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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路之旅》


 第一章命运转折

下课铃声终于响了起来，黑水一中高二学生模拟义卖活动总算落下了帷幕。郭向阳安排学生把东西收拾利索，抬回教室，让班长于佳鑫把义卖得到的189元善款交给级部主任孙敬儒。他自己则沿着教学楼北边的甬道走回宿舍区。
连日的嘈杂让他身心疲惫，内心焦躁，他想偷得片刻安宁。
已近初夏，甬道上落满了开过的各色花瓣，几个清洁工正在费力地清扫着道路。喷淋器正在为草地和灌木浇水，路面也湿了大片。手机提示音“滴”响了一声，一条短信飘了进来。郭向阳慵懒地打开，是搭档英语老师林子钰发来的。“老大，分数已出，准备5月14号到塔州面试。”郭向阳立刻来了精神，马上给林子钰拨通了手机，激动地问道：“丫头，你在哪里查的，多少分？排第几?”林子钰却在那边打岔说：“你说晚上六点啊，我晚去一会儿，帮着高校长把电脑装完了再去。”说完就挂断了电话。郭向阳知道，林子钰肯定在高重岳那里，不便于说话。他立刻改变了路线，奔向教学楼，他想去办公室在电脑查一下塔州公务员考试的分数。
已经到了吃饭的点儿，整个教学区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了。郭向阳走进办公室，打开自己的电脑，立刻登录塔州人事信息网，查看公务员招考录取分数。他的心情有些忐忑，有些激动，感觉心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他小心地输入自己的准考证号和姓名，确准了一遍后，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确认。“郭向阳72.5”他高兴的差点儿叫出声来。他从塔州人事信息网查到了面试名单，黑水纪委监察局招录3人，共有9人进入面试，他的成绩排在第一位，第二位是一个叫做冯森林，70分。第三叫满晓宇，69.7分。他仔细地又看了一遍，内心深处乐开了花。他往下拉着Excel表格，紧张地查找黑水组织部招考面试名单，终于在第三位找到了林子钰，69分。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心里念叨着：“好险啊，只招一个，这丫头最后一名，好歹总算进面试了。”
“报告”，一声清脆的喊声把郭向阳从幸福情绪里唤了回来。班长于佳鑫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郭老师，孙主任叫你立刻去餐厅值班。”郭向阳忽地想起，今天该他去餐厅值班的，起身就和于佳鑫往外走。他走的比较急，于佳鑫跟在身后一溜小跑，说道：“郭老师，刚才我去交义卖款，孙主任特别不高兴，一是别的班都是班主任去的，再就是咱们班最后成了义卖款最少的了。”郭向阳立刻停下脚步，问道:“不是咱们班组织义卖最好吗？高校长当时在咱们班买了一本书，还夸奖咱们组织的最好呢。”于佳鑫仰着头说：“咱们班最先交钱的，别的班班主任发现比咱们班少，都自己掏钱多捐助了，最后，其他15个班都比咱班多。”郭向阳没答话，狠狠地跺了跺脚，转身进了食堂。
学生用餐完毕后，值班老师才可以就餐。郭向阳端着餐盘走到就餐区，不值班的老师们都已经就餐完毕，孙敬儒朝他走过来，黑着脸说：“郭老师，吃完饭去我办公室一趟。”郭向阳依旧低着头吃饭，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孙敬儒气呼呼地走了。
林子钰刷洗完了餐具，笑嘻嘻地走了过来，坐在郭向阳对面，笑眯眯地看着郭向阳狼吞虎咽。“老大，去查了吧？”说着还对着郭向阳眨了眨眼睛。郭向阳点了点头，冲着林子钰笑了笑，忽然，他心里有了种异样的感觉，他今天才发现林子钰真的很美，难怪那么多男老师都奢望她。可是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对谁都不感兴趣，偏偏和他这个结了婚的男人投脾气，最谈得来。



 第二章应聘相识

郭向阳和林子钰都是07年九月份应聘到黑水一中的，那一年郭向阳辞掉教师公职后考的统招研究生研究生毕业，找工作四处碰壁，从明阳市老家无头苍蝇似地四处投简历，当接到黑水一中代课教师面试通知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告别了老婆和五岁的女儿来这个三百里之外的小县城。
应聘那天下着大雨，在黑水一中站下了公交车以后，还要步行一里路才能到学校，下了公交车，他就看到了公交雨棚下有个焦急看表的女孩，穿着绿底儿碎花的连衣裙，白色高跟凉鞋，披肩长发。女孩四处张望着，看来是想找一辆出租车，但是偌大的雨幕中连个车影子都没有。那焦急的样子应该也是去一中面试的人。郭向阳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问道：“姑娘，你是不是也去黑水一中面试？”女孩仔细打量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郭向阳立刻笑了，说：“我也是去一中面试，我带了伞，一起顺路去，还不晚。”说着郭向阳拿出了放在塑料夹里面的面试通知，以此来打消姑娘的疑虑。小姑娘看到面试通知，立刻露出了笑意。连声说谢谢，俩人打着伞一起奔向黑水一中。
路上，通过聊天才知道姑娘也是明阳市人，叫林子钰，学英语的。竟然在千里之外遇到了老乡，两人越聊越投机，还互留了电话。雨越下越大，郭向阳为了不叫林子钰淋雨，把伞偏向女孩一侧，到了学校，他一侧的肩膀都淋湿了。林子钰特别不好意思，拿了纸巾给他擦拭。郭向阳倒是有些羞涩了，因为除了老婆还从没有另外一个年轻女性给自己擦汗、擦雨水呢。
因为是招聘代课教师，暂时不解决编制，所以面试很顺利，两个人都被录用了，还搭班教高一三班，郭向阳有过教学经验，除了教数学还担任了班主任。林子钰则教英语，自然而然地担起了副班主任的角色，替郭向阳分担了很多班级管理责任。两人也比别的同事走动的更近，这也曾经引起过同事们的背后议论。郭向阳曾想过自己结了婚，不在乎这些，人家林子钰是小姑娘，要多替人家着想，就有意疏远过林子钰，不成想小姑娘对这些议论毫不在意，还对郭向阳的刻意疏远发过脾气，哭过鼻子。后来，郭向阳就觉得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只要良心放在正中间，像对待小妹妹一样对她，外人怎么看自己也管不了那么多，于是也就释然了。
新来的老师，又是代课教师，自然受到一些排挤。一开始整个级部对他们几个新来的代课教师并不是很待见。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些冷冰冰的校领导们忽然就对林子钰热情起来，还安排她管理学校湍委的一些工作。老师们私下议论说：黑水县组-织布部长聂远征给学校领导打了招呼，叫他们照顾一下林子钰。于是，随着林子钰得宠之后，郭向阳的境遇也好了很多。但是，级部主任孙敬儒从郭向阳一进他的级部，就看不上他，处处找他的毛病，郭向阳忍了很久，总是宽慰自己只要干出成绩就好了，人们就都服气了。


 第三章怨气渐深

黑水一中虽然是县级中学，但是在整个塔州市是升学率最高的中学，塔州市很多领导的孩子都在黑水一中就读。孙敬儒作为级部主任，每次都把有背景的学生尽量往自己班里安排，而且，别班孩子出了问题他也参与很多，这也引起了很多班主任的不满。
郭向阳和他的第一次冲突就是因为学生管理。黑水一中是全封闭式学校，学生不允许带手机到学校。郭向阳班里有个叫孙茂才的学生偷带了手机到宿舍里玩，被郭向阳抓个正着，于是，按照校规没收手机，并罚学生回家反省一周。但是，孙茂才第二天就堂而皇之地坐在教室里，还得意地说是孙主任安排他回来的，满脸挑衅的表情。郭向阳问道：“我让你反省多久？”孙茂才斜着眼说：“一周，可是我现在回来了。”郭向阳说：“你回来可以，但是，不允许进我的班，谁叫你回来的你去谁那里待着。”说完把孙茂才的书包扔出了教室。显然，孙茂才被郭向阳的气势吓到了，灰溜溜地跑出了教室。
一小会儿，孙敬儒气势汹汹地来了，责问郭向阳为什么把孙茂才赶出教室。郭向阳问道：“违规带手机，停课反省一周是学校定的规矩吧？”孙敬儒低声说道：“孙茂才的父亲是县-伟办孙德录主任。”郭向阳说：“我不管他爸爸是谁，我只知道他犯了错误，就应该受到处分，就应该按规矩办，要不以后我怎么管理别的学生？”孙敬儒自讨没趣，气呼呼地去校长高重岳那里告他。高重岳却和了稀泥，让他俩自行协商，最后，孙敬儒竟然真的把孙茂才调到自己班里去了。从此，两人算是结下了梁子。
现在，孙敬儒又通过捐款作弊来给自己下绊子，郭向阳再想起以往这些事，不免心里气愤，饭也吃不下了。草草地收拾了餐具，就和林子钰肩并肩有说有笑地走回办公室，引来许多学生的侧目。刚到办公室坐下，又有学生来喊他，孙敬儒叫他去级部主任办公室。郭向阳心里很不痛快，干嘛一遍一遍地催。
走进孙敬儒的办公室，孙敬儒脸色铁青地坐在椅子上，怒气冲冲地问：“郭老师，班级义卖你怎么组织的，才收了不到二百块钱，在16个班级里最少，你是才来不到两年的新老师，跟我干不能总拖后腿吧。”“孙主任，您这话我不爱听，您说说我哪里拖您后腿啦？高二三班是个什么班级，你比谁都清楚，班级情况摆在那里，不是你一个人说不行就不行，我做人堂堂正正，今天义卖我们班义卖钱款最多，我没有闲钱来增加捐助额，我觉得做事就应该一是一二是二实事求是，我们干的是教书育人的工作，首先要自己走的正，做的端，至于给我排第几，我无所谓，但是，诋毁我我不干。”说完话，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留下孙敬儒错愕地坐在那里。


