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明朝消防员》 第一章老天爷设局 咕嘟咕嘟…… 一连串的水泡在江面上冒出后,就再也没了动静,江面一会儿就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在江底,一个身影则打着旋儿,慢慢地往下沉去,掉入江底的黑洞之中…… 等关豪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躺在了松软的树叶之上,浑身依旧湿漉漉的。 睁开眼睛,关豪的视线已经不再是一望无际天空,取而代之的是茂密的树叶,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穿透进来,直刺进关豪的眼中,关豪不得不抬手挡了挡这刺眼的阳光,然后一咕噜地坐了起来。 眼前的景色,让关豪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此时的他处在一片树林之中,周围全是高大的树木,耳畔尽是鸟啼,风吹得树叶哗啦啦作响,这个声音与鸟啼夹杂在一起,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微风吹过,关豪忽然觉得一股凉意袭来,他低头一看,原本穿着一条游泳裤的自己,此刻正光溜溜地坐在树叶之上。不仅如此,自己头上的板寸莫名其妙也变成了长发,湿漉漉的长发还贴在自己后背上,往下滴着水。 这一变化,让关豪不由得一惊,吓得站起身来。 眼睛在自己刚刚所处的位置四周扫视了一圈,也没发现自己的泳裤,关豪又拉了拉自己的长发,发现这并不是假发,而是真的长在自己头上的真发。 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闯了鬼了!” “到底怎么回事?这又是哪儿?”一连串的疑问出现了关豪的脑海之中。 心头一阵慌乱之后,关豪深呼吸了几口,让自己冷静下来,捋了捋头绪,思考一下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 关豪,今年20岁,现在是四川一个消防中队的副中队长。智商很高,从小就显得格外突出。在学校时,他是个远近闻名的学霸,是所有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更是其他孩子心中的噩梦。 关豪6岁读书,仅用了7年就完成了从小学到高中的所有课业,并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然后又用了5年时间,就完成了硕本连读。18岁,研究生毕业,他觉得自己年龄太小,还暂时不适合进入社会工作,于是主动报名,加入了消防队伍,成为了一名消防员。 在河北训练了半年后,关豪被分配到了四川省的一个消防中队当副中队长。在消防队伍中,经过半年的专业学习,1年多的实践,再加上他绝高的智商和喜欢钻研的劲头,关豪就迅速成长为了一名合格的消防战士,在面临各种类型的火灾和救援时,已经是一名老道的专家了。 …… 此时,身处森林中的关豪努力回忆:“我这个时候应该是在嘉陵江里救人啊!” 每年的春节期间,都是消防员们工作强度最大的一段时间,为了保障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他们每天都全勤在岗值班,一有险情,消防员们就会立刻赶往现场。 今年鼠年有些特别,各种灾难不断,关豪他们也没少忙活。好不容易全国人民万众一心克服了疫情,大家伙儿都从居家隔离的环境中走出,关豪他们的活儿才算轻松一点。 也就是在这时,关豪结束了24小时的待命,和同事们开始轮休。 而这一天,也正是关豪轮休的日子。 一大早,关豪就像往常一样,去嘉陵江里游泳。 关豪是当地游泳协会的成员,平日里,只要不值班的时候,他就经常会在江水里游一会儿,既锻炼了身体,也放松了心情。 如今都快立夏了,水温对于人体的感受程度来说,非常舒适,这个时候在江水里游泳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 想到这里,关豪像个孩子一样,脸上露出了开心的微笑。 此时的嘉陵江表面平静无波,像是一面镜子,但熟悉水的人都知道,如今平静的江面下,必定是暗流汹涌。 上下五千年,我们的历史亦是如此,平静的表面之下,必定藏着各种见不得人的腥风血雨。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当皇位不再禅让,那些为了权力、金钱、欲望,暗地里不择手段的事情多如牛毛,政权的更迭更是将这种平静下的腥风血雨、尔虞我诈,体现得淋漓尽致。 历史,是胜利者粉饰的童话,而在这些甜蜜的童话背后,都是一部部人民的血泪史,是一个个鲜活生命堆积起来的金字塔。这也正应了《无间道》里那句经典台词:“一将功成万骨枯!” 历史中记载的每一个盛世,都不知是多少万家枯冢堆出来的! 微风吹过,吹散过去种种,江面上泛起层层涟漪,仿佛历史留下的丝丝印记,但没过多久,江面又恢复平静,刚刚的涟漪就已成为了历史,淹没在江水之中,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站在江边,放眼望去,平静的嘉陵江与对岸的风景形成了一幅极美的山水画卷。 对岸街道上不再空旷,奔驰在路上的车辆也多了起来,疫情隔离了几个月,人们不得不走出家门,为了生计奔波。 江中,却还是没有一个人影,毕竟疫情尚未完全结束,此时出来锻炼身体,风险系数很高。 一个人独霸一条江,这种土豪之事,也让久未游泳的关豪,热血澎湃。 已有2个多月没下水的关豪,在岸边热了半个小时的身。 热身完毕,关豪深吸一口气,然后一个猛子扎进了清澈的江水之中。 久未入水的关豪,此时的感觉犹如“久旱逢甘霖”一般,浑身透着舒坦劲儿,“如鱼得水”这个成语恐怕也就是说的这个感觉吧! 一进入水中,关豪就像被放生的鱼儿一样,快速游往江心。 关豪今天给自己制定的目标是从岸边到江心游个来回,平时可以横穿嘉陵江的他,因为久未入水,所以决定将运动量减半,以保证自身安全。 10多分钟后,关豪已经处在了江心位置。打开四肢,关豪完全放松了自己,任由自己漂浮在江面。 “救……救……命……”正当他想要往岸边回游之时,耳畔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呼救声。 这个声音非常轻柔,但又显得很是急促,仅仅是从声音上来判断,就能明显听出呼救者被呛了几口水。 这个表面上看似很正常的事情,在关豪看来却有些邪门。 刚刚入水的时候,关豪就仔细看过江面,没有一个人。而在江心漂浮的过程中,关豪也没有发觉有人在江里,怎么此时又传来了一个女人呼救呢?这个女人是什么时候下的水?又是什么时候游到江心去的? 虽然满脑子的疑问,但作为消防员的关豪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职业本能告诉他,此刻应该先救人。 原本躺在水中漂浮的关豪,立刻转了个身,用脚踩着水,努力将头探出水面,寻找呼救女子的身影。 此时,在他9点钟方向,一个长发的背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这个背影一沉一浮,在江中挣扎着。 在确定了女子的位置后,关豪就向她飞快游了过去。 当关豪游到那里一看,江面上又不见了那女人的踪迹:“难道沉下去了?那可得抓紧时间救人了!”来不及多想,作为消防员,救人是第一要务。 于是,关豪深吸一口气,潜到江水里,寻找呼救人的踪影。 “对,怪事好像就发生在这时!”关豪眉头皱成一团。 当时潜下去之后,关豪一直没找到人,正当他要游上来换气时,忽然脚下出现了一股漩涡。这股漩涡比那个女人背影来得更加诡异,完全是凭空出现的,之前没有任何征兆。 平静的江面下面暗流汹涌,这是在江边生长的人都清楚的事情,但凭空出现的旋涡,关豪却是头一回碰到。 会水的人都清楚,一旦被吸入这种旋涡之中,将会是极度危险的事情,那些“人定胜天”的豪言壮语,在旋涡之中就成了彻头彻尾的鬼话。 关豪看到旋涡的第一反应就是使劲往上游,旋涡就一直追着他不放,关豪往上游一寸,旋涡就增大一尺。 慢慢的,旋涡已经从一开始的小不点,变成了一个庞然大物,关豪的游速明显赶不上旋涡的增长速度,旋涡带动的水流,瞬间就将他整个人都拖入了旋涡之中。 关豪在高速旋转中隐约看见,在旋涡的下方有一个黑乎乎的洞,这个旋涡的根部,就隐藏在这个洞里面。 本来就是想到水面换气的关豪,此时遇到这样不由自主的强力旋转,整个人就昏了过去。 关豪的身子就随着旋涡的旋转,被快速吸入到黑洞之中。 就在关豪进入黑洞的一瞬间,黑洞中忽然发出一阵刺眼的光亮,然后又凭空消失在江底。 …… “糟了,那个女人呢?”出于职业习惯,关豪马上想到了刚刚呼救的那个女人的安危。 关豪现在也顾不得自己身上发生的奇怪变化,而是马上开始担心起那个呼救的女人来。 关豪放开脚步,在四周跑了一圈,每棵树下他都认真检查了一遍,想要找到那个呼救的女人,但是,在这空旷的林子里,唯一一个直立行走的动物,只有他一人而已。 心急再加上这样一跑,关豪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汗水也布满了额头。 站在林子中间,关豪转着圈地打量四周,眼神中透露出极度的迷茫,无助的他在这时遇到的事情,完全超过了他的知识范畴,他也不知所措起来。 “平静!”关豪不断暗示自己,只有静下来才能认真思考问题。 几个深呼吸之后,关豪明显感觉心头不再那么慌张,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把所有事情想了一遍后,他发现了几个反常的点: 第一,就是莫名出来的女人。这个呼救的女人是一开始并未出现在江心的,但他却清楚地在江心看到了这个女人的背影,并且听到了她的呼救声; 第二,凭空出现的旋涡。众所周知,旋涡的产生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不可能忽然凭空就出现如此大的旋涡,这是违背常理的; 第三,深不见底的黑洞。科学家霍老师是全球研究黑洞的老大,但关豪遇到的这种黑洞,恐怕霍老师也想象不出吧! 第四,江心到森林的转变。这个事情,就算关豪把脑袋都想烂了,也都想不出过所以然; 第五,自己莫名长出的长发…… 只有一个反常现象发生,可以理解为偶然或者巧合,但此时关豪一下子遇到了这么多反常的事情,这些远远超出了科学的范畴,这个锅,科学恐怕也背不起。 如果说事情仅仅是一个个巧合,那么这么多巧合一连起来,就不仅仅是巧合那么简单了。 在关豪的内心深处甚至觉得,刚刚发生的这一切仿佛都是冲着他来的,就好像是谁为他做了一个局,其目的就是为了将他拖入那个黑洞,然后带到这个树林来。 如果这真是一个冲着关豪设的局,那么,设这个局的,恐怕只有老天爷了。 关豪心头一惊:“难道是老天爷要弄我?” “什么仇什么怨啊?” “老天爷!你耍我啊?”关豪的这一声吼,显得特别苍白和无奈,声音在森林里回荡,余音绕树,久久萦绕耳畔,不能散去…… 第二章野人下山 回声散去,森林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仿佛商量好了的一般,集体消失,整片森林安静得吓人,莫名阴森恐怖。 关豪不得不重重地踩着树叶,发出点沙沙声,来打破这让人心悸的死寂。 幸好,此时一只杜鹃从他眼前飞过,传来了一两声杜鹃的啼鸣,才将这种恐怖的气息稍微地驱散了点。 被困在陌生森林中的关豪,此时浑身起着鸡皮疙瘩,“老是待在这里乱想也不是办法啊!”于是,关豪就想先离开这里,“这个地方太诡异了!” 可是,总不能就这副造型到处跑吧? 此时的关豪披头散发,浑身光洁溜溜,这要是被别人看到了,可能有4种结果: 第一种就是别人把他当成乞丐,有人给他丢两个钢镚,或者来个小伙子问他要二维码,给他发个红包; 第二种就是把他当成野人,直接拉去研究; 第三种就是当成神经病,直接送到医院; 最后一种就是把他当成流氓,那就真应了2020年的这个属相,到时候的关豪恐怕就真的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想到这里,关豪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他赶紧在附近找起树叶来。 这四周,除了树还是树,可比鲁作家后园墙外的两株树多了去了,树叶也到处都是。 于是,关豪就用树叶和藤蔓做了一条裙子,暂时遮住走光的地方,然后打着赤脚,朝东方走去。 对于此刻自己的装扮,关豪自己都觉得好笑,怎么看怎么像是个“亚当”!一头长发支棱着、一件树叶裙子挂着……就这造型,怎么看怎么像个野人! 就这样,关豪往东走了快2个小时了,还没有走出森林。这一路上,除了树还是树,偶尔能看到两三只松鼠,但这些狡猾的小东西,在听到关豪的脚步声后,立马就窜上了树。 实在走得有些累了,关豪才停下脚步歇息了一下。 他转身望了望自己来的那个地方,那里明显地势要高于他现在站的位置,因此关豪判断,他此时所在的森林,应该位于一座高山之上,关豪猜测自己是进了山中的原始森林。 走了2个小时,关豪目测自己直线距离最多才走了1公里,关豪不得不感叹这种森林太难走了。 鲁作家说:“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现在这个森林里,既没有人,更没有路,只有一望无尽的树。 这一路上有数不清的藤蔓挡路,脚下深一脚浅一脚,一会儿是石头,一会儿是泥地,全部被盖在厚厚的落叶下,肉眼根本看不见。更何况此时的关豪还是打着赤脚的,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走得有些累的关豪,打算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但鉴于落叶下隐藏了太多的不确定,于是他先用脚踩了踩附近的树叶,在确定树叶下是平坦的土地时,才放心坐下休息。 关豪坐的地方是一个堡坎的顶部,堡坎高约2米,如刀砍斧剁一般笔直,一些树木的根部在这个堡坎处暴露在外,像一条条爬山虎一样,尤为壮观。堡坎的下面是一个斜坡,一眼望不到头。很明显,这地方曾经发生过塌方,所以堡坎下面的植被与周围明显不同。 关豪将双腿放在了堡坎外,这样把腿悬空吊着,会减轻腿部的酸胀感,关豪瞬间就觉得舒服了许多。他索性躺在了落叶之上,双手抱头,闭上眼睛休息了起来。 四周的大树此时显得特别人性化,它们茂密的树叶,正好给关豪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人一舒服了就会想要睡觉,关豪也不例外,正当他正要敲开周公大门之际,忽然一个东西从树上掉了下来,落在他的手臂上。 被这东西一砸,关豪立马醒了过来。 他睁开了眼睛,扭头一看,一条长约1米的大蛇正巧掉落在他的手臂之上。 这条蛇浑身呈棕色,和树干的颜色一模一样,身上有着些许桔色的花纹,而和这些颜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它的蛇头,纯白色的蛇头呈三角形,显得格外突兀。 这条蛇就是四川地区常见的毒蛇,名为白头蝰。 这一看不要紧,关豪吓得猛地一甩手,把蛇甩下了堡坎,然后整个人“噌”地一下坐了起来。 这一起身的劲儿使得有点大,关豪上身前倾,直接把自己甩到了堡坎下,然后整个人随着斜坡滚了下去。 …… 根据著名的重力加速度理论,关豪滚下去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他心里也清楚,如果任由自己这样滚下去的话,早晚是个死,所以在滚动的过程中,他不断尝试抓住身边的土石,以减缓自己的速度,但这些都是徒劳。 心想着“完了”的关豪,在速度还没有达到无法控制的时候,非常幸运地撞到了一个东西,然后整个人就飞了起来,直接撞到一棵大树之上,这才停了下来。 这下好了,掉进黑洞没有受伤,却在山里马失前蹄。 晕了半天的关豪甩了甩脑袋,从地上缓缓地爬起来,这下不用检查身体就知道,自己身上到处都是擦伤。疼痛从身体的各个部位传来,让关豪非常痛苦。 在地上坐了片刻后,他才发现,他滚下来时撞到飞起的东西,居然是个人,而且这个人还是个小男孩,就躺在他面前,一动不动。 这一下关豪慌了,他以为自己把小男孩撞晕了,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马上冲过去抱起小男孩,检查他的情况。 小男孩身上穿的是兽皮,脚下的鞋子也是兽皮做的。关豪此时哪有心思琢磨小男孩的装扮啊,现在将小男孩弄醒才是关键。 只见小男孩双目紧闭,嘴唇发青,处于昏迷状态。关豪叫了半天,甚至用手拍打他的脸部,他都没反应。这一下,关豪被吓着了。他没想到自己救了一辈子人,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要害一条命。这是关豪绝对不能接受的! 想起了在消防队学习的急救知识,关豪用力地掐着小男孩的人中,小男孩才渐渐苏醒过来。 眼睛才刚刚睁开,看到有人抱着自己,小男孩的眼睛又闭上了,艰难地举起右手指向不远处,声音极为微弱地对关豪说了一句:“蛇……脚……” 男孩的口音有些奇怪,关豪一时居然没有听懂。 顺着小男孩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不远处,一把柴刀被扔在了地上,柴刀旁边是一条已经被砍成了两截的蛇。关豪这时才明白了过来,原来不是自己把小男孩撞伤了,他是被毒蛇咬了。 关豪立刻检查起了小男孩的脚,发现在他的左脚脚踝处,有一个蛇咬的牙印,这里已经高高肿起,可见咬他的蛇毒性不小。 “会不会是刚刚掉在我手上的那条蛇,被我甩了下来,咬了这个小孩啊?”心头想到这里,关豪又开始内疚起来,虽然关豪设想的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他的心头依然有些自责。 在急救课上,关豪学过,这种被毒蛇咬了的患者,是不能用嘴去吸伤口的。因为施救者不能肯定自身口中有无破损,再加上人的口腔黏膜较为薄弱,以及施救者不经意的吞咽反应,都可能导致毒液的少量摄入。如果用嘴,很有可能导致被救者和施救者同时中毒,到时候谁都救不了谁。 按照医生教的急救知识,关豪先解下小男孩的腰带,这腰带就是一根绳子,正好用来绑扎那条被毒蛇咬了的腿,以防止毒液往心脏流动。 在帮小男孩绑扎好了之后,关豪就捡起那把柴刀,轻轻地在小男孩被咬的地方划了个十字形的口子,然后双手从绳子扎住的位置向被咬处推动,帮助小男孩挤毒。 随着小男孩被挤出来的血由黑变红,关豪这才松了一口气。但他丝毫不敢放松,连忙背起小男孩往山下跑,此时他也顾不上山上的石头扎自己的光脚了。 拿着柴刀,飞快地往山下跑着,遇到挡路的藤蔓抬手就是一柴刀砍下去。 因为柴刀的帮助,关豪这次行径得很快。关豪还不时地回过头来查看背上小男孩的状况,见他的脸色已经渐渐有了血色,没有当初那么煞白了,关豪才放下了心来。这个现象至少表明小男孩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心头放松了,关豪的脚步却没有停,依然朝着山下快速地跑去。 在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后,关豪跑到了半山腰的一块平地上,此时,关豪眼前的视线才豁然开朗。 从山上望下去,他终于看到了山脚下有一个村庄。 这个村庄坐落在山林环绕之中的一块平坝上,村庄的所有房屋基本上都集中在那里。 而这个村庄给关豪的感觉就是很穷,房屋建筑没有规划布局,完全随心所欲的在修建。而且村里的房子不是瓦房就是茅草房,根本看不到一个楼房。 整个村子就一条街道,而且看起来并不宽敞的样子,最多能过一台小轿车。 虽然村庄给关豪的感觉很穷,但也不妨碍他此时的好心情,因为看到了村庄就代表着有人了!此时的关豪更加兴奋,他知道,只要到了有人的地方,背上的这个小男孩就有救了。而他也可以回自己的消防队去了,毕竟他只有一天的假,要严格遵守纪律。 于是,此时的关豪加快了脚步,往村庄的方向跑了过去。 第三章世外桃源 山下村口,一个木制的牌坊上面写着三个繁体大字——翔凤里。牌坊下,一群小孩正在那里玩着石子,远远见到关豪跑过来,这群小孩就丢下手中的石子,好奇地朝关豪这边望来。 见来的人是个陌生人,小孩们都吃惊不已。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快跑,野人来了!”这群小孩听闻后,扭头就往村子里跑,边跑边喊“救命”! 从山上下来的关豪蓬头散发、**上身,穿着一件树叶的裙子,还打着赤脚,而且身上还因为从山坡上滚下,搞得到处都是泥土和血迹。就这身打扮,谁见了也都会认为他的野人的。 因为隔着一段距离,所以关豪只看到了小孩们跑进村里,却没听到他们在喊什么。关豪还以为他们是去叫大人们出来帮忙呢! 从山上一路跑下来,关豪算是用尽了自己的洪荒之力了,要不是当消防员经常参加高强度锻炼,此时的他恐怕早就趴下了。 已经极度疲惫的关豪,跑了这么久,终于看到了人,心头愉悦至极,他又燃起了希望,拿出最后的力气,加快步伐,来到了牌坊下。 刚到牌坊下,不远处的村子里就冲出来了几十个人。看到村里有成年人出来,关豪此时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了下来。把背上的小男孩放在地上后,他一屁股就瘫坐在了地上,一只手本能地搭在小男孩身上。 本以为这群人是来帮忙的,结果,关豪在看到这些人的架势后,立刻转变了想法。 冲在最前面的全是强壮的汉子,他们有的穿着兽皮、拿着钢叉,有的穿着盔甲、手提宝剑,一个个对他怒目而视。后面则跟着一群妇女和孩子,每人手上都拿着木棍,一副大敌当前的阵势。 本来已经放松下来的关豪,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虽然自己连再次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但关豪依然本能地往前挪了挪,左手将小男孩护在了身后,右手紧握柴刀挡在胸前,眼睛一直盯着这群人,生怕他们伤害到小男孩。 忽然冲出的这群充满敌意的人让关豪有些惊慌,但在仔细打量了这群人后,关豪更多的是感到奇怪,看这些人的穿着打扮都像是古代人,“这是哪个剧组在拍古装戏?” “春哥儿!”关豪刚要开口询问情况,就听见冲在最前面的汉子一声大吼,眼睛焦急地看着关豪身后。关豪没听懂汉子说的什么,因为汉子的口音太怪了。但从汉子的眼神中关豪看得出来,汉子认识他身后的小男孩。 汉子开口叫完“春哥儿”之后,他身后的那群妇人就炸开了锅,她们大声地议论着眼前的关豪: “一直听说这山里有野人出没,没想到今天还让我们碰上了活的!” “对呀!对呀!这野人还很高呢!” “也不知道他吃人不?” “应该要吃人吧!” “糟了,春哥儿危险了!” …… 听到这些议论,那汉子表情更加着急:“快放开我儿子,不然我杀了你这个野人!”这一声吼比之前那一声,音量更大,显得非常愤怒,给人的感觉是他随时都要冲上来杀人。 这一连串的对话,让关豪终于听懂了他们的口音。这种口音是一种湖北话、四川话、南京话的混合,此外还夹杂着一些其他地方的口音。在关豪的记忆里,没有哪个地方的方言是这样的,这种口音更接近于明朝时期的四川话。 之所以能对语言这么敏感,还要归功于关豪的研究生导师。2016年,关豪跟随导师参加了四川省官方组织的方言调查,在此次调查中,关豪不仅了解到了四川话演变的历史,还从专家教授们的身上,学了一些常用的明朝四川话。关豪本身智商就高,学什么东西都快,在短短一个月时间里,关豪就学光了专家教授们几十年的“库存”。而面前这些人的口音,就跟关豪学的明朝四川话一模一样。 在关豪的记忆中,现代四川话的雏形应该就是在明代形成的。 明代初年的四川话,受元末湖北随州人明玉珍影响最大。他发动农民起义,击败了川内元朝官军,基本上平定了川蜀,然后称帝,国号大夏,定都重庆。后又从湖北东部引入了多达40万人的移民。这次的移民数量,相当于当时元末四川本土人口的总和。在这样的人口迁徙之中,四川话也由原来的“西语”,慢慢被外来语言“稀释”,融进了湖北话。再加上后来明朝朱元璋称帝,南京话作为当时普通话,也对明朝初年的四川话有着深远的影响。 听到汉子的话后,关豪异常兴奋。当年的那次调查让他明白,明朝四川话放到现在来说是多么的珍贵,这种语言的稀有程度,相当于恐龙在世! “这不是拍电影,这里是世外桃源!”关豪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找到了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因为如果是拍电影的话,不可能有这么多人都会说纯正的明朝四川话。 关豪认为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里的人祖祖辈辈都很少和外人接触,所以语言没有被同化,而且衣着打扮还保留着明朝时期的风格。如同陶渊明《桃花源记》中描述的那样:“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关豪猜测,这些人应该是从明朝开始,就在这里躲避战乱的。 “那我岂不是成了‘武陵人’?”关豪很庆幸,自己居然能接触到世外桃源。于是,他就想借这个机会,好好学学他们的明朝四川话。这对研究方言的发展,以及对明朝方言保护,都是大有裨益的。想到这里,关豪开心得差点大笑出来。 可是,关豪没有笑出声,而是被另一个声音又拖回到了现实之中。 见关豪不理睬自己,那汉子彻底急了,他用尽全身力气怒吼道:“快放开我儿子,不然我杀了你!” 关豪听懂了,他早就听懂了,只不过一开始“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有点没缓过劲来。 少说多听,是在陌生环境中变被动为主动的最好办法,所以,关豪就采取了这样保守的方法,尽量保持不说话,以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同时,他也竖起耳朵,尽量多听这些人的说话,好从中学习他们的语言。 在发觉汉子已经非常恼怒之后,关豪也不说话,他也没力气说话了。他只是站起身来,放下柴刀,然后往后退了几步,又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见关豪退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后,那汉子这才快步冲上前来,抱起地上的春哥儿,大声地喊着他的名字,不停地摇晃,其他人则立刻将他们父子围在了中间。 此时,春哥在父亲的摇晃下,醒了过来。见到自己的父亲,春哥儿格外高兴:“爹爹!” “孩子,到底怎么了?让你上山砍柴,许久都不见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汉子急切地问到。 “孩儿上山被毒蛇咬了。还好有个野人救了我!”春哥儿说完后,四下望了望,然后勉强抬起右手指向了关豪。 听到春哥儿话后,汉子立刻检查起了春哥儿的身体。在发现那个毒蛇牙印后,汉子顿时心里明白了。他连忙把春哥儿交给身后的妇人,让她赶紧找大夫来医治。然后站起身来,两手推开围着他们的人,慢步走到关豪面前。 此时坐在地上的关豪见汉子向他走了过来,也不知道汉子要干什么,本能地四肢并用,又往后退了几下。 汉子靠近后,马上跪倒在关豪面前:“谢恩公对我儿的救命之恩!开始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误会了恩公,还请恩公赎罪!”说完,汉子将关豪扶了起来。 村民们这时都知道了是关豪救了春哥儿,于是立马改变了一开始的敌对态度,将关豪簇拥在人群中,朝村子里走去。 一路上,关豪非常仔细地听着周围这些人之间的交谈,开启超强学习模式,不断地丰富自己明朝四川话的知识储备量。 从村民的交谈中关豪得知,他救的那个小孩儿叫王春,那个汉子就是王春的爸爸,叫王彪,是村里猎户的头儿。他们这是要感谢关豪,带他去见村里的长者。 一群人簇拥着关豪,来到了村子中间的那块空坝子边,听村民们说,这个地方叫做“场坝”。场坝约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东西两侧各建有一个亭子,东边亭子上写着“申明亭”,西边亭子上写着“旌善亭”。 明洪武五年,朱元璋下令在全国城乡设置“申明亭”。在申明亭里不仅会定期张贴朝廷文告,公布本地罪犯或犯错人员的姓名及其罪错内容,而且推举德高望重之人,在申明亭主持调解民间轻微纠纷。除申明亭外,各地还设置“旌善亭”,用来粘贴榜文,公布本地的孝子贤孙、贞女节妇之事,从而达到教化乡民的目的。 看到了这两座亭子,关豪更相信自己来到了世外桃源,这里的一切都保持着明朝时候的样子。 这一发现,让关豪心中惊喜不已,如果将这个发现公之于众,那将会把明朝历史的研究推上一个全新的高度,甚至在世界考古史上,都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四章翔凤里 场坝正中,站着20位村中的长者。看样子,他们已经在此处等候关豪多时了。 见到这些长者后,王彪等人朝着站在最前面的一位长者,齐齐鞠躬下拜道:“里长!” “里长?”关豪此刻又开始脑补起了明朝历史。 明太祖朱元璋统一天下后,为了方便管理户籍和赋税,在洪武十四年设立了里甲制。据《明太祖实录》记载:“是月,命天下郡县编赋役黄册。其法:以一百一十户为里。一里之中,推丁、粮多者十人为之长;余百户为十甲,甲凡十人。岁役:里长一人,甲首十人,管摄一里之事。城中曰坊,近城曰厢,乡、都曰里。凡十年一周,先后则各以丁、粮多寡为次。每里编为一册。册之首,总为一图。其里中鳏孤独不任役者,则带管于百一十户之外,而列于图后,名曰畸零。册成,为四本:一以进户部,其三则布政[使]司、府、县,各留其一焉。” 由这个记载中可以看出,明朝的每里有110户,从中选出人丁最旺盛、最有钱的10户为里长,然后按照这10个人的丁粮多少,以此排序担任里长,每人每届任期为10年。除了10户的里长户之外,剩下的100户则组成10甲,每甲10户,每户在10年中,一人当一年甲长。如果里甲户之中有鳏寡孤独这类缺乏劳动力的人口,则放于110户之外,而列入畸零户。当然,畸零户也可能再列入里甲户,例如孤儿长大成年后,自然列入里甲户内了。 这就是明朝的里甲制,按照明朝人口和现代一对比,就可以发现,明朝的一个里,就相当于现代的一个村。在唐代,村长称里正,明代才正式改名为里长。 众人口中的这个“里长”,让关豪更加确定他走进了世外桃源,这里的人、物、建筑、称呼,都保留着明朝时候的样子,对于这一发现,关豪内心的兴奋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这一路上,关豪也从村民七嘴八舌的议论中知道,王彪等人口中喊的这个里长,是翔凤里新上任的,早先的里长还没干满10年就死了,死时48岁。现在这个里长也姓王,是王彪他们的族长,今年43岁。 而王里长也从提前回来的妇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在众人行礼之后,里长将目光扫向了众人,然后对着人群中的那张陌生面孔,双手作揖深施一礼:“感谢恩公救我族中小儿,还请恩公赏脸,往我家中一叙,以表我等对恩公的感激之情。” 此时,关豪仔细打量起这位王里长来。43岁的他头发已经花白,看起来明显比实际年龄偏老。此人身穿素蓝常服,脚底踏着一双黑面布鞋,下巴上一绺山羊胡子,倒是颇有几分文人气质。而他双手作揖时,粗糙的两手和这身打扮略有不符,说明了他也是个下苦力的人。 “看来这里的明朝后裔还保留着原先的民风民俗,太难得了!”此时的关豪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什么东西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的,而且他一路上还不断地学习这些明代后裔的口音,这一次的奇遇,让关豪受益匪浅。 “谢里长!”在里长邀请了关豪之后,此时,关豪才第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口说话。这个“里长”二字的发音,是刚刚跟王彪他们学的。而这个谢字的发音,则是关豪一开始听到王彪说“谢恩公”的时候学的。 确实没办法了,总不可能一直装哑巴吧! 如果再不说话,大家就真当他是野人了,以后怎么对待他就说不准了。何况关豪还想通过对话,多搜集一些有用的信息,以便更加深入地研究明朝的历史,所以,他只好开了口。 “野人”说话了,在场的所有人就炸开了锅。大家没想到,这个“野人”居然还会说人话。 里长也是一愣,但表现得并不明显,可见里长的素养明显好过其他人。其实,里长心头也在盘算关豪的来历。关豪的言行举止并不粗鲁,反而还有些书卷气,因此,里长认为,关豪很可能是遇到了什么变故,隐居山林,时间久了就成了这个样子,而并非村民们口中的“野人”。 在关豪应谢了一声后,里长便让众人先且散去,准备好酒菜,今晚宴请恩公。然后,里长很有礼貌地带着关豪往里长府走去。里长府离场坝特别近,横跨一条街就到了。 正当关豪和里长要进府门时,王彪在后面吼了一嗓子,这一嗓子也立刻让关豪呆立当场。 只听得王彪对着众人大声说道:“我去城里买些酒水回来,你等上山打些野猪,晚上好款待恩公。” 王彪本是猎户的头儿,他安排猎户们做事当然无可厚非,但关豪惊讶的并不是这些,而是王彪口中的“城里”。 “难道这个村并不是与世隔绝?”关豪此刻非常纳闷,如果说村子与外界有来往的话,那为什么这个村子至今没有被外人发现?而王彪口中的“城里”又是哪儿? 冲突、矛盾! 关豪立刻想到了两种可能: 第一种,与世隔绝的地方不仅仅是这个村,可能还有更大一片面积的土地与现代社会隔绝了开来,没有被人发现。但如今科技这么发达,全世界任何角落都被卫星看了个透,怎么可能会有一大片面积的土地没被现代人发现?因此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第二种,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世外桃源,关豪其实是穿越到了明朝! “哈哈哈哈,不可能!”第二种可能只是在关豪脑海中一闪而过,关豪想到后,连他自己都笑了。第二种可能只存在于虚构的世界里,没看到电影电视里这种题材的作品在开头都写着“本故事纯属虚构”吗? 想到这里,关豪认为,就算第一种可能性存在的几率小得微乎其微,都比第二种可能来得靠谱。 关豪脑中还在不断思考,就被里长打断了。里长见关豪楞在门口似笑非笑的,连喊了三声“恩公”,才把关豪从思考中拉回来。 见自己失态了,关豪连忙微笑着,跟着里长进入了府内。 要不说领导就是不一样呢! 里长的房子相比于周围的瓦房和茅草房来说,可谓气派至极。虽然只是个两进的院子,但在周围房屋的映衬之下,气势就显露了出来。 进府后,里长将关豪让到堂屋之上,又命府中童子云儿送上了茶水。堂屋外,围满了小孩,七嘴八舌地评论着这个“野人”。 虽然看关豪的打扮确实像个野人,但是里长却并没有用异样的目光打量他,因为关豪能听懂里长他们的话,而且还能说他们的语言,这就证明,关豪实际上并不是一个野人。 这样的话,外面小孩们的表现就太过无礼了,于是,里长将小孩们赶走,让他们去帮大人们洗碗做饭,款待恩人。转眼间,堂屋里就只剩下了里长和关豪两人。 见关豪话不多,再加上关豪随时都在发愣,里长以为关豪被大家吓到了。为了缓和气氛,让关豪不再那么警惕,里长便主动介绍起了他们的村子。关豪也乐得清闲,乖乖当个听客,趁机再多学一点明朝四川话。 从里长口中关豪得知,刚刚他和春哥儿遇到毒蛇的那座山名叫翔凤山,而他们所在的村子因为就在翔凤山脚下,故而得名翔凤里。翔凤里有110户人,共计580多口。 “刚刚王彪大哥口中的‘城里’指的是哪儿啊?”听到里长的介绍,关豪又想起了王彪刚刚的话,于是忍不住又问到。 这是关豪第二次说话,虽然有个别字的发音相对于里长他们的语言来说,还不是那么标准,但两人沟通起来丝毫没有问题,这也是关豪学习能力强的一个表现。毕竟他学习过一些明朝四川话,再加上智商高、底子好,所以这一路下来,关豪的明朝四川话又增进不少。 “城里就是岳池县啊!”听到关豪又一次开口,里长很有礼貌地回答道。 “岳池县?”听到这里,关豪忽然一惊,口中重复着里长的话。这个岳池县,他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他就出生在岳池县,但他却根本没有听过岳池县有翔凤里这个地方,于是,他怀疑里长口中的“岳池县”和他的出生地根本不是一个地方。 听到关豪口中重复着“岳池县”这三个字,里长以为关豪对此有些印象,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于是,又详细地解释道:“对!岳池县!就是蜀王治下的顺庆府广安州下辖的一个县,我们翔凤里就属于岳池县管辖!” “这就是一个地方啊!”关豪听到里长这么一说,浑身鸡皮疙瘩直冒,里长口中的岳池县,就是关豪的出生地啊!里长的那一系列称呼,只不过都是他老家在明朝时候的叫法罢了。 这个岳池县地处四川东部偏北,现代属于四川省广安市管辖。里长口中所谓的顺庆府,就是现代的四川省南充市顺庆区,广安州则是现在的四川省广安市。 南宋爱国诗人陆游曾游历岳池,并挥毫写就了脍炙人口的《岳池农家》,其诗句“农家农家乐复乐,不比市朝争夺恶”,成为了歌咏农家生活的千古佳句,也成为了岳池作为农家乐之源的有力印证。现在大江南北流行的农家乐,源头就是这个岳池县。 既然里长口中的岳池县和关豪的出生地是一个地方,那为什么关豪从小就没听过翔凤里这个地方呢? 这个问题让关豪很是费解,于是,他又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见恩公又楞在那里,里长轻咳了两声,继续介绍道:“我们翔凤里建于明洪武二年,至今已经过去了廿八年,老夫也是翔凤里的第四任里长了!” “轰隆隆!” 一道道闪电在关豪的脑子里炸开。 明朝的四川话、明朝的服饰打扮、明朝的民风民俗、明朝的建筑等等,对于关豪来说,都可以用“世外桃源”来解释,那么里长口中的过去了28年,这个就真的说不通了。 如果按里长的说法,明洪武二年建立的翔凤里,过去了28年的话,那么现在关豪所处的年代,就应该是明洪武三十年。“可我明明是在公元2020年啊,怎么又到了明朝洪武三十年了?这中间差了600多年。”一连串的反常现象,像巨石一样朝关豪飞来,砸得他脑瓜子嗡嗡的。 难道真如陶渊明所说:“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可是也不对啊,《桃花源记》里面的人从秦朝活到了东晋,虽然不知道今世为何世,但时间总不会记错吧!为什么里长偏偏说只过了28年呢?明朝人的纪年方式和我们现代人也没多大区别啊! 现在的关豪脑子里只有两个答案: 第一个,他死了,这一切都是死亡之后灵魂游离的幻觉。而且在搜索记忆时,他找到了作证:他是去救人被旋涡吸进了水里的,而且当时呼救的女人他至今都没见到长什么样子,只听到过声音。“难道是女鬼索命,让我当了替死鬼,然后我的灵魂就来到了这里?” 想到这里,他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下。那种明显的疼痛感告诉他,他还活着! 那么答案就之剩下了一个,有且只有的一个—— 关豪穿越了! 第五章穿越了 当关豪脑海中再次冒出“穿越”的念头后,他再也没有像一开始那样一笑了之了,相反,这次他极其认真地思考起来。 从他游泳那一刻开始,这期间所经历的一切事情,无论大小,都在关豪的脑海中快速地像放电影一样出现。从一开始进村的所见所闻,再到里长对他的介绍,一切的一切都证明了他没有死、也没有做梦,更没有找到什么世外桃源,而是实实在在地穿越了!而穿越的地点,就是明朝洪武三十年的翔凤里! 这一下,关豪不淡定了。懵了!关豪的脑瓜子不仅嗡嗡的,还有点超负荷运转了!剧情来了个180度旋转,最不可能出现、几率最低的穿越,却最后变成了现实。无论是谁,换成关豪的位置,都会有如此反应。 此时的关豪依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是穿越了,于是,他又问了里长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既要能证明自己确实是穿越了,又不能暴露自己是现代人,于是,在思索了半天后,关豪挤出笑容问道:“在下观里长面相不过而立之貌,不才斗胆问一声,里长今年贵庚,何时生人?” “哈哈哈哈!老朽早过而立,已是不惑之人了!我乃元至正十三年九月初六生人,如今已是八月初一,再过1个月,我就44岁了。”里长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笑着回道。有人夸自己长得年轻,谁不高兴啊! 里长是开心了,关豪就彻底郁闷了,因为从里长的回答中,他算是彻底确信自己穿越了! 一开始,在村民的议论之中,他就得知里长43岁了。而此时的谈话中,他更加坚信了里长的年龄,从元至正十三到明洪武三十年,正好44年。而里长口中说的“翔凤里建于明洪武二年,至今过去了廿八年”,也正好证明了现在关豪所处的年代是明洪武三十年。 此刻的他心理上完全没有接受穿越的这个事实,脑子里最想的就是回家,或者是说逃离这个明朝的世界。 可是,回去?谈何容易? 怎么来的都不知道,那又怎么知道如何回去呢? 既来之则安之! 沉默了!关豪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此刻他的内心在不断说服自己接受现实,同时也在提醒自己,要保护好自己。而只有沉默,才是现在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脑海中,关豪不断翻阅着明朝历史,想找一找明洪武三十年到底会发生过什么事情。洪武三十年的大事关豪倒是没记起来,不过洪武三十一年可是大事连连:朱元璋驾崩、建文帝朱允炆继位、朱棣造反。 换句话说,最多还有1年的时间,关豪所在的年代就要天下大乱。此时,如果不保护好自己的话,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关豪不断提醒自己,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慌,而且还必须要冷静。在这个世界里,一切都是未知数,它跟关豪生长的世界完全不同,只有冷静思考,想办法应对,才能让自己平安,至少能在明朝活得长一些! 于是,从此刻开始,他极为认真地听起了里长的介绍。这样不仅可以了解更多书本之外的明朝,更能学到更多的明朝话,这样才不至于暴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里长见关豪把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以为关豪对自己的保养秘笈很感兴趣,就连篇累牍地介绍起了自己。 里长说他原名王九六,是元至正十三年九月初六生人。他父亲没什么文化,就按照里长出生的日子,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在那个年代,这样的名字非常普遍,就连当今皇上朱元璋,原名也叫朱重八,就是八月初八生的。 王九六还有个姐姐,小名叫麻雀。古时候的女人一般是没有名字的,嫁人之后才冠以夫姓,称为某某氏。王九六的姐姐在30年前就嫁了人,随夫姓后,改名为关王氏,然后随着夫家外出经商。当年正值元朝末年,起义频繁,天完红巾军的明玉珍在巴蜀与元军开战,战争一起,无数人背井离乡,流离失所,而他姐姐这一走,从此也了无音讯。“怕是早已不在了!” 战乱起,王九六就跟着父亲和族人在这片翔凤山上打猎、挖野菜度日,勉强活了下来。直到明洪武二年,王九六和族人们才在翔凤山脚建立了翔凤里。翔凤里的居民除了王氏族人外,还有部分当年翔凤山上的土匪和周边的农民、匠人。 每月逢三六九,是岳池县赶场的日子。王九六就会带着他们打来的猎物,前往岳池县城售卖,或者以物易物。时间一长,他就成为了岳池县大员外张半城的定点供货商,当起了翔凤里的“倒爷”,但凡猎户打到猎物,就交给王九六,然后他再转手卖给张半城。 从洪武二年开始,19岁的王九六就从猎户转变成了半个商人,趁供货之余,王九六还在张半城府上蹭了2年多私塾,学了《增广贤文》,算是告别了文盲。识得几个字之后,王九六向伟大的朱元璋同志看齐,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王望贤。他希望自己家族中能多出几个贤人,光宗耀祖。 说到自己改名字这一段时,王望贤尤为骄傲,虽然没有读过多久的书,但至少他识得几个字。这在那个年月,已经算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更何况他还效仿当今皇上,改掉了自己的名字。 从私塾肄业以后,他就开始自称文人,说话也尽量文绉绉的。平日里,里长就给翔凤里的小孩讲他学的《增广贤文》,教孩子们识字。在翔凤里,他不仅是里长,也算是半个教书先生,颇受人尊敬。 王望贤老伴儿两年前去世了,膝下无儿,如今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那个30年来音讯全无的姐姐…… 说到此处,里长老泪纵横,这些事翔凤里的人都知道,他也难得找个人如此倾诉。如今关豪来了,在自我介绍时,又再一次勾起了他的伤心往事。 古时候人的寿命本来就短,43岁的年纪,在明朝的时候已经算得上是老人了,现在的里长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孤寡老人”。人老了之后,特别是膝下无儿,更是显得孤独,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人在旁边陪着说说话,以解孤独之苦。 见自己失态了,里长用衣袖轻拭了一下眼角,然后转身朝向关豪询问道:“不知恩公如何称呼?” 关豪即刻起身答道:“在下姓关,单名一个豪字,自小在山中随恩师修行。”刚刚一边听里长介绍,关豪其实脑海里就一边在编自己的来历。他生怕里长再问下去,漏了馅儿,就立刻紧接着说道:“里长,在下身上沾了许多污秽,想要浆洗一番,不知里长家中是否方便。” 听见关豪想要洗澡,里长也不好再细问下去,笑着回道:“恩人进屋前,我已命人烧好了洗澡水。”随即,老人叫来童子云儿,嘱咐其拿出几件自己年轻时的衣衫鞋袜,送予关豪换洗之用。 然后,里长笑着对关豪说:“恩公,洗漱完毕之后,我们一起用膳,今晚您就屈尊在我府上暂住一晚,客房也已经准备好了。明日等恩公休息好了之后,我们再做详谈。” 说完,里长抬手示意云儿带领关豪前往后院浴室沐浴。 见关豪走远,里长再次陷入到回忆当中:当年姐姐就是嫁给了岳池县城的关家少爷,不出意外的话,自己的外甥怕是也有关豪这么大了吧! 想到此处,里长老泪纵横,抬头望向苍天,眼泪顺着眼角慢慢滑落。微风轻抚脸庞,带着暖暖的气息,里长开始幻想姐姐带着外甥归来的场景,这一个场景,他想了几十年了,如今与以往不同的是,外甥的形象更为具体,变成了关豪…… 第六章明朝的第一道难题 随着云儿进入后院浴室,关豪见到一个大木桶,里面装满了热水,正冒着热气。进屋后,云儿将换洗的衣衫鞋袜,以及插头发的木簪子都放在了木桶旁的木凳上,然后随手递给关豪一块黑乎乎的东西,转身离开,将门带上。 这是个啥? 关豪还没来得及问,云儿已经离开。 “这是什么东东?”进入明朝后,关豪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看啥都新鲜。这也是关豪很尴尬的地方。明明不知道,满脑子充满了疑问,但却是不敢问,怕这一问,别人就知道自己不是明朝人,穿了帮。 不能问,就只有自己鼓捣了! 云儿走后,关豪仔细打量着手里的这个物件儿。此物外形四四方方,黑不溜秋的,甚至黑得有点反光,就像黑人出汗后的皮肤一样。此物件儿上面没有图案,更像是一块黑砖。 用手将此物抛起来掂量了一下,“不是砖,这分量明显要轻很多。”然后关豪又用鼻子闻了闻,有点油味,还有点腥气、土气,反正没有香味。随后,关豪又想试试它的硬度,便用手使劲一捏,谁知道手中有汗,“咻”地一声,这黑块儿一滑,直接飞到木桶的热水中。 关豪快步奔向木桶,一伸手就去水里捞黑砖,可是黑砖见水后变得更滑,关豪很是用了点时间才将黑砖捞了起来。 黑砖捞出来后,关豪的手上出现了滑滑的感觉,这种感觉太过熟悉了,“这不就是现代的肥皂吗?”关豪使劲想了想,才想起这玩意儿在明朝的名字。 这叫胰子,用动物的胰脏和草木灰等制成,怪不得一开始摸起来油油的,闻起来有点腥味和土味呢!虽然不喜欢这味道,但毕竟自己已经到了明朝,也只能入乡随俗,将个烂就了。“等以后有机会,自己一定要做几块香皂来用。” 一身臭汗的关豪此刻也没心情再多想,扯下他那树叶裙子,拿着胰子,钻进了桶中。 疲惫的身躯碰上温热的洗澡水,关豪的毛孔迅速张开,倦意也随之而来,他缓缓地闭上眼睛,懒懒地搓着身子。这一刻是他来到明朝最舒服的时刻。 在木桶中闭目养神了几分钟后,关豪再一次被脑海中浮现的念头惊得浑身紧绷。 “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是一个关乎关豪生死的问题。他希望能找到机会回现代去,但这样的机会几乎为零,那剩下的就只能接受现实,在明朝生活了。 既然要生活,就要多了解明朝,此刻的他脑海中不断翻阅着各种关于明朝历史的记载,甚至连野史都不放过,于是,一个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朱元璋建立明朝之后,人口户籍管理制度制定得特别严格。明朝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黄册,即是今天的户籍。 明朝建立初期,老百姓的户籍名叫户帖。从洪武十四年开始,明朝**在户帖制度基础上建立了黄册制度。黄册以户为单位,详细登载乡贯、姓名、年龄、丁口、田宅、资产,并按从事职业,划定户籍,主要分为民、军、匠三大类。民户包括儒士、医生、阴阳卜士等;军户则包括校尉、力士、弓手、铺兵等;匠户则是厨役、裁缝、铁匠、木匠等。此外,佛教寺院和尚有僧籍,道教道观道士有道士籍。 洪武年间,朱元璋亲自拟定的《大明律》规定,民户务农,并向国家纳农业税、服徭役;军户的义务是服兵役;匠户则必须为宫廷、官府及官营手工业服劳役。各色户籍世袭职业,不容更改,农民的子弟世代务农,工匠的子孙世代做工,军户的子孙世代从军。 此外,《大明律》还规定,老百姓只能在自己生活的范围内活动,为了防止老百姓随意流动,官府在所有的交通要道上都设置了官卡,老百姓一旦走出自己的生活范围,而没有官府出具的路引的话,那一律会被当作逃犯论处,发配充军。路引实际上就是官府开具的离乡证明。 这是朱元璋早年当和尚、乞丐时总结出来的经验,只要不让老百姓四处走动,就没办法联合更多的人起来造反,镇压起来也方便得多。 有了这条规定,关豪就彻底犯了难! 他没有明朝本地户口啊! 还好,他出现在翔凤里居民眼前的时候,是一副野人装扮,而他又骗里长自己从小在山中修行,所以没有户口这事儿也是自然的! 至于自己的口音问题,他可以借用里长的故事,谎称父母躲避战乱逃离在山中,几十年下来,他的口音自然和现在的明朝人有些差异,这也是正常的。何况关豪的智商奇高,语言关对于他来说也就一两周的事情。等段时间,自然就融入其中了。 这些问题其实都不算问题,最让关豪头疼的问题是户口落实的问题。 之前在山中修行,没户口是正常的。但现在下山来了,户口问题又如何解决呢?解决不了户口,关豪在明朝可谓是寸步难行啊! 想不通! 今天关豪的用脑量实在是太大了,任凭他智商再高,能力再强,一天之内遇到这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也会满脑子浆糊。 想不通就不想了!舒舒服服洗完澡之后,关豪穿上里长年轻时的衣衫鞋袜,头发就随便盘了起来,用木簪子插上,然后走出了浴室。 浴室门口,云儿在此已经等候多时,见恩公的发型散乱,他又亲自给恩公重新梳理了一下发型,将关豪的头发弄成一个发髻后,再插上木簪子。一切齐活后,云儿又带着关豪来到了堂屋。 再见到洗漱干净后的关豪时,里长的眼睛都亮了,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此刻里长的神情有些恍惚,关豪向他行了两次礼,他才从回忆中走出来,连忙应诺。 在见过里长之后,关豪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里长笑呵呵地拉着关豪走出府门,直奔府门对面的场坝走去。 此时,场坝上密密麻麻摆满了桌子,桌子边围坐着翔凤里的成年男子,而女人们则在七手八脚地往桌上端菜。 这些桌椅板凳和餐具都是翔凤里的每家每户拿出来的,为了感谢关豪,这次整个翔凤里可谓是全体出动,没有一家落下的。 第七章酒话 所有人见到关豪和里长后,全部起身鞠躬行礼:“里长!” 里长拉着关豪慢慢走到场坝正中央,那里专门摆了一桌宴席。站定后,里长举起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道:“都坐下吧!” “谢里长!” 众人虽然口中称谢,但直到里长拉着关豪坐下后,大家才各自坐下。 里长坐下后,举起酒杯又再度站起身来:“今日乃大喜之日!关英雄救我里中孩童,乃我里之恩人也!我谨代表全里上下百一十户人,先敬关公子一杯。”说完,转身面向关豪,双手捧着酒杯,平举于胸前,以示敬意,然后将杯中的酒一口气吞下。 见此情景,关豪立刻起身,弓着身子,连称:“不敢不敢,谢里长抬爱!”低头将酒杯双手举过头顶,然后再将酒喝下。 见到关豪梳洗打扮后的模样,众人也都不再认为他是野人了。虽然众人很想了解这个恩公的情况,但里长没有介绍,大家也就没有多问。 大家不知道的是,里长本身也不了解恩公的情况。因为都还没来得及细问,关豪就洗澡去了。此时,酒肉已上桌,里长开口让大家放开吃,席间便自热闹了起来。众人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不亦乐乎。 里长一一给关豪介绍了坐在上席的这些人,这些都是里长候选人,因为每个里都有10个人可以轮流当里长,所以除了王望贤以外,剩余的9个候选人也都在上席坐着。 介绍完毕之后,大家就开始正式地吃起酒肉来。 桌上的肉都是猎户们今天刚上山打的野猪,看着满桌子的菜,关豪还是蛮有食欲的,但一筷子肉刚送到嘴里,关豪表情就出现了一丝难看。 难吃,这是关豪的第一感觉,也是最直观的感觉。野猪肉自身就有一股膻味,这种味道必须要下重佐料才能压下,而厨子在爆炒的时候,仅仅只给了少许的姜蒜而已,并没有花椒、八角、香叶等香料,更不用说现在还没传到明朝的辣椒了。所以这一口下去,就和生吃野猪差不了多少。 肉有膻味,那就吃素吧! 这口肉勉强下咽后,关豪又夹起了旁边的一盘炒莴笋。这口莴笋虽然比猪肉少了膻味,但也好吃不到哪儿去。莴笋本身自带一种苦味,因此人们在炒莴笋的时候,会想办法去除或者压制这种味道。而炒这盘菜的厨师,显然也是想压制这种味道,所以在放盐的时候,手有点重,同时,还在菜里加了很多糖,用来提鲜。 “还不如多加点味精。”刚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关豪马上就想给自己一耳光。这是明朝初年,哪儿来的味精? 还好,作为吃货的关豪,当年专门到大学的化学实验室里制作过味精,对于味精的简单提炼,他自认为还是有办法的。 这顿饭明显不合关豪的胃口,而周围的人却吃得津津有味。关豪只好象征性吃了点,然后拼命和里长喝酒。一来感谢里长对自己的盛情款待,二来是要感谢里长给他的这身换洗衣裳。 明朝初年的酒,其实和现代的醪糟差不了太多,味道偏甜,度数不高。这种酒对于现代人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何况关豪是现代顶尖的消防员,喝这种酒根本就是喝糖水罢了。 关豪还记得自己当消防员的第一年,中队里有个战士过生日,他们将2件啤酒、2瓶红酒、2瓶白酒、2瓶雪碧倒进炖骨头的大锅中,美其名曰:“四中全会(四种全汇)!”然后用漱口的杯子舀起来,一杯一杯地干。那晚,关豪一个人干翻了10多个人,战绩颇丰。至今,江湖上仍有他的传说。 可是明朝人不一样啊,他们从小就喝这种低度酒,从没喝过高度白酒的他们,酒量跟现代人比,肯定差远了。 席间,不断有人来给关豪和里长敬酒,110户人家,每人一小杯也有很大的量了。渐渐地,里长就喝高了,脸颊通红,双目无神,说话也有些含糊,听力明显下降。而另一边,因为饭菜不合口味,关豪干脆就把酒当成主食在吃,一点都没有不适感。 明朝初年,老百姓生活、医疗等条件都非常差,因此,只有43岁的里长,身体还不如现代60多岁的老人,他耳朵也有点背了,再加上如今又醉了,酒精上头,所以耳朵就更不好使了。 关豪见里长有些高了,便给里长夹了一块肉,关心地说道:“里长吃点肉!” 此时,里长耳朵已经不好使了,他居然听成了:“喝酒能长寿!”然后笑嘻嘻地拿起酒杯又自己灌了自己一杯,谁不希望自己多活几年啊! 关豪见里长自己还在给自己灌酒,以为里长好这口,于是又再次举杯,给里长敬酒:“里长喝酒!” 里长居然听成了:“你是我舅!” 不仅耳朵不好使,大脑麻痹的感觉,还让里长眼前出现了幻觉。此时,里长的听觉神经给大脑发出了错误的指令,让里长的视觉神经发生错乱,并将其潜意识里一直压抑的事情和画面翻了出来,再根据其潜意识里臆想的剧情走向,经过简单加工、重叠,让其产生了幻觉。 此时的里长只见关豪身边站着他失联了30年的姐姐,样貌依旧是离开时的模样,姐姐指着关豪对里长说:“这是我的儿子,你的外甥。” …… 里长顿时嚎啕大哭,眼泪顺着脸颊哗哗往下淌。这一哭,幻觉就转瞬即逝,里长眼前就只剩下了关豪。 里长红着眼睛,看了看关豪,然后跳起来抱着关豪一阵痛苦:“外甥啊!你让我找你找得好苦啊!我找了你和你妈30年啊!30年啊!外甥啊!我好想你们啊!” 周围的人本就在相互敬酒吃肉,里长这一哭,四周围的人全部安静了下来。一安静下来,就听到了里长喊关豪外甥这句话。很多已经有些醉意的人顿时一个激灵,酒都醒了一半。 大家顿时都惊了,有的人更是窃窃私语:“这原来是里长外甥啊!真是无巧不成书啊,里长盼了30年,终于盼到了!”有人庆幸的同时,当然也有人质疑:“里长怕是喝多了胡说的吧?恩公怎么可能是里长外甥?” …… “这里长也太会听话了!”几次交谈中,里长都像是“聋子打岔”一般,搞得关豪满脸黑线,感觉一只乌鸦不断地从自己头顶飞过,口中还发出“哇”“哇”“哇”的叫声。 这顿饭从酉时一直吃到戌时,天色眼看就要黑了,大家伙儿也吃得差不多了。 见里长醉了,关豪便上前搀扶里长回家,就像一个子侄辈的青年扶醉酒的长辈回家一般。此情形,众人皆看在心里,对于里长的话,又多信了几分。 众人见里长退席,大家也都酒足饭饱了。于是乎,众人起身告退,皆各自散去。留下些妇孺孩童,收拾残局。 在云儿的帮助下,关豪将里长扶到床上躺下。然后和云儿一起,将里长的一切收拾停当,天色也就暗了下来。云儿言道:“此处就交于我吧,恩公可出去继续饮酒。” “不了,天色已晚,我也有些乏了,也想早点休息了。”按照古时的时辰来算,此时为戌时,是现代的19点到21点。这个时候,天色已黑,古人家中又没有电灯,点油灯又比较浪费,又不可能上网耍手机、看电视什么的,所以一般戌时就是古人就寝的时间。再加上忙碌了一天,关豪确实有些困了。 说罢,云儿就将关豪带到了客房,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打开盖子,云儿对准火折子猛地吹了一口,火折子就燃了起来,随即,云儿用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油灯后,将火折子交给了关豪,然后转身伺候里长去了。这一幕给关豪的印象特别深,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古人使用火折子。 云儿一走,关豪就脱下衣服,然后吹灭了桌上的油灯,上了床。躺下后,关豪还在为自己的户籍犯愁,明天里长肯定会详细询问的,到时候又该怎么应付呢? 心头的烦闷加上一整天的辛苦,关豪还没想到个所以然,就已经沉沉地睡去了。 第八章胰子变香皂! 次日清晨6点,天还未亮,关豪就已经起床。这是当消防员多年来养成的生物钟,无论多晚睡,到点自然醒。 由于昨晚里长吐了几回,云儿伺候得很晚,所以现在两人都还没起。 整个里长家,就关豪一个人起了床。 起床后,关豪学着云儿的手法,盘了半天发髻才成型。走出房门,关豪来到天井,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里长的房子。这是一个典型的四合院,里长住在上房,也就是北房,自己住的是东厢房,云儿则住在西厢房内。 在古时,东西厢房本应是主人公子居住的房间,现在东西厢房成为了关豪和云儿的居所,第一是可见房屋主人本身膝下无儿,其次是主人对于关豪的重视,已经当成上宾对待。而云儿,则应该是里长最为亲近的人。 而在天井四周和后院,种满了芙蓉花,此时正值农历八月,是芙蓉花开的时节。 蜀人自古好芙蓉。相传五代十国时,后蜀末代皇帝孟昶为讨心爱的花蕊夫人欢心,命令锦官城,即现在的成都,满城尽种芙蓉花。待到芙蓉花开的季节,锦官城满城芙蓉花开,蔚若锦绣。成都也就有了“芙蓉城”的美称。 锦官城的芙蓉花种植,直接影响了蜀地的植物种植习惯。为了跟风,蜀中大部分地区都种植了芙蓉花,此植物也成为了蜀地最常见的植物之一,这习惯也一直延续了下来。 本来每天早上起床后,关豪是要打一套军体拳锻炼身体的,但现在看来,锻炼估计会吵醒主人,于是,关豪轻手轻脚地走向后院,直奔昨天洗澡的房间去了,他想先洗漱一下。 到了后院浴室,关豪没有找到洗漱用品,这个地方对于他来说,极其陌生。瞬间,洗漱的欲望就被打消了。 昨日洗澡用的黑漆漆的胰子此时再一次引起了关豪的注意。他将胰子拿起来,想着昨天洗澡的感觉,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于是,他便有了制作香皂的冲动:“反正里长和云儿都还没起来,等我把香皂做好了,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惊喜,就当是一个礼物,感谢他们的款待了。” 心头默默想罢,关豪就立刻动手。浴室隔壁就是厨房,关豪用昨晚云儿留下的火折子生火起灶。生着火后,关豪将那块黑漆漆的胰子切下来一小块,丢入铁锅之中,等待胰子融化。 这些做完了之后,他又跑到前院,将天井中开得较低的芙蓉花全部摘了下来,用厨房水缸里的水洗净后,放在一个罐子里。然后在厨房找了些香油,倒入少许,并将花捣碎,浸泡在香油之中。捣碎的花汁慢慢融合香油,就有了淡淡的芙蓉花香。 芙蓉花香并不浓郁,但非常特别,属于淡而有味、香而不腻的类型,这种香型关豪非常喜欢。在现代,古龙香水就是芙蓉香型的。 其实,将芙蓉花浸泡在香油中,是制作简单精油的方法,现在关豪做的只是最简单的浸取法,由于条件有限,还无法将精油纯度提高。如果需要提高精油纯度,就必须要用蒸馏法,将香味分子充分地释放、分离、提取。 就现在的条件而言,能做到如此,也算是不错的了。 等锅中的胰子融化后,关豪这边的芙蓉花精油也浸润得差不多了。于是,他就将精油连渣倒入锅中,然后用木棍轻轻搅拌。待精油和锅中液体完全融合后,他将捣芙蓉花的罐子倒过来,再将锅中的液体倒入罐底的底足中冷却。 一个时辰之后,一块类似圆饼状的香皂就做成功了,这也是大明朝第一块香皂,但就是颜色不怎么好看,还是黑黑的,不过隐约可以从中看见芙蓉花的花瓣,算是黑中的点缀了。关豪拿起香皂闻了闻,香味还算不错,这也就算是成功了一半了。 芙蓉花的香味虽然淡雅,但也压住了胰子的腥味和草木灰的土味,再加上又一次的高温融化,让胰子本身的杂质沉淀了不少,异味也减轻了许多。 关豪在厨房水缸里用木瓢舀了点水淋在手上,再涂抹点香皂上去,搓了搓手后,再淋水洗净。抬手闻了闻,手上已经是淡淡的芙蓉花香。 此刻关豪开心不已,大功告成。虽然卖相不怎么好看,但至少香味出来了。至于外形,以后有条件,可以慢慢改,甚至在上面雕花都不是大问题。 正在开心之时,云儿已经悄悄走到了厨房,见到关豪站在厨房里捧着一块黑饼,傻乎乎地乐,云儿一脸黑线,心里嘀咕:“这个恩公昨天就有点怪,今天看来,八成脑子也有问题。”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也不好说什么。 云儿走上前来,看见关豪手中的黑饼,有些可怜面前的这个傻子:“恩公,这饼子黑了,吃不得了,请稍等片刻,我这就给你做早饭!” 关豪此时正沉浸在香皂制作成功的喜悦中,听到云儿误认为这是块饼子,关豪哈哈大笑:“云儿,你弄错了,这不是饼子,这是香皂。” “香皂是何物?”云儿听到了一个新名词,自然对此充满了好奇,脸上又写满了问号,对于香皂这个新生物种,他根本没有概念。 关豪此时正处在发明新事物的喜悦之中,然后非常耐心地给云儿讲起了香皂的用处。 “那不就是胰子吗?”云儿听完一脸嫌弃地说。本以为会是什么稀罕物件儿,谁知道就是胰子改了个称呼。 “有胰子的作用,但不全是胰子。用香皂洗澡之后,身上会有淡淡的香味,用它来洗衣服,衣服也会有香味。”关豪笑嘻嘻地盯着手中的胰子,根本就不看云儿。 有香味?这是重点,圈起来要考的! 