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恶煞当朝》 第一卷天下狼烟第一章朝议 水,水,哪里还有水? 伍长薛太岁背着两个牛皮水袋,底角周边的毛边已经斑驳不堪,显然是方圆数百里都走遍了。 他突然眼前一亮,一片绿洲,清澈的河水,肥美的牛羊,天空中还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薛太岁大踏步冲上前去,一个猛子扎进河里,想图个痛快。 然而,迎面而来的只有喧嚣的黄土,还有一个痛字,远远没有痛快。 海市蜃楼,他想起了官家马棚的老邱,没错,老邱人很随和,据说活了一百多岁了。他说过,当人的意志力足够薄弱的时候,就会在沙漠中看见幻象,称为海市蜃楼。 这里虽然不是沙漠,却和沙漠区别不大,黄土坡,缺粮少水,唯有漫无边际的黄土钻进人的鼻孔,让你误以为这里是人类干涸的墓园。 “噗通”一声,高大的身影倒在了黄土之中,尘土飞扬。薛太岁真的不想起来了,七天水米未进,这是人的极限,即便是武林高手在没有达到天地自然为所用的行止大圆满之前,依旧需要饮食,更何况他只是个开脉三段的入门武把式。 身后只跟着一个老兵邱八,这是薛太岁手下五名亲兵的最后一人。 “薛头,我们只怕是熬不过去了。”邱八年过四十,按道理早该退伍回家抱孩子,只是他三十年的作战经验,让他留到了现在。 薛太岁噶了噶干裂的嘴唇:“老邱,你到底是先锋营退下来的老兵,到了这步田地,居然还能挺住,真是汉子。” 邱八咧了咧嘴:“不说了,薛头,留一口吐沫润喉咙吧。你可是咱们军营里出了名的胆大心细,留着一条命,以后还要拜将封侯呢。” 说完,干瘦的邱八用左手搭在薛太岁的肩头,一股内力暖流缓缓流入,薛太岁一咬牙,又站了起来,两人一瘸一拐,漫无目的再次踏上寻找水源的路途。拜将封侯那是没影的事儿,活下去才是两人现在的目标。 大禹王朝一百一十三年,禹王孙禹僖帝即位,年不过十六岁,辅政大臣两位,丞相赵无咎,大将军屠彬。 禹僖帝摇着拨浪鼓,“咚咚咚”的声音在朝堂上回响,褶皱的龙袍上面滴洒的都是葡萄汁子。 朝堂大殿之上左手边一位峨冠博带的白衣丞相,双目微闭,正在听大将军陈诉。 屠彬跪在阶下,一身乌黑的甲胄发着幽深的冷光,传说乃是北海孽龙的鳞甲打造,经过兵家大圣贺廉颇锻造百年年而成,慢说是刀枪,就是宝刀宝剑也不能伤害分毫。 “丞相,李崇信已经驻守黄土坡七个月了,不能再这样独守关城了,北蛮随时会增兵。到时候里无粮台,外无救兵,一代神话将就此陨落呀,丞相。” 大将军的黑龙甲“哗楞楞”抖动山响,仿佛并不能打动丞相稳坐泰山的意思。 大将军眼看无望,又“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脑门子上印出红红的血迹,口中大呼:“陛下,陛下。” 拨浪鼓的声音骤停,禹僖帝望望赵无咎,又看了看大将军:“咳咳,相父,大将军问话呢,你好歹吱应一声呀,不然寡人这拨浪鼓是玩还是不玩了?” 赵无咎面无表情,微开二目,转头对屠彬缓缓言道:“大将军,稍安勿躁,当日不正是你定下这声东击西之计,为何今日如此急躁?” 屠彬依旧跪拜不起:“丞相,当日定计乃为消除北蛮兵患,如今鱼饵已经抛出,丞相为何迟迟不肯依计而行?” 赵无咎微嗔一声:“大将军这是在责怪老朽了?” 屠彬慌忙垂首,低声道:“末将不敢。” 赵无咎冷声道:“北蛮多诈,前翻数次进攻乃是佯攻,否则区区黄土坡只有三万守军,如何能够强撑七个月不破城?我若贸然出兵,必定计谋泄露,做大事者如何能如此草率?大将军也久经战阵之人,如何不知兵不厌诈?” 屠彬连连叩首:“丞相,如今北蛮国主已经派出北燕铁骑围困黄土坡,这定然是假不了的,斥候一连三天都有边关加急文书奏报,望丞相速速发兵。” “哦?竟有此事,我怎不知?” 屠彬“嚯”的一声,站起身形:“丞相,军国大事,末将岂敢虚报,望丞相查尚书台笔录。” 赵无咎正了正衣冠:“传尚书台秘书郎赵成乾,拿近一个月奏报来看。” 不一时,一个青衣小帽的赵成乾怀抱一大扎文书匆匆忙忙跑上大殿。 赵无咎冷着脸问:“可有黄土坡兵事文书?” 赵成乾慌忙道:“有,有的是,一日三报。” “北蛮可曾增兵黄土坡?” 赵成乾咽了口吐沫:“有,一个月前北蛮骑兵统帅侯万京亲率一万北燕铁骑奔赴黄土坡,已然把城池围的水泄不通。” “混蛋,为何不早来报?”赵无咎大袖一挥,恶狠狠看着赵成乾。 赵成乾眨了眨眼睛:“丞相不是吩咐过了,除了白犀关的兵报,其余一概不看吗?说怕惊扰陛下双修。” “大胆,本相问你,你竟敢信口雌黄,来呀,金瓜武士拖下,金瓜击顶。” “是!”两旁早有甲胄武士上前将赵成乾扒掉官服,倒拖了出去。 “丞相,我是依照你的嘱咐呀,丞相,饶命,丞相... ...” 赵无咎回转身形,面色微和蔼:“大将军,俗吏一个,难怪人家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搪,险些误了军国大事。” 屠彬大声道:“丞相,可以发兵救黄土坡了吧?” 赵无咎微微一顿:“既然北蛮发重兵围剿黄土坡,那白犀关必然空虚,兵是要发的,但是直奔白犀关,围魏救赵,这样我边关又多一重镇,定可震慑北蛮,此后十年无兵患了。” 屠彬语带哽咽,双手抱拳:“丞相,话虽如此,但是北燕铁骑乃是百里挑一的军队,最弱的兵丁也是开脉修为的武士,元帅侯万京号称北地枪王,打遍北蛮无敌手。如此下去,李崇信必定全军覆没呀,丞相纵使不怜惜兵众,难道不顾念李督同殿称臣之谊吗?” 赵无咎冷哼一声:“李崇信所部都是我朝囚犯贱役,戴罪立功之人,能上战场杀敌,已然是陛下皇恩浩荡,即便全军覆没,给白犀关的王者之师争取到了时间,有何不可?况且兵法云置之死地而后生,焉知李崇信不能反败为胜?大将军是信不过李督一身剑修的本领,还是信不过老夫的判断?” 屠彬瞪大了眼睛,目眦尽裂:“敢问丞相,奇袭白犀关主帅为谁?” 赵无咎正了正衣冠,跪倒在金阶之下:“起奏陛下,臣保举我儿赵金英为冀北道行军总管,率领赵家军三万,京西锐建营一万,延陵军两万奇袭白犀关,陛下无忧矣。” 禹僖帝欢快打着拨浪鼓:“好呀好呀,我大禹朝英雄亲自率军征伐,又是朕的姐夫,俗话说这个,什么疏不间亲,哦,不对,是内举不避亲,定然得胜而归,我无忧,我无忧,一切依照相父吩咐,哈哈哈,我又可以和陈美人双休了,嘻嘻。” 屠彬这时依然奋力磕头:“陛下,陛下,李都督乃是国之柱石,不容有失,陛下下旨发兵吧,臣亲提一旅偏师,只求救回李都督,不然末将如何对三军交待?陛下开恩呀.....”。“嘣、嘣、嘣”磕头之声不绝于耳。 白衣丞相冷哼一声:“屠大将军,你这可是以三军之命威胁主上呀。” 身如铁塔的汉子此时双脚无力,“咕咚”一声跪坐在朝堂之上,向北而拜,嚎啕大哭:“崇信兄,愚弟尽力了。”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 第一卷天下狼烟第二章得活 “圣旨到!”一个尖声尖气的嗓音,在整个黄土坡上空缭绕。 紫衣太监须发皆白,口中宣读圣旨:“朕素闻将军百战之身,区区蛮夷岂能动泰山分毫,将军自弱冠之年扶保我朝,大小三百余战从无败绩,北蛮闻将军之名号,如同望中土泰山北斗耳。朕亦闻将军素有忠烈之名,所谓狂风知劲草,板荡见诚臣,望爱卿再固守黄土坡半年,待敌退之日,朕自当亲备茱萸酒,与爱卿共饮于朝露殿之上,到时彼加官进爵,位可封侯,将军之名定然名扬四海矣,勿负朕望,千万千万。钦此!” “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个身着青衣儒衫,身材挺拔的中年武将接过圣旨。 紫衣太监抿嘴而笑:“我说李大都督,奴家伺候圣上十年了,还没见过哪个臣子能让圣上如此挂怀,李大都督可谓圣眷正隆呀。” 中年武将一笑:“末将名曰崇信,自然是言必行,信必果,李某在一日,绝不让北蛮过黄土坡一寸。” “好嘞,就等李督这句话,真是忠心可鉴日月,这番话奴家回去定然向圣上禀报。” 李崇信一仰头,国字脸方正无比,四十不到的年纪,满头乌发已然见了银星,双手抱拳:“不知白圭公公几日回京?” 太监白圭一笑:“李督不急,奴家奉命监军,自是该回的时候就会回去。” 李崇信略一沉吟,双手刚要接圣旨,忽觉一股大力阴柔无比,仿佛白蛇吐信一般突得袭击心口。此时若是放手,那是对圣旨的大不敬,若是运气抵抗,难免圣旨受损,若是硬生生挨了这一下,只怕后半生要落下残疾。 紫衣太监白圭仍然笑脸如春风:“久闻李督乃是剑修元婴,奴家粗鄙,李督可要好生生接了这圣旨,若是有什么损坏,或是手脚无力,陛下如何肯信将军能抵御外辱?” 李崇信暗叫歹毒,这下若是生受了,只怕筋脉也寸断几节。他立时调整体内周天混元剑气,身体内自发形成三百道剑芒,条分缕析,直奔那股阴柔内劲而去。 白圭手肘微动,仿佛过电一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脸色忽的煞白,如同白宣纸,心口突突乱跳,仿佛被大锤猛击了一般,一口鲜血已到嘴角,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正在他一愣神的工夫,李崇信小手指一挑白圭的寸关尺,白圭手脚酸软,不由得不放下,手指一松“啪嗒”一声,圣旨稳落李崇信掌中。 白圭脸上正自阴晴不定,李崇信微笑道:“没想到公公还是内家拳的高手,失敬,失敬。” 白圭好一会才调整了气息,嗓音更加尖利:“李崇信,陛下说的可是半年,如果违了日期,奴家是奈何不了你,大禹朝堂上却满是能诛灭你之人。” 李崇信一拔腰板,正颜厉色:“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李某但求问心无愧。” 黄土坡四下里的兵丁纷纷齐声大呼:“问心无愧,问心无愧... ...” 白圭一指身旁的小太监:“好呀,好呀,你们瞧见了吧?什么叫拥兵自重,走,咱们给陛下写密折去。” 在两个小太监搀扶之下,白圭身体颤颤巍巍离开了城头。 一旁副都督魏冉走向近前:“李督,练家子如何能够匹敌您这剑修,终究小事一桩。只是再找不到水源,不用陛下之刀,你我也将死于干旱之手了。” 李崇信倒背双手,望着西南:“但愿太岁他们能及早找到水源,不然我只能出下策,与燕山铁骑决一胜负了。” 魏冉悄声道:“大都督不妨换个门庭,属下有亲戚在赵丞相府内当差,您看......” 李崇信一摆手,一脸坚毅之色:“我身系国家安危,断然不做首鼠两端的小人,否则如何取信将士。” 一巴掌“啪”的一声拍在城墙之上,厚厚的护城石砖被拍成了齑粉。 ——————————— “啪”的一巴掌,邱八再次打醒了薛太岁。 “薛头儿,您这次可能真的错了,我刚看过了,万里黄沙,哪里有水源,我们哥俩只怕再也见不到大都督了。” 薛太岁摇晃着耷拉的脑袋,看看昏黄的天空,再看看西南方向,旁边倒是有一株仙人掌。他已经说不出半句话来,用手里的环首刀戳了戳仙人掌的根部,一直挖了下去。 邱八愣了一下,急忙也取出环首刀不停地挖,挖了半日,薛太岁用手指插入地面,突然面现欣喜之色。 邱八不明所以,也用手掌去探,忽的大叫:“湿的,湿的,薛头儿,是湿的,哈哈哈,湿的!” 薛太岁狠命点点头,挖出仙人掌的根部,与邱八大嚼起来,两人满嘴绿沫,丝毫不觉苦涩。 片刻之后,薛太岁仰望太阳,在地上画出东南西北四条痕迹,用刀翻了沙土底部,照直向西南方向而去。 有了希望和目标,两人走起路来倒也不像前般疲惫,反而奋力向前,一路之上,仙人掌的数量也多了起来。起初一株、二株,后面竟然有十几株,再往西南奔去,红柳、芦荟、胡杨也见了不少。 就这样,两人以植物汁液解渴,薛太岁渐渐也恢复了说话的功能。 “老邱,你看,地面已见泥土之色,我料定再往前不足十里地,必有水源。” 邱八毕竟老先锋营的战士,功力较为深厚,此时已然恢复了大半,神采奕奕:“没错,还是薛头儿你这鼻子灵,精通地理,要不然大都督怎么认你当干儿子呢。” 邱八正自说的高兴,忽觉左肩头被什么东西把住了,像是有人搭肩膀。 他刚要回头,薛太岁大喊:“别回头!” 一个毛茸茸的狼脑袋就贴在邱八左肩头。 薛太岁一个急侧步,手中环首刀照定狼头砍去,未料想这畜生倒是奸猾,双爪一个倒钩,刺啦一声,拽掉了邱八肩头一绺肉,倒翻了半空筋斗,闪了出去,邱八肩头血槽足有两寸深。 “糟了,是土狼!” 那只土狼足有两米长短,此刻舔着猩红的舌头,大嚼嘴里的人肉。 薛太岁暗叫不妙,土狼乃是沙地里的凶兽,武艺高强的战士方能匹敌,但是,土狼都是以狼群形式出现的,若是单打独斗,任你再有本事,终难逃狼吻。 果不其然,那条土狼在大快朵颐之后,扬天长啸,“嗖嗖嗖”一道道黑影由远及近,不用问,定然是在呼叫同伴。 薛太岁大喝一声:“风紧,扯呼!” 