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长生殿来客》 第一章千年秘辛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 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两千年前,关中大秦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霸业之日,成就寡人天下。 尚采不死药,茫然使心哀。 徐氏载秦女,楼船几时回。 然而,再强大的中原霸者,到得头来终究逃不了岁月匆匆。 始皇帝的两大人生目标,霸业已成,长生,终究好似过眼云烟。 要说气吞万里如虎的千古一帝,修长城,开灵渠,挖骊山,哪一项不是徭役百万。 如此人物,为了寿与天齐,岂会单单指派方士一人,舍弃童子三千? 长城以北,玉门关外,三十万秦军遥望漠北。 百年对峙的匈奴胡人遥遥看到军容整齐,煞气滔天的大秦虎狼之师,不是吓得下马投降,就是惊得仓皇北遁。 忽一日,炎炎烈日之下,四匹骏马拉着一副车驾飞驰在那茫茫原野,后面追随的百匹骏骑过处,激起尘土无数,其势可抵千军。 一车百骑出关而来,奔袭百里,只见一处连绵十里的军营就在不远处。 还有五里,百骑队伍就要一头扎入军营之中。 此时,营内巡逻的军士也已发现了急速而来的骑兵队伍。 一个军官回营禀报,另有数队军士已经架起了威震天下的秦弩,数米长的巨茅也已擦拭干净。 这时,百骑队伍中,一个满脸络腮胡须的大汉猛夹坐下骏马,绕过周围的同伴,当先跃马而出。 好一个策马扬鞭,如一道黑旋风一般直抵大营里许。 “长公子驾到,蒙将军速速迎接。” 听闻始皇帝南巡,长公子又突然出现在漠北之地,此刻的关中咸阳谁来坐镇? 传令官心中嘀咕,可是来人手中令信千真万确,由不得他怠慢,赶紧去中军大帐通报。 “蒙恬拜见长公子!”营门口内,一员全甲虎将单膝下跪。 “蒙将军快快请起!”营门口外,一席白衣胜雪的青年公子快步上前,扶起来将。 将,是威震匈奴的一代名将,蒙恬; 公子,是始皇帝长子,公子扶苏。 两人是旧识,可谓莫逆之交。此刻,蒙恬正拉着扶苏的手向着中军大帐走去。他知道,长公子此番远来,必有要事,莫非关中有变? 征战多年的大将军似乎嗅到了咸阳城内异样的气息,“公子为何如此打扮?” 令其疑惑的是,长公子既未身着朝堂官服,亦未穿袍服,戴高山官,而是白衣白服,一副方士打扮。 再看其脸上,一向处事泰然的长公子此刻显得有些焦躁,额头更是渗有汗滴,要知道北国可不比长城以南,夕阳西下的关外可谓寒风刺骨。 “蒙将军,我有要事要与你商量,请屏退左右。”入帐后不及寒暄,公子已然自行入座。 “果然是出了大事。”蒙恬心中暗道,赶紧挥手,随后而来的护卫军士纷纷退出。 “你也出去吧!”公子扶苏挥手,示意的是那位单骑而出的猛将。 “公子,咸阳事急,有什么好多谈的,还是快请蒙将军率军南下,诛杀赵高和李斯这俩叛徒。” “什么!”听到此处,任蒙恬如何身经百战,如何处变不惊,此刻也是吓得弹地而起。毕竟中车府令与丞相谋反,这是何等大事,“陛下可好?我立刻整顿军备,今夜就随公子南下。” 惊归惊,但是忠于始皇帝,友于长公子的蒙恬自然知道现在该做什么,“朝内有家兄蒙毅在,公子莫慌。” “公子,还等什么!”络腮胡猛将上跨一步,就要去拉拽扶苏的衣袖。 “放肆!”见到此人越礼举动,蒙恬大怒,一手已经按在腰间长剑上。 “舞阳,你先出去。” “公子!” “我与蒙将军有事相商,你先出去。”还是如此温文尔雅的举止,遇事还是这般处乱不惊,但是自有一股威严在,令得凶神恶煞般的大汉不得不低首倒退而出。 “舞阳?”看着退出帐外的随行猛将,蒙恬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大将军看我这随从如何?”蒙恬的目光自然没有躲过扶苏的观察,看似随意一问,同时也已调整好情绪。 “虽有些鲁莽,却看得出此人对公子忠心耿耿。舞阳,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对话离开朝堂,使得帐内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舞阳,自然是个默默无闻的名,但如果他叫‘秦舞阳’呢!”扶苏笑着看向蒙恬。 “秦舞阳?什么,他是秦舞阳!”前一声带着疑惑,后一声,大将军已经拍案而起,利剑出鞘。 “大将军快快坐下。”扶苏扶正被蒙恬撞歪的桌子,给两人面前碗中各续了一杯水。 “长公子,他莫非就是?”看着一脸泰然笑容的扶苏,蒙恬似乎想到了什么,缓缓收剑坐下。 “不错,他就是当年随荆轲刺杀父皇的猛士秦舞阳。” “怎么可能,他不是死于大殿?” “大将军亲眼所见?” “那倒没有。” “眼见为实,眼未见,则不可轻信。”扶苏抬碗喝了口水,“当年二人事败,荆轲是当场即死,可倒在大殿之上的秦舞阳尚有一息。” “是公子救了他?” “不错。人命至贵,既然他有反悔之心,此等武艺的人留在身边自然大有用处。” “刺客,侠士最是讲义气,公子此举,定让这秦舞阳肝脑涂地。”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最是读书人。”想到此时此刻的咸阳城,扶苏虽然此行目的不在此,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不错,谁能想到平日满嘴忠君体民的赵高和李斯竟然反叛。”蒙恬再次怒拍面前矮桌。 “也并非是反叛,只是放不下手中这份权利。我素知此二人野心不小,他们自然也知晓我一旦登基,必然会消减他们的权利。此刻,恐怕他们已经拥戴我那十八弟胡亥了。” “天下哪个不知,大位将来必定是公子的,什么时候轮得到他胡亥了。”一向拥护扶苏的蒙恬自然忿忿不平,“我这就率军随公子南下,诛杀此贼。