 第四章塔州面试

五一假期很快就来了，郭向阳决定回老家看看老婆孩子，开学以后他已经3个多月没回家了，确实想念老婆孩子，也想回家看看父母。林子钰也想回家看看母亲，约定与郭向阳5月1号一起走。五一假期后的一周是黑水一中每年固定的家长周。郭向阳还需要提前准备出开家长会的材料。林子钰就自己去外面采购回家要带的物品。
两个小时的火车，下午他们到了家，林子钰替他给女儿妞妞买了毛毛熊玩具，给媳妇叶菊买了一套粉色的夏装裙子。还给俩老人买了黑水特产寿糕。郭向阳从内心里感激，竟然对林子钰有了一丝喜欢的意思。在家认真地陪了媳妇几天，带着女儿妞妞回老家看了父母。6号就乘车回黑水。叶菊有些不舍，念叨着让他想办法把她调过去，郭向阳记在心里。
5月14日是星期六，正好是塔州市招考公务员面试的日子，这一周也是黑水一中家长周。郭向阳作为班主任组织各类活动忙的不可开交。13日下午，开完家长座谈会，他才坐在办公桌前长舒一口气。
林子钰提着两个包包走了进来，笑嘻嘻地坐在他对面：“老大，喘口气，咱还得赶车去塔州，明天就是面试啦，我给你买了全套的衣服鞋子，定了车票，你赶紧回宿舍收拾下必需品，我叫的出租车6点到，直接去宿舍接你。”郭向阳眼睛直直地望着林子钰，眼眶忽然不自觉地湿润起来，这个女孩做事一直那么干净利落，处事永远那么善解人意。
到达塔州已经是夜里十点了，幸亏林子钰提前预定了房间，离面试地塔州党校很近，但是，办理入住时才发现，林子钰预定了一个双人的标间，郭向阳顿时有些错愕。林子钰不以为然地说：“哥们儿，我预定的时候还就这一间，面试的有好几百人，党校附近早就一房难求啦，我都不在意，你就将就着住吧。”说的郭向阳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进了客房，林子钰开始安放行李，郭向阳赶紧帮忙，林子钰摆摆手，拉开行李箱拿出一份打印的材料扔给他，说到：“赶紧看看去年的面试真题，有个大概了解。”林子钰把两个床铺收拾利索，洗涮完毕就上床休息了，郭向阳赶紧关了大灯，开了床头灯，认真地研究起面试真题来。
郭向阳一觉醒来外面天已经放亮了，一套崭新的藏蓝色西服和一件白色衬衣挂在床侧的衣架上，一双黑丝袜子和一双黑皮鞋摆在床头柜上，再看林子钰的床铺早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叫了几声林老师，无人答应。想必是出去了，郭向阳赶紧起来到洗手间洗漱，看到镜子前面的洗手台上早就摆上了一次性剃须刀还有一瓶男士洗面奶。这些肯定都是林子钰准备的，郭向阳忽然眼眶湿润，一种莫名的感动油然而生。
洗漱完毕，穿上林子钰准备的衣服鞋子，照一下镜子，人立马精神帅气，衣服合体大方，更是暗暗佩服林子钰的眼力。这时候，房门响了几下，郭向阳赶紧过去开门。林子钰提着两杯豆浆和一袋子食物走了进来，嘴里喊着我腾不出手来开门。郭向阳赶紧跑关了门，林子钰放下东西转过身，就看着郭向阳直直地站在身后，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林子钰赶紧下意识地拢了下头发，问道：“我哪里不对劲儿？”郭向阳没说话，忽然给了林子钰一个有力的拥抱。“丫头，谢谢你。”林子钰满脸通红，但是，她很享受刚才那一刻。虽然心脏狂跳，却很满足。


 第五章暗流涌动

赶到塔州党校时早已经围满了候考的人，各色送考的豪车来回穿梭。更有一些西装革履的中年人陪在一些考生身边，不时接打着电话。郭向阳被分在第六组，是上午10点面试，林子钰是第二组，上午8:50开始。
8点开始，第一组进去面试了，第二组进去准备，林子钰和他使劲握了下手，没有说话直接去了候考室。一个穿着得体，气质高雅的大美女惹得人们都侧目去看。外面等着的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郭向阳身侧是一个穿着华贵的中年妇女，她陪着一个中等个头打扮时髦的女孩，两个人不时地低头私语。这时候一个三十岁左右个头不高，微微有些胖的男子和一个二十多岁的瘦高个走了过来。那个瘦高个叫到：“翟阿姨，这是黑水纪-委的冯森林，也是过来面试的。”中年妇女有些鄙夷地看着瘦高个问道：“是和晓宇一个职位？”瘦高个笑着说：“阿姨放心吧，招考3人，满书-记早已经都打好招呼了，森林在纪-委帮忙好几年了，一直没落实编制，这次满书-记给县里报了3个名额，确保万无一失，这不是和晓宇一起进了面试了嘛！”矮胖的男子也赶紧陪着笑脸。中年女子有点傲慢地说：“我们晓宇这次志在必得，自己的亲叔叔在纪-委工作，再考不进去，那就说不过去了，谁和她争都白搭。”看样子是说给矮胖子听的，矮胖子只能低眉顺眼地陪着笑。郭向阳心里却咯噔一下子。听口气，人家黑水纪-委招人是有目的的，我这是来陪太子读书啦。
时间过得很快，有工作人员喊第六组进去候考。候考室是个大会议室，进去之前先每人发一个文件袋和卡片，将通讯工具关闭后上缴，封存在袋子里，卡片上填写个人信息后放在袋子里，方便离开时领取。一个职位的人安排在一列等待，有几人还拿着资料临时抱佛脚。郭向阳听了刚才那几个人的对话，难免心里有些失落，但是，还是暗下决心要发挥出自己的能力，尽人事听天命。
这时候坐在身后的矮胖子凑过来打招呼，“兄弟，你在哪里高就？”郭向阳朝他笑了笑，说道：“我是个穷教师。”“哎呀，老师好啊，我老婆也是教师，工资高，假期多，你考公务员这是何苦呢！”“闲着没事，挑战一下自己。”郭向阳笑呵呵地说。“你笔试多少分？”矮胖子继续问。“不多，72分。”矮胖子一副吃惊地样子说道：“你就是第一名郭向阳。”然后自我介绍到：“我叫冯森林，现在在黑水纪-委帮忙，记你一下电话，说不定以后就是同事了。”郭向阳笑着说：“按着目前的形势，我们同事的可能性不大吧。”冯森林忽然意识到什么，嘿嘿地笑了。身后一个身材不高，小巧玲珑的女生凑过来对冯森林道：“大哥您在黑水纪-委工作啊？”冯森林立刻猥琐地笑着说：“是啊，帮了几年忙，美女也是报考黑水纪-委的？”“是啊，以后要是有幸成为同事，还希望大哥多多关照。先认识一下，我叫任艳菲。”女生回答的倒是落落大方。冯森林立刻笑起来，“我叫冯森林，以后相互关照。”?


 第六章分组准备

第六组一共应到42个人，实到40人，管理人员逐个确认各个职位面试人员的身份信息，统计并登记实到人数。其中，黑水县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社保股职位只到了1名考生参加面试，这让管理人员有些诧异。因为面试名单公布后，会让考生提交相关资料，如果有放弃面试的人，会有人员进行递补，从而保证按照每个职位以1:3的比例确定面试人员。而一个职位决定面试的三个人，有两个同时不到也实属罕见。于是，人们就立刻对那个面试完就能定住录取的人刮目相看，那个留着中分头，翘着二郎腿的家伙也格外得意，里里外外透着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整个大组分了4个小组，第一小组12个人，第二，三小组各9个人第四小组10人。各小组基本上是报考一个职位的分在一组，个别只招考一人的职位就好几个职位凑成一组。每个小组派出一个代表，先抓阄确定了考场号。郭向阳坐在第一排，作为代表抓到了2考场。随后每个组再抓阄确定考试顺序。这次郭向阳抓到了3号，那个时髦的满晓宇抓了1号，冯森林抓了4号，任艳菲抓了6号。面试完的考生要去专门的休息室等候，通讯工具要等到上午所有面试的人面试完才可以领回。
开始面试了，郭向阳觉得等待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心理那种焦虑无以言表，他觉得嘴里很苦，想喝水，又怕一会紧张想去厕所。他闭着眼养神，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砰砰的心跳。“2号考生入场，3号考生做准备。”郭向阳被工作人员的叫声从沉静中拉回来。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表，感觉时间也太快了，一个人15分钟的面试时间，这才3分钟就让2号进场了，难道满晓宇连面试都是走个过场？随后又安慰自己，爱咋滴咋滴吧，尽人事听天命，尽了自己最大努力，发挥出自己最好水平就是了，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想也没用。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很从容地走到面试考场外面，笔直地坐在椅子上候考，工作人员嘱咐他把自己的东西都放在外面就好。漫长的15分钟。郭向阳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他在脑子里迅速把昨夜所看的东西过了一遍，反复回忆常考的面试题型，心里复述每种类型的答题策略。最后几分钟，又仔细回想了一遍进出考场的注意事项，提醒自己做自我介绍千万可别报出名字来。“3号考生你可以进场了。”工作人员喊道。郭向阳站起来，昂首走进考场，他目视前方，步伐有力，眼神里充满自信。尽管他在讲台站了四年，三年研究生期间也代替导师给本科生上了两个学期的课，此时，他的心跳还是加速，手心还是出汗。但是，他知道这一刻他必须把紧张和焦虑统统抛到脑后。
房间中间摆放着一张小桌和一个凳子，对面一排桌子后坐了7个人，3男4女。中间的是个40岁左右的短发女士，看着非常干净干练。左手边一张桌子后面坐了2个人，桌子上有牌子，一个写着纪-委，一个写着群众代表，右手边是摄像机。他看到有一张白纸扣放在小桌右上角处，有笔和纸摆放在小桌中央。
郭向阳走到自己桌子右侧站定，先是标准地鞠了一个躬，然后用标准的普通话说道:“尊敬的各位考官大家上午好，3号考生到。”他差点就加上郭向阳三个字，幸亏昨天看了面试须知。女主考面带微笑，说道：“3号考生你好，先请坐。”“谢谢！”郭向阳拉过凳子笔直地坐在面试桌前，目光直视主考官。