听到这里,云儿觉得有点二傻二傻的恩公在吹牛,于是,拿过香皂,放在鼻子边闻了闻,果然有股淡淡的香味,而且很好闻,是他熟悉的芙蓉花香。然后他又在手上沾上水,抹上香皂,再洗净,又闻了闻手,“妈呀,好香啊!这东西太神奇了!” 瞬间,云儿不淡定了。云儿手捧香皂,飞奔似的跑向堂屋,边跑边喊:“里长,恩公的香皂太神了!香皂太神了!” 此时的云儿已经被这些超前的事物惊得方寸大乱,说话的时候都忘了咬文嚼字,还失了礼仪。 一进堂屋,在上座端坐的里长立刻起身呵斥云儿:“大清早就大呼小叫,有失礼仪,成何体统?” 对于主人的呵斥,云儿根本没有听进去,他满脑子还是在香皂这个新鲜玩意儿身上。他几步就跑到里长面前,也忘了行礼,便拿着香皂对里长说:“主人,这是恩公拿来的,叫香皂,洗了之后手上香香的,好神奇。” “黄口小儿,井底之蛙。”里长一脸嫌弃地看着云儿,怒声道。然后扭头看向跟上来的关豪,一脸不好意思地说:“让恩公见笑了。” “哪里哪里,里长切勿见外!”关豪应声道。 客套之后,里长这才将目光移向那块让云儿失态的香皂上来。见这个东西表面黑乎乎的,像个饼子,里长也并没有觉得这东西有多神奇。 随后,里长拿起那块形状怪异的香皂,闻了闻,然后又让云儿端来洗脸水,看关豪没有反对的意思,于是亲自试了试,果真如云儿所言。再听关豪说,香皂还可以洗衣服之类的东西时,里长将自己的洗脸布丢了过去,让云儿当面洗洗试试。 这块洗脸布估计有些年头了,本应是纯白色的洗脸布,因为长期使用,已经有些泛黄了。云儿接过之后,按照关豪的说法,操作了起来。在用力搓洗了几次,把布上的泡沫洗净之后,一块接近于白色的洗脸布就展现在大家的面前。 结果果然如关豪所言,香皂洗过的洗脸布,不仅干净许多,而且上面还有淡淡的香味。 其实,这也非常正常。因为对这些普通老百姓来说,胰子在明朝洪武年间,算是一个奢侈品,普通老百姓根本用不起。有钱有地位的人家才有一两块,像里长这样的公务员干部,家中也只有这一块,而且最多用来洗澡,根本不舍得用来洗衣服,因为消耗太大。而老百姓洗衣服一般用的皂角,那个价格低廉许多。 关豪重新制作的香皂,其实在去污能力上并没有超过里长的那块胰子,只是香味上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而用香皂清洗洗脸布,估计这也是土豪里长头一次吧,所以在见到去污和增香的显著效果后,他的吃惊程度绝对不亚于云儿。 香皂给里长的感觉是,不仅能带来香味,而且能变旧为新,让布料变回原本的样子。 这一下,换里长不淡定了。活了40多年,算是埋了大半在土里的人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香皂这样的东西,去污力强,洗后还留有余香。心中的激动和欣喜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试想一下,如果一个UFO忽然停在你的面前是什么感觉?里长此时的感觉和这个也差不了多少! 里长双手捧着香皂,躬身跑到天井中,跪地拜天,口中连声叫道:“神物!神物啊!此生能见此神物,死亦足矣!” 此时的云儿一脸嫌弃地看着里长,心头想:“开始还嫌我大惊小怪的,你看你,还不如我呢!都跪下拜天了!” “妈呀!一块香皂就要死要活的,那还怎么得了。”想到这里,关豪连忙赶过去扶起里长说:“这是我刚刚制作的,并非神物,既然里长喜欢,那就送于里长,以谢昨日款待之情。” 听到关豪要将香皂送给自己,里长开心得像一个得了棒棒糖的孩子一样,把香皂捧在手里来回端详,嘴里大声地吩咐云儿:“还不快去厨房准备早膳,饿着恩公怎么得了?” 刚吩咐完,里长立刻又补充道:“把夫人的那个金玉宝盒拿来,我好放香皂。” 云儿被呵斥了下去,走的时候,还不忘连连回头看向香皂。 随后,云儿拿来了一个圆形的大金盒子,盒盖上镶嵌了一块润白的玉石。这就是里长口中的金玉宝盒,是里长夫人生前放胭脂的盒子。看得出来,里长对这个盒子非常宝贝,而用这个盒子来装香皂,证明里长对于香皂的宝贝程度更胜于这个金玉宝盒。 在拿来盒子后,云儿即刻下去做早饭去了。此时,屋中又只剩下了里长和关豪。 只见里长轻轻地打开盒子,将香皂放入其中,然后将其收好,揣入怀中。这还不放心,里长还隔着衣服用手摸了又摸怀中的那个盒子,在确定不会掉下来之后,笑得像个小孩一样。 第九章认亲 里长在兴奋了片刻后,也觉得自己失态了,于是马上调整情绪,请关豪入座:“恩公,这香皂真是你做的?” “嗯,我刚刚起床用你昨天给我洗澡的胰子做的,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还可以做得更精致一些,而且香味还可以随喜好更换。”关豪起身应诺。 这番话让里长喜悦不已。作为一个靠“倒卖”皮货发家的生意人,这块香皂的市场价值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此刻对于眼前的关豪,他简直喜欢到要死。里长不仅觉得关豪眉宇间颇有自己年轻时候的神韵,而且还想将关豪认成自己的亲人。这样一来,他们王家的香火有了传承不说,以后单靠这个香皂,就能让他们王家在翔凤里屹立百年不倒! 片刻之后,里长终于忍不住问起了昨天没有来得及问的问题:“恩公能做出此等神物,定非凡人。关于恩公之事,不知可否透露一二?也让老小儿长长见识。”这一问颇有点兜底的意思,里长是在打听关豪的底细,以便判断能否将其收为自己人。 该来的始终要来的。关豪知道自己如果说实话,完全不符合明代人的知识范畴。关豪的一切经历对于他自己来说,都是完全超纲的,何况是对明朝人呢!所以,关豪很干脆地对里长说:“请里长放心,我绝非坏人,且不会害你们分毫!” 此番话情真意切,极为中肯,再加上他本就救过翔凤里的孩童,确实不会伤害大家。 对于这点,里长也是相信的。 “那恩公仙乡何处?”紧接着,里长又问道。这次询问已经没有了戒备,反而好奇占更大的成分。 听到里长问起来了,关豪见再也躲不过,只好编故事了!于是,关豪索性一半真一半假地编起了故事。任何事情只要说到半真半假,就容易让人相信。 在关豪的叙述中,他成为了这样一个人设:父母原本是岳池人(这倒是真的),在元末战乱之时家园被毁,躲进翔凤山的山洞之中,遇一高人,便随其左右。在山中生下关豪之后,父母相继离世(这就是编的了),师父将关豪带大,并传授技艺12载(从小学到研究生毕业,关豪确实只用了12年),师父仙逝之后,尊其遗愿,一把火烧了所有物品,毫无牵挂地下了山(纯属假打),就遇到了春哥儿,才发生了后面的故事。 这份说辞确实堪称完美!一切不符合情理的事情全部推给故事中的死人,这叫死无对证。 讲完这个故事后,关豪特别想伸出两根食指,翘起兰花指指向地面,口称“完美”。这些都是受金老师的影响,在关豪的潜意识里,已经产生了无数的画面了! 这番说辞,进可攻,退可守,给自己留满了余地。 首先,说自己父母是岳池人,他并不知道师父是哪里人,那么就给他的口音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关豪的口音与明朝的四川话有区别,一旦有人问起,就完全可以推给一个外来的师父,就说是受师父影响,口音发生了变化。 里长如果问关豪父母是岳池县哪个里的人,关豪可以说父母离世早,他当年太小,什么都不知道。 而没有黄册,是因为父母当年躲避战争,一直隐居在翔凤山中,与世隔绝,一直未曾和世人接触,他出生后自然就没了黄册,所以自然就更用不着路引了。 如果里长要上山去看他们曾经住过的地方,山洞到处都是,自己完全可以说找不到了。自己本身也是第一次下山,找不到也属正常。何况这么大一座山,要想找一个特定的山洞,难度确实很高。况且,关豪说所有的应用之物都被他烧了,随便找个大点的山洞就可以说这是他当年住过的!反正这个事情,关豪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至于关豪父母和师父的坟墓,就更好解释了。按照师父门派的规矩,死人一律火葬,骨灰洒在山林之中。这个规矩也是关豪将山中一切物品烧掉的借口之一。按照现代习俗,人死后是要火葬的啊!关豪并不忌讳这点。 自己制作了香皂这种新事物,这些明朝人可能会认为是“奇技淫巧”,而这些,就可以全部推说是向师父学的。而且今后但凡做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可以说是跟师父学的。反正关豪说师父死了,也不可能有人和他对峙了。 听完关豪的故事,里长也不知道信了多少,但他却没有如关豪预料的那般,刨根问底了。 今年20岁的关豪,是研究生毕业后当的消防员,既有文化又有体力。身材健硕不说,而且还文质彬彬的,气质硬朗帅气。对于这个后生,里长本就非常喜爱,他见关豪时,总会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所以亲切感更近了一步。再加上这个后辈还有制作香皂这手不世出的绝活,里长对他就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昨晚喝醉后产生的幻觉太过真实,这让里长心中顿时就升起了一个念头:“这会不会就是我的外甥?” 古时候的人本就迷信,对于这样的幻觉和巧合重叠,他们会坚信不疑,认为这是天意,是老天爷安排他们亲人团聚。特别是听到其父母原本就是岳池人后,这种想法又进了一步。 在这个故事中,唯一让里长失望的地方,就是关豪的父母躲进了翔凤山,而里长的姐姐则是随夫外出。 “会不会他们后来又回到翔凤山,找不到我们,就藏在山中,偶遇到了高人?”因为对关豪的喜爱和对自认为天意的坚信,所以里长的各种猜想全都顺着“关豪是他外甥”这条主线在走,就算支线中有些不合逻辑的地方,他也会在潜意识中寻找一切可能性,“自圆其说”,尽可能地将线索完美化。 昨日里脑海中出现的姐姐归来的幻觉,此刻再次出现在他脑海之中。连日来不断地幻想,已经让里长觉得关豪就是他的外甥。毕竟,老人孤老一生,心中急需一个亲人相伴左右。 “听完恩公的经历,老身颇有感触,且其中似有似无地与家姐仿若有些联系。”里长随后以玩笑的口吻试探道:“恩公与家姐长相还颇有几分相似,老身在想,你会不会就是我的外甥,哈哈哈哈!”说完哈哈大笑,又连忙说道:“此乃玩笑话,还望恩公莫要介意。”然后用余光窥视着关豪的反应。 “里长这是话里有话啊!”关豪先是一愣,然后快速琢磨了一下里长的这番话,听得出来,里长潜意识里希望他就是自己的外甥。想到这里,关豪心中大喜,这样的潜意识完全可以利用啊!再加上里长本就对他礼遇有加,这就成了他能在明朝有一个户口的最好机会,所以他此时顺势说道:“细想起来,确有这种可能,我确实有个没见面的舅舅。” 关豪眼睛的余光一直未曾离开过里长的脸。在说完这句话后,关豪深吸一口气,停顿了片刻,仿佛在回忆过往,其实是在打量里长的反应。只见此时里长已经将身子坐直,满脸期待地竖起耳朵想要听下文。 于是,关豪就按照里长昨日给他的介绍,顺口编道:“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关于父母的经历,我都是听我师父告诉我的。”按照关豪以往说谎的经验,反正一切推给死人就对了,死无对证嘛! 关豪故作沉思,仿佛在努力回忆,实际上脑海中飞速运转,接着,关豪不紧不慢地说着,以便根据里长的表情、动作变化,来随时更改自己的故事:“师父说,我父母原本在外做生意,谁知道到处都在打仗,生意根本没法做,所以只能被迫回乡寻找我的舅舅和外公。谁知道回到老家,发现所有亲人都不见踪影。而且,当时岳池也战火连天,所以,父母干脆上了山,这才遇见了我师父。” 说完,关豪表面上陷入沉思,暗地里却是在等待里长的反应。按照经验来说,此时,切记不可着急认下里长这个舅舅。 试想一下,如果有个陌生人对你说:“你是我的外甥。”你马上回答:“对,我就是你外甥。”这样的对白说服力太弱,恐怕连你自己都不会相信吧! 真正要让对方信服,首先要让对方自己心里接受,然后由对方提出来,你再顺着一说,这事才能成了。这样就能化被动为主动,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如今也是一样,如果现在关豪直接答应“我就是你外甥”,那么原本认定这个事实的里长,也会觉得这中间有猫腻。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越想要得到。你给得越干脆,别人就越不想要。反而在人家想要的时候,你半推半就的,那才叫一个爽。 关豪这是在钓鱼,不拒绝、不反对,让里长自己进套。 关豪的这个故事,编得完全切合里长的心理,而关豪的这个态度,也让里长更加坚信不已。 听完关豪诚恳的介绍,里长不淡定了。他赶紧起身,快步来到关豪面前,拉起关豪,两人四目相对,里长再次仔细打量了一番关豪:“确实像,确实像!”在初见关豪之时,里长就觉得关豪跟自己年轻时颇有几分相似,而此时,他内心更加认定关豪是自己的外甥:“莫不然,你真是我的外甥?” 从玩笑,到疑问,里长对于此事的信念程度再加深了一层,再加上关豪编的故事,太符合他认为的逻辑了,所以此时的里长已经坚信关豪就是他失散的外甥。只需要关豪一个“是”字,自然就水到渠成。 见里长已经很是肯定了,关豪此时就只剩下借坡下驴了,但关豪又不能将话说得太死,于是他说道:“无论是与不是,你全可以当我是你外甥,我反正无亲无故,多个亲人,更是喜事。”关豪没有把话说死,这是一个以防万一的计策,一旦发现关豪不是里长外甥,他也可以用这套模棱两可的话来推脱。 说到这里,关豪顿了顿,眼中热泪盈眶,“我真希望能有你这样一个舅舅!那么我在这人世间也不再是孤苦一人了!”随即,关豪仰天长啸。 这番话其实是说给里长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来到明朝,本就孤苦无依,关豪也非常想要一个稳定的安身之处,所以说到这里,热泪盈眶是他的真情流露。而着重说出“孤苦”二字,是想要引起里长的共鸣,将里长的那种信任再推向顶峰。 听到此话,再见关豪真情流露,本也“孤苦”的里长找到了共鸣,他一把拉过关豪:“管他是与不是,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娘舅,你就是我的好外甥。” “娘啊!孩儿终于找到家了!”关豪大吼一声,然后紧闭双眼,使劲地挤着眼泪,心虚得不敢看眼前的里长。那一声“娘啊”,更是激起了里长对姐姐的思念,消除了里长所有的怀疑,喊进了里长的内心,让里长无顾虑地接纳下了他。 “外甥啊!我找你找得好苦啊!”里长见状也老泪纵横,抱着关豪大嚎起来,关豪的叙述加上里长自己的“脑补”,让里长坚定不移地认为关豪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外甥。于是,他将这30年来压抑在内心的苦闷,一瞬间爆发。 原本假装闭眼哭泣的关豪,此时睁一只眼瞄了一下里长,见里长哭得这么起劲,他也有些动情,这些天来的压抑化成泪水,夺眶而出,他也真的放声大哭起来。 堂屋里,两人哭得惊天动地,厨房里的云儿吓得跑来看个究竟,反被里长呵斥了下去。云儿一头雾水地转身离开,心想:“这两个人今天怎么了?抽风了啊!” 里长斥走云儿后,也觉得自己失态了,连忙放开关豪,用衣袖擦拭了泪痕后,对关豪说:“既然老天爷让我们爷俩再次相遇,这就是天意!从此之后,你我二人相依为命,待我百年归老之后,你为我送终!” 这句话说得情真意切,对于里长来说,43岁的他土都快埋到眉毛了,他这些年来思念姐姐,也大多是想有个后人能在他百年终老之时,哭丧送葬。家中的云儿毕竟是佣人,身份要低一等,注定了不可能成为里长的养老送终之人。而关豪却是不同,他现在是外甥,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关豪此时心头也分外开心,认了个官舅舅,自此之后在明朝也算有了“户口”,万一被人问起来,也不至于信口胡诌:“贫僧从东土大唐而来,前往西天拜佛求经!” 擦拭完眼泪之后,里长命云儿送上饭来,随即吩咐云儿召集里中全体男丁,巳时到场坝开会,他要把找到亲外甥的这件事告诉所有人。 第十章黑户上户 这顿早饭,是里长吃得最开心的一次,和关豪同桌,有一种一家团圆的感觉。 关豪也吃得颇为开心,因为早饭就是稀饭、泡菜,虽然味道不行,但总比昨晚的山猪、莴笋要美味许多。 吃罢早饭,里长跟云儿吩咐了几句,然后进屋换了一身干净衣衫。出来之后,里长就拉起关豪的手,向场坝走去。 接到里长的命令后,翔凤里所有的男丁全部聚集在了场坝之中,围成了一个大的空心半圆,远望过去,就像是一个被咬了一口的黑色超大号甜甜圈。 在半圆正中间,摆放了10把椅子,两把坐北朝南,其余8把分东西而列。昨晚与关豪同桌的9位里长候选人,已经坐在了其中的9把椅子上,唯独把一把坐北朝南,左手位上的椅子空了出来。 “明代以左为尊,这个位子肯定是留给里长的。”关豪一边走,心中一边想到。 果不其然,里长拉着关豪走到空位上坐下,关豪则在其身边站立。 坐定后,里长环顾四周,见站在最前面一排的各位甲长都朝他点了点头,示意各甲人员到齐后,里长这才起身开始说话。 一开始就是什么“天降洪福,佑我翔凤里”之类的官话套话,说完后,才开始宣布关豪是自己的亲外甥。 消息一出,全场顿时哗然,就连端坐的那9位里长候选人也相互议论纷纷。 里长见大家有些惊讶,便清了清嗓子,将关豪编的那番鬼话又圆了一遍,简单地叙述了一下。大致意思是关豪父母30年前离家,中途遇战乱回家,却找不到里长他们一家。有幸偶遇一高人,藏于翔凤山之中。关豪出生后,父母相继去世,关豪随师父长大,师父去世后,关豪才下得山来,与里长相认。 毕竟是自己家事,没必要给大家说得那么仔细。 “今后,我外甥关豪就是翔凤里的一员。”说完,里长将身边站着的关豪拉到面前,“望各位乡亲能接纳这个无父无母的可怜孩子,也望外甥能为翔凤里鞠躬尽力,死而后已。” 里长和姐姐的故事,在翔凤里众人皆知,里长的这番介绍,也让大家肯定了关豪就是里长的外甥,而且昨夜喝酒之时,里长还抱着关豪痛哭,连喊“外甥”呢!又何况里长自己都认定关豪是他亲外甥,外人又能说什么?里长家的事情,也只有里长自己最清楚。 见里长如此笃定,大家也就更坚信关豪就是里长的亲外甥,而且关豪还舍身救过春哥儿的性命,这样的巧合,让人不得不上前道一番“恭喜”。 听到这个消息,伤还没好完的春哥儿,立刻从人群的缝隙中钻了出来,一瘸一拐地跑到关豪身边,拉着关豪的手说:“恩公,今日你和里长团圆,我让爹爹打点野味回来,我们一起庆祝一下!” 这番话点醒了翔凤里所有的猎户,大家在道贺之后,立即回屋,拿起弓弩,上山打猎去了。 关豪看了看春哥儿,亲切地询问了一下他的伤势,在得知并无大碍之后,才放心下来。 春哥儿在说完之后,也随着父亲一起离开了。猎户散去之后,其他人也渐渐散去,只等晚间再次聚会,庆祝翔凤里这一喜事。 众人散去之后,里长拉着关豪的手,上了一辆简易马车。云儿此时已经收拾停当,伺候里长上车后,一个飞身跃上马车,赶着车直奔县衙而去。 上车后,里长对关豪说:“外甥,我们此去县衙,为你补办黄册!”一听要去办户口,关豪开心得不得了。一路上,里长一边走,一边热心地给关豪介绍岳池县的基本情况,让关豪对岳池县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这两天相处下来,关豪对王望贤的感情猛增。一路上无微不至的关照,是真的把关豪当成了自己的亲外甥了。 马车行驶了约莫一个时辰,就来到了城门洞前。门口站岗的守卫对王望贤熟悉得不得了,见到他来了,马上就放行,连例行的检查都不做了。 这样的客气不仅是因为王望贤是翔凤里的里长,更因为王望闲是城中首富张半城的座上宾,一个和城中首富交往甚密的人,岂是这些小守卫能惹得起的。 再加上王望贤“倒爷”出身,本身也很会来事儿,平日里也没亏待过城门口的守卫们。但凡里中猎户打下来野味要卖给张半城时,他总会挑出一些野鸡、野兔之类的小山货,进城门时随手丢给守卫。所以,每次王望贤进城都是畅通无阻的。 此次也不例外,一进城门,云儿就从车前方甩出一只小野兔,扔在守卫李六的面前,李六笑盈盈地躬身道:“谢王里长!”此时,王望贤拉着关豪的手,走下了马车,向李六回施一礼:“李头儿过谦了。” 然后,王望贤将关豪拉到身前,笑呵呵地给李六介绍道:“这是我失散多年的外甥,名叫关豪,近日在机缘巧合之下才有幸相认,今后还望李头儿多加关照。”听到里长如此介绍,关豪便对李六拱手作揖。 李六立马回礼道:“既然是王里长家公子,自然不是外人,今后还请公子多多关照才是。” 一番客套之后,李六让手下捡起了野兔,迅速转身回到了城门之上。而王望贤则和关豪再次登上马车,往城里驶去。双方再次拱手告别。 进城后,云儿下了马车,手握缰绳,牵着马儿往前走去。这里是县城,街道较窄,人流量大,如果再策马飞驰的话,会伤到路人,到时候吃官司就没有必要了。 进城后,王望贤告诉关豪:“补办黄册前,先见我一故人!”随后,王望贤给关豪介绍了接下来要见的这位“故人”。此人名叫张君,是首富张半城的大儿子,比里长小10岁,两人算是同窗,因为都在张半城家的私塾里读过书。只不过王望贤当时读书的时候已经19岁了! 之所以先来见他,主要是因为如今岳池县衙的主簿,正是张君,他负责的就是全县人口的户籍工作。 介绍完了之后,马车也走过了两条街,随后在一处酒肆前停下。 王望贤拉着关豪下了车,在店小二的带领下,直奔二楼包房而去。 推开包房门,就见一中年男子背对大门,面向窗外,坐在窗前的椅子上,轻摇纸扇,风度翩翩,身旁还放着一壶茶水,极其雅致。 听到开门声,男子这才起身转过身来。 这时,关豪才看到了男子的正面。男子体型偏胖,高约165厘米,这个身高在明朝来说算是高个子了!男子身着青布直裰,头戴四方平定巾,面白如玉,嘴上挂着明朝男人的标配——三绺胡须,一副正宗的文人打扮。 该男子就是王望贤口中的张君。 “今日一早就接到王兄派人传话,说你和外甥相认,未时还要带他前来,我真是替王兄高兴了好一阵子呢!王兄盼这个外甥有30年了,还记得当年同窗之时,你跟我说过,此生最盼之事,便是姐姐归来。如今外甥已与你相认,你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可喜可贺啊!”张君笑呵呵地迎上前来,将王望贤请到桌旁坐下,眼光不时地瞟了瞟他身旁的关豪,“贤侄身材魁梧,仪表堂堂,得此子侄,实乃幸事也!”作为王望贤的熟人,张君自然知道他身旁这个陌生男子便是王望贤的外甥。 1米75的关豪在明朝也算是个大高个儿了,再加上当消防员这段时间的锻炼,还真当得起身材魁梧、仪表堂堂这一说。 此时已经是未时,古人一般午饭都是在午时吃的,这个时间还没吃午饭,明朝人肯定已经饿了。双方在客套了一番之后,便落座吃酒。 两杯酒下肚,两人之间的话题就回到了当年读书的时光。别看两人年龄相差10岁,但从小张君和王望贤的感情就是最好的。 当年读私塾,王望贤完全是蹭张君的书读。张半城让王望贤进入私塾旁听,也是想让他在私塾里照顾一下张君,算是张君的半个书童。而王望贤这个大哥也是很照顾张君的,他见张君上课无聊了,先生一下课,他就给张君讲他小时候打猎的故事,把张君羡慕得不得了,甚至一度还视王望贤为偶像。 在张家,王望贤教张君用簸箕抓麻雀,又教他做弹弓打鸟。张君这种富家公子哪儿见过这些玩意儿,自然玩得开心极了。不仅如此,一遇到私塾放假,王望贤就带张君上山打猎。每次上山打猎,王望贤都会找10多户猎户陪张君,帮他找猎物,保护他的安全。 听到两人的怀旧,关豪心头有了判断。他这个舅舅能有今天这样的地位,和他的高情商是分不开的,当然,也和张君之间深厚的友情分不开。这样深厚的感情,其实也奠定了王望贤在岳池县的人脉和地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王望贤让关豪站起身来,然后正式地将关豪介绍给了张君,也将他们相认的事情告诉了张君。说到情动处,王望贤眼中还流出两滴热泪,毕竟30年未了的心愿在今天圆满了,激动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见王望贤落泪,张君也忍不住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眼角。 “少爷!”王望贤已经习惯了这样叫张君,几十年已经改不过来了。喊了张君一声后,王望贤站了起来,深施一礼:“家姐当年躲避战乱,外甥生于山中,今方才下山,黄册一事,还望少爷帮我!” 见舅舅都鞠躬了,自己怎么能闲着呢!于是,关豪也跟着深施一礼。 张君见状哈哈大笑,连忙扶起二位:“哈哈哈哈!王兄这就见外了,黄册一事就包在小弟身上!” 既然张君已经答应了,关豪的心也就放了下来。为此,关豪特意敬了张君一杯酒。 喝下这杯酒后,张君立刻叫小二拿来文房四宝,然后询问着关豪的基本信息,一一记录。 在记录关豪出生年月的时候,关豪也不知道说他是哪年出生的,总不可能说自己1999年生的吧!关豪说他从小在山中不知出生时是多少年,但记得自己出生的月份为冬月初七,今年20岁。于是,张君就按照年龄估算,关豪应出生在洪武十年冬月初七。 在户籍归类时,张君在征求了王望贤的意见后,将其归为民户。军户的人是随时可能上战场玩命的,所以王望贤拒绝了;匠户的人又是手艺人,社会地位不高。思来想去之后,王望贤和张君一致认为民户最为稳妥。 剩下的一切信息,都由张君在和王望贤商量决定,根本没有询问关豪。关豪也乐得清闲,反正他也不知道怎么选,而这两个帮他做决定的人也不可能害他。一个是舅舅,一个是舅舅的死党,在这方面,关豪还是放心的。 “一个时辰后,我命人将黄册交于你手!”在记录完这些基本信息后,张君拱手告辞,飞速赶往衙门办理关豪黄册的事去了。关豪则和王望贤在酒楼上静候佳音。 两盏茶的工夫,包房外就传来了敲门声,随后,门分左右,进来一位衙役打扮的男子。此人名叫李宪,是岳池县衙巡检司的捕头。 “王里长,这是主簿叫我带给你的东西!”进屋后,李宪将一本盖有大印的小本子交给王望贤,这个本子就是关豪的黄册。关豪没想到这么快就搞定了,可见张君在岳池县内还是颇有些手段的。 “李头儿,辛苦辛苦,还劳你专程跑这一趟,老朽有罪啊!”接过黄册后,王望贤将一张花花绿绿的纸顺势塞到了李宪的手中。 拿到纸的李宪嘴角一扬:“王里长哪里的话,都是自家人,不用那么客气!”说完,又将这张纸塞还给王望贤,两人推了两三下,见拗不过王望贤,李宪就微笑着把这张纸收入怀中:“让你破费了!” “这是哪儿的话?李头儿莫要见怪才是!” 说完,王望贤留李宪在包房中吃茶,李宪连忙推迟还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于是,王望贤又将关豪介绍给了李宪认识后,李宪这才转身离去。 刚刚王望贤塞给李宪的纸就是传说中的大明宝钞!那宝钞又是何物? 朱元璋刚刚建国那会儿,百废待兴。明洪武七年,因为当时缺铜,所以朱元璋颁布了“钞法”,设宝钞提举司,在宝钞提举司下再设抄纸、印钞二局和宝钞、行用二库。并于明洪武八年,在全国范围内,大量印制发行大明宝钞。宝钞大致分为:壹贯、伍百文、叁百文、贰百文、壹百文面额。洪武二十二年,朝廷又发行小钞5种,即拾文、贰拾文、叁拾文、肆拾文、伍拾文,票面幅面较小。 看这些宝钞的面额,是不是跟当今的人民币很像?但这些面额却比现代人民币的购买力强多了! 可惜的是,朱元璋同志不懂经济,宝钞发行得顺手,就想发多少发多少。宝钞发行泛滥等诸多原因,导致通货膨胀,宝钞贬值。宝钞兑换铜钱的实际比例也开始下调。 宝钞发行之初,朱元璋规定,1贯等于铜钱1000文或白银一两,4贯合黄金1两。到了洪武二十二年,纸币时贬时升,江西、福建一带2贯纸钞的实际价值,就只能换铜钱500文。到了洪武三十年,1贯宝钞在蜀地最多相当于铜钱100文的购买力。 虽说只能兑换100文,但也别小看这100文的购买能力。在明朝,两三文钱就可以吃碗面,这100文的消费力还是很强的。 王望贤塞出的这张宝钞是面额1贯的明朝纸币,按照当时民间的兑换价来看,这一贯宝钞,应该可以顶得上李宪小半个月的工资了。可见王望贤在交际方面还是很舍得花钱的。 值得一提的是,在明朝初期,法律规定,禁止民间用黄金、白银买卖交易。所以老百姓就只能揣着铜钱和宝钞上街。电视里那些拿着银子、金子上街买卖的,全是骗人的。 待李宪走后,里长转身将那个小本子递给了关豪。笑呵呵地对关豪说:“大功告成,准备回府!” 关豪接过这个小本子的时候,双手竟然莫名地抖动起来,这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的,而此时关豪的内心也是五味杂陈。 明朝洪武年间规定,人户以同姓著籍,禁止异姓合户。关豪和王望贤的姓不同,所以,张君专门给关豪重新建了一个户口。 打开这本黄册,关豪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只见一个鲜红的大印盖在上面。内容则写着关豪的姓名、籍贯、年龄等信息,还给他分了三亩九分八厘田产,并附上了他要交的税收等。分给关豪的土地面积明显超过了一个人应分到的土地量,这也算张君送给关豪的一份大礼了吧! “我终于成了明朝人!” 内心的这一声喊叫,又是兴奋,又是无奈。 兴奋的是终于在明朝有了立足之地,无奈的是,可能要永远和现代的生活说拜拜了。 不过,想起里长这两天来的一系列举动,关豪的心头却是暖暖的,对明朝也有了些归属感。 进城以来,王望贤每见一个人,都会将关豪介绍给对方,这是认定了他是亲外甥的节奏啊!不仅如此,这次进城来见的这些人,都是公务员中的领导干部级别,也是为关豪今后在岳池县城的发展,先铺下了路。这也是为什么给关豪定为民户的原因之一。 开心! 从五味杂陈的心情,瞬间变成了发自内心的开心! 在一个陌生的时间、陌生的地点,遇到了一群陌生的人,以里长为代表的诸多明朝人,都对关豪非常的友好,甚至于,里长还将他当成了至亲对待。里长给予关豪的爱,是无私的,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对亲人的爱,这让关豪感动不已。 将黄册揣入怀中,关豪情不自禁地抱了抱王望贤,然后扶着他下楼去。 这个举动是发自内心的感激,也是关豪在明朝第一次发自内心的主动拥抱,关豪从心底里已经认下了这个舅舅了! 楼下的云儿早已准备妥当,二人上车之后,云儿立刻牵着马车往回赶。 第十一章厕筹是个什么鬼? 出县城后,云儿又跳上马车行驶起来。因为路不平,石子多,所以速度还是像上午那样慢悠悠的。 这下关豪有些急了,他有一种想急忙回家和亲友团聚的感觉,于是,一路上不停地催促云儿快些,搞得云儿鞭子不停地抽打着马屁股。速度一快,车上就更颠得慌,好几次里长都差点被颠出马车。 一到翔凤里,春哥儿就带着一帮孩子们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向关豪汇报今天山里打猎的成果,然后领着关豪和里长朝场坝走去。 场坝又像昨日一样,聚满了人。 关豪和里长走到中央,在里长的示意下,关豪将怀中的黄册高高举起。黄册一亮相,引得在场人不断欢呼: “添人进口,翔凤永昌!” “添人进口,翔凤永昌!” “添人进口,翔凤永昌!” …… 这顿饭,所有人吃得更是开心,关豪的酒量也让人刮目相看。 昨夜里,他仅仅是灌醉了一个里长。今天,他主动把主桌上的9个候选人也都干趴下了。翔凤里的这10个老大,最后都被自己的小弟和家人抬回了家。 到了最后,他和三桌子猎户干上了。每桌猎户坐了10个人。 1对30!关豪丝毫没落下风。 反倒是猎户那边,不断有人冲出场坝,一通狂吐。吐完后就被老婆孩子扶回了家。 先前在主桌,喝酒都是用小杯,到后来和猎户喝酒,直接换成了碗!这点醪糟水对于关豪来说,就相当于饮料,但对于这些明朝人来说,可真的就是酒了啊! 到后来,猎户们喝得只剩下七七八八几个人,大家也都觉得不行了,而关豪则是兴致正浓。 一不做二不休,关豪索性把碗丢在一边,抱起一大坛子酒,对着剩下的猎户们大吼一声:“干!”然后咕咚咕咚就把酒全部灌到了肚子里。 一个个原来在翔凤里号称千杯不倒的猎户们都傻眼了,王彪看得直吞口水:“这哪是什么恩公啊?这明明就是个酒仙啊!” 猎户们虽然性子直,但也都不是傻子啊!看到关豪这么个喝法,他们也不敢再上了,个个看关豪的眼神都充满了崇拜。这种酒量,是他们生平都未曾见到过的。于是,剩下的猎户齐齐上前,抬起关豪就往天上抛啊! 这一抛可不得了,刚下肚一坛子酒啊!这么一摇晃,关豪也有些上头了,差点就吐了出来,还好他忍住了。 上面是忍住了,可下面就不那么好忍了。别说这么多酒在肚子里了,就算是喝了那么多水,此时也该尿急了。人有三急,说的就是这种感觉。 猎户们把关豪一放到地上,他就飞奔冲出场坝,到最近的田里为蔬菜施肥去了。见关豪施肥了,剩下的几个猎户也很有秩序地排成一排,一起冲到关豪两旁,集体放水。 放水完毕之后,王彪让猎户们将剩下的酒抱上,然后开心地和大家一起往翔凤山上走,在山坡的一处草坪上,大家坐了下来,一边看星星,一边喝酒聊天。 习惯了高楼大厦的关豪,此时算是彻底回归到了山林,也算是彻底被翔凤里的人接受了。 坐在草地里看星星,还是他人生的头一回,此时他心情无比放松,心里已经慢慢接纳下了他明朝人的身份了。 酒后吐真言。 这次在草地上,关豪才算是彻底对翔凤里的所有情况摸了个遍。之前里长对翔凤里的介绍颇有些官方,仅仅是一些数据而已,而猎户们讲的都是发生在邻里的小故事,这些小故事最能体现翔凤里居民的生活情况。 听完了这些故事,关豪都不由得惊到了!原来,翔凤里真的是藏龙卧虎啊! 翔凤里的110户人,有民、军、匠三个籍!王彪这样的猎户算是民籍,民籍在翔凤里占大多数,剩下的民籍大多是种田的。 在翔凤里还有30多户军户,这可不得了。这些军户人家老一辈的,家家都是见过血的。这些人当年不是土匪就是山贼,还有一部分是逃兵,但个个都身怀武艺,而在元末那个时代,干这些营生,也都是被时代所逼迫的。 朱元璋称帝之后,这些人家也都安定了下来,入了军籍,武艺也辈辈相传。军户是和猎户们走得最近的,双方时常在一起切磋武艺。而整个翔凤里的治安工作,全都是军户在负责。 此外,翔凤里的匠户种类也很齐全,瓦匠、木匠、铁匠、石匠、烧陶瓷的、造纸的……应有尽有。但可惜的是,匠户在明朝的地位很低,而他们又在翔凤里这样的山村里,生活相对来说要贫困一些。 聊天中关豪发现,翔凤里这个地方相对周边的里来说要贫穷很多,算是整个岳池县最贫穷的里之一。 聊了半天,酒也喝光了,大家纷纷起身回家。不远处,就是翔凤里,在明亮的月光照射下,山脚下的翔凤里一片祥和,薄薄的泛起一层白光。 一回到里长家,关豪立刻跑去厕所,这些天的饮食他有些不习惯,此刻是要拉肚子了。 这个厕所关豪是绝对不敢恭维的。这种厕所在19世纪七八十年代比较常见,如今已经非常少见了。四川话管它叫“旱厕”,普通话叫“土厕”。就是地上挖个坑,然后四周围用篱笆围起来,人就蹲在坑上排泄。等粪坑里的堆积物到了一定程度时,又要舀起来给菜地施肥。 一进厕所,那个味儿啊!别提多鲜了,熏得关豪直摇头。 厕所里,苍蝇、蚊子嗡嗡的,关豪脑瓜子也嗡嗡的,但也没办法,不在厕所拉难道去厨房啊?只有入乡随俗吧! 熏得头晕不说,拉完了又出事了!关豪没带纸,用什么擦啊? 没办法,他只好扯着喉咙大喊云儿。 喊了半天,云儿才揉着眼睛,睡眼朦胧地走到厕所门口问关豪何事。 隔着厕所门,关豪不好意思地说:“好云儿,我没带卫生纸,帮我拿点来!” “卫生纸?什么东西?你要这个干嘛?”卫生纸这个新名词云儿是头回听到,自然就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擦屁股啊!不然用什么擦?” “厕筹啊!就在你右手后面。”说完后,云儿扭头就回去睡觉了。 关豪扭头往云儿说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插着十来根竹片。 懂了!这些竹片就是厕筹,明代人就是用这玩意儿擦屁股的。 至于这玩意儿怎么擦?用一个四川人对它的称呼你就知道了——刮屎片儿,顾名思义,就是一个字——刮! 要问此刻关豪是什么感觉?一万头草泥马从头顶飞驰而过,这还不够,还要加上一万桶老坛酸菜方便面,因为那酸爽才正宗! 黑夜里,里长家的茅厕传来了杀猪般的惨叫,这一声声惨叫,使得整个翔凤里的狗也跟着叫起来。 一个村庄,在这个宁静的黑夜里,就在这样“啊”“汪汪”“啊”“汪汪”……的声响中度过了。 这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一个用惯了卫生纸的现代人,用竹片子——刮,还要——刮——干净……这是重点,圈起来要考的! 哎!想想都觉得疼! 第十二章小批量生产香皂 次日早晨起来,关豪的菊花依然火辣辣的,而舅舅和云儿的眼睛则是黑漆漆的,看来,他们一个是没刮好,其他两个是没睡好。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娃子,深更半夜鬼哭狼嚎的,害得我一夜都没睡好!”不知情的里长一大早起来就抱怨道。 明知道是自己昨晚惹的祸,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关豪这时就只有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了。 用完早饭,里长带关豪去了他刚刚划分的田地中,帮他规划如何种植:“这是块肥田,是主簿大人特意划给你的,好多人家馋了许久都没得到呢!” 对于田地,关豪一点都不稀罕,而且他又种不来,干脆对舅舅说:“这事儿我不懂,全由舅舅做主了,实在不行租给人家就是!” 关豪不会种,里长年纪也大了,种植这么大的田地还是有些费力的。于是里长也决定,干脆就按关豪所说,把田地租给别人。但随即,里长又开始担心起关豪的生活来:“租给人家,那你要怎么生活啊?” 对于民户来说,田地是生活的唯一来源。关豪虽然是租给别人种,但自己那点租金怕是要生活在贫困线以下了。 关豪想了想说:“舅舅,我想到一个法子,能让我们整个里的人都富起来,这样大家都不会为生活犯愁了。” 听到关豪这么一说,舅舅也来了精神,睁开那双熊猫眼盯着关豪,示意他说下去。 “舅舅,你还记得香皂吗?我打算先小批量生产!” …… 半个时辰后,场坝内,翔凤里的人再一次聚集在了这里。 对着几百人喊话,光凭肉嗓子肯定吃不消,于是,关豪特意拿出舅舅家中的那本《增广贤文》,然后卷成喇叭形状开始喊话,这样声音就有了凝聚力,后排的居民听得就更清楚了。 在场的里长和9位候选人对于关豪的这个举动,又是惊讶不已。 “如今,在下已是翔凤里的一员了,昨夜,听到王彪大哥与我谈及大家的情况,我很是痛心啊!我们翔凤里凭什么比其他里穷?是我们没能力吗?”说完之后,关豪顿了顿,接着说:“不是!是老天爷给我们的条件太差。但我们不能不思进取,要想吃得好、穿得好,我们就必须动起来。” 说完,关豪让云儿把香皂拿出来,给大家展示了一下,然后又着重介绍了香皂的特点和用途。 这一下,所有人都炸了锅。大家的反应和当初里长见到香皂时的反应如出一辙,有的人捧着香皂就跪下了。 等大家平静下来之后,关豪接着说道:“这就是香皂,这是我师父传授我的技艺。我决定,未来我们要大量制作香皂,拿到县城售卖,收入按劳分配。” 听到收入大家都可以分到,所有人就来了劲,纷纷要帮忙制作香皂。 为了批量化生产,关豪只有动用全里所有人。然后,关豪将110户人分成了几组:猎户和民户们负责收集动物油;老人们负责收集香油;军户负责机动,以及成品的运输和安保;妇女们负责采集鲜花、将鲜花归类;小孩们负责收集草木灰、皂角,以及帮助妇女做好后勤工作…… 一切安排停当后,整个翔凤里的人就各忙各的去了。 里长和9位候选人站在原地,微笑着相互望了望,这是翔凤里建成以来第一次全体居民一起动起来的事情,而且这个香皂,已经将所有人迷得神魂颠倒了,他们心中对翔凤里的未来更是充满了期待。 …… 小孩们的动作是最快的,他们将全里每家每户的草木灰都集中了起来,一个个脸脏得像小花狗似的,还露出一口白牙笑着,有的孩子牙齿还缺了几个,特别可爱。 草木灰集齐后,关豪又让小孩们去摘皂角。皂角是增强去污效果的关键,加入皂角的香皂,比胰子去污力要强很多。 猎户和民户们把全里的猪油全部找了来,然后丢在锅里融化。他们怕猪油不够,就把锅交给妇女们,然后分成两批,猎户上山打猎,民户到邻近的里去借猪油、找草木灰和皂角。 用猪油做香皂,要比直接把猪胰子剁碎做香皂更润滑,关键是杂质还少很多,做出来的香皂透明度就要高一些。 这些都是做胰子的简单工作,关豪就交给了翔凤里几位做胰子的匠人负责。他主要负责的是香精油的提取。 妇女们的工作效率很高,她们按照吩咐,将满山遍野能采到花都采来了,然后分类装起来,用水洗净,放到关豪面前。农历八月,漫山遍野也就3种花最多:芙蓉花、菊花、桂花。虽然花的种类不多,但量大,装了满满9个大盆。 因为香油用量不多,老人们将全里的香油集中起来就够了。 此时,关豪多留了个心眼,让妇人把花分别归类装盆,送到了他房间里,然后由他自己来完成香精油的制作。这是香皂里面最核心的手艺,现在还不是公开的时候,所以,关豪自私了一点,就干脆把步骤保密了。 关豪将盆中花瓣捣碎,再依次加入适量香油浸泡,并在盆上面注明了各种花名。捣碎了的花瓣占地也就没那么大了,索性关豪就用了3个大盆将它们装了起来,倒入香油后,又用3个大盆扣在上面。这就大功告成,现在要等的就是时间了…… 其实,抛弃胰子制作香皂是一个现代工艺,其中最需要用到的就是烧碱,但明朝的时候没有这种强碱,于是,古人就用草木灰来代替。因此,草木灰和水的加热配比就成为了关键。翔凤里的匠人种类很多,制作胰子的都有几个。他们专门负责胰子的制作,关豪就负责香精油的制作。 在这期间,其他匠人也没闲着。关豪把翔凤里手艺最好的王木匠单独留了下来,让他带着其他木匠雕120个带花的木盒。花的样式,就根据妇女们摘回来的花的种类雕刻,每种40个。 …… 一周后,匠人们用最古老的鸡蛋漂浮法测试草木灰水的碱性。当鸡蛋漂浮起在水面时,证明碱的浓度达到了,可以和猪油产生皂化反应了。 一周时间里,花也浸泡得差不多了,精油的纯度也高于关豪最初制作的那块香皂了。 一周后,一切就绪。场坝里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草木灰水过滤是提高香皂透明度的一个关键。关豪找来了几床蚊帐,叠起来当纱布用,来过滤草木灰水中的杂质。过滤好了的草木灰水就倒进专门的大锅中加热。 此时的场坝中,支起了两口大锅,一口加热后,静置草木灰水,一口烧油。烧油的时候,还要将油中的杂质打去,以保证香皂的透明度。烧好了的油要冷却半个时辰,待油温差不多冷却到45℃的时候,胰子匠人们才熟练的开始了制作。 他们将油和草木灰水各分成3份,然后慢慢地将草木灰水倒入冷却好的温油中,一边倒一边快速搅拌,这是香皂成型的最关键一步,弄得不好,皂化反应就出不来,就只能得到黑芝麻糊般的皂液。好在,这些匠人都是高手,经验丰富,分寸拿捏得十分到位。 古法制造香皂最费时间的一点就是等皂化反应,需要匠人不断地搅拌,而这次制作香皂,匠人换了五六波,整整搅拌了两个时辰,才看到锅中发生了皂化反应。 见皂化反应出来了,关豪立刻将3盆香精油连同花瓣一起倒入了3个小锅当中,然后再让匠人们继续搅拌。此时,香味已经飘散开来。 等了2个多时辰的居民,早已经坐在了地上,昏昏欲睡,但此时香味一出来,大家顿时睁大了双眼,一脸陶醉的样子,贪婪地吸着这些香气。 然后关豪让匠人们按照王木匠雕刻的香皂花纹,把锅中浓稠的皂液,按加入的花瓣种类归类,倒入相应的雕花木盒之中凝固。这就是倒模。 一切做好之后,关豪和所有匠人长出一口气。120个雕花木盒随后被匠人们搬到了自己的阴干房内,只要等香皂凝固,就真的大功告成了! 第十三章双管齐下 小批量制作香皂算是告一段落了,但关豪却依然没有歇着,大家都不知道这周他是怎么过来的。 与其说厕筹改变了他菊花的结实程度,还不如说他菊花已经被磨得不成样子了。这几天,关豪都快要崩溃了,甚至都出现了厕所恐惧症。白天都尽量少吃,减少上厕所的次数。 一周以来,关豪也没有闲着,他又干了两件惊天动地的事情。 第一件事就是造卫生纸。 关豪发动翔凤里的人四处寻找造纸的原材料,然后让翔凤里的造纸人试着造一批卫生纸。 造纸术早在东汉时期就由蔡伦发明了。从元代开始,人们才正式用纸擦屁股,当然,这仅仅限于元代的贵族们。元代是游牧民族,对舞文弄墨是一点兴趣没有,所以对纸张的重视程度远不及唐宋,这才有了后来元代贵族们的大胆尝试。这群暴发户们为了显示自己的土豪,开始用纸来擦屁股,还别说,这个擦起来是比厕筹舒服得多。单就这点而言,关豪是举双手赞成的,他深有体会啊!因此,贵族们也就爱上了用纸,只不过不是写字儿,而是擦屁股。 朱元璋推翻元朝统治后,就成立了一个专门制造卫生纸的部门——宝钞司。这个宝钞司不能按字面意思那么来理解,它不是印钞票的部门,负责管理宝钞发行的部门是宝钞提举司,而不是宝钞司。这个宝钞司是专门制造粗细草纸用的。 宝钞提举司印钱,宝钞司做草纸,不可混为一谈。 也就是说,朱元璋上厕所用的草纸,就是由宝钞司制作的。而这些草纸制作好后,由伺候皇帝大小便的管净近侍专门保管。 一张草纸,要专门成立一个部门来制作,还要专门设立一个职位来保管,由此可见,这张草纸的宝贵程度了。 值得一提的是,明孝宗朱祐樘是用锦帛来擦屁股的,比起他老祖宗朱元璋来说,那逼格就更高了。而且不用还不行,这些锦帛都是蜀地百姓织的,他如果不用锦帛,蜀地百姓就会断了生计。 别看朱元璋同志相比之下逼格低,但放在朱元璋刚刚建立明朝那个时代背景下看,朱元璋同志的逼格却是一点都不低。能在洪武年间用上草纸,全国上下也就只有朱元璋同志和他的老婆孩子们了。不过在明朝洪武末年,也有一些王公贵族开始纷纷效仿,开始使用草纸。 在那个年代,草纸制作工艺繁复,造价又高,所以老百姓们都还只能用着最便宜的厕筹。 提起厕筹,关豪菊花就是一紧。 因为,翔凤里的造纸手艺人做出来的第一批卫生纸,太薄了,网洞又多又大,韧性还不好,一拉就断。别说达不到卫生纸的标准,就连草纸都还差很远。虽然第一批卫生纸制作失败,但还是被关豪征用了,多拿几张叠在一起擦,总比厕筹好吧! 在问清楚匠人们造纸的制作流程之后,关豪提出了几个方案,让匠人们再试试。第一是配料比例的问题,第二是配料选材的问题。关于研究创新这方面,关豪根据经验,建议匠人们多进行尝试,保不齐其中有一种就成了呢! 现在关豪终于有纸了,虽然这种纸质量还过不了关,但相信过不了多久,廉价的卫生纸就会造出来。 明朝宝钞司已经能造出草纸了,这样也带动了民间的造纸技术飞速提高。单凭这些技术,再加上关豪这个现代人的经验、学识和智慧,在原有纸张的基础上改良一下,造出卫生纸的问题应该不大。 除了造卫生纸外,关豪的第二件事就是修厕所,这件事和造纸几乎是同时进行的。 在让匠人们造纸的同时,关豪还发动了翔凤里能发动的所有人,帮他在场坝后面的菜地旁挖了一个大地窖作为化粪池,地窖上开了18个口子,其中12个挨在一起,作为蹲坑,6个用于男厕,6个用于女厕。其余的6个口子则开得大一些,分别开在附近几块菜地里,不仅用来释放沼气,还方便农民施肥。本来沼气是可以利用的,但明朝原材料有限,技术也有限,一旦沼气起火或者爆炸,危险更大,所以干脆就多留几个大口子释放沼气。 为防地窖顶坍塌,王彪还让村里的所有石匠打了36根石柱子,将地窖顶部固定。 大家都在挖地窖的时候,关豪又按照蹲坑开口的尺寸设计了图纸,让陶瓷匠人帮他烧制了12个蹲便器,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上釉。如果蹲便器没有光滑的釉,上完厕所根本冲不干净。本来关豪是想烧马桶的,但如果烧出来了,肯定很多人都要争着用,太不卫生了,所以就干脆多烧了几个蹲便器。 蹲便器烧好后,陶瓷匠人又将它们安装好。周围有缝隙的地方,就由瓦匠将缝隙填上。同时,瓦匠和石匠还负责将这12个口子围起来,修建男女厕所。 厕所墙壁修好之后,关豪又让村里的铁匠打造了12个冲水铁箱,钉在12个蹲位后面,离地约1米高。铁箱上面没有设计盖子,以便装水,这年代没有自来水,只有靠人工装水。 铁箱下面敲开一个口子,用来插竹管。空心竹管一头插在铁箱下面,然后再把翻起的铁皮敲紧,包住竹管,以防漏水,另一头插进蹲便器预留的口子中,用来冲水。 最后就是控制流水了。 时间紧迫,关豪也难得设计什么浮球了,干脆就用一些烂布团子,直接塞住铁箱里的竹管口子就OK了。 拉完了,就在铁箱内洗手,然后拔掉烂布团子就冲厕所。这样也培养一下明朝人饭前便后勤洗手的习惯。冲完厕所后,谁拉完就去井里打水,又把铁箱装满,以方便下一个人使用。 …… 就这样,一周的时间就在大家忙碌中度过了。为了香皂、厕所和卫生纸,翔凤里的人这一周几乎就没干过别的。大家感觉都豁出去了。 让大家如此拼命的原因,最主要还是香皂带来的震撼。这也就使得大家对关豪接下来修厕所和造卫生纸的举动非常支持,大家也想看看,这个里长外甥到底又能带来啥新鲜玩意儿。 一周后的清晨,翔凤里所有居民都自发地来到了场坝,等着看关豪批量生产的香皂问世。在场坝的边上,厕所的房屋修建工作还在紧张进行之中,匠人们也放下了手中的活,集中在了场坝上。 巳时刚到,几位胰子匠人就从自家的阴干房中,将那120个雕花木盒悉数取出,搬出门来。一路上,居民们敲锣打鼓为他们引路,一直到场坝中央才停止。 这是翔凤里有史以来最让人期待的一个日子。场坝中央,里长和其他候选人都着盛装出席,仿佛过年一般。 匠人们将所有雕花木盒放定后,关豪请里长舅舅随意打开一盒来“验货”。这种颇具仪式感的事情,当然是请领导先上了。 里长围着120个雕花木盒走了一圈,大家此刻都屏住呼吸,眼光直直地盯着里长的一举一动。只见里长在一个雕有菊花图案的木盒处停了下来,弯下身子,拿起木盒,轻轻打开,顿时香气四溢。所有人此时都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那香气,让在场的人仿佛都掉入了花海之中。 如果明朝时有电影的话,估计现在所有人脑海中的画面,就会出现周星驰《喜剧之王》中,李兆基那段经典的“初恋”镜头。 香味做到了,接下来就是硬度问题了。里长见雕花木盒中的香皂已经成型,朝着关豪会心一笑,然后将手中木盒递给关豪。 关豪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香皂从雕花木盒中倒出,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快要掉出来了。这块香皂虽然是他们一起做出来的,但是成型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到。香皂香气四溢,造型也四四方方,而且最关键的是,香皂上下都印上了深深的菊花图案,煞是好看。这下,这群明朝人也算是开了眼界了。众人顿时发出惊呼声,他们不敢相信这么精致的东西,居然出自他们这群下苦力的人之手。 香皂倒出来后,关豪用手稍微捏了捏,硬度虽然没有现在的香皂硬,但却还可以。整个香皂成型非常不错,而且香皂正反两面都印上了木匠雕刻的菊花图案,甚是美丽。 然后,关豪高高举起这块淡黄色半透明的香皂,对着太阳光看了一下,透明度也还可以,里面的黑色杂质少了很多。 在鉴定完之后,关豪马上叫云儿过来。 云儿端着一盆温水,右手小手指翘起来,勾着一块脏抹布急匆匆走了过来。关豪随手在抹布上抹了一把,抓了一手黑漆漆的油,然后用香皂立刻洗了洗手,泡沫很丰富,香味散发得也很均匀,洗完之后,手上的油污瞬间就没有了,手非常干净,还有淡淡的清香。 洗手测试完毕之后,接下来就要看这批香皂对衣物的去污能力有多强了。 云儿再换来一盆干净的温水,将脏抹布丢在水中。浸湿后,云儿把抹布提起,把香皂抹在上面,用力搓洗。香皂揉搓后产生了丰富的洁白泡沫,看得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揉搓完毕后,云儿将满是泡沫的抹布再次放入温水中清洗,此刻水都变黑了。 云儿又是揉搓了一会儿后,忽然从黑水中提起抹布,瞬间,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这块原来满是油污的黑抹布,在经过香皂的清洗后,瞬间变白了。 用明朝人的词语来说,这就像是在变戏法儿。 用现代话说,就是洗白了! 此刻,场坝里满是惊呼声和笑声,大家纷纷大喊大叫,抒发着心头的激动。 第十四章打开销售渠道 关豪将这块试验用的香皂放回雕花木盒中,然后揣进怀里,这块他没收了,留着自己用。剩下的119块就要想出售的问题了。 等大家冷静下来后,关豪问里长:“这香皂马上就要卖了,定多少价格合适?” 香皂在明朝绝对是个新鲜玩意儿,所有人都是第一次接触,自然就没有个定价一说。关豪这么一问,大家也都开始考虑起来。 普通居民们认为应该定价10贯,9位里长候选人认为定价20贯最为合适,而里长则认为要定价50贯。他们的定价都是自认为最高的定价了,这跟他们的财产收入和眼界有着很大的关系。 在思量了半天后,关豪将香皂定价为500贯。因为他最能懂得奇货可居的道理。在明朝,香皂绝对是奢侈品,只有有权有钱的人才能拥有。对于这些土豪来说,你如果卖便宜了,他们买来反而觉得丢面子。只有卖得越贵,他们才越会有购买的欲望。这就像现代的奢侈品一样,光一个包包都成千上万的,成本才多少钱嘛。 用冯小刚电影《大腕》中的经典台词来说,这种心态就是:“愿意掏2000美金买房的业主,根本不在乎再多掏2000。什么叫成功人士,你知道吗?成功人士就是买什么东西,都买最贵的,不买最好的!”所以关豪这次定价也抱着这样的心态,“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500贯的价格定出来,在场的人都傻眼了。这群人要干多少年才能挣到500贯啊!一个星期做了一块香皂,瞬间让他们至少少奋斗几十年。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里长连忙提醒道:“外甥,这个价格是否有些高了?” “一点儿都不高!”关豪对定价非常自信。 “这个价格恐怕张半城都要犹豫一下啊!”里长见关豪没有听他劝,连忙又说到。 “张半城买不买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要先免费送给张君一块!”说完,关豪扭过头对着里长会心一笑。 里长没有明白关豪的用意,不过,先送一块出去探探市场总是好的,这样也能更好的定价。于是,里长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里长命人将香皂全部搬到他的府中暂存,府门外,20多个军户手持武器巡逻站岗,保证香皂的安全。这架势,是真的把香皂当成宝贝了。 在安排好了一切后,里长命云儿带着关豪和10个军户将一块桂花香皂送到县城,交给张君。自己则留在府内,看管这些“价值连城”的香皂,以免有任何差池。 里长把这批香皂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不仅是里长,所有的翔凤里居民皆是如此。里长部署完保安系统后,很多居民居然自发地在里长府外巡逻起来,个个认真无比,因为这府内存放的香皂,就是他们后半生的幸福,这就是他们的动力来源。 来到县城后,关豪也学起了里长那一套,给守门的李六送了一只肥野鸡,乐得李六合不拢嘴。在张府外等通传的时候,又给了张家下人两个铜子儿。这些钱都是从云儿身上刮来的,看到自己的钱就这么被少爷轻易地打发了下人,云儿的心都在滴血。 进得张府,关豪在下人的引领下,在偏厅见到了张君。张君和里长的关系非常好,所以再次见到关豪之后,也像对待自己亲外甥一样对待关豪。 两人在一番客套之后,关豪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上次一别略有数日,我对主簿大人分外想念。想起那日拿到黄册,还没来得及感谢大人,心中实感惭愧。今日,小民做了一块香皂,想要赠与大人,以略表心意,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说完,关豪将那个装有桂花香皂的雕花木盒拿了出来,递给张君。 张君笑嘻嘻地接过雕花木盒,看了一眼,没觉得是多贵重的礼物,但对于关豪的这份孝心,他是非常赞赏的。“贤侄休要客气,我与你舅父本是兄弟,以后你就不要叫我大人了,叫我张叔就好!” 在见到张君随手将木盒放下后,关豪猜到张君一定没有“正确认识”这块香皂。于是,马上就将香皂的特点、功效介绍了一遍。在介绍的同时,关豪将桌上那个雕花木盒轻轻的打开,一股桂花的香气就从里面窜了出来。 随着关豪的介绍一点点深入,在城里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张君,此刻也不淡定了,特别是雕花木盒打开后,香皂散发出来的那股沁人心脾的香气,更是让张君激动不已。他一把抢过关豪手中的雕花木盒,然后轻轻地倒出香皂,那阵沁人心脾的桂花香就彻底释放了。张君把香皂捧在手心,凝视得出了神。没多一会儿,整个偏厅都弥漫着这种香气。 关豪见张君出神的时间有点长了,于是轻咳了两声,把张君的魂又拉了回来。 张君立马惊醒过来,立刻让下人端水来试验。无论是洗脸、洗手,还是洗衣,香皂发挥出来的去污功能和香气,都让张君惊为天人。张君也连连发出惊呼,完全忘了礼仪身份。 偏厅内的异响立刻引起了张府上下的注意,从张半城到下人,纷纷赶到了偏厅。 在见识到了香皂的魅力之后,这一大家子算是彻底被征服了。50多岁的张半城捧着香皂直发抖,张君和他的4个兄弟们,齐齐围着那块香皂发呆,仿佛张半城手中捧的是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一般。 这还都只是明面上的。在背地里,张家的那些女眷们虽然不敢出来见外人,但也都悄咪咪地透过窗户往外瞧着,不时让下人来回汇报情况。 得到香皂的张家人如获至宝,当即就将关豪当作贵宾,将他们一行人留下一起吃午饭。席间,所有人都很好奇这个香皂怎么做的,七嘴八舌地问着关豪,但对于这些问题,关豪就是一点都不透露。 开玩笑,这可是明朝最高的商业机密,怎么可能一顿饭就说了! 张半城是商人出生,他也是知道规矩的,见关豪不说,也没有多问,并且阻止了其他人的好奇心。 但张半城并没有死心,因为作为商人来说,他看到了香皂背后无限的商机:“小豪这个香皂能否多造几块?我府中众人皆是喜欢,我想以高价购买!” 听到这里,关豪才微微一笑,这才是关豪等了半天要等的话。 生意场上有种营销方式叫“饥饿营销”。 关豪就是用的这种手法,先给市场少量的货源,让市场尝到甜头,产生强烈的购买欲望,这样他的香皂就不愁销路了。 “买就见外了,我以后多做几块送到府上便是。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全里上下做了20块,大家命我在城里找个地方好售卖。”关豪这个回答就巧妙了。 关豪如果将香皂全部卖给了张半城,那么他的香皂客户就从整个市场转为了张半城一个人,销售面窄了许多,对销售并不是好事。如果这样的话,张半城就成了中间商,会在里面赚差价。而且张半城这个中间商,关豪是没有看上眼的,因为他只是一个县的首富,还满足不了关豪对明朝整个市场的胃口。 如果是送,那么乡亲们把家都掏空了来做香皂,不可能看不到钱吧!这以后哪来的动力和资金再继续生产。给张君送香皂,只是一块敲门砖,关豪要的是张半城的销售渠道,以及张君在官场中的关系网。 而关豪的这个回答,则是将送的行为延迟了。等以后市场做起来了,送他几块就是,何况关豪在回答中隐瞒了制作的数量,明明是120块,他说做了20块,这是故意隐瞒产量,以达到产品物以稀为贵的效应。而且关豪说只做出来20块,还专门送来了一块,可见这份礼物的价值。 张半城是多聪明的人啊,怎么可能听不出关豪的言外之意。于是,马上拍板:“售卖这个事儿简单!我们在县城和州府的店面免费帮你售卖。不知一块香皂,你打算卖多少钱啊?” “500贯一块!” 这个价格一说出来,张君的弟弟们直接将嘴里的一口饭喷了出来,张君此时也都愣住了。只有张半城没有动作,在沉思了片刻后,张半城点了点头:“这个价格合理!我帮你免费销售!” 张半城扭头看了看关豪,见关豪同意了,接着就提出了他的条件:“这批货我暂时先帮你免费试卖,卖了多少我都分文不取。以后你每月初一送香皂来,无论数量多少,我都继续帮你售卖,但以后的这些货,每批我要抽2块作为提成。” 张半城不愧是做生意的人啊,关豪明面上用了他的渠道,暗地里用了张君的关系网,他就要去了1成的提成。 关豪脸上略显为难的样子,沉默了许久才咬牙应道:“好!” 于是,张半城立刻命下人草拟契约,在吃完饭后立刻签字。 张半城以为2块香皂就是关豪每月香皂产量的1成,这样一年下来,他就能赚取香皂一个多月的销售额。何况香皂价格那么高,他这又是无本买卖,可谓是净赚。 让张半城没想到的是,关豪早就料到了他的想法。当时说香皂产量是20块,结果他一个星期的产量最低都是120块,这还是最保守估计。算下来一年才送张半城24块香皂,这点皮毛对于关豪来说还真没看上眼。 关豪知道,前期的香皂投入不能太猛,加大产量只会扰乱市场,降低香皂的价格。 香皂的销售要先让贵族阶级试用,把他们的钱先大把大把地赚过来,然后依靠这些资金,改进生产线,加大生产量,拉低成本,再大批量生产,降低价格,造福老百姓。 双方在饭桌上谈妥后,吃完饭立马就签了字。关豪揣着契约,坐上了张半城的高级马车回到了翔凤里,而云儿和其他10名军户则坐着来时的马车回来。 回来后,关豪立刻将契约文书交给了里长。里长在得知情况后,命20名军户,每人护送1块香皂,交给张府。 第十五章精准脱贫 交给张半城售卖是目前打开明朝市场最好的办法。关豪也正好借这个机会,探查一下明朝的消费市场,以及群体消费能力。未来他还有蹲便器、抽水马桶、卫生纸这些新产品要面世,香皂只是个急先锋而已。 香皂送走后,现在就是等资本回笼了。 全村的猪油、草木灰、香油、鲜花都基本上用得差不多了,等资金回笼后,就要到处采购,开始下一步的生产了。 香皂生产量关豪还是打算保持一周120块,这样干完一周后,大家就可以好好休息了,而且如果生产太多,不仅会扰乱市场,还会引起别人的妒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关豪很淡定,但翔凤里的人却激动得不得了。这是除卖山货外,全里人一起搞的一个产业,而且是个新兴产业,还卖得那么死贵死贵的,大家心里都没底,就连里长都每天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等待城里传回来的消息。 就这样,时间过去了3天,放在张半城家的香皂一块都没卖出去。 里长又召集大家开会,很多人都认为是不是定价太高了,便宜点卖也没关系,反正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而关豪却始终坚持,他请大家放心,最多7天时间,这些香皂都会全部卖出。 因为关豪知道,香皂在明朝是多么稀缺,之所以3天时间没有卖出,主要是因为岳池这个县城的消费能力太有限,有钱人就一个张半城而已。关豪现在就是希望通过香皂的售卖,将渠道走出岳池,走向成都,乃至全国,最保守的估计也该走到顺庆府这种州府一级。 第五天,刚刚吃罢午饭,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及近的传来。翔凤里的所有人家全部走出门外,伸头望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只见一白衣男子,腰间配着长剑,从县城方向飞驰而来。 这白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里长派出去打探消息的翔凤里军户王金爵。在快要接近翔凤里的时候,王金爵就开始挥手大叫;“一售而空!一售而空!” 听到这个而消息后,每家每户依次大吼着“一售而空!一售而空!”将消息往下传递。霎时间,这个声音就在翔凤里上空回荡! 沸腾了!消息传来后,整个翔凤里就沸腾了起来。 20块香皂,等了5天,结果在一个上午就销售一空,这让困扰了5天的全体居民顿时兴奋不已。居民们兴奋的不仅仅是这个好消息,而是好消息背后传来的信息:20块香皂,每块500贯,这一下子,翔凤里就进账1万贯。照这样卖下去,张半城的名号可能就要被翔凤里取代了。 次日清晨,翔凤里派出的20名军户,全副武装地护送着10辆大马车赶了回来,里长带领关豪等一众人等,全在路口迎接。 关豪上前掀开马车上的布帘后惊呆了,车上全都是铜钱。满满10大车。 原本以为就是1万张1贯的宝钞就了事,结果,却全是收的铜钱。从铜钱的数量上来看,居然是按照宝钞最初发行时官方规定的标准,即是铜钱1000文换1贯的标准来兑换的铜钱。按照当时明朝洪武年间的商税“三十税一”计算,关豪这次买香皂收入了9600多贯。 关豪当时喊出500贯的价格,其实是按照宝钞来制定的。洪武三十年,从民间宝钞兑换铜钱的数量来看,这1万贯宝钞,最多换回1000贯铜钱,贬值了约10倍。 也就是说,关豪其实当初喊出香皂单价500贯/块的时候,是按照宝钞的兑换率来制定的。而现在张半城既然把它卖到了关豪心理价位的10倍,而且全部是收的最保值、最有流通价值的铜钱。 看到这里,关豪对张半城的印象忽然改观了很多。张半城是商人不假,他有他自私和狡猾的一面,但作为生意合作伙伴,却是非常值得信任的。他能帮助合伙人将利益最大化,这是他的本事,也是他的能力。 “金爵老弟,麻烦你再跑一趟,拿2块香皂送到张府。”在想明白这些道理后,关豪立刻将王金爵叫到了跟前吩咐到。虽然关豪在翔凤里并没有担任官职,还刚来不久,但这一件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已经确立了关豪在翔凤里的名声和地位,他已经完全不亚于里长舅舅了,就连9个候选人都要对他礼让三分。所以,他也自然能调动起了翔凤里的军户。 “哦!对了,选2块香味不同的,上次送去的是桂花香的,这次拿一块芙蓉花香的,一块菊花香的。”关豪就是这么个人,别人敬他一尺,他就敬人一丈。 在安排完和张半城的事情后,就是大家伙分钱的时候了。分钱这个事情是最考验人综合能力的,既需要分钱的人有威望,还需要有头脑,能考虑周全。