待得陛下结束南巡,我们两军夹击,就算他们虎踞潼关又如何!” “父皇已逝。”说道此处,扶苏一向淡然的脸上终于闪现不同神情。 “什么,始皇帝他!”这次蒙恬没有拍案而起,反而瘫倒在地。一向忠心事君的他一时哪里能接受这个讯息。 “为了争得帝位,赵高与李斯密谋暂不发丧,待得大位在手,铲除异己后再发丧。” “哼,我倒要看看谁是异己,谁铲除谁!”到底是统兵大将,顷刻间已经收拾情绪,起身挥手,“来人!” “等下!” “公子,还等什么,我们这就起兵南下。” “大将军少安毋躁。”扶苏再次起身把义愤填膺的蒙恬按回座位,“我既知他们阴谋,又知父皇已驾崩,真要起事,量他们也阻止不了我。” “既然如此,长公子为何不坐镇咸阳安抚天下,而要来此不毛之地?” “忠于陛下者,蒙恬,友于扶苏者,蒙恬。此番大计,唯有你蒙恬可助我成事。” “末将万死不辞。”听到此话,蒙恬纳头就拜。 “大将军请起。”扶苏扶正蒙恬,“大将军可知徐福?” “方士徐福,自然知道。” “那么大将军可知徐福所为何事,去往何处?” “为的是替陛下寻那长生不老药,据说是带着三千童子向东跨海而去。” “可惜,徐大方士此去经年,却渺无音讯。” “在我看来,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哦,大将军何处此言?” “要是寻得仙丹,恐怕徐福自己就先服下,逍遥海外了;要是寻不得,以陛下霹雳手段,那徐福又岂敢回来。” “话是如此,不过徐福也并非如此不堪。当年尚未跨海前,其游历诸国故都,遍访名山,终于被其寻到一处传闻能祸避生死的所在。只是当年他跨海在即,分不出身再去探访那处罢了。” “公子是如何知晓的?” “当日徐福奏事,是我陪在父皇身边。此事天下除了父皇,我和徐福外,蒙将军是第四个知晓的人。” “蒙恬惶恐!” “据那徐福说言,东海仙丹可使人寿与天齐,而那地方隐藏的,却有可以使神魂不灭的无上妙法。” “莫非,公子是要?” “我已暗中派术士潜入南巡队伍,施法定住父皇的三魂七魄,待我寻得这个妙法,或可令陛下复生。到得那时,胡亥三人是死是活,自然由父皇决断。” “陛下一旦千秋万载,公子岂不?” “哈哈,蒙将军可小瞧我扶苏了。比起天下大位,游历天下与民同乐才是我扶苏所向。” “公子心境蒙恬佩服。” “只是,想那徐福何等精通方士术法,尚且困难重重,我这西去之路岂是好走的。所以扶苏此次特来找大将军相助。” “公子所到之处,蒙恬万死亦相随。” “好,就请蒙将军点三百精锐将士随我一行。” “末将这就去办!” 一席话后,蒙恬起身阔步而出。 “舞阳可在?” “在!”随着一声呼喊,已成扶苏府内护卫队长的秦舞阳撩帘而入。 “我夜观天象,子时正是出发良辰,你吩咐众卫士做好准备。” “子时出发?这可不是行军之道。” “大军不动,蒙将军会率三百精锐随我西进。” “西进?去哪?” “蜀地,有一地名曰丰都域,传闻,丰都域内有一殿,名曰长生殿。” 第二章殿内来客 秦帝国长公子扶苏放弃帝位,转而西入川蜀不毛之地,寻那传说中的长生殿,自此音讯全无。 朝代更替,江山变换,转眼经年。 川渝大地腹部一处,山峦起伏连绵何止百里。 晴空万里时,如一条矫健俊龙盘踞西南大地; 月夜繁星下,似一条黑蛟伏首横断往来众生。 农历七月十五中元,是节却不热闹。酷暑难耐的川渝大地,城市内尚且鲜有人兽走动,更何况这山峦间的野地。 正因为如此,在这人迹罕至的山峦老林,乌云卷滚,电闪雷鸣的骇人异象并未引起外界注意。要不然滚滚鸣动的惊雷下,道道紫色雷电绝对会吸引天下人的目光。 是修士在渡劫?可是没有逆天御雷的灵气; 是妖魔正遭劫?可是没有盖灭万物的妖气; 是鬼王要跨界?可是鬼怪焉能抵挡这克星。 天地造化,雷色不一。春夏雨雷呈银色;道家五行雷法呈白青墨赤黄五色;佛家护法真雷呈金色。 惟有这紫色雷电,天下罕见,甚至不曾出现在任何一本修道的真经,参佛的密法之中。 然而此刻,确实有着道道不曾现世过的紫雷呈霹雳之势不停洒落在这虎踞龙盘的山峦之腹。 白天还是郁郁葱葱的静谷,夕霞下还是金光灿灿的幽谷,在这子时时分却是黑雾散漫,好似要吞噬谷中万物。 天上紫雷轰轰,无数道惊天紫光如利剑般刺入这片黑雾中,荡得方圆数里内风起云涌。 天上雷鸣,地上迷雾,谷内无兽啼,天空无鸟鸣,这片区域内好似只有这两种超自然现象存在。 春雷也好,夏雷也罢,就算是劈向渡劫仙人的玄天真雷,持续一两个时辰已是极限。然而这道道紫雷好似无穷无尽一般,从傍晚到子时,再从子时到丑时,足足劈了四个时辰,尚无消减之势。 又是数十道紫雷划破天际,呼啸而下。 谷内的漫天黑雾如开锅沸水,不断翻滚。 可是稍有被紫雷劈开的缺口出现,尚未扩大,四周翻滚的黑气又立刻补上。 显然,这是天威与地势的一场消耗战,是雷能先衰,还是雾气先消,没人知道得胜的一方会给这方幽谷带来何种异象。 又是丑时到寅时,天上威能不减。 远方霞光初现,原来已到卯时,要不是幽谷上方遮天蔽日的雷云,恐怕此处又是一片鸟语花香的好时节。 卯时一刻,终于黑雾微衰,滚滚黑雾不像之前那般连绵不断。紫雷落处已有道道窟窿显现。 水流低处,雾涌缺口,这是自然常识。 然而,此刻散开的黑雾却难以填补雷落处的窟窿。天上的紫雷好似长着眼睛一般,黑雾稍露破绽,源源不绝的紫雷全都集中落在缺口处。 落地的雷电与地面相触,炸起电火花无数,四散而开。 终于,谷内蔓延的黑雾再也抵挡不了这昊天威势,一个,两个,三个,被炸开的窟窿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 透过一个窟窿看下去,只见一道玉色墙壁出现在谷内。 可是,在这渺无人烟的地方,怎么可能出现人类的建筑? 透过另一个窟窿看进去,三角屋顶冲破黑雾。 一道紫雷劈在屋顶上,却见流光转动,紫光映入玉色砖瓦,消失的无影无踪。 最大的窟窿已经被荡开十丈方圆,一道玉色大门忽隐忽现。 黑雾中,好一座玉色宫殿。 这道道紫雷难道是为了让这座大殿重现于世,才源源不断的劈打谷中黑雾? 