 第七章尽情挥洒

女主考官微笑着目视郭向阳，然后语速舒缓地说：“3号考生恭喜你进入塔州市公务招考面试，希望你能认真作答，发挥出自己的最好水平，下面我宣布一下面试注意事项，请听好。”
“本次面试共十五分钟，试题扣放在你桌子右上角，桌上有纸和笔，你需要仔细阅读题目后再作答，也可以用笔在纸上列回答提纲。思考时间会计算在15分钟时间内，开始答题时要告诉我们答题开始，每结束回答一个问题要说回答完毕。你听明白了吗？”女考官和蔼地看着他问道。郭向阳在这温暖的目光里看到的是鼓励和期待，他平复下心情，大声回答：“听明白了。”
考官又问：现在准备好答题了吗？“准备好了”郭向阳大声回答。最右侧一个考官说道：“计时开始”。郭向阳立刻把桌子上的试题翻过来。那是一整页的字，密密麻麻。郭向阳屏住呼吸，认真地阅读，整个屋里安静极了，似乎都能听到人们的心跳声。
试题的内容是某大城市经济发展迅速，外来人口很多，逐渐超过了原住居民，本地居民都说一种方言，外地人很难听懂。随着经济发展，城市扩大，电视节目逐渐以普通话节目为主，方言类节目逐渐被淘汰，原住居民向市政-府反映要求保留一点方言类电视节目。
问题一：你对电视台保留部分方言类节目持什么看法？
问题二：市政-府准备就是否保留方言类节目请专家召开座谈会，你作为会议组织者需要怎样组织会议？
问题三：领导安排李明配合你一起组织会议，李明比你参加工作早几年，对此非常不服气，组织过程中总是出难题刁难你，你怎么办？
郭向阳脑子飞快的转动，这就是典型的面试题，第一题考你的综合分析能力，第二题考你的组织协调能力，第三题考你的人际关系处理能力。现在放在一则材料里考，必须要答出特色，还要保持连贯性。他拿着笔快速在纸上梳理要点。他知道第一题必须要辩证的看问题，不能非此即彼，非黑即白。第二题要注重组织细节，组织必须细致周到。最难的是第三题，如何让工作顺利完成，又搞好同事关系，这是难点。
第一题他已经胸有成竹，第二题他简单的勾勒了几个要点，一是请示领导，领会参会人员名单，联系食宿，接待事宜。二是会议组织期间做好服务，录音录像，材料准备收集等。三是会议结束后，是否为专家们联系回程问题，是否准备小礼物，自己汇总会议内容，写出报告。最后，自己加一点就是总结这次组织会议的得与失，以便自己提高组织能力。第三题他还捉摸不准。但是时间不等人啊，一看表过了5分钟了，他赶紧坐正身体，对主考官说：“各位考官，3号考生准备完毕，现在开始答题。”在得到考官许可后，郭向阳继续答题，“现在开始回答第一题，我认为随着城市的快速发展，外来人口越来越多，展现了城市的包容性和多元性，但是，方言类节目导致外来人口无法听懂，就为他们的对城市的融入带来困难，也和我们国家大力推广普通话的政策不符，所以，我觉得电视台多播放一些普通话节目是大势所趋。但是，我们国家幅员辽阔，民族众多，语言也是我们的文化遗产，也有必要保留和传承，所以，不能一刀切地把所有方言类节目砍掉，应该适当保留一部分节目来满足原住民的需要。我觉得这是相辅相成的事情，不存在矛盾。”第一题回答完毕。郭向阳偷偷地望向考官们，他看到主考官正以赞许的目光看着他，旁边的两个考官在轻微地点头。第二题开始答题，时间紧迫，郭向阳赶紧答第二题。“我领到接待任务以后，首先找领到沟通确定需要邀请的专家学者名单，确定座谈会召开的时间和地点，请示接待的规格和方式，如果座谈会结束后需要送小礼品，需要提前准备。第二步，先联系确定座谈会召开地点，如需要住宿预订房间。准备会议期间的相关文字材料，联系制作名牌，安排宾馆布置会场，如需要录音录像，提前联系安装调试。会议期间安排好食宿。如果有专家学者需要提前预定车票、机票等须为他们提前预定。第三步，会议结束后，安排将专家学者安全送走，整理会议相关纸质材料及录音录像材料，写出会议报告给领导批阅。最后，自己要对整个会议组织过程进行复盘反思，总结经验，找出不足，利于自己以后做的更好。回答完毕。”郭向阳扫了一眼面前的七个面试官，他们脸上都洋溢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欣赏，就连最边上那个一直显得心不在焉的老同志，也从厚眼镜片斜上方看着他，眼神里透着惊讶，透着赞许，透着难以置信，又带着一点点佩服的神采。“现在开始回答第三题。”郭向阳看着评委席后面的时钟，只剩下2分钟了，他不敢怠慢。“我觉得领导把任务交给我们一起完成就是对我们的信任，李明比我岁数大，参加工作早，我必须尊重他。我会主动找他谈，告诉他和他一起组织这次会议很荣幸，他年纪大经验多，请他多提意见，多帮助。当然，如果工作中有分歧，或者不配合，我会想办法保证会议的顺利进行，哪怕自己多干点活也可以。如果因为不配合影响了工作进行，我会向领导如实反映问题。”答题完毕。随着答题完毕的话说出口，旁边的计时员也说道，答题时间到。郭向阳站起来，走到小桌旁边，深鞠一躬，道：“谢谢各位考官，您们辛苦了！”主考官和蔼地说：“3号考生请到休息室等候成绩。”郭向阳退出面试房间，轻轻带上门，用手抚住胸口，长出一口气。
休息室等待是惬意的，没有任何压力。这一组的其他七个人陆续都回来了，唯独满晓宇没在休息室。人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面试题目，相互打听着答题情况，一个个各怀心腹事。成绩随着面试完就出来了。一张纸打印着面试成绩，然后，要求每个人签字确认，最后贴在休息室前面的公示栏里。郭向阳面试成绩95.7分，比第二名的任艳菲高了足足7分。另外，郭向阳清楚地看到1号考生后面写的是零分，他感觉很诧异，也觉得不可思议。


 第八章冒充男友

上午面试全部结束已经快中午一点了，考生才被允许离开考点。随着人流出了党校大门就看到林子钰在门口等他，没等他开口问，林子钰就欢快地跑过来挽着他的胳膊使劲摇晃。嘴里大声嚷嚷着：“饿死了，今天你必须请客，我要挑最贵的吃。”郭向阳立刻爽快地答应：“请客是必须的，我要答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和照顾啊！”“谁稀罕你答谢啊？让你请客是让你安慰我这受伤的小心灵。”林子钰斜着眼，嗔怪地说。“难道你没发挥好？凭你那三寸不烂之舌没能逆袭成第一？”郭向阳假装很沮丧地看着林子钰说。他心里知道这个丫头肯定完成了逆袭，因为她脸上藏不住事，从刚刚她欢快的表情里就猜到了。
林子钰被他假装的表情迷惑了，立刻笑起来：“看把你吓得，也不看看我是谁，逆袭是必须的。”郭向阳大笑起来“我早就知道你肯定逆袭啦，因为你的心情挂在脸上，藏不住。”林子钰知道这次又被郭向阳给忽悠了，就使劲掐他的胳膊。
中午吃了黑水特色炒鸡，林子钰提议必须喝一瓶啤酒，要不无法表达畅快的心情。吃饭过程中，林子钰说起一件怪事，说她刚才听到有的考生说，早晨有个考生在来面试的路上被人泼了一身墨汁，一副狼狈形象根本就没法参加面试了，坐在党校门口大哭，后来党校的门卫报了警，被辖区派出所带走了。郭向阳也觉得诧异，忽然一个念头在脑子里闪了一下，莫非是自己考场那个黑水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的职位？但是，他没有说出来。
林子钰忽然一改嘻嘻哈哈的做派，端起酒杯很郑重地说：”老大，有件事想求你，可我一直说不出口。”郭向阳对她忽然的一本正经有些不适应：“你别整的这么隆重好吧，咱俩什么时候用到求这个字啦？快说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林子钰忽然红了脸，很低的声音说：“这事不亚于上刀山，下油锅。”“那就别吞吞吐吐了，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郭向阳郑重地说。“我，我想借你两天冒充我男朋友。”林子钰声音更小了，脸跟红布一样啦。郭向阳听到这句话也傻了。“丫头，你不是开玩笑吧？”“没开玩笑，是真的有事想求你帮忙。”林子钰平静下来，声音也柔和了。
原来林子钰的姥姥得了重病，不久于人世，五一期间姥姥就住院了。林子钰是她一手带大的，她唯一的遗憾就是这个外孙女还没找到对象。林子钰不想让姥姥带着遗憾离世，可是自己又没有男朋友，就想到了这个主意。郭向阳听完叙述，立刻爽快地说，这个忙我必须帮，然后，又挠挠头不无担心地说：“我没撒过谎，演砸了咋办？”林子钰一看他答应了，立刻开心起来，“不用担心，你只要跟我去，其他的就不是问题了，全凭我就是了。”
出体检名单还需要几天，两人就趁着这个间隙去一趟姥姥家。说走就走，吃完饭就动身。姥姥家在黑水县筒子镇林家村，离黑水县城30多里，离塔州市60多里，处在黑水县和凉城市的交界处，紧邻217省道。林子钰早就给姥姥和唐舅家置办了礼品。一路上郭向阳有些忐忑，林子钰却丝毫没有察觉，叽叽喳喳地诉说着小时候的趣事。郭向阳只是稀里糊涂地有个大概了解，林子钰的父母在她几岁的时候就去外地了，后来在明阳市安了家。林子钰由姥姥一手带大，十五岁左右才去明阳市随父母生活，在那里考的大学，毕业后为了离姥姥近一些才来黑水县工作的。


 第九章开始表演

大约两个个半小时才到了林家村，从村口的临时汽车站点下了车就已经五点多了，往村里走大约三四百米就到了姥姥家。路上有几个村民跟林子钰招呼，说小钰钰回来啦，林子钰热情地称呼着阿姨叔叔等敬语回应着，看起来对这里相当熟识。
姥姥家是一栋青砖灰瓦的老式建筑，与周围的红砖瓦房对比特别明显。门前的路上停着一辆蓝色的保时捷轿车，在村路上特别扎眼。院门是敞开的，正对院门的影壁墙上搭着葡萄架，五月时节，已经绿叶满架。拐过门洞就看到屋檐下一棵茎干虬髯的石榴树，火红的石榴花儿开的正艳，靠近东墙有一棵粗大的枣树，正散落一院花香。下午的阳光透过葡萄架和树叶斑斑驳驳散落在院落里，几只蜜蜂正在花间飞舞，整个院落恬淡安静。
林子钰喊了一声姥姥，屋里立刻有了动静，很快就从屋里走出四五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一身套裙，面目小巧精致，留着短发的女人，有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一看就很干练。郭向阳一打眼就觉得眼熟，仔细看看和林子钰颇有些神似。心里猜想：“难不成是她妈妈？”这时候林子钰果真上去给这个女人一个拥抱，嘴里大声叫着：“妈，你什么时候来的！”女人使劲儿拍着林子钰的背说:“妈来好几天了，你姥姥在医院不吃不喝，非闹着要出院，你大梁舅舅做不了主，就给我打电话，我就来了。”说着这些话女人眼睛就打量着郭向阳，眼神里带着警惕，又藏着些疑惑。
林子钰没等妈妈发问，就放开妈妈，蹦跳着扑进妈妈身后一个有些秃顶的矮胖男人怀里，嘴里喊着：“老爸，你这个大忙人难得来啊！”男人满是慈爱地看着林子钰，“老爸想我的闺女了，我知道你肯定来姥姥家，我再忙也得来看看你啊。”林子钰又赶忙和那几个村里人打扮的中年人打招呼，都是些本家的唐舅和舅妈。
郭向阳偷眼看这个秃顶的矮胖男人，倒是一脸福相，满面红光，一绺头发盘在头顶，掩盖着早就光亮的脑门，西服领带加铮亮的皮鞋，一看就有老板风范，不过看眉眼面目，林子钰还真一点都不随他。
林子钰只顾着和家人说笑，竟然把提着礼品的郭向阳晾在了一边。这时矮胖男人说道：“钰钰，这位是谁？赶紧让进屋里坐吧。”林子钰这才走到郭向阳身边，笑嘻嘻地说：“他是我同事郭向阳，这次来是专门帮我提东西的。”然后指了指屋里，“郭老师请进屋吧，你看提这么重的礼物，累得满头大汗啊！”然后，自己捂着嘴笑着跑进了屋。郭向阳本来有点紧张，确实脑袋冒汗，不过这丫头几句调侃，他一下不那么紧张了。赶紧说：“叔叔好，阿姨好，我是子钰的同事郭向阳。”然后，又向那几个人点头致意。几个人立刻接了郭向阳手里的东西，簇拥着他进了屋。
只是林子钰的母亲有点心事重重地落在了后面。