关豪现在最不想动的就是脑子,所以这些事儿就丢给了里长和那9个候选人。这10个人商量后的决定相信也没有人会有意见。 但在分钱之前,关豪有一件事必须要提醒大家。关豪不想一夜暴富后引发的惨剧,发生在翔凤里那些善良淳朴的居民身上。 “舅舅,各位乡贤,分钱一事你们可以全权做主,但在此之前,我有几件事要提醒一下大家。”关豪这番话其实不仅仅是说给翔凤里那10个老大听的,还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放眼望去,我们翔凤里为何是最穷的?”说罢,关豪环顾四周,此时大家才从兴奋的情绪中冷静下来,七嘴八舌地讨论起了这个问题。 几个呼吸后,关豪才接着说道:“翔凤里土地贫瘠,最主要的产业就只是山货,而且一年只有3季的收入,冬季是基本没有收入的。” “大家都知道翔凤里穷,所以我们这里的人一直都不受别人待见。”关豪接着说,“穷,就让我们没有了自我保护的意识。而一夜暴富,则会将我们陷于死地!” 关豪见大家不懂什么叫“自我保护意识”,就重点阐述了一下:“自我保护意识,就是一种自己保护自己的心思。” 关豪随后用举例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观点:“一直很穷的翔凤里,就好比一只瘦小的兔子,以前到处找不到吃的。猎人和野兽都嫌弃兔子太瘦小,于是就放弃追捕兔子,兔子才得以存活。现在香皂赚钱了,我们就有了很多吃的,于是就猛吃,没几天就胖了。你们想想,兔子越胖越会怎么样?” 又是一个问题抛出来后,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不动了,静静地听着关豪接下来的话。 “兔子胖了,危险就多了。猎户要打它,山里的野兽要吃它。关键是胖了,它还跑不动了!这就是自我保护意识太差的表现。我是从山上下来的,这种弱肉强食的事情我看得太多了。所以我要提醒大家,你们要考虑一下,忽然拿这么多钱在手上,你们会不会像那个胖兔子一样?失去自我保护意识,然后慢慢沦为其他人的盘中餐!” 第三个问题抛出来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个观点是穷了一辈子的翔凤里人没有想到的,里长和9位候选人在听懂之后,也是吓得浑身直冒冷汗:“如果忽然暴富,翔凤里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翔凤里将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说不定整个里都会因为香皂被人毁掉。” 思索片刻之后,10位老大马上低声讨论了起来,大家也都在相互议论如何保护自己。 一炷香的功夫,里长将商讨结果悄悄地告诉关豪,以待关豪同意,见关豪点了点头,里长这才转身面向大家宣布了起来:“关豪虽然刚进我们里,但这笔钱其实都是他带给大家的,所以,经过我们10人商议决定,这1万贯关豪个人占4成,大家没意见吧?”其实,越是贫穷的人越是单纯、善良,对于关豪一个人独占4成的建议,没有一个人反对,这些善良的居民甚至还认为他们得到了6成,已经是占了关豪莫大的便宜了。 接下来的6成,翔凤里将会用3成来分给大家,按照各自劳动的辛苦程度合理分配。 另外2成则是给所有人置办田地。古代人就是这样,有了钱了就想着买地,当地主,这个提议也得到了所有人一致的赞同。 而最后剩下1成,10位大佬一致决定要雇佣“保镖”、增添装备,保护所有居民的生命财产安全。而这个任务就交到了翔凤里那30多户军户身上。里长让军户们用这1成的收入,先丰富自己的装备,担负起整个翔凤里的安保任务。以后,再根据香皂的销售情况,用更多的资金增加人手、增加装备。 开始关豪的提醒,让所有的居民都提心吊胆的,而10位大佬的这个决定,才算是让所有的居民安了心。军户更是开心得不得了,因为他们原先的装备根本拿不出手,一旦上了战场,只有当炮灰的命。现在公家出钱帮他们买装备不说,还发工资,何乐不为呢? 于是,在众人都同意的情况下,分钱仪式就在场坝里隆重举行了。 首先,是9位候选人讲话,他们感谢了关豪对于翔凤里的贡献,同时也肯定了居民们的辛苦和团结。 接着,是里长发言。里长先是肯定了关豪对翔凤里的突出贡献,以及居民们吃苦耐劳、无私风险的精神;总结了此次香皂制作和售卖过程中存在的优点和不足,不足之处,希望居民们下次改进。里长强调,翔凤里要狠抓经济建设这条路子,要解放思想,要继续发扬吃苦耐劳、无私奉献的精神,虽然大家如今都是土豪、地主了,但依然要低调克己,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切记不可丢。 最后,里长宣布,发钱开始。 对于这种大会,关豪不知道开了多少,从古至今,套路一向如此。在明朝,关豪可就没像在消防队那么规矩了,听到这些大佬们个个长篇大论的,他索性回家端来了根长凳,躺在凳子上看热闹。 会议结束后,里长开始发钱。 念一个名字,一个人就上去领钱。这次分钱并不是按照户来分的,是按人头算,按照各人的出力程度和工种辛苦程度来计算的,也算是相当公平了。就连小孩都依次分了钱,数目还不少。 每个人领到钱后,不仅向里长他们鞠躬致谢,还转身向躺在凳子上的关豪鞠躬。关豪一开始也阻止来着,结果每个人领到钱后都向他鞠躬,他根本阻止不了,于是,关豪就索性闭上了眼睛,假寐一番。 110户人,发钱整整发了2个时辰。里长拿了50贯,其他9个候选人拿了30贯,其他的居民平均每个人拿到手的铜钱都有4贯左右。这可是实打实的铜钱,比宝钞来说实在多了。 上次里长给送黄册的李宪1贯宝钞,可以换成100文钱,相当于李宪小半个月的工资。这次发给村民的是4贯铜钱,相当于4000文。这算是当时明朝公务员干部将近2年的工资收入了。 整个翔凤里,居民们个个脸上都是笑嘻嘻的。 分完钱后,9位候选人命人将其中的1成交给王金爵,让他负责购买装备和增添人手,再将剩下的2成拉回家里,准备明天帮村民置办土地。剩下的钱还装在4辆马车上,全部都拉到里长府中,交给关豪处理。 钱到手了,但关豪的厕所修建工作,以及卫生纸制造大业也都在今天停了工。 今天这个日子对于翔凤里来说,比过年都热闹。一周时间,每人都收入了4贯,这个收入相当于他们至少2年的总收入。那不是发财是什么?这都还不庆祝,更待何时? 于是,下午大家又都忙碌了起来,因为里长又宣布,晚上大家聚餐庆祝。这次,暴发户翔凤里的居民们,专门从县城最好的酒楼请来了厨子一干人等,大家都当起了大爷,相互聊着天,商量着是不是每家每户都买几个下人来使使。还有,大家的房子是不是该重新修了……总之,这一下,翔凤里的人以后几乎不用干活了,只要做好香皂,还愁不发财? 而这次,王彪那些猎户都学乖了,知道喝酒不是关豪的对手,就怂恿军户今晚上和关豪比酒,为此,他们还专门在城里拉了5大车酒回来。 …… 关豪就静静地坐在场坝中央,微笑地看着来来往往的居民,大家都热情地跟他打着招呼,这个时候关豪才仔细观察了居民的服饰。 翔凤里的居民穿着都非常朴素,很多人的衣服都浆洗得褪了色,也有些人的衣服上都满是补丁,从这些居民身上的衣服看得出来,在今天以前,翔凤里都是些穷人。 但从今以后,这些人都将成为岳池县最有钱的人,完全可以横着走。而这些充满补丁的褪色衣服,可能在翔凤里再也看不到了。 看着整个翔凤里幸福开心的样子,关豪的心里也暖暖的,这种成就感是他在现代没有的,而且也不可能有的。在现代,他穷尽一生也不可能做到以一己之力,帮助整个村子脱贫。而在明朝,他就单单以一块香皂做到了。 这种行为,换做现代,应该就叫精准脱贫吧! 按照香皂的这种赚钱速度,如今翔凤里的GDP,恐怕在全国也会名列前茅了吧! 第十六章送上门来的店铺 对于此次铜钱的分配,关豪还是很满意的。不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分了4成,而是因为大家都在成为暴发户之后,摆平了心态。钱财不是人生的唯一追求,未来,还会有大量的钱财涌入翔凤里,如果心态失衡了,那么关豪带给翔凤里的就不是幸福,而是灾难。 所以这个时候,还不是享乐的时候,只有等到自己里强大了,才能真正地躺在床上数钱玩儿。 同时,在此次钱财分配过程中,关豪还意识到一个问题:翔凤里的教育水平有待提高。单单靠一个里长那二把刀的水平,最多教出几个咬文嚼字的书呆子,关豪需要的是翔凤里的人真正解放思想,活起来,这样这个村子才有持续发展的根本动力。 正想着,云儿小跑过来找到了关豪:“少爷,老爷命我告诉你,一会儿,顺庆府的大富豪傅老爷要过府来拜会,而且点名要见你。” 人怕出名猪怕壮!怕什么还就来什么! 关豪这个明朝的户口本来就来得有些心虚,所以在这个时代,他就想低调生活。结果,一块香皂,就把关豪的名气打了出去,而翔凤里的居民也都像吃壮了的猪一样,这些都是找死的节奏啊! “云儿,傅老爷是谁?”关豪此时已经皱起了眉头。 “云儿不知,只知道傅老爷是顺庆府最有钱的,比张半城都有钱得多,他估摸着最多1个时辰就要到了,老爷让你准备一下!” “好!你先下去吧!”关豪此刻沉浸在思考这个土豪来找他的真实意图之中,也顾不上云儿了。他站起身来,示意云儿将长凳端回屋去,一个人围着场坝边走边想。 结果想了半天,也猜不到这傅老爷的来意,反而把脑袋想痛了。索性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过,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于是,关豪立刻向舅舅询问起了这傅老爷的事情。 舅舅告诉关豪,傅老爷名叫傅志隆,是顺庆府最有钱的,号称是川东首富,而且在整个川内,也都是排得上号的富豪。除了有钱之外,他还有个有权的姐夫——四川都指挥使瞿能,这也是他能成为川内大富豪的原因之一。虽然傅志隆的姐姐仅仅是瞿能入川后娶的一个小妾,但那也是明媒正娶的,这可就奠定了傅志隆在顺庆府的地位了,连顺庆府知府刘秀实都要对他礼让三分。 瞿能,关豪是知道的,在明代历史中,瞿能和他爹都是有一号的人物。 瞿能的父亲叫瞿通,是明朝开国将领之一,深受朱元璋信赖。朱元璋建国之后,封他为凤阳卫指挥使。要知道凤阳可是朱元璋的老家,能在皇帝老家担任指挥使的人,和皇帝老儿的关系能一般得了吗?瞿能也是一员猛将,从小就跟着他爹在战场上杀敌,别的孩子在玩木马的时候,他就骑马上战场了。 “瞿能治军严谨,想必这个小舅子也应该会很守规矩吧!”对明朝历史颇有些了解的关豪,此时也有了一种知己知彼的感觉。而且消防员出身的他深知,一个军人在管理自己亲属的行为上,会非常严格,那就更别说像瞿能这样的名将了。 关豪有理由相信,瞿能的小舅子有80%的可能不是纨绔子弟,要是这小舅子敢做败坏瞿家名声的事情,瞿能肯定会第一个打断他的狗腿。不过世事无绝对,还有20%的可能是很糟糕的。 此时的关豪,心中也有了盘算! …… 不到1个时辰,傅志隆的队伍就来到了翔凤里,这个排场那叫一个大啊!光从马车上,就能看出这土豪的财力。他的马车比张半城家的要大了将近1倍,而且马车的套子都是蜀锦的,连拉车的马儿脖子上栓的铃铛,都是鎏金镂空的。不敢说这车就是现代的劳斯莱斯幻影,但至少也当得起一款玛莎拉蒂吧!豪华的马车,自然少不了护卫、丫鬟、仆人,这些下人们围在马车周围,足有上百人,个个衣着都比翔凤里的人看起来华丽。 据说,这是有史以来,翔凤里来的最有钱的人。 按照礼仪,又是里长带领其他9个大佬,外加关豪和翔凤里的10个甲长在外迎接。关豪是对方点名要见的人,所以在这种场合,他也站在了迎接的队伍里,不过,他却故意退到了最后,和甲长们站在了一起。 在与傅老爷见了礼之后,里长一行人领着车队进入了翔凤里,这次,傅老爷去的地方不是场坝,而是里长府。 进府落座之后,在傅志隆的示意下,其余不相干的人就各自散去。府中就剩下了里长、关豪、云儿、傅志隆和傅府的大管家傅挺。 这个傅志隆还是蛮讲礼数的,先是连称“叨扰”,再是一阵寒暄,然后就对翔凤里一顿吹捧。 在这些的吹捧声中,关豪心头就猜到这个傅老爷八成是为香皂而来的了。因为翔凤里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穷里,而在傅老爷的嘴里,居然被捧出了花儿。这样奇怪的举动,让关豪不得不怀疑,傅老爷此行是为了香皂而来。而且这些吹捧,感觉都像是排练好了的,颇有点说相声的感觉,傅志隆是逗哏的,大管家傅挺则是捧哏的。关豪心想,这两位不去德云社说相声,都算是浪费了人才。 果然,吹捧完毕之后,傅志隆向上座的里长侧身施了一礼后问道:“不知王里长的外甥关豪何在?我等不知是否有幸能拜会一下?”因为里长旁边站着关豪和云儿,所以傅志隆也搞不清楚哪个是关豪。 我擦!这个姿态摆得也太低了吧!这个傅老爷是属海绵的吗?也太能屈能伸了吧!都富得流油了,居然为了见个关豪还低三下四的,这他妈绝对是奔着香皂来的。 里长随后伸手把站在身旁的关豪拉到了前面道:“这就是我的外甥,关豪!”介绍完了之后,赶紧对关豪说:“豪儿,还不快快见过傅老爷。” 里长对傅志隆倒是客气,可关豪压根没瞧上眼,既然让关豪上前施礼,关豪也只好上前,但仅仅是躬身抱拳后,就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若是换作平常,有哪个乡下人敢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傅志隆,早就被暴打一顿了。但今天却格外不同,傅志隆看到关豪不卑不亢,反而更觉得关豪神秘莫测,再加上香皂带来的财富诱惑,让原本高高在上的傅志隆,此刻巴不得跪舔在关豪面前,哪还有心思关心他的礼数是否周到。 “果然是英俊后生,前途无量啊!”见到了关豪后,傅志隆和管家又开始了连番吹捧,目光也死死地盯着关豪上下打量,这眼神看得关豪极不自在。关豪此刻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一丝不挂的少女,被放在了一个老色鬼面前。 一番例行吹捧后,傅志隆很自然的就将话题移到了香皂上,崇拜之情溢于言表。傅志隆笑着说:“素闻关豪小哥得世外高人指点,制作出了香皂这等神物,如今,顺庆府谁人不知啊?” 原来,香皂一开始只在广安州和岳池县售卖,这里有能力购买者仅寥寥数人,20块香皂一时间无人问津。张半城这几天居然亲自奔走宣传,傅志隆见状就给了张半城一个面子,买了一块试用。结果,这一发就不可收拾了,傅志隆府上的女眷们都爱得不得了,都争着要。于是,傅志隆立刻命人拉着铜钱奔赴广安州和岳池县,一个上午就将20块香皂全部包圆。然后在20块香皂中,拿出5块,派人快马送到成都自己姐姐瞿傅氏那里:“估摸着过几日就可到了!” 傅志隆从张半城那里得知了香皂是由翔凤里的关豪制作的,于是特意过来商谈销售的事情。聪明的傅志隆直接绕过了张半城,这意图就明显了:拒绝中间商赚差价! 说了这么多,关豪才弄懂傅志隆的意思,他是想要关豪香皂的经营权。 关豪是个讲情义的人,这事是张半城一手促成的,再加上张君又对自己有恩,所以傅志隆想绕开张半城,关豪不可能答应。 于是,关豪客气地说明了情况。这非但没有引起傅志隆的反感,反而让傅志隆觉得关豪这个年轻人讲诚信、有义气,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于是,他马上请下人进县城快马请来了张半城。 不到1个时辰,张半城和张君就骑着快马来到了翔凤里。为了生意,张半城这种半百老头也是拼了,居然自己骑着快马就赶了过来。 …… 里长府堂屋,里长坐在上首位,旁边站着关豪;左手边坐着傅志隆,旁边站着管家傅挺;右手边坐着张半城,旁边站着张君。 一开始,三方都干坐着喝茶,没有人说话。 此时的傅志隆是很尴尬的,因为他一开始想绕开张半城,促成香皂的垄断。而香皂本身是张半城推销给他的,所以,现在的傅志隆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这事要是传出去,虽然大家明面上不敢说什么,但保不齐背地里骂他不厚道啊!此时的傅志隆已经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主动,反而安静地喝着茶,观察着大家的动静。 而张半城此时也基本上弄懂了缘由,他也不好开口,这个傅志隆他是肯定得罪不起的。暂不说他和傅志隆有很多生意上的往来,单论傅志隆的姐夫,就是个张半城惹不起的人物。自古民不和官斗,民斗官只有死得很惨的。虽然张半城与关豪有契约在先,但只要傅志隆一开口,张半城也只好让到一边凉快去。所以现在虽然关豪把他叫了来,但他却不能先表态,万一搞不好得罪了傅志隆,就没有他好果子吃了。 这两人不说话,那就只剩下关豪了。如果都不说话,那这个就真的是尬聊了。 关豪也聪明,开口根本不提香皂的事:“今日将二位老爷请来,是在下有一事相求。” 这个话就说得有艺术性了。首先,开口不说香皂,这样再提到香皂的话,自己就能处于主动的位置;其次,关豪说的是自己把二位老爷请来,而避开了傅志隆想独吞的尴尬,也给足了傅志隆面子,同时也让张半城觉得关豪是站在他这边的,两头还都讨好。在这种情况下,关豪提的条件,就很容易得到满足。 关豪的条件其实也很简单:“我想两位老爷将你们在各府的店铺,转让一间给在下。价格都好说,定不让二位吃亏!”这言下之意就是,你要我香皂的销售权,我就要买你们的店铺。买店铺的价格我不让你们吃亏,卖香皂的价格你们也不能让我吃亏。 傅志隆听到关豪提要求了,心头的大石头就放下来了,他原以为关豪是站在张半城一边的,没想到他只是为了店铺。店铺对于傅志隆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了,无论是顺庆府还是广安州,他都多的是,别说买了,送关豪几间都没问题,于是,傅志隆立刻回应道:“既然小哥想要店铺,说一声就是了,我免费送你两间。” 张半城也立即回应道:“对呀!多大点事儿啊!” 于是,三人先签订了一个店铺转让契约。两个土豪还真慷慨,傅志隆送了关豪两间铺面,分别位于顺庆府和广安州。张半城也送了关豪两间铺面,分别位于广安州和岳池县。这些店铺还都是在各地的繁华路段。 两个土豪的见面礼给了,剩下的就是关豪的香皂了。关豪也不好意思抬价了,只能以原价售卖,并与两人签署了契约,三方一致决定:今后关豪只负责制造香皂,每块售价依然是500贯。每月定时给傅志隆供应香皂80块,给张半城40块。香皂制好后,则由傅志隆和张半城各自负责自己的运输和销售。傅志隆可以垄断顺庆府的经营,但必须除开岳池县和广安州,以避免和张半城竞争。张半城则负责岳池县和广安州的经营。至于他们打算卖多少钱,就由他们自己商量了。 签字画押后,傅志隆和张半城,就怀揣着契约,满意地各自离去。两人连晚饭都不吃了,就赶着回去布置下一步香皂的销售去了。香皂的销售对于两人来说是绝对的暴利。 而免费得到了4间店铺的关豪,笑嘻嘻地拉起还在座位上发呆的舅舅,大踏步地往场坝走去。 第十七章为厕所剪彩 又是一夜狂欢,关豪再次发挥“酒仙”神威,那些被猎户怂恿过来的军户一个都没逃掉,全部被干趴在桌下,而猎户也没逃脱,被喝得集体跳舞,现场直播。 次日,关豪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让翔凤里的人进城购买制造香皂需要的材料。然后,又让木匠们制作模具和雕花木盒。 这次的香皂模具和雕花木盒分开制作,模具也不再拘泥于雕刻什么花卉了,而是各种图案齐上,有人物的、花鸟的、山水的……各式各样,以迎合不同人群的口味。而且最关键的是,在图案下方,要明确地刻上“翔凤里”三个字。这就是现代人的品牌意识,“翔凤里”以后就是香皂的商标。 为了防伪,这三个字都是关豪自己写的,全是简体字,外人不好模仿,而且关豪还在三个字的右上角画了一个带圈的R,这个,古人就更难模仿了。关豪还想到了一个明朝最强的防伪标记——拼音,他在“翔凤里”三个字下面,都标注了拼音,作为香皂商标防伪的最高级别。 雕花木盒则用来装香皂售卖,算是香皂的一个外包装了,这样面也要刻上关豪设计的防伪商标。 另外,关豪又画了一幅图,让木匠按照图上所画,找碳棍帮他制作铅笔。 其实,作为学霸的关豪写毛笔字、认繁体字什么的都不在话下,毕竟小时候都学过书法,但用毛笔画图,就有点棘手了,毕竟毛笔用来画画,还是很考验功底的。 给木匠和瓦匠画的那些草图,硬是让关豪耗尽了洪荒之力,用不惯毛笔画图的他,还是觉得铅笔画图来得更直接,所以,他就想弄几只铅笔,以后画图也方便一些。 安排好一切后,关豪就来到了场坝边上,视察那修了快两周的公共厕所。 这玩意儿按照关豪的设计,已经基本要完工了。厕所的外形和普通民房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在门口写上了男、女二字罢了。但厕所的里面却是另有乾坤,除了关豪设计的蹲便器和抽水系统外,厕所内四周墙壁上还画了壁画,这是关豪怕大家蹲厕所的时候无聊,特意让匠人在上面画的,现在还差一点就完成了。图画的内容是匠人自己定的,他们画的是村里军户杀敌、猎户打猎和农户种植的场景,还颇有些感觉。 在和瓦匠商量好了竣工日期后,关豪决定亲自写信,邀请他在明朝认识的所有人,一起来参加厕所的竣工仪式。关豪连剪彩的人都想好了:里长、张君、张半城、傅志隆。 检查完厕所后,关豪又来到了造纸坊,那里的造纸匠人正在揭纸。这是第二批造好了的纸,有几十张,贴满了整面墙,匠人们正从墙上一层层地往下揭。 取下来后,关豪一一仔细查看。第二批纸的种类明显比第一批要多出了很多,匠人告诉他,这里每张纸在制作的时候,使用的原材料和用料之间的比例都不一样。 这当然归功于关豪。是关豪给出了建议,匠人们才想起用各种树木、竹、草等来制作原浆,并尝试调配了各种原浆的比例,造成了这些纸。 这些纸因为是试验的关系,所以质量参差不齐。有的纸就像是牛皮纸,有的纸又像是宣纸,当然,还有很多纸是完全不成形的。 关豪从匠人们手中一一接过这些试验品,然后用手和脸去依次感觉这些纸的质量。感受了半天,关豪终于在里面找到了一份最接近卫生纸的纸。 这张纸厚薄均匀,韧性也够,不会像第一批纸那样一拽就破,而且柔软度也不错。这种纸,应该就是朱元璋用的细草纸了。但关豪手上这张纸却有一个最致命的缺点,那就是掉纤维。 关豪手中的那种纸,其实就是朱元璋用的细草纸。草纸其实在现代也经常能看到,人们通常把质量差一点的粗草纸用来制作上坟用的纸钱,这种纸手感粗糙,纤维掉得特别厉害。而好一点的细草纸则是在刮痧之后,用来吸湿气的。这种好点的细草纸,就是朱元璋用的草纸,但还是会有掉纤维的现象。 关豪选中的这张纸就属于质量稍好的细草纸,这种纸的吸水性还是很强的,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解决掉纤维的情况。 关豪知道,造纸这玩意儿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光是晒纸都要几天时间,所以关豪又让匠人们开始制造第三批纸。 这第三批纸就在关豪选中的这张草纸的基础上进行改良,这样下来,试验范围缩小很多,难度系数也就减少了很多。 关豪还特意将第二批纸中,类似于牛皮纸和宣纸的纸张抽了出来,让匠人们记住这两种纸各自的配料和比例,“这些纸以后也派得上用场!” 一切安排停当之后,关豪又拿起那些制作失败的纸张走了出去。关豪没管那么多,所有造出来但凡能用的纸都被他拿走了,因为他实在不想再用那个厕筹了。想起厕筹来,关豪菊花就是一紧。 关豪走后,造纸匠人就集中对那张纸的配方进行改良,开始了新的尝试。 …… 明洪武三十年九月初一,黄历上云:宜祭祀、出行、入宅、挂匾……这就是关豪选定的厕所剪彩的日子。 之前,关豪已经隆重地写下了请柬,邀请他在明朝的朋友到翔凤里来参观他的“洗手间”。这份请柬除了签名很酷以外,关豪还特意在请柬上面画了一个笑脸,虽然是简笔画,但也颇有意思,让得到请柬的人又是惊诧了一番。 虽然请人来为厕所落成剪彩这个决定,在现在看来挺不靠谱,但是对于明朝这些没见过抽水马桶的人来说,却是一件大事。如果你不请人家,人家还会觉得你瞧不起他们。 这天一大早,太阳就探出了头,照得大地明晃晃的。翔凤山下的清风也很给面子,从东北吹向西南,给太阳炙烤的大地降了些温。 巳时一到,所有嘉宾都应约前来,大家纷纷给关豪见礼。此行人中,还多了一个和尚。这个和尚长得圆润至极,像极了《核舟记》里写的佛印和尚:“绝类弥勒,袒胸露乳。”《核舟记》的作者魏学洢是明末天启年间生人,离关豪所在的明洪武三十年,相差200多年。此刻关豪心中忽然生出个念头:“魏学洢写佛印所用的词汇,会不会是以前专门形容白云和尚的啊?” 越想越像,这个白云和尚约莫40岁上下,“绝类弥勒,袒胸露乳”,一个大肚子挺在僧袍之外,一张脸逢人就笑。和尚胸前挂着一串念珠,包浆很厚实,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和尚是傅志隆带来的。当傅志隆向大家介绍这个和尚法号白云之时,在场的所有人皆双手合十,鞠躬致礼。可见这和尚的名气有些大啊! 请柬上,关豪写的是“洗手间”落成剪彩。傅志隆以为这个“洗手间”是类似于“清风阁”“白云间”这样的住房建筑,就特意将白云和尚请了来。本意是好的,想得道高僧白云和尚念个经,算是给新房子开光,这份贺礼可是不轻啊!他哪儿知道关豪请帖上的“洗手间”,其实就是个厕所啊!如果傅志隆知道是给厕所剪彩,他也肯定不会请白云和尚来开光的啊! 这个白云和尚来头很大。据说他是出生在北宋,后来出家之后,云游四海,到现在已经300多岁了。里长他们对此深信不疑,说他从小就听说了这个和尚,神得很。从北宋年间,就有白云和尚的传说,传说中的白云和尚可上天入地,还能隔空取物、点石成金。 关豪也依稀记得,这个白云和尚在明代的野史上确有记载,是蜀中名僧,还接受过朱棣同志的接见,并进行了友好亲切的交谈,据野史上说,此人确实活了300多岁。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关于这个300多岁,关豪是肯定不信的,现代人都没听说谁活到200岁的,更别说古代医疗条件什么都不如现代了。 关豪知道,有极少数的古人算岁数不按年算,他们按月算,过一个月算涨一岁,所以才在古书中出现了一些动不动就活了几百岁的人。也就是说,别人满了1岁,这些人就满了12岁。 对于这个300多岁的白云和尚,关豪认为,他就是采用的这种按月算岁数的方式,来计算自己的年龄的,但至于北宋年间就有白云和尚的传说这点,关豪认为,可能北宋那个白云和尚和他见到的这个白云和尚,并不是一个人。 从里长等人的描述,再加上自己的猜测,关豪觉得这个白云和尚就是个神棍。什么上天入地、隔空取物、点石成金,应该都是魔术手法,这些都是以前神棍走江湖的必备技巧,当不得真。 对于这种神棍,关豪可没什么好眼色,但碍于里长这些人崇拜的目光,关豪也不好轻易招惹白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关豪自从香皂制作好了之后,就一直提醒自己要低调。 见大家都到齐了,关豪就将里长、张君、张半城、傅志隆请到了厕所门口站成一排。关豪故意没有请白云,因为他根本就看不起这个神棍。 随后,关豪又让云儿和春哥儿拿过来一长段红布,红布上隔一段距离就扎着一个彩球,这是几天前,关豪拜托王彪的媳妇儿做的。 然后村中的4个小女孩,一人拿一个托盘走到了4个剪彩人的身旁,托盘里放着一把剪刀。 关豪讲清楚了怎么剪彩之后,就倒数3、2、1,然后4个人一起拿起剪刀,将红布剪断,把花球和剪刀又放在了托盘之内,剪彩就算完事了。这一切做完,全场掌声雷动。 这是在场所有明朝人第一次感受剪彩,虽然大家都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了,反而每个人还觉得很新鲜。而张半城和傅志隆在剪彩时特别留心每一个细节,他们也想在自己以后新房子落成、新店铺开张的时候,搞个这样的仪式,热闹热闹,关键是有新意,而且很拉风。 剪完彩之后,关豪就带着4位参观厕所。因为男女厕都一样,所以就只参观了男厕。关豪作为解说,将厕所的使用方法详细地介绍给了这4人。 这4位从进厕所那一刻,就惊讶得合不拢嘴。别说看了,这几位听都没听说过这种厕所,还什么蹲便器。他们4个都在木桶上拉了一辈子了,哪儿见过这些玩意儿啊!别说他们了,就连皇帝老子朱元璋此时还在木头马桶上拉着呢! 知道这几个人很好奇,关豪又特意一人发了几张第二批做出来的报废纸,然后将门口围观的人全部轰走,让几位领导先拉拉试试。 这几个人一开始还不好意思用,后来还是里长胆子大,找了个蹲坑就上了。其他人见状,也不扭捏了,内心的欲望瞬间释放,也寻找着蹲位,开始“享受”…… 关豪这些人在外面等了快一炷香了,都还没见到4个人出来,关豪就让云儿进去看看。 云儿极不情愿地伸了个头进去,然后立刻就收了回头。云儿转身冲关豪挤了挤眼,捂着嘴偷笑着走进关豪,然后悄悄地说:“少爷,他们全蹲在那里看壁画呢!里长就蹲在边上解说!” 这句话的画面感太强,关豪简直不敢想象。怕几个蹲太长时间了站不起来,关豪就在外面扯着嗓子吼了起来:“里长,好了没有?白云大师还在外面等着呢!” 这一吼惊住了两个人。 里长一惊,明白了关豪的意思,于是立刻提醒剩下的3位。几位快速“体验”完毕就出来了。 还有白云和尚也是一惊,原本笑嘻嘻的脸上听到关豪这么一吼,顿时僵住了。从来还没有人当着他的面,编他的瞎话。对于关豪这种洒脱,白云倒是有些喜欢了。在惊讶了片刻之后,更是开怀大笑。 里面4个人出来之后,立刻拉住关豪不让走了。 里长拉着关豪的手问:“这个厕所今后我们所有人都可以上吗?” “当然是所有人了,不然我修这么大干什么?不过每个人上完厕所都要守规矩,第一是要洗手,第二是要打水过来灌满水箱,方便后面上厕所的人。只要做到这些,谁都可以上!” 听到关豪这么说,所有在厕所门口的人纷纷争着要去上。 “别挤,别急,今后这种厕所我还会修一些的,大家放心好了!” 听说关豪还要修一些,几个土豪就都不淡定了。 张半城连忙把关豪拉到身边说,他也要在家里修个厕所,请关豪帮忙。 傅志隆见状,立刻又将关豪拉到自己身边说,他也要在府宅内修这种厕所,并愿意出高价请关豪过去帮忙修建。 张君从前面一把拉过关豪的衣领说,他要在县衙修一个,要关豪必须先修县衙的。 三个人呈三角形站立,你拉过去我拉过来,关豪在中间着实受不了了,甩开所有人说道:“别急,都修,都修!” 修是要修,不过关豪这个人是公私分明的,既然定了单,就要写下契约。张君在县衙修厕所的事还要请示知县大人,他一个人做不了主,于是,张半城、傅志隆就先和关豪签了修厕所的契约。关豪承诺在一周内,就派人上门修厕所。 一切搞定之后,时间也不早了,一群人就在场坝中开心地吃起了坝坝宴。 关豪一直认为,这种在场坝聚餐的酒宴形式,应该就是日后流行于大江南北的农家乐,而翔凤里,很可能就是农家乐的发源地。 第十八章白云和尚 这次酒席,翔凤里的9位候选人坐在了次桌上,主桌留给了关豪、里长、傅志隆、张半城、张君、白云和尚。因为张君大小是个领导干部,就坐在上首位。而里长虽然也是国家公务员,但级别不如张君,则紧挨着张君,坐在左边,在他旁边的就是白云和尚和关豪,张君的另一边则是坐着傅志隆和张半城。 开席前,众人还担心白云和尚不能吃这些荤腥,里长就特意把厨子叫了上来,吩咐厨子给白云大师专门烧些斋菜。结果白云和尚笑呵呵地说:“无需劳烦,贫僧无碍!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众生皆有因果,这些兽类虽然已经褪去皮囊,但还留念俗世,未曾得到超度,贫僧就将它们的皮囊融尽,超度他们早登极乐吧!阿弥陀佛!” 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听得在场的人皆佩服白云高僧的大德。大家都认为白云和尚有法术,所以才对他吃肉超度这一说坚信不疑。而关豪则在一旁撇着个嘴:“这和尚,居然玩济公的套路。还说城市套路深,要回农村,现在就在农村,居然遇到个比城里人套路还深的人。” 这一顿饭,制作了香皂、修建了厕所的关豪居然被白云和尚抢尽风头。 那白云和尚,留上长发就是个交际花啊! 肉照吃,酒照喝。这都算了,这货居然端起酒坛子满场坝敬酒去了! 关豪心头默念:“阿弥陀佛,大日如来、观音菩萨、菩提老祖、耶稣大爷、圣母玛利亚、上帝、满天神佛,快来收了这根神棍吧!阿门!”如果此时没有旁人,关豪肯定会冲上去,在白云那满是油腻的脸上,左右开弓打上120个大嘴巴子! 这顿饭还是像往常一样,民户首先醉趴下,里长见大家也都喝得差不多了,就领着几位客人进房休息了,只剩下白云和尚居然还在坚持着喝。 这胖和尚,喝到最后连僧袍都脱了,打着光膀子在众人的怂恿下和关豪拼酒。旁边的猎户和军户都捂着嘴偷笑,一群人私下里议论道:“有好戏看了!也不知道白云和尚这个活神仙,会不会是那个酒仙的对手?”更有好胜者在一旁开起了宝局,当着两人的面,赌白云和关豪到底谁先倒! 关豪那个气啊!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当成赌物。而白云和尚就没那么多忌讳了,他居然还掏出了一把铜钱压自己胜。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关豪。 关豪顺手操起一坛子酒,大喊一声“干”,然后抱起酒坛子就喝了起来,心里将对面这个死胖子骂了八百多遍。 对面那个死胖子看得眼睛都直了,转身想要拿回压宝的钱,可其他人哪肯啊!死胖子见状也豁出去了,他也抱起一坛子酒,咕咚咕咚地干了起来。 这时候,场坝里,一阵阵叫好声响彻云霄。 关豪喝罢,就坐在板凳上看着死胖子。这死胖子也确实在喝,不过喝得还没有他洒在身上的多。 一坛子酒下去,死胖子从头到脚都是湿漉漉的,在月光下还反光了。旁边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猎户、军户立刻站起来合十作揖,仿佛见到了金身活佛一样。关豪转过头,把一个白眼送给了他们。 见和尚没倒,关豪又抄起身旁的酒坛子,正要开封,却被死胖子拦下了:“关施主不用比了,今日贫僧认输了!” 关豪见死胖子认输,还正要高兴呢,结果死胖子又补了一句:“关施主好本事,扰了贫僧的清修,让贫僧动了争强好胜之心,犯了贪念!罪过罪过!贫僧要去僻静之处悔过,望佛祖赎罪!”说罢,大摇大摆向翔凤山方向走去。 关豪被这句话堵得楞在当场,心头一万个草泥马飞驰而过,在心中咒骂道:“死胖子,还好意思说你犯了贪念,你连猪八戒都不如啊!” 猪八戒这个名字是唐僧取的,他想警示猪刚鬣,让他要遵守佛教八戒。这八戒为:杀生、偷盗、淫、妄语、饮酒、着香华、坐卧高广大床、非时食。 今天,这个白云和尚口口声声怪关豪逼他犯了贪念,佛教八戒你可一点也没少犯啊!先是吃肉,犯了杀生戒。再是喝酒,犯了饮酒戒。晚上吃饭,又犯了非时食戒,这非时食戒就是说过午不食,即是指过了午时就不再进食了。 犯了那么多戒条,居然还怪关豪逼他犯了贪念。想到这里,关豪气就不打一处来。愣了半晌之后,朝着死胖子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借着月光,关豪看见死胖子躺在田地中间的一个草垛上,翘着二郎腿,正优哉游哉地看着星星。关豪气冲冲地跑上去,一脚就踢向了死胖子。 死胖子听得耳旁忽然传来一阵疾风声响,连忙用左手一档,然后右手一拍地面,“噌”地一声,站了起来。顺势迈出左脚,左脚前右脚后的呈弓步站立,右手猛打出一记勾拳,只奔关豪的太阳穴而去。 关豪快速收腿,然后抬起右脚踢向死胖子的左腿,死胖子屁股往后一翘,左腿一撤,躲开了这一腿。这一撤,整个人就失去了平衡,右手拳就变成了掌,向下劈来。 与此同时,关豪左拳上迎,右掌向下,将死胖子的手夹在两手之间,右手紧紧抓住死胖子的手腕。然后借着死胖子出拳的力道,将死胖子的手腕收回到腰间,再收回右腿,同时腰部发力,转身,左肘向前下方猛力推压,呈左弓步状,一招就将死胖子压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此时,死胖子右手掌被关豪的右手死死抓住,扭到了一边,关豪的左手肘顶着死胖子的右手手肘,让他直接跪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这一招,关豪是使了全力的,死胖子疼得哇哇大叫,连连求饶。见死胖子可怜,关豪这才放了手。 关豪手一松,死胖子“噌”的一声就站起身来,揉了揉自己的右手,然后看看到底是谁打了他。 看到面前的人是关豪,死胖子不怒反笑:“哈哈哈哈!哟!没看出来,还是个高手呢!在下佩服佩服!” 关豪哪是什么高手,这些招数都是他在消防队学到的第二套军体拳套路。刚刚打胖子的那招就是第二套军体拳的第二式——绊腿压肘。 第二套军体拳主要是由摔打、夺刀、夺枪、袭击等格斗基本动作所组成的套路练习。动作精练实用,每一动都是“一招制敌”。所以才用了一招,就将死胖子压得跪倒在地。 之所以说关豪是高手,那是因为白云和尚的武功并不弱,能以这种形式在江湖上骗吃骗喝的,武功弱了,早就被打死了,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没事就一脸烂笑的胖子,关豪还真的没法再继续动手了。刚刚的怒气也在那一招之后发泄了。 见四下无人,面对关豪的死胖子变得格外客气,搬了堆草垛过来,请关豪坐在上面,然后自己就坐在地上朝关豪傻乐。 这下子,关豪也冷静了过来,开始动手多少有些酒精的作用,再加上死胖子的无耻,彻底激怒了他,所以才动了手。这个时候,关豪也有些后悔了。 为了缓解尴尬,关豪就问死胖子:“你真的300多岁了?” 死胖子依旧是呵呵直乐:“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在旁人听来,死胖子这句话很深奥,但在关豪看来,似乎懂了些什么。因为这句话,死胖子没说全。接着,关豪也哈哈大笑,将这句话的后半句给补上了:“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那就证明,胖子其实不是300多岁。 死胖子又笑着夸关豪:“关施主果然聪慧,慧根深厚啊!” “你好好说话会死啊?信不信老子再打你一顿?”一顿恐吓之后,白云和尚立刻换了副模样。这种江湖上的老油条,那真的是能屈能伸的主儿。再加上四下无人,死胖子也没必要再装下去了。 “问吧!”死胖子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 “你到底多少岁?” “300多岁了啊!” “老实交代,到底多少?”关豪有些怒了。 “我真忘了!”胖子一脸的无奈。 “信不信老子再打你?”见死胖子死猪不怕开水烫,关豪又撸起袖子威胁到。 “好吧!我今年24岁了!” “我擦!你才24岁?怎么看起来比老子老那么多?”关豪对面前这个死胖子的年纪惊讶不已,再借着月光看了看死胖子圆润的脸,刚才喝的酒差点没吐出来,“24岁看起来比42岁还老!你怎么老那么快啊?”关豪第一眼看死胖子的时候,还以为他40岁左右,现在知道了死胖子比他还小,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天赐佛相,人间闯荡,度化众生,苦难皆尝!”死胖子摇头晃脑的,还没改掉他那臭习惯。 “说人话!”关豪最是见不得这幅面孔了。 “从小长得就显老,一直都在江湖闯荡,风餐露宿的,吃了不少苦,长得老点,也是自然的啊,这也不怪我啊!”胖子五官都皱成一团,一脸的无辜。 随后,在关豪的威逼诱惑之下,死胖子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秘密。 原来,死胖子的年纪并不像关豪想象的那样计算。死胖子说,白云和尚是他们这一脉的称谓,他的师父也叫白云,师父的师父也叫白云。师父没死的时候,他们没有法号,只有小名。等到师父死了,徒弟就接过师父的法号,改叫白云。就这样,从北宋一直传到了明朝这个死胖子身上,所以白云和尚这个称呼传了300多年,死胖子就号称自己300多岁了。这300多岁,其实就是历代白云和尚年龄的总和。 历代的白云和尚都在江湖上行走,因为武功不俗,又非常神秘,所以白云和尚在江湖上名气很大。随着时间的推移,白云和尚逐渐就被神化了,而人们一听到白云和尚,就能想到他们长寿,把他们当成活神仙,这样就更便于白云和尚这一脉在江湖上走动。 死胖子的师父在5年前去世,所以死胖子叫白云和尚,已经叫了5年了。而他们这一脉准确的来说,根本不是和尚,因为压根儿他们都没在寺庙里待过一天,更没有度牒和僧籍。 至于在朱元璋那么严苛的“黄册”制度下,他们怎么混下去的。死胖子说,他们已经被人们当成神仙了,神仙哪用什么户籍啊?走到哪里还不是大把人追捧啊! 傅志隆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派人到处找白云和尚,找到了就跟官府打声招呼,接过来就是。官府都巴不得有这样的神仙出现在自己的地盘上,哪还管什么户籍啊! 因为被神化了的缘故,死胖子这些年混得很好,到哪儿都有吃有喝的,为了证明自己是神仙,他师父还教了他一些戏法,也就是传说中的上天入地、点石成金之类的,这些都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小把戏。用死胖子的话来说:“混口饭吃!” 这一脉不仅要学戏法,还要学武术。因为自己毕竟是骗吃骗喝嘛,所以总要学点武术防身。而且随着一代一代的钻研,他们的武术造诣越来越高,在江湖上名号越来越响。至于他们为什么会钻研武术呢?估计是没成名之前,经常被人打的缘故吧! 就这么的,白云和尚这个称呼,从年龄到戏法,再到武术,一点点地被人神化。真的应了那句话:“流氓会武术,神仙都挡不住。” 而这种江湖上有名号的人,在遇到了关豪的军体拳后,一招就被制服了,这也让死胖子对关豪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在死胖子心中,关豪才是神。又能做香皂,又能修厕所,武功还比他高。 这一架虽然只打了一回合,但死胖子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这也是他在出道以来,第一次碰到这样的高手,一招制敌。 随后,关豪和白云和尚聊了许久,主要是听白云的经历,和一些明朝的事情。死胖子说起自己的经历来,走了心,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这是他第一次面对师父以外的人,透露自己的心声。因为平时不可能也不敢跟任何人透露这些。 从死胖子的经历来看,他至少本性不是个坏人。他从小是个孤儿,是被上一个白云和尚收养的。这种经历让他没得选择,所以就一直做着坑蒙拐骗的活儿。还好,为了保持白云和尚的名声,这几代的白云和尚都没做过坏事。这一点也是让关豪觉得可以接纳死胖子的原因。 关豪最后问了问死胖子:“想没想过这么坑蒙拐骗迟早会被拆穿的?万一哪天遇到个比我还厉害的人,那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想过啊,但我能怎么办啊?谁能收留我啊!”死胖子看来对这个问题确实想了很久,但一直没有答案。 “跟着我吧!不过以后不许再骗人,脚踏实地的干,我保证你衣食无忧。如果你哪天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了,我就找主簿给你办个黄册,开个路引。你拿着钱到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过一个正常人的日子。”关豪见死胖子也蛮可怜的,决定收他为小弟。 听到关豪这么一说,死胖子噗通就跪下了:“我哪儿都不去,就跟着你。你本事大,我知道。我跑了这么多地方,你是我见过最有本事的人。从今往后,只要你让我安稳过日子,你就是我大哥,我跟你一辈子,哪儿都不去。” “我才20岁,你都24了,而且看起来比我还老,你怎么可以叫我大哥?” “那我就像云儿那样,叫你少爷,这总行了吧?少爷!” 这一夜,是这个死胖子毕生难忘的一夜,也是关豪在明朝的一个重要转折,因为,在这个夜里,他收下了他在明朝的第一个小弟。虽然是个坑蒙拐骗的死胖子,但还好死胖子的灵魂还没有死去。关豪有信心,唤醒这个死胖子心底的善良,让死胖子变成一个活生生的活胖子! 第十九章成都府来信 次日清晨,关豪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因为昨晚和死胖子斗酒,再加上聊人生聊到很晚,所以今天早上睡了个懒觉。而此时在门外敲门的正是云儿:“少爷,快起来,老爷有请!” 听到舅舅找他,关豪快速地起床,一切弄好之后,快步来到了堂屋。 此时的堂屋内,坐着几个人,走近一看,除了舅舅外,张君、张半城、傅志隆都在堂屋里坐着,此外,坐着的还有他昨晚收的小弟,死胖子——白云和尚。 “人聚这么齐?有什么事情?”关豪心头一边想着,一边向在坐的各位施礼。 死胖子是肯定不敢受这个礼的,他在关豪正要施礼之前,抢先一步,给关豪先施一礼:“少爷,早!” 这一举动,让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死胖子转身给大家解释道:“关施主昨夜与贫僧谈论佛法,其佛缘深厚,诸多见解让贫僧都自叹不如。贫僧决定,日后相伴少爷左右,潜心修炼佛法,普度众生!” 这是拜大哥的节奏啊!一个300多岁声名远播的活神仙,要拜一个20岁的小伙子为大哥,还“相伴左右”。这让在场所有人再一次重新认识了关豪,大家对于关豪的崇拜又增进了一层。而上座的里长则是笑得像一朵花儿一样,因为他侄儿的本事居然超过了活神仙,还让活神仙成为了他的“下人”,这是多少富家翁想都不敢想的事儿啊! 关豪也不像解释太多,说多错多,干脆就笑了笑,不置可否,然后再向在座的各位深施一礼。 在惊讶之后,关豪也落座了。此时站在傅志隆身后的傅挺拿出一封信,交给了傅志隆,傅志隆又将信,交给了关豪:“这是今天一大早收到的,请关豪老弟先过目。” 在傅志隆的示意下,关豪打开了信封。 原来,这是傅志隆的姐姐瞿傅氏写来的信。信中说,自从得到了傅志隆送来的5块香皂之后,她在瞿家的地位一下子就增进许多,大奶奶将她看做是闺蜜,整天让她陪在左右,连老爷瞿能都对她更加宠幸。 信中还说,家中人口太多,香皂都不够分。瞿傅氏让傅志隆每月都送20块香皂过来,不仅要分给家里的女眷,瞿家大奶奶还要把香皂当做礼物,进贡给蜀王妃。 这些都算不得什么,每个月傅志隆都有80块香皂,大不了少挣一点,分给姐姐就是了,但是,信中还提到了瞿能。瞿傅氏说,瞿能在川内有几十家商铺,他也想要香皂的销售权。 “关豪老弟,你看这该怎么办?”傅志隆见关豪读完信后,立刻询问道。傅志隆知道,就算自己的80块香皂全部给瞿能,都完全不够,所以,只好来找关豪想办法。 关豪没想到,这才几天的功夫,香皂就已经要开始在全川销售了,这也是他原本计划中的一部分,之所以在一开始隐瞒香皂的产量,就是为了满足更大的市场。 香皂是消耗品,按照土豪们的使用情况来看,一般每3个月就又要重新购买一次,所以,现在必须要提高香皂产量。 关豪知道,提高产量是必然的事情,也是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但这些,却不能告诉傅志隆他们。 关豪装作很为难,来堂屋里来回走动。 他的状态让傅志隆更为焦急,这是他姐姐让他办的事儿,他姐姐因为香皂,地位提高了很多,而自己肯定会有好处的。但如果这事儿要是办砸了,不仅是自己的姐姐,恐怕连自己都要吃大亏。 想到这里,傅志隆拉住关豪,近乎哀求地说道:“关豪老弟,要不这样,我把我成都府的铺面也给你一间,这边制造香皂,你缺什么尽管开口,只要能办到的,我二话不说。好不好?”说完,立刻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地契,递给关豪。看来,傅志隆是做足了准备的。 这哪是什么生意人的做法了啊,傅志隆这简直是在低三下四地求人了。 看到傅志隆这样,关豪也不好再装下去。他站定之后,深吸了一口气,接过地契后问傅志隆:“傅老爷,信中没有提供货的时间,能否缓我几个月。这几个月,我想办法提高一下产量。到时候,我尽量满足你们的需求!” 这话说得底气十足,傅志隆悬着的心也掉了下来,他立马答应了下来。于是,傅志隆就和关豪商议出货的时间。 关豪说,先给他两个月时间,他要先造个厂房,还要雇工人,现在翔凤里的匠人明显已经不够用了。另外,关豪还让傅志隆去帮他找材料供货商,越多越好,以保证他的产量。 对于关豪的条件,傅志隆都一一答应。 两人把一切都谈妥了之后,傅志隆问里长借来文房四宝,现场就给姐姐写了回信。意思就是让瞿家派人来和关豪签契约,然后2个月之后,关豪负责每个月给瞿家供200块香皂。 200块香皂也不过就是关豪现在两周的产量,之所以要拖一段时间,也是基于“饥饿营销”的手法,再就是关豪知道,产量的提高迫在眉睫,必须要批量化生产,还要找到稳定的供货源。而他自己在明朝的能力有限,这些就只有靠傅志隆。 趁傅志隆此时有求于自己,就正好让傅志隆帮忙寻找供货商。如果换做是关豪主动去找傅志隆,那么结果就会是另一回事了。 关豪还给傅志隆提了个要求,让傅志隆找上百个最好的泥瓦匠到村里修房子。这点要求,对傅志隆来说是小事一桩,他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傅志隆写完信后,立刻交给身后的傅挺,让他找人快马送到成都。 一切做完之后,傅志隆等人相继告辞,白云死胖子则留了下来。 “少爷!你让傅老爷找工匠来修房子,不怕香皂的秘密泄露吗?”白云一脸疑惑地问道,久经江湖的白云知道,这种事情都应该是自己人做的,越是保密越好,而关豪却要大张旗鼓找其他人来做,万一制造香皂的秘密泄露了,那就损失大了。 关豪看白云心里向着自己,也很开心,解释道:“那些工匠是过来帮我们修房子的,修香皂作坊,还是要用我们的人。” 原来,关豪是想拿出自己的那4成收入,来帮乡亲们重修房子,毕竟翔凤里居民的住房条件实在是太差了。而现在大家都富了,生活自然要过得好一点。关豪在香皂分成的时候答应分4成时,就已经想到了要给所有居民重修住房,只不过当时主要任务是修厕所,所以这个计划就暂时放下了。 关豪的计划是在每家每户的后面,重新开辟一块地,将新房子修在老房子背后。新房子修好了之后,再把老房子拆了,这样既不影响大家的生活,房子拆了之后,路也宽了,更方便货物的运输。 此外,这上百名工匠在修完房屋之后,还要帮忙修路。从翔凤里到岳池县的路,必须要修,方便运输翔凤里的货物。 听完关豪的计划,白云和里长都长大了嘴巴,他们没想到在片刻之间,关豪就酝酿出了这么大一个计划。 而关豪的计划来源还是从现代的思想出发的,因为“要想富先修路”嘛,现代各个乡村到处贴着这个标语,在潜意识里也让关豪形成了这样的意识。 里长此刻看着关豪,觉得这个侄子不图名利,一心一意为翔凤里的居民着想,这一点让他非常欣慰。而他改名叫王望贤时,就盼着翔凤里出来一位贤人,而此刻,他从关豪的身上,看到了希望。 白云此刻也看着关豪,眼前的这个男子比他还要小几岁,但无论是谋略还是心胸,都比自己宽阔好多,这让白云佩服不已。他觉得,这一次他是跟对了人,从关豪的身上,他也看到了希望。 一时间,一个身影就顿时高大了起来,印在了这一老一少两人的心中。 第二十章教徒弟 关豪没有在意里长和白云的目光,因为他的心思都在下一步计划之中,他随即让云儿将翔凤里的泥瓦匠和木匠找来。 匠人们到齐之后,关豪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图纸。这张图纸是关豪用木匠给他做的铅笔画的,图纸的上方写着“蛋糕房”三个字。然后关豪将图纸交给匠人们,让他们必须在4日之内将房子修好。 4天时间修一个房子,这对匠人们来说难度相当大。所有匠人连图纸都没看,就摇了摇头。关豪仔细想了想,这些匠人们修个厕所都花了几周时间,4天要修个房子,确实为难他们了。 于是,关豪又让几人先等一下,他转身跑进房间又画了一张图纸。 一盏茶的功夫,关豪拿着另一张图纸过来,交给泥瓦匠:“这只是个烤炉,4天之内做好,没问题吧?” 看了看烤炉图纸,泥瓦匠们想都没想就答应道:“没问题,3天就够了。”这些泥瓦匠经验丰富,一个简单的烤炉并难不倒他们。 3天,对于关豪来说最好不过了。 为什么要做烤炉? 今天是九月初二,再过4天,就是里长的44岁生日了,关豪想亲手做个生日蛋糕给村长。 明朝的时候,四川人家中基本上没有烤炉,所以关豪只能让泥瓦匠现做一个。泥瓦匠们做过砖窑,所以烤炉对他们来说难度不大,何况还有关豪的图纸,一切就变得更加简单了。 于是乎,关豪安排泥瓦匠先找个地方修烤炉,烤炉修好之后,再修个“蛋糕坊”,把烤炉装在房子里就OK了。 安排完了之后,匠人们就马上去着手修建烤炉去了。 对于关豪的安排,里长和白云一头雾水,因为“蛋糕”对他们来说,又是一个新名词,完全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而云儿则开始淡定地在堂屋收拾起了茶具,对于关豪的新名词,他已经有些免疫了,他也难得琢磨关豪说的“蛋糕”是个什么东西了,反正过不了多久,关豪又要给大家一个惊喜。 里长和白云还在纳闷,为什么关豪不先修香皂作坊,而是先修烤炉时,关豪就已经拉起白云往外走了。 关豪交给白云一个任务,他递给白云一张清单,上面写着:鸡蛋、糖、面粉、牛奶、油、白布。白云不知道关豪到底要干嘛,正想发问。关豪即刻说道:“你先去买来,我要教你一门手艺,不敢说让你富可敌国,至少以后衣食无忧,不用到处坑蒙拐骗了。” 听到关豪这么说,白云也不多问了,他非常相信关豪,而且他知道,但凡关豪要做的,必定是举世无双的。 拿过单子之后,白云犯了愁:“少爷,城里没有卖牛奶的,我要上哪儿去弄?” 关豪这才想起来,明朝人认为,喝牛奶是元朝那些游牧民族茹毛饮血的“野蛮行为”,所以在明朝,全国上下没几个人喝牛奶,市场上也就没有卖的。而且当时奶牛还没引进中国,所以要喝牛奶,只能找水牛。 于是,关豪告诉白云:“牛奶你找头水牛自己挤就是了,但一定要是母的哈,公的挤出来指不定是啥玩意儿呢!”然后再嘱咐道:“白布一定要吸水好的,糖要精蔗糖,切记。” 点头应诺之后,白云飞快地往城里跑去。 这些都是要做蛋糕用的材料,但因为没有现代的打蛋器,只能靠人工,所以关豪才想到了白云和尚。 白云和尚是武林高手,在上次交手的时候,他已经明显感觉到了白云的手劲很大,在没有自动打蛋器的前提下,就只能依靠白云和尚人工打蛋。所以,关豪也不确定白云能不能将打出那么快的速度,就只能让白云先买来材料试试。 如果不行,那修好的烤炉就用来做北京烤鸭,反正里长过生的时候有的是礼物送给他,关豪也是做了两手准备的。 在安排好了白云之后,关豪又转身进屋,将里长和云儿请到了自己房间,他要把制作香精油的方法传授给里长和云儿。这是香皂制作最机密的方法,关豪就这样很轻易地就教给了别人。 里长一开始听说关豪要教他香皂的秘制之法,打死都不肯学,还阻止云儿,说这样是断了少爷生路,是要被列祖列宗清出族谱的。 云儿吓得躲在了里长身后,不敢抬头,这个罪名真是太大了。 关豪笑着好言安慰里长:“不碍事,我的绝技还多,你们就放心学,不然以后香皂生产扩大了,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啊。” 好说歹说,里长才同意和云儿一起学。云儿也不是外人,毕竟跟了里长这么多年了,里长在关豪没有穿越到明朝之前,甚至一度将云儿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对待。 因为香精油的制作其实非常简单,所以在关豪一通讲述和带他们实际操作之后,里长和云儿很快就学会了如何制作香精油。 一开始还满口拒绝的里长,此时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原来就这么简单啊?我们以前怎么没想到啊?”说完哈哈大笑,然后转过头来看着关豪:“外甥,你的这些本事都是你师父教的?” 也难怪里长好奇,关豪在这一个月来表现出来的实力太过惊人了,所有制作的东西都是大家闻所未闻的。 “嗯,我师父的本事厉害着呢!可惜,我也只是学了点皮毛而已。”关豪始终坚信,所有他制作的新东西,都说是跟师父学的,就一切万事大吉了。 就算有人要追问他师父的来历,他可以推说师父没有告诉他,他什么都不知道,反正师父在他口中已经死了。这种事,他想怎么编就是什么,其他人都是外人,再怀疑,也找不到证据。 里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嗯,还要多感谢感谢你的恩师啊!改日,我们找个黄道吉日,给你恩师超度超度,也算我们报答他对你的养育之恩吧!” 说完,里长对着天深深地拜了三拜。 关豪知道,这三拜是舅舅作为长辈,在感谢关豪口中的那个师父。 就像《三字经》开篇说的那样:“人之初,性本善。”里长是善良的,他像众多的明朝百姓一样,骨子里就是一个善良质朴的人。和现代人的那种尔虞我诈比起来,明朝人的淳朴让关豪更为心动。 关豪认为,人越普通就越是善良,从古至今,皆是如此。那些官场上的官吏们,虽然有些本事,但是为了名利,却忘记了“性本善”,他们甚至可以为了自己的前途,不顾百姓的死活。从古自今,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和里长这样的普通人生活在一起,人才会觉得幸福。 关豪也是知恩图报的人。舅舅对他如此之爱护,他也在想方设法地报答舅舅。教给舅舅制作香皂,以及做生日蛋糕来给他庆生,就是关豪的报答方式。 2个时辰后,白云就笑嘻嘻地出现在了里长府的厨房里。 管不得这货不坐马车进城,而是选择跑着去,原来,进城这一路他都在找牛奶。白云跑了两个里,终于找到一头母水牛,挤了半罐子牛奶,然后才进城采买其他的东西。还好,回来的时候他雇了一辆车,将东西运了回来。 在听到母水牛这么难找后,关豪瞬间觉得白云太直了,傻乎乎的:“既然这么难找,为什么不把母水牛买回来?你以后也难得再跑了不是。” 听到这里,白云一摸自己光光的脑袋,笑呵呵地说:“呵呵,也对哈,我怎么没想到!” 关豪叹了一声气,表示很无奈,然后关上厨房的门,开始教白云做蛋糕。 关豪先让白云打了一个鸡蛋,把蛋黄和蛋清分离开来,然后在蛋清里加了一些糖之后,他让白云用最快的速度,朝一个方向打蛋清。这是最关键的一步,如果蛋清打不出泡来,那剩下的工作就别想了。 白云也是个二愣子,听到关豪吩咐自己用最快的速度打蛋清,就豁出去了,使出吃奶的力气,拿着关豪递过来的2双筷子,用五根手指隔开,紧紧夹住固定起来,对着蛋清就是一顿猛打,这一通神猛的操作把关豪都看呆了。 打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白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速度越来越慢,关豪又接过碗来继续打了。 两人就这样交替地打了一炷香的时间,蛋清才打成了奶油状。然后关豪让白云继续打,他又在里面分两次加入了牛奶和糖。最后再坚持打了一盏茶的功夫,奶油终于做好了。 此时,白云这个死胖子直接累得瘫坐在地上。关豪也好不到哪儿去,两手酸的要命。而这些这对于关豪来说,只是算成功了一半了。 还有一半就是面粉。明朝时没有专门卖低筋面粉的,所以关豪只有自己试着做。他将普通面粉包上吸水的白布,然后放在笼屉里蒸了一刻钟,拿出来的面粉就成了低筋面粉了。 此刻的白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他虽然相信关豪,但是在看到他们做的这些面糊糊一样的东西时,他怎么也没办法把它和关豪给他说的“吃喝不愁”联系到一起。 而在关豪看来,一切都已经OK了,证明在明朝靠手工还是可以制作蛋糕的,那么剩下的就只差烤炉了。 第二十一章生日蛋糕 果然如匠人们说的那样,3天之后,烤炉建成了。此时,也刚好是九月初五,离里长的生日,还差一天。 3天前,关豪画了图纸,让铁匠帮他打了一批专门用来制作蛋糕用的锅,以及一把蛋糕刀。这些锅有大有小,各种形状都有。烤炉建成时,铁锅和蛋糕刀也都打好了。 胖子也聪明了一把,这几天,他捧着一大把铜钱,把周围的里跑了个遍,买回来了六头母水牛,准备挤牛奶用。 一切就绪后,关豪就带着死胖子亲自去操作了一番。 为了能持续打蛋,死胖子这两天天天在练习,要不说高手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呢!胖子在练习了3天之后,居然一个人就可以把蛋清打成奶油了。 胖子按照关豪教他的步骤,成功地制作出了一个小蛋糕。当小蛋糕出炉时,胖子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滩面糊糊一样的东西,放进烤炉,拿出来可以变成这么大,而且这玩意儿居然还是他做的。 而当他撕下一块蛋糕送到嘴里时,眼睛都放光了,他瞬间明白了关豪给他说的“衣食无忧”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单凭做蛋糕这门手艺,不仅能让他衣食无忧,让他富甲一方都没有问题啊。 这一口,让胖子知道了什么才是珍馐美味,他瞬间觉得,自己以前吃的那些东西,简直连狗屎都不如。 胖子是耿直的,而且也没有吃独食,虽然觉得蛋糕很美味,但他还是忍住了,将剩下的蛋糕全部递给了关豪。 其实,蛋糕对于胖子的诱惑力甚至超过了一切,在吃到这种人间美味的时候,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首先想到关豪,可见胖子对关豪的尊重。在胖子心中,关豪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师父以外,唯一对他好的人,而且关豪的本事堪称天下第一。他很尊敬关豪,虽然关豪年龄比他还小,但他就是愿意成为关豪的小弟,那一声“少爷”也喊得心甘情愿,能给天下第一当小弟,胖子觉得非常骄傲。 好事要先想着“少爷”,这也是胖子可爱的一面,同时也是关豪愿意将做蛋糕这门手艺教给他的原因。 关豪撕下一块蛋糕尝了尝,觉得胖子做得很成功之后,就将蛋糕全部推给了胖子,让胖子吃完。胖子这就不客气了,两只手抓起蛋糕狼吞虎咽起来。 “蛋糕配牛奶才是美味!”说完,怕胖子噎着,关豪就将制作蛋糕剩下的牛奶递给了胖子。 胖子一口蛋糕一口牛奶的吃着,脸上笑开了花:“少爷,这就是你说的生日蛋糕啊?真好吃,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真香!” “这还不是生日蛋糕,只是普通的蛋糕。在上面刷上奶油,放上水果,插上蜡烛,那才是生日蛋糕。” 听到蛋糕还有这么多花样,胖子开心地跳了起来,也不顾满手的蛋糕,抓住关豪的手臂直摇:“少爷,我要学,快教我!” “明天我就给舅舅做生日蛋糕,到时候就教你!” “那简直太好了!”满嘴糊满蛋糕的胖子高兴得跳了起来,直呼“少爷威武”! 吃完蛋糕,关豪又让胖子去山里摘些新鲜水果回来,明天做生日蛋糕要用的。听到是做蛋糕要用的,胖子“呼”的一声就不见了人影。 等胖子回来时,又是一副狼狈模样,他跑得太急,忘了拿篓子,就把自己的袈裟脱了下来装水果。这一身肥膘,活脱脱一个猪八戒转世。 “少爷,这些都是我摘的,我都尝了一遍,甜得很。”说完,胖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最大的柑子递给关豪,“少爷,你吃这个,这是里面最大最甜的,我都没舍得吃。” 关豪看着一脸狼狈的胖子,非常感动,接过柑子后,两手一掰,将柑子分成两半,把最大的那半剥开,塞到胖子嘴里。胖子开心地一边吃一边笑,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少爷,你也吃啊!可甜了!” 看着胖子这张脸,关豪从心眼里觉得很温暖。面前这个24岁的胖子,长着一张42岁的脸,偏偏心里还住着一个12岁的孩子。 在明朝,关豪有个疼爱他的舅舅,现在还有了一个傻乎乎的胖子,他再也不那么孤单了。 这一天,胖子一直都在傻乎乎的笑,笑得像个二傻子一样。关豪觉得这样的胖子很可爱,比原来众人敬仰的神棍要强出千万倍,至少现在的胖子真正算是有一技傍身了,再也不用坑蒙拐骗,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到了晚上,胖子兴奋得一夜没睡,天知道他有多开心。半夜里,关豪被客房里传来的笑声吵醒了好几次。这个死胖子,一想到关豪教给他做蛋糕的手艺,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九月初六天还没亮,胖子就爬起来割草去了。为这事儿他琢磨了一晚上,他觉得清晨的草沾着露水,牛吃起来嫩滑,产奶就会多一点,所以天还没亮就爬起来割草,然后去伺候牛去了。 关豪起来一开门,就看到一张圆乎乎的肥脸,满是油腻地冲着他呵呵直乐,吓得关豪立马往后跳了一步。仔细看清后,才发现是白云那个胖子在门口等他。这时候的胖子满头大汗,脸上都泛着油光,看起来更加油腻。 “你要吓死老子啊?”关豪看清门口站的是白云后,飞起一脚,就踢在胖子厚实的屁股上。 关豪这一脚没有用力,胖子也不疼,反而笑得呵呵地朝着关豪直乐:“少爷,你起来了啊?我们什么时候做生日蛋糕啊?” 原来,胖子伺候好了牛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在关豪门口等着了。一听到关豪屋里有动静,他就探着头朝门缝里望,结果刚好遇到关豪开门,两人来了个脸对脸,把关豪吓得不轻。 胖子那种迫切想要学习的欲望,让关豪又好气又好笑,踢了胖子一脚之后,也算消了气。看胖子这么积极,关豪也不好打击他,连早饭都没吃,就带着胖子往烤炉走去。 到了烤炉,关豪第一步就是蒸面粉,这一步胖子是知道操作的,所以趁此机会,胖子就去挤牛奶。 等牛奶拿回来之后,打蛋的任务就又交给了胖子。然后关豪坐在旁边,看着胖子按照他教的步骤,一步步地将蛋糕液做好,然后分别倒入直径为两尺半、两尺、一尺半、一尺的蛋糕锅中,再将其送入烤炉。 