两个行伍如同疾风一般,照定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后面足有十数道黑影紧紧跟随,一面奔跑,一面呼叫同伴。 两人知道,自己气力终究有穷尽之时,那时,恐怕凶多吉少。 邱八大声疾呼:“薛头儿,分开跑吧,走一个算一个。” 薛太岁摇摇头:“不行,后面的狼崽子足有十几只了,你我能分开,它们也会分组追击,你我二人还是死路一条。” “那你说怎么办?” 薛太岁一咬牙:“我来断后,你速速往西南寻找水源,跟我义父说,薛太岁来生再在帐前听令。” 说罢,一个脚刹车似的急停转身,脚上急刹带起的一阵沙土,手中亮出明晃晃的环首钢刀,摆了个夜战八方藏刀式。 邱八大呼:“不可,薛头儿,你是大都督义子,又是我的上司,如何能有上司赴命,属下偷生的道理,我来断后。” 薛太岁骂道:“扯你娘的淡,你是伍长还是我是伍长,违命者,斩!别废话了,再不走,一个也走不了。”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之时,“嗡、嗡、嗡”不知哪里传来一阵阵钟声,那群狼忽的停住了脚步,吱吱怪叫,却不再追击。 薛、邱二人四目相对,循着钟声,且战且退,探访而去。 忽见前方不再黄土遮天,乃是一处深林茂密的小绿洲,绿洲当中坐落一个残破的古庙,钟声正是从古庙中来。 两人一时间百感交集,死里逃生之后又见奇景,怎能不叹人世间离奇百怪。 古庙正中一块歪拐的匾额,上写三个大字“漓泉寺”。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 第一卷天下狼烟第三章佛传 漓泉寺甚是破败,北边的半个禅房已经坍塌,屋内的雕梁画柱早已失去了色彩,反而处处是烟熏火燎之色。 薛太岁和邱八两人寻那钟声而来,处处以掌中钢刀拨打蜘蛛网,苦不堪言。 那钟声时而慷慨嘹亮,仿佛金戈战鼓;时而低垂悲鸣,如泣如诉,仿佛一个怨妇哭诉,久久不能散去。 邱八咽了口吐沫:“薛头儿,只怕这破败的古寺有些古怪,我听老人们说,荒郊野外的古庙大都有些邪门,你我还是小心为好。” 薛太岁却是一脸开怀,不以为意:“老邱,你是越来越活回去了,胆呢?你我二人方逃出狼窝,又解了口中饥渴,这会子还能说话,就是老天爷饶出来的,怕个毛。”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正自向前,忽的钟声消失不见,侧耳听去,却有潺潺的流水声淅淅沥沥,不绝于耳。 两人仿佛绝境中看到了希望的光亮,顿时周身充满了力量,直奔那光亮而去。 眼前景象豁然开朗,古寺背面居然天生一个石头山崖,却也不高大,顶多三丈左右,自上而下一股碧绿色的清泉,仿佛一杆子碧玉倾泻而下,水花涛涛。 两人大喜过望,多日来苦饮植物汁液,满嘴都是苦涩,此刻定然要大快朵颐一番。“噗通”,“噗通”两声,两个大老爷们跳进了泉水,连喝带洗,好不畅快。 忽的,老邱“啊”了一声,薛太岁急忙“苍哴”一声,拉出腰中环首刀,闷声问道:“怎地?” 老邱右手缓缓抬起,指向西边厢房,结结巴巴道:“有,有人。” 薛太岁这才看到,泉水西边一个通透的长廊,尽头之处,屋脊之上,悬挂一鼎青铜大钟。钟下面席地而坐一个身影,周身黑色绸缎的衣襟,头顶上照着黑色的平巾帻,整个人仿佛被黑色笼罩的一般,背对着泉水,对他们这里的动静不闻不问。 两人好不尴尬,误入古寺,却未发现竟然早有主人。 两人连忙走上岸来,整理衣冠,径向黑衣人而去。 来到近前,薛太岁躬身施礼:“外乡人薛太岁、邱八向长者问礼,不周全之处,还望海涵。” 两个人半弯腰好些个时候,怎料那黑衣人竟是浑然未觉,动也未动。 邱八料定此人生气他二人无礼闯入,只得再次躬身施礼,音量调高了数倍,大声将薛太岁方才之言重复了一遍。 忽觉手臂一紧,薛太岁拉住了他的胳膊。 顺着薛太岁手指方向,邱八这才看清,黑衣人十分瘦小,仿佛一个萎靡不振的猿猴,半瘫坐在一个破旧蒲团之上。正前方墙壁之上悬挂着一张画像,周边的纸张已然泛黄,不知是何年代的古物。 画像之上是一个步行的年轻僧人,青布僧袍,端端是好个相貌,俊秀无比,潘安宋玉之流与之相比也未免俗气。和尚面露微笑,看向众人,左手捻动心口前的佛珠,右手五指细长,指向画像右边一行字迹。 右手边上书一列纵排蝇头小楷“吃大碗酒肉” 邱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觉和尚面目如画,睛似点漆,竟不由看得入迷。 薛太岁却看向瘫坐在蒲团上的黑衣人,只见他右手执一根红色朱签毛笔,上边隐隐有凤鸣之声,地上放着一只金漆砚台,上面盘踞一只五爪金龙,喷云吐雾,栩栩如生。黑衣人几次欲往画卷左边题写字迹,却久久不能下笔。 薛太岁大概明了,心中暗想此人也是个文痴,为了写这下联,竟然对外界浑然不顾了。 三人僵持下去,终归不是了局。 薛太岁一咬牙,呼喝了一声:“得罪了” 大踏步上前,一把夺过黑衣人手中毛笔,在画像左边空隙之处大书几笔“睡光腚娘们”。 “大胆!”黑衣人一声力喝。 薛太岁和邱八顿时觉得天昏地暗,仿佛雷击双耳,一个个倒仰,双双摔倒在地,头昏眼花。 “咣、咣、咣”头顶上的青铜大钟被这声力喝震得自行摆动,发出阵阵钟鸣。 “哈、哈、哈”,那墙上画卷中的和尚却是发出三声大笑,继而一阵烟雾,径自燃烧了起来。黑衣人突然冷静了,口中不停:“秒,秒,以大俗破大俗,大俗中出大雅。好一个‘吃大碗酒肉,睡光腚娘们’,嗯,文觉大师,你本就是百花丛中的酒肉和尚,这一猜正中了你的心意吧,哈哈哈。” 那画卷燃烧殆尽,忽的化作一粒佛门芥子,金光闪闪,直入薛太岁眉心。 薛太岁顿觉天地万物,海纳百川,一条条知识如同针扎剑撩,强行置入脑海。 薛太岁头痛欲裂,满地打滚,大呼:“前辈救我,老邱救我!” 邱八眼看黑衣人:“前辈,这......” 黑衣人一笑:“华严宗千年编撰的大藏般若文经便宜了这小子,还能不受点苦楚?忍着吧。” 黑衣人突然发问:“现下什么日期?” 邱八小心翼翼回应:“大禹朝禹僖年庚月二十八。” “庚月二十八?糟了,我竟然在和尚庙枯坐了一个整月,和尚误我,和尚误我。”黑衣人不停拍打头部。 黑衣人这几句没头没脑,邱八也不较真,反正这等江湖高人大多怪异。 老邱和黑衣人将薛太岁抬入漓泉,碧绿泉水果有镇静安神的功效,不一时薛太岁已然康复如初,一个鲤鱼打挺从泉水中翻身跃起,跳将上来。 邱八强忍笑颜:“薛头儿,您这相貌本就,本就不敢恭维,现下,可是,可真是丑的俊俏。” 薛太岁急忙往泉水中一照,“妈呀”怪叫一声,嘴上两只虎牙居然龇出唇外,原本浓密的黑发现下居然变成红褐色,头顶之处却光光秃秃的,仿佛西游记里的沙和尚。他身形原本高大,这下子变得好像猛兽奇鬼。 黑衣人呵呵笑道:“外貌本就臭皮囊,何必挂怀,你小子得了佛门经典,万古文章尽在你胸中,以后必然步入登天大道,要时来运转了。” 薛太岁原本不是膏粱子弟,每日里战场拼杀,对相貌一事本就看淡,再看此时相貌,战场上威风凛凛,可震慑敌寇,原也不错。只是一旁邱八,却连连摇头,暗笑不已。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 第一卷天下狼烟第四章高人 三人兴致正浓,薛太岁才看清眼前黑衣人竟是六十多岁的一个老者,眉毛刷白无比,只是身形太过羸弱,不过十三、四孩童的身高,直可用瘦小枯干一词来形容。 忽的黑衣肚皮咕咕作响,他不好意思讪讪一笑:“一月未食,这肚皮着实不争气。” 薛、邱二人也自尴尬,黑衣人却从佛堂神龛下面取出锅灶碗筷之物,口中感叹:“四十年来未曾拜访,文觉兄的家当还在,不易呀,不易。”然后用漓泉之水洗净。他再去寺庙后厨寻了不少辣椒、芥末、盐巴,又从后院摘取葱蒜,仿佛竟是自己家一般。 邱八咽了咽吐沫:“前辈,虽有烹煮家当,却没有肉食饭菜,我等如何下灶?” 黑衣人一指庙外:“不是有大好的狼肉吗?你等小辈如何得知,这土狼之肉堪比狗肉,土狼一身修为甚是不弱,吃其血肉却可大补,年轻人不必客气。” 邱八暗自腹诽:“他妈的废话,要是能吃土狼肉,我二人还会被狼群追的落魄这寺庙,老头胡吹大气。” 黑衣老者拿出火镰,“啪啪”几下,篝火燃起。 薛、邱二人不知他耍的什么把戏,静静看着。 忽而,半空中一声鸟叫,一只云雀倏地飞过,还未等划过天际,但见黑衣老者突然竖起左手食指,向天空一指,口中喝了声:“落!” 那鸟儿仿佛中了邪,四肢僵硬,翅膀停滞,整个身子失了活动力,“叭”的一声,径直从空中掉落下来。 邱八瞪大了眼睛:“我擦,这是什么法术,扯得吧!” 薛太岁眼露精光,不经意说了一声:“凌空打穴。” 黑衣老者赞叹地望了他一眼,口中喃喃道:“佛门经典,果真非同小可,可惜了,可惜了。”似有无尽悔意。 邱八睁着脖子:“薛头儿,别扯淡了,什么人凌空打穴能从地上打到天上?” 薛太岁不理邱八胡乱喊叫,起身跑向地面,将那坠落的云雀拾了回来。 摸其五脏六腑,早已摔得粉碎,停止了呼吸。 老者拿起云雀,右手略一用力,竟然似吹风过电,云雀周身羽毛被震得七零八落,瞬间成了一只光屁股鸟。 老者左手食指如刀,轻轻一划,瞬间剖开云雀胸膛,开膛摘心,清理五脏六腑,仿佛家常便饭,不过几息,挑拨干净。 薛太岁一旁讪笑:“前辈,这烤鸟肉一事,还是我来吧。” 邱八连忙附和:“让薛头儿来,他是伙头兵出身,烹饪本领极好。” 老者捻髯微笑:“罢了,就依你等小辈,内力催熟鸟肉,必然不如火烤的香甜。” 架上树枝,薛太岁烤起鸟肉,阵阵香烟弥漫。 老者深吸了一口气,右掌一推,真有排山倒海之势,那股香烟借着掌风,飘扬出去。 外面的狼群闻见烤肉之香,吱吱吱怪叫,似是相互商议,过了片刻,几只胆大的土狼再也按捺不住,三头肥壮的土狼,前后排成丁字型的阵势,小心翼翼往漓泉寺而来。 邱八冷汗连连,手里握着的环首刀把,滋滋作响。 薛太岁似是对老者实力颇有自信,只是静静盯着寺庙入口之处。 老者不以为意,收敛了气息,似在假寐。 三只土狼慢慢走近寺庙,“吱呀”一声,挑开大门,盯着眼前三人和篝火上的烤云雀,慢慢逼近。 领头的一只,倏的一声,隔空跃起,直扑邱八,邱八刀还未离鞘,土狼已近眼前。 老者忽的开眼,右手中指弹出一指,口中叫了声“倒”,“啪”的一声,土狼脑壳正中间钻了一个手指宽的血洞,顿时倒地绝气身亡。 另外两只土狼早已开了灵智,见势不妙,转身要逃,老者又隔空点出两指,“噗通”两声,两只土狼倒地不起,后脑海均有两枚血洞,汩汩冒血。 三狼一死,狼群顿时心生感应,再不敢盘踞庙外,嚎呼连连,落荒而逃。 邱八扛过三头土狼尸体,口中讪笑:“老前辈,老爷子,您这是什么功夫?这般厉害,教教我好不好,到时候我学会了,给您天天捕捉妖兽,孝敬珍馐美味。” 老者捻髯一笑:“此乃老夫自创的枪指,要学嘛也简单,自己拿去看。” 说罢,老者从腰间百宝囊中拿出一本薄薄蓝皮手札,上写“枪指”两个大字。 邱八没想到老者如此好说话,慌忙拿起手札,翻开来看,嘴中朗读出声:“先以铁砂掌穿沙秘法锻炼手指筋骨十年,金石可镂方止,再以吐纳内息之法调息筋脉,运用周身混元真力于指尖,悟性高者四十年可成,悟性差者八十年可成,如若八十年未达三百米指力者不可再练,以防走火入魔。” 邱八翻了个白眼:“我擦,最少也要四十年,算了吧,我还是不练了。” 老者冷笑一声,收了手札:“神仙也是凡人做,只是凡人志不坚,无缘,无缘呀。” 一旁薛太岁看了“枪指”两字,似有所思,眉头紧紧皱成了疙瘩。 邱八却大呼道:“老爷子,肉食有了,却没有酒,可惜呀,可惜。” 老者嘿嘿笑道:“老夫行走江湖,岂会无酒,等着。” 说罢从腰间百宝囊中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白玉酒壶,上面雕刻数枝金梅花。 老者拧开壶盖,右手冲着漓泉方向一指,口中喝了声:“起!” 那漓泉水仿佛心生感应,化作一道水线,空中打个半弯,直入酒壶中来,仿佛无穷无尽。 过了半个时辰,邱八大喊:“够了,够了,就是十个人的分量也够了,只是喝这清水却没啥滋味。” 老者却不理睬他,左手拇指一点酒壶上的金梅花,口中喝了声:“酿!” 霎时间,酒壶仿佛火烤沸腾一般,上面梅花放出阵阵光亮,酒壶盖子一起,散发出阵阵酒香。 老者哈哈大笑:“仙家陈酿玉壶春,不成敬意,款待二位,感谢小友全了我与文觉和尚的诗文情谊,干!” 一旁薛太岁皱着眉头,早已将土狼烤的焦熟,酒香伴着肉香,一时间香气四溢。 老者拧下一块狼肉,口中大嚼,口水四溢,不住称赞:“好本领,香酥肉烂,外焦里嫩,你小子这修行或者武功有这烤肉功夫的一半,老朽今日就要向你讨教一二了。” 薛太岁老脸一红,旁边邱八闷了一口酒,大声喝采:“好酒,不亏仙家陈酿,入口柔,一线喉,回味无穷。您算说对了,我家薛头儿,武功一般,入武行不过是个开脉三段,可是这做菜的手艺,雄冠大禹,哈哈哈,火头军第一。” 三人吃肉喝酒,大吹大擂,直抒胸臆,好不快活。 