 第十章表演成功

正中的屋里摆放的老式的桌子，两侧放了两把太师椅，桌子上摆放着香炉和一些水果，北墙的正中挂着一副像，是一个面目英俊，留着短须的慈祥老者，戴着老式的瓜皮帽子。
左首屋里的门帘已经挂了起来，屋内土炕上躺着一个老太太，林子钰正握着老太太的手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老太太看起来很高兴，眼睛好像在急切地往门外找寻。林子钰回过头来冲着郭向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进屋。郭向阳赶紧走进去，险些被门框碰了头，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引得人们都笑了起来。他赶紧走到土炕前弯下身握住老太太的手，轻声说：“姥姥好，我是钰钰的男朋友郭向阳，过来看您了。”老太太的手有些凉，柔弱无力，她还是想抓紧郭向阳的手，嘴里不住地说：“好，好。”老太太示意郭向阳坐在炕沿上，手始终没有松开郭向阳的手，看样子是有话要对郭向阳说。这时候郭向阳才仔细打量了老太太。这是一个年近七旬的老者，清瘦清瘦的，满头白发梳理的一丝不苟，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沧桑，疾病让她尝尽了苦楚，但是，眉目间却显示了高雅和知性，那是有文化修养的外在体现。
老太太说话声音很轻，也很费力，郭向阳需要俯下身子才能听得清楚。老太太断断续续地说：“钰钰是个好孩子，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打小跟着我，吃了很多苦。”说着说着就剧烈的咳嗽起来。林子钰赶紧拿纸巾给姥姥擦嘴，郭向阳真切看到纸巾上有一丝血迹。林子钰想给老太太喝口水，老太太示意不用，她要继续对郭向阳讲话。“钰钰回黑水工作是为了我，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待她。”郭向阳只有使劲地点头，让老太太确定他是郑重且严肃的。讲完这些话，老太太累了，放开了郭向阳的手，大口地喘息着，胸口剧烈地起伏。
林子钰想给老太太垫高枕头，老太太拒绝了，拉住她的手让她俯下身子，把耳朵凑在她嘴边，叮嘱起来。林子钰不住地点头，眼泪却忽然顺着脸颊淌了下来。交代完事情，老太太不再说话，目不转睛地看着郭向阳，脸上露出笑意。
自始至终，林子钰的母亲就站在炕沿处，老太太始终没有和她对过眼神，对她也没有任何交代或表示。郭向阳心里纳闷儿，按说老太太只有这一个女儿，应该是母女关系亲密的，但是，看样子母女间似乎有隔阂，至于是什么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林子钰的唐舅和舅妈已经在东屋置办了一桌饭菜。一番推脱后，大家还是让郭向阳坐在上席，林子钰的爸爸坐在上陪席，大梁舅憨厚地说：“按照农村的礼数，新姑爷是必须坐上席的，所以小郭你就不要推辞了。”本来是要上酒的，郭向阳坚持说姥姥病着，上酒不合适，随便吃点饭就行，大家也就不再坚持。
吃饭期间，林子钰的父亲和郭向阳攀谈比较多。郭向阳通过谈话了解到，林父是开工厂的，厂子生产配电设备。而且林父姓黄，林子钰竟然跟了母亲的姓。郭向阳吃着饭偷眼看林母，发现她始终面若冰霜，席间一句话也没有说，看起来对什么事好像很不满意。


 第十一章姥姥离世

吃完饭已经要黑天了，乡下这个时间是没有车去县城的，只能在村里借宿一晚了。大梁舅舅就把郭向阳安排在自家东房里住下，两家对门，来去倒也方便。虽说是乡野村社，收拾的倒也干净，床铺都给铺了新的被褥。
林子钰给他送来一暖瓶水和一个杯子加一小包茶叶，告诉他晚上她要陪姥姥睡。林子钰离开后，郭向阳困意来袭，感觉到真的疲倦了，就和衣睡下了。正迷迷糊糊做梦的光景，忽然听到了哭声。紧接着就听到大梁舅舅两口子急匆匆地开门跑出去了。郭向阳努力睁开眼睛，侧耳细听是姥姥院子里传来的哭声。莫非姥姥今夜驾鹤西去了？郭向阳不敢往那方面想，赶紧起来也跑了出去。
姥姥安详地离去了，了无遗憾。本家的人连夜准备后事，因为去世在午夜之前就算一天了，这样就周一发丧。因为生病，老太太早就为自己的后事做好了准备，一应物品倒也齐全。天亮之前穿戴整齐的老人已经躺在正屋的灵床上了，郭向阳也跟着看了一眼这个慈祥的老人，面容平静犹如睡着一般。
连夜安排的报丧人员吃过早饭就都出去送信了，有手机的就电话做了通知。上午是本村的邻里老少过来吊唁，看来老太太或者他去世的丈夫在村里威望很高，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下午来吊唁的人才真让郭向阳开了眼，村里街道上停满了各色轿车，穿戴庄重的中年男女来了很多，有些竟然直接留下守灵了。下午四点多钟，来了一个重量级人物，身材高大，留着板寸头，方面大耳，穿着黑色的风衣，铮亮的黑色皮鞋。别人吊唁都是鞠躬，他竟然施了跪拜礼。大梁舅舅立刻爬起来过去搀扶，嘴里说：“远征，你也来了。”“老母亲去了，我怎么能不来呢！梁哥去给我扯个孝衣来。”大梁舅舅赶紧进屋拿了孝字给他戴上，嘴上说：“我们寻思你事情多，穿戴孝衣麻烦，就戴个孝字表示吧。”村里帮忙的好多人都认识他，纷纷跑过来跟他打招呼，言语里都带着恭敬。
林母领着林子钰穿着孝衣过来跪谢，方脸男人有些激动，看到林子钰哭的梨花带雨，他的眼神满是慈爱和怜惜。林母脸有些微红，看起来有些不很自在。两个人低声地说着话，别人也听不清楚。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筒子乡党-委和政-府的花圈就送到了，乡里的领导七七八八来了一堆，为首的几个都赶过来双手握着方脸男子的手寒暄。那些留下来守灵的中年人也都围着方脸男子攀谈。郭向阳心里想，大梁舅称呼他远征，莫非这就是县组-织布部长聂远征？看现在的情形应该八九不离十。至于聂远征和林家有什么渊源，还需要了解。
乡里留下了几个人帮助组织丧事，大部分人跟方脸男子握手作别就离开了。村委也安排了人手，还有很多自发过来帮忙的邻里，虽说老太太只有一个女儿，丧事办的倒也风光，尤其是方脸男子的露面，一下子提升了办事的效率和规格，让一切有条不紊地的进行着。


 第十二章姥姥出殡

经过人们一下午的忙碌，已经在大梁舅舅的院子里搭起了炉灶，摆放了桌椅，按照农村的习俗，明日发丧肯定要摆席的。
夜色暗下来，胡同里扯的电灯照的院子里格外亮堂。郭向阳什么活也插不上手只能站在门口看人们忙碌。这时候穿了重孝的林子钰走了过来，她拉着郭向阳的手找了个僻静一点的所在。说：“按照乡下的风俗，新姑爷是要穿孝衣的，明日出殡你也要拜祭。我借你来冒充男友只是想了了姥姥的心愿，不想她带着遗憾离开。现在她安详地走了，了无遗憾，我对你充满感激。刚才大梁舅妈跟我提让你穿孝衣拜祭的事，我才觉得实在是不妥当，我一会儿让我爸找人把你送回黑水中学吧，借你来已经很难为你了，再做其他的就太对不住你了。”郭向阳定定地看着林子钰，这个乐观的女孩早就哭的双眼红肿，嘴唇干裂，看着着实叫人心疼。“既然都来了，也开了头，我就想完整地扮演完，姥姥对我有嘱托，我就把她老人家风风光光地入土为安。”郭向阳的决定出乎了林子钰的意料，她瞬间泪眼模糊，嘴唇蠕动着还想说什么，郭向阳很郑重地制止了她。“你赶紧给我准备孝衣，让大梁舅妈教教我拜祭的礼数，到时候别给你丢人现眼，我愿意做的跟别人一样好，甚至更好。”郭向阳语气的坚定让林子钰无法推辞。
孝衣很快就缝制出来了，大梁舅妈过来教了郭向阳跪拜的礼数，反复的演习了几遍就轻车熟路了。舅妈嘴里一个劲儿夸郭向阳聪明，学东西就是快。郭向阳又仔细梳理了一下思绪，明天是周一，回不去学校就必须请假，否则孙敬儒捉住小辫子会没完没了。姥姥的去世事发突然，林子钰肯定是蒙了，心情悲伤加上忙前忙后一定忘了请假，可是他又不能代请。就想提示林子钰记得请假，可是又担心如果如实说了姥姥去世，以高重岳那伙人的尿性肯定会前来吊唁，那样自己和林子钰演的这出戏就会穿了帮。
于是，她又把林子钰叫到一边，商量着如何请假，也把自己的担心讲了。林子钰也觉得很有那个可能，而且按照村里的风俗出殡的第二天还要圆坟，她周三才可以回学校上课。郭向阳是可以周一下午就回去的，两人决定以各自的理由请假。郭向阳跟高重岳打了电话说给女儿妞妞联系了幼儿园，周一第一天送园，自己亲自送去，下午再到学校。高重岳嘱咐他安排好班级事务，最好跟孙敬儒说一声。林子钰如何请假，郭向阳并没有多问。
这一夜漫长而疲惫。天还不亮胡同里就热闹起来，可着胡同从南到北摆放了五六十个花圈，郭向阳看到有三四十个花圈挽联上写的是悼念师母千古之类的悼词，于是猜想林子钰的姥爷估计以前是老师或者之类的人物，学生们肯定混的不错。其中，署名聂远征的花圈却写着悼念母亲大人千古。这着实让郭向阳百思不得其解。
出殡的时间定在下午两点。吃罢午饭就是烧牛送西天，然后就是拜祭。按着常理老太太没有儿子，没有外甥，拜祭人不会太多，但是，实际拜祭的人数却大大超出了人们的想象。昨天那些来吊唁的中年男女们两两一组三鞠躬祭拜，来了大约二十几组。林子钰的父亲行了跪拜礼，郭向阳也行了跪拜礼。他跪拜时偷眼看着村里人的反应，竟然是都不断叫好。而最后出来跪拜的竟然是聂远征，他吊唁时竟然痛哭失声不能自已。村里人也都树着大拇指议论纷纷。有的说这聂远征是个有良心的人，老太太没白疼他。也有的说林万禄一生教书育人与人为善，也算是积了德。郭向阳更加对聂远征与林家的关系一头雾水，心想等有空了一定好好问问林子钰。
拜祭完了，即刻起灵去坟地。女婿是不随着去的，林子钰自己打了帆，送姥姥去入土。大约一个小时后本家人才全部回来。帮忙的人把所有的东西收拾利索，整个院子又恢复了平静，就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再也不会在院子里晒太阳了。?