胖子又按照关豪吩咐的,开始打奶油。打好的奶油分成两份,其中一份加入柑子汁后继续搅拌,变成橙色奶油,用来上色。 蛋糕烤好后,关豪就找来陶匠用的制陶转盘,洗干净后,上面垫上干净木板,将烤好的4个蛋糕,按照从大到小的次序,一层层地放上去,再将胖子打好的白奶油,用蛋糕刀先均匀地抹在蛋糕的外面。 然后,用加入了柑子汁的橙色奶油在蛋糕上最顶上写上繁体的“生日快乐”四个字,最后,把胖子昨天摘回来的水果,洗好后,放在蛋糕每一层的边缘做点缀,一个简单的4层生日蛋糕就做成了。 大功告成! 第二十二章UncleWang 看着做好的生日蛋糕,胖子的眼睛瞪得老大,他没想到,功夫比他还好的“少爷”,居然还像个女人一样心灵手巧的,一会儿功夫就在蛋糕上秀出了花儿。 关豪将蛋糕装好后,让胖子去找翔凤里的香烛铺人去拿蜡烛,这是4天前,关豪让王金爵拿着自己的图纸到翔凤里的香烛铺定制的。蜡烛的外形就是两个阿拉伯数字的“4”,因为里长今年正好满44岁。关豪还特意嘱咐,要用红色的蜡来做,白色的是给死人的,不吉利。 蜡烛拿回来之后,关豪就和胖子悄悄地把蛋糕放到他的房间去,然后叮嘱胖子:“你给我把蛋糕看好了,听到我叫你了,你就端着蛋糕出来!”随即,胖子乖乖地点了点头。 见胖子很老实的答应了,关豪这才走出房间,到场坝里去迎接客人。 今天的翔凤里比以往都要热闹。 以往里长过生日,除了全里的人都要到场之外,最多再来个张君,因为张君是里长最要好的死党。 而今天则不同,翔凤里来了不少大人物,除了关豪熟悉的傅志隆、张半城、张君外,顺庆府知府刘秀实、广安州知州李叶德、岳池县知县张启申居然也悉数到场,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就是岳池县各里的里长们。 “这些人跑来干什么?又没有人请他们!”对于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关豪很是纳闷,在明朝想要低调的他,对于这些陌生人的到访,很是敏感。原来翔凤里穷的时候,里长王望贤做寿,这些人连问都没问一下,而今天,居然排着队给王望贤送贺礼。 感到奇怪的关豪,直到见到了傅志隆,才明白了其中缘由。 在和关豪见礼的时候,傅志隆身旁站着一位老者,傅志隆给关豪引荐的时候说,此人叫瞿直,是瞿能家的大管家。 这还能不明白吗?这些人根本就是冲着瞿能的面子来的。借口是给里长贺寿,实际上是想巴结瞿家。知道了原委之后,关豪就没给这些人一个好脸色。 瞿直对关豪非常客气,他说他此次前来疯了瞿能的命令,第一是给里长贺寿,第二是来签契约。虽然瞿直将贺寿说在前面,但关豪心里清楚,签约才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 这次瞿能可真是出手大方,让瞿直送来了一个高一尺的羊脂白玉寿星佬雕像一座,外带好酒、点心、寿桃、寿宝若干。 看在礼物这么重的份上,关豪对瞿直也就非常客气了。毕竟人家签约可以另外找个时候,非选里长过生的时候来,瞿能肯定也是想和关豪打好关系。 关豪也痛快,在瞿直说明来由之后,立马就和瞿直签了契约,然后还拿出5块香皂,作为回礼,请瞿直带给瞿能,同时,私下偷偷塞给了瞿直2块香皂,作为见面礼。 在见到香皂的时候,瞿直眼睛都直了,他没想到这么精贵的东西,关豪随手就是拿5个送回给老爷,还给自己塞了2个,再看看他老爷让他送来的羊脂白玉雕像,瞿直忽然觉得,老爷的礼物送轻了。 从里长府签完契约出来,关豪、瞿直和傅志隆惊奇地发现,原本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那一众官吏,全都不见了踪影,场坝后面传来了阵阵嘈杂声。傅志隆立刻把站在门口等候的傅挺叫过来,问了问情况。原来,这群官老爷们,全都去参观厕所去了。 不用说关豪也猜到了,肯定是张君带他们去的。张君一直想在县衙修个现代化的厕所,但一直没得到知县的许可,趁着知县来拍马屁的机会,张君就带着县太老爷和知州、知府去开眼界去了。 “厕所有什么好参观的?”瞿直一脸纳闷地说道。见瞿直还不知道这个新式厕所,傅志隆就将自己从剪彩到体验的全过程,给瞿直详细介绍了一遍。 听完之后,瞿直觉得傅志隆有些夸大其词了,然后自己非要去见识见识。听说又要去厕所,关豪就借口还要招呼其他客人走开了,傅志隆则带着瞿直去参观厕所去了。 在场坝只待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看见不断有人提着桶从场坝里穿过,每当一桶水被送到场坝后面时,就会从那边传来一阵欢呼。 “这群土包子,一定在试抽水系统。”关豪猜的没错,那一群人正在厕所测试抽水系统。他们试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关豪这个蹲便器是这么防止臭味冲上来的。其实,蹲便器防臭的原理很简单,这要设计一个横S型的弯管,造成“水封”,就可以防止下面的臭气倒流了。 厕所那边在传来了10多声惊呼之后,终于消停了下来,关豪还在庆幸,就被一群官老爷围住了。 瞿直说,他做主了,请关豪上成都都司府去修个新式厕所。知府、知州、知县告诉关豪,他们也要在各自衙门修一个。剩下的里长门也说要在自己的里修一个。 这几十个厕所的工程量让关豪顿时就头大了,以现在翔凤里的匠人人手,根本就忙不过来啊! 关豪想了个办法,让要修厕所的自己排期,而他先把傅志隆和张半城的厕所修了再说。于是乎,关豪接下的修厕所单子就很快排到了3年之后,这下泥瓦匠们可有得忙了。 随后,关豪把泥瓦匠的头儿找了过来,让他多招点人手去修厕所,再把陶匠头儿找了过来,让他从明天开始,烧制统一尺寸的蹲便器。 听到订单都排到3年后了,这些匠人们笑开了花,哪用等到明天啊,今天两人就去着手准备去了。 终于熬到了午时,所有人都入席就座,关豪才算清净了下来。他将瞿直请到上座,坐在舅舅旁边。而那些有官职的什么知府、知州、知县,全部都往下排,反正他们也不敢有意见。 在所有人都坐好了之后,他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声:“胖子,上!”然后就见里长府门缓缓打开,胖子端着一个4层的蛋糕往场坝中间走来。 当胖子的脚踏上场坝之时,由关豪起了个头,在场的所有小孩子一起站起来,给里长唱起了《Happy Birthday To You》,唱完了一遍之后,又改成中文版的《生日快乐歌》,最后,关豪又和大家一起唱起了改编版的《祝寿歌》。 《祝寿歌》是粤语版的《生日快乐歌》,因为明朝人的发音和现在有些不同,而和粤语有些相近,所以,关豪就借用现代版的《祝寿歌》,重新改编了一下,让明朝人都能听得懂歌词。 这些歌都是关豪这些日子里教给他们的,春哥儿作为翔凤里少儿合唱团团长,带领着他的小弟小妹们,齐声高唱,虽然有的小孩唱得有点跑调,但大体上,还是很不错的。 在场所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明朝人,听戏倒是听过,但这种通俗歌曲却是第一次听到。虽然孩子们没有用戏腔演唱,但他们都觉得还蛮好听的。 歌曲唱完之后,4层蛋糕就送到了主桌上。关豪又拿出那个定制的两个4的蜡烛,点燃后插在了蛋糕之上, “舅舅,先闭上眼睛许个愿,然后就一口气把蜡烛吹灭。千万别把愿望说出来,否则就不灵了!”关豪叮嘱道。 照着关豪的说法,里长许愿后,吹灭了蜡烛。然后在关豪的示意下,里长用蛋糕刀将蛋糕象征性的划开之后,就算结束了仪式。 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了胖子,他将4层蛋糕均匀切好后,一份一份地放到了每张桌子上。 所有人没见过蛋糕这玩意儿,都不敢动筷子,大眼瞪小眼地来回打量了半天桌上的蛋糕,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所以都扭头盯着关豪,看他接下来怎么做。 关豪从桌上夹了一块蛋糕放到舅舅碗里,让舅舅先吃。里长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怎么吃,但又不能露怯,就用筷子挑了一丁点放在嘴里,一点一点地品尝。忽然,只见里长身子一震,眼睛瞪得溜圆,盯着关豪,眼神中充满了惊讶。 关豪知道里长是尝到甜头了,就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吃,这下里长干脆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他这个样子,只比当初两手抓蛋糕的胖子好一点点。 看到里长吃蛋糕了,关豪也示意大家一起动筷子,所有人这才挑起蛋糕尝了尝。 这一尝,可不得了了,一个场坝又开始沸腾了,所有人一边大口吃着蛋糕,一边惊呼美味。主桌上的瞿直和几位大人们都被这蛋糕的美味惊得瞪大了眼睛,但嘴巴却没停下来,他们不停地往嘴里塞着蛋糕,狼吞虎咽的样子和他们的身份极为不符。也怪不得他们,第一次吃到蛋糕都难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没多一会儿,所有桌子上的蛋糕都被洗劫一空,张半城和傅志隆端着碗走到关豪面前,还想要再吃,可惜已经没有了。一个个都表现得很是失望。 “没关系,既然大家想吃的话,以后我就开几家蛋糕铺,专门卖蛋糕,主厨的工作就交给白云师傅负责。”关豪此时指着白云大声地宣布道。 胖子听到这个消息,瞬间呆立当场,这个生日,本来是给里长一个惊喜的,没想到关豪居然也给了自己一个惊喜。 胖子,再也不是坑蒙拐骗的酒肉和尚,而是即将名扬天下的蛋糕主厨! 第二十三章VIP卡 里长的这个生日过得甭提有多开心了。 四川都指挥使瞿能给他送来了寿礼,知府、知州、知县三级领导同时出现为他贺寿,全县所有的里长也都系数到场。生日宴上,他吃到了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生日蛋糕,听到了从没听过的流行歌曲。 活了44年,这才算是开了眼界。八月初八,朱元璋过生日的时候,都没想享受过这些,没想到他一个小小的里长,尽然享用了天下独一份儿。这种福气,里长想想就开心得不得了。 开心的除了里长外,就要数胖子了。关豪当着那么多大佬的面,宣布胖子要当蛋糕主厨,这多有面子啊!再说了,当了蛋糕主厨,那不是想吃多少蛋糕就有多少蛋糕,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吗?想到这里,胖子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然后咧开嘴又开始傻乐了。 销售这个东西,就是要趁热打铁的。既然宣布了要开蛋糕铺,那就必须要开,何况,城里叫得上号的官商都到齐了,到时候铺子一开,他们就是都一个来照顾生意的,有他们带动,那蛋糕岂不是可以横扫整个蜀中? 寿宴后,关豪就将胖子、瞿直、傅志隆、张半城请到了里长府,商议在各地开蛋糕铺的具体事宜。 关豪对这几个人平日里都是不错的,傅志隆、张半城拿下了香皂的经营权,瞿直虽然刚见面,但也得到了2块香皂的赠礼,此时,关豪有求于他们,他们还是很乐意帮忙的。 经过一番商议,最终几人就把关豪蛋糕铺装修的事情全部揽了下来。瞿直帮忙照看成都府商铺的装修,傅志隆就负责顺庆府、广安州两间商铺的装修,张半城则负责岳池县商铺的装修。 要让驴拉磨,就要让驴吃草。这点道理,关豪还是懂的。 见到几位都如此好爽的答应了,关豪也没亏待他们。 再说了一声“多谢”后,关豪转身回屋,从房间里拿出3块木牌来,然后将木牌交到这3个人的手上。 3个人定睛一看,这木牌颇为特别。木牌的外形四四方方的,通体呈黑色,在其最左上端有一个小孔,侧面还有两处扁平的突起,像按钮一样。 正面的最上边写着他们看不懂的一串符号,符号下面写着“一号贵宾”“二号贵宾”“三号贵宾”这样的字样。 木牌的正面中间刻着“翔凤里”的商标标识。 在商标标识的下面,就是一个躺着的三角形、一个圆形、一个正方形。 “关豪老弟,此乃何物?”三人纳闷的集体发问道。 他们哪知道这是什么啊! 这是关豪按照现代手机的外形设计的VIP卡,所以侧面才有两处扁平的按钮,一处是电源键,一处是音量键。 那个时候没有塑料,纸又太容易损坏,所以关豪让木匠雕了一些木头的VIP卡。 VIP卡的最上面设计了一个小孔,开在手机前置摄像头的位置,方便VIP携带者穿绳佩戴在腰间使用的。 VIP卡上面那串看不懂的图案其实就是写的“VIP NO.1”、“VIP NO.2”、“VIP NO.3”这3个编码,证明他们是翔凤里的一、二、三号VIP。在这些编码下面则刻着这些英文的中文翻译。 而最下面的那三种形状,其实就是手机下面的操作键,没有任何含义,纯粹的装饰,外带防伪功能。 关豪给3位朋友解释说,这是翔凤里的贵宾卡,无论是谁,只要拿着这块木牌,就可以在翔凤里的所有店铺里,享受购物八折优惠。 换句话说,这就是现在的VIP卡,以后蛋糕铺开张后,他们就可以在购买时享受八折优惠,不仅如此,关豪日后推出的蹲便器、卫生纸等,只要是关豪店铺里售卖的“翔凤里”牌产品,统统一律八折。 拿到VIP木牌后,包括胖子在内的4个人都惊呆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贵宾卡”这个概念。在他们的生意理念中,“老主顾”倒是经常打交道,有时候买卖时,会根据“老主顾”的要求打个折什么的,但他们就从来没有想过弄一个牌子发给“老主顾”。 瞿直还好点,因为是第一次听说VIP服务的理念,所以稍稍有些震惊,他更多的重点放在了关注折扣上。 傅志隆和张半城两人就不同了,两人的表情最为复杂,从惊讶到惊喜,再到惊叹。 做了半辈子生意,第一次听说还能这样操作。两人一开始认为关豪发贵宾卡是吃了大亏,后来仔细一想才发现,这是一个“薄利多销”的好方法,而且还培养了固定的高消费人群。 这两人在想通了一切之后,不得不佩服关豪的高招,同时,两人心头还暗自决定,回去后要好好琢磨琢磨这个贵宾卡,自己也学着关豪,在他们的生意上也弄几个贵宾卡出来。 拿到贵宾卡后,几个人的主动性和积极性就更加高涨,纷纷表示一个月之内,保证蛋糕铺能顺利开张。 在客套了几句之后,傅志隆和张半城就立马告辞,回家去研究贵宾卡去了,而瞿直因为要回成都府复命,也跟关豪道了别。 把他们送走之后,关豪又把胖子拉到了房内,教授他技术核心的保密技巧。 在明朝做蛋糕,有一个技术核心必须要掌握在自己手里,那就是低筋面粉。因为要在成都等4个地方开蛋糕铺,所以就必须教会更多人制作蛋糕,而这个核心技术,是千万不能外传的,不然万一有人反水,胖子就无法实现垄断,反而多出来很多竞争对手。 低筋面粉明朝是没有的,只有用普通面粉蒸制而成,所以,这个东西胖子可以批量生产,然后将货源供给其他商铺,这样就保证了核心技术不外流。别人就算知道制作蛋糕的流程,没有低筋面粉,也很难制作出可以与之竞争的蛋糕来。 胖子听到关豪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竖起双手大拇指直夸关豪是真“神仙”。 关豪对于蛋糕铺的经营也有了安排。他让胖子负责成都的蛋糕铺,然后又找来王彪,让他选出几个力气大的猎户,负责顺庆府、广安州和岳池县蛋糕铺的大厨工作。 为什么要力气大的人?因为要手工打蛋啊!力气小了的人打不出奶油。而且王彪选的都是翔凤里的自己人,信得过,也不怕蛋糕制作技术外流。 另外,关豪又让里长挑了几个能说会道的,作为蛋糕铺的伙计,负责蛋糕的售卖等工作。 人手都定好了之后,关豪又按照中山装的样子,画了一张制服的图纸交给翔凤里的裁缝,让他给店铺工作的每个人,都定做了一套一样款式的服装。 服装前后都缝上大大的“翔凤里”商标,然后左胸前绣上各自的名字,连几个大厨的围裙都是统一制作的。这以后,就是翔凤里店铺的统一工作服。 一切搞定之后,从即日开始,一直到蛋糕店装修完成,胖子就负责教这些店铺的大厨制作蛋糕,当然,低筋面粉这一环节是不用教的。 每天一大早,胖子就在烤炉旁教其他几个大厨如何制作蛋糕和奶油。胖子的蛋糕制作是要严格保密的,周围还有军户手持武器站岗放哨,严禁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胖子非常积极,以前老是睡懒觉的他,现在每天起得格外早,这种状态关豪是见过的,跟学做蛋糕的时候一模一样。 关豪觉得,胖子终于找到了自我。 第二十四章春哥崭露头角 胖子教大厨,关豪就负责教伙计。 关豪决定把现代的服务理念传授给新招的这些伙计们,让明朝人一进到翔凤里蛋糕店,就能享受到皇帝版的服务。 每天辰时一到,培训上岗的伙计们就在场坝中央集合,然后围着场坝慢跑10圈。跑步结束后,关豪让这些人围成一个圈,节奏鲜明的一边拍手,一边跺脚,还一边喊口号:“翔凤蛋糕,家的味道!” 休息片刻后,他们就每个人头顶一块砖头,练习礼仪。同时,每个人脸上都要一直保持微笑。 练完了这些,还要学习文明礼貌用语,例如:“先生你好,有什么可以帮你的?”“欢迎光临”“欢迎选购”“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再来”之类的简单礼貌用语。 最后就是模拟服务,关豪假装顾客,让伙计们依次来对他服务,然后关豪现场指出他们的不足,让他们全部记住并改正。 因为看不到胖子教蛋糕制作,所以,翔凤里老百姓的目光全都盯在了关豪的培训上。 关豪带着伙计们刚开始训练的第一天,就吸引来了大批的翔凤里居民看热闹,甚至有的人还端着板凳来坐着欣赏。 到了第二天,翔凤里的百姓天还没亮,就端着板凳在场坝里面占位置,好近距离观看关豪的培训。 第三天,隔壁里的人闻讯也一大早就跑过来了,大家坐在板凳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欣赏这些人训练,不知道的还以为场坝里在唱堂会呢! 到第五天,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翔凤里的老百姓就开始在村口卖起了门票。 其他里的人要想进来看关豪训练,就每人收1文钱,但不许自带板凳。 等这些人进到场坝后,如果想坐下来观看,还专门有人出租板凳,也是1文/人。 如果想要喝茶了,就再收2文钱茶钱。 不仅如此,场坝里还有些卖地瓜干和瓜子的小孩,来回穿梭吆喝,关豪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像是进了茶馆了。 一打听才知道,这些收钱的主意居然都是春哥儿想出来的。这种生意头脑,连关豪都不得不佩服。他瞬间觉得,自己救的这个小孩没白救,说不定以后,关豪的生意可以放心地交给春哥儿来做。 于是,关豪非常有心地开始慢慢培养春哥儿。 训练结束后,关豪把春哥儿叫到了一边,告诉他:“明天每个人进里收3文钱,包茶水、板凳,瓜子、红薯干另算。” 春哥儿看着关豪:“那不是亏了?门票加茶水再加板凳,一共是4文钱呢!” “这你就不懂了。每个人1文钱进来,他不一定要喝茶坐板凳啊,也就是说一个人你赚不到3文钱。你如果一开始就收了3文,表面上看起来亏了,实际上你是赚了的。这种消费是具有欺骗性的强制消费,消费的人不觉得自己是被强制消费了,反而心理上觉得是自己赚了,会心甘情愿地掏腰包的。”关豪给春哥儿解释道。 见春哥儿没想明白,关豪接下来补充道:“你要是不信的话,咱们明天走着瞧。” 果不其然,春哥儿第二天照着关豪的话做,还真的多赚了将近100多文钱,这笔钱对春哥儿来说可算是天文数字了。他笑嘻嘻跑到关豪面前,给关豪鞠躬,感谢关豪的指导。 看了看春哥儿手中的铜子儿,关豪笑着道:“干得不错!”然后,关豪伸手摸了摸春哥儿的头说:“在这件事情上,你还能想到什么法子再多赚点钱吗?” “当然,我早就想好了,不过需要恩公配合!”说完,春哥儿递给了关豪50文铜钱,“这是我给你的佣金,我只要求你一件事儿。” “哈哈哈哈,说吧,只要不伤天害理,我尽量满足你!”关豪看春哥儿居然打起了自己的主意,哈哈大笑道。 “我要恩公配合我,把训练的时间延长1个时辰,到午时才结束。”说到这里,春哥儿扭头看了看关豪的表情,见他没什么动静,紧接着继续说道:“我也不让恩公和那些哥儿们吃亏,你们的午饭我全包了!”说完,春哥儿一脸坏笑。 “为何只是延长到午时?”关豪问道。 “这还不简单啊!到了午时就是吃饭的时间,他们看了一上午再回去做饭肯定来不及了,有的住得远的估计要饿到下午。只要恩公延长到午时,我就可以让婶子大娘们给他们做饭,收点饭钱就是。”春哥儿笑着回答道。 关豪一听,先是一惊,然后又是哈哈大笑,他发现春哥儿一点儿都不像是明朝人,他没有明朝人的那种迂腐,反而头脑非常灵活,和他小时候颇有点相似。 关豪摸了摸春哥儿的头问道:“我一直忘了问你,你今年多大了?” “回恩公,我12岁了!” 一个12岁的小孩儿,能如此聪慧,在经营方面很有天赋,真是难得的人才,关豪越发想要好好培养他了。于是,关豪收下了春哥儿给的50文铜钱,然后笑着说:“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你很聪明,前途无量,但切记只可用在正途上。” “恩公放心,春儿谨记!”春哥双手抱拳,对关豪深施一礼。 次日,关豪果然将训练的时间延长到了午时,为了配合春哥赚钱,让前来观看的外里人有参与感,他中途还邀请了一些外里人上台,扮演顾客。一时间,整个场坝里就充满了欢声笑语。 开心的时候,时间就过得特别快,一眨眼就到了午时。 当到了午时时,春哥儿就端着香喷喷的米饭和肉菜走进了场坝,然后把这些饭菜分给训练的伙计们和关豪。 在送饭的时候,春哥儿故意没用食盒,直接和婶子大娘们端着碗就送了上来,那个香味,瞬间就让在场的人五脏庙咕咕直叫。 不仅如此,春哥儿还吩咐婶子大娘们,故意把大块大块的肉放在最上面,看起来更有食欲。 送完了菜,春哥儿转身对外里人们说:“叔叔大伯们,今天我们专门做了好吃的,肉都是大块大块的,你们要不要尝尝?5文钱一个人,管饱!” 话音一落,那些坐在凳子上的外里人“噌”的一声就将春哥儿围住,纷纷交钱。 春哥儿收完钱之后,朝着关豪笑了一下,就去给这些人准备午饭去了。 这顿饭,春哥儿一直忙活到下午。 关豪睡完午觉出门时,就见到了累得坐在门口的春哥儿。春哥儿见关豪出来了,就将手中的50文铜钱又塞给了关豪:“恩公,这是给你的。” “为何给我?你不是已经给过我佣金了吗?” “今天多亏恩公了!我今天多赚了200文,分给婶子大娘们100文,剩下的我们俩一人一半!” “为何要分我一半?” “没有你,我命早就丢了,更别说现在还能赚钱了。今天赚钱,本来你的功劳也最大,不是你延迟到午时,也就没有我们什么事儿了,所以,我必须分你一半。”春哥儿看关豪的眼神非常真诚,这些话也都是发自他内心的。 关豪救了他,他要报答救命之恩。而且关豪本事那么大,他对关豪也非常钦佩,所以对待关豪的时候,春哥儿的态度更像是学生对待老师。 这个春哥儿,又会说话,又懂得感恩,还知道笼络人心,关豪从心眼里喜欢上了这个小子。这个小孩是关豪到明朝以来,最让他惊讶的一个人,关豪决定,以后要让春哥儿受到更好的教育,让他成为翔凤里未来的顶梁柱。 “既然钱你分了我一半,那我也不能亏待了你,我就暂时收你为徒,这些就当是学费了,以后你就跟着我,能学到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关豪也不清楚自己学的那些现代知识,对这些明朝孩子到底有多少帮助,所以决定暂时收春哥儿为徒,先教教春哥儿试试。 “谢恩公!哦,不对!谢师傅!”春哥儿马上跪下磕头,对于关豪的这个决定,他感觉自己幸福得都快晕过去了。 第二十五章意外收获 就在关豪训练伙计们的同时,关豪的蛋糕坊也竣工了,胖子以后的教学工作就不用露天进行了。竣工当天,胖子就带着一帮大厨试手,给每家每户都制作了一块蛋糕。 这些天里,翔凤里的工匠们也开始修建起了香皂作坊和新的造纸作坊。 与此同时,傅志隆答应给关豪找的上百位匠人也全部到岗,在每家每户的房屋后,开始修建起了新居。新房子的标准都是按照城里土豪的标准设计的,每个人至少都是三进的大房子。 至于铁匠铺、裁缝铺、陶瓷房、木工房等所有匠人们的作坊,现在还可以将就用着的,等大家的新房子修建完毕后,就让这上百位工匠继续忙活。 这样,翔凤里的工匠们就可以出去帮官老爷和土豪们修厕所去了。 就在各种工作都紧锣密鼓的开展时,老造纸坊里传来了好消息——第三批纸成了。 得到消息的关豪当时正在场坝里训练伙计们,一听到纸张造出来了,他飞快地就往老造纸坊跑,春哥儿就紧紧地跟在他屁股后面。 造纸坊大门口,造纸匠人王翔已经在此等候关豪多时,见到关豪后,王翔就给关豪施礼,关豪也礼貌地回了礼。 此时,在关豪身后,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大伯好!” 王翔定睛一看,原来是侄儿王春:“你怎么跟着关豪小哥一起来了?” “恩公,哦,不对,我师父让我跟着他学东西,他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春哥儿叫恩公叫习惯了,一时还改不过来口。 见自己的侄儿跟着翔凤里的大能人学本事,王翔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对关豪更是尊敬了。 随后在王翔的交谈中,关豪才知道,原来王翔是春哥儿的大伯,王彪的亲大哥,是里长一族的族人。 王翔和王彪的父亲原来就是个造纸匠人,造纸这门手艺就传给了长子王翔。后来为了躲避战火,他们一族人逃进翔凤山,改行做了猎户。 下山后王翔又干起了老本行,而王彪没有继承造纸的手艺,索性就继续当猎户。 因为王翔脑瓜子灵活,又舍得钻研,所以渐渐的,他就成了翔凤里造纸最好的匠人,而他的手艺也在十里八乡小有名气。 随着王翔走进造纸作坊里,关豪看到,贴了满墙的纸张,正在被匠人们一点一点地揭下来,每揭下来一张,就有一个匠人根据纸张揭下时的位置,给纸张编上序号。 “婶儿、大哥、二哥、三姐……”跟着关豪进来的春哥儿见到满作坊的人,一一行礼叫道。 王翔的这个造纸作坊是个典型的家庭作坊,跟着他干活的全是他的老婆和孩子们。王翔告诉关豪,不仅是造纸作坊,翔凤里的陶瓷作坊、铁匠铺、木工房、陶瓷作坊,以及泥瓦匠等,都是以家庭作坊的形式存在的。 这种家庭式的作坊,在整个明朝比比皆是。古时候匠人们吃的是手艺饭,这种手艺一般都只会传给自己的孩子,所以家庭作坊就成了古时候制造业的一股主要力量。 看到关豪来了,王翔和他的家人们都对着关豪露出了笑脸,看着这些人的模样,关豪心里头也放心了大半,估摸着卫生纸已经造好了。 果不其然,这批纸一共造出来58张,张张纸都是成型的。 关豪将纸一张一张地拿起来,放在手上和脸上感受。当他拿起第36张纸的时候,忽然眼睛瞪得溜圆。 这张纸的右上角写着“左二十一”四个字,证明是从左边墙上揭下来的第二十一张。 “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这张纸无论是从柔软度、舒适度、韧性上,都很符合卫生纸的标准,然后关豪又用手揉了揉,发现这张纸居然不掉纤维。 关豪那个兴奋啊,此时的他特别想哭,想起当年用厕筹时候的感觉,再看看手中的卫生纸,那种幸福简直无法用语言描述。 拿着那张卫生纸,关豪肆意地用纸在脸上摩挲,感受它的轻柔和舒适。 见关豪有点入魔了,王翔马上走上前来,对关豪一拱手道:“小豪哥儿,这纸还不是最好的,里面还有更好的!” 听到这话,关豪也是一惊:“还有更好的?还能有什么纸会比卫生纸更好?” 在关豪心中,明朝最好的纸不过就是朱元璋用的细草纸了,如今他看到了卫生纸已经很是兴奋了,更好的纸又会是什么呢? 于是,关豪又拿起剩下的纸一一体验,当摸到一张右上角写着“右二十九”的纸时,他愣住了。 这确实是比卫生纸更好的纸,这种纸细腻程度更高,更为柔软,而且韧性也不在卫生纸之下,更不会掉纤维。 这种纸在现代叫做——餐巾纸。 这一发现,真的让关豪喜出望外,他一手拿着卫生纸,一手拿着餐巾纸,兴奋地高举双臂大呼,然后围着造纸坊跑了一圈,和每一个人握手拥抱,搞得大家都以为关豪要疯了。 春哥儿也一脸黑线地看着师父,他没想到,在他心中一直处在高大上位置的师父,居然也有这么中二的时刻。也不知道这样中二的行为,自己是该学还是不该学! 王翔和春哥儿他们都不知道,此刻的关豪还算是收敛的了,要是此刻没有旁人,关豪早就掩面大哭了。 关豪等一张卫生纸等了好久了,他的内心和他的身体迫切需要一张卫生纸来抚慰了。不仅如此,在卫生纸之外,他还发现了餐巾纸,这一发现让关豪更加兴奋,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一瞬间就把压抑多日来的情绪全部发泄了出来。 冷静下来之后,关豪把王翔拉了过来,一脸严肃地说道:“切记,这两张纸的配方和比例一定要保密,任何人都不能透露!”关豪在老造纸坊内大声宣布道。 王翔和他的孩子们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然后,关豪让王翔带着他的孩子们按照这两张纸的标准,先最大程度的生产一批:“这批纸我要带到成都府去,你们发大财的时候到了。” 在关豪的计划中,这批纸将被送到瞿能府中,然后再通过瞿能的关系,在全川售卖,到时候,这一个小小的家庭作坊就肯定不够了。 “等到新作坊建好了之后,你们全部搬进去,然后多找几个人来帮忙做纸。”说到这里,关豪立刻沉下了脸,一脸严肃地警告王翔一家:“千万要记住,这个纸的配方和比例不能透露给任何人,不然你们家会招来杀生之货。”他言语中将事情说得非常严重,但这种事也不是没可能发生的。 王翔一家作为手艺人,也深知其中道理,不用关豪细说,大家都纷纷点头答应。 走出老造纸坊后,关豪伸了个懒腰,深吸一口气,嘴角微微扬起,仿佛全世界又变得那么美好了。 随后,关豪来到了新作坊建设工地,查看香皂作坊和造纸作坊的建设情况,催促匠人们尽快完工。按照关豪的计划,在蛋糕铺开张的时候,这些匠人们就要进城去修厕所了。 而外边来的那上百位匠人们,在建完大家的房屋后,接下来就要修其他匠人的作坊,反正这些作坊里面也没有什么大秘密,真正的秘密都藏在翔凤里老百姓的脑袋中。 站在工地上,看着匠人们忙碌的身影,看着一座座新房正在拔地而起的时候,关豪心中百感交集。 关豪的意外收获不仅仅是在造卫生纸时发现了餐巾纸,而是他来到了翔凤里,被那么多人尊敬和爱护。 翔凤里对于关豪来说,才是最大的意外收获,而关豪对于翔凤里来说,也是最大的意外收获。 第二十六章成都府 离成都府蛋糕铺开张的日子还有10天,关豪、春哥儿和胖子等人就启已经程奔赴成都,准备那里蛋糕铺的开业典礼了。而顺庆府、广安州、岳池县的3家商铺开张仪式,关豪则全权交给王彪负责。 临走时,王翔送来了4口大箱子,里面全是按照关豪的要求,裁好了的纸,3箱卫生纸、1箱餐巾纸。拿到纸后,关豪欣喜若狂,熊抱着王翔原地打转。 王翔被放到地上的时候,头已经晕了,然而,关豪接下来的那句话,让他更晕:“卫生纸、餐巾纸还要继续生产,不能停。同时你们也要准备一下,接下来,你们可能要去成都府了。” 见王翔没反应过来,关豪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此去成都府,我不仅是为了蛋糕铺开张,我还打算在成都府开一家翔凤里纸业的商铺,就当是翔凤里商铺的一个分号,我觉得你大儿子可以胜任,回家去和老婆孩子商量一下,到底谁去?” “另外,也别高兴太早,这事虽然十拿九稳,但毕竟还有一丝变数,所以先做好准备总是没错的。”说到这里,关豪停了停,看到王翔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兴奋转为失落,马上又接着说道:“就算这次不行,下次,我指定让你王家的手艺,传遍整个大明。” “豪哥儿,都听你的!”王翔对关豪很有信心。不仅是王翔,所有的居民都对关豪充满了信心。 这些日子里,翔凤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里,关豪带来的不仅仅是一个个新鲜技术,更是让翔凤里居民从里到外发生了改变。他们做梦都没想到会在成都府开店铺,如今,关豪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到了。 对于关豪,翔凤里无人不服。而且,大家也坚信,在关豪的带领下,翔凤里的每一个人都将过上好日子。 命人把王翔送来的4口大箱子班上马车后,在众人的目送下,关豪等人启程前往成都府。 从翔凤里到成都府,骑马要走7天时间,所以关豪就提前了10天出发,他想着用多出来的3天时间,逛逛蜀王朱椿治下的成都府。 就在出发前一天,张君派人将关豪等人的路引送了过来。因为在明朝,没有路引的关豪一出岳池县就会被抓,然后以逃犯的罪名发配。 为了关豪顺利到达成都府,顺庆知府刘秀实特意以私人书信的方式,将沿途的各个府衙都通知了一声,拜托各位同僚对关豪等人多加关照。 关豪自己都没想到,他一个平头老百姓,出个远门,居然惊动了沿途官府。 这一路上,虽然不说是游山玩水,但也算得上是逍遥惬意。 因为刘秀实的关系,关豪每到一处关卡,都有官家的人前来迎接,规格出奇的高。 如果到关卡处正值午饭时间,必然要留下关豪等人大吃一顿,席间,当地的大小官员皆出席作陪,然后再给关豪等人的马车上塞上土特产之后,又派人送到下一个关卡。 如果遇到是晚饭时间,不仅要留关豪等人吃晚饭,官家还要安排当地最好的住宿给他们,走的时候依然是土特产伺候,再派人送到下一个关卡。 一路上都是官家的人陪同,自然没有遇到什么山贼土匪之类的,可谓一路顺风顺水。 这一切对于胖子来说,倒是司空见惯,毕竟当年他坑蒙拐骗的时候,没少享受这种待遇,而春哥儿等人就傻眼了,他们没想到跟着关豪居然这么拉风,一群人对关豪的崇拜更是又加深了一番。 第七天巳时,关豪等人终于来到了成都府东门迎晖门的瓮城外,此时来迎接他们的却不是成都府的官员,而是四川都指挥使瞿能的管家——瞿直。 见到成都府有人来接关豪了,送行的潼川州官吏也就不便久留。他们拱手告辞后,转身就回府去了。 “关公子,你们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老爷命我等在此已恭候多时。”瞿直一见到关豪,立刻微笑着迎上来见礼道,“老爷在府上略备了些薄酒,还望关公子赏脸,往府上一聚!” 说罢,瞿直朝背后的官吏一挥手,官吏立刻分列两排,中间空出一条路来。 瞿直,关豪是见过很多次的了,可以说是比较熟悉的人,但今天,关豪觉得瞿直身上有点奇怪,因为关豪一下车,就从瞿直等人的身上闻到了一股怪味,这种味道关豪觉得似曾相识,但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闻到过。 关豪的鼻子一直在使劲闻着这股味道,说来也奇怪,当关豪鼻子稍微一用力吸气之后,那股怪味就再也没出现了。 关豪特意靠近瞿直闻了闻,确定这味道并不是瞿直身上散发出来的,于是他拉着瞿直来到车边,从车里拿出2块香皂悄悄地塞给了瞿直。 这一路上,关豪可没少派发香皂,他把翔凤里能带的香皂都带上了,沿途给州府的官老爷们人手一块,先送着玩儿,算是打开市场,然后这些官老爷们就会成为他的潜在客户,以及免费宣传员。 给瞿直的2块香皂是早就预备好了的,香皂里边还专门刻下了个“直”字,当成瞿直的专属香皂。瞿直见到这2块香皂之后,知道了关豪的用心,更是对关豪客气之至。 瞿直笑盈盈地将关豪等人扶上了马之后,双手在自己的马背上一按,然后一个鹞子翻身就骑上了马背。这一手功夫,看得关豪连连叫好。 瞿直上马之后,调转马头,带着关豪等人缓缓进入瓮城,朝迎晖门而去,随行的瞿府护卫们殿后,保护关豪等人的安全。 关豪一直觉得附近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上马后,他借着高度,扫视了一下四周,并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关豪也觉得自己是多疑了,于是,也就没太当回事儿,随着瞿直往前走去。 知道关豪第一次到成都府,再加上人家一见面又给那么大的礼,所以此时的瞿直就变成了导游,沿途热情地给关豪介绍起了成都府。 明朝成都府有东、南、西、北共4个城门,东门称“迎晖”,南门称“中和”,西门称“清远”,北门称“大安”。 在每个城门的瓮城中,都有一座庙。东门为“五显庙”,南门为“关王庙”,西门为“温帅庙”,北门为“玄坛庙”。 从迎晖门瓮城一进来,关豪他们首先经过的就是五显庙。这个五显庙,供的是五显大帝,也就是大家常说的“马王爷有三只眼”的那个“马王爷”。“马王爷”在民间传说中是有求必应的神仙,而且什么都管,很多人都把他当财神,所以,五显庙的香火一直都很旺盛。 原本来五显庙上香的信徒有很多,但今天,城门守卫们站在道路两旁,将上香的信徒全部挡在身后,以免他们惊扰了马队。 关豪骑在马上,俯视着两边站立的人群,顿时体会到了特权阶级独有的那种感觉。 在岳池县城,关豪和舅舅上街都要云儿牵着马走,而在这人口数倍于岳池的成都府,还有专人给他们开道,可见瞿能在成都府的势力有多大了。 进得迎晖门来,左手边映入眼帘的就是下莲池。听名字关豪就知道,这个地方就是现代的成都市锦江区下莲池街附近,可惜,在明朝一汪碧水的下莲池,到了现代就只剩下了个名字。 沿着大路朝前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关豪的右手边就出现了大圣慈寺。 大圣慈寺就是现代的大慈寺。关豪去过大慈寺很多次,离大慈寺不远就是现代成都最繁华的春熙路。 始建于魏晋时期的大圣慈寺,沾玄奘法师的光,在唐宋期间风光无比,高僧辈出,世传为“震旦第一丛林”。此时明代的大圣慈寺,依然气势恢宏,甩出迎晖门瓮城的五显庙好几条街。 只可惜,关豪此时看到的大圣慈寺,已经“命不久矣”。据史料记载,再过38年,明宣德十年,大圣慈寺将毁于火灾。现代成都的大慈寺,都是清朝同治皇帝重修的。 想到这里,关豪心头有些哀伤,他忍不住勒住了缰绳,下马驻足观看了许久,想要把最初大慈寺的影子印在自己的脑海中。 瞿能在家中还在等着关豪,所以,瞿直见关豪停留了一会儿之后,便又请他上马,往都司府去了。 再往前走就是税课司,说白了就是现代的四川省税务局。离税课司没多远就是茶局。 这个茶局可不是四川人打牌、喝茶的地方,也不是什么为了喝茶而凑的局,而是官府关于茶叶买卖所设的机构,也是制作贡茶的机构。用现代话说,关豪眼前的这个茶马局除了管理茶叶买卖之外,就是主要是给朱元璋和朱椿制茶。 “这里还是老爷上书皇上建起来的。”经过茶局,瞿直骄傲地给关豪介绍到。 关豪知道,虽然《明史》上关于瞿能的描述很少,介绍的也全是瞿能的战功,但实际上,瞿能在历史上也是很有商业头脑的。 明朝设在四川雅州(今四川雅安)碉门的茶马司,就是瞿能上书朱元璋之后建立的。明朝就是通过四川雅州的茶马司,用茶叶换取藏马、川马、滇马等重要的军事物资,其中,以藏马为主。 建立茶马司后,瞿能就顺其自然地成为了管理者,一手垄断了四川、乌思藏诸部(以今西藏和川西部分地区为主)的茶马生意。而瞿能之所以能成为川中的大土豪,和这茶马司是有着密切关系的。 成都府的地名奇怪的不仅仅是这一个茶局,在茶局的旁边,还有一个现代人听来更为奇怪的名字——清军察院,清军察院又称清军御史署。 不知道的人肯定很奇怪,怎么朱元璋时期,清朝兵就在成都府设了都察院了?其实不然,这里的清军指的是清点军队的意思。明代的清军,又叫清戎。说清戎的话,可能就容易理解了。 在明朝,逃兵现象非常普遍,清军就显得非常必要。 无论是明朝还是其他朝代,军户的构成大致可以分为两种:跟着国家出生入死的好汉和被发配充军的犯人。就是因为军户中出现了一些罪行累累的人,所以这一粒耗子屎,搞坏了军户的整锅汤,害得军户们普遍社会地位低下。 而又因为明朝黄册制度规定,军户是世袭的,所以大量军户无法改变自己身份,于是很多人都选择了逃避,就出现了大量的逃兵。 此外,朱元璋时期,对待官吏那是相当残忍啊!估计这和他当年要饭的经历有很大关系,所以他不怎么喜欢当官的,哪怕是他的手下他也不怎么待见。于是,官吏的待遇普遍偏低,而明朝的军人们就更不用说了,所以,逃兵数量每年都呈上升趋势。 朱元璋统治时期的洪武年间,大明朝就出现了三次大规模的清军行动:“洪武十六年,命五军府檄外卫所,速逮缺伍士卒,由给事中潘庸等分行清理;二十一年诏各卫所核实军伍;二十三年七月,诏五军府清理天下卫所将卒部伍。” 在茶局旁边的这座清军察院,其实就是个明朝的军事机关单位,负责清理逃兵等军事工作的。 和今天的部队驻地一样,清军察院门前还有两名兵丁,手持长枪站岗肃立。 从清军察院前面的路口往右拐,就是瞿能所在的都司府了。 第二十七章下马威 站在都司府的台阶下,关豪抬头仰望着这座府衙,心中不禁叹道:“气派!”原本以为清军察院就已经很牛叉了,结果看到了都司府后,关豪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牛叉。 这个都司府,仅大门就比清军察院大了整整一圈。不仅如此,连都司府门口看门的兵丁所穿的服饰,都比清军察院高级一大截。这些都是财力和势力的最好体现。 见到瞿直来了,两位兵丁立刻跑下台阶,向瞿直抱拳行礼道:“见过大管家!” 在两人行礼之后,瞿直对着二人说道:“快去禀报大人,就说关公子到!” “好的!大管家稍等,我速去禀报。”说完,其中一个兵丁立刻转身,飞快地跑上台阶,冲着侧门门房位置吼了一嗓子:“关公子到,有请老爷。” 没多一会儿,关豪就听得“吱呀”一声,不由得往声音来处望去。只见都司府的大门忽然之间门分左右,徐徐打开。 等到大门完全打开之后,门后出来了一群衣着华丽的人。在这些人的簇拥之下,一位壮汉身着华丽常服走在中间,率先踏出了门槛,向关豪等人走来。 “这就是我家老爷。”见到此人后,瞿直一边给关豪解释,一边马不停蹄地带着关豪等人飞奔上台阶。在快到壮汉面前时,瞿直即刻拱手作揖,深施一礼道:“老爷!” 对方对于瞿直的行礼,只是点头“嗯”了一声。 这很明显了,这个壮汉就是瞿府的老爷瞿能。于是,关豪等人见状也纷纷行礼,直呼:“见过大人!” 史书上并没有记载瞿能的详尽出生年月,所以关豪在没见到瞿能的时候,还以为他和自己舅舅差不多岁数。没想到,此时一见,那个叱咤风云的瞿能,现在也不过30多岁的样子,正是当打之年。 瞿能的目光从人群中一扫而过,然后立刻停在了关豪身上,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怎么能看不出关豪的与众不同呢! 这也难怪,关豪在气质方面始终要高人一等,无论放在什么场合,都是最出众的一个。这种气质是与生俱来的,是多年来知识累积而形成的一种气质,其他人是学不来的。 “你就是关豪?” “在下正是!” “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请吧!”说罢,瞿能也没管还在鞠躬的关豪,转身迈开大步,朝里走去。 瞿能一转身,瞿直就立刻扶起关豪,带着他们,紧随其后。 一进都司府,关豪可是惊得不轻。大门后面就是一片广阔的练武场,足有一个足球场大小,可想而知,瞿府大到了什么程度。在现代,要是谁家能有这么大一个院子,那绝对是土豪中的战斗机了!更别说有瞿府这么大的宅子了。 都司府是瞿能办公和居住的地方,前院就是都司府的办公所在地,而后院则是瞿能和家眷们居住的地方。 办公所在是肯定不能让关豪进去的,那里就好像“白虎节堂”一样,属于军事重地,林冲就是因为中计误闯白虎节堂,被发配充军。 绕过前院,瞿能直接将关豪等人带到了后院。 关豪一路上目测加估算了一下,这瞿府应该有四进,甚至更多,而且每一进房屋,都还配有左右两个偏院。 “这房子估计长款都占了一条街吧!”关豪心头暗暗吃惊,他也终于明白从清军察院转进来之后,再也没见到一座民房是什么原因了,“原来这整条街都是瞿家的!” 这就是明朝正二品官员的标配,就算瞿能小舅子傅志隆再有钱,也不可能住上这样的豪宅,因为他没有那个资格。要是傅志隆敢住这样的房子,那么就算是僭越,等着他的就只有身首异处。 从大门一进来,关豪都尽量压抑住自己的惊讶,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个土包子,但身后跟着他的胖子和春哥儿等人的举动,却狠狠地打了关豪几个大嘴巴子。 “师父!师父!你快看,那院子里居然有座山!”春哥儿指着其中一个偏院的假山叫了起来。 “那儿有鱼池,还有亭子!”其他一路同行的翔凤里居民也七嘴八舌地叫了起来。 关豪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所谓见惯了世面的胖子,此刻也像个土包子进城一样,一路上一惊一乍的:“少爷,你快看,这些兵器……” 前院的兵器都是士兵们操练所用,所以制作粗糙,胖子远观了一眼也没当回事。可是一走进后院,胖子却像被什么东西惊到了一样。 在后院的偏院中,胖子发现了一排制作精良的兵器,这些武器在阳光照射之下都透露着寒光,像胖子这样懂行的人一眼就看出这些武器的不一般,不仅制作精良,而且都还见过血。因此,胖子才会忍不住叫了出来。 此刻瞿能仰头哈哈大笑,随着胖子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从这几排兵器中抽出一把长约丈二、通体亮银的长枪,然后挽了个枪花,将枪尖直冲向关豪面门杀来。 关豪见状也不躲闪,只是偷偷将双腿分前后站好,随时准备空手夺白刃。 关豪身后的胖子一看这情况,立马急了。飞身冲到前面,形成一堵肉抢,帮关豪挡枪。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亮银枪枪尖停在了离胖子面门约3寸的地方。现场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胖子在枪尖前愣是一动不敢动,豆大的汗珠立刻从胖子光光的头上滑落下来。 在胖子身后的关豪此刻心头很是感动,胖子舍命救他的这个举动完全属于条件反射,是胖子的第一反应。由此可见,关豪在胖子心中的地位甚至超过了生命,这辈子能交到这种兄弟,关豪觉得就算死都值。 胖子其实也算是高手,但是此时胖子是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 对于瞿能这样的将军,胖子一旦动手,就是以下犯上,无论胜败,都是死罪。如果不动手,就像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也是死。 就这样僵持了片刻后,忽然一阵笑声打破了这渗人的平静。瞿能放声大笑,将亮银枪收回,丢给旁边的下人,然后拍了拍手对关豪说:“这把亮银枪随我南征北战多年,枪下亡魂何止万千,凡是挡我者,均死于枪下。” 说完停顿了片刻,瞿能用一种轻蔑的眼神看了看关豪,然后再次放声笑道:“不必紧张,刚刚只是老夫的玩笑而已,切莫见怀啊!” 说完,瞿能这才带领众人进入后院大厅坐定。坐定之后,关豪又看到了瞿能那轻蔑的眼神。 此时,关豪终于明白了瞿能的用意:“他这是想给老子来个下马威啊!” 在明朝,依关豪这样的平民身份,进入瞿能这种官宦府上,只有走侧门的份儿。而瞿能居然打开大门,还亲自出来迎接,表面上看起来他很尊重关豪,但实际上却是想**裸地显摆自己的权利和财力。 那摆放在后院空地上的兵器,应该是放在练功房的,之所以兵器会出现在院坝里,这明显是瞿能故意为之。这次舞枪针对关豪的事情,估计也在瞿能的计划之内,他是想借此机会警告关豪:“捏死你们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轻松!” 想了一会儿,关豪彻底明白了瞿能的用意。瞿能是想通过财力、权力、武力的展示,让关豪彻底屈服。 至于为什么瞿能想让关豪屈服,关豪认为,瞿能无非是看中了香皂、厕所和蛋糕的销路以及制作手艺罢了。对于瞿能这样的官宦来说,对关豪使用这些小手段,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想明白了来龙去脉后,关豪心头冷笑一声:“老子是这么好欺负的?”随即心头开始盘算起了怎么对付瞿能。 接下来,就是关豪装逼的时刻了。关豪一般不装逼,但遇到有人在他面前装逼的时候,他就只有用这样的方式打对方脸了。 坐定后,关豪不等瞿能发话,自己就先放声大笑道:“大人真是son of bitch(英文国骂之一)啊!我等佩服佩服!” 这番话听得瞿能一愣,他明显没反应过来。“桑傲比齐?何意?”原本高高在上的瞿能,此刻也不得放下身段对关豪“不耻下问”了。 “蜀中自古以桑蚕为傲,这是在夸瞿公能与桑蚕比肩,傲视蜀中。”反正瞿能不懂英语,骂了就骂了,关豪又圆过来就是了。 听到关豪将自己比作蜀中的骄傲,瞿能又高兴得飘飘然了,然后又对着关豪一通吹嘘:“想当年,我随家父出征……” 此时,任凭瞿能再说什么,关豪一律用“嗯!啊!这!是……”来回答,就像是相声里面《论捧逗》的那个捧哏的一样,虽然语气态度显得很恭敬,但这些语言,却让说的人没有了说下去的欲望。 吹不下去的瞿能,又把主意打到了关豪身边人的身上,毕竟刚刚胖子的举动他是看在眼里的。 “这位大师气度不凡,还未请教?”瞿能的左边嘴角轻轻上扬,然后问到。他以为关豪身边这个小跟班可以成为他攻击关豪的切入口,谁知道,他装逼的时刻就此终止。 关豪装逼的时刻来了,接下来等着瞿能的就是面对疾风吧! 关豪很随意地指了指坐在他旁边的胖子道:“白云,还不快快见过瞿大人!” 听到关豪吩咐,胖子立刻起身:“是,少爷!”然后转身双手合十对瞿能作揖道:“贫僧白云,见过大人。” “白云?莫不是300多岁的白云大师?”听到“白云”二字,瞿能本能地将声音提高了八度。 “贫僧正是!”胖子在面对这些粉丝的时候,颇有装逼风范,对方声调越高,他越是显得平和,这样才有高僧的架势。 当得知跟在关豪身后的小跟班居然是名震大江南北的白云和尚时,瞿能那嘲笑的表情立刻收敛了起来,然后起身双手合十,向白云作了个揖,也对刚才的鲁莽“玩笑”郑重地道了歉。 瞿能没想到,他当成土包子的一群人里,居然还有一个活神仙,而此人还是关豪的小跟班。顿时,瞿能也觉得自己刚刚太过嚣张了,于是,马上改了一副面孔,两边嘴角微微上扬,朝关豪微笑了起来。 瞿能在关豪面前的装逼生涯也就此结束。 第二十八章紫衣人 在给白云见礼之后,瞿能心中对关豪等人已经没有那么轻蔑了,这一切都是因为白云和尚的缘故:“没想到鼎鼎大名的白云大师,居然称呼关公子为‘少爷’,可见关公子也非俗人啊!” 一开始见面时,瞿能就直呼关豪其名,甚至一度在交谈中都不带他的名字。现在听说白云是关豪的跟班,瞿能立马就把对关豪的称呼改成了“关公子”。 “瞿大人过奖了,在下只不过是一介草民而已。白云乃我至交好友,常拿在下打趣,那句‘少爷’只是玩笑话罢了。”关豪起身应道。虽然胖子一直管关豪叫“少爷”,但在关豪心中,两人的关系更像是朋友,而非主仆,特别是胖子舍身救他的举动,更是让关豪坚定了这一信念。 “非也!少爷过谦了!少爷佛法高深,我等均是望尘莫及,贫僧称呼少爷是发自内心的敬服,而非玩笑也。此生能随少爷左右,实乃贫僧之福啊!”白云立刻接着关豪的话说道。 对于瞿能,胖子是打心眼里讨厌的,这个人一上来就不按套路出牌。虽然之前瞿能带他们逛都司府的企图,胖子没看出来,但胖子却明显从瞿能舞枪的行为中,感到了瞿能对于关豪的蔑视和敌意。 胖子虽然很想动手,但这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所以,胖子就改成动口。于是,胖子就在此时对关豪百般吹捧,试图压过瞿能的气势,让他知道关豪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诶!白云大师才是过谦了。瞿大人,你有所不知,白云大师乃世间少有的活神仙,修为不是我等凡人能相比的啊!”关豪多聪明的人啊,胖子捧他,他自然也要捧胖子。 “瞿大人有所不知,我们少爷人有人才、文有文才,随手造一件东西,都能震烁古今、光耀乾坤,我等岂能与之相比啊!” “瞿大人,我跟你说,白云大师的本事也不小啊!别的不说,隔空取物、点石成金、寿超天际……无论哪一项就足以震撼乾坤了!” “瞿大人,我的这些本事在少爷面前都是雕虫小技,他做的那些香皂、蛋糕等物,才是造福苍生的大善啊!” …… 两人的对话无非就是相互吹捧,对于第三者来说,简直就是折磨。像这种情况,一般听的人,就会自然的选择在自己大脑中屏蔽,或者打断他们的话。但是,这两个人怎么可能给瞿能这个机会呢! 他们每句话都将瞿能放在最前头,而且还是很大声地先喊醒瞿能,目的就是免得他走神,让他认认真真把每句吹捧听完。不仅如此,两个人的对话中,句句衔接紧密,丝毫不给瞿能插嘴的机会。表面上,两人如同瞿能的下级一般,在跟瞿能汇报工作,但实际上,压根儿没瞿能什么事儿。 说白了,就是让瞿能认真听他们两人的厉害。这是两人给瞿能使用的语言上的下马威。 这招太狠了!这是典型的强迫灌输啊!在两人的密切配合下,瞿能是不想听也得听。 结果,两个人就这样,一来二去的相互吹捧了一盏茶的时间,瞿能在其中硬是连个插嘴的机会都没找到。几次瞿能想插嘴,都被他们的“瞿大人”给打断了。 直到关豪和胖子说得口都干了,才停止了互相吹捧,端起身旁的茶水润了润嗓子。 瞿能这时才有机会插进来嘴:“关公子在翔凤山中拜仙人为师,想来也有些本事,不然白云大师也不可能与你结下善缘。” 终于插进嘴的瞿能,尽全力将话题从两人的互吹中引开。但百密一疏啊!瞿能在关豪和胖子的轮番语言暴力攻击之下,话语中也显得不那么周密了。他的这番话,傻子都听得出,他是派人专门探过关豪底细的。见关豪无根无萍,所以瞿能才敢一开始用那样的态度对待关豪。 “在下愚钝,仅从恩师身上学到区区一层技艺,有辱师门啊!” “哦?一层技艺?仅一层技艺就能造出香皂此等仙物,可见令仙师确实乃神仙也!不知令仙师法号可否赐教?” “说来惭愧,恩师俗家姓名从未告知在下,我只知恩师名号紫癫。”关豪顺口就将师父的名号编好了。 之所以给自己师傅取名叫紫癫,主要灵感来源于两部分。 第一,是一种皮肤病,或者说是免疫系统疾病,就叫紫癜。因为说起来顺嘴,所以关豪就把它变成了师父的名号。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明史·太祖本纪》中的一段话:“太祖孤无所依,乃入皇觉寺为僧。逾月,游食合肥。道病,二紫衣人与俱,护视甚至。病已,失所在。”这段话是《明史·太祖本纪》中最为诡异的一段描述,虽然寥寥数字,但却极为玄幻。 这段话的意思是说,朱元璋曾经当乞丐时,在合肥的路上病倒,得到两个紫衣人相救。两人对朱元璋关心照顾得十分周到。但是,朱元璋病一好,2个紫衣人就不知去向了。 这件事情后来被相声艺人改编成了单口相声《珍珠翡翠白玉汤》,是刘宝瑞老先生的代表作之一。这两个紫衣人虽然在后人看来可能是两个乞丐,但当时的明朝人却不这么认为。 因为明朝的科学技术毕竟相比现代非常落后,而且所有人心中都有一个君权神授的概念,所以来救朱元璋的两个紫衣人,自然就被明朝人贴上了“神仙”的标签。 “紫癫?”瞿能此刻若有所思地在脑海中搜索这个名字,仿佛觉得似曾相识。 为什么会似曾相识呢?因为这个名字压根就不是个人名,它就是一种病的名字。对这个名字有点似曾相识,那也很正常。 “嗯,这个名字是家师自己取的。他老人家平日里喜好着一身紫衣,还常说世事不能看透,癫狂一些,总是好的,所以自己给自己取名叫紫癫。”关豪紧接着说道。 听到“紫衣”二字,瞿能整个人的精神为之一振,身子不由得坐直了。因为“紫衣”二字对于他来说,太过熟悉了。 在洪武年间,朱元璋被紫衣人相救的事情,知道的人屈指可数,除了王公贵族略有几个人知晓外,就属朱元璋的一些心腹知晓此事了。 瞿能的父亲瞿通,就是其中之一。他在早年间随朱元璋打天下时,听朱元璋谈起过那段经历。而后,瞿通将这件事告诉了瞿能。 瞿能自从听到这个故事起,就一直想着要寻找紫衣仙人,所以听到关豪提到“紫衣”二字时,瞿能的心情非常激动:“豪哥儿,在下觉得令仙师名号格外熟悉,不知可否细说些许?”现在的瞿能,完全没有了当初的那种傲慢,对关豪的称呼也是一改再改,变得越来越客气了。 “恩师的事情他从来不曾提及,倒是他老人家作了一首诗,说是自己的一生全都总结在诗里,还经常在口中念叨,但我太过愚笨,参不透恩师诗中奥妙!”紧接着,关豪马上即兴作了一首打油诗,念给瞿能,谎称是自己师傅写的:“龙游浅滩偶相遇,飞天拂袖自隐居。从此紫衣淡名利,癫作浮云伴朝夕。” 念完打油诗后,瞿能整个人一愣:“这首诗不正是救皇上的其中一位紫衣人的自述吗?” “龙游浅滩偶相遇”指的就是朱元璋落难遇到紫衣人的事情,“飞天拂袖自隐居”说的就是关豪的师父自从朱元璋好了之后,就开始隐居生活。而后面的“从此紫衣淡名利,癫作浮云伴朝夕。”就说明了关豪师父名字的由来,还说明了他隐居的缘由。 此时的瞿能石化当场,他脑海中不断细品其中关联。紫衣人救朱元璋的事情,可谓是大明朝的国家最高机密了,可是这首诗居然和此事高度契合。 瞿能坚信,紫衣人救朱元璋一事,关豪这些人是绝不可能知晓的,所以关豪自然也不可能编出这样的诗句。 那么,剩下的唯一答案就是,关豪的师父就是那个救了当今皇上的紫衣人之一。 瞿能为了能有更确凿的证据,接下来像机关枪似的,不断询问关豪关于他师父的事情,但此时的关豪就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对于瞿能的问题皆是一问三不知。 而这种情况在瞿能看来,非常符合逻辑。 关豪的师父是神仙级的人物,关豪对于这件事情不知情,完全是在情理之中的,而关豪的一问三不知,不仅没有让瞿能有所怀疑,反而更加重了他师父的神秘色彩,也让瞿能更为坚信自己的想法。 不仅如此,关豪身边的白云和尚更是给这种神秘色彩加分不少。白云大师这样在民间被奉为神仙一样的传奇人物,居然成了关豪的小跟班,可想而知,关豪的师父是多么厉害的神仙。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瞿能的猜测,但他心中已有八成的把握:关豪的师父就是那个紫衣人之一。 想通一切之后,瞿能哈哈大笑,然后笑得一脸灿烂的看着关豪,那表情,就跟当初胖子拍关豪马屁时一模一样。 此时的瞿能和半个时辰前用亮银枪威胁关豪的瞿能判若两人。 之前的瞿能高高在上、气势凌人,完全没有把关豪放在眼里。而此时的瞿能,恨不得自己也成为关豪身边的小弟,就像白云大师那样,伴随左右,不仅能学点超凡的本事,还能依靠紫衣人的关系,平步青云。 在接下来的聊天环节中,关豪就彻底成为了主角,瞿能对于关豪,明显表现出了巴结的味道。 关豪心中清楚,这个瞿能之所以对他态度发生这么大的转变,全都是因为紫衣人而起。 不过瞿能这种能屈能伸、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性格,关豪却是不大喜欢,甚至可以说厌恶。因为在关豪看来,这种官场里的老油条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他们可以为了利益给你当牛做马,同样也可以为了利益背后捅你一刀。 所以,关豪总结下来就6个字:“瞿能,不得不防!” 瞿能哪儿知道关豪心中所想啊,自从得知紫衣人是关豪师父之后,瞿能对于关豪就是一通跪舔,这种状态一直保持到吃午饭。 第二十九章瞿家团灭 午饭时,瞿能专门将自己的三个儿子介绍给了关豪认识:长子瞿郁15岁,次子瞿陶(又名大芳)13岁,小儿子瞿大成12岁。 3个***见关豪是个平民身份,正眼都不瞧关豪一下,随意拱了拱手就当见礼了,然后转身围在了一起聊天,明显一副瞧不起人的架势,和他们老爹最开始见到关豪的状态一模一样。 见自己的孩子对关豪无礼,瞿能立马黑了张脸,怒吼道:“三个逆子,为父就是这样教你们待客之道的吗?” 见父亲发怒,3个小子这才慌忙转身,重新给关豪鞠躬施礼。 表面上3个人都服服帖帖的,实际上,几个小子恨死关豪了。他们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因为对平民礼数不周被老爹痛骂,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一个平民鞠躬行礼,这种事传出去,他们以后就甭想在***的圈子里混了。 “都怨我没教好,让豪哥儿见笑了!” “哪里哪里?谁人年少不轻狂啊!这正是他们年纪应有的表现!” “哈哈哈哈,豪哥儿心胸广阔,将来必成就一番大业啊!”说罢,瞿能拉着关豪一同入席就座。两人坐下后,其他人才纷纷按宾主落座。 关豪是懒得跟这些***计较,而那3个***却不干了,这个仇他们是彻彻底底的记下了。 单就这一点来说,这3个***就没办法和他们老子相提并论呢! 瞿能虽然是***,但是从小随父出征,算是从基层一点点爬上来的人物,极为懂得为人处世。就拿他对关豪的态度来说,就很明显地反映了这一点。 而这3个***明显就不如他们老爹,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他们,从小又与其他官宦子弟为伍,没有基层摸爬滚打的经历,怎么可能有他们老爹的那种圆滑。 几个小兔崽子看关豪的眼神充满了敌意,恨不得把关豪生吞活剥了来。而关豪也没有理他们,这些小孩子对关豪根本起不了什么威胁作用。 大家分宾主落座之后,瞿能朝瞿直挥了挥手,瞿直就立刻跑了下去,再上来时,身后的下人们各自抱了一大坛子酒过来。 既然是宴席,那自然是无酒不欢,瞿能府上的宴席又怎能少了美酒。 见此状,关豪立即摆手道:“瞿大人美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不胜酒量,这酒还是算了吧!” 听到关豪认怂,桌子上一群人的表情亮了。 瞿能眼睛忽然放起了光。所谓“酒后吐真言”,瞿能心头盘算着怎么才把关豪灌醉,然后再趁他酒醉,问问与他师父相关的一些细节,以及香皂制作的方法。 瞿郁眼睛也放起了光。这小子朝着自己两个弟弟点头示意,意思就是要在宴席上喝趴关豪,让他出洋相。 还有一个表情怪异的不是别人,正是胖子。他是跟关豪对过酒的,反正依他看来,这世上能把关豪喝醉的人没几个。而关豪又说自己“不胜酒量”,这明显是扮猪吃老虎的节奏啊!胖子心头不由暗叹:“瞿家上下今天怕是要喝得跳舞了!”此刻,胖子满脑海都是翔凤里猎户喝得跳舞的场景,他居然不由得小声地乐了起来。 关豪马上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胖子这才意识自己暴露了内心想法,还好,他的小动作只有身边的关豪发现了。 为了掩饰尴尬,胖子站起来,假装劝关豪,说道:“少爷,既来之则安之,如今瞿大人热情款待,要是滴酒不沾,怕是说不过去。” 话音一落,关豪立刻露出了一副为难的表情。 见状,老大瞿郁立马站起来挑衅关豪道:“白云大师说得对,在瞿府,只要是个男人都要喝酒的,不喝酒的那叫婆娘!” “是啊!我们三兄弟7岁就开始喝酒了!关大哥不会是怕了吧?”老二瞿陶也附和道。 瞿能见几个儿子说得有点过分,马上瞪了他们一眼,笑着转身朝着关豪道:“关公子不怕,酒嘛,尽兴就好,我们不会喝醉的。” 这个瞿能真是个人精啊,话语里面到处都是坑啊!他说“我们不会喝醉的”中这个“我们”,既可以指关豪和他们瞿家人,又可以说只是指的瞿家人。这个就是“一句话两头堵”,总之无论怎么说,他都能说得过去,出了什么事还没任何责任。 瞿能说完之后,关豪沉默了片刻,然后一咬牙坐直了身子大吼一声:“好!喝!” 话音一落,全场立刻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瞿家人高兴极了,他们在欢庆关豪上钩了。作为武将世家,喝酒这个本事是天生的,在整个四川来说,能在喝酒方面胜过瞿家的,屈指可数。 胖子和春哥儿等人也在鼓掌,他们也是高兴的,因为他们知道好戏即将登场,接下来就是关豪闪瞎瞿家钛合金狗眼的时刻。 翔凤里来的居民们,多希望此时他们每人手上有一块西瓜呀,那样他们就可以默默地在一旁,当个吃瓜群众了。不过现在也没多大问题,没西瓜吃,就吃菜呗。 关豪还没吃几口菜,就被瞿大成打断了。 “豪哥儿,来,我作为家中小弟,先敬你一碗。”说完,也不等关豪反应,直接就将一大碗酒吞进了肚子,然后再将酒碗对着关豪翻过来,底朝天地示意一下,表示滴酒不剩。 这些小子们,平日里喝酒都是用酒杯的,可以是为了能短时间内灌醉关豪,居然改用碗了。 关豪看着瞿大成将酒干掉,然后大吼一声“好”,再站起来,朝着瞿大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兄弟酒量在下佩服,这碗我干了,我也敬你,咱们喝慢点,都别急哈!” 看到关豪假装认怂,那个胖子心头笑得啊! 此时的胖子非常难受,明明想笑,但又不敢笑出声来,只能憋着,都快憋出内伤来了。本来胖子也想喝酒的,但是怕被揭露酒肉和尚的面具,所以胖子干脆就远离了酒,吃起了素。 关豪喝完这碗酒,还没等他屁股落座,瞿陶又站了起来:“豪大哥,小弟也敬你。”说完又是一口气干掉。 关豪一脸的无奈,又只有干了。 接下来,就是瞿郁、瞿能,每人一大碗,中间还不给关豪停顿的时间。相当于瞿家4父子一人一碗,关豪一人喝了4碗。瞿家父子本来酒量就不错,再加上这种车轮战术的配合,他们觉得,关豪要想不倒都难。 就这样,瞿家父子4人轮番登场。关豪给人的感觉好像就只有接招的份,而且越喝表情就越痛苦,感觉随时要吐的样子,中途还跑了好多趟厕所,这些都让成竹在胸的瞿家人高兴不已。 转眼间,4个人都喝了6坛子酒了,关豪虽然表情依然痛苦,但却还是没倒,而反观瞿家,瞿家老二和老三几乎同时喝晕,两人“嘭”的一声就趴在了桌子上。这两个是瞿家的未成年人,能喝这么多酒已经超过很多大人了,但这也是他们的极限了。 两人一倒下,胖子一边大口吃着桌上的菜,一边在桌下给春哥儿比出2根手指头,意思是:倒了俩,还剩俩。春哥儿则给胖子碗里添着菜,小声地回道:“快了!” 俩未成年人倒下后,现在桌上喝酒的就剩下了瞿能、瞿郁和关豪。 瞿郁见自己两个兄弟都喝倒了,于是他决定速战速决。他命人拿了几个大盆过来:“豪大哥,碗儿使来不得劲,咱们用这个!”