第一步。 又是许久,有了第一个动摇的人,剩下的人自然都是人心飘荡,想要投降的人数瞬时间便是成几何倍数的增长。 院外,言墨并不着急,她翻身下马依墙而坐,与段无成一众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她敢肯定,院内的军卒定然会投降,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果不其然,寅时,院内的众军卒终于是扛不住压力,绑着县令一家老小打开了院门。 言墨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走了上去,问道:“谁是统领?” 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彪形大汉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眼莫雨涵,道:“你是头领?” 言墨点了点头,道:“自然。” 那统领皱了皱眉,道:“就你这模样可不像个能带兵打仗的!”刚刚言墨虽然是射杀了县令,但天黑如墨,院内的士卒并没有看清是谁。 言墨笑了笑,也不多话,向前一步,手快如电,击在了统领的胸口之上。 统领哪里反应的过来,只感觉自己被言墨击打之处犹如雷击,疼得蜷缩在地上直抽搐。 良久,他才勉强站起身,有些惊恐的看着言墨,他实在想不出,如此一温文尔雅的俊公子哪来如此恐怖的劲力。 言墨依旧面带笑意,问道:“现在统领大人可是相信我是能带兵打仗之人了?” 看着言墨面容之上的笑意,那统领只感觉背脊升起一丝凉意,连声道:“是小人眼拙了,是小人眼拙了。” 言墨点了点头,扭头看着段无成,面无表情的道:“卸了他们的武器,把县令的家眷押到客栈里去,明日午时在集市上处决他们。” 段无成也不多言,带着手下之人快速卸了一众军卒的兵器,押着县令家眷便是回了客栈。 李觉一众人激动的看着言墨,都是满面感激,李觉开口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言墨淡笑道:“这县令平日里欺压百姓,本是该死,到头来也是于我有利,你们谢我,倒是让我有几分无地自容。” 李觉道:“公子言重了,要不是公子,就凭我们肯定是对付不了这狗官,现在狗官死了,乡亲们终于不用怕被这狗官欺压了。” 言墨笑了笑,道:“你们本是农种之人,只因受了这县令的欺压才揭竿而起,现如今县令已经是伏诛,你们也当回家务农,本是农田人,自当不该误了农事。” 李觉等人闻言一惊,言墨这番话,显然是不信任他们,连忙道:“公子何出此言,我们现在既然已经举了反旗,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莫不是公子看不起我们?” 言墨一怔,她原意本是认为这群人中大部分都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之人,身体素质属实是差到不行,更应该回家务农,更何况现在正是秋收时节,若是误了时日,日后该如何是好。也因此,她才劝他们回家务农。没想到李觉他们都是会错了意,以为她是不信任自己,才赶他们走。于是连忙解释。 李觉道:“公子大可放心,我们这些人家中田本就不多,更何况家中还有兄弟手足,自然是不会误了这秋收,我们这帮人志向不大,只想随公子覆了这暴君。” 言墨无言,李觉这番话一出,她倒是不再好说什么,只能道:“此去路途遥远,更是凶险万分,一个不经意,便是会是了性命,你们若是有人现在想退出,我绝不阻拦,但若是今日做了决定,留在这军中,谁日后但凡敢提回家之事,我绝不轻饶。” 李觉一听她口风软了,连忙笑着道:“公子放心!我们这班人,生死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只消公子差遣,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们也决计不会眨眨眼!” 言墨无奈,点了点头,道:“既然你们下定了决心,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今日闲暇,你们若是有空可以回家看看家中父母姊妹兄弟,日后西进,山高水远,恐怕是难有机会再孝敬。今夜已是晚了,都各自去歇息吧。”说着,言墨翻身上马,她也是有些疲了。 第二日,已是日上三竿,眼瞅着便是要到了午时,言墨的房门之外,段无成纠结的敲响了房门。 言墨还在梦乡之中,房门被叩响,她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翻了个身,依旧是没有醒,嘴中不觉嘟囔了两句。 门外段无成见屋内没有反应,无奈再次扣响房门,如此多次。奈何屋内之人睡得太沉,竟是没有闹醒。 段无成算着时间,离午时已经不久了,若是言墨再不起床,恐怕是要过了处刑的时间了,无奈之下,段无成猛地踹开房门。 这一下,言墨终于是被惊醒了,整个人都是弹着坐起身。 段无成莽撞的走进了房内,转头便看见言墨坐在床上,发髻披散,眉眼半睁,尽显慵懒之色,再往下,雪白的脖颈直刺他的双目,衣衫半解,一夜的睡梦让整齐的衣冠变得有几分杂乱,衣襟略开几分,露出其内雪白的皮肤,和白色的裹胸布。 段无成一下子看呆了,他从未见过如此美如画的场面,只觉言墨惊为天人,整个人呆愣的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 段无成的闯入,言墨也是吃了一惊,刚被惊醒,大脑也还未完全清醒,一下子也是愣住,但也只不过是一瞬,下一瞬,她终于是反应了过来,羞怒之情自心中猛然升起,下意识的拉住了衣襟,遮住露出几分的裹胸布,右手指着段无成怒声喝道:“谁让你进来的!给我出去!快滚!” 段无成被这一声喝叫回了神,他显然是没有想到言墨会如此大发雷霆,但也不敢忤逆,连忙跑出房间,关上房门,站在门外走廊之上,他摸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脑海之中回忆起刚刚所见,阳光斜斜的照在房内,俊美如画的男子慵懒的身形,段无成只觉鼻尖一热,一滴鼻血滴落在地上。不过于此同时,他心中也是升起了几分疑惑,言墨那衣襟内白色的布是做何用的。 郯县集市之上,言墨满面冰寒的坐在主位之上,身侧几人都是噤若寒蝉,丝毫不明白为何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言墨今日会如此,段无成更是不敢再她身旁待着,主动申请做刽子手,在行刑台上也是丝毫不敢看向言墨。 行刑台周侧,百姓都是将集市围得水泄不通,看着昔日里作威作福的县令家眷如今狼狈不堪的被押在行刑台上,都是议论纷纷,脸上洋溢着是兴奋。 “这狗官一家怎么了?” “你没听说么?昨个儿夜里有个叫言墨的统领带人杀了狗官,你看坐在上面那个人,好像就是言墨统领。” …… 言墨闭上眼舒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冷声开口道:“县令一家平日作威作福,搜刮民脂,是以罪大恶极!当处极刑!但县令已死,其家眷虽有罪过,不及此,当午时问斩!” 时间慢慢的划过,言墨缓缓睁开眼,已是午时,言墨站起身,喝道:“午时已到!斩!” 一众刽子手手起刀落,一个个大好的头颅落入筐中,鲜血如注。 第十二章初定目标,铤而走险 言墨看着冲天的鲜血,面上一白,虽说她自幼习武,但她的手中却也是从未沾过人命。鲜血所独有的腥味弥漫了整个集市,言墨强压下心头的反胃之感,转身离开行刑台。 客栈之中,言墨面色惨白的坐在栏杆旁,身侧,段无成有些手足无措的站着,言墨有些头疼的看着他,她怎么以前没看出来,这八尺的壮汉子竟会如此的烦人! 看这段无成一脸讨好的表情,言墨焦躁的说道:“以后未经我的允许,不要进出我的房间!听到了没有?” 段无成一脸狗腿的点头,道:“听到了,听到了,多谢公子手下留情,多谢公子手下留情。”