天上乌云遮月,就算是天宫仙子碧眼穷究,恐怕也发现不了此处异象; 谷内黑雾翻滚,隔绝一切生物的生机,甚至是修士强大的神念。 此方天地中,唯存一座玉色大殿,也不知道此殿从何而来。 咣当! 一声脆响,玉门正中的两个拉环拍打在玉门之上,这是玉器相交之声。 为何玉环会无风自动?却原来玉门正在缓缓开启。 奇的是,随着玉门开启,天上紫雷好似兵士鸣金收兵一般,齐齐退回漫天乌云之内,紫光缭绕却不再下落。 更奇的是,玉门开启,霞光流淌,与紫雷鏖战了一昼夜的谷内黑气瞬间灌入门内,转眼间就被吞噬的干干净净。 谷内自然风景再次呈现于世,可惜芳草已枯,古树无叶,兽骨散落。 一夜间,绝佳景色变成一方死地。空气中散发着些许焦味,说明天上紫雷对这方小天地也没少作孽。 真是天地不仁,万物皆不能抵挡。 也就是杯茶的功夫,吞噬完周围黑雾后,在这片方圆不过数理的静谷之中,诡异的出现了一座洁白的玉石大殿。 殿前阶梯是玉,大殿本身是玉,就连殿顶砖瓦也是玉石铺就。 这样一处大殿,好似一位白衣贵公子一般,高贵洁然。 唯有一块金匾横在殿门之上,殿门左右圆柱上各书金字。 “出门兮万灵不生” “入门兮三魂不灭” “长生殿” 左七右七,上书三字,一共十七个金字在天际微弱的霞光照射下却金光灿灿。 只是,如此明玉金殿该坐落在名川仙山才是,为何会在这处不起眼的幽谷之中。 方圆数里万物尽灭,难道是印证了左柱上的话? 那么,进入殿门后真的能三魂不灭? 长生殿? 这世上真有长生之法? 万物成空,有谁能解答这诡异的玉殿源自何处,为何会凭空出现? 当然没有人能解答,因为根本就没有人能看到这幕异景。 “殿门即开,尔等还不速速离去!” 殿外万物空寂,没曾想,一个无比苍老的声音却从殿内传出。 “嘻嘻,老子寂寞千年,终于可以重游人间啦?” 一道尖锐如抓刮铁皮的声音自大殿内后传出,接着,一道黑影窜出,也不停留,呼啸而去。 “大哥,门既然开了,还等什么?” “三弟莫急,容我想想该去何处。” “这有什么好想的,自然是先去成都看看。” “也不知过了多少年了,唉,不知成都是否还有你我兄弟容身之处。” “哈哈,大哥何必忧愁。你我兄弟当年从北至南,出荆州入益州,哪里不是栖身的地方。” “唉,当年丞相开坛施法,把你我兄弟送入此殿,却不知丞相现在何处。” “大哥好没道理,只想着丞相,难道是把二哥忘了?” “三弟说的是,我们这就去二弟长眠之地祭奠一番。” “这才是我的好大哥!” 两道灰黑人影出得殿门后略停片刻,一番对话后扬长而去。 “幸亏皇爷爷秘传的《伯温梦中异闻录》当时带在身上,要不然也躲不过四叔的追杀。” “陛下,我这就随你去南京诛杀此逆贼。” “宋忠,你还是放不下吗?” “此等大仇,岂能轻易放下。” “在殿内这么些时日,朕早就相通了。或许,四叔做天子比朕更合适。” “那也不是他燕王造反的理由。” “好了,你我一息尚存已是幸事,何苦再自寻烦恼?要报仇,你觉得四叔还存活在世吗?” “逆王不在,他家人子嗣~” “不可。” “陛下!” “罢了罢了,既然被人从殿内赶出来了,你就随着朕四处走走看看吧。” “遵命。” “去哪呢?” 一道人影缓步出殿,行进方向忽左忽右,看似漫无目的。不过,身后一道灰影却形影不离。 一炷香的时间,陆陆续续又有多道灰影从殿内或走出,或跃出,亦或飞出;有人形,有兽状,也有的一团圆润不知何物。 “殿门将闭,你还不快快出去。” 最初那道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住了这么久,突然要我离开,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无需多说,快快出去。” “真就再也呆不得?” “阎罗十殿已容不得此殿存在。” “唉,想不到,人争天下,兽争物欲,就连这世外天地也不能免俗。” 随着一声叹息,一道白影自殿内走出,拾阶而下。 白衣胜雪,却是千年前的方士服饰; 面白胜衣,目黑唇红,好一个翩翩公子; 但发白似银,这就有些诡异了。 “不知现在是哪代帝王当朝;不知世上还有人识得始皇帝长公子扶苏吗?” 走出百米后的白衣公子转头看了眼缓缓关闭的殿门,一时间却不知该往何处。 第三章仙魔乱舞 轰隆! 非天上紫雷要再次劈落,地上也没有再次生成黑雾。 这一生巨响,只是长生殿合门的声音。 随着殿门关闭,白玉砌成的殿身上再次闪现七彩霞光,最后,在霞光尽处,长生殿在这片幽谷内消失的无影无踪。 随着长生殿隐去,天上暗藏紫雷的乌云也随之散去。 朝阳,终于可以尽情洒落这片幽谷之中。 只是,这片生机恐怕就没这么容易恢复了。 立在枯木兽骨之间,似是受这片凄惨景象影响,扶苏身上没来由得感到一丝冷意。 在此意境之下,这片冷意转眼就席卷扶苏全身,唯有胸口的暖意不曾散去。 “倒是把你给忘了。”扶苏似有所感,有些困难的从方士服中掏出一枚系在脖颈处的玉石。 这块玉洁白似羊脂,拿在手上自有一股暖意由内散出。 “当年一块和氏璧被做成了开国玉玺,剩下的余料被父皇做成五兽玉。 父皇自己佩戴龙玉,凤玉献给了祖母赵姬,虎玉赐予大将王翦,龟玉赐予十八弟胡亥,也不知现在下落何处。” 扶苏摸着手上麒麟玉,回想往事不胜唏嘘,“长生药,不知父皇是否从徐福处得到了。倒是我,不经意间神魂不灭,筑成长生之体。” 过得片刻,许是逐渐适应了这片天地,玉石上的暖意不住消散。 “看来嬴姓秦氏已经大事去矣。” 原来,在拿出和氏璧制成的麒麟兽状宝玉的一刻,其一道精魂已经注入玉内。 世传始皇嬴政暴虐,长子扶苏却是一个宽仁公子。 此刻注入一道精魂,正是以此玉为媒介,正在施法寻找与自己有着同样血脉的嬴家子弟。 逐渐变冷的玉体,扶苏心中惊讶当年独霸天下的帝王血脉怎么会凋零殆尽。 “莫非,朝代已换?”经历过战国时代的扶苏自然知道,也只有这种天下大乱,王朝更替才能使得一代帝王家世中落。 心如针扎的扶苏不由得把指心触向麒麟犄角,或许这就是十指连心。 “咦!” 指尖触碰处,扶苏却感到在犄角顶端尚存一丝暖意,而犄角指向,却是幽谷的东方。 “看来,尚有一脉啊!”不知是喜是悲,此刻的心情扶苏并不想去体会。 