 第十三章体检录用

郭向阳下午回到了黑水中学，先到班里转了一圈，由于孩子们养成了很好的习惯，以于佳鑫为首的班委管理能力很强，郭向阳对班级纪律从不担心。回到办公室帮林子钰调了周二的课，就登录到塔州市人事信息网查看招录信息。招录公务员体检的的通知和名单上午就出来了。
黑水县今年一共招考了31人，分布在党-群机关，政-府机关、县直单位以及乡镇。黑水纪-委体检名单是郭向阳、任艳菲、冯森林。黑水组织布是林子钰。体检时间是5月21日，地点是塔州市人民医院。
郭向阳和林子钰公务员考试进入体检环节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飞遍了校园。人们的反应也大不相同，相熟的老师们都替他们高兴，也有的充满羡慕。只有孙敬儒心里长了草，他和郭向阳这近两年来就不怎么对付，听到他要去纪-委工作，心里就觉得不得劲儿，气的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生了一下午闷气。
周末很快就到了。郭向阳和林子钰还是周五下午一起坐车去塔州，林子钰提前在人民医院附近预定了宾馆。郭向阳打趣道：“这次该名正言顺的定一间房了吧？人家可是按照真姑爷的标准给你演的。”说完自己就忍不住笑了。林子钰斜着眼看着他，“你怎么光做美梦啊？上次那是就剩一间了，这次房间多得很呢。别以为冒充我两天男朋友就想弄假成真啊。”郭向阳本想问问聂远征与林家的渊源，但是，姥姥才去世几天，问起来怕林子钰伤心，就忍住了。
体检安排在早晨六点开始，整个塔州人民医院体检大厅都是参加体检的考生。先在登记处排队领取体检表，自己将表头填好，男女考生分开，二十人一组分了六组，分别去不同的科室体检。郭向阳到的比较早，就站在队伍排头处等着。忽然有人拍了他一下，定睛一看是冯森林，“老弟来的早啊，你看看我没说错吧，往后咱们真就成了同事了，按古代说法咱们算是进士及第，分属同门啊，以后记得相互帮衬啊！”“那是那是，老兄是单位老人儿了，以后有事还要多提点啊！”郭向阳很得体地回答。同时看到面试时那个黑水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社保股那个独苗站在冯森林旁边，留着中分的头发，挂着笑的脸上还有几个疙瘩。“我来介绍一下，这是于远波，报的人社局职位，以后要多亲多近。”冯森林以大哥的派头介绍。于远波就伸手和郭向阳握了手，算是认识了。
体检进行的还算顺利，只是在接尿环节郭向阳发现了冯森林一个意外的秘密。他看到冯森林排在于远波身后，站在另一个相邻尿池前，他清楚地看到于远波接了两杯尿，自己带走了一杯，留下一杯放在了尿池上，冯森林解完小便后顺手就取走了于远波留在便池上那一杯。郭向阳有些暗暗吃惊，心里想：“难道冯森林身有隐疾？”
体检结果要三天以后出来，如果体检结果出了问题，就会被通知进行复检，如果没有问题就等着公示录用名单了。所有项目检查完后，在一楼交了体检表格。正好林子钰也过来交表，就很亲密地站在郭向阳身边。冯森林和于远波也恰好走过来，冯森林拍了郭向阳的肩膀：“这是弟妹吧？介绍介绍吧！”一副老熟人的姿态。于远波显然被林子钰的美貌给镇住了，直勾勾盯着林子钰，嘴巴张的大大的，哈喇子险些流出来。还没等郭向阳说话，林子钰抢先答到：“是啊，敢问大哥报的哪个职位？是不是跟我们向阳一个单位？”冯森林立刻笑起来，“不错，一个职位，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哈哈，羡慕郭老弟家有贤妻啊！”，于远波这才从失态的表情恢复过来，郭向阳本想解释几句，被林子钰狠狠掐了一下胳膊，就没有吱声。几个人闲聊几句，各自散了。
等冯森林他们走远了，郭向阳一头雾水地问林子钰为什么不说实话。林子钰笑着说：“这是给你上的即将迈入公务员队伍的第一课，叫假亦真时真亦假。”


 第十四章林家家世（一）

出了塔州市人民医院，林子钰说：“今天中午我要做东，好好请请我的“夫婿”，姥姥能了无遗憾地安心离去都是你的功劳。”说完自己哈哈地笑了起来。郭向阳争辩道：“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你帮我都多过我帮你，说答谢应该是我吧。”“那性质可不一样，我帮你都是举手之劳，你帮我却是签了卖身契啊！”说完笑的弯了腰。
两人就近找了家渔港人家，要了个单间。点了一个红焖嘎鱼，一份酸菜鱼，要了两瓶啤酒。郭向阳一直对林家与聂远征是什么关系心存疑惑，对她姥姥姥爷过去的身份也颇为好奇，就想趁机问一问。
于是就问道：“你姥爷原来是教书先生？”林子钰一边倒水刷洗餐具，一边回答道：“也算是吧，我姥爷文化水平很高的，以前在老北平读过书，回到黑水就在老黑水师范教书。姥姥是姥爷小时候两家定的娃娃亲，姥爷一辈子守信用，虽然读书多了，眼界宽了，也一直信守承诺娶了没多少文化的姥姥。”
郭向阳忍不住插嘴道：“这样看你姥爷确实重情重义，那个时代许多名人有了文化都另娶了志同道合的女人，害的跟自己定亲的女人一生孤苦。”
“其实我姥姥也很好的，除了没读多少书，人长得标致而且心灵手巧，做的一手好女红和一手好饭菜。她学东西也很快，结婚后我姥爷教她读书识字，进步很快，不亚于一些读过高等学府的人。她最伟大的地方是对我姥爷不离不弃。姥爷一生中经历的两件事让他觉得拖累了姥姥，一个是姥爷先天不育。” 林子钰徐徐道来。
“先天不育？”郭向阳差点都高声嚷出来了，听到这里他脑子里产生了一系列疑问。先天不育的话林子钰妈妈从哪里来？林子钰妈妈肯定不是他姥爷亲生的。
林子钰好像事先就预料到郭向阳的吃惊，继续不紧不慢的说：“我姥爷也是结婚之后才发现自己无法完成男女之事，当时就决定跟我姥姥离婚，不耽误她。我姥姥坚守传统礼法死活不肯，说生是林家人死做林家鬼，甚至以死相逼，姥爷没办法就将就着一起过活。两人做了一辈子对食夫妻吧，倒也相濡以沫。”
“那你妈妈是谁的孩子？”郭向阳问道。
“你别着急，听我慢慢告诉你。”林子钰并不着急，给两人倒满啤酒，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我姥爷在师范教书就拿学生们当自己的子女，经常带一些贫困的孩子回家吃饭，也在经济上周济一些特别困难的孩子。姥姥为人贤惠，对那些孩子也非常真诚，有些孩子就称呼我姥爷林爸爸，称呼我姥姥林妈妈。姥姥去世时你还记得那些来吊唁的伯伯阿姨们吧，那都是姥爷教书时受过他们恩惠的学生，这些只是留在黑水本地的一部分学生。外地还有很多，以前每次过年家里都来好多人，姥爷去世后也未曾减少。”
“你爸爸和你妈也是你姥爷的学生？”郭向阳急于想知道林子钰妈妈的来历。
“来，先走一个，我慢慢给你说。”林子钰不紧不慢的喝了口啤酒，夹了块嘎鱼肉。“我妈妈和我姥爷经历的第二件事有关。六七年时，黑水这里下放了一批需要改造的干部，还有一些北京来下乡的知识青年，按照那个时候的说法那些干部和知青是来接受劳动人民的再教育。里面来的有好多的知识分子，我姥爷就和这些知识分子们比较谈的来，很快就成了好朋友。其中有一个叫聂云光的干部和我姥爷最要好。”


 第十五章林家家世（二）

“那聂远征是这个聂姓干部的孩子？”郭向阳猜测到。
“是啊！聂家人是受了我姥爷大恩的，那是救命之恩。”林子钰和郭向阳碰了下杯子，继续说道。“聂云光是老革命干部，参加过解放战争，好像都到了师一级的干部，听姥姥讲那是一个很讲原则的人，有一说一实事求是。由于坚持原则，对某个中-央老领导莫须有的罪名不认同，不讲这个领导的坏话，就被定为反革命啦，来黑水干校接受改造。”
“你姥爷怎么和这这个人成了好友？”郭向阳问。
“我姥爷被邀请去给这些改造的干部上课，聂云光就和我姥爷就一些问题进行辩论，他很有见解，看问题很深刻，我姥爷欣赏他，两人就成了好朋友。开始的时候，我姥爷还邀请他来家里喝酒，两家也经常走动。那时候聂云光是带着家属来改造的，当时他有五个孩子，在这里改造期间他老婆又怀孕了，当时就不想要，有一次在一起喝酒，谈起我姥爷家为什么没有孩子，而且看到我姥姥特别喜欢孩子，喝高兴了就说生了孩子送给我姥爷姥姥。”
“看来生下来就送给你姥姥养了？怪不得那天我看到聂远征送的花圈写着母亲大人千古呢！”郭向阳说道。
“那倒不是，当时聂云光酒后说的话，我姥爷没当真。孩子生下来，他老婆果真舍不得送人。聂云光觉得很没面子，和他老婆闹了很大矛盾，最后就让聂远征认我姥爷姥姥做干爹干妈了。”林子钰边吃边说。
“不过那天我看到聂远征吊唁时哭的稀里哗啦的，看起来跟你姥姥感情很深啊？”郭向阳表示出了疑惑。
“是啊，他和我姥姥感情极深，因为我姥姥养了他十来年呢。那个时代犯了错误的人是会被批斗的，聂云光被批斗的很厉害，经常被抓去关牛棚，游街。后来他老婆因为抄家时发现了不该有的东西，也被关起来了。那个时候聂远征还没断奶，他的大哥，二哥，大姐当时都作为知青去别的地方接受再教育了，三哥才十二岁，二姐八岁，根本就照顾不了他。我姥爷就把聂远征抱回家由我姥姥养了，这一养就是九年。直到1976年他爸平反了，才把他接回北京读书的。听我姥姥说当时他是不愿意走的，扒着门框哭的撕心裂肺的，我姥姥也哭的不行。聂云光不愿意食言，没亲自来接，他老婆买了很多东西，还给钱，我姥姥留了东西，没要钱。”
“这一走就断了联系？”郭向阳唏嘘道。
“没有断联系，期间聂远征由他几个哥哥轮流陪着来看过我姥姥很多回，一般都是寒暑假回来，来了就住一段时间，中间也给我姥姥姥爷写信，感情一直处的很好。大学毕业他本来可以留在北京，他自己要求来黑水工作，就是为了离我姥姥姥爷近一些。”
“我在你姥姥葬礼上发现聂远征好像是从别人那里知道你姥姥去世了，才赶过来吊唁的。要是按你说的感情很深，不应该早就知道吗？”郭向阳确实觉得疑惑。