段无成不是呆子,自然是看得出来今早言墨并不是因为自己将她吵醒而生气,而是自己擅自闯进了她的房间。 言墨道:“行了,你别在我跟前晃悠了,让大家伙儿都好生歇歇,这二十多日都没有停歇过,也是难为你们了,不过记住嘱咐一句,切莫滋扰到了乡邻,若是让我知道了,绝不轻饶!” 段无成面色一肃,抱拳道:“谨听公子吩咐!”说着,退了出去。 过了约莫两个时辰,言墨终于是缓了过来,终于是有胃口吃饭,叫人送了些饭食后也是粗略的吃了点。 坐在床塌之上,言墨拿起一卷竹简,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郯县这一仗打的让她觉得过于轻松,现在的她竟然是有些茫然,失了目标。 按了按太阳穴,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半晌,她才从屋子的一角取来一个巨大的木板。 这木板是她让那几个老猎户按照记忆刻下的地图,不大,但也有半个东海郡,也因此,每一个细节都是被刻画的清清楚楚。 言墨轻抚着木板,将目光投在郯县之上,黛眉轻蹙,郯县地理位置说好不好,说不好,却也是极妙。 郯县与襄贲、容丘二县呈三角状,若是任意一县遭遇袭击,其余二县皆可以极快的速度支援,但如今言墨神不知鬼不觉的取了郯县,襄贲与容丘二县也是无能为力。现如今,言墨只需阻断任意一座县城的援路,便可以安心的攻打另一座县城,这便是郯县位置之好。 郯县位置之差,便在于郯县所处之位乃是东海郡中心,周边全是秦王朝置下县城,现如今他们缩在郯县之内倒还好,这些县令奈何不了她分毫,倘若言墨率军出了郯县,恐怕再回来,便是无处可回了。 如此想着,言墨不禁蹙起黛眉,好看的眉头勾成一道深深的“川”字。现下,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主动出击,孙子曰:‘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乃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现如今言墨一众人在郯县之中处于窘境,料想秦县令定不会想到这区区千余人胆敢主动出击,虽说肯定是做有防备,但定会留下诸多破绽,如若施行,定是铤而走险之举。二、言墨等人只能选择灰溜溜地逃走,直往南行,前往东阳县,但同样,这一方案也有问题所在,现如今东阳县尚未起义,等他们赶过去,倘若扑了个空,身后便是朝廷成千上万的追兵,他们定是万劫不复。 纤指轻揉着自己的眉心,言墨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竟然这两种选择都是死里逃生,何不如拼一把,秦军虽强,但现如今,有三十万强军据与长城,抗击匈奴,何况蒙恬已死,这三十万强军定是于无头苍蝇无异,再看南越,五十万南越军在赵佗自立为王之后不再介入中原战争,也是没有丝毫的威胁,当年百万大军现在不过只剩下区区十余万,跟要与陈胜吴广为战,东海郡内的的小打小闹,恐怕是难以被关注到。 如是想着,言墨也是暗自点了点头,现在起义军之中,仍是以陈胜吴广之军为最,离巨鹿之战尚早,长城三十万守军仍旧未南下,朝廷之中也没有重视起义军,当下的县城防御才是最差的时候,万不可错了时机。 翌日,言墨叫来段无成、李觉以及愿郯县统领杨超,道:“如今局势,诸位如何看待?” 李觉不疑有他,信口拈来,道:“俺觉得,公子杀了那狗官,占了这郯县,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在这郯县里修生养息,乡里乡外好多人都仰慕公子,只要等过了秋收,俺保证!肯定有好多人加入俺们。” 言墨嘴角一抽,心道:“这李觉想的倒还真是简单,也罢,毕竟一农人,不能强求。” 段无成见了言墨表情,自知言墨是在考他们三人,也不轻易发言,微垂着头陷入了沉思。倒是一旁的杨超率先道:“公子,在下以为,我们现如今虽是占了郯县,但我们孤立无援,周遭都是秦朝兵马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现在最好的选择只有两种,要么按兵不动,看周遭县城的反应再伺机而动,但也绝不能如李觉所言,待到秋收结束后再动兵,我们虽然不筹粮食,但军需武器都是不够的,就算补充了兵力,但也不能及时武装起来,形同无物。第二种,我们可以连夜离开郯县,另寻他地重新发展。” 言墨听着连连点头,这杨超思虑的缜密,说的也是她心中所想,但杨超却是没有想到最重要的东西:“那你认为,我们若是离了郯县,我们该去何处?” 杨超哑口无言,言墨道:“你所想极为缜密,但却是忘了最重要的,我们若是离了郯县,那我们便无处可去,除却向西行能够混入陈胜吴广之军,其余无一可行,更何况陈胜吴广之辈现如今看上去风光,但行军打仗毫无章法,不出两年,必败!”一席话言必,杨超也是陷入了沉思。 这时,段无成开口道:“公子,我认为,我们不如铤而走险,放手一搏,跟周遭的几个县拼了,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会主动出击,这样我们倒还赚了便宜。” 言墨听完他所说,眉眼只见涌上喜意,段无成所说合了她的心意,言墨接着问道:“那你认为,我们该先攻打那一座城池?” 段无成道:“我认为应该先攻打襄贲县,容丘县三面环河,我们只能从北城攻入,他们自然是做了准备,如此之下,我们便是吃了亏。而襄贲则不同,我们攻打襄贲的同时,还可以沿途设下障碍,阻拦容丘对襄贲第一时间的援助,这样我们有更大的机会成功。” 言墨点了点头,道:“说的不错,但我并不打算攻打这两座城池。” 三人一惊,言墨道:“我打算佯攻襄贲,直取下邳!” 段无成与杨超大惊,杨超惊道:“下邳?公子你莫不是疯了!下邳驻军绝不下五千人马!更何况山高路远,怎么能攻打下邳!” 段无成也是一脸惊异的看向言墨。 言墨摇了摇头,道:“不,你们想错了,你们觉得襄贲和容丘二县好打,那我们能够想到的,秦军怎么可能想不到?自然是会加大防御力度,我们只有两千人马,绝不容许丝毫的差错,但凡出了问题,我们便是万劫不复,所以我们不能冒着个险。” “你们觉得我攻打下邳这个想法很疯狂,确实,这很疯狂,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会采取佯攻的措施,到时候我们只需要请周遭的乡邻假扮军队,在襄贲城下做一场戏便好了,而下邳和朐县听到襄贲被攻击,自然会千里驰援,而这时我们早就已经赶到下邳的军队便可攻城。” 一边说着,言墨一边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自己的唇,有些贪婪的说道:“只要我们能成功拿下下邳,便是占尽了地利!下邳南濒泗水,沂水和武水北来绕城和泗水相汇,实乃交通要地,更何况下邳良田万亩,城中更是屯粮无数,取了下邳,我们便无需担忧任何的粮草问题。” 听言墨这一番头头是道的分析,两人也是陷入了沉思,不可否认,现如今攻打襄贲与攻打下邳的风险一样高,甚至攻打下邳他们所承担的风险更低。 良久,段无成和杨超交换眼神之后,道:“我们听公子的,公子尽管吩咐便好。” 第十三章两军对垒,棋逢对手 三日之后的夜晚,郯县的西城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两千余名士卒悄咪咪的溜出郯县,向着平原而去。 郯县内,李觉看着眼前言墨交代好的乡里乡邻,掌心内不觉渗出些许汗水。 言墨临走前与他道:“这些乡里相邻都是我找来的,不多,但也有千余人众,到时候你们只需要在襄贲县外擂鼓呐喊即可,襄贲县内军卒定不敢主动出击,你们也不必攻城,只需一柱香的时间,你们便可撤军。你可切莫出了差错,要不然这千余百姓的性命都是要交代在襄贲城外,我会给你留下百人,你不需多做什么,只需弓箭远射便可。你可记住了?” 