第一卷天下狼烟第五章跋扈 漓泉寺内觥筹交错,邱八已然喝大了,倒在一旁呼呼大睡。 薛太岁心头还自清醒,但也是半醉半醒,又给黑衣老者斟满了一杯,大着舌头吼道:“来,老前辈功力惊人,来,晚辈再敬您老一杯。” 黑衣老者很是开怀,大笑道:“你小子酒量不怂,酒量好者肝胆必定相照,想必也是好大一颗武夫胆吧,怎地不练武?” 薛太岁苦笑一声:“前辈莫要说笑,当今世道谁不知道读书为高?” 黑衣老者不屑摇了摇头,拨弄着火棍言道:“在老夫看来,哪个法门能让你活着,就应该去弄哪个法门,路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还能让世道上的说法给圈进了?” 老者这一番话,可谓冒天下之大不韪,读书为高,这是世人的普遍认识,当时大禹文强武弱,只有那些天生没有慧根之人才去练武,吃苦不说,即便小有所成,也为文人界所不屑,通常只能充当富贵人家的仆役和保镖,远远不如私塾先生们高高在上,给人起个名字就能混五枚铜钱。 薛太岁正自沉思,老者忽然言道:“谁给你开的脉?开脉几年了?” 薛太岁一愣:“咱乃是杂役兵,由军事主官开脉,自小愚钝不堪,开脉十五年,一直停留在三层境界,说起来让前辈笑话。” 黑衣老者仰天大笑:“哈哈哈,我笑过了,又如何?我就没听过天下有开脉十五年还停留在三层境界之人,要么服用了什么药物,要么就是另有隐情,一个正常人如果开脉十年不能寸进,那么他的筋脉就该封闭,也就是会进入假死状态,我可看你一直活蹦乱跳呀。” 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薛太岁略有所悟,他本就身负大藏般若文经,此时脑海中信息量颇大,所谓一理通,百理明,仿佛看见了新的出路。 老者突然打断他的沉思:“小子,依你看,天下何人修为最高?” 薛太岁几乎本能答复:“大禹朝塞北都督李崇信,一身元婴大圆满修为,掌中本命飞剑血浪,二十四手神通天下无敌,镇守北疆二十年,未使北蛮寸进一步。” 老者嘿嘿冷笑:“敢问李大都督最厉害的一计杀招为何?” 薛太岁回道:“天劫九剑,可断敌人三层重甲。” 老者继续悠悠道:“可断重甲?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看未必能洞穿你我眼前的火焰吧。” 薛太岁一笑:“老前辈说笑了,火焰乃有形无质之物,又无实体格挡,如何能洞穿?” 老者并不答言,左手食指向前一探,一指劲风直穿火焰,形成两寸大小的空洞,周围火焰已然腾腾燃烧,却无法聚拢。 薛太岁大感惊奇,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老者呵呵一笑:“老夫的先天罡气还可以吧,比你那李大都督如何?” “呵呵,先别急着回答,天上这不就来了两个自命不凡的,让你看看这世间武夫之路可否走得通。” 半空之中一阵鹤鸣,翩翩飞来两只大白仙鹤。 为首一人乃是个英俊的公子,手中一把龙凤折扇,一袭华贵的白衣,只是颧骨略高,一副刻薄之相。后面一只仙鹤之上是个红衣青年,背后背着两把雌雄双剑,一脸英武之气,威风凛凛。 两人看了看下方,互相一点头,双双从仙鹤背脊之上落下,尤其那白衣公子,下落过程之中双眼微闭,不紧不慢,真有出尘之态。 后面的红衣青年似乎脾气急躁,落地之后,用手点指黑衣老者:“呔,兀那贼人,如何骗取了我家至宝金梅宝瓶,还不速速归还,与我等去面见柳木真人。” 白衣人稍显稳重,急忙用手拉住了红衣青年。 黑衣老者却并不理会,回头望向薛太岁:“小子,可看出这两个愣头青是什么来路?” 薛太岁眨眨眼睛:“嗯,两人衣角都秀有一个蜀字,想来是蜀山剑派的弟子。” 黑衣老者微笑点头:“嗯,看来那大藏般若文经果然是了然于胸了。” 白衣人此时将折扇一笼,左边头发帘捋了捋,故作潇洒之态,上前拱手失礼:“这位前辈,金梅宝瓶乃是八景宫家传至宝,还望归还柳木真人,另外请尊驾去蜀山做客几日,我等未尽地主之谊,现下补办。” 这句话无非是把红衣青年的话照直翻了一遍,不过言语动听罢了。 黑衣老者嘿嘿笑道:“敢问年轻人,你是姓白还是姓赵?” 白衣人略一迟愣,随即恢复常态:“在下白天缺,后面的是我师弟赵挺,我二人乃蜀山剑派玉书真人门下。” 言语之间,一脸得意之色,仿佛天之骄子。 黑衣老者眯缝着眼睛,从脖领子里掏出一根茅草签,不停地挖弄这耳朵,随即一吹:“玉书真人?封玉书不过半步元婴,也敢自称真人?你们蜀山剑派是越混越回姥姥家去了。” 红衣赵挺“苍哴“把出背后雌雄双剑,大喝一声:“老贼乃敢,我蜀山剑派专攻剑修,一剑破万法法,岂是寻常武夫可以相提并论?” “讲道理嘛,那么大火气做什么?不过年轻人,这金梅宝瓶是柳晨光打赌输给我的,再说八景宫的物件,跟你蜀山剑派有什么相干?”黑衣老者拿着金梅酒瓶,对着嘴又是一口。 赵挺气急了,“呸”了一声:“无耻老贼,谁知道你用什么邪魔妖法忽悠了柳木真人,我蜀山剑派与八景宫同在蜀中,同为世家门派,世家宝物丢失,我等寻宝有责,这宝物你交是不交?” 黑衣老者扭头对薛太岁一龇牙:“小子,你看,这就是你嘴里的文人士家,如此蛮横不讲理,如果世间都给这些人占去,天下人还有什么活路?” 薛太岁一点头:“嗯,前辈所言有礼,着实该打。” 赵挺大怒,眼前黑衣老者敬他是个年岁大的,也就罢了,后面这个丑汉如何还敢发言奚落,抢步起身攻上前来,眼见那把青色雄剑就要直至薛太岁鼻尖。 只是剑尖距离鼻尖还有一寸距离,却是再难寸进分毫,腋窝之处不知何时被老者双指点住:“哎,年轻人,不厚道呀,就是打架也该道个腕吧,怎么能无耻偷袭呢?你在蜀山剑派就学了这点能耐?” 赵挺“蹬蹬蹬”倒退了七八步,只觉右胳膊酸麻无比,一时间气血不通,涨红了半边脸。 白天缺用传音秘法道:“赵师弟,这老儿有些古怪,好像是个练家子,出飞剑吧,不可与他近身对敌。” 赵挺却大声嚷嚷:“雌雄剑一出,这老儿定然化成齑粉,随便出剑伤人,师父怪罪下来,如何是好?” 白天缺气的脸色发白,转头不再看他,只是心急火燎快速用折扇扇风,嘴里撂下一句话:“我承担!” 赵挺仿佛得了圣旨,腰板一拔,雌雄双剑祭在半空:“老儿,我这雌雄剑可不是好惹的,你现在磕头求饶还来得及。” 老者一笑,松松垮垮,随便拉个查拳起手势,眼睛半眯缝,丝毫不将对方放在眼里,一脸的瞧不起。 赵挺被气的脸色淤青,原来这查拳乃是最为寻常的街头武术,随便一个跑江湖卖艺的都能施展一二,会打全套查拳的武夫比比皆是。此拳著名的花拳绣腿,打起来舞舞生风,甚是好看,却是中看不中用,江湖常有“查拳十年不伤身,形意一年打死人”的说法。 赵挺冷笑道:“武夫把式?你也敢与我剑修对敌,真是不知死活。” 他一提灵气,半空中雌雄双剑闪着精光,眼见要被促动。 就在这电光石火瞬间,老者突然身影一闪,赵挺还未看清怎么回事,“啪”的一声,左脸挨了重重一个嘴巴子,人被扇飞了出去,“咣当”一声就地打滚,雌雄双剑“当啷”两声落地。 赵挺半天喊出一句话来:“打死我了!呸呸!”一口吐着鲜血,竟然将嘴里两颗后槽牙吐了出来,再看左边的脸庞仿佛发酵了的馒头,红肿高大。 老者一抖落手:“哎,年轻人,对不起,对不起,不是开打了吗?你看我这一没刹住,对不起,对不起,刚才不算,我们再来过。” 赵挺死活不起来,满地打滚:“我不起来,就不起来,你打死我吧。” 白天缺也是吃了一惊,刚才自己也没看清怎么回事,自己这师弟虽然修为差自己一筹,但毕竟是龙门境界大圆满的剑修。他此刻暗叫不妙,这回弄不好踢到了铁板,但是想想在自家长辈面前大话已经出口,现在看来只有把宝壶取回才能交差。 他打定主意,围着老者转了半天圈,前后左右迈了数步,随后才一近身:“老前辈,失敬了,原来竟是武学大宗师,晚辈原也是不敢得罪前辈的,只是这金梅宝瓶乃是八景宫今年进贡当朝陈贵妃的贡品,还望前辈方便则个。” 黑衣老者哈哈大笑:“原来是为了娘们,早说嘛,英雄难过美人关,不过我瞧你小胳膊小腿的,那陈媛媛可是合欢宗的副宗主,对男人的需求极大,你这小身子板小心精尽人亡呀。” 白天缺恼羞成怒:“大胆贼子,敢直污秽朝贵妃娘娘的大名,也不怕天威难测吗?” 老者不理不睬,一扭头对着薛太岁:“小子,刚才这个白衣服的赵什么缺心眼的,走了多少步?” 薛太岁抿嘴一笑:“前后三十六步,左右四十九步,好像在布个阵法。” 白天缺大吃一惊,自己为以防不测,悄然布下五行绝杀阵,这老儿是个狠角色也就罢了,怎么后面这丑汉也看了出了马脚。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 第一卷天下狼烟第六章斗阵 白天缺脸色阴晴不定,黑衣老者却塔拉着步子慢慢悠悠在庙宇的正中转了一圈,那神情仿佛在自家后花园散步。 嘴巴里不停地嘟囔:“世间大多五行阵万变不离其宗,终归是五行相生相克的路子。这白衣小子阵道太一般,奈何心性歹毒呀,与我们闲聊的时候就把杀字阵眼布在了自家心口的位置,保险固然是保险,可一旦被对方找到,那可就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喽。” 白天缺面现紧张之色,站立原地不动,折扇顺势点指老者,口中喝到:“前辈小心!” 老者略一迟愣,却未见有什么危险之处。 老者身形晃动,几下来在白天缺面前三丈之处,白天缺手指结阵,半空中划了个金甲天神的形状,口中大喝:“火神降世!” 老者冷哼一声:“赤发灵官?无聊,无聊!”,依旧无任何变化响动。 黑衣身影又是几下闪动,已经来着白天缺眼前,那白天缺面目狰狞,心下暗自欣喜:“这下你还不着道。” 只见他双手外翻,十字交叉忽的变化了手型,乃是一个大鹏展翅的手法,空中的赤发灵官忽然精光大盛,由红色转变为青色。 只是阵法还未发动,白天缺猛然觉得左脚面上剧痛无比,“嘎吱”一声,左脚迎面骨让老者踩得粉碎,深深陷入地下。 “啊”一声惨叫,他也顾不得稳定阵势,脸上冷汗连连。 黑衣老者嘿嘿怪笑:“整日里算计他人,这下自食其果了吧,阵眼就在你左脚之下,你欲罢不能了吧。” 白天缺疯了一般想移动左脚,奈何左脚就像被钉子铆进了木板一般,却是难动分毫,除非将腿锯断。 为时已晚,半空中那青色天神骤然落下,大地为之震动,但见漫天雷电仿佛腾蛇夭矫,到处乱窜,白天缺所站立之地瞬间变得满目疮痍,以他为圆心,周边十米之处一片焦土。 他自己更是满脸黑灰,不时间散发出阵阵烤肉的味道,潇洒的长发被轰成了炸窝鸡,身上的一袭白衣也被炸的四分五裂,只留半截漆黑的布片挂在身上,脖项之中一枚拇指盖大小的紫色钻石挂件倒是闪闪发光。 黑衣老者此时像猿猴一般,蹲坐在十米开外一颗大桃树上,嘴里咬着野桃,对薛太岁一笑:“这白衣小子好生奸诈,假意以五行阵诱我等入局,暗中却做了手脚,突变密宗雷行阵,要不是老夫早一步找到他的阵眼,这会早和阎王爷喝茶去了。奸诈呀,奸诈。” 薛太岁此时蹑手蹑脚走向大坑,跳将下去用手摸了摸昏死过去的白天缺的脉搏:“前辈,这小子昏过去了,呼吸尚有一丝,还未身亡。” “切,那是他脖子里的紫琉璃救了他,也不知这小子什么来路,竟然有天门神将罩着他,嗯,这个祸害留不得,却也不能杀,这,这如何是好?”老者一脸愁闷,顺势啃了一口野桃。 薛太岁嘿嘿一笑:“那就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啊?”老者差异地望了薛太岁一眼,实在想不出这等冰冷的语言如何能出自这个外表憨厚的大汉口中。 薛太岁垂首上前,耳语了几句。 黑衣老者转了转眼珠儿:“好确实是好,只是太过阴毒了一些,老夫平日里光明磊落,不曾做过如此下作之事。” 薛太岁咳嗽了一声:“前辈,量小非君子,蜀山剑派魏凌风可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况且背后还有个神秘莫测的天门撑腰,万一这小子回去养好伤势,卷土重来,岂不闻打虎不死必要伤人的道理?” 此言确实打动了黑衣老者,只是他乃是武学开天的大宗师,如何肯违背自己的做人准则,饶是他一生风浪见过多少,碰见如此难缠之事,也不由得左顾右盼。 薛太岁见老者还自游疑不定,直接走上前去,照定白天缺后背的大椎穴猛的下了一下重手。原本对方乃是神云阵道的法修修为,薛太岁一个区区开脉三段是伤不到他的,只是此刻虎落平阳,白天缺周身已被雷电打的半死,奄奄一息,如何还能反抗? “呕”的一声,白天缺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眼见是要醒了。 黑衣老者见事已至此,口中叹息道:“罢罢罢,无毒不丈夫,待老夫施为。” 老者几下猿纵,瞬时来在白天缺身后,口中大呼:“贤侄,你这是何苦,弄得什么法术这样厉害,淤血不出,你就废了,老夫就是拼尽功力,也要护你周全。” 说罢,“啪啪”几下重手,连点白天缺的风门、肾俞、七尾骨几处大穴,随后板正周身,双手四指连发,快如奔雷闪电,灵台、至阳、中枢几大要穴纷纷中招,最后一计三成功力的枪指戳进大椎穴。 “哇”的一声,白天缺口吐黑紫色的血块,体内淤血算是尽数清除。 虽然悠悠转醒,却是气若游丝,脸色白的吓人。 一旁的赵挺,此刻却早就吓傻了,一瘸一拐走了近前,抱拳施礼:“老前辈,都是我等糊涂,不自量力,前辈见谅。” 白天缺颤颤巍巍站起身形,也是抱拳:“感谢老前辈救治之恩,可否留下尊姓大名,我蜀山剑派定当回报!” 最后四个字,明显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薛太岁早已打好了腹稿,开口言道:“此位老人家乃是一位隐世不出的高人,他的名号......”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夫候万京是也,告诉你家魏大真人,蜀中的事情归他管,北边的事情归老夫管。”黑衣老者候万京此时器宇轩嗷,直挺挺站立在寺庙院落当中。 白天缺一脸惨淡,急忙跪倒行礼:“不知北地枪王在此,恕我等冒犯之罪。”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 第一卷天下狼烟第七章设计 薛太岁闻听白天缺之言,心头一惊,暗道不妙,心想果然是此人无疑。 候万京似是自嘲,又似对薛太岁言道:“习武之人,不可有丝毫怯懦之心,心生万法,有退无进,只可遇强则强,否则如何对得起一颗英雄胆?” 一旁薛太岁,低下了头颅,又自沉思起来。 白天缺和赵挺二人此刻踉踉跄跄,相互扶持:“我二人就此离去,望枪王前辈不必对我等刚才冒失举动在意。” 候万京瞟了一眼二人,继而面露微笑:“二位贤侄,一身伤痛,如何还能驾鹤而去?这样吧,丢掉所有累赘之物,在我这漓泉寺好好疗伤几天,待身体康健再走不迟。” 二人大惊失色,巴不得赶紧离开是非之地,如何还敢逗留,正自没主意,突然看见一旁薛太岁正在挤眉弄眼。 白天缺急忙走到近前抱拳:“这位兄台,有何见教?” 薛太岁一龇牙,饶是白天缺也吓得一个机灵,暗叫此人面相好生凶恶。 悄声言道:“我说白大仙师,你怎么死脑筋,这候万京既然不同意你两人离去,你强要离去不是自讨苦吃?莫急莫急,今夜晚间,咱多灌老头几壶酒,待他熟睡之时,咱放你两人离去,一切罪责由咱一人承担。” 白天缺此时已经没了主意,激动地抱拳连连:“感谢仁兄高义,感谢仁兄。” 薛太岁大手一摆:“先别急着谢,咱自小乃是穷苦人家孩子,也没甚积蓄,你看两位是不是方便则个?”说罢用手指了指白、赵二人的储物袋。 白天缺一笑:“原来仁兄是缺钱,这个好说,赵挺连你的储物袋一并拿来。” 赵挺奉上储物袋,白天缺从中拿出三千两大禹宝鼎斋的银票,自己储物袋中又拿出五千两银票,双手奉上:“仁兄,我两人全部家当在此,莫要嫌弃,结个善缘。” “这里好吵呀,你们刚才作甚?”邱八此刻酒醒,眼睁睁看着院落中多出的两个人。 薛太岁抻着脖子大喊一声:“你说什么?要法宝?你大点声!” 白天缺面色一阵尴尬,急忙将两人储物袋中开脉阶段能用的法宝一一取出,并作了详细介绍。 邱八此刻踉踉跄跄从屋内走出,大喊道:“你耳朵怎么还不好使了,我问你们吵什么吵呀?” 薛太岁挖了挖耳朵:“什么?还嫌少呀?” 赵挺早已恼怒,白天缺却耐着性子,索性把两个储物袋都递上去了。 邱八大怒:“薛头儿,你这个人真够贱,当真听不清我说什么?” 薛太岁继续大喊:“什么?要宝剑?” 赵挺急忙护住身后的雌雄双剑:“这宝剑可不能给,这是我蜀山护山重宝。” 哪里料想,那雌雄双剑竟然似无主之物,挣脱了赵挺的背后,双双飞出,落入候万京手中。 候万京不断用手摩挲剑身:“可惜,可惜,当年这雌雄双剑在纯阳真人手中何等威风,斩黄龙、战摩罗,立下何等功业,落到司马长空手中渐渐没落了名头,不知怎的给了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连一成威力都发挥不出,可叹呀可叹,我为纯阳真人不值呀。” 那雌雄双剑仿佛心生感应,不断嗡鸣作响,似是回应。 赵挺噶了噶嘴,忽觉心头牵丝一断,已经于雌雄宝剑失了联系。本命飞剑被夺,气的老血翻涌,却不敢再说什么。 候万京大手一挥:“大个子,赶紧烤狼肉,摆酒席,好好款待这两位贤侄,这话怎么说的。” 篝火又起,五人团团围坐吃着烤狼肉,白天缺和赵挺受了打击,此刻萎靡不振,香酥狼肉在口却是难以下咽,如同嚼蜡一般,唯有一杯杯酒入愁肠,不一时便醉倒了。 反倒是薛太岁,频频向候万京敬酒,一口一个老英雄,一口一个老前辈武艺通天,马屁拍了个山响。 五人饮酒,直挺挺喝到三人,最后又只剩下薛太岁和候万京,薛太岁依然频频举杯:“老爷子,咱爷俩再走一个。” 候万京打着饱嗝:“咯,行了小子,你灌不倒我,我有内劲化酒,倒是你小子,没练过内功,没修过灵气,还能喝这许多,确实豪饮,海量,咯。” 薛太岁脸一红:“在下别的本事没有,一个烹饪,一个饮酒,确实是咱行伍中属第一,有个小小外号‘烹饮牛’。” “噗”候万京一口酒水喷了出去:“你特么干脆叫饭桶算了,还有这个绰号。” 薛太岁脸色一正,用手指在地上写了几个字“此二人必须杀”。 候万京撇了撇嘴:“我已用武夫罡气化了小天地,你大声说,他们听不见。” 薛太岁依旧用手指着地上几个字,候万京嘿嘿一笑:“年轻人,行事谨慎,好吧,给老夫一个理由。” 薛太岁吐出四字:“怀璧其罪” 候万京想了想,冷哼道:“你小子回去之后告诉李大都督,我候万京就在漓泉寺住下了,哪里也不去,我二人能分高下最好,何必千万士兵生灵涂炭。” 薛太岁略一迟愣,用手点指不远处醉倒的白天缺和赵挺,候万京似是没看到,嘴里嘟囔着:“老了,老了,管不了后辈的事情,随你吧,老夫不会亲自动手,你不要脸,我还要呢。呵欠,睡了,睡了。” 半夜三更天,白天缺忽觉有人碰他胳膊:“白兄,白兄,快醒醒。现下不走,更待何时?” 白天缺毕竟是半步金丹的修士,素来警醒,稍碰便醒:“仁兄何意?” 薛太岁急切道:“老贼已被我灌醉,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白天缺大喜过望,急忙将身旁的赵挺唤醒。 赵挺心情极差,此时又喝的酩酊大醉,迷迷糊糊似要叫嚷。 白天缺一把捂住其嘴,回身对薛太岁言道:“待我等去驾仙鹤。” 薛太岁一把拦住:“惊动了老贼,走不是不走?你快快扶赵兄离去,咱去叫醒同伴逃生,你我约定茶树岗不见不散。” 白天缺一愣,诧异薛太岁居然对地理如此熟悉,随即言道:“茶树岗小镇店,不够歇马,不如我们在右江镇汇合,那里是我蜀山管辖范围,老贼即便追到,我有援兵仍是不惧。” 薛太岁一摆手:“不可,以你的脚程,走到右江镇只怕脱层皮,茶树岗最近,人口颇多,你我可寻众掩护,设计脱身,待我去寻你。” 赵挺此时逃命急切,也不由细想,只得说道:“好好,你速速来,我等汇合,大恩不言谢。” 说罢,赵挺架着白天缺,到底是龙门境的修士,疾步如风,逃命去了。 薛太岁一把推醒邱八,拉着他的手直奔寺庙后门:“老邱,赶紧去驾仙鹤,回黄土坡。”说完顺手抄起了装满水的金梅宝瓶,塞在他手里。 邱八一愣:“你不走?” 薛太岁一摆手:“咱得去除掉那两个祸害,这漓泉寺乃是黄土坡方圆百里唯一水源,如何能走漏了风声?这宝瓶的水足够千人食用几天,回去告诉李大都督,水源找到了,但往后只可你一人带队来运送水源,李大都督万不可亲临此处。” 邱八想了想:“你是怕李都督不是候万京对手?” 薛太岁摇了摇头,抬眼望了望漆黑的夜空,随口说了句:“咱是怕鸟尽弓藏。” “啊?”邱八迟疑了一声。 薛太岁一拍仙鹤翅膀,“来不及跟你细说了,走吧。”邱八架在仙鹤身上,一溜烟上了青天。 薛太岁回到屋内,候万京犹自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薛太岁拿起桌案上雌雄双剑中的紫色雌剑,跪倒在地,口中悄声道:“感谢老前辈高义,小子去了,但愿我中州北蛮永不交兵,为天下苍生谢。” 说罢,“嘣、嘣、嘣”连磕三个响头,转身离去。 他刚走不久,候万京一个轱辘从床上坐起,望着庙门,手捻花白胡须:“哎,有勇有谋,杀伐决断,只可惜终归是精于算计,少了那么点气魄。这一身高大的身板儿,难不成日后只能考个文状元?”说罢径自摇头苦笑。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 第一卷天下狼烟第八章谋杀 薛太岁驾鹤飞在半空之中,手掐罗盘,定住南方方位,不住观望下界,半日工夫才看见依稀小路之上,白天缺和赵挺二人正自飞奔。 赵挺将白天缺背在身上,健步如飞,瞬间惊起一条土线,转眼之间又窜出去几十丈。 白天缺不住地哀嚎:“我说赵师弟,你慢些吧,为兄一身伤病,如此颠簸如何受得了?” 赵挺狠声道:“你是清闲富贵惯了,走得慢了被老贼追上如何是好?若不是你张狂,非要在长辈面前邀功,我俩何至如此?我的雌雄双剑都丢了,还不知道如何面见师父谢罪。” 白天缺以往修为远比赵挺高一个境界,哪里容许师弟在眼前如此放肆,只是此刻受制于人,不由得暗气暗憋。薛太岁在半空中已然听得明了,却不急于相见,只是在后隐隐跟随,时快时慢。 三天光景,只见两人进了一个乡镇,茶树岗。 赵挺连日奔波,身体乏的紧了,要了店房,进去后倒头就睡。白天缺一脸心事,坐在院落当中,点了几个小菜喝闷酒。 薛太岁瞅准时机,一个近身步走进院落。 白天缺一见是他,急忙问道:“如何?薛兄,老贼没追来吧?” 薛太岁一摇手指,示意他悄声,然后低声言道:“老贼被咱那个兄弟引开了,放心,不会追踪至此地。” 白天缺如逢大赦,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那就好,那就好。” 薛太岁捡起筷子,夹了一口红烧肉,慢慢言道:“老贼事小,只怕白兄此番回到师门麻烦很大。” 白天缺一惊:“兄台为何如此之说?” 薛太岁用眼睛瞄了瞄他,又瞅了瞅屋内,继续说道:“白兄请想,你二人此番邀功前来,无功而返,还把一应宝物都弄丢了,搞得灰头土脸,这回了师门如何交待?” “这,也只好向师门谢罪,就说老贼功力甚高,且有众多门徒,我二人寡不敌众......”自己越编反而越没了底气,想想坠了蜀山的名头,只怕九刀穿洞,免不得要挨上刑罚了。 薛太岁冷笑一声:“只怕就算白兄肯扯谎,你那位赵师弟未必肯如此吧。” 白天缺一脸愤懑:“他,哼,当年若不是我关照,他怎会入得了内门,就算他是当朝丞相的远方亲戚,资质那么差,没机会的。如今见我落难,竟然如此冷嘲热讽,真不像话。” 薛太岁用筷子挑着牙说道:“白兄,老贼已经将你修道根基毁了,你这辈子恐怕无法翻身,这赵兄回去只怕要压你一头。” 白天缺大惊失色,他急忙运转周身灵力,才发现灵气稀薄,散布在周身血脉之内,却无法回归丹田,用了几个调息方法,依旧如此。顿时脸色灰白,如丧考批。 薛太岁趁热打铁:“咱倒有个计较,不知道白兄胆子如何?” 白天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拉住薛太岁的蒲扇大手:“薛兄可是有法子救我?” 薛太岁在白天缺耳边耳语了几句。 白天缺脑袋像拨浪鼓一般:“不行,不行,这擅杀同门,是噬魂夺魄的大罪,我可不敢,不敢。” 薛太岁一笑:“白兄,无毒不丈夫,你不说,咱不说,谁知道这件事。再说,不用你动手,咱来。如果白兄心慈手软,那就当咱没说过这句话,告辞了!” 言罢,起身要走。 白天缺急忙又拉住薛太岁:“可否从长计议?” 薛太岁一回身:“擅杀同门是大罪,可是折辱师门一样是大罪,赵挺回去定然要实言相告,你如今道基全废,哪个师长还能回护于你?到时候拿你当个替罪羊,以后你那赵师弟救护同门有功,可就高高在上,让你做牛做马喽。” 白天缺此时已经乱了方寸,前思后想舍不得旧日在蜀山的地位,最后一咬牙:“好,我依仁兄,只是赵挺有龙门境的修为,只怕仁兄你不是对手。” 薛太岁一摇头:“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我们只需如此这般。” 次日天明,赵挺悠悠转醒,手捂嘴巴大呼:“好睡呀,好睡,咦......” 他推门而出,却见院落之中满满一大桌丰盛酒席,白天缺特地换了身新衣服,虚席以待。 赵挺一愣:“师兄,这是何故?” 白天缺皮笑肉不笑:“师弟,喜讯昨夜传来,见你睡得的香甜,故而不敢惊扰,你看谁来了。”赵挺这才看见薛太岁手提两个储物袋,正是前几日缴获自己和白天缺的那两只。 薛太岁一抱拳:“赵兄,咱已设计谋支开老贼,你兄弟二人的物件咱也取回了大半。” 赵挺欢喜连连,在酒桌落座。 白天缺嘻嘻笑道:“师弟,你我兄弟三人先行吃酒,一会还有惊喜。” 