把麒麟玉收入服内,正了正衣冠,端了端腰间佩剑。 微风起处罗袜生尘,一道白影遥去东方。 从麒麟玉犄角发出的微弱暖意来看,自己的这位族人恐怕远在千里之外。为了尽快与其相遇,扶苏迎着酷暑烈日腾身而起,法力到处一道身影出川渝而去。 入湖北,经武汉,途安徽,落上海。 经过半日急行,伴着夕阳,扶苏收了法力,在一处少无人烟的地方下落。 驻足后,扶苏再次取出麒麟玉,施法探索。 “感这暖意,我那族人,嗯,应该是后人离我也就数里地了。” 虽然长生殿内不晓日月,不过扶苏推算时日恐怕不会短,与自己同辈的人恐怕已经全都入土了,也不知道要见的是第几代的后人。 “希望不要隔的太久,要不然都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 终于要见到自己久违的亲人,一路始终有些惆怅的扶苏自出得长生殿后,脸上第一次挂起了笑容。 “这是!” 只是,笑容才挂了一秒,下一刻,扶苏的嘴张得可以塞入一个鸡蛋。这对于帝国皇族来说,是一个很失态的举止。 可是,看着周围景色,由不得扶苏不失态。 “这是什么建筑,莫非是通天神柱?” 看着脚下圆形建筑,其势已破云层。 再看向周围,只见另有两、三个略低一筹的建筑,或扁,或尖,拱卫在自己所站建筑左近。 “莫非,仙人已经临世?” 扶苏举目望去,云层之下尚有无数高大建筑冲天而起,近抵云层。 “莫非这里的人个个向仙?不如怎么会修这么多的通天神柱!” 看着远处山峦,扶苏大叹父皇生不逢时。 这里的建筑远远高过远处高山,这等建筑不是仙人所建,还能是人造出来的! 为了不惊扰世人,落下云头的扶苏选择先在高处观摩一番后再做举动。 可两千多年前的扶苏哪里能想到,日新月异,天地万变。 古人视山最高,封泰山而沟天地。 眼前的山虽然比不得泰山之势,怎么说也是一方山脉,竟然不到足下圆柱半腰,扶苏哪能不惊。 这也是扶苏孤陋寡闻了。 要知道目力所到的哪里是什么山脉,也就是两座百米高低的矮峰,自然比不得自己现在所站的上海第一高楼。 边上不逊上海中心的金茂大厦,环球中心,东方明珠,这不就被扶苏看成是类似当年鹿台,摘星楼一样的建筑了。 “还以为出得长生殿,我的术法已经远超徐福当年,没曾想自己是个十足的井底之蛙。” 自嘲过后,扶苏有些举足无措。 哄! 天边,一架飞机轰鸣而过。 “游天鲲鹏!”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虽然飞机比不得鲲鹏,也足够扶苏吃惊的了。 “不好!”看着已经飞到头顶的波音飞机,扶苏大惊,“此等神兽可不是我能抵挡的,还是避之为妙。” 一个念头,扶苏顾不得这里是一个“仙人下凡的世界”,运气灵力飘然而下。 “啊啊啊!” “在开会,你叫什么!” 透过明亮的玻璃,一位身穿职业装的妙龄女子此刻却很是失态,一手指着窗外大叫,“有人跳楼。” “跳你个毛。你当这里的玻璃墙说开就开啊!” “小刘,今年大家都过的困难,销售额低了些也正常。但是工作汇报还是要好好做的。” 扶苏哪里知晓自己的举止在常人看来有多么的惊世骇俗。 “果然不是凡物。” 透过玻璃外墙,扶苏对上海中心各层一览无余。 伸手摸了摸外墙,“看得到却进不去,看来这就是徐福说的仙法结界了。” 一阵风吹来,带得扶苏身体往外飘出百十米。 “终于落地了。” 脚底踏实,扶苏却有些忐忑,要怎么去和这里的仙人交流呢? 滴! 滴滴! 滴滴滴! 四周声响,尚在默想的扶苏赶紧抬头,顿时,心中一凉。 “这是什么阵法!” 扶苏举目看去,只见自己站在一个四方阵中。 漆黑的地面之上,无数道白线或横或竖,看似杂乱无章,却排列齐整,显然是阵法高人所制。 阵法四角各有一倒黑幡。也不知这黑幡是何物制成,在风中竟然毫不摇动。 可是随着黑幡上红黄绿三色闪动,无数战车或进或退,不断从自己身边擦过。 “仙人示警,我可不能轻举妄动。”扶苏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TMD,找死啊!” “这位将军,请下车一叙。” 这战车一看就远胜当年自己所坐车驾,扶苏不敢怠慢,赶紧抬手施礼。 “SB啊,快让开。” “又是一辆无马拉动的车驾,仙家妙法已经人人习得了?”面对高人,扶苏不敢怠慢,转身再次施礼。 “这人干嘛呢?” “嘻嘻,这人在玩COSPLAY吗?” “没听说最近有动漫展啊!” “就算有,也不可能在陆家嘴办吧,再说今天也不是周末。” “而且他身上穿的这衣服也是奇怪。” “又是一个推广汉服的?听说最近穿汉服蛮流行的。” “这身看着也不像啊。” 虽然听不懂周围之人在说些什么,不过出于礼貌,又自认此地定有仙人,扶苏自然不敢大意,赶紧转身,准备施礼。 “这!” 扶苏又惊呆了。 黑幡上绿光映射下,只见数十人正围在自己身边指指点点。 男的皆是齐耳短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随意剪去!” 女的露肩赤足,衣服鞋裤仅仅用几条细带系着。 “大胆妖孽,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猖狂。” “嘻嘻,他说我们是妖孽。” “小哥,现在可不是光天化日哦。” “哼,就算是夜间你们也不得随意外出。”扶苏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当空皓月,“你们莫非是在此修炼?” “你是演员?这表情演绎的太他妈到位了,比那些小鲜肉可厉害多了。” “哥们,这是在拍拿出戏啊!” “哼,你们这些不敬父母之辈,不配和我说话。”扶苏看着周围满头短发的男人就来气。 “TMD原来是个神经病!” “好了,别看了,再不走就赶不上电影了。” “老公,这人真有意思。” 一对情侣驻足片刻,低胸露腰的女子挽起身边男朋友胳膊准备离去。 “大胆妖孽,竟然当众勾引男人。” 虽然还有些晕乎,虽然不敢在此仙人降世的地方生事,不过一向宅心仁厚的扶苏岂能看着妖女当众为恶。 