关豪口中大呼“使不得”,但却任由瞿府下人给自己倒酒。 关豪和瞿郁在对干了3大盆之后,瞿郁忽然间感觉天旋地转,一屁股就瘫坐在了凳子上,此时的他双眼无力的看着关豪,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他双唇紧闭,用尽剩下的力气来压下腹中的那些酒,他不想让当着关豪的面吐出来,那样会丢了瞿家的脸。 胖子见状再伸出一根手指,挖了挖鼻孔,然后小声地和春哥儿打趣道:“还剩一个了!” 见自己大儿子也败了,瞿能这才有点回过神来:“算我眼拙,竟然没看出来豪哥儿如此好的酒量啊!”但瞿能并不甘心就这样结束,因为他有信心能喝倒关豪。于是,他直接就和关豪拼起了坛子。 这一幕,对于胖子来说太过熟悉了。 曾几何时,翔凤里的场坝,这样的场景一次次重播。那些不服关豪的人,最后都举起了坛子,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瞿能也没有然后了。 在和关豪拼了3坛子酒之后,瞿能头一晕,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然后喝下去的酒就像喷泉一样,从他的口中往外直喷而出。 早就料到这一切的关豪等人,已经抽身离开了桌子,远远地看着瞿能嘴里的喷泉一股大过一股,到最后,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见到父亲吐了,那几个兔崽子也就绷不住了。 于是乎,瞿府的宴席上,瞿家父子4人现场直播喷泉秀。两个先倒下的儿子,因为头晕就趴在桌上,此刻两人都往地上吐;后倒下的父子俩,都是瘫坐在椅子上,此时,他们也没有气力移动身子,所以干脆就仰天长吐。吐得那叫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呢! 音乐喷泉都看过吧?这场面,配上音乐就是音乐喷泉了!4个人就像音乐的四个声部,配合的天衣无缝,喷泉喷涌而出、时高时低、波澜壮阔、错落有致,引得人不住想拍手称赞啊! 那场面,酸爽又正宗啊!空气里的那味道,无法用语言形容! 瞿府的下人们根本没反应过来,全都楞在那里。因为在他们的经历之中,瞿家这几个将军,喝酒几乎没醉过。就算喝醉,也没有出现今天这样的场面,吐得像喷泉一样的。 一时间,瞿家上下鸦雀无声,安静的环境,让瞿家4父子的呕吐声显得更大,听得胖子在一旁打起了干呕,感觉随时都要跟着呕吐起来。 而胖子的那声干呕,打破了这短暂的安静,瞿家人顿时就手忙脚乱起来。瞿直指挥着众人抬着4位主人回屋,在经过关豪身边时,瞿直像见到鬼一样地看着关豪。在此之前,无论瞿直再怎么想都不会想到,这个关豪,居然让他们瞿家在最擅长的喝酒上面,团灭! 众人散去之后,胖子伸出4根手指对着关豪:“完胜!” 关豪笑了笑,也不回答,只是急忙转身又往厕所跑去。这点酒虽然还不至于灌醉关豪,但是,这点酒却可以让关豪在短时间内,必须要和厕所多接触几次。 第三十章大圣慈寺 一顿午宴就这样无言地结束了,瞿家4父子全军覆没,这就是和关豪装逼的下场。 安顿好了4位主子后,瞿直安排了一个下人将关豪等人送出了府,前往他们的蛋糕铺去了。 关豪的蛋糕铺就在大慈寺的对面,基本上是处于都司府到迎晖门正中间的位置,蛋糕铺的背后就是镇边塔和下莲池。 在将关豪送到目的地后,那名瞿府的下人转身就走,仿佛和关豪多待片刻,都要被瞿府驱逐一般。 看着下人慌张离去的背影,关豪和胖子等人默默地摇了摇头。 “看来是结下梁子了!”关豪轻声说,“从今往后在成都府的事,要从长计议了!” “不碍事,我们又不求他狗官混饭吃!”胖子倒也洒脱。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就怕那几个姓瞿的心眼小,为了找回面子不择手断,甚至可能还会杀我们泄愤呢!”春哥儿也感觉到了失态的严重性,开始加入到谈话当中。 “明面上他还不敢!”关豪摸了摸春哥儿的头笑着说,因为他亮出了紫衣人徒弟的身份,所以关豪等人在明面上是没事的,但在暗地里,那就不好说了。 不仅成都府是瞿家的地盘,整个四川也基本上都是瞿家说了算,如今,关豪等人无论是留在成都府,还是回翔凤里,都在瞿家的控制之下。虽不至死,但脱层皮是很有可能的。 关豪等人皆在考虑下一步怎么办? 总不可能离开四川吧!那样的话,路引都搞不到,等于是千里送人头啊! 而且蛋糕铺还有2天就开业了,这时候是不可能离开成都府的,更何况胖子还要留下来当大厨,胖子的安危一定要保护好。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胖子笑了。他指着蛋糕铺正对面的大圣慈寺,笑着说道:“老子带你们去挂单!” 说罢,拉起关豪和春哥儿就往寺庙大门走去。 寺庙是世俗界之外的场所,与官场并无瓜葛,再加上朱元璋原先也是和尚,所以,在洪武年间,寺庙还是有一定地位的。因此,关豪和白云都认为,瞿家是不敢在大圣慈寺对他们动手的。 只要保住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其他的一切都好说。 进入寺庙之后,胖子随手拦下了一个过路的小沙弥,在其耳边轻声说道:“快去禀告方丈,就说白云和尚前来挂单。” 小沙弥听到白云和尚四个字,楞在那里眼睛瞪得像金鱼一样,吃惊地打量着胖子。 胖子微笑着冲小沙弥点点头,然后又轻声说道:“贫僧就是白云,有劳小师父了!” 小沙弥这才反应过来,双手合十,道一声“南无阿弥陀佛”之后,快步往后院的禅房走去。 没一会儿功夫,大慈寺大雄宝殿之上响起了钟声。 只见寺庙内的各个房间忽然被打开,从里面快步走出很多和尚,朝大雄宝殿走去。再无和尚入内后,大雄宝殿的各门随即紧闭,钟声也随之停止。 一炷香之后,大雄宝殿的各门同时打开,大圣慈寺方丈身披七宝袈裟率领各僧众,从大雄宝殿鱼跃而出,朝白云奔来。 “师父,怎么感觉不对啊!”之前一直在担心瞿家对他们不利的春哥儿,此时忽然见一群人从大雄宝殿朝他们奔来,立刻被这阵仗吓到了。 “春哥儿,以后切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临阵乱者,必自败之。” “徒儿谨记师父教诲。” “怕啥?这些徒子徒孙都是来迎接老子的!”白云看看春哥儿那害怕的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 果然如胖子所料,在听说白云和尚要来大圣慈寺挂单之后,大圣慈寺方丈立刻召集众僧入大雄宝殿,整理衣冠、排好队伍之后,才敢打开大门,迎接白云。 “南无阿弥陀佛!白云大师久等了,贫僧乃大圣慈寺住持诸心,今日得见活佛,实乃三生有幸!”大圣慈寺住持诸心法师见到白云之后,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诸心”二字取自《金刚经》:“如来说诸心,皆为非心,是名为心。” 见到这些,关豪在背地里不知道骂了胖子多少回。 一两个骗子其实并不可怕,最怕的是一群骗子,他们传承有序,坚持骗了300多年,这也就是为什么胖子能在川内有如此盛誉的原因。 “诸心大师言重了,贫僧早闻贵宝刹威名,今日特来挂单,望方丈勿要嫌弃。” “白云大师休要客气,今后大圣慈寺随时向你敞开,也希望白云大师多多在大圣慈寺开坛讲法,普度众生。” “一定一定!”白云这个死骗子,他能开坛讲法那才是怪事呢,不过先答应了,把落脚的地方解决了再说。 于是,胖子又给方丈介绍起了关豪等人,最后,在诸心大师的热情款待下,关豪一行人就住在了大圣慈寺中。诸心大师还专门为白云腾出一个房间,作为他挂单的修行之所。 安顿好了之后,作为东道主,诸心法师带着白云、关豪等人,逛起了明代的大圣慈寺,一一参拜寺内菩萨。 大圣慈寺,相传始建于隋朝,唐玄宗赐匾“敕建大圣慈寺”,唐代名僧玄奘曾在这里受戒。也正因为此,大圣慈寺就成为了中外佛教交流的重要场所,每年都有很多国外的僧人到大圣慈寺交流学习佛法。 关豪现在所处的年代是明洪武三十年,再过38年,即明宣德十年,这个隋唐寺庙建筑就将毁于大火。 也就是说,关豪现在看到的大圣慈寺和现代成都的大圣慈寺其实本质上是两座寺庙。关豪看到的这座大圣慈寺,是隋唐大圣慈寺的延续;现代大家看到的大圣慈寺,实际上是清代同治六年重新修建的大圣慈寺,面积比起隋唐时期的,要小了许多许多。 在这间明朝的大圣慈寺里面,关豪看到了大量隋唐时期的铜佛像、石佛像被完好地保留了下来,甚至铜佛像身上的鎏金都还闪闪发光。不仅如此,寺内的佛像壁画,更是栩栩如生。 如今我们能看到的如大足石刻、三台石刻、梓潼石刻、乐山夹江石刻,以及峨眉名山的**宝刹的建筑布局与铜铁铸像,石雕彩塑等。大体上都以大慈寺壁画为其兰本。 大圣慈寺牛的不仅仅是佛像造诣,它的书画藏品也是当世一绝。 “敕建大圣慈寺”匾是唐玄宗李隆基御笔亲写。 寺内还藏有唐代名臣、著名诗人、薛涛绯闻男友韦皋的《再修大圣慈寺普贤菩萨记》碑,以及宋代爱国诗人陆游的《中和院东坡帖》,还有苏东坡两兄弟的题跋。 此外,寺内还有唐僖宗李儇、前蜀末代皇帝王衍的墨宝。 …… 在诸心的介绍下,关豪才知道,明朝的大圣慈寺内有96个庭院,楼、阁、殿、塔、厅、堂、房、廊8524间,占地数百顷。 现代的大圣慈寺占地仅仅是1.7万平方米,按照这样算下来,明朝的大圣慈寺占地面积应该是现代大圣慈寺的4倍左右。那么按这么推算下来,现代成都市的东风电影院、东风路、糠市街、点将台、牛王庙等一带区域,都应该是明代大圣慈寺的地盘。 大圣慈寺香火旺盛,僧侣众多,以至于如今成都市北糠市街右端,还有一条街叫和尚街,这些都是大圣慈寺繁盛的最有力证明。 一个寺庙一圈逛下来,天都已经黑了。在翔凤山上可以放肆飞奔的春哥儿等人,逛到最后都走不动了,可见这个大慈寺有多大。最后,诸心和尚叫来几个小沙弥,将关豪等人硬是抬回了禅房。 关豪和胖子就是那种,别人敬他们一尺,他们就要还一丈的人,诸心等和尚,一路上将胖子和关豪当成了上宾,与瞿能等人的态度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逛完寺庙、拜完菩萨之后,关豪随手捐出了500贯宝钞,惊得诸心连称:“阿弥陀佛!” 此外,关豪还命随行来的人,马上回翔凤里,将匠人请到成都府,给大慈寺修一个现代公共厕所。 不仅如此,他将随身携带的香皂、卫生纸、餐巾纸,大把大把地捐给大慈寺。 当得知这些俗物的市场价格时,这些和尚们个个惊得无法言语,看关豪的眼神充满了崇敬,仿佛面前的这个公子哥就是天上下来的神仙一般。 次日一大早,关豪和胖子就把春哥儿等人拉起了床,然后跑到对门自家的蛋糕铺,给大慈寺的和尚们,烤几十个大蛋糕做早餐。 做蛋糕,特别是打蛋这个环节,是个体力活。在将一切弄好,把蛋糕液放进烤炉之后,关豪和胖子两个人已经累得不行了,两人就瘫坐在大堂休息,等待蛋糕烤好。 可是,还没等两人休息多一会儿,门外就传来嘈杂的声响。 “来者不下百人!抄家伙!”胖子耳朵一动,凭声音准确地判断出了来的人数。 听到胖子这么一说,大家立刻就紧张了起来。大家纷纷操起了家伙,蛋糕刀、扫帚、板凳、只要能拿起来防身的,都被这些人拿在了手中。 春哥儿手提一把蛋糕刀,把脸贴在门板上,从门板缝隙往外看去,只见门口街面上站得黑压压的全是人,吓得春哥儿转过头来的时候,浑身都在发抖,说话都不利索了:“师……师父……你……快看……人……人……全……是人……” “瞿家太狠了,刚刚出大圣慈寺才多久,就找了这么多人来。”随行的翔凤里居民开始愤怒了起来。 他们原以为躲在大圣慈寺内,就可以摆脱瞿府的魔爪,没想到刚刚走出大圣慈寺,就只有做蛋糕这么会儿功夫,门口就聚集了上百人。 “看来,躲是躲不过了!只有冲出去杀出一条血路了!”胖子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少爷,我们先冲出去,你带着春哥儿在中间,见有机会就立刻跑,不要管我们!” 胖子一席话说得激昂慷慨,在场的翔凤里居民都被这种热情点燃,此刻,蛋糕铺内士气高涨,如果有人敢冲进蛋糕铺,那绝对必死无疑。 第三十一章被人盯上了 “遇到凡事不要慌,先把手机拿出来,发个朋友圈!” 这是关豪穿越前在抖音上学到的一句话。此时的关豪,心头不断默念着,让自己快速地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的关豪先示意大家按兵不动,然后拉开已经楞在门板前的春哥儿。关豪照着春哥儿的姿势,趴在门板上,透过门板缝隙往外望去。 关豪发现,果真如胖子所言,外面站了不下百人,但这些人的穿着并不像是丘八,更像是老百姓,于是,他扭头对大家小声说道:“来者不像是瞿府的人!” 说罢,关豪嘴巴对着门板缝隙,对外大声吼道:“来者何人?”这声音一出来,外面的嘈杂声瞬间又大了起来。 关豪见没人回答他,又扯开嗓子吼了两次:“来者何人?” 真应了现代那句话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在吼了第三遍之后,外面的声音才渐渐安静下来,然后只听得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哥儿,你好,我们都是你的邻居。” “邻居?为什么全都围在门外?是何居心?”关豪认为来人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又一连串的问题抛出。 “小哥儿切莫笑话!也不瞒小哥儿,你家弄的吃食实在是太香了,我等都是闻着香味过来的,一时都没忍住,这才失礼围在了你家门口。” 关豪等人此时才明白,原来是他们烤蛋糕的香味,把附近的老百姓全都吸引了过来,这才出现了上百人堵在蛋糕铺门口的场景。 虽然来人如此说法,但关豪等人还是非常谨慎。关豪命春哥儿先卸下一块门板,然后自己一个人先走出门去,看个究竟。 一踏出店铺,关豪眼前黑压压的全是人,见到关豪出来了,外面的人齐刷刷地跟他施礼,关豪也双手抱拳给众人还礼。 “小哥儿啊!在下名叫姜老三,就住在你家隔壁,还没请教小哥儿尊姓大名呢!”门口那位替众人发言的中年人再次给关豪赔礼道。 “哦,陈大哥莫要多礼,在下名叫关豪,你叫我小豪就可以了。” “豪哥儿啊!你切莫怪罪我等,实在是我等从没闻见过如此香的东西,也不知道贵府上弄的是何吃食啊?”姜老三说完这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拼命点头。 随即,姜老三又给关豪解释了,他们为什么都会出现在关豪的店铺门前。 原来,随着烤炉温度的增加,蛋糕的香味慢慢地飘散在了空中,这种香味随风很快传遍了附近的大街小巷。这些邻居们纷纷被香味吸引,都一大早地起了床。 一开始,大家伙都在街面上相互询问,到底是哪家在弄吃食,味道如此之香。在询问了半晌都没有答案后,大家就干脆循着香味飘来的方向,一路走到了关豪蛋糕铺的门口。 事情弄清楚之后,关豪也放下了戒备之心,命人将蛋糕铺的门板全部卸下,大门打开,邀请大家到蛋糕铺内入座。 蛋糕烤好之后,关豪先让人挑了一半前往大圣慈寺,给寺里的和尚当早餐,剩下的一半,则切成小块,分给来店里的居民免费品尝。 同时,关豪还让胖子,再多烤几十个蛋糕出来。今天,就当成了正式开业之前的试吃会,一来是和邻居们搞好关系,二来是给蛋糕打开销路,起到一个好的宣传作用。 春哥儿等人忙活着将剩下的一半蛋糕,全部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装在一个个大盘里,端到每张桌子上。 蛋糕上桌,这些邻居们纷纷凑了上去,用鼻子贪婪地吸食着蛋糕散发出来的香气,由于不知道该怎么食用,所以大家都楞在那里观察,没有人动手。 关豪见状立刻抓起一块蛋糕放在嘴里,对着大家伙说道:“放心吃吧!不够我们又做。” 看到关豪示范了,大家伙也就不客气了,抓起盘子里的小块蛋糕就吞了下去。 当所有人将蛋糕塞进嘴里之后,一瞬间,原本嘈杂的大堂顿时安静了下来。 过了片刻,大堂内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喊叫声。 “太好吃了!” “天下美味啊!” …… 一位高龄老者更是泪流满面地拉着关豪说道:“老夫活了60多年,今天是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糕点,料想那王母娘娘的蟠桃也不过如此吧!” 老人说罢,众人立刻附和起来。 很明显,这些蛋糕是远远不够的。 不仅大堂这上百人觉得不够,大圣慈寺里的和尚们,也觉得不够。 送蛋糕的人回来报告说,大圣慈寺里的和尚吃到了蛋糕之后,纷纷对着佛祖磕头,感谢佛祖将神仙糕点赐下凡间。没多一会儿功夫,送去的蛋糕就被吃完了。 虽然僧人们不好说什么,但送蛋糕的看出来大家没吃够,于是,又马上回来催胖子多做些。 就在这一来一回的功夫里,大堂里的蛋糕也被大家伙吃光了。 胖子一个人在后厨已经忙不过来了,把关豪也请了过去帮忙。两个人用最快的速度又赶制了第二批蛋糕出来。 当第二批蛋糕被端出来时,关豪都看傻眼了。 在大堂外原本坐着的上百人,忽然人数增加了不止3倍。大堂内的板凳上和地上都坐满了人,连门口都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原来,趁关豪他们做第二批蛋糕的时候,原来的上百人又将消息告知给了成都府内的亲朋好友。于是乎,吃蛋糕的人数呈几何式增长。关豪这个小小的蛋糕铺已经容不下那么多人了。 同样的,第二批蛋糕出炉之后,又有一半送到了大圣慈寺,剩下的一半又免费提供给在场的邻居们试吃。 渐渐地,来试吃的人是越来越多,进不来店铺的人也就分成了东西两列排着队。西边这列从关豪的蛋糕铺一直排到了蜀王府门前,足足排了3条大街;东边这列则从关豪的蛋糕铺一直排到了迎晖门外。 这一上午,原本繁华的成都府东西主干道上,一个做生意的人都没有,所有人都排在长队里面,要品尝关豪的蛋糕。 关豪和胖子累得半死,一共赶制了5批蛋糕,都没能满足一人吃一口的需求。 关豪在成都府内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直接惊动了成都府内所有官宦家庭。 瞿能和他的3个儿子在家里得知这一消息后,恨得牙痒痒,立马命人带队,将围在关豪门口的老百姓驱散。 他不知道,这么做,其实算是帮了关豪一个天大的忙了,关豪他们此时也正好休息一下了。 而那些被瞿家的人赶走的老百姓们,则将这笔账全部算在了瞿家的头上。他们认为,是瞿家的蛮狠霸道,才使得他们没有吃上蛋糕,而对于关豪,这些老百姓们都是交口称赞,对于他做的蛋糕,更是用尽天下华丽辞藻,去形容蛋糕之美味。 那些吃到了蛋糕的人,奔走相告,在路上逢人就说关豪的蛋糕如何如何美味;那些没吃到蛋糕的人,则暗暗下定决心,在关豪开张之日,定要来吃个痛快。 一时间,关豪的蛋糕铺还没开张,就已经闹得满城皆知。 在将所有人送走之后,关豪写了张红纸贴在蛋糕铺门口。上面写着开张的具体时间,同时也感谢了大家对蛋糕铺的支持,并在上面标注了蛋糕的定价。 其实一开始,关豪对于蛋糕的定价都非常犹豫。蛋糕如果定价很高的话,自然赚钱是没有问题的,关键就是普通老百姓就吃不起了。如果蛋糕定价偏低的话,又赚不到钱,制作数量又无法满足市场需求。 想来想去,关豪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定价,那就是按照当地百姓月收入来进行定价。成都府的百姓月收入约为1贯左右,关豪就索性在成都将蛋糕定价为1贯。这样百姓也能吃得到,官宦们的钱也可以挣得来。 一切搞定之后,关豪等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大圣慈寺走去。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悄悄地从蛋糕铺后转出身来,望着关豪等人远去。 胖子在刚要踏进大圣慈寺大门时,忽然停住,猛地扭头向后望去。 胖子这一回头,引得关豪等人立刻停在了原地,也跟着回头望去,只看到满街来来往往的人群,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此时的胖子贪婪地用鼻子在空气中嗅着什么味道,然后又扭过头来,一边走一边小声对关豪说:“少爷,我总觉得有个人一直在盯着我们。” “你也闻到了?”关豪目光在人群中扫视着,低声说道。 “嗯?少爷,难道你早就闻到了?”胖子很诧异地看着关豪。 “嗯!从我们进成都府开始,我就闻到了这股味道!” “啊?成都府?” “对,当时我们一下车,这股怪味非常浓烈,我还以为是瞿直身上的味道,当我提鼻子正要使劲闻的时候,这味道又消失了。”关豪从进入成都府开始,就觉得有人在跟踪他们,但每次当关豪想要跟着味道寻找来人时,味道就会忽然断了。 关豪目光一直在人群中扫视,然后头也不回地对胖子说:“此人在我们进入迎晖门之后,就一直在我们附近,我只是偶尔能感觉到一下,但大部分时候,他都隐藏得很好。” 对于关豪的这种感觉,胖子是赞同的:“嗯,这个人的气味很特殊,而且他发现我们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后,能自己控制味道不散播出来。” 胖子觉得,跟踪他们的人是个绝顶高手:“少爷,能做到气息控制如此自如的人,肯定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功夫绝对不在你我之下,你一定要小心!”接着,胖子又补充道:“虽然他正面攻击未必是少爷你的对手,但如果在暗地里偷袭的话,我们两个加起来可能都不是他的对手。” 关豪对于胖子的推论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少爷,你说此人是敌是友?”胖子一脸担心地问关豪。 “敌友暂时还分不清楚,不过这么久以来,此人并没有对我们动手。”说到这里,关豪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要不然就是此人极为谨慎,要不然就是对我们没有敌意。” 对于关豪的看法,胖子是表示认同的:“少爷,那依你之见,我们应当如何处置?” “暂时不去管他,等蛋糕铺开张之后,再慢慢找机会把他揪出来!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所有人必须打起精神,小心提防。” “是!”所有人同声应和道。 随后,关豪等人迈步走进了大圣慈寺之中,待所有人进入后,这个身影就消失在了关豪的蛋糕铺前…… 第三十二章螳螂捕蝉 自从蛋糕铺火了之后,关豪等人就没敢出过大圣慈寺的门。因为每天,大门口就蹲着一群人,等着他们去开业。做蛋糕铺能做到这个份上,恐怕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好不容易熬到蛋糕铺开业那天。 丑时刚过,关豪等人就趁着夜色溜出了大圣慈寺,悄悄地来到了自家的蛋糕铺内。 开张第一天,当然要做够蛋糕咯。于是,从丑时开始,关豪和胖子就没闲着过。 而那些跟着一起来的随行人员们,则一遍一遍地演练着早已彩排好了的开业仪式。 金鸡报晓,3个时辰转瞬即逝。 春哥儿在关豪的命令下,将大门的门板一一卸下,金色的阳光就从门板卸下的缝隙瞬间就射进了大堂。转眼间,整个大堂就好像铺上了一层金子似的。 刚刚把门板卸完,门口就站满了围观的老百姓。这些主儿,每天这个时候都在门口候着,为了就是能吃上一口蛋糕。 走出门来,关豪朝大伙儿拱了拱手见礼后,就立刻命人对店面布置起来。 店里的所有伙计一涌而出,他们都身着关豪统一设计的制服,每个人胸前后背都绣着大大的“翔凤里”商标,左胸上则绣着各自的名字。 这一身装扮,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惊奇无比。因为在那个年代,还没有统一制服这么一说,所以在看到伙计们齐刷刷地出现后,大家感觉到了非同寻常的震撼。 这种整齐,不仅是给人视觉上的冲击,更给人一种高级、专业、严谨的感觉。 伙计们很有秩序地在门口摆上香炉贡品,然后拉开一条系着红花的红带,这是接下来要剪彩的彩带。 此次蛋糕铺剪彩的嘉宾,原本是打算请瞿能的,但现在从两人的关系看来,瞿能是压根不可能成为嘉宾的。于是,关豪就将嘉宾名单变成了大圣慈寺的住持诸心法师。 又忙碌了将近半个时辰,所有准备工作都已经搞定,所有人也都全部到场。 铜锣一响,吉时已到。 翔凤里蛋糕铺的表演正式开始。 所有伙计们从店铺内分成两列,齐步走出,在门口摆成一个八字形之后,伙计们开始清唱了起来。 这首歌是关豪抄袭的现代金拱门的广告歌曲,只不过稍作了一些改变,在保留原调的基础上,将歌词改成了:“更多选择,更多欢笑,尽在翔凤里!” 这群伙计们在门口清唱了8遍,洗脑效果非常明显,在外面看热闹的老百姓们居然都会哼唱了。这些听惯了戏曲的明朝人,在第一次接触到流行音乐的时候,接受度远远超过关豪的想象。 歌曲唱罢,胖子作为主厨,穿着自己主厨的服装,从里面慢慢走出,然后大喊:“我是翔凤里蛋糕铺的主厨白云,吉时已到,祭天!” 然后,又是一阵铜锣声响。关豪和白云一起,率众人点燃手中香烛,齐齐对天敬拜。 这是明朝人习惯的开业仪式,关豪原本没有设计这个环节,但是在诸心法师的坚持下,关豪才答应保留这样的形式。毕竟,诸心法师是出家人,信任神佛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而且诸心法师也是剪裁嘉宾,所以,他的意见,关豪还是要接受的。 祭拜完天地之后,就是精彩的剪裁仪式了。 这是成都府人都没见过的新玩意儿,所以,当伙计们扯开红布,端上剪刀之后,在场的观众们都傻了眼,他们不知道接下来又要发生什么。 正当关豪、诸心法师、白云3人在红布前,要拿起剪刀剪彩之时,忽然从人群中传来一阵嘈杂声。 待关豪等人抬头望去时,只见兵丁们已经冲了出来,用手中的长枪,将围观人群左右分开,让出了一条道来。而在这条道路的尽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关豪得罪了的瞿能。而在瞿能的身后,站着满脸怒意的瞿郁。此时的瞿郁正用那充满杀气的眼神,瞪着关豪。 “豪哥儿今日蛋糕铺开张,我等不请自来,还望豪哥儿见谅啊!”瞿能一边朝前走一边笑着说。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白云低声提醒关豪。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关豪低声回应道。 说罢,关豪堆起一张笑脸,哈哈大笑地快步迎上前去:“哎呀,我还担心请不动瞿大人,没想到瞿大人这么给面子,还带着公子专程跑一趟,在下真是受宠若惊啊!” “诶!豪哥儿乃当时人杰,今日是你的大事,我等岂有不来之理啊?” 说罢,两人已经走到了各自面前。两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双手在第一时间,都握住了对方的手臂,然后用力摇了摇,显得格外亲密。 “瞿大人、瞿公子请!” “豪哥儿请!” 关豪将瞿能请到了大堂内就坐。因为他根本没有准备瞿能的位置,而且他也不想瞿能给自己的蛋糕铺剪彩,所以就将其安排在大堂内了。 “瞿大人先休息片刻,桌上糕点可以尽情享用,我出去剪个彩,立刻就回!”安顿好瞿能后,关豪转身要离去。 对于瞿能的到来,关豪心头颇有些不爽,但表面上,还是要跟他客客气气的,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 关豪猜测,瞿能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蛋糕铺的开张仪式,瞿能肯定有所图。 果然不出关豪所料,正当关豪要转身离开之时,瞿能一把将他拉住了:“豪哥儿,不急!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哦?瞿大人何必客气,有事你吩咐即可!” “好,豪哥儿果然爽快,此事是关系你我未来的大事!” “哦?不知何事?” “如今你的蛋糕铺名扬成都府,我打算与你合作,在全川每个州、府、县都各开一个蛋糕铺,不知你意下如何?” 关豪一听,马上就明白了瞿能打的什么算盘,这小子这几天见关豪的蛋糕名声打得响,又开始惦记关豪的蛋糕生意了。说白了,就是见关豪挣钱眼红了,想要来分一杯羹。 虽然关豪很讨厌这个瞿能,但在此时,却不能拒绝他,甚至就连婉拒都没有办法。 蛋糕铺还没正式开张,就有一个不要脸的,仗着自己的权势,来强行分一杯羹,这让关豪怎么能不难受。 见关豪半天没有回复自己,瞿能笑了笑接着说道:“豪哥儿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也不会让你很难做。你只需要培训我的人制作蛋糕即可,至于分成的话,我可以分你两成,这价格可不低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关豪自己的手艺,才只能分2成,还什么价格不低! 刚开始关豪还以为他只是来分成的,没想到,从现在的话中,关豪听出,这个不要脸的不仅是来分成的,还是来偷技术的。 对于知识产权,关豪是最为看重的。在临走之前,还专门嘱咐过制作卫生纸的王翔及家人要保守秘密,还给胖子说要掌握核心技术。结果现在,瞿能直接仗势欺人,明着要关豪交出蛋糕的制作秘密,实际上是告诉关豪,以后蛋糕这门生意就是他瞿家说了算。 对于这一手无赖的做法,关豪竟然一时间没了对策。 关豪此时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拖!拖过了今天,后面想好了对策再说。 “瞿大人,你的主意在下明白了,不过这一时半会儿要我决定,我还真没想好,要不过阵子我主动上门答复你,你看如何?” “哈哈哈哈,豪哥儿莫要多虑,想我瞿家在全川都有些势力,与你合伙经营蛋糕,对我们双方都是有利的。”瞿能这只老狐狸,哪能看不出关豪心头的想法啊,他见关豪要使出“拖”字绝,立马再乘势催促一把。 瞿能的话表面上听是没有什么的,但暗地里却是在威胁关豪。瞿能告诉关豪,他在全川都有势力,实际上就是在威胁关豪,意思就是关豪要想在四川发展,就必须听他的。而且关豪想要在全川推广蛋糕的生意,就必须通过他们瞿家。 见关豪还没有答应,瞿能干脆沉下了脸,直接威胁道:“豪哥儿的蛋糕生意肯定会非常火爆,但如果没有官家的人保护,恐怕未来的日子会遭很多人妒忌,到时候不仅是蛋糕生意,可能豪哥儿的身家性命都会受到威胁啊!” 要论起官家,在整个四川,除了蜀王,就数他瞿能官最大,还手握兵权,这个威胁就是明刀明枪的了。 此时瞿能身后的瞿郁也阴阳怪气地说:“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在四川这个地面上,我老爹还是第一次这么跟人说话,姓关的,你自己好生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和你合作,那是我们瞿家看得起你!” 瞿郁话音刚落,瞿能就立刻呵斥道:“放肆!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然后瞿能转身,怒目盯着瞿郁说:“连个好话都不会说,非要说得这么糙,回去之后禁足10日,多看看书,好好背背经史子集。” “孩儿遵命!” 明面上瞿能在教训自己的孩子,但言语间,关豪却听出来了。瞿能只是指责瞿郁把话说得糙罢了,言下之意就是,瞿郁的话没说错,只是说得太过直白了。 强盗,典型的官匪! 从古至今都有那么一群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当官,为的就是拥有权势。这种权势可以是自己的特权,别人无法享受的,他可以享受;这种权势也可以是自己利用的工具,只要有了权力,就相当于有了金钱,想要什么,还不是招手即来。 当权力被人当成了工具,那么老百姓的苦日子就来了。 朱元璋当年就是被这样的官员欺负得家破人亡,如今,朱元璋当了皇帝,还颁布了几乎严苛的法令,来杜绝这一现象的发生,但权力这玩意儿就像魔鬼一样,它会让人迷失心智,无论法律再怎么严苛,依然会出现这样的官匪。 从古至今,莫不是如此。只要是小人有了权力,那么老百姓就没有安生日子。 正当关豪左右为难之时,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阵铜锣声响,伴随着铜锣声的还有一阵吆喝,因为隔得远,所以关豪听不清吆喝喊的什么。 就在此时,一个丘八急匆匆冲进大堂,单膝跪在瞿能面前报告道:“启禀大人,蜀王驾到!” 第三十三章黄雀在后 “蜀王?他怎么来了?”瞿能顿时一脸疑惑。 来不及想太多,瞿能和瞿郁马上正了正自己的衣冠,带着关豪等人,快步跑出大堂,在大街上跪迎蜀王大驾。 蜀王,何等人也? 这个蜀王,就是明朝的第一代蜀王,蜀献王朱椿,朱元璋的第十一个儿子。 明朝是个有意思的王朝,虽然开国皇帝没啥文化,但自己的子孙取名却是怎么有文化怎么来,而且他子孙的名字,都是严格遵循五行原理来的。 朱元璋的儿子名字里都带个“木”字旁,例如太子朱标、四子朱棣和十一子、蜀王朱椿;朱元璋的孙子名字里则都带“火”字旁,例如倒霉的皇帝朱允炆、明仁宗朱高炽;朱元璋的曾孙名字就都带“土”字旁,例如明宣宗朱瞻基;朱元璋的玄孙名字就都带“金”字旁,例如明英宗朱祁镇、明代宗朱祁钰;朱元璋的来孙名字就都带“水”字旁,例如明宪宗朱见深…… 在明朝,朱元璋的这些后代们为了取名字,可谓绞尽脑汁。前面出生的把带五行偏旁的字取了,后面出生的实在找不到带这种偏旁的字,就只有自己造了。 人家东汉蔡伦发明了造纸术,朱元璋的后代则是发扬了造字术。 还好,朱椿是幸运的。 第一,他明显是属于那种先下手为强类型的。作为朱元璋的第十一个儿子,他选择名字的机会有很多。 第二,带木字旁的字比较多,他用不着抢来抢去的。 朱椿这个人在历史上的描写非常少,但纵观《明史》你会发现,朱椿可以说是朱元璋儿子里面,最聪明的一个。 关豪甚至对朱椿的评价是:明初天下第一聪明人。 这个被称为“蜀秀才”的藩王,是一个喜好读书和做学问的人,算是明朝藩王之中难得的一个知识分子。 之所以说朱椿聪明,主要是有他的那些兄弟们作衬托:齐王朱榑,建藩国于青州,因罪被禁锢京师,不久即被正式废为庶人,取消齐王封爵,藩国也被废除;湘王朱柏,建藩国于湖广荆州府,后获罪削去湘王爵位,废除封国…… 朱允炆一登基就削藩,朱棣一登基也削藩,朱椿的这些兄弟们,贬的贬、罚的罚、死的死,就朱椿的位置到最后依然纹丝未动。 朱允炆夸他是好叔叔,朱棣说他是忠心的好兄弟。两个对立的皇帝都如此称赞朱椿,由此可见,朱椿做人那是没得说,情商绝对一流。 在朝堂争斗的时候,朱椿没有任何的偏袒,谁也不帮,只管好自己就是。在其他王爷都大肆在封地练兵的时候,他依然纹丝不动。周围蛮夷侵犯的时候,他就上书请兵,而自己不带兵。没有了兵权的朱椿,自然也就不再是朱允炆或者朱棣的眼中钉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关豪觉得朱椿是明初天下第一聪明人的原因。 明初天下第一聪明人忽然到来,这不仅让瞿能手足无措,更是让关豪觉得纳闷至极:“蜀王为什么会到我的蛋糕铺来?他此行的目的又是什么?” 在蛋糕铺门口跪迎蜀王的人非常多,不仅是瞿能等人,在场所有围观的老百姓也都纷纷跪下迎接蜀王。此时的关豪也不敢乱摆架子了。面对瞿能他可以不跪,但面对四川最大的老大,他只有跪下,这毕竟是王爷啊。 只见在众人的簇拥中,蜀王的王仪卤簿缓缓向蛋糕铺走来。卤簿说白了就是仪仗队,王仪卤簿就是诸侯王爷出行的仪仗队。 王仪卤簿出行时,先是铜锣开道,然后是鼓乐相随。于是,跪在地上的关豪,就先听到一阵开道的铜锣声响,然后再听到丝竹琴音奏响的音乐。音乐由远及近,当音乐已经能听得真切时,蜀王的王仪卤簿就在关豪等人的面前停了下来。 在蜀王的王仪卤簿最前方,是一排军士,个个身着重铠,手持兵器,骑着高头大马,在前方引路。 蜀王乘坐的轿子在队伍的最中间,两边就是鼓乐手吹拉弹唱。 在轿子前后,还有很多文官和太监,围着轿子缓缓前行。 殿后的则是一队步兵。 …… 这就是明代典型的王驾出行的王仪卤簿。 跪在地上的关豪都不敢抬头,只能低着头,斜着眼偷看蜀王的王仪卤簿。 “哟!瞿大人也在呢!”一个太监的声音从队伍里响起。 只见一个太监模样的人扶着一位身着蟒袍的中年男子,朝关豪等人走了过来。 “没想到瞿大人也来凑这个热闹啊!”中年男子微笑着对瞿能说道。 “王爷说笑了,这蛋糕铺乃是我的一位好友所开,今日开张,我特来恭贺而已!” 原来,那身着蟒袍的中年男子就是蜀王朱椿。 朱椿听到此话之后微微点头,微笑着说道:“都起来吧!” “谢王爷!”众人齐声应谢之后,纷纷起身,半弓着身子,站立在两旁,给朱椿让出一条道路来。 朱椿手持一把纸扇,摇曳着迈步走进了蛋糕铺大堂之内,此时,早就有人端来了椅子,让朱椿坐下。朱椿坐下后,瞿能也半弓着身子带着自己的儿子站在了朱椿的身旁。 “李公公,还不快给瞿大人赐坐。”朱椿叫着身边的那个太监。 “是,王爷”李公公应了一声,立马挥手让其他太监搬了把椅子过来,放在朱椿旁边。 “谢王爷!”瞿能谢恩之后,侧着身子,半坐在椅子上。 在朱椿和瞿能坐定之后,李公公立刻对着人群高声问道:“管事的何在?” “草民关豪,见过王爷!”说罢,关豪又上去给朱椿跪下行礼,“草民就是这家蛋糕铺的管事。” “起来说话!”朱椿语气平和地说。 “谢王爷!”关豪缓缓起身,半弓着身子站立在朱椿面前。 朱椿起身,上下打量了一下关豪,然后满意得点了点头:“嗯,不错,确实是个俊朗少年。你可知本王今日来是为何事吗?” “草民不知!” “本王是奔着你的蛋糕来的!”说完,朱椿哈哈大笑。 今年26岁的朱椿只比关豪大6岁,这个一脸书生气的王爷,其实也蛮孩子气的。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朱椿这个年纪对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是最强的,他们对任何新鲜事物都有一种好奇心,所以,蛋糕,自然就对朱椿产生了一种极强的吸引力。 朱椿如此说了之后,李公公立刻就给关豪解释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关豪这几日依靠蛋糕一举成名,蛋糕这个新生事物也以极快的速度名扬成都府。老百姓把蛋糕都捧上了天,将关豪也传得神乎其神,这些话最后都传到了蜀王耳中。 为了能尝到蛋糕的滋味,蜀王特意派人专程出府,打听情况。在得知蛋糕铺今日正式开张之后,蜀王决定亲自来试试,到底有没有传言中的那么美味。同时也来看看关豪,到底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 这也就是低调的朱椿,要是换着其他王爷,关豪当天就会被抓进王府做蛋糕,但朱椿的性格并没有那么霸道,所以特意趁关豪开张的日子赶过来,看个究竟。 听完这些后,关豪连声道谢,谢谢蜀王抬举,然后关豪灵机一动,立刻打起了朱椿的主意:“王爷,今天小店开张,还有个剪彩仪式没搞,草民邀请王爷你为我们小店剪彩,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剪彩?那是什么玩意儿?”剪彩这个词语对于朱椿来说,又是一个新名词。 关豪解释了剪彩的目的和流程之后,朱椿倒是来了兴趣,连忙推开身旁的太监们,拉着关豪就往门口走去。 “奏乐!剪彩!”朱椿贴身太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高声叫道。 随后,朱椿、诸心法师、白云大师、关豪一起为翔凤里蛋糕铺剪了彩,而旁边的瞿能因为关豪没有邀请他,所以在一旁恨得牙痒痒,但蜀王又在这里,所以一时半会儿不好发作。 剪完彩之后,朱椿又在关豪的陪同下,进入到大堂之内。关豪带着朱椿走过一排排蛋糕面前,给他一一介绍:“这是奶油蛋糕,这是肉松蛋糕,这是水果蛋糕,这是坚果蛋糕……” 关豪一边介绍,随行的太监就一边切一小块递给朱椿,朱椿也算是个吃货了,把关豪店里各种类型的蛋糕都吃了一遍,每吃一种蛋糕,表情都不一样,吃到最后,朱椿干脆闭起眼睛,陶醉在蛋糕的香味之中。 在品尝完所有的蛋糕之后,朱椿坐在椅子上喝着牛奶,慢慢回味,半晌没有说话。 此刻的大堂内,鸦雀无声,门外的众人也集体闭嘴,没有人敢在此刻发出一点杂音,因为那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等朱椿把牛奶喝完,又吃了几块小蛋糕之后,这才砸吧砸吧嘴,满意地把关豪叫到跟前:“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王爷说笑了,你有事尽管吩咐好了!” “好!既然你这么爽快,那我就直说了。我想和你合作,在全川所有府、州、县开设蛋糕铺,店铺、资金、材料等东西我都会找人办妥,你只需要负责蛋糕制作即可,所有店铺的收入我们五五分账,你看如何?”说完,朱椿轻摇纸扇看着面前的关豪。 这番话,实质内容和瞿能的意思差不多,只不过朱椿更加耿直。朱椿没有想过占有关豪的技术,而且还主动提供店铺、资金、材料,最后分成也五五分,这是一个站在公平基础上的意向性协议。比瞿能的霸王条款,再加瞿能父子威胁的话语,朱椿的这个协议,听起来要好上千百倍。 关豪扭头看了看瞿能,此时的瞿能脸色一片煞白,冷汗直流。瞿能之前的行为明显就是在和蜀王抢生意,如果让自己的顶头上司蜀王知道了自己的作为,那么瞿家上下,脑袋可能就要搬家了。 “启禀王爷,刚刚瞿大人也和草民商议过合作之事。”关豪一开始被瞿家那**裸的威胁激怒,此刻,正好借朱椿的手,灭灭瞿能的威风。以后和蜀王合作了,还怕他瞿能不成。 “哦?”听到瞿能居然抢先自己一步,朱椿也不觉奇怪,只是轻轻回了一声。 这一声略带疑问的腔调,却把已经是惊弓之鸟的瞿能吓得不轻,瞿能和瞿郁连忙上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地说:“王爷,这是个误会……” 还没等瞿能说完,关豪马上接过了话去:“对,其实就是个误会,瞿大人和瞿公子怕我蛋糕店遭受小人妒忌,引来杀生之祸,才想以合作的方式给予小的保护,而且他们还要给小的分两成纯利呢!” 朱椿,明初天下第一聪明人,难能会不知道关豪阴阳怪气的话语是什么意思! “瞿大人一心为民,实乃蜀官之楷模啊!”这句极具讽刺意味的话,从朱椿口中说出来,感觉极为真诚,别人听起来还以为是真的在夸奖瞿能一般。 而瞿能这个**湖则听出了其中的深意,吓得整个人匍匐在地,浑身发抖,不敢言语。 朱椿看见关豪捂着嘴在那里偷笑,又看了看瞿能的样子,觉得瞿能的模样也确实好笑,于是拍了拍关豪的后背哈哈大笑道:“保你家小无忧我也能做得到,而且我还给你五成纯利,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见蜀王居然和自己开起了玩笑,关豪也索性放开了些,对着趴在地上的瞿能阴阳怪气地说道:“不知瞿大人有何意见?” “下官不敢,一切听王爷安排。”瞿能浑身都在哆嗦,自己都是给蜀王打工的,现在居然还敢抢老板生意,这要是蜀王这个老板小气一点,瞿能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哈哈哈哈,王爷,那我们就签契约吧!”关豪见瞿能那副鳖孙样子,开怀大笑。 “好!世子傅,拟个契约吧。”朱椿话音刚落,在他身后的人群中站出来一位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很利索地取出文房四宝,开始拟定契约。 第三十四章打批发 这个蜀王口中的世子傅年约40岁上下,头戴四方平定巾,相貌端庄,仙风道骨,留着五缕长髯,举手投足儒雅至极,单凭这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关豪就知道,此人绝非凡人。 等此人拟好契约交由关豪和蜀王签字画押时,关豪才从契约上的“立契人”一栏看到了此人的名字,这一看不要紧,关豪被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要知道,明朝这个世道,能让关豪惊讶到如此程度的人并不多,而眼前这位,他的身份足以匹配关豪的这种惊讶。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明朝赫赫有名的儒学大家——方孝孺。 方孝孺是朱元璋最为看重的文臣之一,但朱元璋当皇帝的时候,并不予以重用。实际上,朱元璋是想打压一下他,磨炼一下他。 朱元璋死前立下遗嘱,让朱允炆登基后,将其召回朝中,委以重任,那时候,方孝孺必当竭尽全力辅佐朱允炆。事实证明,朱元璋看人真准。 也就是说,方孝孺就是朱元璋留给朱允炆的宝贝,算得上朱元璋同志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了。 但这些最多让关豪钦佩,还不至于让关豪惊讶。方孝孺最让关豪惊讶的地方,乃是他创下了中国历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个罪名——诛十族。这个罪名有且只有出现在方孝孺同志的身上。 九族一般指的是父四族(自己一族、出嫁的姑母一族、出嫁的姐妹一族、出嫁的女儿一族)、母三族(外祖父一族、外祖母一族、姨妈一族)、妻二族(岳父一族、岳母一族)。 朱棣为了给方孝孺同志凑齐十族,特意在原先九族的基础上,加上了方孝孺的门生。 方孝孺亲友门生共计873人全部被处死,无一幸免。 这下知道为什么关豪会如此惊讶了吧! 方孝孺是关豪绝对惹不起的人物,这个人,谁沾上谁倒霉啊! 看到关豪惊得下巴都合不拢,蜀王也纳闷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这位是方先生?”关豪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 “在下正是!”方孝孺彬彬有礼地答道。 见关豪是为方孝孺惊讶,蜀王还以为关豪是被方孝孺的大名所震撼,于是立刻解释道:“方先生是我请来的世子傅,目前在蜀王府教授世子功课。” 在这一问一答之间,关豪也迅速收拢心神。虽然他知道这里每个人的结局,但却不能表现出来,要不然他就成了明朝的一个怪物,被关起来做活体研究都说不定。 “旧闻方先生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啊!”关豪立刻用佩服的语气,将方孝孺捧得高高的,以免朱椿和方孝孺胡乱猜测。 “虚名尔,不足提也!”方孝孺笑着摆了摆手。 “方先生过谦了,你的大名在大明朝谁人不知啊!”朱椿对于方孝孺是非常崇敬的,所以才会请他当自己儿子的老师。 “王爷过奖了!”方孝孺对着朱椿深施一礼,朱椿也马上还礼,然后方孝孺再接着说:“我的事暂且不提了,还请王爷和关公子速速签下契约,才是当务之急。” 看到方孝孺被捧得有些害羞了,关豪和朱椿都微微笑了起来。朱椿先一步走到桌前,签下了契约,然后才轮到关豪签字画押。 和蜀王鉴定契约,是关豪最愿意看到的事情,也是他能想到的蛋糕铺的最好结果。现在蜀王已经是他的合作伙伴了,关豪既不怕瞿能的威胁,又可以借势打通全川的市场。 合同签完之后,朱椿命太监们把跪在地上的瞿能扶了起来。此刻的瞿能已经吓得浑身酸软,站都站不起来了,而且他已经浑身湿透,就差尿裤子了。朱椿看着瞿能的样子笑了笑,立刻又安抚起了瞿家父子,并命人将他们送回府上,好生休养。 瞿能父子被送走之后,方孝孺将两人签好的契约交给李公公保管后,正准备退下,却被关豪叫住了:“方先生请留步,还有些事可能会麻烦到先生。” 方孝孺一听,即刻停下了脚步,对着关豪笑了笑:“关公子说笑了,既然用得着老身,那请尽管吩咐好了。” 如此大儒,待人接物竟然和蔼至极,且平易近人,一点架子都没有,这让关豪倍感亲切。但由于此人太过倒霉,所以关豪也不敢太过接近,朝他拱手作揖以示感谢。 随后,关豪面对蜀王再次跪拜道:“不知王爷对草民的其他生意感不感兴趣?” 话音刚落,大堂里顿时响起了一阵笑声。发出这笑声的不是别人,正是蜀王朱椿:“哈哈哈哈,关公子,你难道舍得把你的翔凤里五绝全部交出与我合作?” “翔凤里五绝?”关豪这还是第一次听说自己有什么翔凤里五绝,不由得自己也产生了疑问。 “香皂、厕所、卫生纸、餐巾纸和蛋糕啊!”蜀王把关豪的这些发明一口气说出来之后,关豪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香皂、厕所和蛋糕传到蜀王耳中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毕竟已经有很多人见识过这些东西了。可是卫生纸、餐巾纸这些刚刚造出来还没面世的新鲜玩意儿,都被蜀王知道了,可见蜀王对关豪的探查恐怕比瞿能还要透彻。 蜀王多么聪明的人啊,他怎么会不知道此刻关豪在想什么,所以干脆把话挑明了:“关公子乃紫衣人爱徒,我自然会上心一些。如果你愿意与本王合作,本王是绝不会让你吃亏的。” 蜀王的意图非常明显,这番话的意思就是告诉关豪,他是专门调查过关豪底细的,所以就连关豪只在瞿府中说过自己是紫衣人徒弟的事情,朱椿都了如指掌,就更别说什么卫生纸和餐巾纸了。 不仅如此,关豪还从朱椿的话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那就是朱椿在调查他的同时,也在瞿府之中安插了密探。可见,朱椿对于瞿能并不是那么信任。 朱椿将所有事对关豪挑明,第一是对他的信任,因为毕竟朱椿认定关豪是紫衣人的徒弟;第二是向他表明,他跟瞿能不是一条线上的。 听到了这些,关豪更加坚定了要和朱椿做生意的决定。 “好,王爷,我的所有生意都可以与你合作,价格王爷做主即可。” “好,关公子是个爽快人,而且你又是紫衣人的徒弟,算起来,也是我们皇家的恩人,本王再怎么也不可能让你吃亏。”说完,朱椿稍作停顿,然后望着方孝孺道:“翔凤里五绝的所有合作,都以翔凤里蛋糕铺为模本,所有收益均为五五分成。” 方孝孺听完后,扭头望向关豪,见关豪表示同意,于是方孝孺重新拟定了一份新契约,将朱椿口中的翔凤里五绝,全部写了进去。 双方签完契约之后,李公公在朱椿的示意下,拿出了一个小箱子,打开之后,里面是几张店铺的契约:“关公子,这是王爷给你准备的成都府内4家店铺的契约,这4家店铺都挨着你的蛋糕铺,是王爷送给你的见面礼。” 看来,关豪的一举一动全在朱椿的掌握之中,之前所发生的种种,都没逃过朱椿的意料之外,这4家店铺恐怕也是朱椿早就预备好了的。 关豪知道,明朝锦衣卫虽然在洪武三十年的时候早已被撤销,但是其功能尚在,以朱椿的地位,手下豢养几个锦衣卫似的人物,也并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朱椿对关豪的这点了解,他也并不觉得有多奇怪。 朱椿是对关豪了解透彻了之后,才意料到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而关豪则是在从翔凤里出来的时候,就意料到了自己将会和蜀王合作。这也是为什么出发的时候,他会专门叮嘱王翔回家准备到成都府的事情。 关豪其实在从翔凤里出发的时候,就把目标定在了蜀王身上。接近瞿能,也是想通过瞿能的关系,认识蜀王,然后将自己发明的新玩意儿和蜀王合作,推向市场。 虽然中途在瞿能那里出了点岔子,但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为什么非要和蜀王合作呢? 关豪选择和蜀王合作,第一是看中了蜀王在四川的政治地位和影响力,第二是看中了蜀王在全川的市场和关系网。单就这两点而言,全川没有人可以和蜀王相比。 而且纵观历史,但凡能成大事的商人,哪一个和官府没有联系的?明朝初年的沈万三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不是依靠朱元璋,也不可能做成明朝首富。沈万三之所以后来越混越烂,主要是因为他不够聪明,老是抢朱元璋的风头。如果沈万三有朱椿那般聪明,他恐怕也不会被发配充军。 从这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自古做生意,都讲究一个官商合作。 官商合作之后,商人能借用官府的力量,扩大自己的经营,保证自己的利益;官员则能利用商人的资金,壮大自己的队伍,谋取更好的前程。这是双赢的局面。 如若商人单纯经商,而不挂靠官府。要不然这个商人很难做大做强,要不然他就会成为官府养的一头小肥羊,官府什么时候有需要,就可以什么时候杀羊取肉,毫无安全感可言。 面对蜀王送给自己的见面礼,关豪也没有多做客气,因为这点小东西对于朱椿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收下这些店面的契约之后,关豪又让胖子多做了几十盒蛋糕,让李公公拿回王宫,供蜀王和王妃们品尝。不仅如此,翔凤里五绝作为朱椿点名之物,也必须要送一些的。 当这些礼物送出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在众人眼中,关豪的这些礼物,其价值一点都不亚于蜀王的4间店铺,甚至还要高出很多。 在太监们忙着收礼的时候,关豪再向蜀王提了一个小要求:“王爷,草民还有一事相求。” “哦?是契约不满意,还是对我给你的店铺不满意啊?没关系,你说吧,无论你要什么,只要本王能给的,都满足你!” “那倒不是这些事。”关豪停顿了片刻,最后还是一鼓作气地说了出来:“王爷,制作翔凤里五绝的匠人们,都是翔凤里的人,现在和王爷签下了契约,我想让他们全都搬到成都府来,这样也方便我们统一制作,然后统一发货。” 其实这点是关豪早就想到了的,只不过朱椿因为经验不足,所以暂时没有想到这些。 在听到了关豪的要求后,朱椿沉思了片刻,觉得非常有道理,于是笑着答道:“好!这个没问题!听闻关公子酒量了得,那我就让下人在东城外酿酒的水井坊附近,为你们专门辟50亩地,建一个新翔凤里。” 说完,朱椿立马命令随行的成都府知府道:“成都府知府听令!征地之事,就由你负责,务必在七日内完成。” “是,王爷!”成都府下跪道。 随后,朱椿又命令左布政司:“左布政司听令!地征好之后,就按关公子的要求,在上面修建翔凤里五绝的作坊和老百姓的住房,你等皆听关公子号令即可。” “是,王爷!”左布政司下跪道。 最后,朱椿又命令右布政司:“右布政司听令!你等负责办理路引,将翔凤里一干人等全部迁来成都府,并为其置办田地,再同成都府一起,为这些人办理新的黄册。” “是,王爷!”右布政司和成都府知府接令。 “其余一干人等,协助几位大人办理此事,不得有误!” “王爷遵命!”一干官吏齐齐下拜,让关豪觉得倍有面子。 仅仅是思考了片刻之后,就立刻条条不紊地安排完了一个里的搬迁大事,这让关豪不得不佩服朱椿的能力。 关豪此刻也马上下跪,感谢蜀王:“谢王爷!” “不必谢我了,现在我们是签过契约的了!”说罢,朱椿又想起了一件事,立马吩咐李公公道:“李公公,在城内为关公子找一处体面点的宅子,算是本王赐给他的,老是住在寺庙里,也不是个事儿!” 说完,蜀王在众人的跪拜声中,缓缓走出了翔凤里蛋糕铺。 第三十五章蜀王有请 自从蜀王走后,翔凤里蛋糕铺就再也没消停过,来买蛋糕的人差点把门槛踏破,人多得从东城迎晖门,一直排到了西城清远门。 一个上午,翔凤里蛋糕铺内的所有蛋糕全部销售一空,但还有很多人没有买到。关豪他们也实在没有办法了,店里存放了3天量的面粉、鸡蛋全都用光了,于是,被迫提前打烊。 这一天,把胖子和关豪都累得够呛。 下午,春哥儿带着大圣慈寺的几个和尚,上街购置蛋糕铺所需要的材料,胖子就将自己的手艺传给翔凤里来的伙计,他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了,而且关豪和蜀王已经签了契约,需要大量的蛋糕厨师,所以,胖子空下来就开始教这些人制作蛋糕。 只是蒸低筋面粉和制作彩色奶油的手艺,他没有外传。按照关豪的想法,以后胖子就专门做这个,给全川各个门店供货即可。 次日一大早,胖子又带着伙计们开工去了,而关豪则多睡了会儿,毕竟头天的工作量太大,多睡会儿好补充精神。 正睡得香甜,关豪就被春哥儿叫醒:“师父,快醒醒,蜀王派人来请你来了!” 听到是蜀王派人来了,关豪立马起床,在春哥儿的伺候下洗漱完毕,然后来到方丈诸心法师的禅房去见蜀王使者。 蜀王使者不是别人,正是昨日见过的蜀王身边的李公公,此时,他正在方丈禅房内与诸心法师对坐品茶论道。 “草民交过李公公!”见到李公公后,关豪深施一礼。 “关公子不必客气,今次是老身扰了你的清梦。”说罢,李公公起身扶起关豪,然后继续道:“蜀王有令,命我前来请你去蜀王府赴宴。蜀王特意为你摆下盛宴,要庆祝一下你们之间的合作。” “谢王爷!”关豪朝蜀王府方向跪拜道。 “哦,对了,白云大师何在?王爷也请他一路同去!” “回李公公,白云大师已经先去了蛋糕铺。”关豪答完立刻转身叫道:“豪哥儿,快去蛋糕铺请白云大师过来,我们一同去王府赴宴。” 豪哥儿得令后,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诸心特意又给关豪起了杯茶,让关豪坐下来,与他们一同等待白云。 关豪坐下后,从怀中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礼盒,里面装的是香皂、卫生纸、餐巾纸等物品,然后将其放在桌上,推到李公公面前:“这两日来,有劳公公了,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李公公正要拒绝,关豪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镶金木牌递给李公公:“公公,这是我翔凤里商铺的VIP至尊金卡,请笑纳!” 接过这块镶金木牌,李公公仔细端详了片刻。只见这块牌子造型怪异(他不可能知道这是智能手机的造型),做工精致,上面不仅雕刻了他在翔凤里蛋糕铺看到的那些符号,还雕刻了一个“LGG”的字样,在这下面写着一个“免”字,于是李公公好奇地问道:“这是何物?” 关豪答道:“这是草民特意为李公公制作的VIP至尊金卡,只要是你本人持此卡,在我翔凤里所有商店购物的一切消费,全部免单。” 这番话一出,李公公惊得眼睛瞪得老大,随即脸上就像朵花儿一样的绽开了。他心头太知道这份礼的重量了,这就相当于关豪给了他一个终身免费享受的权利。要知道,这些都是奢侈品,是花钱都不一定能买来的东西,但只要李公公他愿意,他想要多少就能免费拿多少。 李公公拿着VIP至尊金卡假意推脱了几下,然后就在关豪“义正言辞”的“责备”声中,“勉强”将其收在了怀中,然后对着关豪又是一阵谄笑。 言谈间,春哥儿将白云也请了回来,于是,大家一起上路,直奔蜀王府而去。 蜀王府位于成都府的正中心,距离关豪所在的大圣慈寺约莫两条街的路程。 2013年,成都就发现了蜀王府的遗址,蜀王府的遗址在今天成都市人民中路后子门至天府广场一带,北起东西御河,南到红照壁,东至东华门,西达西华门,周长2500多米,占地面积38公顷多,老百姓都俗称蜀王府为“皇城”。 现代成都蜀王府的四周地名,极富皇权色彩,所有街道均围绕“皇城”取名,如保留至今的后子门街、东御河沿街、西御河沿街、东华门街、西华门街、东御街、西御街等。 在乘轿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队伍绕过极具威严的萧墙,就见到了一座红色照壁格外引人注目,一直到现代,这个地方还以这红色照壁命名了一条街——红照壁街。 绕过红照壁,就见得一座城楼耸立在正中央,城门楼子样式与北京的天安门极为相似。走近观瞧,这座城楼比北京的天安门少了两个城门,只有3个城门洞,门上写着两个字——端礼。 蜀王府有四门,南门曰“端礼”,北门曰“广智”,东门曰“体仁”,西门曰“遵义”。 蜀王府正南面就是端礼门,这个端礼门就位于现代成都的光华街口附近。 之所以李公公没有带关豪从最近的体仁门进入,而是选择带关豪绕道从端礼门而入,这些都是按照蜀王的吩咐,目的就是让关豪从正面感受一下皇家的贵气。 进入端礼门,就来到了蜀王府。 要问蜀王府是什么模样,其实就是一个缩小版的故宫,只有不到明代故宫面积的一半大小,唯有从端礼门进入,才能真正体会到蜀王府的规模宏大,气势雄伟,以及金碧辉煌。 之所以会和故宫差不多,那是因为现代的北京故宫是朱棣以自己老爹的南京故宫为蓝本营建的。而蜀王府也是一样,都是按照自己老爹的皇宫修建的,所以两个皇宫才会如此相似。 李公公带着关豪等人来到了承运门外,此处,蜀王府的两位引礼舍人正在那里等待关豪等人的到来。 两位引礼舍人在承运门外,将王府内的基本礼仪,从如何磕头到如何用膳,事无巨细,给关豪等人统统教了一个遍。 因为关豪是平民,白云是和尚,所以两人觐见的礼仪不完全相同,因此,两位引礼舍人就分别教授关豪和白云礼仪,春哥儿则和关豪一起学习。 这一学就是一个时辰,直到关豪等人熟记于胸,李公公这才带着引礼舍人和关豪等人,一起进入承运殿去见朱椿。 承运殿就在承运门后,这里是蜀王府邸正殿,也是蜀王接见外臣的地方。整个承运殿全部使用名贵的楠木制成,看起来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代名词。 经承运殿的太监通报了之后,关豪等人便在李公公的带领下进入到承运殿中。一入大殿,两位引礼舍人便开始用各自教授关豪和白云的礼节,向朱椿行礼,关豪、春哥儿和白云则学着引礼舍人的样子,向朱椿行跪拜大礼。 朱椿则坐在大殿北面的蜀王宝座之上,整个宝座雕龙画凤精致异常,也是用名贵的楠木制成,十分珍贵。 行礼完毕之后,朱椿便和关豪聊起了“翔凤里五绝”的经营方案,以及翔凤里整体搬迁的事情。 在朱椿问关豪想在水井坊附近如何重新修建翔凤里时,关豪特意从怀中拿出了他的整体设计图纸,以及翔凤里的公共厕所修建图纸和一份马桶的设计图纸,交由李公公呈给朱椿。 关豪想将翔凤里的所有住房都建在府南河边,并将府南河的流水,引入每家每户,变成自来水,再在每家内修建抽水马桶。而各个作坊,则根据需要,建在老百姓聚集地附近,在作坊外面修建公共厕所。 虽然朱椿外号叫“蜀秀才”,算是明朝数一数二的文科生,但他对修建这种理工活儿,还是个门外汉。所以,朱椿命人叫来了负责王府修缮的王府长史司工正所工正,与他一起参详关豪的图纸。 两人看了半天,别说朱椿看不懂,就连经验丰富的工正也是一头雾水,看得直摇头。 随后,关豪拿起图纸,给两人详细地解释了一番。这一解释可不得了,老得都埋了半截在土里的工正渐渐的身体变得僵硬,浑身发抖,惊得直冒冷汗。 他做了一辈子房子,从来没有想到过居然还能引河水入屋做洗漱之用,也没有想到过茅厕居然可以用陶瓷烧造,而且能保证干净无异味。 听完关豪的解释,工正连忙抓起图纸,再仔细端详了半天,在看明白了之后,工正立刻跪地朝朱椿磕头道:“王爷,关公子乃神人也!老臣自叹不如!” 此时,李公公连忙接过工正手中的图纸,将其再度呈给朱椿观瞧。 朱椿又看了半天,虽然没看懂,但听关豪的详细解释,他还是懂了七八成。 弄懂了关豪的想法之后,朱椿的表现并不比老工正好到那里去,他竟然楞在了王座之上,脑海中已经出现了一片翔凤里新区的繁华景象…… 见王爷有些失态,李公公则在一旁轻咳一声,将王爷的思绪拉了回来。 回过神来的朱椿拍案而起,口中大叫一声“太好啦”!此时,在朱椿的心中,对关豪已经产生出了一种崇拜的感觉。用句现代的词儿来说就是:朱椿对关豪路转粉了! 对于关豪的设计,朱椿非常喜欢,于是命令工正,立刻加派人手,不仅要协助关豪在翔凤里新区修建新的房屋和作坊,还要在蜀王府里,对现有房屋进行改造。按照关豪的图纸,将河水引入房中,再在王府的几百间屋内,都修上抽水马桶。 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朱椿缓缓地向关豪靠拢,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关豪道:“昨日你有一事求我,我即刻就答应了。今天我有一事也想求你,不知你会不会如我一般爽快呢?” 说完,朱椿仰头哈哈大笑。 这笑声在承运殿内回荡,延绵不绝,吓得白云和春哥儿赶紧跪在地上,将头紧紧地贴在地面,不敢抬头。 第三十六章算战群儒 关豪听得朱椿这么一说,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现在自己和朋友都在朱椿的地盘上,面对朱椿的这个问题,关豪是不答应也得答应啊! 所以,关豪就干脆爽快一点,也能博得朱椿的一些好感:“蜀王殿下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只要是我能做到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哈哈哈哈,好!爽快!那就一言为定。”说罢,朱椿立刻扶起关豪就往殿外走去,这一举动吓得其他人连忙快步跟上。 “王爷,你到底要我做何事啊?”跟着朱椿走了半天,朱椿依然没有说要关豪做什么事儿,关豪心头没了底,只好问到。 “别急,到了你就知道了!” “王爷,那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别急,到了你就知道了!” “王爷,要不你提前先透露一点,让我也好有个准备,这样办起事来也事半功倍啊!” “别急,到了你就知道了!” …… 一路上,无论关豪怎么询问,朱椿都是那么一句:“别急,到了你就知道了!” 到后来,关豪索性什么都不问了,低着头,跟着朱椿一步一步地在蜀王府里穿行起来。 要说起来,这个蜀王府还真大,而且很新。为什么说很新呢?那是因为关豪此时看到的蜀王府,其实才正式完工7年时间。 一路上的所有景色,对于关豪来说都是美不胜收,关豪是彻底陶醉在这精美的明朝皇家建筑当中,无法自拔。 朱椿拉着关豪出承运门,一路向西而行,走了一会儿之后,一行人来到了世子府府门前。 