李觉吞了口唾沫,看着兴奋的乡亲们,倍感压力,还有五个时辰,便是他们攻城的时间。 郯县所进行的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之中完成,郯县外的斥候们竟是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切。 时间缓缓而逝,一抹朝霞终是洒在了郯县之内。 不久后,襄贲县之外,李觉手脚发软的站立在战鼓之前,一声声震天动地的鼓响直入襄贲县城头的守军之耳。 刹那间,襄贲县上下乱了套,襄贲县的县令更是猛地跳将起来,来到了城头之上,迎面而来,便是密集的箭矢,这县令好不狼狈,抱头鼠窜,连声叫道:“来人!快来人啊!去!快去通知容丘、朐县和下邳县三县,郯县内窝着的那帮人来攻城了!快!快马加鞭!” 不多时,襄贲县的一处城门打开,三匹快马奔出,但这一切都没有逃过李觉的双目。 李觉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只消再等上盏茶功夫,他便可以率军撤退了。 襄贲县离容丘和下邳县不不远,不过数十里地,报信不过只消一个时辰的功夫。彼时,李觉已是带着一众百姓向着郯县退去。 而收到求援信的容丘县县令和下邳县县令却是毫不含糊。 容丘县县令极为果决,喝道:“城中兵马兵分两路,一半前去支援襄贲县的兄弟们,另一半去断了那帮贼人的退路!快!此时不可拖沓!” 下邳县内,下邳县的县令拥兵五千,出兵倒也是颇有秩序,道:“李坡,你率一千人马前去支援襄贲县,敌寇两千余众,襄贲县内不过五百将士,不过容丘县内有精卒一千五百人,就算贼寇两千众,但也不可能在如此短时间内攻破襄贲县,你率军前去汇合,击溃贼寇。梁秋,你率一千五百人马,断了贼寇后路,只要他们被包围,我们兵力远胜于他们,更何况这群人不过是一群乡野老农罢了,务必做到一举歼灭!” 李坡与梁秋皆是抱拳跪地道:“遵命!”说罢,转身率军离去。 下邳城外,言墨等人看着下邳城大开的城门和从中行出的众多军士,皆是分外激动,段无成和杨超都是一脸倾佩的看向一旁一副胸有成竹的言墨。 段无成站起身,信心满满的道:“走!拿下下邳县!” 言墨一把拉住他,道:“不急着一时,再等上一柱香,等下邳县的援军走远之后,我们再出去,下邳县乃交通要地,里面必然都是精锐士卒,见到我们这帮杂兵,定然是不屑于守城的,我料定他会出来与我们决斗,所以我们不能给他们可乘之机。” 段无成与杨超都是点了点头,杨超有些担忧的问道:“可是,如果真真正正的两军对垒的话,我们无疑是差上他们一截的,这可如何是好?” 言墨笑了笑,道:“我自有办法,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到时候你们看着便是了。” 一柱香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众人皆是耐着性子等着那援兵走远。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言墨丝毫不拖沓,一骑当先,冲了出去,身后战鼓声响,千百将士追随杀出。 下邳县城头之上,守城的士卒都是被突如其来的战鼓声吓了一跳,连忙禀报县令,那县令倒也是不慌不忙的走上城头,看着城下乌压压的兵马,不禁面露疑色,尔后高声喝问道:“来将何人?可敢留个姓名?” 言墨勒住马,回道:“楚君上将军言墨在此!特来取尔等性命!还不快快出城受死?” 那下邳县令眉头一皱,心中也是一惊:“竟是楚军?可楚军合该向西进,又怎会南下攻下邳?虽说下邳乃是兵家重地,如此大费周折倒是不合情理。”那县令苦思冥想半天,才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下邳乃是东海郡有名的粮仓,良田万亩,自是不愁粮草问题,现如今楚军声势浩大,恐怕不过是空有其表,实则外强中干,甚至连行军的粮草都无法供求,才被迫南下取下邳,已补充军用。 那县令如此一想,不禁喜上眉梢,看着城外不过两千余人的军队,唤来一斥候,道:“你将此书信加急送往咸阳,切莫不可怠慢,若是贻误战机,那你便是万死难辞!” 那斥候一个激灵,接过竹简,头也不回地跳上一匹快马离去。 那竹简写道:“禀陛下,下邳城外突现楚军,本是不合情理,臣料其粮草供应不全,才出此下策分兵取各地粮仓以补充军需,由此可见,楚军虽声势浩大,不过也只是外强中干,不若趁此击之,若是待秋收结束,楚军想必已然休养生息,再取之恐怕是难上加难。”此时城下的言墨却是不知道,自己来取下邳的胆大之举,竟是加速了陈胜吴广这支极具历史意义的起义军的败亡。 下邳城城头,守军无措的看着县令,问道:“大人,我们方才才派出两千五百援军,现如今城内所剩兵马不过三千,可该如何是好啊!” 那县令不屑的看着城下的军队,道:“你在怕什么?城下兵卒不过两千之数,楚军现在虽声势浩大,不过也只是一群虾兵蟹将罢了,如此慌张,有失我大秦颜面!来!开城门!本县令今日便要亲自迎敌,我倒是要看看!这楚军到底有甚么过人之处!竟然在我大秦境内犹入无人之境!”说罢,提枪上马,身披一副亮银甲,好不威风。 下邳城城门缓缓打开,一众兵马拥着县令而出,严整的军队让言墨不禁蹙起黛眉,她虽然是料想过下邳城内多为精卒,但没想到竟然如此军容肃正,恐怕是今日有一番苦头吃了。 那县令本是秦国名将之后,武艺高强,胆略过人,唤作秦且,奈何生的不是时候,错过了始皇的盛世,在这昏庸二世当政时得不到重任,虽有一颗忠贞报国知心,却是无处舒展一身本事。如今言墨这一行人撞上了他的枪口,他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 摆好阵势,秦且独自驱马行出行列,高喝道:“可敢决战否!” 言墨嘴角一勾,也是轻磕马肚,准备向前,一旁的段无成与杨超一惊,连忙要去拦她,言墨无奈道:“本是两军将军之事,更何况论武艺,我不惧他。”说罢,也不顾阻拦,驱马向前。 秦且见出来的好似一娇俏书生,细胳膊细腿细柳腰,一阵风吹过都怕是要折了她的要,也不客气,大笑道:“莫不是楚军无人?竟派着无用书生与我对决!哈哈哈哈!” 言墨也不在意,抽出腰间宝剑,淡漠道:“无用与否,还要试试才是知道。”说罢,一踩马蹬,直取秦且。 秦且虽是面上看上去轻挑,不过真见到言墨冲杀而来却也是丝毫不敢怠慢,手中亮银枪挑起数朵枪花。 刀马相错,两人已是战了数合,秦且大笑道:“好剑法,是在下小瞧阁下了!” 言墨有些轻喘的道:“谬赞了,阁下好枪法!只可惜只能屈身于下邳如此小县,难以施展报复,如此壮志倒也是可惜了。” 秦且剑眉倒竖,冷声道:“忠心报国,我所愿也!”说罢,再度杀向言墨,这一次,枪法更为凌厉。 言墨好一阵招架,看的段无成等人都是背生冷汗。 言墨不着痕迹的擦去手臂上被亮银枪所擦出的一条血痕,她不擅使马上兵器,除却剑与弓,无一精通,也因此吃得大亏。 言墨不放弃,喝道:“将军精忠报国,所做为何?” 秦且理所当然的答道:“国运兴隆,百姓安康,民生兴旺,武运昌隆,如此而已!” 言墨喝问道:“既然如此,我问阁下,现如今,国运兴隆否?百姓安康佛?民生兴旺否?武运昌隆否?” 秦且哑口无言,言墨接着道:“阁下且看这天下,且看我身后,国运何谓之兴隆?宦官当政,皇帝不理朝政,百官指鹿为马,是以天下无忠臣否?否也!是朝政不理,皇帝昏庸!百姓何谓之安康?是饥色满面,妻离子散,家无男丁以兴劳?我觉并非如此,当是阖家欢乐,民不愁其粮!武运何谓之昌隆?难不成可是名将惨死,忠臣倒戈?” 秦且默不作声,良久,道:“你们楚军又当如何?无非一众草寇,所谓不过揭竿为旗,所过之处看似百姓欢愉,不过到头来还是民不聊生罢了!” 言墨笑了,她扬着嘴角道:“我并非楚军,我等乃是你所围剿之军。” 秦且闻言一震,面露惊色,看向言墨,他没有想到,言墨一行人竟然能够悄无声息的摸到下邳城外,更没想到,他们堪堪两千人竟然胆敢攻打下邳城!不知该是说他们胆大包天,还是该说他们奇思妙想。 