左手剑指,右手按住腰间佩剑,这是要提剑诛妖啊! 第四章施法而去 “同志,请离开。” 及时的一句话避免了血溅魔都。 “此人身上衣服得体,头上冠帽端正,虽然不知是何地服饰。再看他浓眉大眼,身姿挺拔,且腰后配有法器,莫非是仙人!” 扶苏看到国字正气脸,步伐矫健的交警向着自己走来,瞬间就认定此人大为不凡。 走到扶苏近前,交警先不与扶苏说话,而是转向一边,左手直伸,右手摆动。 在扶苏眼中,只见隆隆战车井然有序的擦身而过。 “SB!” “白痴!” “现在的年轻人里面怎么有这么多奇葩!” 擦身而过,交错间一个个司机开窗,口吐三字经。 扶苏不敢失了礼节,赶紧抱拳拱手。 “别堵路,快走。” 交警边说边指着数字跳动的信号灯。 “此人果然是这阵法的主人,就连这些妖女也要听他话语。” “同志,路中间危险,跟我走。” 疏通好交通,交警拉着扶苏走到路边岗亭处。 立正,敬礼。 扶苏可是极懂礼数的,紧跟着也是一个抱拳全礼。 噗! 交警再也忍不住。 “先生怎么称呼?” 看到交警笑了,一直紧绷神情的扶苏终于展颜一笑。 “我还没问你叫什么,你倒先问起我来了。”交警笑道,“身份证拿出来。” “身份证?” “对,身份证,快拿出来。” “敢问此是何物?” “什么?” “先生口中身份证是何物?” “同志,别闹了。这里不是让你秀脑洞的地方。” “秀?” “算了,报身份证号吧!” “身份证号?”扶苏心中不喜,“在我大秦,只有监狱犯人才有编号,他把我当犯人了?莫非他认为我来历不明,把我当作逃犯了?” 一阵腹议,扶苏赶紧抱拳解释,“在下并非逃犯。只是初来,异乡异俗,恐怕有些误会。” “这人怎么回事,虽然胡言乱语的,但是看着不像神经病啊!”交警心中嘀咕。 “你从哪里来的?”快到交班时间了,交警不再和扶苏多浪费功夫,出于警察职责,他准备直接把扶苏送回家去。 “卯时,我刚从长生殿出来。” “长生殿?同志,别玩了。” “先生,扶苏此言非虚。” “好吧,那你告诉我这长生殿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丰都域内。” “丰都?” “对,在西蜀域内。” “……” “老陈,这是谁?” 交警看到交班的同事来了,似是松了口气,“这人不知什么路子,我带他回所里问话。” “小伙子,玩COSPLAY玩玩就得了,可不能入迷哟。” 就算把扶苏带到交警大队,又能问出什么。 一阵交警大眼瞪小眼的看着礼数周到的扶苏。 “他娘的,现在的精神病都这么有教养了?祖国的教育事业可以啊!” “少贫,还没查出来吗?” “队长,系统里真没这人的档案。” “国际逃犯?” “屁,他这副样子是像吗!” “越是这样不正常的人越能犯大事吧。” “这小子目光清澈,应该不是。我当警察这么多年,这些眼力还是有的。” “指纹扫描也不行?” “扫不出。” “队长现在怎么办?” “通知总队吧!” “队长,虽然这人来历不明,可也没犯什么罪,顶多就是扰乱公共秩序,拘留几天的事。就这么带去总队,会不会被骂大题小作啊!” “那你说怎么办?” “我觉得还是先送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就他这个傻笑劲,我还是觉得他有病。” “小陈说的对。如果被其他同事知道我们搞不定一个神经病,而且还这么草率的送到总队去,恐怕脸面不好看啊!” “唉,那就送去检查一下吧。” 市中心某医院,两个警察拉着一个奇装异服的青年,立时引起了无数目光。 “两位先生,这是何处?” 警察不住的了解扶苏情况,难道扶苏就没有试着摸摸底? 在警察局一番言语交流,同时有意无意的施法探测,扶苏已经笃定,这些人应该类似衙役角色,不过素质却远远高出。 平复心境后,扶苏也早已发现,这些人并非会什么术法,行事多靠手中拿着的各种器械。 既然对自己造不出危险,扶苏自然乐得跟随他们,多了解一下这个朝代也是好的。 “看,那个人真奇怪。” “这穿的什么啊!” “腰上那把剑不错。” “一看就是塑料的,要不然警察能让他带身上!” “现在的小青年啊。” “囡囡,妈妈帮侬讲,长大不可以像伊格能样子额。” “且,白头发有啥好看额,我以后要弄红额。” “小赤佬,侬要做死啊!” 一路指指点点,扶苏被带到了神经科。 “朋友,侬这身可以额!” “医生,他不穿这身,我们也不会带你这了。” “同志幸苦了。” “都是工作,有什么办法。” “小伙子,坐好了,看着我的眼睛,接下来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 看着扶苏入座,两个警察后退到门口,“看看这个医生能不能问出些什么。” “估计难,我们可是问了两个小时。” “小伙子,你叫什么?”花甲老医生扶了下象征学识的金丝框眼镜。 “扶苏。” “扶苏?” “对,嬴扶苏。”要不是知道现在恐怕已不是大秦王朝,同时扶苏认定这是一个存在仙人的世界,此刻早就发作了。大秦皇长子的名字岂是随便叫的! “你爸要当秦始皇啊,给你起这么个名字。” “秦始皇?这是谁?不过我父皇自称始皇帝,听着倒是有些像。” “???” “怎么不问了?”这对话门口两个警察早听过不小十数遍,完全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抱臂依墙。 “哦,哦,我们接着来。”医生回过神来,“告诉我,你是哪里人?” “咸阳人。” “……” “先生,你眼角一抖一抖的,按照《扁鹊内经》所言,恐怕有疾。” “《扁鹊内经》?这是什么医术,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是秦越人所著的医经,每个御医都要读的,你没看过?” “御医?” “哎呀,失言了。”扶苏暗骂自己一句,“这位大夫恐怕还没能耐做御医,自然没机会看《扁鹊内经》,我刚才这么随口一句,不是让他难堪了吗!” “两位同志,不用再看了吧!送他去该去的地方吧。” “该去的地方,是什么~” 扶苏刚想细问,突然胸口一阵炽热。 “怎么会!”扶苏赶紧掏出衣内麒麟玉。 “麒麟生火,此乃怒气;玉色似血,此乃见伤,莫非我正在寻找的同族有难?” “血玉,这可是不得了的东西啊!” “医生,你知道这玉来历?”警察的嗅觉发现,此玉不同寻常。 “来历什么的不知道,不过我可知道,这血色玉石可是贵的很。雕刻的这么精细,一定是出自大师的手。”医生道。 “可我没听说过有什么玉是红色的啊!” “被血浸泡百年,血渗透进去了呗。” “百年?文物?” “小陈,看来还是先别去宛平南路600号,带他去侦察大队吧。” 此刻的扶苏可没有在听三人对话,而是闭目沉吟。 “从麒麟玉感知,我那同族后裔就在左近,恐怕不出百丈。血气如此凝实,恐怕此刻真怒气冲天。只是气血外露,怕是受了不小的伤了。” “怎么,怕了?”看到一直谈笑自然的扶苏突然变得脸色凝重,两个警察更是笃定面前这人一直在装傻,恐怕真是一个盗窃文物的罪犯。 只是,既然是做贼的,怎么会当街胡闹? “莫非,他这血玉是盗墓得来的?”年轻的小陈喜看诡事异闻,突然背后发凉。 “上海周边,你给我找一个百年以上的墓出来!”年长的警官自然嗤之以鼻。 “难道,是省外流窜来的?”医生边说边退。 “会不会已经被鬼迷糊了心智啊,要不然举止不会这么奇怪吧!”小陈语调微颤。 “难道是鬼上身了?”医生脸色发白。 “你们一个是警察,一个是医生,他妈的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年长的警察怒喝一句,接着伸手就去拉扶苏,“少装蒜,跟我们走。” 一拉之下扶苏纹丝不动。 “说不得了,还是快去看看我那同族后裔吧!” 心中既定,只见扶苏抬起右手。 “你倒是乖。”年长警察见了扶苏举动,踢了傻愣着的小陈,“还不快把他铐起来。” 再见扶苏,抬起的右手向着面前空气一划。 灯火通白的诊室内凭空出现一个黑洞,洞内微弱的灯光下,整整齐齐的排着数排银色柜子。 “三位,扶苏有急事要办,就此别过,以后有缘再见。” 拱手说完,扶苏迈步进入黑洞之中。 随着扶苏身影消失,黑洞也逐渐变小,最后在目瞪口呆的三人面前消失。 “老,老刘,这,这是!” “别他妈问我,我也不知道!” “这,这好像是我们医院的太平间啊!” 第五章初见可馨 “好重的阴气,这是哪里?” 刚从虚洞中跨出,扶苏就感到四周阴寒无比。 常人在此,如能克服身处太平间的恐怖心理,除了感到远低于地表的气温外,倒也没什么异常。 可是那些修炼之人,对周围环境的感度远超常人,尤其是扶苏这样才从长生殿出来的阴人,更是一入太平间就感到了四周散出的阴气。虽然比不上长生殿内,却也是非同小可了。 “我那同族后裔来此作甚?” 扶苏一边嘀咕,一边迈步前行,向着声响出走去。 “这次真是失算了。” “狗日的,一次行动竟然折了这么多兄弟进去。” “最TM气人的是,折了这么多兄弟,竟然连对头是谁都不知道。” “一战填进去半个小队,让我们虎组如此难堪,真不愧是魔都!” “送到这里也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明天开个早会,大家缕一缕今日发生的事,看看下一步该怎么走。” 扶苏隐与墙后,看着四散或站或坐或躺的人群。 站着的三人,一个是光头大汉,一个是银发老者,一个是与扶苏差不多大的青年男子。 坐倒在地的两人,一个身着一席白大褂,应该是陪同而来的医生,另一个确是二十上下的妙龄女子。 就算是席地而坐,也不能掩饰其修长的身形,瓜子脸上凤眼蚕眉,相貌不输明星更添十分干练之气。 躺在柜中的两人,一个是半大老者,另一个却是看上去才二十出头的妙龄女子。 自然,此刻或站或坐的五人就是为了送这两人最后一程才聚在此处的。 “可馨,走了。” “副队长,你们先上去吧,我想再待会。”叫可馨的女子嘴上说着,目光却一直盯着柜中的女子。 “正义和柔然也累了,就让他们安安静静的睡在这里吧。” “我想在陪柔然一会。”叫可馨的女子还是没有起身的意思。 “可馨,还是走吧。”青年男子过来试图拉女子起来。 “放手。”女子使劲甩脱,原本就被白布包裹的右臂伤口顿时再次崩裂。 “哎呀,伤口又裂开了,赶紧到上面去处理一下。”青年男子赶紧蹲下身来,从医生手中接过绷带就要帮女子包扎伤口。 “走开。”女子一把推开青年男子。 “可馨,你做什么。”光头男子扶住倒退的青年男子大喝。 “干什么,我能干什么!”光头男子的吼声彻底打碎了女子压抑已久的情绪,突然歇斯底里般大叫,“我连自己最好的朋友都保护不了,我还能做什么。明明该是我保护柔然的,结果她却为了救我而死。说好了我们要一起做出一番事业的,结果我却连最好的朋友都帮不了!” 看着捶胸顿足的女子,年长的老者叹了口气,“让可馨再待会,我们先上去吧!” “副队长,这怎么行!”年轻男子拦在已经转身的老者面前。 “怎么,我这副队长说的话不好使了?” “可是可馨还有伤!” “我们虎组的人连这点伤都受不住了?医生,你把绑带放在这,我们走。” “我们上去吧!”光头男子拍了拍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看了眼女子,“可馨,你可要马上上来。” 几人走后,太平间内只剩一个年轻女子和两具尸体。 许是累了,女子哭声渐小,可是一双美目却始终不离女尸。 “看来你们真是一对好姐妹。” “谁?” “我。”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见到四周除了尸体,活物只有女子一人,扶苏终于缓步走出。 原本扶苏不想在此与这个叫可馨的后裔相认,可是看其惨象,心里终究不忍。 “你手上的东西收起来。”虽然不识得手枪,不过从女子身上散发的杀气明显能感到,她手上的东西可不是用来向自己示意友好的。 “少废话,靠墙站着,把手举起来。” “你就是这么和长辈说话的?” “长辈?敢调戏我,你找死!” “无礼!” “有病吧你!” “大胆!” “本姑娘现在很不爽,你是自找的!” “不爽,这是什么意思?” “揍你的意思!” 