门口的守卫见到朱椿来了,立马跑过来跪安,被朱椿阻止了:“免礼,不要惊扰世子读书。”说罢,带着关豪等人继续往里走。 在书堂外,朱椿示意大家停下脚步。 此刻,大家耳边传来了朗朗读书声,这声音不是别人的,正是朱椿的3个世子和伴读发出来的。从书堂往里望去,只见方孝孺正在教授2位年龄稍长的世子《左氏春秋》,而一位王府伴读,正在和最小那位世子一起读诵《增广贤文》。 看到这里,朱椿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带领众人进入书堂之内。 见到朱椿驾到,书堂内的所有人立刻放下书本,朝朱椿行礼。 “免礼!”朱椿微笑着说道。 众人起身后,朱椿就将书堂内的王府长史司教授全部叫到了跟前,挑选了几位算术最在行的教授,让他们立刻出几道难题,然后将这些题交给关豪:“你先试试这些!” 关豪接过题目一看,这哪儿是什么难题啊,分明就是一些小学奥数题而已。 看完一遍之后,关豪立刻就给出了正确答案。 这么快的速度,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众教授纷纷对照答案,发现关豪答得一点没错,不由心中大感佩服。 这种场景,连学贯古今的方孝孺都觉得诧异,也走近前来,看了看这几道数学题,在想了半天都不知道怎么解题后,便问道:“关公子是如何解得的?” 关豪立刻将每道题用一种常规解法和一种奥数快速解法分析了一遍,听得在场的所有教授和方孝孺震惊不已,“蜀秀才”朱椿也被惊得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此时,众教授中又站出来一人,手拿纸笔,边写边说:“这道题我们几个教授想了许久都没想出解决之法,还请关公子赐教。”写完之后,这位教授就将手中的题目交给关豪。 关豪仔细一看,原来是历史上著名的《百僧百馒》的问题:“一百馒头一百僧,大僧三个更无争,小僧三人分一个,大小和尚得几丁?”这道题的大致意思是:100个和尚吃100个馒头,大和尚一人吃3个,小和尚3人吃一个,大、小和尚各有多少人? 看完一遍题后,关豪又笑了,指着《百僧百馒》那道题,对着出题的教授道:“大僧25人,小僧75人。” 这刚读完题就马上得出答案的速度,惊得几位教授目瞪口呆的。几位教授用了许久的时间都没能解答出来的难题,在关豪手上,一眨眼的功夫就得出了答案,这不得不让在场的教授们佩服。 随后,关豪又将解题办法分成难易两种,给大家解释了一下。 难的方法就是常规解法,先讲这种方法,便于大家理解。然后讲简单方法,这种方法就是建立在常规解法的基础之上,将其步骤简化,一口算就能得出答案。 解法一讲完,几个教授马上转身用纸笔运算,果不其然,关豪的答案丝毫不差。此时的众教授面面相觑,然后齐齐放下纸笔,转身后,恭恭敬敬地朝关豪深施一礼:“多谢关公子赐教,算术一门,我等甘拜下风!” 看到王府的众多教授都被关豪折服后,方孝孺也想试试关豪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于是,方孝孺也出了一道题交给关豪。 这道题是出自《孙子算经》中的“鸡兔同笼”问题,是中国古代最经典的算术题之一:“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鸡兔各几何?” 意思是:鸡兔同笼,上面有35个头,下面有94只脚,问鸡、兔各有多少只? 看到这道题,在场的所有教授和朱椿都一致点头,因为这些题对于他们来说的确是很难,别说用一天时间,就算用上一两个月,他们都不一定能解答得出来。 关豪又是看了一眼后,就马上给出了答案:“兔12只,鸡23只。”然后,关豪又把解题方法讲了出来,引得在场众人一阵惊呼。 方孝孺听完之后,也和众教授一样,恭恭敬敬地给关豪深施一礼道:“大明朝算学一门,关公子蜀中第一人也!” 关豪连忙摆手道:“先生谬赞了!” “算学一门,蜀中第一,关公子实至名归!”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关豪精湛的算术给折服了,大家齐声喊到。 刚刚发生的那些精彩的算术作答,时间非常短暂,仅在一问一答之间就已经结束。局内人倒是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精彩,而蜀王等作为旁观者,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 正当其他人都在吹捧关豪时,蜀王等人则开始慢慢脑补刚刚的算术题,在想明白了之后,蜀王瞪大了眼睛,长出一口气,直呼“过瘾”。 虽然口称过瘾,但蜀王明显还没看够,于是,他又发话道:“还有没有题能难倒关公子的?谁找出来,本王赏金一千贯。” 此话一出,在场的3个世子高兴得跳了起来,他们也明显觉得这场好戏没有看够,想继续看下去。而在场其他人则陷入了沉思之中,有的甚至跑到书架前,去翻阅古籍,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更难的题目来考关豪。 正当现场陷入一片死静之时,方孝孺忽然想起了什么,激动地指着书架叫了一嗓子:“快找《四元玉鉴》!” 此话一出,众教授如梦初醒,立刻在书架上开始寻找起《四元玉鉴》来。 要说这《四元玉鉴》,那可是大有来头。 此书是元代数学家朱世杰所著,书中所有问题都与方程式或方程组有关,是中世纪全世界最杰出的数学著作之一,其中的成果被视为中国筹算系统发展的顶峰。 也正因为此书中记录的题目都是方程题,明朝人压根儿就看不懂这些,所以这本书也就成了明朝众多算术大家们攻克的对象。而到最后也没有人能解开书中的奥妙,于是这本书也就被束之高阁,再无人敢去触碰了。 如今,方孝孺忽然想起这本书来,算是把明朝最难的数学题搬了出来,所以众人才恍然大悟,一起动手,寻找《四元玉鉴》。其实,方孝孺并不是为了为难关豪,他只不过是很好奇,想看关豪在算学一门到底有多厉害。 片刻功夫,一位教授捧着满是灰尘的《四元玉鉴》走到了朱椿面前,将其呈给朱椿。 李公公接过此书后,转身吹了吹上面的尘土,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送给朱椿过目。朱椿拿过书随手一翻,粗略看了看之后,将书又递给了方孝孺。 在得到朱椿的许可后,方孝孺开始按照书中的问题,向关豪发问:“今有黄方乘直积得二十四步,只云股弦和九步,问勾几何?” “三步。” “今有股幂减弦较较与股乘勾等。只云勾幂加弦较和与勾乘弦同。问股几何?” “四步。” “今有股弦较除弦和与直积等。只云勾股较除弦较和与勾同。问弦几何?” “五步。” …… 方孝孺随手翻着《四元玉鉴》,手停在哪里,就问那页上的问题,而关豪则应答如流,虽然速度没有之前那么迅速,但在这么短时间内能算出答案,已经足够让在场的所有人惊为天人了。 要知道,整个大明朝,对于《四元玉鉴》是无一人能解,也无一人能懂。 关豪的这番作答,让方孝孺惊讶得浑身无力,书都掉在了地上。 旁边的教授们不甘心,又捡起书来继续问关豪,得到的答案也都一样。 教授们以为关豪是把《四元玉鉴》背了下来,所以才对答如流,于是,大家又让关豪把每一题的解法说出来。 关豪笑着答应了,于是他不急不慢地开始给各位教授讲起了课。 这一堂课足足讲了3个时辰,中途谁都没离开过书堂半步,就连朱椿也乖乖坐在下面,听关豪讲解。 午宴时,太监们把吃食全部端到了书堂,关豪就端着碗,一边给下面的众人讲题,一边吃着饭。下面的人听课都听得入了神,好多人把菜夹紧嘴里都忘了嚼,不知道的还以为下面这群人是马上要高考的高三学生一样。 3个时辰,关豪一共讲了3道题的解法。之所以效率不高,那主要是因为台下听众的接受度有限。 《四元玉鉴》共分3卷,24门,288问,关豪这才讲了3问,就花了3个时辰,要想把整本书的解题方式全部讲给这些人明白,恐怕是要花个一年半载了。 这3道题讲完之后,台下众人全体起立,向关豪鞠躬,就连蜀王都在此时起立跟关豪拱了拱手,以示敬意。 认真听了3个时辰的方孝孺激动无比,上前拉住关豪的手道:“老夫错了,老夫错了!你非蜀中第一人,你乃大明算学第一人也!” “哪里哪里!方先生谬赞了,在下当之有愧啊!” 第三十七章数学老师 正在关豪谦虚地应付着方孝孺和一众教授时,朱椿也走到了关豪身边:“你可还记得本王今早求你一件事吗?” “草民不敢忘!王爷又何须说求呢,你直接吩咐就好了!”关豪立刻拱手道。 “哈哈哈哈,从你今日种种表现来看,本王没有选错人啊!”朱椿再度笑出了声。 “王爷,到底何事?” “我想聘你为我蜀王府世子傅,专教世子算学。”朱椿告诉关豪,之前见他在各种设计方面得心应手,博学多才,想法天马行空,朱椿就有意请他为世子傅,教授世子们。 而今天把他带到书堂,就是想让他与书堂内的算术高手一决雌雄,以证明自己的眼光。 没想到,关豪不仅没让朱椿失望,而且还给了朱椿一个大大的惊喜。整个明朝都无人能解的《四元玉鉴》,居然被关豪轻松破解。 现在看来,朱椿的眼光还真是独到。纵观整个明朝,数学方面能胜过关豪的,还真没有。 搞了半天,原来朱椿是想请自己当他儿子的数学老师。 想明白了的关豪顿时长出一口气,他一开始还以为朱椿要他干什么拼命的事儿呢,没想到就只是当个老师而已,这对于关豪来说就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于是,关豪立刻开始思考起来,应该先教这些世子们什么东西。 朱椿见关豪半天没有表态,于是又追问道:“如今,本王聘你为我蜀王府世子傅,你可愿意?” “王爷抬举草民,草民怎会有不愿意之事。”关豪当即就答应了下来,然后关豪又给蜀王提了一个小要求:“不过,小的还有一事也望蜀王应允。” “何事?” “小的也有一弟子,名唤王春。”说罢叫过春哥儿过来,让他跪在蜀王面前,“我希望春哥儿能与世子们一起研读,不知可否?” “允!”朱椿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封王春为世子伴读。”朱椿立马就封了王春一个伴读身份,以方便他进出世子府。 “还不快谢过王爷!”关豪拉着春哥儿就给朱椿跪下磕头谢恩。 “免礼。”朱椿对春哥儿说罢之后,立刻又册封起了关豪:“现命翔凤里关豪为世子傅,负责世子算学一道。” 关豪立刻跪下磕头道:“王爷遵命!” 此时,朱椿弯腰亲自扶起关豪,然后将自己身后的3个世子全部叫到了跟前。 “这是本王长子,名唤朱悦熑,今年9岁!”朱椿指着最高的那名世子说道。 朱悦熑9岁听到父王正在向新任的世子傅介绍自己,朱悦熑立刻向前一步,然后双手抱拳,给关豪深施一礼道:“徒儿朱悦熑,见过世子傅。” “世子过谦,请起!”虽然世子的礼节很是到位,但关豪还是很迅速地将世子扶起,毕竟人家是王爷的儿子,自己和这个学生的身份还是有所差别的。 随后,朱椿又给关豪介绍了其他两位世子,他们分别是6岁的朱悦燿和4岁的朱悦燇。 在给关豪一一见礼之后,关豪这个世子傅算是正式上任了。 当人家老师,总应该有些见面礼吧!更何况人家是王爷的儿子。 关豪这次是专程过来赴宴的,没想到莫名其妙地就成为了世子傅,所以礼物方面他还真没准备啥。 但还好,关豪一摸自己怀里,还剩了几块VIP至尊金卡,于是,关豪马上掏出来,用自己的铅笔在金卡上写下了3位世子的姓名首字母缩写,然后再一一刻了下来。 这些新鲜玩意儿都是朱椿等人没有见过的,所以大家自关豪从怀中掏出VIP至尊金卡后,众人就屏住呼吸,慢慢围拢过来,看稀奇。 在看到关豪拿出铅笔,并在木板上画出了他们不认识的图案之后,众人又发出一阵微弱的惊呼。 …… 在一切都做好之后,关豪依次将手中3块VIP至尊金卡依次递给了3位世子:“世子们,为臣虽然现在是世子傅,但来得匆忙,也没准备什么入学之礼,所以就现场做了一个送给你们。” “世子傅,请恕徒儿愚钝,此乃何物?还请世子傅赐教!”大世子朱悦熑毕竟年长其他两个世子许多,所以礼数相当周到,而且言语上不卑不亢,颇有藩王风范。 “世子,此乃我翔凤里商铺的VIP至尊金卡。”关豪答道。 “哦?此物有何用?”还没等世子回答,朱椿就已经忍不住抢先一步问道。 见在场所有人都一脸好奇,于是,关豪就给在场的所有人讲述了这个VIP至尊金卡的使用方式:“每张VIP至尊金卡都对应着我们的每一位至尊用户,只要是用户本人持本人的VIP至尊金卡,那么用户在翔凤里所有商铺里边购物所产生的费用,都将全免。” “那翔凤里还赚什么?”朱椿立马又追问到。 于是,随后关豪又单独就VIP卡的经济原理、作用和效果等,对朱椿等人做了详细解释。 这一套经济理论,听得在场的人都频频点头,他们忽然发现,眼前的这个关豪可谓无所不能,就连怎么做生意,如何抓人心,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朱椿拍了拍关豪的肩膀道:“看来,本王真没选错人。” 朱椿觉得自己真的是太明智了。 和关豪合作,产品和销路根本不用自己操心。不仅产品出新出彩,而且就连经营模式都别出心裁,让人有一种强烈的购买欲望。 请关豪当世子傅,此人算学乃大明朝第一人,这样的世子傅,在大明朝是千金都难求的,如今,朱椿顺利将关豪收入府中,想必几位世子未来在算学一门也将造诣超人。 不仅朱椿觉得自己选对了人,就连3个世子都对这个师傅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恨不得马上就让这个世子傅来给他们上课。 “王爷谬赞了!微臣定当竭尽全力,教导世子。”关豪对于蜀王的知遇之恩,是发自内心的感激。毕竟,朱椿没有把关豪当做下人,自始至终都对关豪极为友好,甚至态度上也以朋友相处居多。比起那个目中无人的瞿能来说,朱椿的表现可谓是完美。 朱椿朝关豪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询问道:“世子傅何时可以教导世子算学?” “王爷先且不慌,待我先考考三位世子,看看他们的水平,才好因材施教,以免误人子弟。” 听到关豪这么一说,朱椿立刻点了点头。关豪的这番话说到了朱椿心眼里了,因为三位世子年龄不一,所以受教育和接受教育的程度都不同。如果一概而论的话,根本达不到教育良才的效果。 如今,关豪先要考教三位世子,运用的就是兵法中“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套路。只有了解了三位世子的特点,才能育良才,而这样的关豪,才是朱椿看中的。 于是,在朱椿的示意下,关豪分别出了10道基础数学题,把加减乘除全部包含在内,交于三位世子,限时一炷香的时间作答。 虽然题目是出给三位世子的,但是却引得了方孝孺和诸位教授的好奇,他们围着三位世子看个不停。 关豪怕他们打扰三位世子作答,所以又单独誊抄了一份,交于方孝孺等人,让他们在一旁也答着玩儿。 …… 一炷香烧尽,关豪立刻上前收了三位世子的卷子,然后依次当着三位世子的面批改了起来。 这一批改可不得了,关豪发现这三位世子的数学水平都停留在小学一年级,对于加减法,几位世子都算得非常正确,就连4岁的朱悦燇都全部答对,但对于乘除法,三位世子都一样,一个题都没答出来。 关豪扭头再看那一群教授,他们此时还在做着卷子上的乘除法,从这点关豪就可以看出,明朝的这些人根本不重视算学,所以大家连最基本的九九乘法表口诀都没有背熟。 放下试卷之后,关豪朝朱椿拱了拱手道:“教学即刻开始!” 顾不得朱椿一脸不置信的表情,关豪立刻又拿过纸笔,在纸上刷刷点点地开始写下了《九九乘法表》。 此刻,一群老学究又再次围拢了过来,看着关豪在纸上写着《九九乘法表》,几位教授觉得这些内容似曾相识:“《管子》?” 听到教授们询问,关豪一边写一边答到:“以《管子》为基,稍加改变!” 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虽然春秋战国时期的《管子》一书中,最早出现了《九九乘法表》,但这与后世大家背的并不一样。 比如:《管子》中的乘法表最后一句是“二半而一”,讲的是“2的一半是1”,这在现代乘法表中是没有的。而现代乘法表中的“一一得一”也是《管子》中的乘法表没有的。 在将《九九乘法表》写完之后,关豪将其交给身边的教授们,然后大声嘱咐道:“麻烦各位先生从今日起,教导三位世子背诵此文,二日后,我来抽查。” 说到这里,关豪扭头看向三位世子,露出一脸的坏笑:“如若不会背诵者,我请他吃这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 听到这里,三个世子喜笑颜开,还真以为关豪要请他们吃比蛋糕还美味的美食,笑着问道:“先生,那岂不是不背就能吃美食咯?” “嗯,对,如果谁不会背,我就请谁吃干笋子炒瘦肉!” “什么是干笋子炒瘦肉?好吃得很吗?”三位世子齐声问到。 不仅如此,最小的朱悦燇还奶声奶气地笑着说:“不知道府中典膳所的典膳们会做不?今晚就让他们炒一个我们尝尝!” 关豪微笑着摸了摸朱悦燇的头,然后转身走到书堂外的竹子前,掰断一根竹枝后再次走进书堂,对着书桌猛地就是一竹枝抽了过去,就听得“啪”的一声,吓得三个世子连忙往后退去。 “这就是干笋子,如果这个东西打在你们的屁股上,那就是炒瘦肉了!”说到这里,关豪用力地将竹枝在面前挥舞了一下,就听得竹枝破空的声音,“干笋子炒瘦肉,不仅是天下第一美味,还能增长学识,几位世子要不要品尝品尝?” 几位世子哪儿见过这阵仗啊,瞬间就吓得不敢动了,连忙应道:“谨遵师命,学生两日后定能背下。” 看到自己的儿子被关豪的一根竹枝就吓得老老实实的,朱椿是想笑又不能笑,于是就在那里憋着,也一脸严肃地告诫几个儿子:“从今往后,多听世子傅的教诲,如若不然,父王也请你们吃干笋子炒瘦肉!” “谨遵父王教诲,孩儿定当勤勉用功。”说完,三位世子再度齐齐下拜。 第三十八章小心火烛 从蜀王府出来,已经是下午了。 关豪等一行人并没有立刻回到大圣慈寺,而是在李公公的带领下,看新家去了。临行前蜀王还专门吩咐了,让关豪决定自己新宅的装修事宜,并命令李公公找人抓紧办理。 说起来,为了关豪的这个新家,朱椿还是很用心的,不仅面积大,而且在位置还专门为关豪考虑了。 关豪的新宅子就位于大圣慈寺的斜对面,两地相隔不到500米,新宅子旁边就是关豪的翔凤里蛋糕铺。这样的地理位置,很明显朱椿是用了一番心思的。 从蜀王府出来,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就来到了关豪的新宅。 新宅的大门上写着“韩府”两个大字,听李公公讲,这里原本是蜀王望族韩家的宅子,但是听到蜀王想要之后,韩家特意将屋子收拾了一番,然后拱手相让。 而蜀王也没有亏待韩家,以高出市场价2成的价格买下了这栋宅子送给关豪,还在成都府给韩家多批了50亩良田,作为补偿。 “世子傅,这块匾额还没来得及拆下来的,怪我平日太忙,没顾忌这许多。你放心,我马上命人将匾额取下来,挂上‘关府’的新匾。”李公公在看到“韩府”的匾额还挂在上面时,显得有些尴尬,于是马上说道。 “不碍事的,此事怪不得公公,在下还要多谢公公才是。”说完,关豪又随手掏出一沓餐巾纸作为礼物,递给李公公,以示谢意。 谈笑间,关豪就在李公公的带领下,逛了一下他的新宅。 宅子是个三进三出的大宅,虽然比不得瞿府那么大气,但却是比张半城的房子要大了整整一倍。 更难得的是,宅子的南边正好就是下莲池,韩家在下莲池边还专门修了亭台楼阁,用来欣赏美景。 整个新宅极其雅致,关豪决定在宅子原有基础上,加上一些现代的实用功能,例如修建自来水管道、现代厕所等东西,让整个新宅舒适度能有所提升。 关豪用随身带的铅笔画了个草图交给李公公,让他找工匠按照关豪的图纸装修。按照关豪设计的方案,约莫要20来天的时间才能入住,所以在看完宅子之后,关豪一行人又回到了大圣慈寺的禅房中休息去了。 今天一天虽然说是蜀王请客吃饭,但是关豪等人却没有正儿八经地吃过东西,全天都像是在数学考试一样,弄得关豪连吃饭时间都捧着个饭碗,在书堂内一边吃一边讲。 连续多日的辛劳,让关豪今天觉得特别疲惫,草草吃过晚饭之后,就睡下了。 要是换着平日,关豪睡下之后要翻来覆去好久才能入睡,因为和尚们晚课的诵经声加上胖子的呼噜声,是个人都没办法那么快速地睡着。但今天不同,关豪几乎一倒下就打起了呼噜,因为他真的是太困了。 子时,寒风吹落下几片树叶,落在地上继续被风吹得往前滚动,发出沙沙的响声。街面上店铺外挂着的灯笼,随着寒风摇曳着,照得地面忽明忽暗的,格外渗人。 远处,一阵梆子声由远及近,更夫正打着更,口中念道:“稍安勿躁,小心火烛。” 夜色中,一个黑影借着皎白的月光,从房顶上一跃而下,轻轻地落在了关豪所在禅房的院子里。 黑衣人见四下无人,边蹑手蹑脚地走到关豪的禅房前,从腰间解下一个大葫芦,打开后,将葫芦里的液体倒在门窗之上。 在倒完液体之后,黑衣人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正要点火之时,忽然,一道白光从远处房顶飞了过来,直奔黑衣人手中的火折子而去。 黑衣人听到这道白光破空的声音,连忙收手,往后一跃,躲过了这道白光。 只听得“哐当”一声,白光借着惯性,划破窗户纸,打在禅房内的桌上,将桌上的茶杯打得稀碎。 这一声动静在宁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关豪和胖子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抓起衣服就往门外直奔而去。 关豪夺门而出时,借着月光,就见到一个黑衣人正往院外狂奔,此时,胖子也跟着冲了出来。两人不由自主地用鼻子一吸气,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火油味,胖子惊呼道:“这是有人想要烧死我们啊!”原来,那黑衣人刚刚倒出来的液体,正是引火用的火油。 “追!”关豪大喝一声,然后和胖子飞快地追着黑衣人往员外跑去。 胖子一边跑还一边喊:“来人啊!抓刺客!来人啊!抓刺客!” 这一声吼叫之后,大圣慈寺内的各个禅房,逐渐地亮起了灯。等到和尚们都冲出禅房时,黑衣人和关豪等人早就翻过围墙,冲出了大圣慈寺。 黑衣人朝着西方飞奔着,后面就紧跟着关豪和胖子。眼看着胖子速度一点点减慢,但黑衣人依然速度不减地向西逃窜。 从奔跑的速度和声音来判断,黑衣人明显是个练家子。他的速度明显在白云这等高手之上,而且如此高速的奔跑居然在黑夜的街道上几乎听不到一点声音,可见此人的轻功极高。 正当关豪等人在黑衣人后面狂追之时,忽然从远处房顶上又跳下来一名男子。 男子落地后,双手背在身后,站在路中间,挡住了黑衣人的去路。 月光下男子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将黑衣人都淹没在了自己的影子之中。 黑衣人眉头一皱,一边朝男子跑去,一边从怀中摸出一把暗器,朝面前的男子扔了过去。 只听“苍啷”,男子拔出手中宝剑。月光之下,宝剑刚一出鞘,一阵寒光就直射过来。男子轻轻将手中宝剑在面前挽了个剑花,就听到“铛铛铛”一连串的响声,黑衣人发出的暗器就被男子轻易地一一化解。 见男子如此轻易就化解了自己的暗器,黑衣人心头一惊,脚下也慢了下来。他悄悄从腰间抽出腰刀,藏在身后,然后冲到男子面前,高举腰刀,朝男子斜砍下去。 男子见状,微微一笑,并没架剑去挡,而是后撤一步,等刀落下之时,用左手握着的剑鞘压住黑衣人的腰刀刀背,右手一招最为平常的平刺剑,朝黑衣人面门而去。 黑衣人手背一转,将手中腰刀平着收回,然后由左向右,在面前用力一挥,将男子的剑挡了回去。 男子这一刺被挡下之后,左手剑鞘顺势劈出,直奔黑衣人头顶而去。 黑衣人手刀架在头顶,右脚飞踹而出,直奔男子小腹而去。 男子右手持剑,横空一抡,使出一招“平扫天下”,吓得黑衣人连忙收回右脚,然后往后退了两步。 就在这一来一去之间,关豪和胖子已经追了上来。 黑衣人见自己腹背受敌,于是手持腰刀横在胸前,慢慢转身后退,直到退到墙角才停了下来,此时黑衣人的处境也从腹背受敌,变成了左右都是敌人。 黑衣人面前有3个敌人,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而此时追上来的关豪和胖子,才借着月光打量了一下刚刚和黑衣人打斗的男子。 该男子年纪约莫30岁上下,身高约为170cm,身材健硕,在月光的照射下,男子脸上轮廓分明,洁白无瑕,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男子冲关豪点了点头,目光又再次锁定在黑衣人身上。 黑衣人也不示弱,瞪着双眼和男子的目光交汇在了一起,但此时黑衣人的余光却把关豪盯得死死的。 几个呼吸之后,黑衣人忽然暴起大喝一声,朝男子冲去。男子则手持长剑在胸前摆起架势,等男子上前。 可谁知黑衣人仅仅往男子面前跑了一步,就立刻转身,朝关豪飞奔而去,然后快到关豪面前时,黑衣人忽然向后来了个360度大转身,使出一招“回旋流星斩”,提刀从关豪腰间横劈过来。 关豪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就在黑衣人转身的时候,关豪快步朝前迎了上去,让自己的身体躲开黑衣人腰刀的攻击范围,进入到黑衣人手臂挥舞的范围,然后关豪右手掌心向外一挡,乘势抓住黑衣人手臂,然后使出《军体拳》中的“抱臂背摔”,将黑衣人直接摔了出去。 电光火石之间,就听得宁静的黑夜之中,一声“啊”的响声,黑衣人就被摔倒在地,腰刀也从手中滑落,掉在一旁。黑衣人仰面朝天,这一摔可是不轻,摔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关豪一招制敌的招式让男子格外惊讶,他没想到关豪居然是这等高手,仅用了一个回合就将对手摔倒在地,失去反抗能力。 要知道,男子自己刚刚和黑衣人交手了几个回合,虽然自己略占上风,但黑衣人的功夫毕竟不是吃素的,真要在一招之内制服黑衣人,恐怕自己也做不到。 正在男子发愣的功夫,胖子已经捡起了地上的腰刀,将腰刀架在了黑衣人的咽喉位置,彻底让黑衣人无法动弹:“说!你半夜跑到老子门前放火是想杀谁?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相比胖子的暴躁,此时的关豪却冷静得多。他一把撕下黑衣人的面罩,仔细端详了半天,发现自己并不认识此人,想必此人应该是某人派来的杀手。 面罩一被揭下,黑衣人嘴角露出了一丝鬼魅地笑容,然后他一咬牙,从嘴边流出一丝鲜血,就再没了气息。 手持宝剑的男子上前探了探黑衣人的鼻息和脉搏之后,摇了摇头:“服毒自尽了!” 然后男子仰天长啸:“可惜了,找不出幕后凶手了!” “那也未必!”关豪笑着对男子说。 “哦?莫非你知道?快快道来!”男子语气显得有些急切。 关豪看了看男子,也没着急回答,只是笑着对他说道:“从我们一进成都府开始,那个跟着我们的尾巴就是你吧?” 话音刚落,一阵寒风就呼啸着穿街而过,众人衣衫随风而舞,胖子被寒风吹得直打寒颤,而此刻关豪和男子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丝微笑。 第三十九章锦衣卫 男子看着关豪微笑的脸庞,把剑收入鞘中,头也不抬地笑着问道:“你是从何得知我一直跟着你们的?” 关豪用力吸了一口气,没有回答男子,而是叫着胖子:“胖子,你闻闻!” 胖子也学着关豪的模样,深吸一口气,然后整个人就陷入到了沉思之中,半晌才反应过来:“是这个味道,就是他!” 胖子在认出空气中的味道之后,显得非常兴奋:“那天在蛋糕铺门口,我发现有人跟踪我们,跟踪我们的人身上就是这个味道。” 男子仰头哈哈大笑,朝胖子拱手抱拳道:“哈哈哈哈,白云大师果然好功夫,在下佩服。” 说完,男子再向关豪抱拳拱手道:“但我怎么也没想到,名震蜀中的关公子,居然也是个武林高手,一招制敌之术让在下大开眼界啊!佩服,佩服!” 行完礼之后,男子继续说道:“不错,在成都府,是我跟踪的你们,但我却没发现关公子居然是武林中人,在下眼拙了。” 男子说完,关豪也笑了:“雕虫小技,让阁下见笑了,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可否透露一二?”关豪说完,胖子和关豪的目光皆齐刷刷地看向了男子。 对于关豪两人的目光,男子并未在意,而是微笑着稍作停顿后,才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说道:“在下马文铭,蜀王府护卫指挥使!” “指挥使?你不去保护王爷的安全,没事跟踪我们干什么?”胖子看到这块令牌还是很怀疑男子的身份,一个堂堂的王府护卫指挥使,就相当于王爷的侍卫长,这种身份的人,怎么可能没事就跟在关豪的屁股后面。 胖子说完,男子笑了笑,又掏出一块腰牌递给关豪他们。 “锦……衣……卫……”看到腰牌上的这三个字,胖子不由自主地重复着,只不过话语间,明显显露出了恐惧。要知道,胖子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玩意儿,居然在这世间上还有惧怕的东西,这也证明了锦衣卫的恐怖。 锦衣卫是明朝专有的军政搜集情报机构,锦衣卫主要职能为“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以及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活动。 关豪记得很清楚,在中学历史课上,历史老师讲过这样一个故事:大臣宋濂在家宴请几位同僚,第二天早朝后,太祖朱元璋给了他一张图,上面画的就是宋濂宴会大臣们的场景,连他们所坐的位置都丝毫不差。朱元璋还笑着对宋说:“你宴请他们没有谈论朝政,我很满意”。宋濂大吃一惊,此后明朝的大臣没有人敢随便聚会。这就是锦衣卫干的事情。 想到这里,关豪和胖子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感觉想尽快离面前这个锦衣卫远一些。 对于关豪和胖子的举动,马文铭算是见惯不怪了,他将双手背在身后,以示自己对他们没有威胁之意,然后继续微笑着对关豪两人说:“对外,我是王爷的侍卫长,对内,我就是锦衣卫千户。我的任务一开始是查你们的底细,后来是保护你们的安全。” 在“安全”二字上,马文铭故意拉了个长音,着重强调了一下,以此表示对关豪没有威胁。 此时的胖子还没有放松下来,他怕自己当初坑蒙拐骗的事情暴露了,所以非常急切地问道:“皇上怎么会知道我们的?” 之所以胖子会问到“皇上”,那是因为锦衣卫只听命于皇帝。如果皇帝老儿都开始关心胖子了,那这对胖子来说并非什么好事,可能性最大的,则是胖子当年的坏事翻船了。 对于胖子的问题,马文铭笑着摇了摇头:“并非当今皇上,在下是受蜀王吩咐,特意来保护你们的!” 马文铭没在提摸底的事情,而是一位强调保护,这也是想让关豪他们放心,证明自己对关豪和白云没有恶意。 “蜀王?”胖子满脸的问号,他没想到,只听命于皇上的锦衣卫,居然会被蜀王所调动。 胖子心中忽然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难道蜀王想造反?” 看到胖子的脸色变来变去,马文铭估计也猜到了胖子的想法,于是马上解释道:“我的身份比较特殊,按照圣上的旨意,我在蜀中不仅要负责保护蜀王安全,而且还要帮助蜀王探查蜀中。” 原来,朱元璋对朱椿十分疼爱,朱椿所在的四川,在明朝时期政局不稳,蛮夷表面臣服,但私底下伺机而动,蛮夷欺负朱椿是个文人,朱椿刚来四川就遇到蛮夷造反,所以朱元璋特意让马文铭到四川协助朱椿,平定西南。 一来是保护朱椿的安全,二来是帮朱椿搜集川内的情报。 马文铭知道现在的关豪已经是蜀王非常信任的世子傅了,不仅如此,关豪还是蜀王的合作伙伴,所以马文铭干脆就把话挑明了,也消除关豪等人对蜀王的误会。 对于马文铭的话,关豪还是比较相信的,因为在整个明朝来看,蜀王朱椿的地位非常特殊,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史料记载,朱元璋共有26个儿子、16个女儿,朱椿是其第十一子,也是最像朱元璋的一个儿子。 这个像除了长相以外,还有就是生育能力,朱椿一生生育了18个子女,其中儿子6人、女儿12人。除第五、第六女无从考证(估计早夭)外,其余16个全部长大成人,并分别获封郡王、郡主。 朱椿的“蜀秀才”也是朱元璋给取的。朱元璋是个没读过书的放牛娃,当过和尚,当过乞丐,所以就特别喜欢自己的孩子能读书,而朱椿又是个明朝的高级知识分子,朱元璋对他不喜欢才是怪事。 不仅如此,朱椿的背景也是在众多藩王中算是最硬的。 朱椿的生母是郭惠妃,亲外公是朱元璋最开始造反时的老大滁阳王郭子兴。郭子兴不仅把亲生女儿嫁给了朱元璋,还在这之前将自己的养女“大脚马皇后”嫁给了朱元璋,而且最后还把江山免费送给了朱元璋同志。 就凭这点,朱椿不受宠爱都说不过去了。 对于朱椿调查和保护自己的事情,关豪还有些疑问:“蜀王为何在我们一进成都府就派你来调查?而今,蜀王又怎么知道有人要害我们,还派你来保护我们?” 对于关豪的问题,胖子一个劲地点头,这也是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既然都是蜀王手下之人,所以马文铭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索性和盘托出。 原来,蜀王虽为四川的藩王,但是却没有兵权,整个四川的兵权全部掌握在瞿能手中,所以蜀王一直对于瞿能有所防范。当得知瞿直兴师动众出城接人,就派马文铭去调查。这也就是为什么后来蜀王到了蛋糕铺会对关豪了若指掌的缘故。 至于蜀王如何知道有人要害关豪,其实原因非常简单,那就是因为关豪的生意太让人眼红了,所以聪明的蜀王就让马文铭继续留在关豪附近,保护关豪等人的安全。 解释完了之后,马文铭即刻说道:“所以说我们并不知道到底是谁要害你,现在杀手已经死了,我们又处于被动了。” “也不尽然,至少杀手的身份我能猜到一二。”说完,关豪走到杀手的尸体旁边,蹲下身子,拿出火折子点燃,然后示意马文铭和胖子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关豪指的是杀手的鞋子,这一看可不得了,马文铭立刻瞪大了眼睛:“官靴?” “对,此人如若不是官家的人,也必定和官家有联系!”关豪说完,立刻扯下杀手的面罩,让马文铭看看认不认识。 马文铭端详了片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见过此人。 随后,马文铭在尸体上仔细地检查了起来,发现杀手的左手小臂,有6道刀疤,都是老伤,右手掌中有厚厚的老茧:“此人必定是行伍出身,左手小臂上的刀疤是挡刀造成的,右手掌上厚厚的老茧是长期握刀的结果。” 检查完毕之后,马文铭记下了杀手的特征以及官靴的尺寸后,对关豪道:“待我要回去好好查查,看看此人到底是谁。” 关豪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但却并没有让马文铭马上离开。 关豪吹灭了火折子,然后站到马文铭身边,用鼻子用力在他身上闻了闻。 见关豪的动作,马文铭放声大笑,然后从腰间掏出一个香囊:“你是不是在找这个?”说完,马文铭把香囊递给关豪。 关豪接过香囊,放在鼻子下面一闻,这个香囊所散发出来的味道,正是马文铭暴露自己时的味道。 看到关豪在闻香囊,胖子也跑了过来,把香囊拿过来闻了闻:“嗯!就是这个味道!马千户,这是什么香囊?”说完,胖子把香囊递还给马文铭。 马文铭接过香囊之后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此时说来话长,这个香囊是我娘亲给我做的。”随后,马文铭就给关豪讲起了自己的身世。 马文铭告诉关豪和胖子,自己出生在云南昆阳州宝山,他们马家是元朝的贵族。 马文铭的先祖名叫赛典赤·赡思丁,是元初来自中亚的色目贵族,是布哈拉国王穆罕默德的后裔。他们的这个“马”姓,是来自于阿拉伯语“Mahmud”(穆罕默德)的音译。 在元朝时,马文铭的先祖赛典赤·赡思丁任云南行省平章,追封为咸阳王;马文铭的曾祖父伯颜在元大德十一年任中书平章;其父马哈只被元朝皇帝奉为滇阳候。马家算得上是元朝时期的云南大贵族。 只可惜在明洪武十四年时,朱元璋为实现国家统一,发动了明朝历史上著名的明平云南之战,遣军攻灭元朝在云南残余势力。 马文铭的父亲马哈只带着当时只有14岁的马文铭上阵杀敌,这个香囊,就是马文铭母亲马温氏在马文铭上阵前缝制的,里面装的就是云南特有的香料——香茅,以及马文铭兄弟俩的头发。当时马温氏缝制了2个香囊,交给马文铭和他的弟弟。 明洪武十五年,马哈只战死,享年39岁,得知丈夫死讯的马温氏上吊自杀。马文铭及其弟弟在战役之后,就成为了明军俘虏,被押解到应天府。 马文铭的弟弟当时年幼,就被选中入宫当了太监,而马文铭则因为在战场上表现勇猛,被凉国公蓝玉引荐给了朱元璋,在锦衣卫中当差。 这就是为什么马文铭一直将这个香囊带在身边的缘故。马文铭说,这香囊是这个世界上,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也是他们兄弟俩日后相认的信物。 至于为什么马文铭会被朱元璋派到朱椿身边,马文铭又给关豪和白云娓娓道来。 蜀王朱椿是蓝玉的女婿,马文铭因为蓝玉的关系,与朱椿相交甚好。 朱椿很早就被封为了蜀王,所以经常会找马文铭,了解四川与云南交界处,有关南蛮的事情,以便日后就藩,能知己知彼。两人年纪相仿,而且非常聊得来,所以一来二去,就成为了朋友。 在洪武二十六年,明朝历史上著名的“蓝玉案”爆发,明初的著名将领蓝玉,因谋反被杀,此案牵连致死者达1.5万人之多。 在“蓝玉案”爆发之后,马文铭也因为此案牵连,被打入大牢,差点就人头落地。 朱椿作为皇子,自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而他在此案中还竭尽全力救下了不少人,马文铭就是其中之一。朱椿为了马文铭,特意上书朱元璋,请求赦免马文铭。 朱元璋做了个顺水人情,赦免了马文铭的罪名,同时加封其为锦衣卫千户,专门追随朱椿左右,保护朱椿安全。 在关豪看来,朱元璋这种做法就和把方孝孺赐给朱允炆一样,先打压方孝孺,不予以重用,然后再让朱允炆提携方孝孺,施恩于他们,这样,方孝孺就会对朱允炆死心塌地。 同样的道理,马文铭的经历也是如此。而且事实证明,马文铭也确实因为这件事情后,对朱椿更加衷心了。 听完了马文铭的故事,关豪和白云也想讲讲自己,但却被马文铭拒绝了:“你们的事情,我都清楚。” 说完,马文铭转身就走,边走边大笑道:“我先走一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派人来杀你们,哈哈哈哈!” 第四十章老本行 就这样折腾了半宿,等关豪等人再次回到大圣慈寺,天已经快亮了。 在关豪所住的禅房前,围着一大堆和尚,这些和尚和春哥儿一起,正在诸心法师的指导下,清洗禅房门口的火油。大家口中纷纷议论着昨晚发生的事情,都在想着如何杜绝这类事情再次发生。 见此情景,关豪非常感动,这些和尚们的善良,让他觉得心头暖暖的。感动之余,关豪心头也升起了一个念头:如今有人想置他于死地,自己如果搬到蜀王安排的新宅中,那肯定没有大圣慈寺安全。住在大圣慈寺,至少还有这么多人在身边,对方还不敢轻易下手。 想到这里,关豪径直走向了诸心法师,双手合十道了一声:“诸心法师,对不起,我给贵寺添麻烦了!” 诸心只是“阿弥陀佛”了一句,就被在地上擦地的春哥儿抢了先。春哥儿听到关豪的声音后,立刻跳了起来,一脸焦急地跑过来问道:“师父、白云大师,你们都没事吧?那个贼人呢?” “没事!贼人已经死了。”关豪一脸疲惫地说道。 白云则笑嘻嘻的接着道:“少爷一招制敌,贼人不想束手就擒,就干脆服毒自尽了。”然后白云还双手合十道:“入六道轮回,洗万世罪孽,实乃天意。望他来生投胎做个好人,南无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听到贼人已死,诸心慈悲心大起,手掐佛珠,口中诵念了几遍六字箴言。 箴言念诵完毕后,诸心开始说话了:“关施主,你可知是谁欲加害于你?” 这个问题,从昨晚上遇到那个杀手开始,关豪就一直在想到底是谁要杀他,包括马文铭在问他的时候,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个答案。 关豪思来想去,在大明朝,要杀他的人估计也只有瞿能一个了,但瞿能毕竟是蜀中一等大员,手握重兵,关豪手里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瞿能就是幕后指使之人,所以,关豪也不敢乱说。不然被瞿能抓到把柄,从阴谋转成阳谋,就说关豪诬陷朝廷大员,那样明着按照《大明律》来判的话,吃亏的只能是关豪。 所以在面对诸心这个问题的时候,关豪还是摇了摇头:“在下也不知,可能是蛋糕铺生意太火爆,遭人妒忌了。” 对于关豪的答案,诸心点了点头:“从即日起,我多派僧人们,加强夜晚值守,关施主大可放心,不会再有下次了。” 关豪感激的点了点头,环顾四周后,告诉诸心:“方丈,大圣慈寺乃大型木制结构房屋群,此次贼人就是抓住这个特点,所以选择了放火,加派人手只能保得一时,只有加强寺内的防火,才能保大圣慈寺千年不倒。” 说这话的关豪是有依据的,大圣慈寺在明朝将经历两次大火,一次就是明宣德十年,也就是38年以后。后来复建之后,在明末又要被大火毁掉,这也是大圣慈寺从盛转衰的一个标志点。 关豪接着说道:“大圣慈寺香火旺盛,很容易导致火灾发生,一旦有房屋起火,就将火烧连营,所以,加强消防设施和消防安全建设,才是重中之重。” “消防设施?消防安全建设?”这些新名词听得诸心一头雾水,但并不妨碍诸心对于关豪这些话的理解。诸心法师在听到“火烧连营”之后,也意识到了寺中防火的重要性,于是,马上请教关豪:“不知关施主有何妙计?” 关豪笑了笑,回答道:“妙计不敢当,方丈可以将防火一事交于我,我定能保大圣慈寺周全。”说到这里,关豪又双手合十,对着诸心说:“此事还需要寺中僧人定力相助才是,否则,以在下个人之力,很难办到。” “那是自然,只要关施主用得到的地方,尽管开口,人手方面我会全力配合。” “好!那过一会儿我就去大雄宝殿找你。” 此时是寺中僧人做早课的时间,关豪也不便在此时多做打扰,他也想利用这点时间,好好想想大圣慈寺的消防方案。 作为消防员出身的关豪,对于制定消防方案可谓信手拈来,这也算他来到明朝之后,第一次干回了老本行。之所以要留点时间好好构思消防方案,那是因为明朝的消防设施与现代完全不同,关豪只能在明朝现有的消防设施基础上,加以改进,才能制作出超出明朝消防效果的最佳方案,一旦方案实施,才能真正帮大圣慈寺“渡劫”! 交谈完毕之后,诸心就带着众僧人奔赴大雄宝殿,做早课去了。关豪则在众人退去后,进入了自己的禅房,在春哥儿的伺候下,草草洗漱之后,就拿出纸和铅笔,想到什么就在纸上边写边画。 明朝现有的消防设施无非分为人、物两大类。 人即是消防员,在明朝的大城市里都有“火兵”,主要是防御敌军火攻引起的火灾和防范其他火患。成都府内,自然也有“火兵”,他们驻扎在城中心或建筑密集、人员流动多的地方,但他们的关注重点更多的是在蜀王府和诸多**机构上,大圣慈寺只是火兵心中的次级防火单位。 而物,指的就是消防器材。明朝使用得最多的消防器材无非就是水桶、藤斗、麻搭、唧筒、竹梯、斧、锯等救火器具。这些消防器材,在木制房屋一旦起大火的时候,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 所以制定大圣慈寺消防方案,必须要做到两点: 第一,加强防范,在火灾未变大之时,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 第二,改良器材,保证水源充足,一旦发生火灾,能第一时间将火扑灭,而不至于蔓延开来,以至于火烧连营。 在定下了这两个基础之后,关豪开始制作他的大圣慈寺消防方案。 一个时辰之后,关豪拿着写得密密麻麻的消防方案,来到了大雄宝殿。 此时的大雄宝殿内,所有的僧侣均没有散去,全部都在原地等候关豪的到来。 关豪在跟众人见礼之后,直入主题,开始给大家介绍其了自己的消防方案。 关豪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要让大圣慈寺免于火患,第一步就是要借水!” 听到“借水”两个字,大雄宝殿内就炸开了锅,大家都在议论,不知道关豪所谓的“借水”是个什么意思。 “问谁借水?如何借法?”诸心让众人安静之后,立刻问关豪。 “大圣慈寺内有96个庭院,楼、阁、殿、塔、厅、堂、房、廊8524间,占地数百顷,而寺中的水源全都是依靠的水井,水井数量只有区区的32口,连一个庭院一口水井都保证不了,这样就更别说及时取水灭火了,所以就必须要借水。”听到关豪这么一说,众人也安静了下来,都在思考怎么借水的问题。 “大圣慈寺东南面,隔着半里路的地方,就是下莲池。下莲池紧挨南河,只要我们把下莲池和南河打通,再在大圣慈寺内,挖几处水池,将下莲池的水借进来,就能解决水源的问题。”关豪口中的这个借水,工程量非常大,好在大圣慈寺内的和尚有几千人,干这点工程还是绰绰有余的。 见众人没有反对,关豪继续将他的消防方案说了出来。 在关豪的计划中,除了借来下莲池的水以外,还要在每个庭院修建一个大水塔。水塔上要安装一个大水箱和一个瞭望台,起到储水和瞭望的作用。 为了能实现这两个功能,水塔的高度就必须要高于庭院内的房屋2层以上。庭院内的房屋一般都是两层建筑,也就是说水塔的高度要在4层左右。同时,在水塔略高于房屋二楼楼顶的位置,修建平台,以方便扑灭2楼的火灾。 只要在水塔上安装好水枪,连接到地面和这个平台上,水就会因为高度的落差形成极强的压力,对庭院内的多层建筑都能做到全覆盖,有效达到灭火的效果。 因为要储存大量的水,所以大水塔必须先打地基,而且承重柱必须用石柱,这样才能保证水塔的坚固。 而且关豪还要在每个水塔前修建大水车,利用水流,自动将低处池塘的水,通过水车,抽到高处水塔中去,保证水塔中的水源源不绝。 此外,木制建筑最大的敌人就是雷击,雷击火是毁掉木制建筑的最大元凶,所以关豪要在每座木制建筑上,都要安装避雷针,以防止雷击。 …… 设施都解释得差不多了之后,关豪又开始安排人手。 物防不能达到现代防火的效果,那只有着重在人防上下功夫,所以关豪就特别将现代消防“网格化”理念加入了进来,让每个人都成为消防员,都能负担起消防防火任务。 关豪把每个庭院分为一个大网格,然后在每个大网格中的每一个建筑,都变成小网格。无论是大小网格,都坚持12时辰的巡逻制度,落实主管责任人,轮班巡逻,一旦发现问题,立即处理。 而针对大殿、厨房等经常会有明火出现的地方,关豪则抽出年轻的和尚,成立了大圣慈寺特勤消防中队,专门负责这些人员流动密集、明火量大的区域的消防安全工作。 不仅如此,关豪还设计了大量的消防标语,“消防靠大家,平安你我他”、“远离火灾,珍爱生命,共建和谐寺庙”、“珍爱生命,从防火做起;杜绝火患,从自我做起”……这些标语口号全部一股脑地张贴在人员流动量较大的区域,起到大面积覆盖的宣传效果,这样也可以降低外来香客自身的安全隐患。 …… 关豪说完之后,整个大雄宝殿内一片安静,众人嘴巴长得老大,眼睛也瞪得老大。大家都被关豪这种超前的消防意识所震撼,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种安静,很快被殿外传来的一阵掌声所打破。 只听得殿外来人在门口大喊道:“好主意!不亏是紫衣仙人的弟子!” 第四十一章死了两次的人 大雄宝殿内,众人目光都被声音吸引着,往殿外望去。只见一个人被众人簇拥着,漫步拾阶而上,出现在众人面前。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蜀王朱椿。 朱椿人未进殿,但声音却早早地传了过来:“世子傅,你给大圣慈寺修水塔,那我的蜀王府呢?”说完,朱椿哈哈大笑,迈步进了大雄宝殿。 见到朱椿,大雄宝殿内众人皆纷纷下拜。 朱椿进入大雄宝殿后,示意了一下李公公,然后李公公高声道:“诸位平身吧!” “谢王爷!” 朱椿来到关豪身边,笑着拍了拍关豪的肩膀:“你的主意很不错,我也想在蜀王府修几个大水塔,再给王府每间房屋都安装上你说的避雷针,不知世子傅意下如何?” “王爷吩咐,属下定会照办!”关豪躬身应道。 朱椿满意地点了点头,亲自扶起关豪:“你乃我大明算学第一人,也是大明朝为数不多的让本王佩服的人,本王今后尚有很多事情要情教于你,所以你以后见到本王也无需多礼了。” 朱椿是个高级知识分子,对于学问比自己还高的关豪,是格外钦佩的,这一点从他聘请方孝孺,以及对待方孝孺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只要是本事大过自己的,朱椿就会礼贤下士,和这些人尽量保持平等关系。 对于朱椿的这个态度,朱椿身边的人已经是见惯不怪的了,毕竟关豪的本事大家是见过的。而在此之前,又有方孝孺这样的大儒垫底,所以大家都不觉得蜀王的举动有什么问题。 但是,在场的众僧人却是头一次亲耳听到蜀王这样说,所以众僧都惊讶不已,他们没想到高高在上的蜀王居然还会有事情请教关豪,还免了关豪以后的礼数,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算是天大的恩赐了。此刻,众人都对关豪投来了羡慕的眼光。 对于这等高级待遇,关豪自然是非常感激的,于是连忙应道:“谢王爷!” “哎!你先别谢我,你先说说,你打算怎么解决我蜀王府的水源问题?”朱椿笑着道。 “引入南河即可!”关豪一脸轻松地说。 然后,就在现场,关豪把他的构想告诉了朱椿。关豪用自己对大圣慈寺的策划方案,原样照搬到朱椿的蜀王府,只不过水源则就近取水,将府河水引入蜀王府即可。 听完关豪的方案,朱椿不断点头,他吩咐李公公道:“立即安排人手,按照世子傅的方案进行。” 朱椿不知道的是,其实关豪原本就是打算在大圣慈寺弄个消防安全示范点之后,然后再上书蜀王,将这些消防经验和消防设施放在蜀王府内。等蜀王用得满意了之后,又在全四川推广。 因为在历史上,蜀王府将于万历四十一年五月发生火宅,宫门、宫殿都将被烧毁。而且在万历四十三年四月,蜀王府的承运殿殿庭廊庑,还将再度失火。 在关豪看来,这些明朝的木制建筑,都是他心中的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所以在防火这个老本行上,他肯定要尽到自己的绵薄之力的。 说完了消防安全建设之后,朱椿便吩咐众人退下,大殿中就只留下了朱椿、李公公、关豪、白云和春哥儿。 关豪等人不知道朱椿此举是什么意思,所以都不敢先开口,纷纷站在原地,等待朱椿吩咐。 众人离开大殿之后,朱椿轻咳一声道:“出来吧!这里没有外人了!” 朱椿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身影从大雄宝殿的房梁之上,一跃而下,落地时的声音几乎都听不见。 见到此人,关豪和胖子条件反射似的提鼻子一闻,然后微笑着说:“又是你!”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今天凌晨和关豪等人才分别的马文铭,落地之后,马文铭先朝朱椿行了一礼,然后笑着对关豪等人开着玩笑道:“不是我还会是谁?难道你们在成都府还有别的朋友?” 说完,马文铭和关豪等人一起哈哈大笑! 原来,马文铭和关豪等人分别之后,就立刻让手下的所有锦衣卫全部出动,着手调查杀手的身份,关豪等人没想到,才1个多时辰的功夫,马文铭又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查到了?”关豪问马文铭。 “查到一半,另一半靠猜出来的!虽然绕了个弯子,但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马文铭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摸出一个册子,然后先递给李公公。 接过册子之后,李公公又恭恭敬敬地将其交给了朱椿。 朱椿看了看册子之后,满意地朝马文铭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着关豪说:“今天一早起来,马大哥就来告诉我,说昨夜有杀手想烧死你,所以我立刻就赶了过来。” 说完,朱椿把册子递给关豪接着说:“这是马大哥查出的杀人信息,你先看看。” 接过册子后,关豪将其打开,胖子马上凑过来,和关豪一起看上面的内容。 这是马文铭所在的锦衣卫在1个多时辰里搜集的所有资料,最终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一个最有嫌疑的人。 此人名叫岳林,是一个已经死了7年的人。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在资料上写着,岳林在18岁的时候,随明朝军队参加了镇压西番蛮民复叛的战争,在散毛洞(明初属四川重庆卫管辖,今在湖北恩施境内)与散毛的对战中,被冷箭射中,摔下山崖,尸骨无存。 “这个人不是18岁就死了吗?怎么可能还会来杀我,难不成我还遇到鬼了?”关豪看了册子之后,对马文铭打趣道。 相比关豪一脸的笑意,此时的马文铭却一脸严肃:“他不是鬼,只不过他多活了7年。” 接着,马文铭深吸一口气,继续给关豪解释道:“7年前,正月初一,我随蜀王一起来蜀地就藩。西番蛮民(西羌人)看王爷是‘蜀秀才’,以为王爷好欺负,就在蜀王就藩当年,大举反叛,火烧黑崖关。见西番蛮民造反,散毛(明朝湖广地区的土家族)也乘势响应。王爷即刻上书皇上求援,梁国公便领旨前来平叛。” 停顿片刻后,马文铭接着说:“当时梁国公和瞿指挥使兵分两路,梁国公在大渡河边正面迎击西番蛮民,瞿指挥使则率部直逼散毛洞,那岳林就是瞿指挥使手下的一名正千户。” 说到这里,马文铭示意关豪翻到册子的最后一页,那上面写着岳林的死因报告:“……初五,岳千户率800人做先锋,突袭散毛洞……岳千户一马当先,杀敌无数,不幸,遇流矢,坠入山崖,尸骨无存……” “既然都说他在7年前死了,为什么他又会来杀我呢?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关豪看完这些报告之后,疑问越来越重,他搞不明白,怎么一个死人居然会来杀他。 关豪已经明显表现出了急躁,于是马文铭示意关豪冷静一下,然后接着说:“明面上他是死了,但实际上这个人从那一仗之后,就留在了瞿府。” 跟着,马文铭又给关豪解释道:“之所以说岳林当时并没有死,是因为我昨晚量了杀手的身材和官靴尺寸,然后再通过这些尺寸和杀手的外貌特征,以及官靴的发放记录等资料,才发现了这个已经死了7年的岳林,其实一直都藏在瞿府。”说到这里,马文铭顿了顿,接着说道:“那双官靴是记录在瞿郁名下的,瞿能、瞿郁、瞿陶他们父子三人在最近一次发放中,一共领了18双官靴。” 发现了这一情况后,马文铭立刻调取了锦衣卫7年来所有关于瞿家的记录,在其中发现了一个更奇怪的事情:从散毛洞一仗之后,瞿府就在一夜之间新增了18名下人,这些下人来历不明,但各个虎背熊腰,身上还有不同程度的刀剑伤。 在对照了这18名下人的特征等情况后,锦衣卫发现,这18人居然和散毛洞一仗中“战死”的军人非常相似。 在这些记录中,马文铭还发现,自从那18人进入瞿府以后,但凡跟瞿家有不合的人家,都会在短时间内死于非命。 说到这里,关豪恍然大悟,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蜀王会派人监视瞿能了。 马文铭在吊了半天关豪的胃口后,终于说出了他的判断:“我们怀疑,这18人就是瞿能军队里的兵,以战争的名义假死后,藏于瞿能左右,帮他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仅如此,马文铭还分析,这些假死的兵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很有经验和头脑,“他们每一个人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说完,马文铭担心地看着关豪,因为他知道,瞿能在失败之后,是不可能这样轻易罢休的。 从在瞿府喝酒没比过关豪那天开始,瞿能和关豪的关系就陷入了僵局,再加上关豪不肯和瞿能合作,让瞿能损失了大把银两,这就让瞿能更加痛恨关豪。不仅如此,当日在蛋糕铺,关豪甚至差点让瞿能掉了脑袋,瞿能对关豪可谓恨之入骨,所以,瞿能才安排了这次想置关豪于死地的行动。 而以马文铭对瞿能的了解,以及锦衣卫多年的情报来分析,瞿能下一步行动将更为猛烈,等待关豪的,将是隐藏在暗处的层层杀机。 听完马文铭的猜测之后,大雄宝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胖子和春哥儿则听得一身冷汗,胖子的后背都湿了一大片。 自古民不和官斗,如今,关豪这样的老百姓,虽然挂上了世子傅的头衔,但想要搬倒手握兵权的瞿能,简直就是蜉蝣撼树。 明着斗不过,暗地里还要防着,这种日子,想想都觉得痛苦啊! 第四十二章蜀王的无奈 马文铭将调查情况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之后,就退回到朱椿的身后。朱椿对关豪说:“事情大致就是如此,我们判断要来杀你的很可能就是瞿能!” “哎!”关豪长出一口气,摇了摇头显得很无奈:“我其实昨晚就猜到了应该是瞿能派的人,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好瞎猜。” 感叹完了之后,关豪又接着道:“没想到瞿能竟然是如此小人,不就是喝酒没喝过我,生意没跟他做吗?这也不至于下杀手啊!” “前任承宣布政使司理问林建兴,因着手调查瞿能盗卖茶马一案,结果全家在一夜之间被大火活活烧死;成都府前任通判余龙,也因为接了状告瞿家霸占粮田一案,在外出查案之时,失足跌落山崖,当场毙命;前任潼川州知州刘毅就因为背后议论瞿能,说他太过狂妄,次月就被调离潼川州,在离开潼川州去上任的路上,被山贼抢劫,大卸八块,全家人的尸体被挂在官道上晒了三天三夜……”马文铭越说越气,两个拳头攥得咔咔作响,恨不得一拳将瞿能打成肉泥。 关豪越听也越气,一开始,按照史书上的记载,关豪还一度认为瞿能是一代名将,就连和他小舅子傅志隆打交道之时,更多的也是想着能和瞿能拉近点关系,开拓四川市场。 结果没想到,这几日的接触下来,再加上马文铭说出的这一桩桩命案,让关豪顿时觉得瞿能此人不仅虚伪,而且心狠手辣。 再联想起当初在瞿府,瞿能用枪指着自己时的场景,关豪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寒意。 “此等小人,王爷为何不拿办之?”关豪愤愤地问朱椿。 朱椿也显得很是无奈,转过身去,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看到朱椿这个样子,马文铭就干脆替朱椿说了:“王爷不是不想办,是不能办!”马文铭告诉关豪,蜀王就算再想杀瞿能,也不能动手。 第一,是功绩。瞿能是蜀中大将,手握兵权。蜀王初入蜀地就遇到反叛,瞿能先是大破散毛,后又平月鲁帖木儿、绎忽乐之乱,大大地巩固了朱椿的蜀王地位。“论功,蜀王不能杀之。” 第二,是感情。并不是说瞿能和朱椿有感情,而是说瞿能背后的保护伞,朱椿惹不起。 瞿能的第一把保护伞是蓝玉,两次平叛,瞿能都是与梁国公蓝玉同行,两人关系非同一般,而蓝玉又是朱椿的岳父,朱椿要是想杀了瞿能,蓝玉第一个不答应。虽然蓝玉倒台了,但这个面子朱椿还是要给的。 瞿能的第二把保护伞,也是分量最重的保护伞,就是朱元璋。瞿能的老爸瞿通和朱元璋那可是过命的交情。在明朝,朱元璋开国的功臣有几个能善终的?瞿通就是其中之一,可见瞿通和朱元璋之间的关系,所以,朱椿基本上很难撼动瞿能。 于情于理都动不得瞿能,朱椿也只能日夜防着他,而不敢对他下手。 听完这些,气愤的白云一拳打在了大雄宝殿的立柱上,唉声叹气的。春哥儿低着头,双手用力地扯着衣角,来发泄心头的不满。 蜀王都不能下手,关豪虽然现在已经是世子傅了,但他也不能搬倒这个蜀中一霸。找不到办法的关豪愤怒地大喊道:“那就这样让他逍遥法外?” 这一声吼罢,大熊宝殿内鸦雀无声,在沉寂了片刻之后,朱椿终于转过身来,看着关豪。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了片刻后,朱椿才很低沉地说道:“关豪,你我年纪相仿,你的事情,马大哥都告诉我了。我敬佩你的本事,更敬佩你的为人,所以我并没有拿你当外人。” 这番话发自肺腑,让原本有些暴躁的关豪也冷静了下来,胖子和春哥儿两个人也安安静静地站好,听着朱椿的话。 朱椿接着道:“我称马大哥为大哥,也是如此。我并没有因为我是王爷,而把你们看低一分,我是真诚地想和你们成为朋友,希望你们能助我四川发展壮大。” 朱椿说到这里,马文铭走了过去拍了拍朱椿的肩膀,像个大哥一样安慰自己的小弟。 朱椿深吸一口气后,继续说道:“自古以来,藩王傲者,皆没有好下场,我必须夹着尾巴做人。”朱椿为了显示对朝廷没有威胁,从来不沾染兵权,蜀王府中除了正常的保卫兵卒外,就没有多余的兵力。 当今天下,太子朱标已薨,皇位最终会归于皇长孙朱允炆。那么所有的藩王,都将成为朱允炆的敌人。就算朱元璋再怎么喜爱朱椿,也不代表能容忍他造反,所以,朱椿就要表现得很低调,用行动告诉大家,自己没有一兵一卒,绝不可能造反。 而这个瞿能,朱椿认为他很可能是朱元璋排在他身边的一个棋子,以防他在日后做出什么出格的行径,所以朱椿一直不沾染兵权,蜀中兵权几乎都在瞿能手中。 如果朱椿杀掉瞿能,那么很容易引起朱元璋和朱允炆的怀疑。这一举动虽然暂时没有什么影响,大不了朱元璋又派个棋子来就是,但是却容易在朱允炆心中造成恶劣印象,一旦朱允炆登基,等待朱椿的就不是什么好下场。 朱椿指着关豪等人说道:“你们和马大哥一样,我都视你们为朋友,所以希望你们能体谅我的处境。”说到这里,朱椿叹了一口气,接着道:“皇家并非你们想象的那么光辉,其实,我更羡慕你和马大哥,可以自由自在选择自己想要的。” 朱椿的表情显得非常无奈,看得出来,这些事情已经压在他心头多年,找不到解决的方法,只能默默忍受着。而朱椿将这些心事对关豪托盘而出,也代表朱椿并没有拿关豪当外人。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就是说,朱椿自从被关豪的学识折服之后,就把他当作了自己的心腹,连皇室争斗都挑明了告诉关豪,这就真的是推心置腹了。 面对这种情况,关豪也无话可说,对于皇室的险恶,关豪是很清楚的,历朝历代,哪个皇帝登基不是暗地里腥风血雨的。就像《无间道》里曾志伟说的那句话一样:“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其实也是皇位争夺的真实写照。 朱椿拿不下瞿能,关豪也无话可说。 春哥儿听到朱椿的这番话后,顿时就蔫了。胖子更是急得在大殿里来回走动,抓着他那明晃晃的光头。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的关豪等人就是砧板上的肥肉,只能被动等待瞿能随时的收割。那哪儿受得了啊! 把关豪当成朋友的朱椿见到这个情景,也觉得有点愧疚,于是朱椿开口又道:“我会在今日招瞿能进王府,给他暗示一下。另外,我让马大哥再多加派人手,保护你们的安全。”说到这里,朱椿也叹了一口气:“哎,我也只能做这么多了,希望关兄弟能理解!”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关豪等人也只能理解了。 确实,人家堂堂王爷,已经掏心置腹地把自己的难处讲了出来,这是没拿你当外人了。不仅拉下身段讲自己被瞿能监视的秘密,还想尽办法加派人手来保护,作为朋友,关豪他们也无话可说了。关豪他们反而觉得心头暖暖的,这种暖是被认同,是感动。 理解归理解,但是关豪等人心头还是有股恶气的。 朱椿说完了这些该说的和不该说的之后,带着李公公回了王府,马文铭就留下来保护关豪。 “兄弟,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了一组60人的小队,日夜三班交替,潜伏在你左右,保你的安全!”朱椿走后,马文铭走到关豪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然后马文铭吹了一声口哨,潜伏在四周的锦衣卫纷纷出现在马文铭身后,躬身抱拳,等候吩咐。 关豪点了点人头,出现在马文铭身后的锦衣卫有20人,这些锦衣卫并未穿着蟒服、飞鱼服和斗牛服等锦衣卫制服,而是穿着和马文铭一样的便衣。这些人有的装扮成农夫,有的装扮成路人,有的装扮成小贩…… “还不快见过世子傅!”马文明头也不回地依然望着关豪,但却对着身后的锦衣卫厉声道。 “见过世子傅!”众人齐声道。 “不敢不敢,今后还有劳大家!”说完,关豪也深施一礼,表示感谢,然后命春哥儿到房间里拿些卫生纸出来,发给这些锦衣卫们。 这要是放在现代,谁见面第一件事是发卫生纸,那肯定会被打个半死,但在明朝就不同了,卫生纸这玩意儿可是稀缺货,算是现代LV、GUCCI、HERMES之类的奢侈品,用它送人,一点都不跌份,反而引得这些锦衣卫们一阵低声的惊呼。 礼物送完之后,马文铭也给了关豪一块腰牌,然后告诉关豪:“这块腰牌你收好,一旦遇到什么事情,你可以掏出腰牌,只要是我蜀中的锦衣卫,见到此腰牌之后,定会听你号令。” “哎!”关豪接过腰牌,仔细端详了半晌后,又是叹了一口气。 “难道兄弟对哥哥的安排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尽管提出来,哥哥按你的意思改进就是!”马文铭以为关豪担心自身安全,所以才唉声叹气的。其实,关豪的心头主要是气愤。 “哥哥哪里的话,小弟是在感叹,为何这世道如此不公。”