赵挺此时心胸打开,连连举杯,白天缺本不善饮,略表示意,薛太岁却是和他碰杯不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挺已经感觉喝的有些多了,大着舌头言道:“两位兄台,别卖关子了,有何欣喜好叫兄弟知晓。” 白天缺看了一眼薛太岁,用一块白手帕捂了嘴巴,薛太岁从身后取出一个黑色长条包巾,打开来看,却是一把紫气森森的雌剑。 赵挺大喜过望,口中疑惑道:“这,这不是假的吧?” 薛太岁一摆手:“哎,赵兄话从何来,咱九死一生盗得宝剑,焉能是假的?待咱拔出剑来你看。” “苍哴”一声,紫色雌剑出鞘,院落之内顿时光华缭绕,冷气逼人,真真的雌雄双剑无疑。 赵挺嘿嘿笑了起来。 忽然,白天缺向赵挺身后一指,大喝一声:“老贼,如何到此?” 赵挺吃了一惊,急忙转身去看,一来这一声示警太过突然;二来赵挺已经醺醺欲醉;三来对于候万京那老贼着实心理怕了,这才不由得本能回头去看。 只是这一看,哪里有半个人影。 突然只觉胸口一阵刺痛,冰凉无比,那把紫色雌剑直挺挺插进左心房。 赵挺回头看着白、薛二人,用手点指:“你们,为何......” 再也说不出来,“噗通”一声,死尸栽倒在桌子上。 薛太岁方才撤出宝剑,那宝剑真是神妙,半点血丝不见,滴流圆将赵挺大半身气血吸得精光。 忽而,半空中雷鸣一声怒喝:“大胆!竟敢伤我蜀山弟子,封锁茶树岗四周,不要走漏了一个贼人。擎天剑,起!”空中一道青铜古剑的虚影,越变越大,洒下四道剑光,将茶树岗四个出口罩了个严严实实。 茶树岗村落中的每个人都被一缕剑光锁定,难以动弹分毫,村民懵懂,一个个倒身下拜:“仙师,我等无罪,我等无罪呀。” 薛太岁一脸疑惑看向白天缺,白天缺嘴角挂着戏谑:“薛兄,昨日忘了告诉你,凡蜀山内门弟子,每个人在命事堂均有本名玉牌,赵挺一死,本名玉牌碎裂,定是师门中长老们发现了,不久戒律堂的人就要来缉拿凶手了。” 说罢这几句话,脸上笑意更是盎然。 薛太岁心下明了,暗叫奸诈,此时将杀人的罪名一股脑推在自己头上,蜀山剑派的人一来,自己定然是个粉身碎骨的结局,知道白天缺秘密的两个人都死了,随他怎么信口雌黄。 薛太岁暗叫百密一疏,此刻拼的一死也要将这祸害除掉,他咬牙运动周身开脉三段的全部气力,将手中紫色雌剑照定白天缺抛了出去,“噗”的一声,剑尖直直插进白天缺后心。 两人距离太近,白天缺未料想薛太岁在擎天剑芒笼罩之下还敢暴起伤人,一时大意着了道。 他瞪着惊恐的大眼睛回身,却是艰难万分,雌剑已经顺势吸干他周身的精血。 破空之声由远及近,半柱香的工夫,十九道剑芒呼啸而过,剑身之上十八人白衣素裹,衣角挂着醒目的“蜀”字。为首乃是一个婀娜女子,一身水绿百褶裙,眉目如画,鬓若刀削,干练的一头短发,英气勃勃,独有的江南女性的婉约身段,唯有眼角眉梢带着千层煞气。 薛太岁在地上跪着,抬头望天,心中暗声叫好:“好一个御剑飞行,英姿飒爽,不亏是蜀中名门大派。” 那女子环顾四周,娇声断喝:“戒律堂十八掌刑使,迅速封锁四周,查阅户口人丁,不要漏网一人。” 十八白衣人众声齐喝:“尊法旨!” 十八道剑光分散四下而去。 绿衣女子御剑当空,四下环视,十八人片刻后捧着厚厚的一摞本子上报:“茶树岗乡民一千六百四十三人,一月内十二人远赴蓉城探亲未归,外来客商人等四十五人,余下人等尽在此地。” 绿衣女人不露声色:“一一查访三日内所有人等的动向,必须找到相关证人,存疑之人即刻锁拿至此。” 十八人齐声呼和:“诺!” 绿衣女子御剑来在院落当中,看了看白、赵二人的尸体,探探鼻息,又看了一眼白天缺背后插着的紫色雌剑。 转回身奔向薛太岁,薛太岁此刻被剑光压迫,半跪在地上不能动弹分毫。 绿衣女子居高临下,冰冷声音咋起:“你是何人?” 薛太岁不敢仰视眼中骄阳,低头维诺:“小人李家军中伍长,奉命寻找水源至此。” “你可看见他二人如何被杀?” “小人不知,刚到此地见地面两具尸体,本想报官,奈何没有门路,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想离开,忽的被天上的一道光芒罩住,动弹不得了。” 十八人此刻带回老老少少五个人:“禀报副堂主,全村人口均已查证,唯有这五人无人证明,特地缉拿在此。” 那五人纷纷言道:“姑娘,我等在家睡觉,都是鳏寡朕独,并无亲人在家,因此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却是足未出屋。” 绿衣女子一摆手,示意众人不要聒噪,转身问薛太岁:“你姓名为何?” 薛太岁不敢隐瞒:“小人薛鄂,草字太岁。” 绿衣女子冷哼一声:“查户口簿。” 十八人片刻之后回报:“茶树岗人丁并无薛姓之人,此人定是外来无疑。” 绿衣女子随即吩咐:“董坤、娄青你二人留下看护现场,其余人等带上这一干嫌犯,随我回蜀山交令。” 众人齐声喝到:“尊法旨!” 十七道剑光冲天而起,奔蜀山方向而去。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 第一卷天下狼烟第九章嫌犯 蜀中何其风光秀丽,盘山道、飞蛇谷、一线天,直达峨眉金顶。自梁武帝年间,蜀山上各大小门派在仙剑派主导下合并为蜀山仙剑派,初代掌门受天帝接引成仙后,便以维护人界的人妖间秩序为大任,建立锁妖塔,以人为本,除妖伏魔,而修仙仅为其辅,蜀山剑派之后也被人们简称为蜀山派。 蜀山大殿之上,七人团团围坐。为首正是蜀山掌教天枢真人魏凌风,右边下首天璇真人妙如夫人,天玑真人司马长空,天权真人封玉书;左垂手分别是玉衡谷孙桓长老,开阳铁笔判官李墨然,戒律堂堂主上官峰。 天枢真人魏凌风开口言道:“如何?案情可清楚些了?” 封玉书答道:“死的二人都是我天权门下,当日他二人年轻气盛,说要为一位前辈讨回公道,我也没细问,原本该拦着的,但料想有司马道兄雌雄双剑在手,脱身总是不难,未料想劫数难逃。白天缺是朝廷大内白总管的亲属,赵挺乃是当朝赵丞相的亲侄,处理不好恐朝廷怪罪。” 魏凌风点点头:“上官贤弟执掌刑名,说说案情吧。” 上官峰四十左右年纪,八字黑胡,一脸正色,不假言笑:“案情蹊跷,只能用蹊跷二字形容。两名弟子乃是龙门和半步金丹修士,均死于雌雄剑伤,一人当胸中剑,另外一人背后中剑,其中白天缺死前被废了道基,真真想不到何人有如此能耐。嫌疑犯六人,最强修为者开脉三段,要说他能杀此二人,我打死不信。” 魏凌风问道:“可有现场画像?” 上官峰一抖手,从怀中拿出水天镜像图:“此图乃舍妹亲自摄画,我昨日已经亲赴现场,半点不差。”说罢一展画卷,当日白、赵二人尸体场景历历在目。 在场都是修真多年的老神仙,如何还看不出真伪,略一过目已了然于胸。 司马长空开口言道:“也许凶手另有其人。为何只见我那雌剑,雄剑却不见踪影?此间蹊跷只怕寻得雄剑,可破解一二。” 上官峰依旧不露神色:“司马道兄尽可以作其他猜想,我辈掌刑名,只能依据人、物、时、地、情来判断,其他一概不做阐述。” 司马长空冷笑道:“这有何难,待老夫召回雄剑,自可判断是否另有隐情。”说罢信手拈来,紫色雌剑已出现掌中,司马长空嗑破中指,滴了一滴精血于剑身之上,口中念动真言:“?纯阳吕祖乘风飘,肩背雌雄斩群妖;悲心救苦传妙道,至今万古姓名标。急急如律令,归来,归来,归来!”大叫三声“归来”,那紫色雌剑精光大盛,发出阵阵轰鸣,似要将青色雄剑召回。 只是未见雄剑归来,司马长空却向空中大口吐了鲜血。 玉衡谷孙桓长老急忙上前,掐住其脉门,度了一口灵气给他,这才隐隐压住伤势。司马长空双眼微微睁开:“雄剑在此地西北三百里开外,被人用先天罡气镇住,飞升不得,此人着实可恶。” 魏凌风一脸诧异,司马长风修炼雌雄剑百年有余,不敢说比纯阳吕祖,便是一般的元婴境修真绝非他敌手,真不知这大禹中州还有什么高人能拘押他自己的护身宝剑。 封玉书此刻插言:“看来对方神通广大,我们莫不如还是从嫌疑犯身上着手,请上官师弟请令妹前来,详细询问为好。” 上官峰答道:“舍妹不过年方二十的丫头,能有什么计较,诸位掌门大可不必将希望寄托于此。” 封玉书一笑:“非也,巾帼不让须眉嘛,年方二十就有金丹境界的修为。仙家有言,‘做得金丹客,方是我辈人’,在下二十岁那年可是万万做不到的。” 魏凌风一摆手示意:“传戒律堂副堂主上官小扇。” 上官小扇一身绿衣,脆生生来在大殿当中,向各位掌门失礼,尤其看着天璇真人妙如夫人,微微露了露调皮的小舌头。 妙如夫人对自己的爱徒也是宠爱有加,点头示意。 魏凌风此刻是面露笑容:“上官堂主,对于白、赵二人之死,你有何高见?” 上官小扇盈盈下拜:“回禀掌门,依弟子愚见,白、赵二人俱是官宦子弟,一向心高气傲,目中无人,兴许为了夺宝或者是什么意外之事,二人同门相争,手足相残也为可知。” “放肆,上官副堂主请慎言,可知戕害同门是什么罪名吗?”封玉书在一旁已经变了颜色。 上官小扇犹自言道:“封真人不必恼怒,且就看白天缺背后中剑,这力道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同人斗法,岂可背对敌人?因此,必是熟悉之人下手无疑,而雌雄双剑又是赵挺的本命飞剑,除他之外又有何人能驾驭?以此两点,不排除互相攻杀的可能。” 封玉书勃然大怒:“大胆,你是说我天权门下竟是些心思不正之人吗?那赵挺胸口也中一剑,这又如何解释?” “封掌门,是你让人家小女娃说话的嘛,只是可疑,并非有定论,你新进真人之位,执掌天权一脉,不可失了身份。”一旁妙如夫人温言开口。 此女人驻颜有术,虽修行百年,看样貌不过三十出头的美妇,鹅蛋脸、弯弯细眉,杏核眼仿佛会说话,皮肤白腻如同凝脂,掐一把仿佛能挤出水来。一身杏黄色紧身道袍。 封玉书一看是她,怒火顿时消了大半,口中打趣道:“谨遵师姐法旨。” “我看此案错综复杂,不如静观其变,贼人胆虚,天长日久定会露出马脚。”一旁从未发言的铁笔判官李墨然也开口了。 魏凌风转头:“李判官所言也不无道理,我且问上官副堂主,那最大的可疑之人是何来路?” 上官小扇开言:“他自称李家军伍长,有腰牌为证。” 魏凌风略一沉吟:“速速命人将此腰牌送至黄土坡李崇信军营,做一辨识,有结论后再下判断。当前,六名疑犯都关押在采石场,每日吃喝不断,也不要少了劳作,这样对上对下,我们都有交待。” ———————— “进来,进来,老实点,身上的衣裤都扒了。” 薛太岁一干人等被领进蜀山西北一个石屋,为首的二人模样颇为相似,一胖一瘦。 瘦子鬓边戴着一朵艳丽的雪绒花,胖子下巴上长着黑痣,上面一根显眼的黑毛。这是二人唯一的区别。 带头的道士转了个身,陪笑道:“龙爷、虎爷,这次人犯带到,我们复命去了。” 瘦子打着饱嗝,桌子上凌乱不堪,酒碗、烧鸡腿,没吃完的几样菜肴到处都是。 胖子打了个哈欠:“你们这些欠揍的贼配军,到了这采石场须知道规矩,否则的话老子叫你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胖子用手一指瘦子:“这是我大哥邢如龙,我是他兄弟邢如虎,我俩人号称蜀山之上的龙虎二仙,专门负责这采石场。你等六人可知道人事?” 薛太岁久经行伍,知道这人事就是索要贿赂,奈何身上分文不剩,已经被押解道士拿了精光。未料想其余五人却从鞋里、袜稍纷纷掏出褶皱的银票奉上:“两位爷,我等孝敬您二位的。” 邢如虎捻了捻嘴边的黑毛:“不错,甚是有眼力,想来尔等也是无辜犯法,他日山上的老真人们定会查明真相,还尔等自由之身。” 其余五人点头哈腰:“谢龙虎两位大爷,祝您仙运连连,修为精进,心想事成,那个什么...” 邢如虎把眼一瞪“滚他娘的蛋吧,一个个别在这里耗费爷的时光了。” 五人如逢大赦,慌忙跑出石头屋子,采石头去了。 邢如龙此时咳嗽了一声,尖声尖气对着薛太岁言道:“贼配军,你的人事儿呢?” 薛太岁一抱拳:“龙虎两位大爷,我家颇有积蓄,只是刚才沿途之上被押解道士搜刮去了,待我出去之日,定然加倍报答。” “什么?加倍报答?你这贼配军,长得凶神恶煞一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还敢污蔑我蜀山弟子搜刮你的银两,真是贼性不改。”邢如虎在一旁吼叫。 邢如龙嘿嘿一脸奸笑道:“行呀,没人事也有没人事的办法,这位英雄身大力不亏,想来知道这一百杀威棒总是要打的。” 薛太岁心头一沉,两眼前顿时一黑,一个腥臭无比的破麻袋瞬时罩定了头颅。 邢如虎顺手拿起门房的一条双色水火大棍,照着薛太岁浑身没头没脑打来。 原本薛太岁挺身而立,五十棍过后,不由得渐渐体力不支,半跪了下去,最后二十棍,干脆卧趴在地,任由那邢如虎施为。 邢如虎打完一百大棍,也累得呼呼直喘粗气:“妈的来的,好久不活动,体力竟是如此不支。贼配军看着高大,原本以为是条硬挺的好汉,五十棍一过,这不也怂了,切,呸。” 薛太岁被打的皮开肉绽,鲜血如注。这里却有个名堂,如果不让犯人活着出去,那这水火棍下去,表皮丝毫不伤,内里却受的暗伤,七筋八脉具断,五脏六腑五劳七伤,抬将回去,不出三日定然让你身亡。