 第十六章林家家世（三）

“那就要从我妈妈说起了。”林子钰不紧不慢地说。
“这和你妈妈还有关系？”郭向阳愈发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你不是刚才就问我妈妈的来历吗？”那我就慢慢告诉你。林子钰一边慢慢地剔除鱼刺，一边继续说。“我姥爷因为聂云光的事情也受到了牵连，那时候聂云光经常来姥爷家喝酒闲聊，我姥爷经常周济的那几个贫困生也经常来家里吃饭，他们彼此也熟悉。后来黑水师范也开始批-斗反革命，我姥爷因为和聂云光走得近，也被批斗，让他如实交代问题。我姥爷坚持原则觉得自己没有做对不起党和国家的事情，就坚决不交代。后来形势愈演愈烈，红-卫兵就开始找我姥爷周济的那几个贫困生揭发我姥爷的问题，有几个同学坚持原则也受到了牵连。其中有一个叫郑红梅的女生家是农村的，经济条件特别差，她特别想留在县城工作。当时造-反-派头头，黑水师范的副院长用花言巧语哄骗她，保证跟他好就先办法把她留在县城工作，他们就产生了暧昧关系，后来她怀了副院长的孩子。眼看着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她自己六神无主。那个副院长家里已经生了四个女孩儿，一直愿意生个儿子，就想让她生下来。但是，他又怕一个大姑娘家生孩子让人家怀疑，就想出了一个一箭双雕的馊主意，他让郑红梅指证是我姥爷强奸了她，让她怀了孕。”
郭向阳听到这里脑门直冒汗，颤声问道：“郑红梅就真的指认了？你姥爷不能生育，这不是明摆着诬陷吗？”
“是啊！我们都这么想。可是我姥爷当时就一声不吭的认下了。”
“啊~~~~~！”郭向阳差点没把嘴巴惊掉。“这是为什么呢？”
“我姥爷生性善良，他看到郑红梅挺着大肚子，知道她也是逼不得已，而且，如果不认下来，或者反驳澄清，也许就害了郑红梅的性命。”
“你姥爷的格局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郭向阳由衷地感叹道，“那后来呢？”
“后来郑红梅就生下来一个女儿，那个副院长一看生了女儿立刻就变了一副面孔，所有的承诺全都成了空炮。同学们对郑红梅诬陷我姥爷的行为也无法原谅，郑红梅自己也觉得无地自容，她把女儿送到姥爷家就跑了，从此音讯全无。那个女孩就是我妈林荣萍。”
郭向阳的嘴巴吃惊的都闭不上了。这一切太出人意料了。“那你妈和聂远征有有什么关联呢？”
“当然有关联了。我妈被送到姥姥家时，聂远征也正寄养在姥姥家，那时候不到一周岁。我妈和聂远征是一起长大的，直到聂远征十岁那年被父母接走。”
“奥~~，那按理说聂远征还是你舅舅呢！”郭向阳一副合理推断的样子。
“才不是呢！”林子钰说话的声音忽然小了，表情也变得扭捏起来。
郭向阳似乎没有太注意到林子钰表情的变化，问道：“我怎么看着你妈和你姥姥感情不融洽呢？”
林子钰立刻从失态的表情恢复过来，说：“我妈长大后从村里人那里知道她不是姥姥的亲生女儿，一时接受不了，还怪我姥姥一直瞒着她，当时闹了矛盾，离家出走好几年，都跟家里断了联系。后来有了我，体会了养孩子的不容易，才理解了姥姥，又恢复了联系，总之还有许多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让她们的感情很难恢复到以前啦！”
时钟已经指到了下午三点了，两个人边聊边吃了三个钟头。服务员都有些不耐烦了，俩人赶紧收拾东西回了宾馆。


 第十七章政审危机

体检顺利过关后，六月中旬黑水县-委组-织布要对拟录用公务员进行政审考察。组-织布联系了校长高重岳，约定了6月17日到校对郭向阳和林子钰政审考察。并向高重岳沟通了考察程序，除了看档案之外，还要找领导和同事座谈。
郭向阳继续一如既往地上课、管理班级，并没有觉得有多大压力。16日中午，林子钰忽然急匆匆地找到郭向阳宿舍说有很重要的事跟他说，俩人赶紧到人少的操场上边走边说。林子钰看起来很焦急，“你知道吗？孙敬儒要在你政审环节使坏，下绊子。”郭向阳很是意外,吃惊地问道：“你听谁说的，消息可靠吗？”“消息绝对可靠，要不我也不会找你说啊！现在你说怎么办吧？”
郭向阳也一时语塞，他自认为这两年来他干工作勤勤恳恳，班级管理名列前茅，他和孙敬儒纯属观念不同性格不合，没有你死我活的矛盾，现在突然整出这么一出，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他也知道跟领导谈话必须有孙敬儒，因为他是直接领导。但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一个代课教师，他忽然感觉自己很渺小，遇到这样的事他竟然无能为力。让他对孙敬儒这样善于摆官威的人低声下气那不是他郭向阳的做派，也确实做不到。于是，脖子一梗说道：“他爱怎么说怎么说吧，老子自认为行的正走的端，让我现在低三下四去求他高抬贵手，门儿都没有。”
林子钰显然是被他气到了，脸色难看，头也不回地走了。
郭向阳显然说的都是愤慨的气话，他确实无法左右任何事，此刻他才感觉到自己的渺小，自己的无助。下午的课他也无精打采，讲错了好几次。晚饭吃不下，独自到门口的小饭店喝的大醉。半夜口渴的难受，终于酒醒了，但是脑子断片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宿舍的。后半夜他再也没有睡着，脑子里一片混沌，睁着眼到天亮。
每天早晨六点全体学生要在小体育场跑操，早操还是要带的。跑操完毕，高二十六个班列队听孙敬儒训话。今天的孙敬儒情绪特别高，慷慨激昂地讲了二十分钟。郭向阳一句都没听进去，他觉得每句话都像炸雷，那么刺耳。
早八点郭向阳就有本班的数学课，他很快调整了心态，告诫自己，尽力了就好，尽人事听天命。
九点钟组-织布的考察人员就到了，副校长柳大虎亲自迎接，安排座谈事宜。就在孙敬儒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时候，忽然接到校长高重岳的一个电话，就急火火地走了。因为时间限制，领导座谈就改为副组长刘燕燕，她是郭向阳高二三班的语文老师，自然说了很多好话。
让郭向阳紧张不已的政审谈话危机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化解了，高重岳的那个电话来的那么是时候呢！郭向阳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儿，可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不能去找高重岳感谢电话打得太及时了吧，就当是命不该绝吧。


 第十八章摆酒欢送

六月底，塔州市人事信息网公布了公务员录用名单，郭向阳和林子钰都被录用了。正好期末考试也结束了，郭向阳和林子钰依然取得较好的教学成绩。
按照惯例期末放假前全体老师是要聚餐的。今年的聚餐就有了特别的意味，暑假后郭向阳和林子钰就要离开黑水中学到党政机关任职了。聚餐也意味着送行，意味着祝贺。校长高重岳特地来到高二年级组聚餐，他很是意气风发，有小道消息暑假后他有可能到黑水县教育和体育局任常务副局长。
高重岳端着酒杯来到郭向阳和林子钰所在的桌前，先和全桌人共同喝了一杯。然后倒上酒对郭向阳和林子钰说：“来，我敬你们一杯，你们是我们黑水中学的骄傲，以前，我们只是学生高考录取了感到骄傲和自豪，现在看到你们公务员录取更觉得骄傲和自豪。首先，感谢你们对黑水中学所做的贡献，这两年无论是班级管理还是教学成绩你们都做的很好。其次，就是预祝你们在新的岗位上继续为我们黑水全县做出更大贡献，尤其是向阳，要充分运用领导对你的器重，一定要有一番作为，别辜负了县领导对你的期望。最后，就是对你们表示欢送，希望有机会常回来看看，只要我还在黑水中学任校长，这里就永远是你们的娘家。”说完一饮而尽。人们也在一片恭维声中喝干了杯里的酒。只是郭向阳一头雾水，自己怎么就得到县领导的器重啦，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看到高重岳都过来给郭向阳和林子钰敬酒，孙敬儒尽管心里不是滋味，还是要把面子上的工作做足的。于是带着副组长刘燕燕和马光瀚一起过来敬酒。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扶着郭向阳的肩膀，说道：“郭老师是能耐人啊，我早就看出咱黑水中学的小庙里，容不下你这尊大神啊。看来还是我眼光独到，今天你就幻化成仙啦。”孙敬儒明显有了些醉意，说话有些不着边际。郭向阳哪里吃这个亏，笑着答到：“孙主任说笑了，咱黑水中学庙不小，高校长就是大神啊。倒是咱高二级部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啊！我如果在这里待久了就成不了仙啦！”孙敬儒碰了个硬钉子，自然心里不舒服。又道：“我是真舍不得郭老师你走啊，那天本来想向考察组反映个人意见挽留你呢，临时有事没说上话啊，找机会我再争取争取啊！”郭向阳笑道：“道不同不相与谋啊，孙主任可别惦记我啊，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以后不在一个锅里吃饭了，还是少挂念的好，尤其是我去的这个部门，惦记谁谁倒霉啊！”这几句话真的让孙敬儒打了一个激灵，赶紧匆忙地让了酒，灰溜溜地躲到了一边。
林子钰显然是被郭向阳的机智回答给逗到了，忍不住捂着嘴笑，同桌的几个老师平时也看不惯孙敬儒颐指气使的劲儿，都觉得解气，一桌人都笑的不行。
郭向阳带着林子钰也挨桌回敬了校领导和老师们的酒，表达了对领导和老师们的感谢。
第二天，和相关部门交接了自己的物品和工作，在黑水中学的工作就算告一段落了，迎接他们的将是一段崭新的人生历程。


 第十九章回家省亲

塔州市新任公务员培训7月15日开始，地点安排在塔州市委党校，时间是两周。利用这剩余的两周自由时间，郭向阳和林子钰都想回明阳市老家看看。
坐在摇晃的中巴车上，郭向阳思绪万千。他一直觉得孙敬儒攒足了劲儿想搅乱自己的政审，这个危机怎么就被轻易化解了呢？自己什么都没做，也无力去做。难道真是机缘巧合吗？再想想高重岳在酒宴上那番说词，里面肯定有玄机。要不在那个关键时候高重岳就把孙敬儒支走了呢？能给高重岳搭上话的县领导，还关心自己的人能有谁呢？
忽然，他脑中闪现了一个人，那就是聂远征。因为只有他和自己稍微有那么一点儿交集，就是都在林子钰姥姥葬礼上拜祭过，但是，他们当时并未交谈，聂远征肯定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更不可能知道孙敬儒会坏自己的事情。那么这件事肯定有人通知了他，甚至要求他进行干预。那么这个人是谁呢？毫无疑问，这个人只能是林子钰。
郭向阳看着坐在身边的林子钰，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最近特别安静，自打那天生气在操场离开后，就没怎么跟郭向阳说过话。眼下她正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极速闪过的风景，呆呆地出神。
郭向阳忽然觉得很愧疚，在那个危急时刻，这个小姑娘那么火急火燎地找自己报信儿，寻求解决办法，可是自己只是倔强地耍了一顿脾气，由着自己的性子着急了，丝毫没有顾及她的感受。他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是怎么帮自己化险为夷的，她始终没在自己面前邀功请赏。这是怎样的一份情怀，他在心里暗暗感激。
“钰钰，那天的事儿是我不对，只顾耍态度，装硬气，难为你了。”郭向阳很诚恳地道歉。
“哪天的事儿？什么事儿？”林子钰依旧望着窗外，头也不回。
就是考察头一天在操场上的事儿。你是不是找聂-部-长帮我了？郭向阳低头嗫喏着，有些脸红。
“那是你运气好，老天助你，我哪里够得着聂部-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高校长都看重你了，苟富贵勿相忘啊！”林子钰终于恢复了那个伶牙俐齿的形象，郭向阳知道丫头心里的疙瘩解开了。他也知道就是她帮自己度过了难关，只是她不明说。
两周的时间过得很快，郭向阳带着老婆孩子四处游览，还回老家看了看双方的父母。老人们听说郭向阳考入了纪-委，他们朴素的想法就是去当官了，都特别高兴，赶紧把喜讯告诉邻居亲戚，人们不免投来羡慕的眼神。害的郭向阳又无端接了很多祝贺的电话。
临去塔州之前，郭向阳宴请了叶菊学校的领导，也曾经是自己的老领导。一来感谢他们一直以来的照顾，也让他们以后继续照顾好叶菊。大家自然畅饮一番，刘校长趁机表态今年一定让叶菊进上一级教师。郭向阳为表示感谢，端起二两的白酒杯一饮而尽。