显然,女子又误会了扶苏,要知道两千年前的人,哪里会知道“不爽”是什么含义。 起身后的女子左手从腰后掏出一根电棍,手指一按,一道肉眼可见的电流一闪即逝。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朝代的人会术法的没有,可是炼器能耐一个比一个厉害!” “神经病!” “这是第八个这么说我的人了。小辈,这到底是什么病?” “去死吧你!” 在女子眼中,透着天然呆的扶苏是在存心调笑自己。 如果是在平时,女子自然会警觉扶苏是如何避过副队长等人耳目进入太平间的。这么奇怪的人物定然要谨慎对付。可是现在,胸中压抑了一天的闷气再也压制不住,左手挥舞电棍向着扶苏当头而落。 “小辈放肆!” 看着女子无礼举动,扶苏自长生殿出来后第一次生气,腰间长剑出鞘格挡。 唔噜噜噜! 电棍与长剑才一碰触,扶苏直感到手上一哆嗦,随之浑身跟着一阵抖动。 “蠢货,竟敢拿剑格挡,也不怕电死你!” 女子一声讥笑,抬腿一脚踹在扶苏小腹上。 嘭! 被突然起来的电流电的里焦外嫩的扶苏哪里还能防备这包含怒气的一脚,被踹得倒飞出去,直撞墙上! 蹬蹬蹬! 女子一脚还不解气,缓步走向靠墙坐倒的扶苏,关去电源,手中电棍再次击落,这次的目标是扶苏右肩。 嘭! 势大力沉的一击竟然把大理石地面砸出一个坑来。 “咦,人呢?” “袭击长辈虽然大不敬,不过你既然撤了法器上的法力,还算有些良心,且身处丧友之痛,这次我就不施大刑了。” “你是怎么到我身后的。” “大刑虽可免,不过小罪还是要受的。” 扶苏无视女子惊慌的眼神,左手化拳当头砸下。 右手已伤,女子不得不腰肢扭曲,用左手去格挡。 “啊!” 两手相交,女子感到一股巨力传来,压得她单膝跪地,手上更是传来刺骨的痛感。 一击得手后,扶苏后退几步站定。 跪地的膝盖上裤子已经被磨破,鲜红的血液从内流出。 女子想左手撑地,试图站起,没想到手臂处传来一阵钻心痛感。 “怎么可能,他这一击,我的手臂竟然骨裂了!” 女子这一惊非同小可,“副队长他们已经离开了,难道今天我要死在这里?” 女子虽然历经千般磨练,心性已经无比坚硬,可是想到身死此处,后背一股寒意直涌四肢,“这个人服饰如此怪异,莫非和他们是一路的?” “我这长辈宽厚大量,不和你一般见识。” “哼,要杀就杀,要戏虐我,休想!” “晚辈可恶,我敲打敲打也就罢了,杀你作甚!” “还在这里胡说,谁是你晚辈。” 扶苏也不答话,上下打量一番勉力站起的女子。 比起刚才坐倒在地,站立的女子身姿更显挺拔,少说也有一米七的个头。 为了行动方便,女子身上一身劲服,显得上身丰满,下肢修长。 在扶苏上下打量女子的同时,女子同样也在打量扶苏。 对面男子虽然穿的怪异,不过宽大的衣服穿在其身上丝毫感不到有什么违和感。一米八左右的身高虽然不是很高,但是站在面前却感到一股自上而下的压迫感。 女子能感到,这不是刻意为之,而是与生俱来的一种气质。 “人长得倒是俊俏,可是这一头白发是怎么回事?不过能穿着这身衣服出来,搞个奇怪的发型也不奇怪,就是这顶小帽够丑的。”女子心中暗想。 “好好的姑娘家,穿成这样像什么样子。不过比起外面那群妖孽还是要好上一些。” “要说奇怪,你这人才是奇葩吧!” “奇葩?” “怎么,你难道认为自己很正常?” “你得先告诉我,‘奇葩’是何意。” “……” “罢了,不纠结这些小事了。我且问你,你叫什么,你父亲是公子高还是公子将闾?当然,如果是胡亥也没什么,你父亲做的事做大伯不会迁怒到你身上。” “你他妈的有病啊!”听着扶苏一脸正经的“胡言乱语”,女子终于忍不住大爆粗口,“公子高,公子将闾,还胡亥,草泥马的你当你是扶苏啊!” “咦,小姑娘倒是聪明,就是污言秽语的不好。” “我草你祖宗十八代。” “十八代先祖,我还真不知道是谁,屈指算来,该要上追到晋楚争霸时期了。那时的东方诸国还称我大秦是蛮夷呢。”扶苏扭头看面向西方,一时间惆怅无限。 第六章两千年前的历史人物 “你我是血亲,我又不会害你,何必这样敌视我。” “血亲?”女子一愣,心中嘀咕,“这个怪人从一开始就古里古怪,说出来的话也是莫名其妙的。不过看样子应该不是那伙人的同党。以他刚才的移动速度,要想杀死我简直易如反掌。既然没有害我的心思,先摸摸他的底细也好。” 打定主意后,女子找了个椅子坐下。 “这就对了。有话就好好说,一个姑娘家整体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扶苏同样拉了张椅子对面而坐,“也不知道你爹妈是怎么想的,有空我真该好好教训一下他们。” “你算哪根葱。”女子白了眼扶苏,“你口口声声说与我是亲族,该怎么证明?” “你叫什么?”看到对方终于准备认亲。虽然从神情上看十成中有九成九还是不信,不过至少有了开头。一向孝上友下的扶苏精神一振,“丫头,你叫什么?” “切,你也大不到哪去,怎么说话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本小姐叫秦可馨,以后别丫头丫头的乱叫。你我谁大谁小还不一定呢。” “秦可馨,这名字倒是别致,和那些秦姬,齐娘的大为不同。” “这是八百年前的叫法吧,这么土。对了,你叫什么?” “嬴姓赵氏,名扶苏。” “说人话!” “那就叫我嬴扶苏吧。 当然,现在你我还没分清楚辈份,暂时允许你这么叫,一旦搞明白后,改叫伯伯就得叫。我们皇族可不能没有礼仪。” “我们能好好说话吗?”秦可馨对扶苏的话字能听懂,连成句子后听得又莫名其妙,只能一手抚额,用肢体语言来缓解尴尬。这份尴尬之情竟然压过了手上传来的疼痛感。 “我现在可是正襟危坐。” “好吧!”秦可馨看了眼对面白发男子端坐的身姿,“我父亲姓秦,母亲姓陈,我们这算什么亲戚?” “这就奇了,我这块麒麟玉应该不会错啊!” “好精致!” 看着扶苏从襟口拿出的精美玉件,饶是见惯了现代水晶翡翠工艺品的秦可馨还是忍不住赞叹一句。 “这是自然,光是雕刻这对麟角就花了巧匠半年功夫。”