如果要让犯人继续干活,那么就打的皮开肉绽,看似重伤,其实敷上膏药,不三日就如来时一般无二。 半夜时分,薛太岁悠悠转醒,周身皮肉仿佛火烧一般的疼痛,旁边一个苍老的声音:“年轻人,莫要翻身,老夫这紫阳草来之不易,你忍耐些。” 薛太岁强睁二目,才看见一个灰衣老者,正在给自己涂抹药膏。自己手脚微动,却感觉重有千斤,挣脱不开。 灰衣老者一叹息:“新来的总要受几天苦,这是蜀中蛟龙的筋脉所化,叫做困龙筋,上面有蛟龙死前的怨气凝聚,待你修炼到筑基境界,这锁链自行脱落。” 薛太岁挣扎坐起,向老者一抱拳:“敢问老人家是哪位?” 灰衣老者苦笑一声:“我本蜀山弟子,因违反门规被囚在此地,略通医术,大名唤作草头翁,人家都叫我草老儿,以后寻医问药,来这间草屋找我便是。” 薛太岁一路劳累,兼有伤在身,迷迷糊糊昏睡过去。 一会儿梦见白天缺未死,亡灵找他晦气;一会儿又梦见李崇信和候万京枪剑对决,生死相搏;翻来覆去,总也睡不踏实,待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似醒非醒,忽觉身上一阵吃痛,邢如虎手提大棍嘴里大骂:“贼配军,到老子这里来享福来的?谁让你挺尸,赶紧去采石场采石,妈的列的,你们这帮子猪猡。” 薛太岁只得拖着沉重脚步,双脚间的困龙筋一紧,险些又摔倒在地。邢如虎照定后腰就是一脚,:“快些上去,懒驴上磨屎尿多。” 外头大热的太阳,薛太岁仰头看看,外面七七八八站了老少不少囚徒,一个个只穿着麻布片遮挡下身,猛眼一看跟光腚无疑。 邢如虎高声叫喊:“众囚徒听着,老规矩,每日开采青石一百斤,方可休息,如果遇见这样的奇怪颜色,速速上缴,但凡有私藏着,嘿嘿,你们就是塞进了腚眼里,我照样把你们的大肠给掏出来,干活去吧。” 邢如虎拿出一块红色的石头,罩着大伙晃了晃,然后消失不见了。 一个瘦小个子的道士,头上弯折牛心发纂,一双眼睛叽里咕噜乱转,突然大喊:“各位,我等都是光腚的,这个新来的大个子居然还穿着衣服,快些扒光了他。” 旁边一杆众人纷纷附和:“对对,假装什么斯文,到了这里就是光腚干活,扒了他,扒了他。” 布片几下就被扯烂,薛太岁无动于衷,光着腚,扛起铁锹,采石去了。 蜀山大殿一阵青烟缭绕,戒律堂主上官峰近前躬身:“启禀掌门,李崇信业已回信,确实有个义子叫薛太岁,半月前派往黄土坡打探水源,腰牌无误,并声明有罪拿脏,无罪释放,扣押朝廷行伍命官,不是个常法,当下正值我大禹跟北蛮交兵,两军阵前正是用人之际,您看这事情.....” 魏凌风缓缓摇头:“李大都督你得罪不起,赵丞相就得罪起了?不放人,我等还可观望,放了人,就定然要得罪一头了。况且,谁知道他李崇信能不能打赢北蛮,等等再说。” 上官峰躬身施礼,双掌合十:“谨遵师兄法旨。”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 第十章毒军 “报大帅,前方就是白犀关。”一个英武的斥候,铁盔之上插着三根雉鸡翎。 白金英坐在逍遥龙驹上,仔细询问:“左右可有埋伏?” 斥候再报:“绝无埋伏,斥候三人一组已经探查半日,白犀关昼夜开城,买卖如常。” 白金英向后吩咐:“贺斌率领先锋营铁骑速去攻打南门,我引领中军随后增援,毛宝率领火器营跟进,争取一日里拿下白犀关。” 毛宝谏言:“大帅,万一敌人有诈,我等冒失攻城岂非不妥?” 白金英冷笑一声:“你当我赵家的斥候是吃素的?速速依命行事。” “诺!”众将领命而去。 贺斌乃是茅山宗的金丹修士,人称铁刀大都督,肩抗一把一人多高的镔铁大刀,有万夫不当之勇,却是个步下将官,也无甚坐骑,两脚飞奔而去,竟快如奔马。身后三千先锋营紧紧跟随,杀声震天,不过一刻的工夫,已来在白犀关南门之下。 但见城门高挑,贺斌披着一头乱发,状如疯鬼,大脑袋不停摇晃,一个飞身跃在半空,越过护城河,直扑城墙而去。 “咣当”一头,正磕在护城大阵之上,火星子四射,这厮摇晃脑袋朝身后大喊:“妈的,北蛮子早有准备,先锋营,速速来埋天雷地火,破其阵眼。” 一旁兵丁言道:“先锋糊涂了,火器营在身后,我等先锋营怎会带火器重物。” “啊!”一声惨叫,兵丁的头颅被铁刀大都督一巴掌扇飞,直挺挺死在当场。贺斌口中骂道:“娘的,敢说老子糊涂了,再有动摇军心者,犹如此人。” 众将士默然,不敢再次谏言。 贺斌怒喝:“速速掏出尔等法器,给我轰击城门。” 先锋营将士大多是修士,各自掏出法器一起砸向城门,一时间流光溢彩,空中仿佛放起了烟花爆竹,撞击之声不绝于耳。 贺斌光着脚丫子,在身后披头撒发指挥:“砸,不要留力,给我砸。” 众法器轰击了一刻钟,蓝色的护城大阵终于坍塌,光罩撕裂,碎然一地。 贺斌大喜,一个飞身来在南门之下,大喝了一声:“开!” “咔嚓”一声巨响,南城门被一人高的镔铁大刀劈为两半。 贺斌大刀向空中一竖:“儿郎们,给我冲!” 三千铁骑黑压压一片,鱼贯而入,人喊马嘶好不壮观。 贺斌带队冲锋,进了城门一看,只感觉傻眼,原来城内另有乾坤。 外城虽破,内城却还关闭,三千铁骑整个进入了一个圆形的场子,四周封闭,空无一人。且漆黑无比,看不到一丝光亮。 贺斌骂道:“都说北蛮子心肠直爽,我看也是一肚子花花肠子,大不了我老贺再破了内城门就是。” 话音刚落地,只听身后南城门“吱呀”一声,一道镔铁大闸轰然落下,彻底封死了退路。 内城墙之上,梆子乱响,布满喊杀之声,四周举起灯秋火把,亮如白昼一般。 城墙之上,三千乌鸦军黑色盔甲罩住面部,张弓搭箭,居高临下,将贺斌及其先锋营将士团团围住,这并非普通弓箭,乃是专门破解修士护身灵气的三棱透甲锥。 为首一人却不穿盔甲,在弓箭手簇拥之下信步城头,一身黑色紧身法袍,手摇乌鸦毛集成的黑羽扇,左肩头一只吞头兽脸的护肩,斜跨一个皮兜子。相貌英俊,却是一脸紫黑之色,嘴唇靛青,肤色惨白,脸上仿佛有一团黑气笼罩。 贺斌破口大骂:“贼蛮子,竟用这小小伎俩将我天朝王者之师困住,有本事下来大战三百合。” 黑衣法袍之人手捻羽扇嘿嘿冷笑摇头:“吾素来斗智不斗力。” 贺斌大怒,回身吩咐:“速速准备攀爬绳索,随老子上去杀敌。” 两个先锋营兵丁从马背之上解下攀城索,向城墙上面抛去,套牢之后迅速向上攀爬。 先锋营兵丁本就修行在身,两个起落,就能跃上十丈高的城墙,眼见要登顶。 黑衣人神色一凛:“放箭!” “吱”“吱”两声箭响,两具尸体吭都没吭,“噗通”两声栽倒在城墙之下。 贺斌大怒:“众将士,此乃死地,奋力冲杀方可得活路,兵家有云,置死地而后生,众人齐力,套绳索攻城呀。” 三千将士凡是能套绳索的,纷纷多头套索,以求突围。 黑衣人冷哼道:“中州大禹朝,如果都似你这般草包,这江山打起来就容易多了。” 黑色羽扇一挥,城墙之上顿时乱箭如同雨发,但闻听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两个兵丁架起铁刀大都督:“先锋官撤吧,中了计了。” “放屁,无能之辈,我乃先锋,先锋先锋,有令先行,我若回去,如何面见大帅。” 正自谈论之间,两个兵丁也中箭身亡。 箭雨发了一刻,三千先锋营铁骑已无人生还,只剩铁刀大都督一人拼死拨打雕翎,披头撒发如同疯虎:“来呀,再来射箭呀,卑鄙小人,老子死也不服。” 黑衣人一摆手:“停!” 城墙之上箭矢骤然停止。 贺斌累得直喘粗气,将大铁刀戳在地面之上。 黑衣人却从城墙之上飘然而下,倒背双手,甚是潇洒,口中晒道:“嗯,身强力壮,做个毒奴倒也不差。” 贺斌见他下了城头,心中暗喜,挥铁刀冲了上来:“小子,你敢下来找死,爷爷要给先锋营的将士报仇,纳命来。” 黑衣人冷笑一声:“你差远了。” 顺势飘到贺斌左侧,右手持扇,左手从皮兜子里取出一枚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进贺斌太阳穴,贺斌顿时双目充血,意识模糊,周身动弹不得,直挺挺立在当场。 南城外,赵金英一骑绝尘,白龙驹身形似电,本就是灵禽异兽,奔跑速度绝非寻常马儿可比,赵金英一身亮银盔甲,掌中拖着虎头錾金枪,威风凛凛。身后二万赵家军精锐,紧随而行。 来在南城门外却甚是蹊跷,但见黑洞洞城门,似乎毫无防备,但也无喊杀之声。 赵金英回头问兵士:“先锋官去了多久了了?” 兵士回道:“已有半个时辰。” 赵金英暗自琢磨:“为何如此安静?难不成贺斌杀入市井街道去了,可要提醒他,莫要劫掠过度,回去御史们参上一本,不是闹着玩的。” 正自胡思乱想,忽见城头上灯火通明,三千乌鸦军各举火把,只把天地照亮。 为首一个手摇黑色羽扇的黑衣人冲城下抱拳:“来者何人?为何犯我北朝疆界?” 赵金英暗道不妙,口中依然厉声喝道:“我呸,小小北蛮,竟敢擅自发兵攻打黄土坡,是尔等不遵守盟约,犯我疆土,还敢恶人先告状。我赵金英今日定要你番邦知道我中土的厉害。” 黑衣人一笑:“奥,我当时谁,原来是赵丞相的公子,久闻公子有大禹英雄的称号,杀敌建功如同家常便饭,不知是受了父亲大人的关照,还是真有如此本领?” 赵金英大骂:“无知敌酋,本帅有无本领,你出城领教便知。尔等可敢报通名姓?” 黑衣人在城头略一躬身:“小小人物,料想赵公子也未必听说过,我乃北原七将星排行在六,官拜枢密院行军司马,萧统的便是,有人送个小小绰号,叫做毒王。” 赵金英大吃一惊,北原七将星是北国蛮疆最为倚重的一股神秘力量,当年从龙入关,立下汗马功劳。历代由北疆七名绝顶战士组成,成员名号极其隐蔽,只有北朝皇帝才能调动。 急忙回身对兵丁言道:“布阵!” 二万赵家军立刻按天地三才方位,摆了个斗阵。 赵金英压住阵脚,高声问道:“我那先锋营的将士何在?可是中了你的妖法?” 萧统不紧不慢言道:“不着急,赵公子既然如此想见他们,我就叫他们与公子相见,来呀,开城门。” 白犀关南门洞开,一群人黑压压走出城来,只是面无表情,形似毒尸,一个个直挺挺走着,口中大呼:“还我命来,还我命来。”周身散发着浓浓的黑气。 “大帅,正是我们先锋营的兄弟们。”旁边一个兵丁眼尖,早已认了出来。 刚要上前相认,却被毒尸一口咬住,其余毒尸上来就是一阵啃咬,被咬之人迅速毒化,也变成了毒尸队伍的一员。 “大帅,不好,我们的兄弟仿佛都中了尸毒,长此以往,于我军不利呀。” 赵金英一咬牙:“放火箭,毒尸惧火。” 兵丁们迅速燃火,纷纷释放火箭,果然压制住毒尸的攻势,但那些毒尸仿佛不知疼痛,射倒一批,只要腿脚还在,继续向前推进,一批批兵丁被毒尸啃咬,也加入了毒尸队伍。 赵金英慌了神:“无耻妖人,我那先锋官贺斌何在?” 萧统纵身从城头飞下,笑嘻嘻道:“公子爷的白龙驹好生神俊,我也刚得一坐骑,恰好是你那先锋官,你且上眼。” “哇哇哇”三声怪叫,只见一个庞大的身躯冲出南门,嘴里戴着嚼子,赤膊着上身,周身散发出浓郁的黑气,看其相貌跟铁刀大都督贺斌很有几分相似,只是体型大了数倍不止。背上扛着一个青铜铸造的王座,萧统手摇黑羽扇,端坐其上,神情甚是自得。 赵金英目眦尽裂:“贺斌,贺斌,你怎生变得这般模样?” 萧统冷笑:“与其担心同僚,还是先顾你自己吧。” 萧别离羽扇一挥,顿时转了时空,但见到处哀鸿片野,一阵阵血浪翻来,仿佛人间地狱。心性差者,当时就吓得魂飞胆裂,手脚不灵便,瞬间成了毒尸大军口中之餐。 赵金英冷声道:“雕虫小技,在我面前玩幻术,给我破!” 掌中虎头錾金枪往当空一举,现了元神法相,竟是一个金甲天神,在黑夜中发出夺目光芒。 周边血气被金光扫射,顿时淡泊,赵金英大喝:“兵丁们,保持阵型,向我这方速退。” 赵家军平日里训练有素,作战勇猛,乃是大禹王朝的佼佼者,怎奈从未与这些毒尸战斗过,一时间吃了不少亏,此刻总算稳定阵型,徐徐而退。 萧统捏着下巴:“嗯,到底是元婴修士,有些道行,算了,硬拼下去不划算,放赤星箭。” 旁边一个乌鸦亲兵,向当空放了一只响箭,“吱”的一声直破云霄,空中放了一个绚丽的艳火,四下炸裂。 赵金英以为还有伏兵,迅速将天地三才阵变为四门兜底阵,摆了个守势。 “传令兵,速去催促毛将军,调神武大炮支援。” “得令!” 传令兵飞驰而去。 萧统却不阻拦,稳坐钓鱼台,指挥毒尸慢慢蚕食赵家军,围而不打。 半个时辰一过,赵家军的守势范围竟又缩小了三丈,那金甲天神的法相被毒雾瘴气侵蚀大半,已然变得模糊不堪。 赵金英急了,此地乃是白犀关地盘,久战定然不利,只是不知为何,毛宝的火器营迟迟不能跟进,随手从怀中取出金批令箭,大声疾呼:“传令兵,持我金批箭再去催促,毛宝火器营半个时辰之内再不到,就地免职,朝堂听参吧。” “得令!” 一匹黄骠骏马飞驰而去。 赵金英口中大喝:“赵家军内筑基以上修士,速速传输灵力,维持金身法相。”随后念动真言,继续维持金身,那金甲天神得到众将士灵气,陡然光芒又增了几分。 萧统坐在贺斌背上,冷笑连连:“困兽犹斗,所谓大禹英雄不过如此呀。” 使用千里传音的功夫,此刻聚音成线,那声音阴恻恻无比犀利,使人听之寒冷异常:“大禹英雄笑话一个,回去再学兵法,免得蒙羞阵前。” 