秦且被言墨说的不无心动,他本就对当朝皇帝有所抱怨,自己的本事,统领数万军卒绝不为过,却是屈身于下邳如此小县,虽说下邳乃是兵家必争之地,更是聚集了东海郡小半的朝廷兵马,但他终究是有些不服气的。更何况秦且的父亲本是为始皇嬴政出生入死,但到最后,非但没有落着个好功果,甚至是被杀了头,好在父亲做事谨慎,没让得始皇找到由头诛灭九族。 想到此,一股怨气自心头涌起,秦且看着不远处明眉皓目的言墨,道:“我暂且难以拿定主意,不过阁下想必现在无处可去,不若来我这下邳,正好让我在思量一会儿。” 言墨黛眉轻挑,秦且此话说的客气,可若是他们真进了下邳城,恐怕有些东西就不是他们说了算了。 言墨身后,段无成等人也是听清了这番话,面上都是有些不好看,这不是明摆着请君入瓮,可真当他们是无头无脑之人! 良久,言墨开口道:“好!我便随你入城!” 段无成等人闻言皆是一惊,惊恐的看向言墨,言墨轻轻摇了摇头,她心中自有思量,做出一个安抚的表情,让段无成等人安心,但他们又如何安的下心来。若真进了下邳,无疑已是入狼穴,探虎巢,那可真是度生死于身外了! 第十四章推杯换盏,局势已定 听闻言墨的话,秦且也是一惊,他没有想到面前这看似文弱之人竟然如此果决,不畏生死,即便是换做自己,恐怕是在这两难的抉择之中难以做出判断,毕竟若是真进了下邳城,那么这两千人的性命可就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了。 秦且暗自叹道:“好一个言墨!有胆有识!倒不失是一英雄豪杰!便是我无意与之一同举旗抗秦,也必不加害于他!” 言墨勒转马头,来到段无成等人身侧,道:“放心,诸位,我相信秦将军的为人,必不是暗中动手的小人,即为大将,定然是有大将之风,又岂会将我们骗至城中再群起攻之?”言墨说出这一番话的声音不大不小,但也是能让并未走远的秦且听见。 秦且闻言顿感面上一阵骚热,言墨所说,也是他心中所想,他初时也是想让言墨进入城中,尔后杀之,这是明谋,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言墨自然也是看得出,但她不得不去试试,毕竟若是她没有选择进城,那么下邳便永远不可能成为她的附庸。 言墨微微侧头,看向有些面红耳赤的秦且,嘴角微微一勾,她的目的已经完成了,现在就算她进了城,秦且也不会轻易动手。 收起手中长剑,言墨也不多话,带头跟着秦且踏入下邳城之中。 一众起义军倒是提心吊胆,但眼瞅着言墨已经是进了去,也无法,只得跟上,一路上更是戒备的看着下邳的守军。 相对于起义军的紧张,言墨这一边看上去则太过轻松,她一路与秦且有说有笑的进了下邳,不过盏茶的功夫竟然是已经称兄道弟,心大如此,段无成等人也是暗自叹气。 夜晚,秦且那派出的两千五百精卒在郯县扑了个空,也是匆匆赶回了下邳,尾随其后的,还有依言墨吩咐赶来的李觉等百余众。 下邳城内,可谓是灯火通明,言墨与段无成几人应了秦且的邀约,坐在帐中对饮。 言墨自小便是与言叔练过酒量,喝起酒来一双黛眉都不带皱一下,好似喝白水一般,秦且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杯接一杯都不见丝毫醉意。 秦且站起身,端着酒樽道:“阁下好胆识,竟是敢率军入城!在下佩服!来!在下敬言将军一杯!” 言墨也是连忙起身,道:“客气了,秦将军一代俊杰,只因朝廷不识得人才,才只在此下邳小县中当得一县县令。想秦将军当是有鸿鹄之志,报效国家,征战沙场,守土一方。可怜那二世皇帝不识得俊杰,倒是耽误了秦将军。” 秦且沉默不言,并不愿接了言墨这个话茬,一口饮尽杯中之酒,坐下身。 见秦且不言,言墨也是未有丝毫慌张,微微一笑,双手执杯也是一口饮尽。她知道,秦且既然是没有反驳她,那么想必他早就对朝廷不慢,她这一番话,无非是在波动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只需要这根稻草缓缓落在那骆驼的身上,秦且便会心甘情愿的为她所用。 言墨示意侍从再为自己斟一杯酒,端起杯,道:“言墨说错话了,没料想触了秦将军,言墨在此自罚一杯。” 秦且抬起头看着她,此时的言墨肚中之酒早已有二三斤,一旁的段无成等人和秦且的随从都是有些不胜酒力,而言墨此时却是没有丝毫的不适,只有颊上染起两片飞红,眉眼间加了许些魅惑,姣好的面容让秦且都是难以移开眼。 秦且摇了摇脑袋,心下一凛,他怕是喝多了,竟是会被一男子眯了眼!暗骂了自己一声,此时的他有些急火,诸多事情压在身上,心情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低叹了一声,他知道,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道:“时候不早了,今日各位也是酒饱饭足了,还是先回房歇着吧,在下也有些不胜酒力了,言先生倒是厉害,改日再与你切磋一番。”说着,起身向众人拱了拱手。 言墨也不墨迹,暗中踢了脚在一旁醉生梦死的段无成和杨超。 段无成和杨超连忙爬起身,向着秦且行了一礼后也是连忙随着言墨离开。 段无成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不太清明的脑子,问道:“公子,谈的如何了?” 言墨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这两人正是那没骨气的主,本来进城的时候还在她身侧说这说那,结果到了这酒席之上,见了这丰盛的宴请,倒是没了骨气,吃得比谁都欢,好不丢人,现在倒是知道来关心一下重要的问题了。 被言墨看的脸一红,段无成和杨超也是赔笑道:“哎呀,这不是多日未见荤腥,一时间馋不过,还请公子别计较了。” 言墨挑了挑黛眉,轻哼了一声,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经是尽数解决了,不过三日,秦且定然是归服于我们。” 段无成与杨超面露惊诧,言墨却是没有多解释,微微一笑,道:“天机不可泄漏!”说罢,哼着小调离去。 段无成与杨超无奈对视一眼,看着一脸开心离去的言墨,不知道说什么。 翌日,因昨夜喝的属实是有些多了,言墨起身时已是日上三竿,扶着自己略有几分疼痛的脑袋,言墨皱着眉下了床。 有些艰难的穿好衣裳,言墨有些懊恼的想到:“唉,怪不得总说喝酒误事,这般头疼欲裂,想不误事都难。” 推开房门,段无成与杨超早已是坐在了大厅之内闲聊,听见声音后抬头看向言墨,眼瞳瞬间放大。 言墨看着二人的眼神,黛眉一皱,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却是并未发现身上有何不妥之处。 段无成和杨超暗自吞了一口唾沫,言墨自然是打量不到,她早起后并未洗漱,面色慵懒,忘记束起的黑发自然披散在身后,清冷的气质自内而外,好似什么都不在意。纵是天仙下凡,恐是难当言墨。 言墨走下楼,问道:“看什么呢?莫不是没见过?” 段无成和杨超连忙撇过头,看向一旁,他们总不能说自己被她迷了眼吧。 言墨不依不挠,有些执着的问道:“我莫不是哪里未整理好?招的你们二人这般看?” 两人无言以对,好在这时,一个士卒走了进来,道:“言将军,县令请您过去商谈要事。” 言墨点了点头,睨了眼二人,道:“回来再问你们二人。”说罢,急匆匆的跟着士卒离去。 第十五章军充粮足,征讨四方 房中,秦且遣退了四下士卒,道:“看阁下神色,想必阁下已经是猜到了我请阁下来的目的了。” 言墨笑而不言,秦且叹了一声,道:“你所言不错,秦已是在走向覆灭,始皇在时,虽是有万般繁荣,但如今却是没有想到落到这般田地。我虽是有报国之望,但却是志难全!如今赵高当政,朝廷之内乌烟瘴气,那二世皇帝更是不明事理,忠实之人死的死,逃的逃!唉~没料到啊!想父亲本是愿我报效朝廷,哪想到……” 言墨及时说道:“这事自然是不能怪秦将军的,虽是父母遗愿,但这朝廷,终究是付了错,人之一生不过百年,更何况这世间古稀之年少之又少,在此荒度光阴,不如成己鸿鹄之志!” 