扶苏轻轻抚摸着血色玉角。 “这对角是拼接上去的吗?血色的玉倒是少见。” “这本是一块玉。至于麟角为何呈血色,就是因为丫头你。” “什么意思?” “为了寻你,我在玉上施了秘法。越是离血缘亲族近了,颜色也就越深。” “施法?道教符咒宝剑,佛教开光法器我也见过不少。不是特别炼制的法器根本承受不了法力,看来这块玉不是凡品。” “这玉可是用当年楚国的璞玉制成的。” “璞玉?” 这个年代虽然随着科技的飞速发展,宗教秘法逐渐式微,但是对于身处秘密组织,从事不为人知行业的虎组组员来说,那些传闻中的秘辛,秘法可以说是敬之,畏之,甚至希望去学习它们。毕竟对付诡事,自然少不了要用到诡异手段。 身为组员的秦可馨自然对那些传闻中的宝物如数家珍,“莫非是做和氏璧的那块先秦保玉?” “丫头倒是有些见识。” “既然知道我有些阅历,你就别糊弄我了吧。和氏璧传闻不是做了秦始皇的传国玉玺了,怎么会用来做你这块东西?” “当年,雕刻完玉玺后,尚有余料,所以又炼制了几块玉件。” “原来如此。这可是不得了的东西,你可要好好藏着,别被人盯上了。” “嘿嘿,想从我手上抢东西,除非是当年的徐福,一般人还是别做妄想了。” “你倒蛮自信的嘛。” “那是当然。我的手段你终有一天会看到。” “为什么?” “你看,这玉色已经红的透紫,这还不证明你我关系?” “可是我们两个不同姓吧。” “难道你是我哪个弟弟的私生子?” “去你娘的。我父亲是独子,爷爷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 “这就奇了。” “这就证明你和我并没有什么亲戚关系。” “不可能,我的秘法不会出错。” “事实胜于雄辩。” “对了,你刚才说你爷爷和父亲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他们叫什么?” “你管得着!” “带我去见他们。” “凭什么!” “凭我是你长辈。” “放屁,你才二十多岁,看着还没我大呢。” “丫头你多大?” “难道你不知道,问一个女士的年龄很没礼貌吗?” “不知道。” “……” “罢了,既然已经见到你了,认血脉这事也不急于一时。” “好走,不送。” “谁说我要走了?” “既然不认亲了,你还呆在这干什么?” “我刚从长生殿出来,还不清楚现在是哪朝,哪个弟弟的支脉做皇帝。丫头,你给我说说呗。” “哪朝哪代?做皇帝?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你嘴里的长生殿就是一个精神病院。” “我这是在长生殿修炼了多少年啊,怎么后世小辈的话完全听不懂。”这回轮到扶苏抚额了。 “你听不懂我的话?我还听不懂你一天到晚在说些什么呢?” “如此看来,确实是时代差异导致出现认知差异了。想我当年也完全不能理解商纣的行事。” “哟,这么说来你还是一个古人咯。”秦可馨脸上挂着讥笑,要不是看对方始终彬彬有礼,而且能力非凡,这女人早就一脚把扶苏踹倒在地了。 “我生于秦王政18年。” “别,别说这么鬼话,你就告诉我你生在20几几年。” “这是什么纪年。” “万年历!” “万年历又是什么?” “这人,看着不是傻子,莫非真是?”秦可馨到底是从事于虎组这样的秘密组织,多年来也没少见各种奇人诡事,就算是那些超自然的现象也是屡见不鲜,渐渐的,终于发现了扶苏的不同之处。 “你刚从那个什么长生殿出来,恐怕脑子还不是很清楚,这样,我问你答。”思考片刻后,秦可馨抬头凝视扶苏。 “我算是听懂了,你说的脑子不清楚,恐怕是在骂我是傻子吧。你问我答,对我可没什么好处。” “哟嗬,思路倒是挺活跃。这样,你不是要认亲吗,我配合你,这个交易如何?” 如果真是来历不明的老怪物,出于社会安定,秦可馨更不能放任扶苏四处乱闯了。 “如此甚好。” “那么,我们开始吧。你刚才说生于秦王政十八年。秦王政是谁?” “我的父亲。” “我是要你说说他的来历。” “始皇帝你不知道?” “秦始皇?” “这是谁?” “始皇帝就是秦始皇。秦始皇是后世对他的尊称。” “原来如此。” “如此个屁,你说你叫嬴扶苏,莫非是嬴政的~” “不得无礼。” “切,你是秦始皇的长子,公子扶苏?” “正是。” “你不是被赵高干掉了?” “这是故布疑阵。” “这么说来,你当年没有畏罪自杀?” “呵呵,看来十八弟做了皇帝后没有少摸黑我这大哥啊。” “和你一起自杀的还有大将军蒙恬。” “哈哈哈,蒙将军吗,你以后能见到他。” “莫非?” “你想的不错。” “难道,当年秦始皇真的找到了长生不老药?” “长生,未必只有服食不老药一种。” “难道就是你口中说的长生殿?在哪里?” “这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为什么?” “为了你好!” “不行,我一定要知道,这关系到社会安定。” “你说的社会安定是什么意思,现在是哪个年代?” 长生殿在前秦尚能独处,可是两千年来,另有十殿逐步崛起,合成幽冥阎罗殿,对长生殿已呈合围之势。 这也是大批人物突然从长生殿出来的原因。 幽冥争权扶苏自然晓得,却不想把自己这后裔给引入漩涡之中,所以赶紧岔开话题。 “看来他不想说。不过来日方长,本姑娘有的是时间套你这老古董的话。”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秦可馨也不急于一时,思考片刻后顺着扶苏话题,“秦自二世而亡,随后又经历了楚汉争霸,西东两汉,三国两晋南北朝,唐宋元明清,中华民国,现在华夏由人民当家,可没有什么皇帝贵族了。” “你就告诉我,从父王十八年到现在有多久了。” “秦王政十八年是哪年我不清楚,不过我知道秦朝建于公元前221年,现在是公元2020年。” “两,两千年,我在长生殿呆了两千年!” “对,你就是一个历史人物。”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