 第二十章塔州培训

7月14日就是去塔州党校报道的日子。郭向阳和老婆孩子道别，临行前抱着女儿妞妞亲了又亲。回头有抱了抱叶菊，表示要尽快想办法把他们娘俩接到黑水。
明阳汽车站里，林子钰已经等在那里。两周不见这个姑娘就形象大变了，从发型到穿着就不再是那个恬静淡然的老师形象了，原来扎起的马尾辫已经成了披肩发，一身白色的套裙加一双米色的皮凉鞋。既落落大方又透着高雅的气质，走在街上肯定回头率暴增。
郭向阳赶紧走上前调侃道：“美女，借光问一下这是明阳汽车站吗？”
“哎呀，这个帅哥眼睛有毛病吧，上面不是写着明阳汽车站了吗？”说完俩人都笑起来。引得一些人侧目。
塔州党校报道后，领了课程表和每日作息表，就去事先编好的宿舍登记。郭向阳住在三楼，同宿舍是冯森林和于远波。林子钰住在二楼，同宿舍是纪-委的任艳菲和选宣传布的徐萍。
按照纪律要求，培训期间不许随便外出，吃住都在党校内部。吃罢午饭，几个人就躺在宿舍里午休闲聊。大约下午两点多，几个人正要入睡，忽然有人敲门，郭向阳打开门，就见到宿管领着两个警察站在门外。
一个警察亮了一下证件问道：“于远波是住在这间宿舍吧？”
郭向阳有些吃惊地说：“是的。”然后对着屋里喊：“远波，有人找。”于远波走到门口，当看到警察时，立刻呆若木鸡。问明身份以后，于远波就被警察带走了。只留下郭向阳跟冯森林傻傻地站在那里。各宿舍门口都探出几个张望的头。
人们都在好奇一个准公务员会因为什么事在培训头一天被警察带走。郭向阳立刻联想到面试时于远波的职位他是独苗，而那一天有一个考生应考路上被人泼墨，另一个却没来考试。莫非这一切跟于远波有关系？
正如郭向阳所想，两天后的消息印证了这个想法。于远波笔试成绩是第三名，而且距离第一二名差距较大，要想面试翻盘几乎不可能。对于于远波这样的纨绔子弟来说，能进面试就是烧了高香，这样的机会这一生也许就这一次。他的老爹黑水人大-副-主-任于全顺觉得这样的机会不能旁落，于是根据面试名单，动用一切力量查到了另外两位考生的详细信息。通过中间人找到他们，提出给予五万元作为报酬，让他们主动退出此次面试。第二名是个在事业单位工作的女生，由于与第一名笔试成绩有差距，感觉翻盘希望不大，权衡之后就收了五万元。而第一名是个农村子弟，还想靠此来改变命运，死活都不肯答应。于是，于远波的堂兄于远涛就偷偷跟踪这名考生，在他入面试考场前对他泼墨汁，导致他无法按时面试。
当然后续的事情就完全脱离了轨道，那都是后话，于远涛把所有的罪责一力承担了，于全顺只是以教子无方做了检讨。于远波除了被取消录用资格外毫发无损。


 第二十一章明暗较量

本次公务员招录黑水县一共招录了31人，除去于远波还剩30人，上课时这30人就在一个教室。随着课程的推进，人们也逐渐熟识起来。
这30人很快就形成了两个大一点的圈子，一个圈子就是以公-检-法-司为主，一个圈子以党-群和政-府为主。公-检-法-司的核心人物就是公安局的吕宝来和检察院的何宇航。党-群和政-府这边就是以纪-委郭向阳、冯森林和县委办蔡观景为核心。无论平时讨论问题还是私下聚餐都是泾渭分明。只是党群这边有几个大美女总是吸引另一方的目光。
培训的倒数第二天是优秀学员演讲，最后一天是到红色旅游景点旅游，接受爱国主义教育。吕宝来的叔叔是黑水政法委书记吕树坤，自然就有一股优越感，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里熏陶，处理人际关系自然就驾轻就熟。所以深得管理老师的喜爱，推荐他做优秀学员发言。而郭向阳在上课期间以自己渊博的知识，独到的见解，深刻的理解也深得授课老师欣赏，也被推荐为优秀学员来发言。
演讲的主题就是要求根据所学的知识，结合以后在公务员工作中要面对的问题，发表自己的感想和见解。
吕宝来以后要从事公安工作，比较宽泛地提了很多感想和建议，虽然讲得面面俱到，但是缺乏深意，不过在所有讲过的学员里算是最好的了，因此赢得了一片掌声。
郭向阳则结合基层纪检监察工作当前所面临的问题和需要解决的问题讲了自己的见解。郭向阳向冯森林认真请教了基层纪检监察机关当前工作中存在的问题，尤其是基层纪检组织在工作中所面临的困境，他又参阅了很多资料，而且对这些问题进行了仔细思考，并提出来自己的设想和解决办法，因为有研究生的功底，所以他写的东西更贴近于实际，他的演讲明显的高屋建瓴，高出其他学员一大截，获得了评委老师和同学们的一致好评，掌声不断。
郭向阳毫无悬念地获得一等奖第一名，吕宝来第二名。在这个看似没有竞争的事件中，这两个圈子在或明或暗地较劲了。颁奖时，肩并肩的吕宝来对郭向阳说：“行啊，郭大研究生有两把刷子啊！这个地方耍耍嘴皮子可以，以后到了黑水地面那可是真刀实枪的干出来的，光耍嘴皮子就没用了。”郭向阳只是微微一笑道：“吕大少爷，俗语讲好汉出在嘴上，好马出在腿上，耍嘴皮子也是门本事啊。要是以后凭自己本事能真刀真枪干一番事业我还真佩服你，就怕是靠着不入流的手段，那就不是自己本事了。”吕宝来撇了撇嘴没再吱声。
今天就是党校培训的最后一晚上了，学校准许学员们出去聚餐，晚上十点必须赶回学校点名。辅导员嘱咐大家出外注意安全，必须按时回学校点名，特别强调最后一晚一定不要违反纪律。


 第二十二章圈内聚餐

出门聚餐也分了两个圈子，以郭向阳为首的13个人，纪-委的郭向阳、冯森林、任艳菲；组-织部林子钰；县-委办蔡观景、刘雯雯；政-府办杨如柳、纪尚；宣传部李翠菊；还有乡镇的陆云涛、马英豪、靳璐璐，胡云萍。一行人满满当当坐了一大桌，一共6男7女。吃饭前先论了大小，蔡观景32岁最大，自然就成了老大哥，他在县-委办秘书科奋斗好几年了，是有名的笔杆子，所有领导讲话、报告基本都出自他的手，也是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因为事业编身份问题，处处名不正言不顺，自然受了不少委屈。郭向阳通过观察，发现蔡观景是个稳重，正直，做事踏实的人，值得深交。今番考上公务员，身份问题解决了，下一步应该步入快车道了，因为近几年蔡观景所跟随的领导都有一番作为，他也算是提前积累了人脉。冯森林31岁，自然坐了老二位置。他先在工商局工作，后被借到纪-委帮忙，也是因为事业编身份郁郁不得志。郭向阳30岁，排在第三。他是所有人里文凭最高的，也是唯一一个纯外地人。政-府办的杨如柳也30岁，生日比郭向阳小两个月，她是随着丈夫来黑水工作的，丈夫刘铁城已经是黑水县农业局的副局长了。郭向阳心里想，30岁左右的年纪能提了副科，要么是有过人的本领，要么是有很硬的后台。其他的人要不就是工作一两年，要么一直待业备考，要么就是应届生，背景和关系一时看不出来。纪尚、李翠菊、陆云涛、马英豪、靳璐璐，刘雯雯、胡云萍、林子钰分别排在5-13位。
冯森林酒量很大，一看也经过了历练，把控场面的能力很强。蔡观景跟随领导多年，做事沉稳谨慎，酒量也不可小觑。郭向阳做老师时喝酒就不曾醉过，只是平时收着。这次冯森林提议，所有男生必须白酒，声称如果不喝白酒以后注定你的官途一般。所有女生一杯白酒，随后啤酒。这个提议竟然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林子钰平时是不喝酒的，本想说几句，一看众人无人反对，咽了口唾沫，把话憋在了心里。这着实让郭向阳吃惊不小，看来这些人别看年纪小，要么是有过喝酒经历，要么是经受过熏陶。
冯森林端起白玻璃酒杯主动发起进攻，提议第一杯酒六口干掉，寓意是六六大顺，喝完后女生可以换啤酒或者饮料。还是无人反对，冯森林很是得意，端起酒杯一口下了三分之一。今天的白酒是塔州的百里香陈酿45度，众人端起来根据各自的情况喝的深浅不一。只有林子钰抿了一小口就辣的嗓子冒烟，咳嗽起来，一边咳嗽还一边用手在嘴边扇风。坐在旁边的郭向阳赶紧给她递了一杯水，林子钰喝了口水才算稳住。冯森林打趣道：“美女，酒好喝也不能喝那么着急，好酒要慢慢品啊！”众人就都笑。冯森林频频举杯，很快就喝到了第六口，这时候只有林子钰杯子里几乎还满着。冯森林嘿嘿笑着说：“小林妹妹，你落后的有点多啊，你是最后一口闷呢，还是找别人替你喝啊！”说着偷偷瞧了郭向阳一眼。郭向阳心里明白，只要他敢出头替林子钰喝了这杯酒，今晚冯森林就会对自己发起进攻，把自己喝倒。不过将近2两酒下肚，郭向阳豪气干云，心想我就算是多喝一杯，你冯森林也不见得占了上风。
第六口酒冯森林一口干掉，然后杯子倒扣，显示自己喝的干净。其他人也都自扫门前雪，只剩下林子钰对着一整杯白酒皱眉。“怎么样？林妹妹。就你自己拖了后腿了，你是一口闷呢还是自己找个人替你喝？”冯森林盯着林子钰，眼角却扫着郭向阳。林子钰很为难。说：“哥哥姐姐们，我确实喝不了，你们就高抬贵手吧。”人们似乎都没想替她求情的意思，都笑着看着她，看着这个漂亮女孩囧在那里。
“如果大家没有意见，我就替林妹妹喝了吧！”郭向阳很淡定地说。人们一下子把目光投向郭向阳。有疑惑，有赞赏，有看戏。“哎呀，向阳老弟想演一出英雄救美啊！你喝了这杯，后面可是不会照顾你的？”冯森林立刻将了一君。“不用照顾，也不算救美，我们是老同事，林老师一直不喝酒的。”说完端过林子钰的酒杯一饮而尽。有几个人吃惊的嘴巴都闭不上了，因为这是一杯二两半的白酒，一口闷了。这一下也出乎冯森林的意料。说道：“向阳爽快，先吃菜。”蔡观景有些嗔怪地说：“可以喝慢一些，再说自家兄弟姊妹在一起喝酒哪里那么认真了。”郭向阳拍怕蔡观景的背说：“大哥说的对，自家兄弟姊妹就是图个痛快，我是因为高兴才一口闷的，要不显不出咱们关系近啊！”话也说的豪气干云。
接下来的单敬，都倒了气儿酒，一口一干。冯森林显然是低估了郭向阳的实力，一圈打下来，冯森林已经有些醉意。此时，郭向阳正喝的兴起，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半杯，又给冯森林倒了半杯，说道：“冯哥是纪-委的老人儿了，我和艳菲属于新来乍到，以后有什么事还指望冯哥提点，我先干为敬。”说完一仰头半杯酒直接下肚了。冯森林已经喝得到量了，胃里有着火的感觉，还是硬着头皮端起酒杯，相了好一会儿面，一仰脖子一口干了，胃里立马就有了火上加柴的感觉，身子晃了一下，赶紧坐下吃了一口菜。郭向阳又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半杯，然后又给冯森林倒。冯森林立刻用手捂住杯口说：“兄-兄弟，咱-咱不是刚喝了吗？”郭向阳笑了，说：“刚才那是咱哥俩加深感情也算我回敬你，以后，艳菲咱三个在一个锅里吃饭了，一定要相互照应，我们三个必须共同走一个吧！艳菲，把你的杯里倒一口白酒，陪着俩哥哥一起干了吧。”这个提议让冯森林无话可说，看着郭向阳往杯子里倒酒，就像是看到别人给自己下毒一样，瞅着差不多了，一把薅住酒瓶，说啥也不让多倒了。郭向阳端起酒杯说道：“以后咱们兄妹三个要团结一心，互帮互助，这是表决心的酒，来，干了。”又一口下肚。任艳菲就倒了一点，也一口喝干了。众人就看着冯森林。冯森林摇晃着站起来，端着酒杯凑在嘴边，使劲盯着里面的酒。人们就起哄，冯哥快喝吧，别看了，越看越多。冯森林这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他知道这杯酒下肚他立马就绷不住了，但是，不喝又说不过去。终于，一仰头把酒倒进嘴里。然后扔下杯子，摇晃着直奔卫生间。蔡观景马上示意陆云涛、马英豪跟过去。
最后，冯森林被架着回了宿舍，大家都喝的很高兴，彼此加深了了解，增进了感情，也巩固了最初的关系。