秦且看向言墨,对上她的双眸,问道:“秦且今日于此地与言先生推心置腹,若是我跟随先生征战沙场,不知先生有几成把握夺了这天下?” 言墨眯了眯眼,道:“沙场之上,怎敢说输赢?更何况我虽有才学,但终并非能为君主之人。” 秦且眉头一皱,问道:“先生此话何意?” 言墨笑道:“我不过是一介凡夫,无名无号,虽有治世之才,不过只能为贤相尔。当如今,若是为君者,当有名号,你且看陈胜吴广,虽是如今声势浩大,但终归不过瓮牖绳枢之徒罢了。更何况军争之上,毫无章法,不过两年,必然败亡。” 秦且皱着眉,道:“在下不明白先生意思,还请明示。” 言墨抬头看向窗外,道:“你可听闻过一句话?‘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所以陈胜吴广才会打此名号,但终究不过是虚的。我们若是想师出有名,当有楚之君王当政,我不过一凡夫,怎可伪作君王?” 秦且深吸一口气,问道:“看先生模样,并不担心这等事,想必已是有了打算吧?” 言墨点了点头,不急不缓的喝了一口茶,道:“自然是早就做好了准备,我在胶东时就已经打听好了,你可知道项燕将军?” 秦且面色一凛,点了点头,他自然是知道,项燕,楚国大将,若不是项燕,只怕是秦统一天下会更早一些。 言墨接着道:“我找到了项燕将军的后人,一个名为项梁,乃是项燕之子,一个名为项籍,项梁的侄儿。” 秦且沉思了一会儿,问道:“这二人虽然出身显赫,但若是无过人之处,我也定不相随。” 言墨道:“自然是不凡,项梁或是有些自负,但知晓时机,有胆识。而这项籍则更是不凡,传言道:‘籍有神力,目生双瞳。’而就我所知,项籍此人,绝非凡夫,有是说此人乃天命之子。” 见言墨这般说道,秦且也是皱着眉不言,良久,开口道:“好!我便与你赌一回!先生既然都这般说了!我便信一次!从今日起,下邳五千人马仅追随先生!请先生调遣!”说着,秦且半跪在地。 言墨赶忙将其扶起,道:“你我二人本该是兄弟,怎可行此大礼!可真是折煞我也!” 秦且摇头道:“外是外,内是内,自然是要分开的。不过现在先生有了我这五千人马,可有何打算?” 言墨笑道:“我早已做好了准备!你且随我来!”说着,带着秦且来到自己的住处,叫来士卒将那块石板搬了出来。 看着眼前的石板,秦且默然无言,言墨有些兴奋的拿着一根修整过的树枝指着石板上的地方一一点道:“你且看着,我们现在在下邳,北上乃是容丘,郯县我已占之,容丘易破,尔后便可三城同出,取襄贲于囊中,如此,郯郡腹要之处便尽数掌于我等之手。” 秦且点着容丘问道:“可先生打算如何取容丘?” 言墨拿着树枝轻轻敲了敲容丘这两个字,道:“简单,容丘县令定然是想不到下邳归附于我,自然是认为下邳守军乃是友军。我们只需接口说合并攻打郯县,那县令必不疑他,定是会与你一同出兵。只需等他城内空虚,一举取了容丘便好。” 秦且张了张嘴,言墨自然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别于我说甚么胜之不武,在我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士兵才是最值钱的,你若是想正面攻城,我们至少会损失千名以上的士卒!更何况兰陵与朐县也会出兵增援,我没有把握在三面围攻下安然取得容丘城。孙子曰:兵者,诡道也。只要能胜,任何手段都是能够接受的。” 秦且被言墨这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虽然他并不想这样夺下容丘,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言墨所说的是事实,他虽然傲骨铮铮,但也断然不可能看着自己的手下去白白送命,无奈,只得沉默。 言墨接着道:“去了这郯郡腹要之地,我们便可大展身手,你且看,我们拿下四城,朐县已是孤立无援,我们取之不过是探囊取物尔。如此,郯郡半数县城不废吹灰之力便可尽数落入我等手中,岂不快哉?”言墨眉飞色舞的说着,手中的树枝也随着她欢悦的情绪上下飞舞,看的一众人眼花缭乱。 秦且听着言墨头头是道的分析,抱拳道:“先生果然厉害,秦且汗颜!请受秦且一拜!” 言墨笑着看着他,并没有阻止,这是她应该受的。 既然是已定了目标,秦且与言墨也都并非磨叽之人,只第二日,秦且便是召集了城中所有的兵马,宣布了他的抉择。 下邳城内众士卒虽然震惊,但服从命令本就是军人的天职,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对,更何况秦且平日里待众军士也是不薄,这下邳城之中的军士对他可是真真正正的死心塌地。 言墨接管过兵权后也不客气,站在高台之上便是派兵遣将,道道军令虽是下的急,但也有条不紊,大将之风展露,手下之人无不倾服。 第十七章暂定良计,便取襄贲 秦且看着眼前冲杀而来的军队,也是略感意外,但面上依旧是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这么些人,对他而言不过是儿戏。 秦且转头看向一旁的李县令,道:“若是不想你的部下白白送死,便是劝阻一下罢。” 李县令哀叹了一声,容丘一县所行的一举一动都在这秦且和城中言先生的掌控之中,他们不过是瓮中之鳖,负隅顽抗不过只是可笑之举罢了。 李县令看着冲过来的统领,张了张唇,才是说道:“莫是再白白送死了,归降罢,秦将军大势,我们不必行不可为之举。” 那统领目眦尽裂,不甘的指着秦且和言墨喝骂道:“大势?不过是两个卑劣小人!先是将县令大人您骗出容丘!再是使诈将我等引出!所利用的不过是我们的信任!如此小人!我怎服气?”言必,也不再多辩解,手持着长枪便是杀向秦且。 言墨在城头之上黛眉一挑,取过自己那张紫衫弓,弯弓搭箭,只见那箭矢若流星赶月,直取统领盔上之缨。 那统领看着自面前飘落而下的红缨,身体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哆嗦,城头至他所在之处绝不止百步,而那看似文文弱弱的言先生信手拈来的一箭竟是不带丝毫偏差的射下了这红缨,倘若言墨想要取了他的性命,也不过只是一念之间。 被眼前这一幕所震惊的可不止这统领,整支下邳军,连带着秦且,都是暗自吞了口唾沫,在他们的印象之中,言墨可不过就是一名文弱公子,虽是有统军之材,却是无率军之能。 言墨一脸看着飘落于地的红缨,微微点了点头,面色不起一丝波澜。 秦且示意身侧士卒上前,押住已经是有些被吓得肝胆俱裂的统领,挥了挥手,带着愈加充实的大军进了容丘。 容丘内,言墨早已是负手等在了城门处,秦且见言墨站于门前,也是极快的翻身下马,躬身抱拳道了句:“先生。” 言墨轻笑了一声,道:“多礼了。”尔后而是扭过头看向一旁被卸了刀剑的李县令,略有几分歉然开口道:“我等伏住阁下实属无奈之举,毕竟容丘之内驻卒两千余。在下卑鄙之策如若是冒犯到了大人,还望见谅。某常听闻容丘李县令深明大义,乃是为民的好官,如今一见,着实不凡。”说着,躬身行了一礼。 那李县令不是笨人,当然看得出言墨在眼前这一众如狼似虎的起义军之中的地位,当下也是有几分惶恐,连连摆手道:“先生过誉了,某不过一区区县令,更无大才,如今已是败军之将,先生若是饶了某一条性命,某已是感激不尽,又怎敢受了先生如此大礼!” 言墨笑了笑,这些不过是客气话罢了,低叹了一声,接着道:“我等此番多有得罪,不过也是不得已之举,暴秦治世,百姓苦不堪言,非我等愿反,实乃是被逼无奈,家中无长丁,老妇膝下无子女,如此安可称之为太平天下?” 李县令嘴角抽了抽,言墨的家乡是否如她所说他不清楚,但是下邳这等富饶之地他还是心中有数的。 言墨自然是不会管他心中作何想法,仍旧自顾自的说道:“李大人,某听闻你与乡长之中颇有名望,待乡民如亲友,某相信李大人的能力,某虽是占了这容丘,但治理之上不及李大人,某希望李大人能留下来为某治理容丘。” 秦且与她说道:“这李县令虽然有治理郡县之才能,但为人胆小怕事,贪生怕死,且极没有主见,到时若是真将容丘攻下,只需稍加威逼利诱便可将其编入麾下。” 