三千乌鸦兵随声附和:“大禹英雄笑话一个,大禹英雄笑话一个.......” 那声音阵阵传来,赵金英从小锦衣玉食,心高气傲,从未受此挫折,此刻闻听此言,恼羞成怒,拔出腰中斩龙剑:“无耻鼠辈,休要使用妖术伎俩,可敢堂堂正正一战?” 萧统隔空喊话:“你一乳臭未干孩童,也敢提战事,赵家军此刻伤亡已经过半,皆你不识兵机,毛躁进攻的结果,你还是在三军面前自裁吧。” “哇”一口鲜血喷洒而出,赵金英气的眼冒金星,那金身法相险些不稳,手中斩龙剑在半空中一凝,掐动剑诀,如火线流星一般飞了出去,直奔萧统。 萧统面现凝重之色,急忙从皮兜子里拿出五枚令旗,上面分别写着临、兵、列、斗、阵,手结法印,五枚令旗在半空中自行环绕,五字合一,一个斗大的封字显在半空。 那斩龙剑飞到,被封字死死缠绕,左突右撞不能脱身。 萧统咬破舌尖,喷了一口紫黑色的鲜血,吐在封字之上,一时间黑芒大盛,终是将那斩龙剑降服,“吧嗒”一声落在手中。 萧统哈哈大笑:“不是剑修,却玩飞剑,真真是赵丞相的大公子,出手阔绰,萧某谢过了。” 赵金英一见大为着急,此斩龙剑是一位贵人送与他的定情信物,佳人面前如何肯有失,催动白龙驹就要抢阵出战。 缰绳却被一只大手死死扣住:“大帅,不能去呀,此是敌人的激将法。” 赵金英回头一看,正是后军都统领毛宝,他一时大喜过望。 “毛宝,速速调神武大炮,轰击地方阵营。” 毛宝一脸苦涩:“大帅,火器营遭遇敌袭,神武大炮被劫掠了。” “啊!你待怎说,何人劫掠我火器营?” 毛宝伏地大哭:“末将奉命率领火器营急进,半路之上忽见半空中红光大盛,一支响箭穿过云霄,贼人像是约好了,千骑马队突然出现,袭击了火器营,大旗上写着斗大的刘字,末将抓了敌骑哨探,方知是幽州刺史刘武忠的兵马。” “你放屁,刘武忠乃是我朝御笔亲封的幽州行军总管,兼领刺史头衔,如何能自家人打自家人?” 看见毛宝欲言又止的样子,赵金英忽的明白了,刘武忠投敌了,尽管不愿相信,但冰冷的实事摆在眼前。 两人正自商议破敌之策,忽听正东方向一个惊雷也似的声音:“赵公子,降了吧,我刘武忠已率领幽州三郡降了北朝,位列辽源候,公子来投,不失王候之位呀。” 赵金英破口大骂:“奸贼,都是奸贼,众将士随我杀敌,杀呀!” 毛宝一把拉住赵金英:“大帅,敌众我寡,形式不利,我等护大帅速速突围为上。” “不能退,我若退了那是丧师辱国,罪同问斩,不能退,啊。” 一声惨叫,赵金英被毛宝击打后脑,昏了过去。 毛宝接过帅旗令箭大喊:“鸣金收兵,速速撤军,保持队形,向西南方向撤军。” 赵家军此刻伤亡惨重,面对毒尸大军尚不能回护周全,听了鸣金,径自不管不顾,纷纷逃逸。 白犀关奇袭战落下帷幕,神武本纪有载,北朝千玺十二年闰月,辽源候刘武忠、枢密院副使萧统破南朝敌酋赵金英部,斩获敌众两万人,收缴神武大炮十门。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 第十一章冒功 刘武忠腰间配着红毛宝刀,右边肋下悬着一把银色宝剑,刀剑双绝的名号威震辽东大地。一脸虬髯,赤发碧眼,雄赳赳来在白犀关头。 萧统暗道此人相貌真是惊奇,一看便是枭雄面相。一摇羽扇:“辽源候辛苦了,天下九州南朝独占其四,物广民丰,我北朝只得一州,如今君候率三郡来投奔,户口民丁不下百万,此擎天之功可昭日月呀。” 刘武忠一抱拳:“行军司马哪里话来,不是司马妙计安排,刘武忠哪能得此全功。” 萧统悠悠一叹:“哎,虽是破敌,但暴露了我北原七将星中的两位,不知南朝谍子那边可有上报。”他脸色本就一团紫黑之气,此刻添加忧郁之色,显得更加阴暗,夜晚之中行走,只怕给人认成了吸血鬼。 刘武忠一拍萧统肩头:“司马太过谨慎,这是禹僖帝要头疼的事情,今日大胜,且去饮酒,犒赏三军,走吧。” 半推半搡,把萧统架走了。 —————————————— “杀敌,杀敌!”赵金英在梦中犹自狂喊。 “啪嚓”一瓢冷水自头而下,只把赵金英浇了个透心凉。 一脸英俊颜色此时显得衰败,束发的金盔在逃亡中丢失,看看身上的白银战甲,处处都是乌黑。 赵金英捋了捋乱发:“毛宝,还剩多少军马?” 毛宝凄声道:“不足三万之数,还有些弟兄,逃逸中走失了。” 赵金英以拳触地:“丧师辱国,丧师辱国呀,这如何对圣上交待、如何对家父交待,如何对贵妃娘娘交待。哎......” 毛宝顿时一愣,没想清楚此间关陈贵妃什么事情。 赵金英也自觉失言,急忙岔开道:“当今之计为何?” 毛宝转了转眼珠儿,一咬牙:“大帅,为今之计只能绕道上庸,过川陕之境,方可达到京城,只是,只是,这丢失了火器营,折了铁刀大都督贺斌,又损了两万多士兵,确实是无法向圣上交待。” 赵金英低下了头颅:“只好,只好先禀明家父,让他老人家在朝堂上代为周旋。” “不可!” 毛宝大叫一声,声音大的连自己都吃惊。 赵金英慌忙问道:“为何不可?” “大帅请想,丧师辱国是个什么罪名?丞相大人如何能为一己之私,回护公子?那屠大将军得知此事,还不像疯狗一样扑上来?到时候丞相大人如果大义灭亲,可还有大帅的活路?” 这一连番问话,着实让赵金英张口结舌,双手不停拽着满头乱发,眼睛充满了血丝。 过了许久,赵金英“嚯”的一声,拔出毛宝腰中的佩剑,直接横剑在脖项之中:“败军之将,有何面目再见江东父老,不如就地自裁,以谢天恩。” 众人呼啦潮水一般涌上,纷纷拉住赵金英的胳膊:“大帅不可,大帅不可自寻短见,胜败乃兵家常事,大帅不可呀。” 赵金英“当啷”一声,扔下佩剑,口打唉声:“如之奈何。” 毛宝眼珠转了转,随即开口道:“为今之计,只有以大胜掩饰大败,就说我军已然攻下白犀关,斩敌人数万之众,获辎重无数。将战败之责推在贺斌身上,就说他是北朝的内奸,勾结敌军,突然发动袭击,致使我军刚刚得胜,又有此大败。另外,另外再找些人头,前去冒功,唯有如此,大帅方可逃脱大难。” “啪”一个清脆的嘴巴扇在毛宝脸上,毛宝吓得“咕咚”一声跪倒在地。 赵金英怒骂:“你这是戕害同僚,杀良冒功,这是斩立决的大罪呀!” 毛宝痛哭流涕,半步跪爬,抓住赵金英的大腿不住摇晃:“大帅,我这是为了你呀,大帅,春秋大义有云,法不加于长者,为避长者诲。你想想,你不这样说,如何能救自己,如何能救丞相大人,赵家数百年基业岂不毁于一旦?况且那贺斌如今已成敌酋毒尸,神志皆无,毒杀我军数百将士,与投敌卖国又有何异?” “那我问你,你说斩敌数万,俘获敌人辎重无数,那人头呢?辎重呢?何处去找?” 毛宝咽了口吐沫:“大帅,此去上庸地界,边远乡村小镇无数,大多不在我天朝户口簿之内,我们可以,可以......”后面几句话吞吞吐吐,说不清楚。 赵金英突的瞪大了眼睛:“可以什么?” 毛宝以头触地,悲悲戚戚,小声道:“可以杀戮民众,掠夺其物产。”说完此话,痛哭流涕,不能再言。只是不停地磕头谢罪,脑门子已然见了鲜血。 赵金英看着满面血泪的毛宝,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仰头望着苍天,发出凄厉的呐喊之声:“苍天呀,何其薄我,苍天呀!”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 第十二章复议 大禹天朝三、六、九是大朝,禹僖帝需要冠袍带冕,威严正坐,只是手里的拨浪鼓依旧未拿开,“哐啷哐啷”响彻整个朝堂。 京城所有五品以上京官均需出席。 禹僖帝打着呵欠:“我说相父,我还是没听明白,这白犀关之战战况到底如何了?” 相国赵无咎依然是一身白衣,只是头上换了沉香冠,手里的笏板叩击地面,掷地有声:“臣回奏,行军道大总管赵金英胜了,乃是大胜,斩敌酋一万有余,获得辎重三十五车,现正班师回朝。” 禹僖帝呵呵笑道:“好呀,胜了好,不亏是我大禹英雄,哎,等等,朕没下诏呀,他怎么就班师回朝了?” 赵无咎咳嗽一声,旁边早有兵部尚书王亶望急忙上前奏道:“我军本是赢了,奈何出了叛徒,先锋将官贺斌勾结北蛮,突然袭击,我军损失大半,粮草不济,大总管赵金英无力再战,故而回朝搬请救兵。” “哐啷哐啷”的声音突然骤停,禹僖帝开口道:“救兵?赢了为什么还要救兵?这下朕怎么听不懂呢?屠彬,你是大将军,负责本朝作战,你给朕解释解释清楚。” 一身黑色幽龙铠甲的屠彬今日里站的笔直,仿佛泰山顶上的一青松,此刻跪倒言道:“大将军府虽然负责本朝战事,却无调兵之权。此次白犀关战役完全由兵部和尚书台全权指挥,况且,况且赵家军乃是丞相的家军,臣完全没有参与此事,还是相国大人解释比较全面。” 赵无咎朗声道:“谁料想那先锋官贺斌投敌,着实可恶,白犀关又有异人相助,竟然出动了毒物大军,敌人奸狡,纵使赵金英勇武也难取胜,臣奏请再填援军,攻下白犀关,另外从重处罚贺斌一党。” 禹僖帝笑问:“相父打算如何从重处罚?” 一旁刑部尚书魏行斌急忙上奏:“临阵投敌,叛国损军者,当凌迟处死,灭其九族,以儆天下效尤。” 赵无咎回身问道:“那贺斌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礼部尚书李天翔上奏:“家中只有一七十老母,还有一个胞弟贺秉章,据说在东海学道,三十年未归家门。” 赵无咎冷哼一声:“仙家犯法,与庶民同罪,尚书台颁文,贺斌老母凌迟罪,念其年迈,杖毙了事,天朝下旨缉拿贺秉章,归案后凌迟处死。” 魏行斌一愣,暗道:“陛下还未下旨,丞相就决断了?” “当啷当啷”拨浪鼓声又起,“好呀,好呀,朕就爱看杀人,相父定夺就是,只是增兵救援白犀关,还需多少人马?” 赵无咎回奏:“赵家军再出兵五万,不劳陛下挂怀,只是军饷尚需筹措些时日方能进兵。” 户部尚书林睿上奏:“陛下,但不知相国需用多少军饷?” 禹僖帝一努嘴:“你去问相国呀。” “尚需购置神武火炮二十门,铠甲兵器六万套,粮草五千石,战马三万匹,大致多少尚书台会通知林大人,筹措即可。” 林睿嘴角上扬:“丞相大人说的轻巧,这粗略一算,尚需白银一百五十万两,你让下官哪里去弄这些银钱?我朝今岁税收已经提前征收到禹僖二十一年了,陛下刚登基十四年呀。” 赵无咎眼神一凛:“林尚书,征收赋税本就是你户部之责,民间款项征收不利你要多想想办法嘛,跟老夫抱怨又有何益?年初你们户部不是拟定了关金券嘛,可以发下去用一下嘛,再者一说,老百姓没钱的可以上缴谷物和农收,也可以出劳力修堤坝嘛,这还用老夫教你?” 林睿“啪”的一声把笏板扔在地上:“赵相国,这可是家国大事,不是你在尚书台喝茶,随随便便就能指点江山,关金券无异于寅吃卯粮,年后对不上账,你不怕老百姓揭竿而起?如今东海反了三仙岛,西域有密宗,西北有水火教作乱,中州腹地有青阳教聚众闹事,边北辽东的九阎山马匪横行,漕帮帮众到处煽风点火,制造混乱,百姓田地早已荒芜了十之五六,如何上缴赋税?你这个相国大人可曾管过一天。” “哐啷哐啷”拨浪鼓连声响起:“热闹,哈哈,你们说的真热闹,什么青阳教、三仙岛的,什么聚众闹事,这都是什么呀?怎么从来没人跟朕说过?”禹僖帝仿佛听到了最好听的笑话,不住地发笑。 “住口!林睿,你不要以为有玄天宗给你撑腰,你就在圣上面前胡说八道,你这户部尚书要是不想当了,老夫这里有的是旁人。”赵无咎也失了宰相的气度,剑眉怒张。 哪曾想林睿脱下乌纱帽,直接扔在了地上,口中冷哼一声:“不叫爷干,也还真不想干了,本以为科举入仕报效君王,没想到干来干去就是当了你赵家的官儿。” 说罢头也不回,径自走出金銮大殿。 大殿里鸦雀无声,兵部尚书王亶望跪爬了半步:“相国大人,这一百五十万两的军费,您看...” 赵无咎气的嘘嘘带喘:“无妨,尚书台用印,明日起即刻发放关金券,百姓每户最少购买十两银钱,明年年关朝廷返还二十两,如若不买者以抗旨罪锁拿入狱。” 言罢,赵无咎慌忙跪倒在地:“陛下,所谓三仙岛、青阳教不过小小匪患,待赵金英回朝,提一旅之师定当平叛,陛下无忧。” “哐啷哐啷”拨浪鼓又响:“相父自己做主就是,朕刚登基,不通国事,不通国事。” 赵无咎起身,望了一眼王亶望:“兵部出官文,令黄土坡守将李崇信三日内出兵,攻打马边城,与白犀关的将士形成呼应,牵制敌方主力,迫使其不能追击赵金英部队。” 一旁,久不开口的大将军屠彬咳嗽了一声:“相国,李督率领三万兵马与北蛮十万大军相持已经吃力,如何还能再分身去攻击马边城?况且,黄土坡缺粮少水,物资补给一概缺乏,纵使李督神勇,只怕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赵相国冷哼一声:“李督修为惊为天人,用兵之术更是奇诡,如今已经与敌十万众相持过三个月,可见领兵作战之能远非常人可及,令其出兵马边,不过牵制敌人,以李督之能有何可怕?缺少水源,再简单不过,令黄河两岸现征调五万民夫,日夜开工,凿穿无定河,引黄河入坡,不就解决水源之急了吗?” 大将军屠彬后退一步,一抹脸上冷汗,苦笑摇头,不再言语。 