 第二十三章新的征程

8月5日是到新单位报到上班的日子。郭向阳和林子钰一起来到黑水县-委大楼，黑水县-委大楼一共六层。县-委机关、政-府机关、纪-委、组-织部、宣-传部、政-法委和一些小的党-群机关都在这个楼上办公。
纪-委和组-织部都在四楼。冯森林早早地跑到门口来迎接了，俨然带着一副这里老人儿的得意。任艳菲很快也到了，冯森林先带着他们俩去了主管机关的副书记满宝山的办公室。满书记的办公室是里外套间，里间的门是关着的，外间是会客厅，放了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是宽大的真皮老板椅。满宝山是个精瘦的方脸汉子，个子不高，坐在老板椅上被完全包裹在里面了。敲门进来时，满宝山正在批阅文件，三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会客厅里。郭向阳偷眼看了看办公室的布置，满宝山身后是一幅以高山为主的山水画，画上苍松挺立，画中心是一潭形如盆子的碧水，一条溪流从进门方向流入深潭，潭水上有一艘小船，一个撑镐的人，船正满帆前行。办公桌对面的墙上挂了一幅字，什么体看不出来，弯弯曲曲如树干一样。仔细看好像是静以修身。
这时候，满宝山批阅完了文件，掀开水杯盖子喝了一口水。冯森林立刻端了杯子去饮水机给把杯子加满。满宝山没有起身，转动了老板椅面向他们几个，说道：“欢迎你们三个新同志到纪委工作，当然森林也不算新同志，在纪委待了有几年了。”“满书记，我来四年了。”冯森林忙不迭地说。“一会儿，森林把这两个同志先领到办公室，让白金星安排人领着他们到各领导和各科室和领导同事们见见面。你们有什么要求和困难跟白主任提就可以。工作上的事过一会儿我和钱书记商量以后再做安排。”说着话满宝山从烟盒里抽出一支软中华，冯森林立刻走过去用打火机点燃了香烟。“行，你们几个就按刚安排的先去转转吧。”
几个人退出来，给满书记带上门。纪-委办公室对着四楼的电梯口，是个三间房屋大小的办公室，里面摆放了七个办公桌和五六个文件柜。进去的时候里面坐着四个人，在最里面东北角上一个单独宽大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矮胖子，看样子得有五十岁了，头顶的头发差不多掉光了，靠周围的长发盘在头顶，眼睛不大，看人的眼光却比较贼。靠东墙是一排档案厨子，靠南墙对放着两张办公桌，里面对着门口坐着一个四十多岁，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中年人。靠北墙自东往西还有两两相对的四张桌子，和矮胖子相邻而坐的是一个年轻的女生，郭向阳仔细看了看，这个人比较面熟，再仔细观察，这不就是满晓宇吗？他怎么会坐在办公室里，心里顿时一团疑问。另有两个相对桌子放在近靠西墙的角上。靠里坐着一个孔武有力，个子很高，四方大脸的男子，大约有40多岁，身材挺拔，留着板寸头，打眼一看很有军人的气质。
西墙上镶嵌着一个大的白板。白板上用小磁铁压着一些材料挂在那里，还有用黑记号笔写的会议通知、本周的主要工作等等。冯森林领着他俩直接走向了东北角儿。嘴里叫着：“白主任。这是新来的郭向阳和任艳菲，满书记让我领到您这儿来，让您安排带他们到各领导和各科室去认认领导们和同事们。”矮胖子从座位上站起来，笑眯眯地说：“欢迎两位新同志来壮大黑水纪检队伍，我是白金星。”说完伸手和两人握手。
然后说，我先介绍一下咱办公室的各位同事吧，指着坐在南墙附近文绉绉的那个人说：“这是高希刚，这是咱的纪委的老同志，也是咱们办公室写材料、写信息、写报告的笔杆子。”高希刚有点蔑视地斜他一眼，然后很友好地冲着他俩点头一笑。随后又指着靠近西墙坐着的那个高大的同志说：“刘天成，是从军队转业到咱们纪-委的干部，也是上班才两年。”刘天成站起来，说：“刘天成，黑水本地人，有什么事需要帮忙说话。”最后，指着坐在他旁边的这个女生说：“这是满晓宇，目前在纪-委帮助工作，以后大家就是同事关系，要好好相处。晓宇，你带着这两位新来的同志到各领导的办公室和各科室去转转，领着他们熟悉一下。”
最先去的是纪-委钱书记的办公室，钱书记的办公室在二楼，纪委书记都是县委常委，和县领导们都在二楼办公。满晓宇敲了敲门，里边讲了一声进来，然后门自动的弹开了。三个人走进了办公室，这个办公室也是里外的套间。装修明显要比满宝山那个办公室更精良，一个宽大的办公桌，后面也是宽大的真皮老板椅，钱国亮书记的身材比较高大，他坐在老板椅上有半颗头露在椅背儿上。钱国亮的办公室没有挂画，只是在办公桌的对面墙上挂了一幅字，只写了一个大字“廉”，字体看起来也比较古怪，旁边一行小字，大概是公生明，廉生威。
钱国亮并没有批阅文件，而是直接转过椅子来对着他几个，然后指了指靠北墙的沙发，示意他们人几个坐下。满晓宇走过去给钱书记的杯子里加满了水，在靠最外侧坐下来。
“向阳是研究生毕业吧？”钱书记直接问道。“对，07年毕业。”郭向阳欠了欠身子回答。“好，咱们纪检监察机关就缺高学历高素质的人才，要好好干，纪检工作有其特殊性，要加强学习，抓紧熟悉业务。”“请钱书记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习业务知识，尽快上手。”“已经结婚了吧？真是可惜了，要不你在咱们黑水很抢手的。慢慢来，等稳定了，跟领导们说，争取把家属调过来，尽快解决两地分居问题。”钱书记边开玩笑边说。几句话一下子暖到郭向阳心里去了。
钱书记又转向任艳菲说：“艳菲家是本地的吧？”“是啊，钱书记。我老家是官道王镇的，紧邻凉城市。”“哦，咱还算是半个老乡呢，我老家是凉城孙集镇的，和你们管道王镇就隔着一条黑水河啊。”钱书记笑着说。任艳菲也很高兴：“两个镇隔着河鸡犬之声相闻呢。”钱书记接着说：“刚到单位，吃住这些问题找白金星主任解决，一会我会跟他说让他安排，有什么困难及时找领导反映，下一步尽快进入角色。”三个人都点头称是。
随后，几个人又去了纪委副书记方烈的办公室。去了党风政风监督室、检查一室、二室、三室、监察综合室、执法室、信访室等科室，由于介绍的人员过多，郭向阳一时也记不住，只能待以后慢慢认识。
回到办公室，满晓宇请示白金星说六个下设的纪工委不在楼上办公，怎么办？白金星说就等机关开会时再介绍大家认识吧。然后宣布：“根据领导们讨论的结果，先安排郭向阳和任艳菲在办公室过渡，一个月后再根据工作需要调整。冯森林因为一直在监察综合室帮忙就继续留在那里。”郭向阳被安排和高希刚对桌，先跟高希刚学习写信息和小材料。任艳菲和满晓宇坐对桌，负责宣传和干部档案整理。
这时候办公室走进一个笑眯眯的少妇，皮肤白皙，身材很好。高希刚打趣道：“徐妹妹是不是听说办公室里来了帅哥啦，在一楼坐不住了，跑来看看啊！”“哎呀，懂我的就是高哥，我是一听哪里有帅哥就坐不住，必须去看看。”“徐妹妹平时不怎么来办公室，是不是嫌我们几个不够帅啊？”白金星也跟着开起玩笑。“你们几个以后就只剩下衰了，哪里还有帅啊！”少妇的话里带着点刺，几个人就都笑起来。白金星赶紧介绍：“这是徐如欣，单位的会计，平时在一楼办公，以后你们叫徐姐就可以。”两人赶紧站起来叫徐姐。
两人的宿舍都被安排在四楼，郭向阳住司机休息室，任艳菲和满晓宇住一间。平时吃饭统一在县-委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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