那李县令果然面露犹豫之色,垂头沉思。 言墨勾了勾唇角,轻飘飘的说道:“若是李大人不愿意,某也必不强求,不过某有个忌讳。”一边说着,一边幽幽的看向面露几分惊恐之色的李县令。 李县令看着言墨阴恻恻的表情,浑身打了个寒颤。 言墨轻启朱唇,低声笑道:“那便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那一瞬,李县令只觉得背脊生凉,额上冷汗直向下滑落。 吞了口唾沫,李县令有些颤抖的说道:“先生还让我当着县令,多是抬举我了,不过既是先生所托,那我若是再有所推辞,倒是我不识好歹了。” 言墨闻言微微一笑,好似冰雪消融一般。那李县令如芒在背的感觉也是瞬间消散。 摸了把额上的冷汗,李县令长出了一口气,他敢确信,若是之前他说了一个“不”字,他现在恐怕已经是横尸于此了。 言墨与李县令客套的聊了两句后,也不再浪费时间,叫上秦且便是来到了房间之中。 言墨指着桌案之上的地图说道:“容丘现已经派出斥候前去兰陵求援,兰陵距此地有约莫五十又百里,援兵若是要赶到此处恐怕是要等到明天了。” 听及言墨提起兰陵,秦且也是一下子精神了,仔细去听言墨如何说。 言墨问道:“兰陵县内有多少兵马?” 秦且想了想,道:“兰陵兵马与容丘无二。” 言墨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道:“既然是求援,那想必兰陵派出的援军不会少,如此算来,想必兰陵县之内所存兵马必然不多。” 秦且扬了扬眉,问道:“先生意思可是让我等现在率军出击?直取兰陵?” 言墨摇了摇头,道:“否也,虽是说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是个好计策,但终究是不能多用,我们现如今已用此计数次,想必那兰陵县县令早有防备,若是我们故技重施,哼!弄不好落其下怀,既然他们要出兵援助,那我们就干脆吃了他这支人马,虽不至于让兰陵县无力抵抗,但也能让他们伤筋动骨了。” 秦且有些疑惑的问道:“先生,某有一事不解。” 言墨笑了笑,已是猜到了秦且所想,道:“对,我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兰陵县,而是襄贲!” 秦且疑惑的问道:“为何?” 言墨道:“襄贲、容丘,郯县,三县呈掎角之势,易守难攻,兰陵未占人和之所,未占地利之势,取之有弊于我等,我们以占有下邳,无须再担忧粮草之事,更有三县拱立。彼时已是天下大乱之时,攻城掠地虽是必须,但同时,休养生息也是极为重要的。” 秦且恍然,言墨道:“我听常人说,襄贲县令高节,不畏生死,襄贲定不是轻而易举便可攻下的,况且更有兰陵在侧,若是强攻,恐是陷我等于不利,故先击兰陵,以求得无人援襄贲。” 第十八章再出奇策,纳军麾下 不出言墨所料,兰陵大军翌日便已是抵至郯县之外。 那统领看着空无一人的战场,内心有些发怵,一股危机感直逼背脊。 言墨看着猎物深入陷阱,也不再犹豫,一声令下,千百大军奔向那不过千余人马的军队,声势好不骇人。 兰陵来的援军哪里见过这等阵仗,那面前冲杀而来的军队仿佛不是人,而是从十八层阎罗地狱之中扑杀而出的冤魂恶灵。 那统领也是一瞬间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深深地无力感从内心中升起,嘶哑着嗓子,叫喊道:“给我杀!宁死不降!” 言墨轻笑了一声,低声道了一句:“好骨气,终于不是那些个窝囊废了。” 这一战,可谓是天昏地暗,虽说战局呈一面倒之势,但兰陵援军的顽强也是让众人刮目相待。即便是死,也要咬下对手一块肉的狠劲让众将士心中都是对这千余援军肃然起敬。 言墨站在城头之上,面色微沉,她实在没有想到,这不过千余人的人马,竟然是给自己麾下军队带来了足足七百余人的伤亡! 深吸了一口气,言墨直觉得眼角有些发酸,略有几分疲惫的靠在城墙之上,无力的道:“这一次是我的问题,若不是我太过骄傲自大,也不会让将士们受到如此大的损失。秦兄,之后的事情交付与你了,我需要静静。” 秦且在她身后讶异的抬起头,道:“先生无需如此自责,敌军坚韧,也是我等万万没有想到的,胜负乃兵家常事,更何况是我们赢了,兵卒之损,尚可补充。” 言墨微微侧过头,凤目之中略带着几分感伤,声音微沉,道:“纵然是补充了军力又如何?那战死的将士们也是一条命!同时父母生,父母养!虽是赢了!不过只是占尽了人数优势罢了。”说罢,有些气恼的拂袖而去。 秦且张了张嘴,一句话梗在心头,一旁的段无成无奈,道:“秦统领不必介怀,公子向来如此,将士性命,她看的比什么都重。” 秦且无言,良久,道:“这自然是好事,但沙场之上,何来生死之谈?且不说胜负乃兵家常事,我等的性命有何尝不是呢?倘若战败,莫说是千百将士,恐怕是你我,都难逃一死!”言必,秦且感叹了一声,踌躇离去。 两人都未曾料到,不远处的墙角,言墨背靠在城墙上,两人的一字一言,悉数落入了她的耳中,待秦且走后,言墨抚了抚自己的鼻梁,低叹了一声,快步走回自己的房内,些许迷茫出现在她精致的面容之上。 数日后,言墨终是从房中走了出来,面容上带着些许轻松。 见言墨出来,秦且段无成几人都是一喜,没了言墨,一众人犹如没头脑的苍蝇,只能蜗居在郯县和容丘之内,不敢有丝毫动静。 言墨看着秦且,笑道:“秦兄,我想明白了,性命姑且重要,但沙场之上,在所难免。” 秦且等人听闻她这一番话,都是一喜,战场上,最忌讳便是优柔寡断,言墨无疑是犯了大忌,越早醒悟便是越好。 言墨接着道:“不过,虽是说战场之上在所难免,但性命不可说不可贵,我倒有一法可抚慰逝者。” 秦且等人都是扬眉看向她,言墨微微一笑,道:“我们可增设抚恤金,赠予逝者家属,官职越高,抚恤金越重,众位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怔,纷纷低头沉思这一举措的可行性。 良久,秦且开口道:“先生,我等麾下部队足有万众,若是施行此举,所耗财力不可小觑啊!” 言墨笑了笑,道:“否也,我以为,若是施行此举,必得万千将士人心。更何况,寻常人家若是知晓这等好事,何尝不动心?投身于我等麾下将士只会日益增多,更何况现下非平日,我们只需以战养战,钱财粮草与我等而言,不过只是探囊取物罢了!” 这一番话说完,众人都是有些意动,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有什么是能让人永远追随你,除了利益! 不多时,众人都是赞成了言墨所提出的方案。 这一日,郯县与容丘下邳之内军民一片欢腾,数日之后,消息传至东海郡各县,各县之内纷乱骤起,无奈,各县县令只得封禁城门,心中都是暗骂言墨,一个月后,此事人尽皆知,许多起义军也都是纷纷效仿,但可惜都比及不了最初的施行者,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看着放出消息后,踊跃参军的众多百姓,言墨微微一笑,她所需要达到的目的,就是如此,现如今,只需要再等消息传遍周遭城池,到时,取中原大地不过是易如反掌。 看着秦且等人兴奋的面容,言墨开口道:“诸位,切莫忘了我等还有一心腹要事尚未解决。” 言墨如此一说,众人面上的喜悦也是瞬间便淡了下去。 言墨道:“襄贲之内守军虽不及兰陵,但襄贲易守难攻,且襄贲县令高节,若是想劝降,定是没有机会,襄贲,我等只能强攻!” 众人面色都是一肃,言墨侧过头看向一旁的段无成,问道:“无成,我托付让你去命人赶制的云梯、钩强和撞城锤现下如何?” 段无成面露难色的道:“公子,并非我没去找,实在是难寻得好工匠,这云梯和撞城锤还好说,都造出了两台,但这钩强却是一个都造不出来。” 言墨黛眉微蹙,问道:“这钩强如何难做?不过是一条绳子,一个钩爪。” 段无成苦笑道:“公子,这三城之内属实是找不出什么好工匠能做出这钩爪,能打出样子的,也不经用。” 言墨无奈,道:“罢了,有云梯与撞城锤便是够了。” 众人都是好奇,这云梯和撞城锤是什么东西,言墨看到众人的眼神,也是一笑,道:“诸位请随我来,攻破襄贲,可就看我这几个好东西了。”