工部尚书姚维金起身道:“相国,征调五万民夫动工,至少需要工程款项三百万两银子,这银钱....” “钱钱钱,你们这些官就知道钱,没钱去找林睿家里要去,让他起复,就说一没圣旨,二没尚书台文书,谁让他辞的官,啊?老夫不准,不准。”赵无咎气哼哼迈大步而出,临走把林睿户部尚书的乌纱帽踩了个粉碎。。 太监嗓音尖声响起:“卷帘退朝。” ———————————————————————— “圣旨到,李崇信接旨!” 黄土城上,李崇信率领一干将士纷纷跪地:“吾皇万岁,万万岁!” 白圭用尖细的嗓音高声朗读:“昔日周得吕望,汉得张良,先帝在位常曰得人矣。吕望扶保周武,牧野一战,巩固周王朝八百载,世所颂扬;张良出于士修文林,却以勇力雇壮士袭击暴秦,征战霸王,助高祖独成帝业,千秋名标。爱卿世受国恩,温良俭让,忠肝义胆,烛照千古。世人皆知爱卿忠义之名,欲追随翼后而不得。古语云君臣同心,其利断金,爱卿已与敌酋相持月余,物资匮乏尚能抵挡贼寇,可见卿统兵之才尤胜吕、张。今白犀关贼兵偶有胜算,欲穷追我王者之师,令爱卿三月内率黄土坡兵勇攻陷马边重镇,拖延贼兵追击之势,此战若功成,卿何下于吕、张?愿卿勿辞劳苦,以慰朕心。” “万岁,万万岁!”众将接旨而起。 白圭笑吟吟将圣旨奉上:“李大都督,奴家不才被圣上封为监军,三日内就请进兵,我家祝大都督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李崇信一身青布儒衫,洗得已经有些发白,腰中仅围一条禹僖帝赏赐的宝石犀带,躬身道:“烦请大内官回屋歇息,我与众将士商量后即刻进兵。” “好,那我家就静候佳音,我们走。” 副都督魏冉看白圭离去,在李崇信耳边言道:“大都督,士兵每日方得二两清水,粮米方得一升,守城尚且不足,如何能能劳师袭远?况且我军多为步兵,如果攻打马边,这靠两条腿跑也跑死了,不如我们再上表陈情?” 李崇信眼望天空:“不必了,能陈情的话,朝中屠大将军又不是泥偶,容我再思良策。”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 第十三章归山 “邱八,将我这亲笔书信转呈候万京,我与他本月内在漓泉寺一决高下,败者退兵。”李崇信一脸坚毅之色,将书信交于邱八。 邱八惊叫:“薛头儿临别有令,吩咐我告知大都督万不可亲去漓泉寺。” 魏冉在一旁怒道:“大胆,李督乃朝廷钦封镇北都督,你一个兵丁也敢违命?” 邱八不敢再声张,架着仙鹤送信去了。 魏冉待邱八走后,小声道:“李督,此刻战局仍是我方稍弱,如此冒险与北地枪王一战,实在是兵行险着呀。” 李崇信却不答言,又写了一个锦囊交于魏冉:“魏冉,我不在期间,你暂代都督职务,不可堕我中军大旗,如遇危机,拆开锦囊来看。” “大都督哪里去?可是要去偷袭候万京?”魏冉急切问道。 李崇信微微一笑:“不必多问,依计行事。” “诺!”魏冉跪拜。 是夜,凉风正急,李家军的大旗被山风吹的猎猎山响。 白圭正自沉睡,忽然被一只大手提着脖领子耗到城头之上。 白圭乃是习武搬山境的高手,甚是警觉,怎奈对方功力高绝,大手卡在大椎穴上,令他提气不能。 他方自回头看去,只见李崇信依旧一身宝蓝色儒衫,头顶别着一根青玉发簪,腰间少有地佩戴了本命飞剑血浪。 白圭一激灵:“李大都督是要杀我祭旗?” 李崇信微微摇头:“大内官,别把宫廷诡斗那种事套在李某身上,我道心坚定,自艺成下山之时,想的都是保家卫国。” “那,那这么晚了,把奴家叫起来何事?” 李崇信轻轻叱了一声:“疾!” 腰间飞剑血浪无人拨动,自行飞出鞘外,停在半空,散发着淡淡的血红色光芒。 李崇信浑身拉住白圭衣袖:“大内官不是要督战吗?随在下走一趟,奇袭马边城。” 说罢,也不等白圭执拗,拉着他上了飞剑。 白圭犹自挣脱:“你疯了,你我二人就能去奇袭马边城?你想死,奴家还想活呢。” 李崇信哈哈笑道:“谁说你我二人?我带你去招募一支奇兵,我为三军主帅尚且不惧,大内官乃是监军何惧之有。大内官赶紧运功抵御,一会儿天空罡风寒冷,小心寒气入体。” 言罢,一个飞跳,直上剑身,单足点着剑尖,倒背双手而立,好一个剑修风采。 口中喝了一声:“剑归蜀山!”,那血浪一阵欢悦,血光一闪直奔西南而去。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 十四章劳工 蜀山剑派每日有晨钟暮鼓的习俗,钟是洪武钟,鼓是宣阳鼓,惯例是钟三声,鼓四声。 茫茫蜀山西侧,是漫无边际的青石山脉,山脚之下两个石头屋子,一个草棚,石头屋子是刑氏兄弟的办公馆,草棚是草头翁的治疗场所。 百十个男人周身光光,唯一的衣物就是裤裆里的麻布片,用来遮羞。无论数九寒天还是酷热三伏,所有的采石工人都不能穿衣服,理由只有一个,怕你偷藏了砺剑石。 百十个工人一天采够一百斤青石就可休息,所以劳作不息,当然也有例外,一个面目凶悍的刀疤大汉就整日里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歇息,他虽然也是囚犯,但是在百十号工人中却是头儿,一身火焰功法甚为了得,外号火鸽子的丁天庆。 “丁哥,这是劳工们今儿孝敬你的。”一脸奸笑的小个子,指着下面的百十斤青石。 丁天庆撇了一眼:“那个新来的大个子还没说话?” 小个子嘿嘿笑道:“刚来的雏儿,难免欺生,过俩天自会知道这里谁是老大,嘿嘿” “收工了,收工了。”小个子咳嗽一声:“我张大廉和各位一样,就是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被蜀山派的牛鼻子老道抓来当劳工,没办法呀,谁让我们本事敌不过人家呀,但是,有丁哥在,我们总有一线希望,丁哥已经差不多修炼到筑基境界,到时候在外面再花钱买一副上好的筑基骨架,成了大人物自会来接我们的。大家高不高兴呀?因此,每个劳工每天多交十斤青石给丁哥,等丁哥攒足了本钱,到了外面卖个好价钱,自会来接济我们。” “喂喂,我说你那,那个刚来的红头发的秃顶大个子,你是聋子吗?平日里都不讲话,以为你是哑巴,你不会是聋哑双残吧?” 薛太岁不理张大廉的呼喊乱叫,只是一味地挖青石,其实他今日里早过百斤,只是他还要付出更多的劳动力。 “哐当”一声,薛太岁将二十斤青石扔在地上。 张大廉眉开眼笑:“呦,这新来的兄弟果然是个上道的,居然多交了十斤,我暂且替丁哥收着,将来到了外面,自会多加关照兄弟。” 薛太岁冷笑一声:“你们连个账本都没记录,这许多青石,你知道谁是谁的吗?这不是骗鬼的谎话。” 张大廉顿时变了颜色:“哎,你个贼配军,红发贼眼注定一辈子发迹不得,就你话多,显摆你机灵是吧?你想要青石也行呀,你只要打得过丁哥,你就是这里的石霸,我们大伙天天多交青石给你。” 薛太岁大吼一声:“那就打!”,多日来的委屈、郁闷,此刻一股脑发泄出来。 他人本就人高马大,这一声力喝,居然把众人唬得众人一愣,竟然无人敢说。 丁天庆嘿嘿笑了一声:“好汉子,一来就想当老大,我已是接近筑基修为,现在压境到开脉,十招之内打不倒你,算我火鸽子白在江湖混了。” 说罢,火鸽子站起身来,比薛太岁矮了一头,但是比薛太岁壮实一些,双拳捏的骨头节格吧格吧乱响。 出其不意,一个冲天炮,拳带火光直奔薛太岁胸口,快似流星闪电。 薛太岁使用军旅中的守字诀,双掌封住门户,对方拳头像雨点一样噼里啪啦地打了过来。 薛太岁这兵字拳讲究一个稳字,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一时间看观定势,封住门户,那火鸽子竟然一时间无从下手。 丁天庆暗想如果十招内打不倒这个大个子,其他劳工定然不服气,我这石霸还如何能立足。想到此处,暗自调息,竟是将境界调高,无限接近灵融境界。 又一个冲拳,几乎用上了全身力气,薛太岁顿时觉得对方拳头沉重无比,知道再也守不住了,右脚使了个挑字诀,正勾在丁天庆两脚之间的困龙筋上,未料想上面的拳头已经轰开防御,直挺挺揍在薛太岁鼻梁骨之上,一时间鲜血迸发,涕泪横流。 “噗通”,“噗通”两声,两人同时应声倒地。 丁天庆火冒三丈,区区一个刚来的开脉小辈就把自己绊倒,这老大的名号以后也不用叫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翻身骑在薛太岁身上,罩定对方脑袋开始一顿乱拳。 薛太岁只得双手护头,前胸肋骨都交给了对方,一顿重锤之下,肋骨不知折了多少根。 丁天庆成心在众人中立威,打的累了,起身一口吐沫吐在薛太岁脸上:“妈的,在老子这里逞威风,谁以后再敢挑事儿,这个大个子就是他的榜样。” 众劳工一时间静若寒蝉。 “他妈的,打什么打,看来一天一百斤青石对于你们而言是太轻了,明天变成一百五十斤。”邢如虎手提水火棍,劈头盖脸罩着重劳工就是一顿板子,连丁天庆和张大廉也没少挨。 “吃饭啦,一群贼配军,每人两个馒头,一碗南瓜菜。” 扔下饭菜,邢如虎拖着受伤的薛太岁进了草头翁的茅草屋:“老头儿,给这小子接骨,妈的,本事没多少,天天给老子惹事。” 薛太岁虽然肋骨折断,鼻梁骨塌陷,神志还算清楚,强咬牙抱拳:“麻烦老丈了。” 草头翁慢慢调理着药膏,捣药之声不绝于耳,“哎,年轻人,每日里不要总是打打杀杀,到了我这般年岁,你就知道生命的可贵之处了,命要是没了,争什么气都没用了。” “我只是看不惯那帮强盗欺瞒劳工。”薛太岁咬着牙说道。 “天下看不惯的事情多了,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定乾坤,时至今日,是是非非,大大小小不公平的事情难道少了?你又能纠正几个,何苦呀。” “也不知那石霸是个什么来路,有困龙筋锁着,还这般强横。”薛太岁咬牙问道。 “他呀,原本是西北拜火教的小头目,修行嘛过得去,没来着蜀山之前是个筑基修士,专练拜火教的太阳火神功,在江湖上也是有一号的,因为仗着一身本领在中州四处传播教义,被蜀山真人以混乱视听的名义抓来了,说这话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个小个子叫张大廉,乃是东海漕帮十二生肖当中的老鼠,专门偷窃,也被锁拿,一起行走江湖的时候,也是个灵融五层的修士哦,他俩人一唱一和,难为劳工,老朽都习惯了。” 薛太岁听后不由得暗自嘲笑,自己不过开脉三段的修为,如何能斗得过这两个强贼,真是不自量力。 突然门外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爹,都该吃晚饭了,您老怎么还忙着,快来,有红烧鱼。” 一个穿着桃红布裙的姑娘走了进来,虽不是什么大家闺秀的天生丽质,却有一番乡村女子的朴实之美。 草头翁一看乐了:“小怜,又让你忙活晚饭了,爹这里还有病人呢,送完了饭赶紧回去吧,晚上夜路不好走。” 张大廉正在工地啃着冷馒头,忽然贼眼望草棚瞟了一眼:“呦,兄弟们快来看,华佗家里的美人又来了,赶紧过来饱眼福呀。” 众劳工自打进了这采石场,连个雌鸟都没见过,何况一个大姑娘,纷纷抻着脖子瞪着眼:“我擦,这草头翁家里的妮子真俊哎,你看那脖子,那皮肤,那腰身,真是没治了。” “你懂个屁,要说这蜀山第一美人,非戒律堂的上官小扇莫属,那小模样,一掐能掐出水来。” “你们都没见过真正的美人,就对这些小姑娘家家心存恶念,要我说还是天璇峰的天璇真人妙如夫人,啧啧,那个胸脯,那个肥腚,看得我都能撸管三天。” “滚蛋,你特么粗人一个,见了母猪都能上树,还想染指天璇真人,小心她飞剑一下子,咔嚓,把你的子孙根斩为两端,哈哈哈。” 众劳工正自说的热闹,邢如虎又提着大棍开始撵人:“滚滚滚,一群下流的贼配军,人家父女叙旧你们也来听窗户根儿,再不滚,小心老子手里的棍子。” 噼里啪啦一顿乱抽,劳工们纷纷回去继续吃饭。 屋内父女继续谈话,小怜惊奇道:“哇,这个大汉一头红发,好别致哦,竟敢和火鸽子他们硬顶,却是个响当当的好汉。” 薛太岁苦笑一声:“让姑娘见笑了,本事不济,硬充英雄汉,大抵就是我这个样子吧。” 草头翁却不愿意自家闺女跟采石场的人厮混,赶紧把脸一沉:“嗯,小怜,差不多该回去了,人家一个青壮,赤条条躺在这里医治,你一个大姑娘家家,也不害臊,还不快走。” 小怜嘴一撅:“怕什么吗?救死扶伤,哪里来的男女授受不亲,爹平日里不也总说医者父母心嘛。” “这孩子,真不听话。” 薛太岁这时开口:“小怜姑娘,麻烦你还是走吧,别让你爹着急了,真要是想快些治好我,明日多弄些酒肉来,我可是一个星期没开荤了。” 小怜站起身来:“小事一桩,每日里管酒管肉,不过你可得照顾我爹,不要让他被采石场的混男人们给欺负了。” 薛太岁点点头,小怜一股青烟似的跑了,临走还不忘回头偷看一眼大个子头上的红发。 【故事不错 敬谢收藏】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