说着,言墨走了出去。 段无成带着众人来到一个巨大的空地上,四台庞然大物出现在众人面前,秦且面露惊色,问道:“先生,这是甚么!” 言墨笑了笑,道:“云梯想必你们应该听说过,乃是公输班先生所制,我将其加以改进,这两台云梯用作主攻。” 言墨又看向一旁的撞城锤,道:“此物名作撞城锤,用此物破城门可谓是事半功倍,但需要多名士卒一同操控,我已经命无成教会一些士卒使用这两种器械,到时候只需正面掩护即可。” 秦且面露激动之色,道:“有此神助,破襄贲不过翻掌之间!” 言墨轻轻勾了勾唇,道:“秦兄莫急,我这还有一物。”说着看向一旁的段无成,段无成会意,叫了一嗓子,不远处,一众士卒拉着甚么轻变之物走了过来。 秦且看着放在众人身前的梯子,面露疑惑道:“先生,这不过是一梯子罢了。” 言墨笑了笑,蹲下身,命士卒按住另一头,猛地一拉,只瞬间,那梯子便延展出一丈有余。 秦且双眼一亮:“妙啊!先生!此物唤作什么!” 言墨轻笑一声:“我唤它叫飞梯,这飞梯从远处看不过只是一把丈余长的梯子罢了,但延展开后足有两丈八尺,且不论是推还是拉都极其方便,操作建议,只需将其架好,便是攻城利器!” 秦且连赞数声:“这些东西都是先生自己想出来的?” 言墨面色微微一红,点了点头,这些东西当然不是她想出来的,不过现在可没有什么人知道飞梯,这玩意儿可是在宋代才开始兴起的,不过既然对她有用,先用用又如何。 第十九章攻城利器,兵破襄贲 相对于言墨这一边准备的火热,襄贲县之内则可以说是草木皆兵了。 襄贲县自言墨放出那抚恤金的消息之后,襄贲县内不论是百姓还是守军都有些人心飘摇,但好在襄贲县令手段还算的上强硬,硬生生压住了想要造反的一众人,但之后容丘和郯县内却没有丝毫动静,反而让襄贲县县令有些心惊胆战。 容丘县内,言墨悠闲的品着茶,看着对面也有些坐不住的秦且,道:“秦兄何必如此着急呢?现在着急的应当是襄贲县的县令才是。” 秦且皱着眉道:“这应该我问先生才是,先生难道不知道兵贵神速么?” 言墨微微一笑,道:“确实,谓之曰兵贵神速,但兵贵神速的前提是敌人毫无准备。秦兄难道不知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么?现在最应该着急的应当是襄贲县县令,他现在一定在想,我们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还不去攻城,想必不仅仅是他,整个襄贲县内所有守军都应该寝食难安才是。” 秦且瞳孔一缩,看着言墨淡淡的笑容,心底升起一丝凉意。吞了口唾沫,问道:“那先生打算何时攻打襄贲县?” 言墨啜尽杯中之茶,叹了一声,道:“这个时节,果真还是红茶为上品。”说着,放下手中的茶盏,道:“明日便是做好的时机,今夜吩咐好伙夫们,给将士们做顿好的,明日是场苦战。” 秦且眼中燃起几分亢奋之色,点头应下,快步走了出去。 翌日清晨,天色微明,郯县北侧城门大开,数千名将士自城门行出,其中,夹杂着四台犹如猛兽般的巨型器械,直取襄贲。 此时的襄贲县内,一名斥候慌忙的冲入县衙内,惊醒襄贲县令。 襄贲县令见到那斥候慌乱的模样,心中也是咯噔一下,闭上眼缓了缓,问道:“可是那叛军出兵了?” 斥候点了点头,道:“大人你有所不知,那军队之中还有四头怪物!” 那县令也是一惊,站起身一把揪住那斥候的衣领,连忙喝问道:“什么?!给我讲清楚!” 那斥候也是一个哆嗦,颤声道:“大人,属实是小人亲眼所见啊!那四个怪物足足有两丈高!声音想虎吼,走路如撼地!” 县令面色一白,无力的松开手,瘫坐在座位上,道:“传令下去,召集所有人!给我守住城门!今日!我夏侯兰誓与襄贲共存亡!” 日上三竿,言墨及秦且等一众大军也终是抵至襄贲城下,夏侯兰看着城下数千名士卒,不禁咽了一口唾沫,而在看到那大军之中四头犹如蛮荒凶兽一般的撞城锤和云梯时,面色更是一白,双手按在城墙之上,咬牙怒吼道:“誓与襄贲共存亡!” 一众守军被夏侯兰这壮志激昂的一激,也是瞬间放下了心头对这四台巨物的恐惧,高声附和道:“誓与襄贲共存亡!” 言墨看着城墙之上的守军,那洪亮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不禁点了点头,低叹道:“史书记载果然不错,这襄贲县内各个军士都悍不畏死,倒确实有几分秦军当年的风采。” 一旁的秦且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道:“倒是可惜了。”与夏侯兰共事多年,秦且自然是知道夏侯兰的脾气秉性,忠心固然是好的,但他的忠心,对现在的秦且来说,就是麻烦。 言墨眯了眯眼,下令道:“秦且听令!汝率军两千人负责南城主攻!操控云梯和撞城锤力求尽快攻破外城!” 秦且面色一肃,抱拳道:“末将听令!”说罢,一扬马鞭,率军冲向城墙。 言墨看着城墙上弯弓搭箭的守军,面色不改,喝道:“无成!” 段无成知道言墨意思,没有丝毫犹豫,手一挥,军中早就准备好的近千名弓兵弯弓搭箭,数千支羽箭铺天而来,刹那间,竟是遮掩住了太阳的光芒。 面对铺天盖地的羽箭,襄贲城头的守军也是不得不暂避锋芒,待他们再想阻拦秦且等一众人马时,又是一阵箭雨洒下,如此反复三次,再等他们妄图拦截秦且及麾下大军,却也是为时已晚。 秦且自然是不会放过这绝佳的时机,抵达襄贲城下,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命士卒支起云梯,撞城锤则是重重的撞在了城墙之上,一下接着一下,每一声都犹如洪钟。 云梯之上,众将士也是抓住襄贲守军躲避箭雨的间隙快速登上城头,与守军厮杀在了一起。 远处言墨见此情形,微微点了点头,喝道:“全军随我冲杀,协助秦将军破内城!”说罢,率先杀向襄贲县。 襄贲城下,那襄贲的守军哪里见过这番景象,等他们再想去阻拦意图从云梯冲上城墙之上的士卒时,已经是失去了机会,城墙之上瞬间乱作了一团,只有鲜血在挥溅,只有将士在怒吼,只有伤者在哀嚎。所有的士卒都杀红了眼,鲜血自城头淌下,滴落在城下。 而城门也终于是支撑不住撞城锤有力的撞击,轰然倒下,掀起满天灰尘。 秦且按耐不住的率先冲入城中,与城门后等待多时的守军厮杀在了一起。 夏侯兰站在内城城头,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目眦尽裂,但奈何无能为力,只能是攥紧双手,死死地看着眼前犹如卷土之势的言墨大军,以及那身不染一尘,犹如谪仙一般的言墨。 言墨感受到内城城头之上投过来目光,气势丝毫不弱的看过去,与夏侯兰对视起来,微微眯了眯凤目,高声道:“夏侯大人!如今胜负已定,何不投降,再负隅顽抗不过只是徒增伤亡罢了!” 夏侯兰怒喝道:“呸!你这毛都没有长齐的竖子!今日!这襄贲城在!老夫在!襄贲城亡!老夫亡!不过一条命罢了!老夫不在乎!欺我大秦无人?哼!老夫就让你看看!什么是大秦!” 言墨挑了挑黛眉,不再说什么,只是一挥手,大军冲破外城,云梯和撞城锤直指襄贲内城。 夏侯兰看着这四台巨兽一般的器械,也是一咬牙,扭头喝道:“准备好巨石,待会儿这四个东西靠近了,就用石头和滚木去砸!今天我就要看看,她能拿出多少台这种怪物来对付我!” 言墨抬头看了看城头,面露一丝诡异的笑意,扭头对一直跟在身后的段无成说道:“叫云梯和撞城锤的士卒们离城墙远一点,你带些人从侧面绕过去,用飞梯破城,务必要快,别让他们反应过来了。” 段无成郑重的点了点头,扭头向身后走去,有条不紊的吩咐完言墨的安排。 夏侯兰看着城墙前就是不再向前进一步的四台巨兽,气的直翘胡子,但也丝毫没有办法,滚木和石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凭人力抛出去。夏侯兰咬牙恨道:“好奸诈的小子!” 言墨看着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夏侯兰,微微一笑。 正当正面战场打的如胶似漆之时,一个守军浑身是血的跑到夏侯兰身旁,颤抖的说道:“大人!城破了!” 夏侯兰瞳孔一缩,只见得远处的城墙之上突兀的窜出数百名敌军,在人群中大肆屠杀。刹那间,夏侯兰只觉得脑袋一沉,昏倒在地。 城墙之下,言墨见段无成等人已经成功登上城头,知道时机已到,喝道:“云梯和撞城锤上前!所有人全力攻城!” 城头之上不过寥寥六百余人的守军哪里顶得住这般恐怖的兵力,不过一个时辰,终是攻破了城门,自此,襄贲易主。 言墨站在内城城头,脚下,是沾满鲜血的城墙,横七竖八的尸首躺在城墙之上,有襄贲守军的,也有自己麾下的。 言墨眼瞳之中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淡淡的道:“伤亡。” 段无成擦去手上的血迹,这是他刚刚杀死一个试图藏在尸堆中刺杀言墨的士卒时沾上的,道:“公子,我们这次总计损失了七百六十八个将士。” 言墨点了点头,这个数字在他的预算之内,道:“按之前我说的原则,派人把抚恤金送到每一个人托付的家属手中,今日大胜,晚上全军庆祝。” 段无成拱了拱手,转身下了城墙。 第二十章下邳遭袭,西楚霸王 自攻取襄贲之后,言墨等人也是失了目标,也没有再在东海郡之中攻打其他的城池,而是依凭着容丘、郯县和襄贲三县的有利地形以及下邳所能提供的充足粮草休养生息。 再攻破襄贲之后半月时日,一名斥候匆忙的来到襄贲城下,看着眼前斥候慌乱的神情,秦且面色微微一沉,而言墨也是面色微变。 言墨道:“切莫慌张,有甚么事情缓缓道来即可。” 那斥候闻言也是缓了缓,道:“大人!先生!大事不好!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支军队,打着大楚的名号正在攻打下邳县!” 秦且面色一变,拍案站起身,喝问道:“什么?!到底什么情况,给我说清楚!” 言墨则是一声不吭,坐在一旁,黛眉微蹙,道道思绪涌上心头。 那斥候哪见过秦且如此大发雷霆,顿时有几分瑟缩。 言墨打断秦且,问道:“那领头之人可曾报出过名号?” 斥候见言墨说话,如蒙大赦,连连点头,道:“对,那军队的将领说……说自己叫甚么,叫项籍!对!叫项籍!” 言墨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扭头对着秦且说道:“秦兄!速速整顿军容!容丘、郯县、襄贲三县各留下五百人马驻守,余众皆与我等一同回下邳!” 秦且闻言面色一变,问道:“先生为何如此慎重?下邳城内尚且留有三千余众,莫不成这来犯者有万余众?” 言墨摇了摇头,眼中绽放着些许激动,道:“项籍,就是我所说的项燕之后辈啊!” 秦且恍然,心中也是升起了几分好奇,能让先生如此激动的人物,到底是什么模样,他倒要好好见识一番! 下邳城外,足足两万人马整齐的排列在城墙之下,声势好不骇人,李觉焦急的在城墙之上踱步,言墨率军前往容丘三县之前便嘱托好了他,若是日后有一唤作项籍之人率军攻打下邳,切莫与其开战,而是告知自己与项籍有事相谈。 城下,项梁同项羽坐在军帐之中,项梁不解的看着自己的侄儿,问道:“羽,这下邳城中之人为何会知晓你的名号?” 项羽剑眉微皱,摇了摇头,道:“叔父,侄儿也是未曾知晓,不过切看他们有何把戏,区区三千人马,不论这下邳如何易守难攻,不过也只是我等翻手之间便可破城。” 项梁也是无奈的点了点头,确实如项羽所说,就算是下邳城中的守军玩把戏,也是万万不可能与他们抗衡的,他早就收集了情报,这东阳郡之内,唯一能与他们有一战之力的不过就是最近异军突起的一支起义军了,但这支起义军的主力现在还在别处,更别提就算他们回防,也不是自己手下这支精锐的对手。 夕阳渐近,下邳城的远处,言墨与秦且几人快马加鞭当头赶向下邳,远远的,言墨便看见下邳外的重兵,不禁轻轻的倒吸了一口气,果然是如同史书记载一般,即使是在这起义初时,项梁麾下便是早早的拥有了数万人马。 军中,项梁与项羽几人听闻斥候所报,微微一笑,他们知道,这下邳城中的正主,回来了!当下也不耽误,来到营寨口等待。 言墨几人来到营寨之前,翻身下马,言墨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尔后抬头看向站在最前方的项梁三人,当先者,项梁也!身长八尺,面容肃正,无不显威风之色,倒真有一番名将之资。 再看项梁身后,紧随之人便是陈婴,倒与常人一般,朴实无华,敦厚老实,但从骨子之中所透露出的智慧令其与他人显得又如此不同,言墨暗叹一声:“倒真是敦厚长者的模样!” 眼光流转,落在最后一人身上,言墨眼瞳之中闪过一丝光亮,那人身长八尺,目生双瞳,膀厚腰圆,面容俊才,谓之曰威风八面绝不为过。立身于此,旁人皆是骇其威势,不得近前。 言墨明眸含笑,上前半步,略施一礼,道:“小生言墨,自天书,拜见将军。承蒙抬举,掌下邳城内大小要事,将军若有何事宜可与我商议。” 项梁数人见是言墨为先,都是一惊,项梁掩去瞳中丝许惊讶之色,不着痕迹的看了看言墨身后跟随的一众人马,却是没有见到有丝毫的不服之色,当下心中也是升起了几分谨慎和认真。他人且不细谈,单是那秦且,项梁便是听说过的,若是论整个东阳郡内最硬的那块骨头是谁?那一定是秦且!连秦且都甘心臣服的人,不论表面上是多么的文弱,都不可小觑。 与项梁不同,项羽则是大大方方的展现出了自己的讶异,打量的目光上下反复的扫视着言墨,时不时还会皱皱眉。 言墨并不理会,而是看着项梁。 项梁轻咳了一声,问道:“不知阁下有甚么要与我等说道?” 言墨微微一笑,问道:“敢问将军先辈可是项燕将军?” 项梁闻言,一股骄傲和尊敬之色顿时涌上面容,肯定的回答道:“自然!家父某自然是不可能会记错的!” 言墨心中毫无波澜,面上做出惊喜的模样,道:“项将军可知道言家?” 项梁皱了皱眉,耐不住言墨期盼的目光,细细的想了起来,良久,项梁试探的问道:“可是楚国言家?尊父可是言叔伯爵?” 言墨大喜,项梁若是能记起来言家,那是极好的,现在若是她向项梁投诚,定不会引起丝毫的怀疑,甚至能直接取得项梁和项羽的绝对信任! 言墨点了点头,道:“墨没想到将军还能记得家父,实属有幸!家父自从逃到齐国,从未有过停止寻找君上和几位将军的后人,也是在最近,家父才知道了将军的消息,这才让小生率众起义,小生想将军若是从会稽起兵,必是会途径下邳,才出此下策,提早收复东阳郡四县,以待将军来。现将军以至,小生断不敢妄自称王,特将小小心意赠予将军!” 项梁大喜,客气道:“言先生客气了!你我同是大楚子民,何必说这等话!你我当戮力同心,灭了这暴政强秦才是!” 言墨微微一笑,她可不想和项梁在这里说这些官话浪费时间,拱了拱手,道:“项将军,所谓之一山难容二虎,怎可一支军队由二人指挥?更何况项将军比起小生的名望,小生可是惭愧相提,较之领兵打仗,小生自然是不如将军的,如此想必,还是将军为尊。” 项梁也不客气,道:“既然先生都如此说道了,若是某在推脱,倒是折了楚人风骨,那便承先生好意了!” 言墨勾了勾唇角,道:“不过将军,小生还有一事相求。” 项梁大笑三声,道:“求甚么求!有难处尽管讲便好,某自然是帮先生的!” 言墨道:“实不相瞒,小生自小身体欠佳,所以请将军恕小生带二三手下于身旁。” 项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不过还是很爽快的点头道:“小事!先生若是愿意,带上百八十人,比及那所谓的天子阵仗某也绝不多言!哈哈哈哈!” 言墨一笑,道:“多谢将军!不过军有军规,国有国法,小生不可自破规矩。”说罢,转头看向一旁的秦且,道:“秦兄,现下可以开城门么?” 秦且见言墨问自己,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点了点头,道:“下邳由先生执掌,先生都开口了,那在下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一语言必,心中更是对言墨钦服。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