关豪觉得瞿能恶贯满盈,这样的坏人应该得到公正的裁决,结果就因为瞿能背后的关系错综复杂,所以此人居然能逍遥法外,这一点是让关豪最想不通的。 当关豪把内心的愤怒说了出来之后,马文铭也沉默了片刻,然后眉头紧锁道:“世间事本如此。想当年我父战死沙场,母亲以身殉葬,如今我兄弟二人天各一方,这些又哪儿来的公平可言呢?” 马文铭一席话,让现场瞬间寂静了。关豪和马文铭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胖子见现场气氛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入沉寂,就找了个话题让大家轻松一些:“这些事儿大家都别想了,总会找到解决方法的。”然后胖子拉着关豪道:“少爷,我们来成都府这么久了,都没好好逛逛成都府,今天我们干脆到处去逛逛吧!” 此话一出,马文铭马上从回忆中抽身,然后附和道:“白云大师有道理,事情到最后一定会有个好结果的,现在我们就别多想了,我来当向导,带你们到成都府四处转转!” 说完,马文铭一挥手,他身后的众人皆散去,然后马文铭带着关豪、胖子和春哥儿大踏步出了大圣慈寺,逛街去了。 第四十三章惹是生非 明朝初年的成都府和现在的成都府是没办法相提并论的,但和翔凤里相比,这个成都府就是天堂了。 其实,在整个明朝来说,成都府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城市了。自古就有“扬一益二”的说法,即是说扬州天下第一,益州天下第二,这个益州,指的就是成都府。 和马文铭等人逛街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关豪在逛了一会儿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这几个人都是吃货,走一路吃一路,而关豪,则一点胃口都没有。 成都府的街面上卖小吃的小贩几乎每条街都有,他们挑着担子支在路边,就开始吆喝。马文铭他们几乎是每经过一个小吃摊,就要买点尝尝,而且马文铭、胖子、春哥儿这些人,一个个的都吃得津津有味,但关豪就怎么也提不起胃口来。不仅是因为心情不好,还因为这些食物的味道和现在食物的味道相去甚远,实在难以下口。 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因为明朝小吃的作料不足。 现代我们吃到的食物和作料很多都是郑和下西洋时才带回来的,还有一些食材和作料则是在明朝后期才传入中国,所以可想而知,洪武年间成都街头的小吃味道如何了。 明朝初年,四川小吃的味道和元代记录的食物味道相差并不大,因为没有辣椒等作料,所以,这些小吃根本没有辣味,仅靠葱姜蒜来进行调味。不仅如此,大多数食物都以甜食为主,这也就是为什么关豪的蛋糕铺那么受欢迎的原因,因为甜食,才是明初四川人的口味。 看到一路上马文铭和胖子他们吃得满嘴是油,关豪心头就更是不爽。 洪武年间的成都府是很单调的,没有热门景区,没有酒吧茶坊,没有麻将馆,没有火锅店…… 下莲池和洗墨池就是一个池塘,杜甫草堂就真的是杜甫笔下的“茅屋”,就连府河和南河的边上都没有护栏…… 在现代每天都挤满了人的锦里、宽窄巷子这类建筑,在明朝真的是随处可见。不过,明朝的这些巷子才是纯正的古风,而现代的锦里、宽窄巷子明显就是在仿这种古风的基础上,加入了很多现代元素。 除此之外,就是那些寺庙和道观了。在成都府里,东南西北到处都能找到这些宗教场所。 北边有禹王庙、白云庵、昭觉寺等,南有火神庙、八蜡庙、金沙寺等,东有大圣慈寺、宝光寺等,西有三皇庙、正法寺、万寿寺等。关豪又不是什么信徒,所以,根本没有啥逛的必要。 整个成都府唯一值得一提的就只有汉昭烈庙了,这里就是现代人口中的武侯祠。 在明朝之前,刘备墓、刘备的汉昭烈庙和武侯祠是分开独立的,朱椿来到成都之后,有感于刘备和诸葛亮如此深厚的情义,就把当时业已破败的武侯祠拆了,让诸葛亮陪祀在刘备的汉昭烈庙中,这才有了今天武侯祠的雏形。 整个成都府走了一圈下来,关豪一干人等又转回了东门,在一家名为“兴蜀楼”的酒家的二楼包间里,坐下来吃午饭。 说起酒楼,不得不提的就是朱元璋同志,这位皇帝在上位之后就颁布了《禁酒令》,并以身作则,带动全民一起禁酒。洪武六年,朱元璋命令太原不要进贡葡萄酒:“朕饮酒不多,太原岁进葡萄酒,自今令其勿进。国家以养民为务,岂以口腹累人哉!” 洪武二十六年,明朝基本上稳定下来,人民的生活有了基本的保证,耕地面积达350万顷,为元末的4倍。在这种情况下,饮酒风气又盛行起来,朱元璋同志见时机成熟,也就不再明令禁酒了。 洪武二十七年,明代皇家设立了酒醋曲局,并有隶属于官府的酒户、造曲户,《禁酒令》逐渐废弃,各种酒楼才如雨后春笋般建了起来。如果关豪要是早穿越几年,估计还真找不到个喝酒的地方。 等小二将饭菜酒水端上来之后,让关豪没想到的是,刚刚逛街塞了一肚子小吃的这些吃货们,现在坐下来居然还能点上一桌子的菜,然后个个狼吞虎咽的。 其实,这也怪不得马文铭和胖子他们,因为在古时,人们的生活条件并不如现代,他们的肚子里没什么油水,所以饭量就出奇的大,而且很容易就饿了。 关豪上桌才扒拉两筷子,这几位爷瞬间就将桌上的饭菜秒了,关豪一脸的无奈,这两个速度形成鲜明的对比,关豪也只有发挥在消防队里“抢吃”的本事,先将菜夹到碗里,然后再开始吃碗里的东西,要不然,盘子里的菜很快就空了。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这几位爷个个都挺着个大肚,瘫坐在椅子之上,一脸满足的样子,看来是真的吃饱了。 酒足饭饱之后,几人就往楼下走,刚走到一半,就听到一楼大堂里,传来了一阵清脆的耳光声,随之而来的则是碗碟落地的声音。寻声望去,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瞿能的大公子瞿郁,他一张脸红扑扑的,一看就是喝醉了的样子,在他脚边就是摔碎了的碗碟。 而在瞿郁面前,一名女子正扶着一名男子坐在地上,男子捂着左脸,非常痛苦的模样,看穿着打扮,这男子应该是官场中人。女子则瞪着瞿郁,眼中仿佛要冒出火来,将瞿郁烧成灰烬。 女子模样清秀,脸型似瓜子,双颊晕红,皮肤呈小麦色,鼻梁微挺,两眸炯炯有神,身形错落有致,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且从穿着上看,此女子并非汉族人。 瞿郁仿佛没有看到女子的眼神一般,笑着对女子说:“小娘子,老子再问你一遍,跟不跟老子回去。你若从了老子,老子保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完,你若不从,那就休怪老子动粗了。” 对面那个年轻男子一听这话,吓得连忙给瞿郁说着好话:“瞿公子,切莫玩笑,这事使不得啊,万万使不得啊!” “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看上你妹,那是你祖上积德,哪儿来那么多废话。”瞿郁一脸蛮横地瞪着男子,声音中充满了傲慢。 “瞿公子,我好歹也是王府的人,你就不怕我告到王爷那里吗?”说好话没啥用,男子就搬出了蜀王,想要制止瞿郁的行动。 结果瞿郁冷笑了一声,都不拿正眼看那男子:“用王爷来压我没用,老子就算杀了你,王爷也不会多说半个字!” 此时的关豪等人已经下得楼来,站在一张桌子前看着事态的发展,就听见坐在这张桌子旁的人小声议论道:“瞿家太霸道了,这是要明着抢人啊!” “可不是吗?一下楼见人家姑娘长得好看,就要动**,这还有王法吗?” “这种事他又不是第一次干了,西街的玉儿姑娘,就因为上香,遇见了这个杀神,他愣是把人家强占了,后来姑娘想不开,跳南河死了……” “瞿家真是无法无天啊,连王爷都不放在眼里,哎,什么世道啊!” “嘘!小声点,让他听见你们都得完蛋。”另一个人赶紧制止大家,非常害怕地望向瞿郁方向,没敢再多说一句。 关豪低声问马文铭:“这两兄妹是什么人?”在成都城,反正你想知道什么事,问马文铭最靠谱,因为他是锦衣卫的千户。 马文铭对着大堂内一名百姓模样的男子使了个眼色,男子就立刻走到了他身边。原来,马文铭在楼上吃饭的功夫,楼下也布满了锦衣卫的探子。 这名锦衣卫给关豪介绍说,这名女子是潼川府的羌人,叫徐阿格舞,汉语意思是“影子”,其父是潼川府一个羌族部落的土司。徐阿格舞旁边的那个男子是她的哥哥,叫日渥不基,汉语意思是“大山”,是明洪武二十七年甲戌科殿试金榜第三甲第62名赐同进士出身。于是,日渥不基就改了汉姓,叫王文贵,现在在蜀王府长史司任教授一职,负责世子的教学工作。 关豪在了解了情况之后,忽见徐阿格舞噌地一声跳了起来,拔出腰刀,刀尖对着瞿郁:“阿哥,莫跟他废话,好话只能说给好人听,对这种禽兽,动手好过于动口。” 此时王文贵也缓缓起了身,从官靴里摸出了一把匕首:“瞿公子,虽然你们瞿家能征善战,但我们羌人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王文贵本来是很畏惧瞿家的。瞿能两次出征,帮助蜀王平定蛮人叛乱,在羌族人心中,是一个难以对付的狠角色,所以能不惹尽量不要去招惹他。 因此,王文贵一开始就好好跟瞿郁沟通,他怕事情处理不好连累了自己的族人,但如今,挨了一耳光不说,自己好话也说了,蜀王也搬出来了,但瞿郁依然不买账,此时羌人血脉里那股傲劲就蹿了上来。更何况他和妹妹都是土司的孩子,对他们不敬,实际上就是对他们全族宣战。别看他是进士出身,但自小在羌人的环境中长大,能争善斗是骨子里带来的天赋。 摸出匕首之后,王文贵挺直了腰杆,大声喝道:“今天谁要敢打我妹子的主意,先问过老子手上的家伙。” 瞿郁对那把小小的匕首简直没当回事,笑着一招手,身后跟着的那些狗腿子就一拥而上,将两兄妹围在了当中。 大堂内的人见要开打了,所有人就快速地跑了出去,掌柜的和小二则躲在柜台后面瑟瑟发抖,哪儿还敢上前劝阻啊! 大堂内剩下几个人没走的,全都聚在关豪身边,这些人都是马文铭派来保护关豪的锦衣卫。关豪他们所有人就围坐在一张桌子前,静静地看着大堂中间的局势变化。 就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时,被围在人群中的王文贵抄起面前的一根长板凳,来了个360度转身,抡起长凳砸向围着他们的瞿家打手。 见到板凳打来,众人皆是往后退着。 看到围着他们的人散开后,王文贵朝着徐阿格舞使了个眼色,两人就趁着这个空档,甩出板凳,手持兵器,向瞿郁奔去。周围的打手还没反应过来,王文贵兄妹就已经冲到了瞿郁面前,只见王文贵手持匕首,朝瞿郁胸前处刺去,而徐阿格舞则挥动腰刀,直奔瞿郁的脖子而来。 这一招“擒贼先擒王”看得胖子和马文铭暗暗叫好。两人出其不意,配合默契,速度奇快,而且攻击的都是瞿郁的要害,就算瞿郁反应再怎么迅速,也最多能化解其中一方的攻击。 就在瞿郁命悬一线间,瞿郁身后一男子忽然快步移动,挡在瞿郁面前,横扫一脚将王文贵踢飞,撞在徐阿格舞的身上,两人的攻势瞬间被瓦解,就这样被踢飞了出去。 因为受到的这一脚力量太大,倒地后的王文贵猛吐一口鲜血,明显伤到了内脏。 王文贵指着踢他的那人,手指颤抖着道:“你是谁?” 第四十四章瞿府十八鬼 “我是谁?”脚踢王文贵的男子站在原地笑了笑,然后接着说道:“我已经很多年没听到人叫过我的名字了,所以我叫什么自己也忘了。不过,你可以和他们一样,叫我酒鬼。”说完,指了指他面前的这些瞿府打手们。 “酒鬼,原名岳宗,岳林的哥哥,7年前,散毛洞大战中‘战死’的18人之一。”马文铭身旁的锦衣卫小声地给关豪和马文铭介绍道。昨晚的战斗结束后,锦衣卫全体主动,专门调查了一下瞿府的这18个“死人”,一上午的功夫,调查又突破了一大截。 瞿府的这18个“死人”被称为“十八鬼”,每个人原有的名字被故意抹去,取而代之的就是各人的绰号。 这个岳宗是岳林的哥哥,平时最喜欢的就是喝两杯,所以绰号“酒鬼”。而那个被关豪抓到自杀的岳林,因为轻功极高,所以绰号是“飞鬼”。 一边听着锦衣卫的介绍,马文铭一边点头,表示赞许。而躺在地上的王文贵就没这么好运了。 酒鬼慢摇摇地走近王文贵,徐阿格舞见状立刻爬起身来,抬手就是一刀砍来,结果被酒鬼一手挡开,然后酒鬼抓住她的衣领,将她抛在了瞿郁脚边。 徐阿格舞刚要起身,就被瞿郁踩在脚下,任凭徐阿格舞怎么挣扎都难以起身。正在徐阿格舞要挣脱瞿郁的脚之时,瞿郁忽然抽脚,然后猛地一踢,就将徐阿格舞又踢回到了王文贵面前。瞿郁扭头吐了一口唾沫,然后气愤地说:“臭**,给脸不要脸!给我打!” 话音一落,瞿郁手下的这些人一哄而上,对着躺在地上的王文贵兄妹,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关豪见状想要上前制止,结果被马文铭一把拉住:“事不关己,不要再得罪瞿家了!” 酒鬼笑着慢慢退到瞿郁身边:“大少爷,不要动怒,你不就是看上这小妮子的野性了吗?如果没了野性,这妮子又有什么味道?” “哈哈哈哈,正是,正是!”瞿郁哈哈大笑,望着徐阿格舞的方向,“老子亲自出手,来驯服这匹野马!”说完,瞿郁坏笑着朝徐阿格舞走去。 一帮子瞿家下人见状立刻散开,露出了躺在地上的徐阿格舞和王文贵两兄妹,两人嘴边都挂着血丝,地上还有一大滩血,看样子,这些瞿家的狗腿子们下手还真不轻。 瞿郁走到徐阿格舞面前,一抬脚就将昏迷的王文贵踢到了墙边。 瞿郁俯下身子,伸手抓住了徐阿格舞的下巴,然后大拇指在徐阿格舞下巴上来回搓动,用调戏的口吻说道:“贱货,从不从?不从的话,老子亲自动手!” 说罢,瞿郁的手就顺着徐阿格舞的下巴,往下移动。 徐阿格舞用尽全身力气,打开瞿郁的手,然后朝他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有气无力地说道:“老娘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徐阿格舞慢慢从地上爬起身来坐下,然后眼睛一直瞪着瞿郁。瞿郁也从徐阿格舞的怒火中感受到了快感,直勾勾地盯着徐阿格舞的眼睛,坏笑着不说话,只是把头慢慢地向徐阿格舞靠近,翘起嘴巴想要亲徐阿格舞。 眼看就要亲上了,徐阿格舞慌忙中,摸到了身边的腰刀,然后抬手就朝瞿郁砍去,瞿郁用余光一扫,然后抬起左手抓住徐阿格舞的手腕,用力一掰,徐阿格舞的腰刀就从手中滑落。瞿郁的右手又趁机抓住徐阿格舞的另一只手,然后将两只手死死抓紧,嘴巴就要朝徐阿格舞的脸上招呼。 此时,瞿府的狗腿子们个个兴奋不已,笑呵呵地瞪大了眼睛欣赏他们大少爷的举动,而关豪就再也忍不住了,这他娘的太欺负人了。他不想这个女孩变成刚刚老百姓口中的玉儿,于是,关豪再也管不得自己和瞿家的恩怨了,爆喝一声:“住手!” 虽然马文铭一直在阻止关豪,但瞿郁确实做得太过分了,在古时候,毁掉一个女子的清白,和杀了她全家没多大分别,所以此时关豪暴怒,马文铭没再阻拦。 听到大堂里居然有人打断了自己的兴致,瞿郁慢慢转过头,朝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在见到关豪之后,瞿郁气不打一处来,甩开徐阿格舞,站了起来,然后再一脚踢向徐阿格舞,将她踢飞到墙边,远离那把腰刀。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世子傅啊!”看到关豪一脸愤怒的样子,瞿郁却一脸轻浮,“怎么着?你也看上这小贱货了?”说罢,瞿郁一脸怪笑地看着关豪:“世子傅看上了就说一声,少爷我玩完了就归你!” 话音一落,瞿府的狗腿子们哄堂大笑,一个个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关豪。 但这群人中,酒鬼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脸,他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关豪,心头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将关豪碎尸万段。因为昨夜他的弟弟飞鬼去放火烧关豪,结果被关豪弄死,所以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只不过,此时的瞿郁没有发话,酒鬼就不敢动手。在他心里,他们的命是瞿家的,如果自己贸然动手,可能会给瞿家惹来麻烦,所以只要瞿郁不下令,酒鬼就不会在这里动手。酒鬼打算再找个时机,私下杀了关豪,给弟弟报仇。 关豪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鄙视着瞿郁道:“瞿郁,老子没你那么下作!” 听到关豪骂自己,瞿郁脸色一变,怒视道:“乡巴佬,不要给脸不要脸,你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呢!” 此时酒鬼在瞿郁身后已经做好了随时攻击关豪的准备,只要瞿郁一声令下,他立马冲出去,拿下关豪的项上人头。 听到瞿郁这么明目张胆地威胁自己,关豪冷笑了一声,并没在意:“在山中,我曾跟师父学过紫微斗数,昨夜刚好有人要杀我,索性将他当作人祭,奉于上天,趁机给你父子算了一卦……恕我直言,卦象显示,你们一家子都活不过3年!” 关豪这句话可真不是玩笑话,因为关豪知道,在建文元年,瞿能父子就要去平等朱棣的叛乱,结果父子都将被朱棣杀掉。 但瞿郁并不知道啊,他还以为关豪是在威胁他,大怒之下,对着手下吼道:“杀了他!” 话音刚落,酒鬼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此时他的手上握着的就是王文贵的匕首,匕首正对着关豪的心窝刺去。 马文铭见状立刻抽出腰刀,从关豪身后站了出来,一招劈星斩月,挡住了酒鬼的攻击。 正当酒鬼还要继续攻击之时,马文铭说话了:“瞿公子好大的威风啊!刚刚我好像听到王教授抬出王爷来,你都不买账啊!” 此话一出,瞿郁立马叫住了酒鬼。 眼前的这个马文铭瞿郁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每次和他老爸面见蜀王的时候,马文铭和李公公就站在蜀王左右,这可以说是蜀王的心腹之人,同时也是蜀王的左右手。 得罪了王文贵一个小小的教授,瞿郁是真不放在眼里,但如果让马文铭把今天自己的言行告知蜀王,虽说蜀王并不会把他杀了,但瞿能至少会当着蜀王和马文铭的面,对自己一顿胖揍,那滋味也不好过。 瞿郁立马满脸堆笑地走到马文铭身边,朝其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原来是马千户,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 瞿郁没有他老爹狡猾,在言行中就能看出端倪。瞿郁很僵硬地想要岔开话题,但这绝对不能成功,如果换着是他老爹在,两句话就能化解这道危机。 马文铭还礼道:“瞿公子过谦了,在下担不起啊!王爷何等人物都不被你放在眼里,我区区一个锦衣卫千户,怎敢受你大礼啊!”马文铭言外之意还在戏耍瞿郁,扭着他对蜀王不敬的言语不放。 瞿郁此时满头大汗,他找不到自己应该怎么圆这个话。在一旁的酒鬼虽然没有杀到关豪,但看着自家少主这等狼狈模样,立刻站了出来为少主解围:“在下瞿府下人,拜见千户大人。”说完,跪地磕了个头,然后继续说道:“马大人请勿见怪,刚刚我家大少爷只是和王家兄妹打闹而已,当不得真。” 马文铭也没让跪着的酒鬼起身,下属们还搬了根长凳来让马文铭坐下。马文铭就坐在酒鬼面前,听他怎么解释。 酒鬼道:“我家老爷多次征服蛮夷,颇得王爷嘉奖,蛮夷闻风丧胆。如今,边界蛮夷再度有骚乱之相,我家少爷就打算跟老爷一起,上书王爷,办一届比武大会,让蛮夷和我们在擂台上比试一番,一来可以避免边境再起战火,二来可以打压蛮人士气,让其甘心臣服于我大明。” 编到这里,酒鬼稍稍抬头,用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瞿郁,见其并未反对,于是继续编道:“刚刚我家少爷只是借故,想和蛮人比试一番,以探究实力,以便跟王爷汇报。” 一番解释之后,酒鬼又开始给瞿郁圆谎:“刚刚蛮夷想用王爷来压我家少爷,但此次比武大会事关重大,只有摸清实力,才能做到万无一失,所以少爷才没有听信蛮夷的威胁,而且少爷心知王爷仁慈,也定不会因为这些忠君爱国之事,来惩罚我家少爷的。” 酒鬼不亏是跟了瞿能多年的老将,这套说辞说得几乎密不透风,先是搬出瞿能来压住马文铭,再无中生有,编了一个比武大会,最后把自己的行为全部归为忠君爱国,并搬出国家大义来为自己开脱。 而且,刚刚王文贵抬出王爷来的那番话,在酒鬼口中就成了王文贵兄妹的威胁,瞿郁对王爷的不敬,不仅是因为这份威胁,更是因为要以赤子忠心试探蛮夷实力,办好比武大会,防止边境再起战火,就算王爷来了,也确实都拿他没办法。 听完,马文铭哈哈大笑,他笑瞿家的无耻,也笑自己确实对瞿家无能为力。 “瞿公子果然功夫了得,两蛮夷兄妹都被你打得倒地吐血,真是虎父无犬子啊!可是下手太狠了点,毕竟切磋而已嘛,又不是生死之战,没必要要人性命。”马文铭站起身来,招呼属下将王文贵兄妹扶到医馆治病,“来人啊!快抬王教授兄妹去医馆治病,要是闹出人命来了,那就不是打闹了。”这最后一句话,马文铭特意加重了语气,意在提醒瞿郁别闹出人命,同时也在打瞿家的脸,酒鬼刚刚把这一切归为“打闹”,但谁又见过打闹会伤个半死的? 起身后,马文铭看着面前的瞿郁:“瞿公子,这个比武大会我看非常可行,今日你就回家和瞿将军好好商议一番,明日你们上书王爷之时,我自会在一旁帮你们说道的。” 马文铭这话里有话,明面上是说的比武大会,实际上最后那个“说道”其实就是一语双关,“说道”的有可能是说比武大会,也有可能是瞿郁今日所作所为。 依然跪在地上的酒鬼一听,立马接话道:“这点小事就不劳千户大人费心了,我家老爷自会上书的。今日扫了千户大人的雅兴,小的立刻回家禀告老爷,改日登门谢罪。” 酒鬼这个老狐狸自然听出了马文铭的话外音,于是立马又搬出瞿能,还客客气气地表示要登门谢罪。 酒鬼说罢,起身带着瞿郁等人再朝马文铭深施一礼,然后一行人快步走出了酒楼,直奔瞿府而去。 见到瞿郁走了,马文铭长出一口气:“哎!梁子越结越深了!” 关豪倒是没怎么在意,他跟瞿家早就是死敌了,多结一个梁子影响不了这个结果。 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王文贵兄妹想必已经是关豪一条战线上的战友了,此时的关豪心中非常担心王文贵两兄妹,他拉着马文铭等人一起,快步向医馆走去,看看两人伤势如何。 第四十五章死马当作活马医 医馆大堂内,王文贵两兄妹躺在门板上,伤势都较重。一群身着羌族服饰的人围在两兄妹身边,个个义愤填膺,看着二人身上的伤势,有的女性羌人更是忍不住转过头去,偷偷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不用问也知道,这些羌人就是王文贵府中的下人,也是他们的族人。王文贵是羌族土司的儿子,所以来伺候他们的族人自然少不了。 这些羌人们个个手拿刀剑,围着王文贵兄妹气愤不已,在从锦衣卫口中得知是瞿郁伤了他们之后,羌人们拿起刀剑就要去找瞿郁报仇。 幸好此时关豪走了进来。 见此情景,关豪立刻制止了他们:“放下刀剑,不可放肆!” “你是何人,胆敢阻挡我们?你是不是瞿家的走狗?”其中一名羌人说着蹩脚的汉语,手中的砍刀已经举了起来。 “德都尔武,休得无礼,这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躺在门板上的徐阿格舞见到自己的族人竟然误会了关豪,用尽力气颤抖着说出了这番话,制止了马上要动手的族人们。 在听说关豪是他们土司儿女的救命恩人,那举起砍刀的名叫德都尔武的羌人立马将刀扔在地上,和其他族人一起,齐刷刷地跪在关豪面前,给他磕头,嘴里嘟囔着关豪听不懂的羌语。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关豪却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于是,马上扶起他们:“现在时刻,救人要紧!报仇的事,以后再说也来得及。” 此时的徐阿格舞在仆人的搀扶下,也想要爬起身来感谢,关豪见状立刻快步走到了她面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姑娘不必多礼,先治好你的伤才是要紧事。” 在跟徐阿格舞说了两句之后,关豪立刻叫来了大夫,询问两人的伤情。 锦衣卫带两人来看病的这个医馆,是成都府第一名医所开,成都府第一名医名叫徐谦,人称“赛华佗”,是朱元璋的御医、明初著名的长寿老人戴思恭的亲传弟子。 徐谦也很能来事儿,见到马文铭一直护在关豪左右,所以对关豪也格外客气,但当关豪问起二人伤势时,徐谦却皱起了眉头长叹了一声:“哎……” 徐谦告诉关豪,送来的两人中,徐阿格舞的伤势较轻,“仅仅是些筋骨挫伤,乃皮外伤,无大碍矣”,但王文贵的伤势却十分棘手:“此人伤及脾脏,能不能活,只有看他的造化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羌人纷纷吓傻了,土司的儿子在他们的保护下居然被人打死了,虽然他们当时并未在场,但王文贵一旦死了,那他们估计也甭想活命了。于是,众人又齐齐下跪,冲着徐谦一个劲儿地猛磕头,求“赛华佗”救救王文贵。 见此情景,徐谦连忙扶起众羌人,再次长叹一声:“哎!难啊!”随后,徐谦停顿了片刻后才说道:“此男子已经昏迷不醒,药石难进,我已用针灸其穴脉,另在其表敷上止血膏药,但仍未能止血,看来……” 马文铭和他手下的锦衣卫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人,徐谦的一番话,让众人都明白了:王文贵活不了了。但此人身份特殊,再加上大家又很同情王文贵,所以马文铭此时抱着一丝希望,问徐谦:“徐神医,真的没法救了吗?” 此言一出,众羌人又纷纷跪在了地上,眼泪汪汪地望着徐谦,徐谦也非常为难,扶起众人后,在大堂中来回踱步。 忽然,徐谦眼睛一亮,但瞬间又暗淡了下来。马文铭见状,立刻再次询问徐谦:“徐神医可是想到了什么办法?” 徐谦此时的表情非常尴尬,办法他确实想到了,但是却很难实施。 看到徐谦这种表情,关豪都急了,大声问道:“徐神医有话直说,这时候耽搁不得了!” 徐谦听到后,第三次长叹一声:“哎!办法是有,但是没有十足把握。” “什么办法?”大堂内众人齐声问道。 “名医华佗曾欲将曹操头颅劈开,去其头风之症,我们可以效仿华佗,将其腹脏打开,将脏器伤口缝合,以止其血,救其命!”徐谦道。 “既然有办法,那请徐神医快快动手吧!”德都尔武又朝徐谦猛地磕头道。 徐谦一边扶起德都尔武,一边说道:“非是我不想救人,只是华佗这个医法并未实施就被曹操斩杀,医书上也没有记载,我不知从何下手啊!” 说到这里,徐谦又补充道:“虽然历年来也有医家做过类似的尝试,但真正开腹的却寥寥无几,就算是我师父来,都未见得有十足的把握。” 霎时间,整个医馆大堂鸦雀无声,众人都被这句话震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在华佗死后,历朝历代虽然都有开腹手术的存在,但成功者寥寥无几。古时人们做得最多的手术就是骨科和疮毒疾病,至于开腹缝合内脏这种大型手术,真的就像徐谦说的那样,把握不大。 正在大家沉默之时,关豪忽然问徐谦道:“如果不开腹,王兄有几成存活的机会?” “不到一成!”徐谦摇了摇头。 “那开腹之后呢?”关豪紧接着又问道。 徐谦思考了片刻后答道:“依照目前我的医术来算的话,开腹后,他存活的机会也仅仅只有两成。要是我师父来动手的话,他存活的可能至少有四成。” “你师父远在京城,这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过来啊!如果你动手的话,不开腹活下来的机会不到一成,开腹后存活的机会有两成,那明显开腹是目前救王兄性命最好的办法。”马文铭听完两人的对话后,总结道。 话虽如此,但徐谦还是有些犹豫,因为仅仅两成的机会,这和直接杀人没多大的区别。 在徐谦犹豫之际,徐阿格舞终于忍不住说话了,她让侍女将其扶起来,半坐在门板上,用微弱地语气说道:“徐神医的医术我们都是信得过的,我刚刚服了你一剂药,现在就明显好多了。我相信你一定能救得了我哥哥,你就放手医治吧!” 徐阿格舞做这个决定也非常无奈,因为无论怎么做,王文贵生存的几率都不会超过一成,所以她也索性死马当成活马医,让徐谦放手一搏。 现在连伤者家属都同意了,徐谦就没有再犹豫的必要了。他立刻吩咐自己的徒弟搬来了一大钵子止血的药粉和银针,然后自己又给王文贵扎了银针止血,再拿起一把小刀就要开始开腹了。 看到这里,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觉得不妥,但关豪却再也看不下去了,徐谦动个手术,不仅器材不足,而且还没有消毒,毕竟是人命关天,他立刻喝住了徐谦:“住手!” 说完,关豪也不在意其他人诧异的目光,立刻命白云和春哥儿:“你们快去找一根绣花针和一把剪刀,针越细越好,剪刀越小越好,再找一根羊肠和一根空心细竹。另外,再找些好酒、石灰、铜镜,越多越好,快去!” 白云等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关豪会有如此举动,但关豪吩咐的事情,他们一定会坚决执行,这就是对关豪的信任。听完关豪的吩咐之后,两人立刻跑出医馆,去找东西去了。 众人不解,为什么关豪要让白云等人去找这些东西,关豪立刻解释道:“绣花针是用来缝伤口的,以羊肠作线,这样容易被人体吸收。开腹要经过严格的消毒,石灰兑水可以杀死整个房间内的部分细菌;酒精也有消毒的功效,可以给开腹器皿进行消毒,之所以要好酒,是因为酒精浓度要相对高一些,杀菌效果要强一点;病人腹腔内现在有大量的鲜血,需要用细竹管当做引流管;铜镜可以做无影灯,方便开腹……” 这番话听得在场的一个个都楞在那里,张大了嘴巴盯着关豪。刚刚关豪口中所说的“人体吸收”、“消毒”、“细菌”、“引流管”、“无影灯”……他们完全都没有听过,感觉就像在听天书一样。 关豪看到大家的反应,也知道自己刚刚激动了,说的东西太过超前了,于是他整理了一下语言,再次给大家解释道:“羊肠作线缝合伤口,时间长了不会导致伤口腐烂,还可以和伤口长在一起,没有影响;剪刀用来剪断缝伤口的羊肠;石灰水和酒精也是防止伤口腐烂的;而竹管就是吸出他腹中鲜血;铜镜则可以将外面的阳光引进来,照着伤口,以便开腹用。我们要做到万无一失,才能开腹,这样能保证徐神医的开腹成功,王兄活下来的机会提高。” 这番解释虽然众人听得还是一知半解,但总比刚刚那番话好多了。徐谦在听到关豪的两次解释之后,显得有些惊讶:“莫非关公子识得开腹之术?” “我曾从家师手中了解了些皮毛,并未实际操作过,所以也拿不准,但开腹的工序,我尚且记得。”关豪没辙,只好又抬出紫衣人来解围。 听到关豪会开腹之术,徐谦仿佛看到了希望,马文铭也是一惊,他也想见识一下紫衣人的“仙术”,于是立刻命令收下锦衣卫,全体出动,按照关豪的要求四处搜寻。 此时,屋子里的羌人也没闲着,他们也跑出医馆,到处寻找关豪所要的东西去了,只留下几个侍女照顾王文贵兄妹。 一盏茶的功夫,白云和春哥儿就找回了一根绣花针、一把小剪刀、一面铜镜、一根羊肠、几根空心细竹管和一坛子好酒,针、剪刀和铜镜是从隔壁大婶那里借的,羊肠和好酒是在刚刚打架的酒楼买的,竹管是春哥儿和白云现砍的,而石灰两人却始终没有找到。 在白云他们身后进来的是刚刚出门的羌人,他们从家里拿来了绣花针、羊肠,还抱来了十多坛好酒、几面铜镜,但还是没有找到石灰。 就在关豪着急石灰着落的时候,医馆外驶来了两辆马车,一辆装满了石灰,一辆装满了好酒,不仅如此,马车上的10多名锦衣卫人手一个铜镜,也不知道这么短时间内,这么多东西他们是从哪儿找来的。看到这里,关豪都不得不佩服锦衣卫的办事效率。 所有东西都齐了,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关豪其实心头也没有把握,毕竟做手术这玩意儿他只是在电视里见过,这真的是“见过猪跑,没吃过猪肉”的感觉。 回头看了看躺在门板上昏迷的王文贵,再看看两只眼睛一直没离开过自己的徐阿格舞,关豪把心一横:“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第四十六章做手术 “生石灰泡水,洒在房间里,每个角落都不能落下!”给手术室消毒是第一步工作,这一步决定了王文贵开腹手术的感染率大小。 在关豪命令完之后,锦衣卫立刻动手,先把王文贵抬到里屋,然后在阳光较为充足的医馆大堂开始兑石灰水,一会儿功夫,锦衣卫众人就一人就拎着一桶石灰水,在大堂里来回洒了。 一瞬间,整个医馆大堂就充满了刺鼻的石灰水味。 与此同时,关豪让徐谦准备一些止血的药粉,以及煮制“麻沸散”。 “关兄不知麻沸散早已失传?”徐谦对关豪的这个要求非常吃惊,因为麻沸散早在华佗死后就已经失传。 对于徐谦的这个问题,关豪也是一时忙昏了头,徐谦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麻沸散已经失传的事情,不过好在,麻沸散失传后,古人也一直都有麻醉药的使用,只不过每个朝代的配方不一样罢了。 在明朝,他们使用的麻醉药就在蜀王朱椿的五哥朱橚组织编纂的《普济方》中有过记载。这种麻醉药名叫“草乌散”,是朱橚组织了多名名医,集合了宋元各种麻醉药优点而成。以这种麻醉药的效果,可以成功实现全身麻醉。 当时明朝的大多数手术仅仅是骨科和疮毒疾病之类的,而针对这些不同类型的手术科目,《普济方》里都有“草乌散”用药时严格的药量规定。这时的麻醉药,已经十分安全。 说起朱橚,此人在朱元璋众多皇子中,也算是个另类的存在了,起先是被朱元璋封为吴王,后又改成周王,就藩开封。朱橚是明朝众多朱家子孙中“不务正业”的一个典型代表,一个堂堂的藩王,整天醉心于医疗事业,有生之年,组织编撰了《救荒本草》、《保生余录》、《袖珍方》和《普济方》等医书,在医学上造诣极高,但当藩王却当得不那么称职。 关豪正想得出神,徐谦见状连忙再叫了关豪一声:“关公子,我尚记得元朝名医危亦林的《世医得效方》里有一‘睡圣散’,也有‘麻沸散’之功效,不知可用否?” 关豪的思绪被徐谦的说话拉了回来,他定了定神告诉徐谦:“洪武二十三年,周王殿下编纂的《普济方》中有一剂‘草乌散’,功效更甚‘睡圣散’,且用量都已明确其中,可以此方代替‘麻沸散’。” “哦!哦!哦!”徐谦在关豪的提点下恍然大悟,连忙命弟子找出《普济方》,然后根据书中记载,熬制“草乌散”。 在徐谦熬药的时候,关豪又让羌人去后厨烧一大锅开水,并将自己和徐谦等人的外衣、小刀、针、剪刀、空心竹管等物一股脑儿丢进锅中煮沸消毒。 此外,关豪还让徐谦找来了两块布,也丢在水中煮沸,这些布是用来包头用的,以免头发掉进了王文贵的伤口之中。 羊肠则被羌人切成一缕线一般粗细,泡在锦衣卫带回来的好酒之中消毒。 同时,关豪还让羌人们再煮一锅开水,晾凉之后加入食盐,制成盐水,用来清洗王文贵的伤口和腹腔。 因为外衣脱到了锅里去煮了,所以关豪穿着一件锦衣卫的衣服来到了大堂。他让人到隔壁借了几张桌子和高凳子,然后根据太阳光的角度,让锦衣卫站在上面,手举铜镜,调整光线折射的方向。 当所有的光线都折射到一点时,他走到光线聚集点伸手试了试,在光线下没有看到自己手的影子时,关豪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让人将大堂内的两张已经消了毒的桌子拼起来,当手术台,再叫人把王文贵抬了出来,侧身放在手术台上,要开刀的部位正好对着光线聚集的那个位置上。 关豪让徐谦先强行给昏迷的王文贵灌下“草乌散”。给昏迷的人灌下药剂,这招马文铭最拿手,他帮衬着徐谦一起,将一大碗草乌散灌到了王文贵的肚子中。 然后,羌人将王文贵衣服全部脱光,徐谦又用银针扎满王文贵全身,给其先止血,以免手术划开腹部的时候大出血。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估摸着麻醉药剂应该起作用了,关豪就和徐谦一起,穿上刚刚煮过的湿淋淋的衣服,用煮过的布巾包裹着头发,便开始手术前的准备工作。 听说“赛华佗”要在医馆给人开腹,周围的老百姓全都围在医馆门口看热闹,马文铭不得不多调集一些锦衣卫来门口维持秩序。 医馆内,徐阿格舞在侍女的搀扶下已经能起身行走了,侍女端了根消了毒的凳子,让徐阿格舞坐在一旁,看关豪做手术。毕竟现在面对生死的是她的亲哥哥,作为亲人,她希望在旁边能帮得上点忙,同时,她也有一股好奇心,想看看开腹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徐阿格舞脸上已经有了些血色,关豪看到徐阿格舞现在的状态,也放心地点了点头。关豪心中对徐谦的医术又放心了不少,毕竟在这么短时间内,仅仅一副药,就让徐阿格舞恢复如此迅速,可见这个“赛华佗”的称号也是名副其实的。 看到关豪在看自己,徐阿格舞害羞地低下了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绯红。此刻,阳光正照在这个羌族女子的脸上,就像一副绚烂的油画一样。关豪看到她清秀的样子,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这是关豪第一次仔细打量徐阿格舞,徐阿格舞年纪大约15岁上下,模样清秀可人,这种少数民族的女孩,天生就有一种混血儿的美,比起汉族的姑娘,那是一种不一样的美。如果把徐阿格舞放到现在,当个明星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徐阿格舞发现了关豪的目光,她悄悄抬头,斜着看了关豪一眼,看到关豪确实是在看自己后,她害羞的微笑了一下,马上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 就是这个转头,让关豪彻底懵逼了。 徐阿格舞的这个背影让关豪觉得格外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就在关豪正在思考这个熟悉的背影在哪里见过时,徐谦走近关豪问道:“关公子,可否开始了?” 关豪这才没有继续想下去,马上回答道:“马上开始!” 关豪先是让锦衣卫打开两坛子好酒,让人端起酒坛子把酒倒出来,自己和徐谦挽起袖子,就用这个酒洗手消毒。徐谦模仿着关豪的样子,将自己的手洗干净,然后高举双手,按照关豪的吩咐,不敢碰触任何其他物件。 关豪又命人打开一坛子好酒,然后用棉花沾上酒,在王文贵肚子上大面积消毒。做完这一切后,关豪把手术刀拿过来,在烛火上烧了几下,用高温再次消毒后,便用这把小刀轻轻地划开了王文贵的腹腔。 王文贵腹腔被划开之后,鲜红的血液就顺着口子流了出来。不仅如此,在其腹腔里也全是血,根本看不到王文贵内脏哪个位置破裂了。 徐谦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整个人都楞在那里了,关豪本想依靠徐谦的经验,让徐谦来找王文贵内脏的出血点,但看到这种情况,关豪干脆自己来了。 他命羌人用消好毒的空心竹管,利用虹吸原理,将王文贵腹腔中的血液吸出来,在找到出血点后,关豪让徐谦在出血点撒上了止血粉,然后用针线将出血点缝了起来。 徐谦看到关豪的手法之后,整个人又是一惊,在撒了止血粉之后,他就站在那里,仔细地看关豪怎么操作,然后一步步地记下这些步骤。 由于没有口罩,关豪也不好给徐谦解释,说话都尽量简短,以免细菌通过唾沫飞到王文贵腹腔里,引起感染。 缝好内脏出血点后,关豪又让羌人端过来刚刚调制好的盐水,倒在徐谦腹腔中清洗,然后又利用虹吸原理,将腹腔中的盐水吸出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在确定出血点已经不再出血后,关豪就马上缝起了王文贵的腹腔,然后又让徐谦在缝好的地方撒上止血粉,才长出一口气,累得一屁股坐在满是石灰水的地上,不想动弹了。 手术时间不超过一炷香的功夫,但在这个时间里,整个医馆都鸦雀无声,不仅是医馆内,就连在外面看热闹的老百姓都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 马文铭看到关豪的这一系列举动,惊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没想到受了内伤可以用这样的方法缝制内脏伤口。 白云则在一旁念起了经文,虽然这个死胖子是个假和尚,根本念不来经,但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他还是想用自己的“谎言”给大家一点安慰。 春哥儿则站在一名手举铜镜的锦衣卫身旁,远远地看着关豪的举动,默默地记下师父的每一个动作,他的想法和徐谦一样,就是向关豪好好学习。 徐阿格舞整个人也都呆在了那里,在她看来,刚刚关豪的举动就像是他们羌族的汉子在宰杀猎物,还好她对关豪是发自内心的信任,要是换了其他人这么做,她恐怕早就命令手下阻止了。 门口的老百姓个个都长大了嘴,眼睛瞪得溜圆,看着医馆内发生的一幕,大气都不敢出。 这是在场所有人第一次看到有人开腹缝针,他们对关豪的一系列准备措施和手术,都觉得稀奇无比,虽然不知道关豪在干什么,但大家从心底里对关豪产生了极大的信任。 不仅是这些不懂医术的老百姓,就连徐谦和他的徒弟们都对关豪刚刚的举动感到莫名惊讶。 徐谦在关豪坐在地上之后,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指到王文贵鼻子下方,去探他的鼻息,此刻,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徐谦身上。 徐谦在探了鼻息之后,脸上露出了笑脸,大叫道:“有气!还有气!” 这一叫不要紧,全场沸腾了起来,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刚刚发生的一幕,像是在回味,又像是在讨论,总之,都觉得这一切不可思议。 人群中,最高兴的莫过于紧张了半天的徐阿格舞,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徐阿格舞连忙让侍女搀扶自己,走到哥哥的身旁,看看哥哥的情况。 在探完鼻息之后,徐谦为了保险起见,又抓起王文贵的手,探了探他的脉搏。在两只手的脉搏都探了一遍之后,徐谦对着已经走进王文贵的徐阿格舞言道:“恭喜小姐,令兄脉搏平稳,有起死回生之照。” 这一句话再次点燃了全场,在场的锦衣卫、羌人、老百姓都开始高呼“神医”,掌声和笑声响成一片,有的锦衣卫顺势拿起身边消毒没有用完的好酒,咕咚咕咚地就喝了起来…… 第四十七章握握手 关豪瘫坐在地上,听到徐谦的话后,他提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 他这个蒙古大夫,在明朝居然给人做起了开腹手术,这恐怕是编小说都编不出来的情节,但却真真实实地发生在了关豪的身上,想到这里,关豪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徐阿格舞再三询问了徐谦,确定自己哥哥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之后,甩开侍女的搀扶,自己走到关豪身边,然后跪在地上,对着瘫坐在地的关豪郑重地磕起了头。 在场的羌人们见状,也立刻跪在地上,给关豪猛地磕头。 关豪连忙要去扶徐阿格舞,就在关豪的手抓住徐阿格舞的手臂之时,徐阿格舞害羞地浑身一个激灵,关豪也被徐阿格舞异常的反应惊着了,连忙收回手来,拱手道:“姑娘不必多礼。” 说完,关豪对其他的羌人说道:“快给你家公子穿上衣服吧!切记,衣服别碰到缝针的位置,穿衣服的时候轻点。”听到关豪的吩咐,羌人们立马上去给王文贵穿上衣服,将其抬进里屋休养。 徐阿格舞偷瞄了关豪一眼后,微笑着与关豪擦肩而过,往里屋走去。徐阿格舞身上的香味,在这样一错身的时间里,立刻窜进了关豪的鼻子,关豪不由得往徐阿格舞离去的方向看去。 看着徐阿格舞的背影,关豪又再次陷入了沉思:“这个背影好熟悉,我肯定在哪儿见过!” 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关豪从里到外都湿透了,这已经是冬天了,刚刚全神贯注地做手术还没觉得有多冷,现在一放松下来,小风一吹,关豪顿时浑身打着哆嗦。 白云见状连忙让关豪进屋,以免冻着。春哥儿则快步跑回大圣慈寺,将干净的换洗衣裳拿了过来。 关豪在徐谦的医馆后院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换上了干净衣裳,再喝了碗徐谦配制的姜汤后,才渐渐回过神来。 此时的徐谦也走进房中看望关豪:“关公子,哦!不!关神医,今日见你施展神医之术,在下佩服之至。” “哪里哪里!徐大夫,我哪儿是什么神医啊,以后还是叫我关豪吧!”听到连徐谦都叫自己神医,关豪有些不好意思。 “不知道关公子对在下配的这副姜汤,可有什么意见?”徐谦见关豪救人之术高超,于是向他虚心求教起来。 “徐神医休要折煞我了,我哪会什么医术啊!开腹之术都是我师父的本事,我仅仅只是听师父说过而已,而对于其他的医学,我更是一窍不通!”关豪说的也是大实话。 见关豪不像是在谦虚,徐谦也拱了拱手道:“那以后关于开腹之术,还望公子不吝赐教啊!” “赐教不敢当,相互交流,相互学习嘛!哦,对了!王兄情况如何了?”关豪非常关心王文贵的恢复情况,毕竟,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做手术的患者。 手术完毕之后,有两点是最要命的,其一就是手术后感染造成的死亡,其二就是麻醉造成的死亡,有的人手术很成功,但如果麻醉用量不对,也会造成死亡。虽然关豪有点现代医学常识,但自己终究是个蒙古大夫,关豪现在最怕的是万一自己失手医死了人,害了一条命,所以王文贵的恢复情况,是关豪目前最为关心的事情。 “王公子已经醒了,我刚刚给王公子把了脉,他脉象平稳,比之前有力了许多,而且脸色也开始变得红润,看样子,应该已无大碍了!”徐谦把自己的诊断告诉了关豪,关豪听完心头的大石头才算真的落下。 随后,关豪随徐谦来到了医馆里屋。 徐阿格舞恢复得非常快,已经不需要人搀扶就能正常行走了,她一直守在王文贵床边,和其他羌人们伺候着自己的哥哥。 躺在床上的王文贵此时已经苏醒,口中不断地喊着“哎哟……”,看他疼得满头大汗的样子,估计麻药的劲儿已经过去了,这些都是术后的正常现象。 见到关豪进屋,屋里的所有人都齐齐下跪,感谢关豪对王文贵的救命之恩,关豪连忙扶起众人,但却唯独不敢去扶徐阿格舞,他怕刚刚那幕尴尬的事情再度发生。关豪只好站在她面前,轻声道:“姑娘快起来,无需多礼。” 就在徐阿格舞一行人起身后,躺在床上的王文贵坚持着要让下人扶自己起来,他也想要给关豪跪下,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关豪立马制止住了。 虽然这个礼节是很高的,但关豪受不了这些人一见他就跪,因为每次他们一跪,自己就要弯腰扶他们,这个礼节又费事又费腰,这样下去,不腰椎间盘突出才怪。于是,关豪厉声道:“以后不要一见了我就跪,大家见面握握手就好了。” 关豪估计是真的累到了,说话的时候没有太过留意,把“握手”都说了出来。 此时,屋内一片肃静,就连躺在床上原本疼得不断“哎哟”的王文贵也闭了嘴,齐刷刷盯着关豪。 关豪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于是干脆就把这个握手礼推广了吧! “握手礼是西方的一种礼数,双方见面的时候,只需要伸出自己的右手,和对方的右手握起来,就当是见礼了!”关豪给大家一边解释,一边拉着徐谦做示范。 徐谦也非常乐意,今天一个下午的时间,他在关豪身上发现了很多新奇的玩意儿,他觉得,只要是关豪弄出来的,肯定是好的,所以关豪在教他们握手礼的时候,徐谦非常认真地学习着。 示范做完了之后,关豪就伸出手,和在场的所有人一一握手。 这些羌人们一个个觉得新奇无比,握了手之后,还把刚刚握了的那只手举到眼前,仔细打量,仿佛握了手之后的那只手就变得不一样了一般。 不仅如此,这些羌人们感觉握手上瘾了,不一会儿就来找关豪握一次手。关豪见状也不好阻止,只是说:“不用握那么多次,见面的时候握一次就足够了。” 虽然关豪这么说,但羌人们觉得新鲜极了,他们不跟关豪握手,改和其他人握手了。 只见房内的人两两一对,握着手就不松开,握了一会儿又相互换个搭档。知道的他们是在握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跳舞呢! 关豪看到房间里的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来回握着手,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所有人才冷静下来。 徐谦冷静下来之后,就询问起关豪开始手术时那些流程的意义何在,听到徐谦问出了这个问题,在场的所有人立刻竖起耳朵凑了过来,也想听听关豪开腹的那些神奇操作到底怎么回事。 关豪给大家解释道,在屋内洒石灰水,是为了杀菌消毒,以减少术后的感染。同理,衣服、头巾等跟手术有关的东西,放在开水里煮,也是为了消毒。而用酒洗手、用火烧小刀也是这个道理。 至于用羊肠缝合伤口,那是因为羊肠可以被人体吸收,“慢慢在体内化掉”,不用再打开腹部取线,以免二次感染。 而大家觉得最稀奇的就是那些铜镜。关豪说:“铜镜的目的就是为了聚光,这样光线从不同角度射进来,产生的影子就会变淡,不会影响医生观察伤口情况。” 众人在关豪的解释下,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受益匪浅的当属徐谦,他在关豪的言语中得知,原来在我们生活的环境中,存在大量的细菌,有的细菌对人体有益,有的有害,手术的时候,一定要彻底消毒,这样才能防止伤口感染、腐烂,提高患者的存活率…… “糟了!我还熬着药呢!”聊着聊着,徐谦忽然想起自己给王文贵熬了两副药,一副止疼的中药,一副治跌打创伤的膏药,于是,他马上退出了房间,去拿药去了。 没过多一会儿,马文铭等人进来了。 他们进来的第一件事不是看王文贵的伤势,而是伸手和房间内的每个人握手,脸上流露出兴奋的神情。 原来,徐谦出房间去拿药的时候,恰好碰到了来看王文贵的马文铭,徐谦就把刚刚学到的握手礼教给了马文铭,还说这是“关神医说的,西方人见面的时候就用这种礼数”。 学会了的马文铭等人也兴奋异常,他们先是在门外演练了一遍,然后再进屋来跟每个人实践了一通,才算过了个瘾,就连躺在床上的王文贵也和他们握了握手。 这一握不要紧,刚刚冷静下来的众人,又陷入到了练习握手礼的疯狂之中。 关豪一脸无奈地看着眼前的这群“疯子”,一个握手礼就兴奋成这样,如果相声皇帝郭老师在,一定会怼他们一句:“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正当大家在屋里练习握手礼的时候,忽然一名锦衣卫冲进屋内,在马文铭耳边嘀咕了几句。马文铭原本兴奋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点了点头,让来人退下之后,看了看王文贵兄妹道:“刚刚得到消息,瞿郁在听闻王兄没死之后,又派了手下,要取王兄的性命,还放话说要抢走徐阿格舞姑娘。” 原来,瞿郁在听说王文贵没死之后,恨得牙痒痒,在家里又摔盘子又砸东西。他派人在医馆门口、王家门口候着,只要王文贵离开关豪和马文铭回家养伤,他们就会下手,杀了王文贵,抢走徐阿格舞。 在场众人一听,全都呆立当场,大家都没想到,明明已经警告过瞿家,会把他的行为告到蜀王那里,可没想到,瞿郁居然胆子那么大,还贼心不死,想要继续作恶。瞿郁仗着自己瞿家的势力,简直无法无天了。 马文铭分析,瞿郁其实只是忌惮他的身份,而关豪和王家兄妹都成了他的死敌,一旦他们离开马文铭,那么瞿郁就会肆无忌惮地下手。 听到这里,关豪也很是气愤。他觉得马文铭分析得很有道理,于是拉着马文铭到角落商量对策。 就在两人商量的时候,房间里的德都尔武拳头捏得咔咔作响,目光中充满了杀气。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率先抽出身上的腰刀,大喝一声:“走,杀瞿狗!为公子小姐报仇!”说完,一个箭步冲出了房门,带领羌人们去找瞿郁拼命去了。 第四十八章钛合金直男 还好徐谦的医馆够大,马文铭见羌人冲出房间,立刻也跟了上去,边跑边喊:“拦住他们!”医馆大堂的锦衣卫听到声音后,立刻窜了出来,挡在了羌人们的前面。 关豪也随着马文铭冲出了房间,在羌人们都被拦下之后,关豪冲到了德都尔武的面前,大声呵斥道:“你们疯了?以卵击石!” 关豪此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些羌人也太过鲁莽了,这样冲出去,不把事情搞糟才怪。 关豪厉声道:“你们考虑过后果没有?” “后果?他们要弄死我们呢!与其这样等着被别人弄死,还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大不了同归于尽。”德都尔武明显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手中的腰刀攥得紧紧的,目光中全是杀气。 德都尔武大声怒吼之后,他身后的羌人高举腰刀,大声附和着:“杀!杀!杀!” “恩公,请你们让开,我们羌人不想连累你们,这件事情就让我们自己搞定吧!”说完,德都尔武右手握拳放于左胸,给关豪和马文铭鞠了一躬之后,带着羌人就往门外走。 要知道,在门外就又瞿家的手下在暗中监视,只要羌人们一出门,麻烦就闹大了,就彻底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关豪见势不妙,张开双手挡在德都尔武前面,阻止他们走出医馆大门。 此时,徐阿格舞也走了出来,关豪见状立刻大叫道:“姑娘,快来劝劝他们,不可冲动啊!” 德都尔武等人听到喊声后,停下了脚步,转头望向徐阿格舞,结果,让关豪没想到的是,徐阿格舞居然朝他们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们的做法。 德都尔武得到了小姐的许可,这下就更大胆了,他冲着关豪说道:“恩公,不要再阻我了,小姐都已经同意了。”说完,他把腰刀换到左手握着,腾出右手来,抓起关豪的右手,用力地握了握。松开手后,他又右手握拳,在自己的胸口上敲了两下,以示对关豪的谢意,然后绕过关豪,往大门迈步而去。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握手礼也不是这么用的啊! 不过关豪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这关系到羌人这一族人的性命。关豪立马大吼道:“全都给我停下,我有话要说!” 德都尔武没有听他的,眼前都要到大门口了,德都尔武正要伸手去开门,结果被徐阿格舞的声音制止住了:“先停下来,听恩公怎么说!” 徐阿格舞此时走到了关豪面前,也没有了刚开始的羞涩,在这种仇恨的情绪下,她已经忘记了羞涩,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关豪,看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关豪此时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只想尽快让羌人们助手,于是他对着徐阿格舞快速说道:“你们这时候的冲动很可能会导致你们族被全部灭族,族中男女老少都将被瞿家杀得一个不留!” 语速虽然快,但却把最严重的后果讲给了众人。 听到这样的举动会导致灭族,在场的所有羌人都停下了脚步,徐阿格舞眼睛瞪得溜圆地看着关豪,大气都不敢出。 关豪见众人终于冷静了下来,于是又放慢语速给大家详细解释道:“瞿家的人我比较了解,我和他们也是敌人,所以你们放心,我绝对是站在你们这边的。”关豪先安抚了一下大家的情绪,以免众人有抵触心理。 随后,关豪接着说道:“瞿家都是一群小心眼的人,你们此时提刀出门,瞿家就会以造反作乱派兵把你们全部杀了,然后再以镇压反贼的名义,发兵潼川府,将你们的族人全部杀光。” 看着众人呆滞的目光,关豪补充道:“放心,瞿家的人绝对做得出来!” “你们现在才10多个人,就想杀瞿郁报仇?先不说瞿家有重兵把守,就是瞿家剩下的那十七只鬼,你们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关豪说到这里,转过头去瞪了德都尔武一眼,“一个酒鬼就把你家公子和小姐打成重伤,还差点要了他们的命,你们10多个人会是他们的对手?” 关豪越说越来气,说完后,他停顿了片刻,扫视了一下面前的羌人,大声吼道:“我不想你们这群人去白白送死,还拉着自己的族人陪葬!你们懂不懂?” 此时,羌人们都安静了下来,默默地收起了自己的腰刀,徐阿格舞更是被关豪的怒吼喊醒了。 她低头思考了片刻,然后眼含泪水地抬头看向关豪:“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医馆都没办法出去,回家就会被瞿家报复,难道我们一辈子都躲在医馆里面?” 此时,马文铭站了出来,微笑着说道:“我倒有个好主意!” “快说!”关豪和徐阿格舞几乎同时喊出来。 喊完后,两人又很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徐阿格舞此时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看到这一切,胖子在一旁偷偷发笑,马文铭其实也想笑,但在关豪面前不好表现,就硬忍着笑,指着关豪说:“让他们去你新家!” “啊?我新家?”关豪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马文铭会说把人送到他的新家呢? 看着关豪一脸懵逼的样子,马文铭嘴角上扬,已经有些忍不住要笑了,他轻咳了两声,然后给关豪假装严肃地解释道:“不是你家难道还是我家啊?我在成都府就一间屋子,住得下这么多人吗?你的关府又大又气派,再多几十号人住都没有问题的!” “但是我自己现在都还住在大圣慈寺的啊!”关豪一脸狐疑地望着马文铭。 “那你就可以搬出来了啊!天天跟和尚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啊?搬了新家,和人家徐阿格舞姑娘在一起,那才叫有意思呢!你搬新家后,我就带领我的兄弟和羌人兄弟一起保护你和他们兄妹俩。这样一来,我们就一下可以搞定两件事了,你也让兄弟们省点力气嘛!”虽然马文铭的话很诚恳,但怎么听怎么想在调侃关豪。 马文铭说完这番话,胖子这个假和尚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什么叫跟和尚在一起没意思?” “我说的是实话啊,跟和尚在一起,能和跟人家徐阿格舞姑娘在一起比吗?”马文铭对着胖子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地给他使眼色,嘴巴还朝向徐阿格舞那边,不停努嘴。 胖子这下懂了马文铭的意思,然后马上改口道:“哦,对对对!少爷身边有我一个和尚在旁边引你入佛就可以了,凡人命里注定是要在红尘中历练的,多结一道善缘,就多一份福报!” 关豪这个榆木脑袋,简直可以称作是“钛合金直男”,他完全没有听出两人一唱一和到底是什么目的,还在那里一个劲儿地解释:“事情好倒是好,关键我的新房子还没装修完啊!” 关豪说完,还没等马文铭说话,胖子就怒了:“你这个榆木脑袋,让你搬就搬嘛,哪来那么多废话!” 胖子这样一说,关豪立马扭头瞪了胖子一眼,胖子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马上笑嘻嘻地改口道:“少爷,你看,春哥儿这个孩子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在寺庙里住着又不能吃肉,这样可不行,会影响孩子成长的。” 春哥儿听到这里正想反驳,被胖子一把摁住。春哥儿只觉得肩膀生疼,也没办法继续开口,甩着肩膀,一只手使劲掰着胖子的大肥爪子。 关豪看了看胖子,还以为是胖子自己嘴馋想吃肉了,也不好当众拆穿胖子的酒肉嗜好,关豪想了想后,表了态:“好吧!今晚我们就先搬进去,也不会影响房子的装修改造。” 说完后,关豪对着徐阿格舞和众羌人拱了拱拳:“如果诸位不嫌弃的话,就去我家吧!有马大哥在,瞿家还没那么大胆子敢动你们!” 听到关豪松口了,胖子和马文铭一张脸笑得稀烂,冲着徐阿格舞道:“姑娘,可否愿意?” 徐阿格舞害羞地点了点头,然后就把头埋在胸前,不说话了。 见徐阿格舞同意了,胖子和马文铭转到关豪背后,开心地握了握手,两人面对面看着对方,嘴巴都朝着关豪努去,眉毛也跳起了舞,示意对方先开口。 最后,还是马文铭开口了:“关公子,那我先命人去你府上戒备,麻烦你也派人去收拾一下,准备搬家吧。” 关豪应了一声,就叫胖子带着春哥儿,到蛋糕铺把所有翔凤里来的人全部带上,去大圣慈寺收拾行李,马上搬家,然后关豪从怀中掏出一沓宝钞递给胖子:“临走的时候给大圣慈寺添点香油钱,告诉诸心法师,说我改日再去登门拜谢!” 拿着宝钞的胖子,一把拉过春哥儿就往外走去。 羌人们则回到后院,到里屋照看王文贵去了。 马文铭立刻叫来手下,派人去关府戒备。马文铭吩咐完事情之后,就让手下全部退到后院,临走时还特意从关豪背后绕过去,用肩膀撞了关豪一下,关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撞,失去了重心,往徐阿格舞身前踉跄了两步才停下,此时的关豪离徐阿格舞也仅仅只有一拳的距离。 看到自己靠徐阿格舞太近了,关豪又慌忙退了两步。此时,偌大的医馆大堂,就只剩下了关豪和徐阿格舞。 虽然两人站得很近,但徐阿格舞却一直害羞不敢抬头,关豪此时有些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一个劲地抠着后脑勺。 马文铭在后院偷偷看着这两人,看了半天都不见关豪有动作,马文铭急得直跳脚:“这小子,打架是把好手,但在女人面前,真TM怂!” 小声骂完,马文铭转身离去。 此时,医馆大堂,关豪和徐阿格舞两人安静地对坐着,谁也没有说话,安静得像是一幅美丽的画卷,讲述着一段甜蜜爱情的开始…… 第四十九章取名字 大堂里,二人就这样沉默了半天,最后还是人家羌族姑娘性情豪爽些,率先开了口:“多谢公子了!” “哎!徐阿格舞姑娘客气了!”关豪礼貌地回道。 在这段简要的对话之后,大堂里又陷入到了一片安静之中。关豪甚至在这片安静之中,听到了自己急速的心跳声。 不仅是关豪,徐阿格舞也是如此,她不但心跳加速,而且一张脸还涨得通红。 沉默了半天,关豪也觉得有点尴尬了,于是就找了个话题:“哦,对了!姑娘,敢问你是否有汉名啊?” 徐阿格舞听到关豪问自己,立马就开了口:“没有!没人给我取!” “那令兄的汉名又是谁给取的?”关豪随口问道。 “是张先生取的,张先生是我阿哥的老师。”说到这里,徐阿格舞显得很是自豪,抬起头来看着关豪。 “那为何张先生没有给你们取汉名呢?”对于这个问题,关豪很是好奇,哥哥都有汉名,为什么妹妹没有,而且德都尔武他们也没有。 听到关豪这么问,徐阿格舞又立刻回答道:“我们没有老师啊!” 看着关豪一脸茫然的表情,徐阿格舞知道这件事一两句话也解释不清楚,于是,就给关豪细细讲来。 原来,在元朝末年,徐阿格舞的族人就已经起兵反抗,并在潼川府的山中占山为王。 徐阿格舞那个族群没多少人,但个个能征善战,如果要剿灭他们的话,元朝军队将会损失惨重,元朝统治者就暂时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元末时期,刀兵四起,元朝统治者根本没有精力来管这些他们眼中的渣渣势力,而是一股脑儿地将重点放在了明玉珍这些大型起义队伍的头上。 于是乎,徐阿格舞的爷爷就带领族人过起了山大王的悠闲日子。那时候羌人在山上,根本就没想过要读什么汉人的书。就连徐阿格舞的爸爸,也是自小学习的骑马射箭、舞刀弄枪,书本就从来没有摸过。 洪武三年,朱元璋的明军利用武力将他们收服,他们才从山上下来,徐阿格舞的爷爷也被封为土司,后来土司的位置传给了她阿爸。 现在,势态已经安定,羌人们就跟汉人做起了皮毛生意,羌人们在山上打猎,把皮毛拿到山下换取其他生活必需品,这一点,和关豪的便宜舅舅王望贤颇为相似。 但在和汉人的交往中,羌人们因为不懂汉语和汉字,所以吃了不少的亏,于是,徐阿格舞的阿爸才重金从潼川府请来了名师,专门教他的儿子们读书,以免以后再吃亏,而女儿和其他的族人则是没有读书的机会。 这种现象在重男轻女的封建社会,是非常常见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古人认为,徐阿格舞这些女娃娃不读书才是正常的,而德都尔武这些又算是下人,所以更没有读书的机会。 “哦!”听到徐阿格舞的一番解释,关豪这才明白事情原由,但马上,关豪又像个好奇宝宝似的继续发问:“那你阿哥可以给你取一个汉名啊,你的羌名太长,又有些拗口,叫起来不怎么方便。” 关于这个问题,徐阿格舞说,在羌族,小孩的名字都是族中的长辈或者英雄等人给取的,其他人是不能给别人取名的。 徐阿格舞告诉关豪,虽然王文贵考上了进士,但对崇尚武力的羌族来说,称不上什么英雄。只有“打死了猛兽”、“击退了敌军”、“救了全族”这样的人,才算得上是他们族里的英雄。 “阿哥不是土司,也不是英雄,还和我平辈,他没有资格给我取名。而其他人又没读过书,更别说给我取汉名了。” 说到这里,徐阿格舞忽然眼前一亮,她微笑着,一张脸通红地盯着关豪,兴奋地说:“关公子是我们族人的恩公,又是我们的英雄,而且你还这么博学多才,要不你给我取个汉名吧!” 虽然关豪对于“恩公”和“英雄”这些称呼有点不敢当,但给徐阿格舞取名字这事儿,他还真上了心,原因其实很简单,第一是对这姑娘有好感,第二就是她那个羌名太拗口了。 关豪答应了徐阿格舞,思考了一会儿后问道:“不知道姑娘的名字用汉话来说是什么意思呢?” 徐阿格舞告诉关豪,她的名字在羌语里就是影子的意思:“我是酉时出生的,当时太阳正要落坡,阳光就照在我们家门前的那颗大树上,树的影子就正好遮住了阿妈的房间,所以阿爸就给我取名叫徐阿格舞。” “我出生之后,族人开心得唱了三天三夜的歌,跳了三天三夜的舞,喝了三天三夜的酒,吃了三天三夜的肉。阿爸说,我们家门前的那颗大树是树神,出生在树神影子里的人,就是树神在人间的化身,一生都会在神的庇佑之下生活,神会帮我赶出一切烦恼。” “所以族人们都管我叫‘神的影子’徐阿格舞。” 说到这里,徐阿格舞眼中流露出了些许光芒,她望着天上的月亮若有所思,仿佛整个人又飘回到了老家,在树神的影子下愉快歌唱。 正所谓“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徐阿格舞抬头望月的这幅画面,深深地印在了关豪心中。 月光轻轻地洒在徐阿格舞黝黑的头发上,泛出点点银白色的光芒,就像一条挂在月宫上的瀑布,直落人间。 此时的徐阿格舞也不再是酒楼那个要和瞿郁拼命的刚强女子,她的模样显得更柔美迷人,娇小可爱,关豪微笑着,欣赏这迷人的画卷,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关豪提醒自己,想名字才是正事,于是,在想了片刻之后,关豪对徐阿格舞说:“你哥哥汉姓选择了王姓,名字中又带个‘文’字,你的羌名又指神的影子,要不我以后就叫你王文影吧!你看怎么样?” 听到这个名字,徐阿格舞搓着手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口中不断地重复着“王文影”,思索了片刻之后,她忽然兴奋得大叫起来:“好,我就要这个名字,王文影谢恩公赐名。” 她之所以这么兴奋,那是因为在古时,普通人家的闺女一般都是没有名字的。 在出嫁之前,这些女孩在家一般都按照出生顺序来叫,比如什么“老大”、“二丫头”之类的,四川这边最多加上方言喊一声“大妹崽”、“二妹崽”。 有点学问的家庭,或者是有钱人家,就会给自己的女儿取个小名,比如什么“莲”啊“翠”啊之类的,这些名字只是为了方便称呼,是不会冠以姓氏的。 她们对外唯一冠以姓氏的称呼就叫什么氏。就拿徐阿格舞来说,现在跟着哥哥姓王,那么对外就应该叫王氏,在家里,哥哥就叫她小名“影子”。 古时的女孩出嫁之后,就会冠以夫姓,也还是没有自己的名字。例如,何家的姑娘嫁给郑家的小子,那姑娘就会被称为“郑何氏”;洪家的姑娘嫁给席家的小子,那姑娘就会被称为“席洪氏”,诸如此类。 这也使得在古时什么“张王氏”、“王李氏”等妇女的名字多如牛毛。你在街上随便找个这类的名字,扯开嗓子一吼,保准有几个同名的女人回过头来看你,当然,这种行为在古代就是调戏妇女,紧接着,挨揍那都算是轻的。 现在有了个全须全尾儿的名字,王文影不高兴才怪呢! 兴奋的王文影一边往里屋跑,一边开心地大叫着:“我有名字了,我有名字了!” 看到王文影开心的背影,关豪在大堂里笑了起来,这个笑是发自肺腑的,关豪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看到王文影开心,自己也会觉得很愉悦。他心头暖暖的,甜甜的,有种说不出的美妙滋味。 不过,这种愉悦没有保持多一会儿。 就在王文影钻进里屋后没多久,里屋里的羌人们都跑了出来。 所有人见着关豪第一个动作就伸出自己的右手,然后非要跟关豪先握了手再说。 好不容易一一握完了手,德都尔武作为代表发言了:“恩公,你给我们小姐取了个好听的汉族名字,我们也想要一个,请恩公给我们都取一个吧!”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羌人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恩公赐我们一个名字吧!” 听到大堂内人声嘈杂,马文铭第一时间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就窜了出来,一看是羌人们要关豪取汉族名字,马文铭一头雾水地看着关豪,等待关豪的解释。 关豪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之后,马文铭哈哈大笑,然后抱拳拱手:“打扰了,告辞!” 说完,又一溜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大堂里,就剩下一群羌人围着关豪,七嘴八舌地要自己的汉族名字。见关豪有些犹豫,众人又跪在了地上,要给关豪磕头。 关豪最受不了这个礼节了,连忙扶起大家,口中承诺道:“好!好!好!我取!我取!” 众人一听,高兴得“噌”地一声,都跳了起来。 关豪这时才认真数了数人头,站在这里的羌人一共有12个人,6男6女,男的是王文贵的仆人,女的就是王文影的丫鬟。 12个名字,关豪一时半会儿也确实想不出来,而且他都不知道这些羌人们的羌名翻译成汉语是什么意思,况且他也没有那么精力依次询问,更别说绞尽脑汁去想名字了,所以他只得另想办法。 在想了半天之后,关豪灵机一动,抛出了一大串名字:“星矢、冰河、紫龙、舜、一辉、魔铃……”你们自己选一个吧! 这些名字,都是动画片里的角色名字,关豪一股脑地抛出来,让羌人们自己选。 但此时,羌人们一脸嫌弃的表情,都磨磨唧唧的,没人开口选择。 关豪见大家都没反应,又抛出一系列名字:“樱木花道、流川枫、赤木刚宪、三井寿、宫城良田、赤木晴子……” 这一串名字抛出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这些人还有些后悔让关豪取汉名了。 “怎么?不喜欢?这名字很拉风的好不好?”关豪给人家取了这么些不靠谱的名字,他自己还急了。 看到关豪急了,德都尔武小声地说:“恩公,这些名字也不像汉名啊,连个正常点的姓都没有!” 关豪一听,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这些本来就是日本名字翻译过来的,没有汉姓,于是,关豪又开始思考了起来。 忽然,关豪灵光一闪,让羌人去拿笔墨纸砚,然后将纸张裁成一张张纸条,在纸条上写下了男女各6个名字。 男的分别是:郭靖、张无忌、杨过、令狐冲、段誉、韦小宝; 女的则分别是:黄蓉、赵敏、龙碧霞、任盈盈、王语嫣、吴珂。 这些姓名都是根据查老先生的武侠小说而来,关豪特意选择了一些相对较为幸福的情侣名字,来给这6男6女选择。 其中,女性名字里的龙碧霞,其实就是指的小龙女。 查老先生生前曾经表示,在写小说时,开始是给小龙女起了一个名字的,叫龙碧霞。但后来想想,小龙女本身就是一个仙女般的存在,清新脱俗,要是把这个姓名安上去,就感觉有损小仙女的形象,所以才在小说中只出现了小龙女,而没有龙碧霞。 关豪给这些羌人取名字,他们非要要个汉姓,所以小龙女就不适合了,只好退而求其次,用了龙碧霞这个名字。 而吴珂这个名字,其实就是源于阿珂,她本是吴三桂的女儿,所以本名应该是吴珂。 还有,很多人曾误以为令狐冲的姓是个少数名族的姓氏,其实,令狐这个姓源于姬姓,是个正宗的汉姓。 查老先生的武侠小说风靡全球,这些名字都是威震江湖的大侠,而且查先生文学造诣深厚,他取的名字基本上都是引经据典的,非常有文化气息,相信这些名字肯定会受这些羌人的喜爱。 在一张张纸条上把名字写好之后,关豪把名字摆在了这些羌人的面前,一边指着名字上的字,一边念给他们听。因为他们是羌人,很多人不认识汉字,更不用说读了。 听关豪读完一遍名字之后,众羌人都非常喜欢,纷纷点头,表示这次这些名字他们要了。 在念完所有名字之后,关豪把男女名字分成两份,让羌人们根据性别,选自己想要的名字。 结果,让关豪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女的那边还好,人手一张。男的那边,除了德都尔武一个人选择了郭靖之外,其他的5个人居然都在抢“韦小宝”这一个名字。 关豪心中不由得好笑:“你们这些人还真是会选呢!专抢老婆最多的那个名字!”甚至关豪都不由得怀疑,这些人是不是看过查老先生的小说。 关豪哪里知道,这些羌人抢韦小宝这个名字的原因,还是因为这群羌人只看中了“韦小宝”中的这个“小”字,在这一大串名字中,就这个“小”字最突出,这个字笔画少,比其他的字都好写一些,所以大家都抢了起来。 见大家争得不可开交,关豪马上让所有人住手,他把除郭靖外的写有其他5个男性名字的纸条全部揉成了团,然后打乱之后,扔在桌子上,让这5个羌人抓阄,抓到哪个,谁就叫那个名字。 羌人一听,这个办法好,于是,大家数好一二三之后,一起出手,一人拿了一个纸团,打开后,让关豪再念了一遍各自的名字。 一个瘦不拉几的羌人最后抢到了韦小宝这个名字,他高兴地拿着写有韦小宝名字的纸条,在其他人面前晃了晃,然后骄傲地迈着大步往里屋走去,他要告诉王家兄妹,自己抽到了一个最抢手的汉名。 在韦小宝走了之后,剩下的羌人高举着写有自己名字的纸条,开开心心地奔里屋去了。 关豪此时心中也暗自发笑,他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想法:自己是这么多大侠的救命恩人,还给他们取了名字,那岂不是狂拽炫酷吊炸天?要是有一天我打败了这些大侠们,会不会成为武林盟主?几百年后,查老先生又会不会把我写进他的小说中呢? 想到这里,关豪忍不住噗呲一笑。 在羌人走后,马文铭又像个幽灵一样,出现在了关豪面前,一脸厉色地说道:“别笑了,外面出大事了!” 第五十章攻城锤都用上了 马文铭口中的大事指的就是医馆门外。 马文铭告诉关豪,刚刚他手下的锦衣卫发现,在医馆外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来了几十号人,原先那些监视医馆动向的人却不知所踪,初步估计在医馆周围已经有50人左右了:“我们怀疑这些都是瞿家的人,大门外的街上有30人左右,他们正在封街。另外,医馆旁边的小巷子里有20人在鬼鬼祟祟地拼什么东西,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听完这番话,关豪立刻快步走到门边,从医馆的门缝往外望去。 果然,关豪见到在街道上不断有人在来回穿梭,虽然医馆地处繁华地带,这些人也都是普通老百姓的打扮,但关豪知道,这些人就是瞿府的杀手无疑。 因为在明朝是要实行宵禁制度的,像成都府这样的大城市,从晚上7点过之后,就禁止老百姓出行了,直到第二天早上6点过,宵禁才结束,所以但凡此时还在街上的人,肯定都不是善类。 成都府这点和翔凤里就不一样了,翔凤里是一个小乡村,宵禁的事儿都是里长说了算,所以很多时候,翔凤里的宵禁制度执行得并不严格,只要大家在宵禁期间不离开翔凤里,就万事大吉,至于你在翔凤里的街上游荡也没有人管你。 见到街上的场景后,关豪瞬间一惊:“难道他们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医馆下手?” “目前医馆比较安全,有我在,瞿家明着还不敢放肆,只不过……”马文铭说到这里,脸色更加凝重。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们一旦出去,他们肯定会选择在半路截杀。”说到这里,马文铭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们在明,敌人在暗,一旦出门,凶多吉少。” 关豪此时想到了在新家忙碌的胖子和春哥儿:“糟了,胖子他们恐怕要出事!” “白云大师那边你不用担心,我的人已经过去保护他们了。只不过,现在留在医馆的只有10人,怕不是瞿家的对手。”马文铭一开始担心的是瞿家在关豪新家动手,他没料到瞿家胆子这么大,敢在半路截杀,所以就将大部分的锦衣卫派到了关豪的新家驻守。 马文铭是朱椿在川内重要的棋子,朱椿不想暴露马文铭锦衣卫的身份,所以他对外的身份只是王府侍卫指挥使。如果真的跟瞿家干起来,马文铭自然也不便动用太多锦衣卫,以免影响朱椿在四川的布局,造成巨大的损失。 瞿家人跟踪白云等人到了关豪的新家,发现他们在那里布置了很多人手,于是,瞿家人就将原本守在王家外的那批人全部撤走,将重兵放在了医馆附近,只要关豪等人抬着王文贵一出门,他们就在路上把关豪等人截杀,到时候,死无对证,谁会知道是他们瞿家干的啊! 现在的情况是,马文铭手下的10名锦衣卫,加上羌族的郭靖他们6个男人,再加上关豪和马文铭,满打满算也才18个人,比起对方的50人来说,简直不够塞牙缝的。 至于调用其他锦衣卫,不仅要花时间,而且马文铭也担不起锦衣卫暴露和重大伤亡的责任,所以,目前医馆内能打的仅仅只有这些而已。 就算关豪和马文铭能像叶问那样,一出门就招手说:“我要打10个!”那对方还剩下30个啊,这里才10多号人,怕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啊。 想到这里,关豪也不由得心头一紧。 对付这些人,关豪有把握自己能保住一条命逃出来,但现在,自己身后还有才做了手术的王文贵和王文影两兄妹,所以关豪也不敢贸然行动。 就在此时,里屋的羌人们也得到了消息,众人纷纷拿着刀剑冲了出来,要跟外面的瞿家人拼个鱼死网破。 关豪见状怒吼道:“你们嫌事情还不够乱吗?一天就知道拼命,你们这不是去拼命,是去送死!”说完,关豪居然跑到了大门边,拉开门栓,对着羌人们再次吼道:“滚啊!都出去送死啊!死了一了百了,反正过不了多久,你们的族人就会下来陪你们了!” 在场的所有人是第一次看到关豪发怒,众人皆都惊呆了,羌人们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纷纷低下头,收起刀剑。 见羌人们又老实了,关豪叹了一口气,语气坚决地说:“我就不信,天底下没有人能收拾得了他们瞿家。” 说到这里,关豪眼前一亮,和他一样反应的是他身旁的马文铭,两人相视一笑,朝对方点了点头。 随即,马文铭一个纵身就上了房,消失在夜色之中。 关豪立马找来众人,给大家安排起了任务。 关豪问徐谦要了三床被套,然后塞了几张宝钞,算是自己买下了。关豪让黄蓉、王语嫣她们把三床被套拆开,然后缝在一起,变成一块超大号的布。 再找来绳子,绳子的一头把布的四个角绑好,另一头就绑在了大堂横梁上。 白天的时候,锦衣卫拉来了一大车石灰,给医馆大堂消毒才用了一小半,剩下的一大半石灰全都还堆在医馆后院的天井中,关豪让羌人们把剩下的石灰,全部均匀地铺在横梁上的大布之中。 与此同时,关豪又让羌族侍女们,把白天锦衣卫找来的铜镜用绳子绑在众人胸口,当做护心镜使。 随后,关豪又让众人打来几大桶水,放在锅里煮开,并把自己随身带的香皂切成块,融到开水里。等香皂水熬好了之后,关豪让大家把香皂水盛在几个大桶之中。 然后,关豪让锦衣卫守住大门,羌人们留守天井。 医馆是个一进的四合院,呈一个“口”字形,唯一的正常入口就是医馆大堂的大门,剩下的就只有那个“口”字形天井了。 和其他店铺大门一样,医馆大门开在临街的一面,大门旁边就是用木板拼出来的一面墙,这面墙上的木板,可以根据需要任意拆卸。 相对于翻墙进天井来说,从门口攻进来的可能性更大,所以门口的防守是重中之重,关豪才将锦衣卫放在了门口。为了以防万一,才将战力较弱的羌人放在了天井。 分好工之后,关豪将香皂水分给了众人:“一会儿,无论瞿家的人从大门闯进来,还是从天井翻进来,其他位置的防守人员必须第一时间赶到那里,集中力量打退敌人。到时候,你们就把这水往地上倒,然后你们就站在边上,等他们滑到,你们就动手。” 见关豪开始布置防守,王文影也一起帮着关豪一通忙活,在看到关豪的这一系列动作时,王文影竟然没有觉得一丝害怕,反而觉得有趣至极,虽然她不知道关豪这些安排都有些什么目的,但她对关豪的每一个安排都很好奇,而且发自内心的觉得接下来肯定要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做好这一切之后,距离马文铭离开已经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了。 关豪知道,马文铭离开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一旦外面的人知道马文铭离开了医馆,就会肆无忌惮地冲进来,所以关豪马上就吩咐众人各自坚守自己的岗位。 果不其然,马文铭虽然走的时候展示出了很好的轻功,外面的人也并没有发觉他的离开,但很快,瞿府就传来消息:马文铭进了王府。 原来,马文铭和关豪心心相惜,马文铭第一时间就去王府找朱椿搬救兵,而马文铭一到王府,消息就泄露到了瞿家。瞿家立刻就派人来通知医馆门外的杀手动手。 忽然间,只听得门外一阵喊杀声,瞿家的人瞬间就在医馆门口聚集。 “咚——咚——咚——”在喊杀声中,门口传来了有人撞门的声音。 “快来门口,他们攻来了!”在大门守卫的锦衣卫大吼道,然后提着香皂水,就一股脑儿地倒在了进门的石板上。 听到声音后,负责天井守卫的羌人立刻提刀冲到了大堂。 仅仅撞了三下,医馆的大门就被瞿家的人撞开,门外的喊杀声瞬间传进了医馆大堂,音量增大了数倍,震得医馆顶上的瓦块都嗡嗡作响,这个阵仗,把徐谦和他的徒弟们都吓得直打哆嗦,心头直喊:“完了,完了。” 大门一破,众人眼睛都看直了,他们没想到瞿家撞门用的居然是攻城锤,这么大个东西是两军阵前攻城用的,没想到瞿家居然把它用在了一个小小的医馆上。 此时关豪才明白马文铭开始告诉他的事情。 原来,在医馆旁的小巷子里,那20多人正是在组装这个攻城锤。 这么大个家伙都用上了,由此可见,瞿家是真的不想让关豪他们多活一天,可想而知,瞿家对于关豪的恨有多深,同时也可以发现瞿家有多么的无法无天。 一个眨眼间,瞿家人就将攻城锤退了下去,接着就是瞿家的杀手们手持刀剑鱼贯而入。 冲在最前面两个的杀手一进到医馆大堂,脚下就是一滑,然后顺势滑到了一名锦衣卫脚下。 这名锦衣卫没有给他们半点反应时间,手起刀落,一刀就解决了两个。 紧跟着又冲进来将近10个杀手,结果都和前两个一样,一进来就滑到在地,守在门口的锦衣卫和羌人就像切西瓜一样,一刀一个。 这一顿神奇操作,让瞿家人顿时懵了,冲进去的人都被轻松杀掉,门外的人也不敢贸然前进了。 趁瞿家人愣神的功夫,关豪立刻命人把尸体拖开,因为尸体上并没有倒香皂水,如果瞿家的人踏着这些尸体冲进来的话,屋内的人就危险了。 瞿家人在冷静下来后,明白了关豪在门口肯定洒了些什么东西,才导致人踩上去会滑到,于是,瞿家人就操起攻城锤,直接破墙。 这些人战斗经验很丰富,他们瞬间就知道要把大门口的木板墙全部撞到,以扩大攻击范围。 光从大门攻进去,受到门口空间的限制,一次进去不了几个人,再加上地上不知道涂了什么,踩上去的人会滑倒,这就让屋里的人有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利优势。 扩大了攻击面积,瞿家的人就可以一拥而上,瞿家人人多,就算滑到几个,也不影响后面人的攻击,以人数优势,就可以将屋内的全部杀死。 同样是三下,大门边的木墙就破开了一个大洞,然后瞿家人移动攻城锤,又从旁边开始撞木墙。 关豪见状立刻吩咐众人,把桌椅板凳这些能拿得动的东西,全部乱丢在洞边,以减缓瞿家人攻进来的速度。 就在关豪等人不断找东西扔在洞门口的时候,瞿家的攻城锤又在医馆的木墙上打出了几个大洞。 这玩意儿,本来是用来攻打城市那些厚厚的城门用的,现在用在医馆的土墙上,简直就是大炮打蚊子——大材小用。 这下就不能只堵洞口了,关豪让所有人把能找到的杂物,全部乱扔在大堂内,然后集体退后。 等关豪等人把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股脑丢在医馆大堂的时候,就听得“轰隆”一声,医馆木墙几个连在一起的洞口忽然垮塌。 一阵烟尘过后,原本镶满木板的木墙,垮出了一个超大的洞,门外站着的瞿家杀手和门里的关豪等人之间,就再也没了阻挡。 在月光的照映下,瞿家的人个个面目狰狞,像极了一个个的吃人恶鬼。这些人手提刀剑,目露凶光,看着门里的关豪等人,发出阴险的笑声,仿佛在宣告这些人的死亡。 仅仅片刻的对望之后,门外的瞿家人正中间,一名20多岁的汉子大喊一声:“杀!一个不留!” 此话一出,瞿家人立刻叫喊着,朝关豪他们冲了过来。 第五十一章遇到鬼了 因为大堂地面上散落着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所以关豪等人只好远离大洞,退守到了靠近天井一边。 门口的大洞约有两丈宽,几乎整面木墙都被撞塌了下来,整个医馆临街的那面木墙,就只剩了两扇孤零零的木门还立在那里,而且门栓还被撞断了,两扇大门就这样孤单地在风中摇曳。 此时,在那“带头大哥”的大喊声下,瞿家的人就从几乎没有遮拦的木墙处冲了进来。 冲在最前面的人看到大堂内布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瞬间一愣,扭头喊了一声:“有阵!” 只听得瞿家人群中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回到:“有阵破阵!” “是!”那些冲在前面的杀才们,以为关豪他们胡乱扔在大堂中的杂物是摆的阵法,所以他们并没有着急攻击,他们一边走,一边用脚将关豪他们扔在地上的杂物踢开,一点点的破着关豪的“阵法”。 此时的大堂内“乒乓”乱响,原本被关豪等人胡乱堆砌在大堂中的杂物,一点点的就被这些杀才们轻松踢开。 其实,关豪的本意也就是依靠这些杂物阻挡这帮杀才的进攻速度。如果让他们真的一股脑地冲进来,那就只有短兵相接,关豪身边这10多号人只能以少打多,这些人连给对方塞牙缝都不够格。 “倒!”这些杀才在大堂内“踢足球”的时候,关豪让大家把剩下的香皂水全都洒在地上。 在泼完水之后,瞿家的人明显愣了一下神,随后,杀才们也放慢了步伐。 香皂水倒完之后,关豪立刻命令黄蓉她们6个女人:“你们快去打几桶水过来,越快越好!” 说完之后,关豪目视前方,眼神中露出一股滔天杀意,浑身肌肉紧绷,准备随时迎接这场战斗。 站在他边上的郭靖,被关豪身上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惊住了,扭头望向关豪,此时的关豪仿佛站在当阳桥前的张三爷,郭靖感觉只要关豪一声吼,就能让对方肝胆俱裂。 闯进大堂里的这些杀才们,个个歪着脑袋,戏谑地看着关豪这群人,眼中充满不屑,他们趾高气昂地朝着关豪他们慢步靠近,仿佛在围剿猎物一般,这些杀才看关豪他们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群死人。 借着月光,瞿家一开始那个站在C位的“带头大哥”,在大部队前进到大堂中心的时候,才迈着步伐,缓慢走进医馆。 关豪这边,每个人都握紧了手中的刀剑,目光怒视前方,只要对方靠近到自己的攻击范围,立马就会挥刀砍杀。 “嘭!”当最后一排的杂物被这些杀才们踢开之后,两帮人中间再无一寸阻挡。此时,瞿家人只需往前冲两步,两帮人就能厮杀在一起。 看着对面那群将死之人,瞿家人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对于眼前的这种情况,瞿家人是见惯不怪的了,那些死在他们刀下的人,一开始就像关豪等人这般还负隅顽抗,但很快,就会跪在地上求饶,然后,这些杀才们才会手起刀落,送他们去见阎王。 这样的折磨,是瞿家这帮杀才最喜欢做的事情,他们很享受这样的快感,被杀戮蒙蔽了心智的他们,心理早已扭曲。 正当这些杀才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之中时,关豪忽然抬起右手,指向房顶,扯开嗓子大吼一声:“砍!” 只见藏在房梁之上的两名锦衣卫手起刀落,将绑住大布的绳子砍断,大布中的石灰如鹅毛大雪般,从屋顶飘然落下。 瞿家众人下意识地顺着关豪手指的方向抬头观望,结果就看到白茫茫的一大片“雪花”从天而降。 那个杀才队伍中的“带头大哥”忽然见势不对,立马也大吼道:“护住眼睛!” 饶是他反应够快,但还是叫慢了半拍。 石灰在这一瞬间倾斜而下,迷了大部分人的眼睛。生石灰钻进眼睛那种钻心的疼痛,让这些杀才也不住地哀嚎,想要努力睁开双眼,却怎么也办不到。 这些人身上瞬间就没有了刚才的那股子傲气,纷纷往屋外狂奔,想要快速逃离这个地方。 “啊!我的眼睛!” “啊!好痛!” “我看不见了!快来救我!” …… 瞬间,医馆大堂内哀嚎声连天。 医馆门口。 最先冲出医馆的“带头大哥”此时站在医馆外的大街之上,一张脸上全是石灰,两只黑蒙蒙的眼睛在脸上显得尤为突兀,但正是这双眼睛,在此时,迸发出了无限杀机。 在他身后,有20多人从大堂里逃了出去,这些人全部都变成了“雪人”,从头到脚,几乎没有一处不是白色。 大堂内。 因为眼睛看不见,很多人在逃跑的时候径直撞在了一起,再加上地上还有些香皂水,这些杀才纷纷摔倒在地,双手胡乱摸着,朝着门口的方向爬行。 摸到地上有水,这些杀才们仿佛见到了希望,无知的他们竟然用地上的香皂水洗起了眼睛。这些蠢猪哪儿知道,生石灰只能用油来洗,一旦碰到水之后,就会直接烧伤眼睛。那杀伤力,比生石灰的攻击要强百倍。 果不其然,大堂内瞬间又响起了杀猪般的惨叫,这一声声的惨叫,划破寂静的夜色,直冲云霄,听得门外的瞿家人寒毛直竖。 这些瞿家的杀才平时欺行霸市习惯了,每次杀人都打的顺风局,只要战局有利于自己,他们跳得比谁都高,但一旦遇到今天这样的反杀,瞬间,这群人的士气就溃散了。 此时的石灰已经落尽,看着倒在大堂里的10多个瞿家杀才,关豪满意地点了点头。 关豪一声令下,蓄势待发的众人如同离弦之箭,瞬间就冲到大堂中央,提起手中的刀剑,肆意杀戮那些倒在地上,刚刚还轻视他们的杀才。 锦衣卫和怒气冲天的羌人没有给这些人任何机会,他们直接手起刀落,像砍西瓜一般,将这些人的脑袋一个个地砍落在地,鲜血从他们的腔子里瞬间喷射而出,洒在众人的衣服之上,把众人的衣服洇成鲜红的血色。 这群双手沾满鲜血的杀才们连死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关豪这群蝼蚁杀掉,而且还是这样轻松的虐杀。 关豪在这一轮斩杀之后,带领众人踏步走出了医馆,第一次和瞿家人正面刚! 此时,月光洒下,照着关豪阴冷的脸,冷峻又不失威严,他身后的众人脸上或多或少也沾上了敌人的鲜血,个个精神奕奕,士气高涨。 特别是那6位羌人大侠,他们越战越勇,在斩杀多名瞿家杀才之后,点燃了他们骨子里好战的热血,如今的他们目光中的杀气陡升,手中的腰刀肆意地挥舞,口中吱呀乱叫着关豪听不懂的羌语。只要关豪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像雄鹰一样猛扑对手,不死不休。 瞿家人的鲜血混合着地上的香皂水,瞬间染红了医馆大堂,空气中弥漫着香皂、石灰、鲜血等多重气味,异常怪异。 一阵穿堂风将这怪异的气味吹到了医馆之外,瞬间压住了瞿家人的杀气,原本抱着虐杀心理的杀手们,在淋了一场“石灰雨”,看了两场反杀的现场直播之后,杀意全无,求生欲反而急速飙升,整个队伍的士气一泻而下,如同黄河溃堤一般。 两轮攻击,让这只50人的队伍,瞬间减员一大半,剩下的还活着的人中,有不少也被石灰眯了眼,丧失了攻击力,门外的杀手们心头也开始害怕了,也开始颤抖了,也开始担心会被反杀了。 此时的他们,终于体会到了那些曾经死在他们手中的被害者的心情,这些一开始不可一世的杀才们,现在连继续战斗的心思都没有了。 “黑眼鬼大哥,要不,我们先撤吧?回去再多找些人来,杀了这些南蛮。”幸存下来的人当中,有人战战兢兢对着“带头大哥”哀求道。 原来,那个“带头大哥”就是瞿府十八鬼中的黑眼鬼,怪不得眼睛那么黑,再加上满脸石灰粉的映衬,让他的双眼显得更加黝黑。 “啪!”在那人哀求完之后,迎接他的并不是黑眼鬼的回答,而是抬手的一个巴掌。 “再敢言退者,杀!”口中冷冷地说出这句话后,黑眼鬼的眼睛由黑转红,眼眶里布满了血丝,杀意陡增,而后红到极致,又变成了黝黑,这种黑已经达到了极致,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源。 黑眼鬼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每当他杀意暴增之时,他的眼睛就会极速充血,布满血丝的双眼,红到极致之后,在月光的照射下就会呈现出诡异的黑色,而且比此前的更黑,就像两个黑洞,要吞噬掉世间的一切。 听到这两人的对话,关豪心中也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不由得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老子又遇到鬼了!” 冬季的黑夜里,黑眼鬼站在月色之下一动不动,呼吸间冒出来一股股的白气,给人感觉就像是一只静静蛰伏的绝世凶兽,一旦其露出嗜血獠牙,必将会是血雨腥风。 对于前两次进攻的失败,他非常愤怒,目光紧盯着关豪,深谙“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的他,此时心中已经将目标锁定在了关豪身上。 在两轮攻击之中,他已经发现,关豪就是这帮人的核心大脑,只要先将关豪擒住,其他人就自然好对付得多。 一阵微风吹过,席卷着地上的落叶轻轻飞起。 此时的黑眼鬼瞬间抽出了腰中的青锋剑,大喝一声“死”,然后纵身一跃,冲了出去,剑尖直奔关豪而去。 黑眼鬼这一剑的目标是关豪的心脏,这一招也有个名堂,叫“一剑穿心”,他的骇人之处在于,此招一出,从不铩羽而归。这是他的绝杀秘籍,汇集了他毕竟功力。他曾在战场上凭借这一剑驰骋多年,从未遇敌手,死在他手下的亡魂也有百余。 此剑一出,瞿家的人顿时眼中放光,兴奋不已,他们仿佛看到了关豪在下一秒的惨状。 第五十二章军队出动 对于黑眼鬼的突袭,关豪确实没有想到,当黑眼鬼的剑尖要刺进关豪心口的时候,关豪才下意识的侧身一闪。 见到关豪这个举动,黑眼鬼脸上瞬间露出了一抹阴险的笑容,关豪的这一闪正中黑眼鬼下怀。 黑眼鬼的这招“一剑穿心”刺出的青莲剑仅仅是虚招,在关豪侧身一闪之时,黑眼鬼的左手忽然出现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对准关豪心口猛地此去。 这把匕首,才是这招“一剑穿心”的终极杀招。 用青莲剑做诱饵,实则用匕首攻击,这招双管齐下,阴险至极,怪不得此招一出,从不铩羽而归。 关豪身后的羌人和锦衣卫没料到黑眼鬼的这招“一剑穿心”居然是双管齐下,在黑眼鬼的匕首刺向关豪的时候,众人才纷纷反应过来,往前冲去。 黑眼鬼既然出手,必然也料到了其他人的帮助,所以,在出剑的时候,他故意趁关豪等人不备,而且出剑的速度异常的快,在关豪身后这些人还未冲出来之前,匕首已经刺到了关豪心口。 这一招就连瞿家众人都看傻了眼,有的甚至已经腾出双手准备鼓掌了。 眼看关豪要遭,羌人们心中咯噔一下,心里大喊:“不好!” 果然,只听得“咚”的一声响,黑眼鬼的匕首直插在关豪心口之上。 “好!”瞿家人看到这一幕,奋力为黑眼鬼鼓掌庆贺。 关豪身后的锦衣卫和羌人们纷纷傻了眼,心想着:“完蛋了!”他们顿时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可是,与这些人的反应形成强烈反差的却是黑眼鬼,他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而他眼前的关豪正紧锁眉头,目光中满是杀意。 关豪此时愤怒不已,抬起右手,对着黑眼鬼就是一耳光。 就听得“啪”的一声,这清脆的响声打破了黑夜的宁静,仿佛打在了每一个瞿家人的脸上。 黑眼鬼被这一耳光打了个踉跄,当他正要转身反击之时,关豪并没有停手,一记鞭腿,直接踢向黑眼鬼的头部,黑眼鬼被关豪这奋力一脚,直接踢飞了出去。 刚刚那些还在鼓掌的瞿家杀才们,笑容在脸上瞬间凝固,痴呆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明明看到黑眼鬼已经刺中了关豪的心口,为什么关豪还能没事,而且发起这么猛烈的反击? 关豪朝倒在地上的黑眼鬼吐了一口口水:“阴险小人!”说完,从衣服里掏出一面铜镜丢在黑眼鬼的面前。 只见那铜镜中央豁然凹下去了老大一截,这就是刚刚黑眼鬼刺向关豪的那一匕首造成的,可见黑眼鬼的力度有多大。如果不是关豪事先让羌女将铜镜绑在众人胸口当护心镜,恐怕他的人生也要就此终结了。 此时,6个羌女各自打着一桶水冲到了门口。 关豪看到了她们之后,脸上露出了笑容,下令道:“全部往这些人的脸上倒。” 6个羌女一拥而上,先将水倒在了倒地的黑眼鬼脸上,再朝着剩下的瞿家人跑去。 瞿家人看到这群羌女提着个水桶朝他们跑来,一开始都还不怎么在意,当听到黑眼鬼被泼了水后的那声惨叫,众人才反应过来,也不管什么组织纪律了,抱着头四下逃散。 羌女们就这样拧着桶追着瞿家人满街跑,见到人就泼水,仿佛在庆祝傣族的泼水节一般。 和这美丽画面成反比的,就是泼完水后的一声声惨叫了,那一声声惨叫响彻云霄,比泼水节被泼开水叫得还惨烈。 因为这些人全身都是生石灰,一旦遇水,就会发生反应,产生高热,直接烧伤皮肤,所以关豪就是下令让他们直接往脸上招呼,一旦脸上被烧伤,这些人就彻底失去了攻击能力。 锦衣卫、羌人立马从关豪身后飞奔出来,帮助羌女们赶杀瞿家杀才们。此时的瞿家人就像是过年时候的大肥猪,被一群杀猪匠一窝蜂地赶入屠宰场。 一开始,少爷、小姐被瞿家人打伤,再然后,瞿家人找上门来要他们的命,羌人们此前压抑了太久,此刻,羌人们骨子里的血性爆发,对待这些平日里无恶不作的杀才们,就像是在围捕山中的野猪,他们肆意地释放着自己的情感,用手中的腰刀证明羌人的脾气。 当羌人和锦衣卫围捕瞿家众人时,关豪则漫步走到了黑眼鬼的面前。 黑眼鬼痛苦的躺在地上,一张脸被石灰水烧得通红,脸上和手上很多地方都被烧掉了皮,露出了血淋淋的肌肉,身上的衣服也被烧出了多个小洞,露在这些小洞外的皮肤也被烧得通红。 这个和飞鬼一样,早就该死了的“死人”,此刻仿佛下到了油锅地狱之中,被小鬼儿们炸了个通透。 黑眼鬼的眼睛依旧黝黑,他忍着剧痛撑起身子坐在地上,愤愤地看着关豪,用尽全身力气道:“老子今天大意了,才栽在你小子手里。”一边说,黑眼鬼一边伸出右手,悄悄在背后的地上摸着他刚刚掉在地上的兵器。 为了分散关豪的注意力,黑眼鬼嘴上还没有停:“你个臭小子运气不错,不过,你别得意,等老子伤好了,改天老子一定会杀了你……”当他指尖碰到了刚刚掉落的匕首后,他一掌就压在了匕首之上,准备随时拿起匕首刺向关豪。 黑眼鬼的这些小动作,都被关豪看在了眼里,当黑眼鬼的手碰到了匕首之时,关豪抬脚就是一踢,将黑眼鬼的右手踢断。失去支撑的黑眼鬼,又应声躺在了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 “你想杀老子?老子还会傻到让你活下去?”关豪目露凶光,看着黑眼鬼不由得冷笑一声。 一开始趾高气昂的黑眼鬼听到关豪已经动了杀意,瞬间就慌了,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战斗力,如同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这小子用着唯一相对完好的左手,往远处爬去,想要远离关豪。看着关豪一步步的又靠近了自己,黑眼鬼忍着脸上溃烂的疼痛,努力让自己微笑起来:“关大侠,此事是小的不对,求你饶了小的一命……” 赶忙道歉的黑眼鬼见关豪依然还是怒气包围当中,立马又开始甩锅:“关大侠,这些都是瞿郁让我们做的,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啊!冤有头债有主,你只要放了我,我保证帮你对付瞿家。” “小人!”看着黑眼鬼前后的态度反差,关豪从牙缝中冷冷地挤出了两个字。 郭靖此时冲了上来,在关豪冷冷的注视下,郭靖抬起手中的腰刀,从背后狠狠地砍下了黑眼鬼的脑袋。 脑袋咕噜落地的时候,黑眼鬼的两只眼睛瞪得老大,此时他的眼睛已经不再黝黑,而是回归到了充血的状态,血红的双眼,仿佛致死都没想明白,那些被他视为蝼蚁的羌人,最后怎么就把自己的脑袋取走了。 黑眼鬼一死,瞿家众人彻底乱了,他们拼命想要逃走,而锦衣卫和羌人则根本不给他们机会。 此时,对付这些没有丝毫斗志的瞿家人来说,他们才是真正的蝼蚁。 “嘚!嘚!嘚!嘚……”正在众人切瓜砍菜般狙杀瞿家众人时,从街口那边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 韦小宝同志在挥刀砍杀了最后一名瞿家人之后,所有人都站在了大街之上,目光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脚步声由远及近,从声音的大小和整齐度来看,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正在向关豪等人所在的方向进发。 “瞿家出动军队了?”听到这个声音,羌族人面面相觑,手中的腰刀握得更紧了。 听到这话,锦衣卫的眼睛也虚成了一条直线,眼神中充满了杀意和恐惧。 在王爷的眼皮底下,为了杀他们几个人,瞿家居然敢擅自动用军队,这简直是谋反的行为。 军队和刚刚瞿府的那群乌合之众不一样,军队的兵个个都是像黑眼鬼一样久经沙场的老将,他们的杀伐果决,战斗经验更足,配合更为默契,比刚刚那群瞿家杀才更难对付。 刚刚战胜瞿家50多号人的时候,全靠的是关豪此前的一步步布置,如今,所有的设置都在狙杀瞿家人的时候用光了,现在,对付这些训练有素的军队,关豪等人的胜算几乎为零。 虽然明知道自己这帮人对抗军队的胜算为零,但队伍中没有一个人逃走,就连与此事毫无关系的锦衣卫也没有一个人退缩。 大家目光都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在大街的那一头,漆黑得像一块黑幕,遮挡着黑幕后所有的一切,所有的未知对于关豪等人来说,就是恐怖,就好像此时在黑暗中隐藏着一只猛兽,口水不断从口边流出,虎视眈眈地正盯着他们。 仅仅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那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大,这也代表着这支军队离关豪他们越来越近。 关豪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感觉那支可怕的队伍马上就要冲出街尾那块黑幕,张牙舞爪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冬季的成都府夜晚尤其寒冷,每个人口中呼出的空气,瞬间就变成了白雾,从一团慢慢消散得无影无踪,但寒意则在众人呼出这团白雾之后,又被众人呼入体内,然后充斥着每个毛孔。 空谷足音在凌晨空荡的街道内形成回声,轰轰隆隆铺天盖地而来。 随着声音逐渐增大,一群身着黄金铠甲的士兵腰挎短刀,手握长枪,浩浩荡荡冲破黑幕,出现在关豪等众人眼前。 “杀身成仁,舍身取义!如今,你我兄弟在此一战,此战为正义,为荣誉,为我们即将到来的光明!”关豪捡起地上黑眼鬼的青莲剑,剑尖指天,对众人大声喊道。 此刻,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关豪他们呼出的空气都变得炙热无比,一团团白雾从众人口中升起,挡住他们的眼睛,一阵寒风吹来,白雾随风而散,露出众人坚毅的目光。 众人目视着前方,拿起武器,弓着身体,蓄势待发,准备以命拼死一搏。 第五十三章王府护卫队 杀意,在整个街道陡然飙升,而远处正快步进发的军队却丝毫没有减速,朝着关豪他们继续稳步靠近。 冲破黑幕的军队前方出现了一个与军队士兵格格不入的人。 此人身着常服,头上戴着四方平定巾,并未甲胄加身,手提一柄长剑,路远,虽未能看清此人容貌,但从其气势中透露出一个信息:这是这支军队的领头人。 郭靖等羌人手握腰刀,正要开始冲锋,却被一旁的锦衣卫伸手拦住,此时的锦衣卫已经放弃了抵抗,原本弓着准备进攻的身子也直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羌人满脸问号地看着身旁的锦衣卫,不知道他们此举是为何意。 关豪见到锦衣卫的举动,一开始也非常疑惑,当看清楚前方的情况之后,忽然丢下青莲剑,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和电视里的一样,有关部门往往都是在战斗完毕之后才会出现在现场!” 对于关豪的话,众人一头雾水,但关豪却心里明白。 在锦衣卫拦下了羌人之后,他也仔细观察了前方推进的军队,他从那位领头人的身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就在关豪大笑之时,那个领头人身后的士兵,越过了他,快步向前,将关豪他们团团围住。 被围在中央的众人却没有丝毫惊讶,他们也学着关豪的模样,纷纷哈哈大笑,心中的恐惧和杀意,在这笑声中消失无踪,继而转变为如释重负的感觉。 待士兵站定后,关豪正面的队伍里,一只脚率先踏出了人群,随后,就传来此人的大笑声。 只见此人慢慢从士兵身后走到了圈中,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原来,这个领头人正是出去搬救兵的马文铭! 看着满地的瞿家人尸体,马文铭笑着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脸惊讶:“你们干的?” “禀告大人,这些人全是死于我们之手!”一名锦衣卫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抱拳拱手道。 马文铭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看了看关豪:“50多个杀才全都死了?” “嗯,一个没跑掉,黑眼鬼也在其中!”说这话的时候,关豪的表情很冷漠,语言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句话,把马文铭惊得不轻,要知道,黑眼鬼的战力在瞿府十八鬼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他的那招“一剑穿心”,就连马文铭都十分避讳。 “你杀的?”马文铭还是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 “准确的说是郭靖杀的,我只是打断了他的手而已。”关豪淡淡地说完这话后,就没有再补充什么。 马文铭还想追问,看到关豪疲惫的表情,也只好把头扭向自己的锦衣卫下属。于是,锦衣卫们就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马文铭。 要说锦衣卫还真不是吃素的,每个人的记忆力都超级好,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每一个细节他们都记得清清楚楚,不仅如此,就连战斗时候每个人的站位,使用的招数,他们都一一记得,这种记忆力,让关豪都觉得恐怖。 同样觉得恐怖的还有马文铭,在听完了叙述之后,他震惊地看着关豪,然后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豪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现在的马文铭,连对于关豪的称呼都变了。 “你说吧!” “我回忆了一下我们交往的过往,我也不清楚自己有些什么地方做得不好的,如果有,那在这里我先给你道歉,希望你以后有什么都立马给我指出来,我一定改正。”马文铭的这番话听起来像是开玩笑,但他一脸正经的样子,看起来又很认真,“我希望我们永远是好兄弟,不要成为敌人!”说完这话,马文铭又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本就疲惫的关豪听完,哈哈大笑:“不许洗我脑壳!我们一辈子都是兄弟!” 马文铭不懂什么叫“洗脑壳”,关豪就给他解释了一遍:“就是像你这样一本正经地胡乱吹捧……” 听完这个解释,马文铭觉得这个词语有意思,口中一边念叨着,一边哈哈大笑。 接下来,就换关豪询问马文铭了:“这些士兵都是哪儿来的?” “你忘了我是王府护卫指挥使了?”这下换马文铭傲娇了。 “你这是把王府护卫都带出王府了?”现在的关豪也是一脸问号,和刚刚的马文铭角色来了个互换。王府护卫都是王爷的直属护卫军队,没有王爷的命令,其他人是根本调动不了的。 听到这里,马文铭就把刚刚自己离开医馆后发生的事情,详细地给关豪说了一遍。 原来,马文铭自医馆走后,就马不停蹄地来到了蜀王府。在见到蜀王朱椿之后,马文铭立马把关豪他们的处境给蜀王说了,蜀王都惊着了,立马让马文铭抽调一小队王府护卫,前来医馆保护关豪。 结果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等他们到来的时候,关豪他们已经把瞿家的杀才们全都干掉了。 听到朱椿为了救自己,连自己的王府护卫都调动了,关豪心头暖暖的,这个恩情,关豪记下了。 “我明日一早就去王府,面谢王爷,你先带兵回王府复命吧!”关豪对马文铭说。 “现在还不用急着回去复命,因为王爷此刻正在请人喝茶。”马文铭低声回复关豪道。 “请人喝茶?谁?”关豪也压低了声音。 马文铭见大街上不是说话的地方,就命令王府护卫在医馆门口收拾战场,然后拉着关豪进入到医馆里屋。 马文铭一推开门,王文影就一剑刺了过来,马文铭下意识偏头一躲,往后跳出一大步,这一剑就几乎擦着他的脸颊过去了,几根头发断落当场。 幸好马文铭平日里警惕性高,而且还是练家子,否则这一剑很有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一剑过后,马文铭长出一口气,连他自己都觉得后怕。 而看到眼前的马文铭和关豪的时候,王文影也觉得非常意外。 在看到关豪满身是血的时候,王文影吓得不轻,她丢掉了手中的宝剑,冲到关豪面前,拉着关豪的衣角,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一边看一边焦急地道:“恩公没事吧?哪儿伤着了?严不严重?” 关豪看着她焦急的样子,觉得非常可爱,微笑着赶紧安抚她:“我没事,这些血都是瞿家那些杀才的。” 原来,刚刚战斗之时,关豪为了王文影的安全,没有让本就受了伤的她出来战斗,而是在里屋守护自己哥哥的安全。 所以王文影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都是未知,在看到关豪平安无事的进来后,她心头的大石头才落地,关切地询问着关豪的情况。 对于王文影的问题,事无巨细,关豪都一一作答,言语间温柔至极,眼睛中闪着亮光,刚刚在马文铭面前的那一脸疲惫也一扫而空,整个人又容光泛发。 刚刚被刺了一剑的马文铭此刻一脸黑线,明明自己差点就被王文影误杀了,而此时王文影却是一点都没有管他。马文铭觉得自己此时在这里有些多余,如果马文铭知道爱迪生同志的话,此刻他可能也会觉得自己就是一盏电灯泡,而且度数还不小。 被眼前这一幕狠狠刺激了一把的马文铭,实在忍不了两人的腻乎劲儿,轻咳了两声,算是提醒了。 关豪和王文影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在马文铭轻咳一声后,两人急急忙忙分开,然后王文影才想起跟马文铭道歉。 马文铭倒是没有介意,笑了笑说:“姑娘好剑法,在下好生佩服。” 说这话的时候,马文铭的眼睛却是一直盯着关豪,一脸的坏笑,让关豪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进到里屋,躺在床上的王文贵给两人打了招呼,然后马文铭立刻继续了刚刚的那个话题。 “此时的王爷,正在和瞿能喝茶!”马文铭忽然脸色变得严肃,看着关豪。 王文贵兄妹俩一脸茫然地看着马文铭,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不好意思开口询问。 见此情景,关豪就简单地给两人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然后马文铭又继续开口给他们说起了自己当时见朱椿的情景。 马文铭当时急忙进到王府,都不需要其他人通报,自己直接就来到了朱椿的寝宫之外。 一见到蜀王,马文铭就把事情给蜀王汇报了。 随着马文铭的讲述,朱椿的表情逐渐凝固,讲到最后,朱椿直接气得从宝座上跳了起来,背着手在寝宫内来回快速走动,嘴中各种叫骂不断,瞿家的所有女性亲戚都被朱椿问候了一遍。 这个被朱元璋成为“蜀秀才”的斯文人,此刻口吐芬芳,可想而知他是气愤到了何种程度。同时,也可以想象,“蜀秀才”平日里的压抑有多厉害。 瞿家其实是朱元璋派在朱椿身边的监视者,朱椿对他们,真的是打不得骂不得,就连跟自己老爹告状都使不得,只能自己忍着。时间一长,瞿家是越来越嚣张,朱椿是越来越压抑,终于在这件事情上,朱椿把长期积累在内心的压抑,通过各种问候瞿家的字眼,全部爆发了出来。 在听说关豪和王文贵被瞿家人围在了医馆,朱椿立马命令马文铭带领一队人马火速出宫,必须保证关豪等人的安全。 “王爷,那瞿家的人怎么处理?”临走前,马文铭恭敬地问道。 此时,朱椿眼中杀意暴增,大吼一声:“杀无赦!” “得令!”马文铭立马退下,立刻调集自己王府护卫队的精锐力量,用最快速度奔向医馆。 马文铭刚刚走出朱椿寝宫,就听得身后传来朱椿的吼声:“快去都指挥使府,把瞿能给老子叫来,老子要请他喝茶!” 第五十四章蜀王请喝茶 亥时,十二时辰的最后一个时辰。 古时候,在这个时辰,人们早已钻进被窝,恭恭敬敬地去见周公去了。 这个时候的瞿能也不例外,正当他做着美梦的时候,下人快步走到他的房间外急速敲门:“大人,不好了,李公公来了,说是有王爷旨意,让你速去接旨!” 听到这话,瞿能瞬间从床上坐起来,速速穿戴好之后,快步来到大堂。 此时,李公公正坐在大堂上首座,品着瞿家的好茶。 见瞿能过来了,李公公笑盈盈地跟他见礼,然后一转身,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当李公公站定后再次转身时,他的脸上已经是一脸严肃:“王爷有旨!” 听到这话,瞿能和在场所有人皆跪地领旨。 “请瞿指挥使速速前往蜀王府。”口中宣完王爷旨意之后,李公公连忙上前扶起瞿能,笑嘻嘻地说:“恭喜瞿大人,王爷今晚兴致高昂,想要请你一同饮茶呢!文武当中,也只有瞿大人有此荣耀啊!恭喜恭喜!” 李公公明知道朱椿是发着火下的旨意,却在瞿能面前换了个说法,这个太监的聪明和圆滑在这个方面就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刚刚从被窝被拉起来的瞿能面对李公公的恭喜,根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微笑附和着李公公,然后让下人给李公公送上来一锦盒的宝钞和珠宝。 瞿能借口换朝服,便和下属们来到了偏房。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瞿能一脸黑线,看着屋内的下人们。 其中一个下人哆哆嗦嗦地往前一步,回禀道:“少爷今天让黑眼鬼带了一帮子人出去……” “快把那小兔崽子给老子叫起来!”瞿能大怒道。 虽然自己是当今皇上派到四川的心腹,但朱椿毕竟是皇上的儿子,比亲,自己远远不够,这一点瞿能心里还是清楚的,所以,遇到朱椿亲自出马,自己还是要谨慎再谨慎。 瞿郁衣衫不整地冲进了偏房,见到瞿能一脸愤怒,吓得立马跪到了地上,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瞿能。 在瞿郁讲完之后,瞿能站起来,猛地踹了跪在地上的瞿郁一脚,然后拳打脚踢地招呼上了。 周围的下人怕瞿能失手打伤了少爷,纷纷上前去劝架。 “全都给老子滚开,这个小畜生,这是要害死我们全家啊!”瞿能暴吼一声,周围的人不敢再上前,于是瞿能趁势再给了瞿郁一脚,然后转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小畜生,你连王爷都不放在眼里,你是要让我们都给你陪葬吗?”瞿能明显慌了,这次王爷请喝茶,明显带着其他的意思。 昨晚,自己派飞鬼火烧大圣慈寺失败,飞鬼服毒自杀,今天一大早,自己就被蜀王召进宫内,明着暗着提醒自己不要伤害关豪。结果不到八个时辰,蜀王再次召自己入宫,居然还是为了关豪。 虽然第二次与关豪的冲突,并非自己做的,但自己儿子犯的错肯定要算在老子头上啊! 瞿家把王爷的话都当成了耳旁风,还在公开场合大放厥词,这是找死的节奏啊! 兔子逼急了也要咬人,何况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啊! 瞿能的担心,正印证了朱元璋在人员安排上的巧妙。 朱元璋的人事安排,既让自己的下属能帮他监视自己的儿子不造反,又能保证自己儿子保有相应的权力,不至于被他的下属欺负,达到相互制约的效果。 制衡,就是君王之术。 还好,从目前的形势来看,蜀王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这点也让瞿能宽了些心。 如果王爷要杀他,此时,应该是军队将瞿府团团围住,然后进来直接宣旨将他拿下。既然李公公来宣旨,没有带一兵一卒,那就证明王爷并没有想杀他。 想到这里,瞿能才长舒一口气。他细细品味着李公公的话语,陷入沉思当中。 从李公公传达过来的信息来看,蜀王应该是借这次召见,再次提点自己远离关豪,可能还要附带远离王文贵兄妹。 虽然自己恨死了关豪,但瞿能却无可奈何。在对瞿家所有人下了禁足令之后,他才穿戴好朝服,随着李公公进了王府。 …… 次日子时,蜀王府外府,守泉轩。 王府外府,就是王爷接见外臣的地方,这里从宵禁时候开始,就大门紧锁,除非有紧要的事情,否则,王府护卫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否则杀无赦。 王爷的家眷全部在内府,这里是不允许外臣进入的,能进入内府的男人只有朱椿,剩下的可以和男性扯上关系的,就只有太监了。 守泉轩的名字是取“守俸当如守井泉,圣谟戒伤立名言”之意,这里本是蜀王下属与蜀王谈上调工资的地方,如今朱椿将他与瞿能的谈话放在此地,也是别有深意。 守泉轩内,一炉炭火烧得正旺,屋外北风虽然不大,但却极为刺骨,一个太监穿着厚厚的宫服,缩着肩,跪倒在地:“启禀王爷,瞿指挥使在外候旨。” 在听闻瞿能已经到了之后,朱椿品了一口茶后,缓缓道:“宣!” 跪在地上那太监叩头称“是”,起身后,转身对着屋外尖着嗓子,扯着长音:“王爷有旨……宣……都指挥使……瞿能……觐……见……” 宣完后,太监侧身走到一旁站定,眼观鼻,鼻观心,彷如一尊雕塑。 瞿能进得屋来,第一个动作就是跪地磕头。朱椿笑了笑,亲自上前扶起瞿能,然后让随伺太监赐座。 此后,两人就再也没有开口说一句多余的话,在太监的服侍下,品着蜀中最好的清茶。 屋内炭火里的火苗渐渐小了下来,一个太监蹲在火盆旁,往里添着木炭,没多一会儿,明火就升了起来,将整个守泉轩照得像是白昼。 两泡茶之后,朱椿优雅地端起桌上的茶杯,放在口边,轻轻抿了一口:“嗯!瞿爱卿对此茶觉得何如啊?” 听到王爷问话,半坐着的瞿能“唰”得一下站得笔直,答道:“王爷的茶,可称极品,此茶甜香浓郁,汤黄绿亮,味甘鲜醇,齿颊留香。如果微臣没有猜错的话,这一定是顶级的蒙顶甘露。” “哈哈哈哈,爱卿果然好品味。来人啊!把刚刚上贡的蒙顶甘露拿来,赐予爱卿。”说完,身后一个太监端出来一个大锦盒,里面装的就是刚刚两人喝的蒙顶甘露。 这蒙顶甘露就是产自四川雅州(今四川雅安),“蒙山茶”种植始于西汉,素有“扬子江中水,蒙山顶上茶”的美誉,是川内的顶级绿茶。 拿到锦盒,瞿能再次叩头谢恩。 借着这股劲儿,蜀王开始跟瞿能回忆起了历史,拉近两人的关系。 先是说到瞿能的父亲瞿通和朱元璋之间的同志情谊,再扯到瞿通在朱家老家凤阳驻守时的政绩,一顿吹捧,让瞿能都受宠若惊。 在瞿能感动得热泪盈眶之时,朱椿趁热打铁:“今,你我也同在蜀地,也算是这种情谊的延续吧!” 说着这话,朱椿拉着瞿能的手,走到了屋内的一幅画面前。 画中,一位帝皇模样的男子,正在搀扶一位身着铠甲的将军起身,将军身后是一匹白马,白马旁笔直地插着一杆金蛇长枪,后面就是耸立的高山。 “这是王府里画师所绘,你可识得是何人?”朱椿指着这画,问瞿能。 瞿能抬起头来,看到画中人物后,立马又跪了下去,颤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椿笑着扶起他来。 此时,两人的动作神态和画中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仿若画中人从画中走了出来一般。 此画是朱椿在早晨警告瞿能之后,命画师连忙绘制的。画中所绘场景是瞿能的父亲瞿通在战场上,给朱元璋下拜行礼的画面。 朱椿想用这幅画委婉地提醒瞿能,要注意君臣身份,不要太过火,否则,就连他父亲的余荫都保不了他。 朱椿虽然料到此画能派上用场,但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瞿通在行伍间,以其善长使枪,被称为“长枪千户”,随朱元璋南征北战,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瞿通更是在战场上为朱元璋挡下一剑,对朱元璋有救命之恩。这也是为什么瞿能能子承父职,甚至予以重用的原因。同时,也是朱椿不愿意动手杀瞿能的原因。 朱椿扶起瞿能之后,指着那幅画,当着瞿能的面,对瞿通一顿劈天盖地的吹捧,从战功到对朱元璋的救命之恩,说得瞿能都热血沸腾,老泪纵横,瞿能甚至恨不得此刻立刻抛头颅洒热血,为国效忠。 瞿能目光深深地嵌在了图画之中,心中充满了对父亲和皇上的怀念,眼泪止不住地滴落下来。 朱椿此时从怀中掏出一张蜀绣的手帕,轻轻给瞿能擦拭眼泪,当手帕刚刚接触到瞿能脸颊的时候,瞿能忽然身子一惊,连忙下跪,口称:“不敢!” 但其实,瞿能的心头很开心,觉得这是蜀王给予自己的恩宠。 朱椿拉起瞿能的手,将手帕放在他的手中,然后又命人拿来了许多珠宝,赐给瞿能:“今日听闻你家中有人故去,想必花费的地方不少。” 这句话,狠! 明面上是哀悼瞿家人的去世,实际上是提醒瞿能,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一举一动。 此话一出,瞿能又是一惊,连忙跪在地上谢恩:“谢王爷!微臣家中几个家仆旧伤复发而亡,居然还惊动了王爷,实乃臣子之幸也!” “哎!爱卿哪儿的话?你们瞿家对我们朱家有恩有情,虽为君臣,实则是一家人,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的话了!” 面对这些无聊的官话套话,瞿能也痛哭流涕地连连叩头感恩,口中忙称“不敢,不敢”。 那肯定不敢啊!谁敢更皇家称一家人啊。如果只是谢恩,而默认了一家人这个事情的话,那就是忤逆之大罪啊。 朱椿又笑嘻嘻地扶起瞿能,然后又关心起了瞿能的儿子们,特别指名道姓地了解了一下瞿郁的事情。 这些明着关心暗着提点的言语,瞿能怎会不知呢? 重点表扬完瞿郁之后,朱椿还立刻表态,要向朱元璋同志请旨,给予瞿郁以封赏。 表扬完瞿郁之后,朱椿就顺带提到了自己的世子,各种贬低,什么不争气、不好学、不上进……全都用上了,感觉和瞿郁相比,这些世子都太不是东西了。 不过还好,朱椿说他给世子找了几个好老师,一个就是方孝孺,一个是关豪,“还有一个羌人王文贵,此人不仅精通古文,还善捕,通羌文,有时候我都要向王文贵请教羌人的问题……”然后,把关豪和王文贵重点又表扬了一番。 最后,朱椿道:“如今,得这些高人来教世子,我心甚喜,如若郁儿、陶儿、成儿喜欢,随时可以来跟世子一起学习!”说到这里,朱椿哈哈大笑,望着瞿能。 在瞿能正要张口说“不敢”的时候,朱椿立刻打断了他:“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就不用见外了。” “如今,父皇年事已高,朝中之事又极为复杂,我们这一家人应该多为父皇分忧。家和万事兴,只要我们一家人团结一心,必定能为我大明开创万世基业。” 这番话,朱椿虽然看起来像是闲谈,但句句都含有深意,明着在捧瞿能,暗地里是在警告瞿能,如果敢在窝里横,那就是不给朱椿这个家长的面子,甚至是不给朱元璋这个大家长的面子。到时候,就算瞿能的老子瞿通救过朱元璋,恐怕也抵不了他这条命。 …… 丑时,成都府。 空旷的街道上,一队行人骑着高头大马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奔驰。本就平静的寒冷空气被行人惊动,擦着众人的脸颊呼啸而过,刺骨的生疼。 瞿能的脸上面无表情,对这种刺骨寒风没有丝毫在意,他心头只有一个想法,快点回家,警告自己的不孝子,不要再招惹关豪这个瘟神了。要不然,朱椿可能就真的要下刀子斩人了。 第五十五章搬家 当瞿能飞驰在成都府空旷街道上的同时,马文铭率领着王府护卫队也回到了王府之中。 第一时间,马文铭带领一名锦衣卫来到守泉轩,给朱椿汇报救援情况。 这名锦衣卫正是马文铭当初离开时,留在医馆负责保护关豪等人的那位。 “李羿,你给王爷讲讲当时的情况吧!”马文铭对那名锦衣卫说。 一开始,朱椿面朝那幅瞿通和朱元璋的画,背对着李羿,听他讲述。 当李羿讲到熬香皂水的时候,朱椿猛地转身看向李羿,眼中充满了不解。 随着李羿讲述的深入,朱椿的身影再也坐不住了,他开始在守泉轩内来回走动,几乎走遍了守泉轩的每个角落,脸上的表情时而惊讶,时而兴奋,时而压抑,时而畅快……就像川剧中的变脸一样,千变万化,多姿多彩。 听到最后,朱椿激动得满身大汗,他命人将守泉轩大门打开,任寒风吹进屋内,体会那种夏日喝冰镇雪碧的畅快之感。 “爽!”听完李羿的叙述,朱椿如沐春风,睡意顿无,放肆发泄着心中压抑的快感。 马文铭就站在朱椿身后,脸上一直挂着一丝微笑。 17人逆袭50多号人,这种以少打多的战役在历史上并不少见,但少见的是,在武器明显弱于对手的情况下,17人依旧毫发无伤,而且还全歼对手。 关豪的能力,让朱椿心中再一次燃起了对他的钦佩:“幸好此人与瞿能交恶,如果他在瞿家战营,本王又将多一个劲敌。” …… 在李羿汇报的同时,关豪等人正在忙活搬家的事情。如果再呆在医馆,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现在的医馆,已经成了危房,临街的那面木墙就完全成了摆设,徐谦和徒弟们也战战兢兢地躲在角落,因为他们知道,一旦关豪等人离开,瞿家是不可能放过他们的。 看到徐谦的样子,关豪也有些不忍:“徐神医跟我们走吧!” 徐谦不忍地看了看他的医馆,眼中流露出不舍。关豪明白徐谦的心思,于是给徐谦找了个台阶。 关豪从包里摸出了几沓宝钞,塞到了徐谦手中:“王兄刚刚做了手术,需要大夫时刻在身旁照料,你这几日就去我府上,负责照料王兄的伤势即可。过些日子,等风头过去了,你再回来。” 听到关豪这么一说,徐谦也只有点头答应了。 …… 关豪的新家就在大圣慈寺的斜对面,南边是下莲池,这里原来是韩府,家具、设施都是王爷置办的,全都是齐全的,现在正在做的就只是改建厕所和自来水管等物件儿,住人是肯定没有半点问题的。 光从门脸儿上来看,就能知道关府很大。这个三进三出的大宅,是典型的明代初期建筑风格,既有着宋元时期建筑的古朴雄浑,又有着形体简练、细节繁琐的特点。房屋采用穿斗式结构,粉墙黛瓦,给人以素雅之感,关豪最喜欢这个宅子的一点就是它的素雅。 当关豪等人来到关府大门时,胖子、春哥儿一下就冲了出来,拉着关豪就仔细打量,在发现关豪毫发未伤时,两人才放下心来。 进得门来,在一个名叫熊公公的太监监工带领下,锦衣卫和在关府帮忙改建的王府工匠们,自动站成两排,迎接关豪这个主人的入住。 这些人早在半个时辰前就从锦衣卫的口中,得知了关豪等人的战绩,对于关豪的聪慧和勇敢,这些人是发自肺腑的钦佩,而那些久经沙场的锦衣卫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此时在场的每一个人,对关豪的到来都恭恭敬敬的,空气中充满了肃然之气,每个人都发自内心地给关豪行礼。 锦衣卫的这些人关豪是认得的,这些人都是一开始从医馆提前过来的。胖子专门给关豪介绍了熊公公,这是朱椿特意安排给关府的监工,负责关府上下的改建工作。 在跟所有人见过面之后,大家又是一阵寒暄。随后,已是疲乏的关豪等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下就睡着了,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次日午时。 就在关豪睡大觉的时候,郭靖这些大侠们早就从王府拉来了他们羌人的应用之物,也算是暂时搬家了。 王家兄妹也睡了个懒觉,王文影差不多也是中午才起床,毕竟她也是有伤在身,再加上昨夜心情又紧张得不得了,所以和关豪差不多前后脚起床。 胖子和春哥儿他们则前往大圣慈寺,给那里的主持道谢,添了香油钱,然后再把自己的行李搬了过来。 大家都在忙活搬家的事情,所以午饭自然没有人来做,还好,蜀王想得很是周到。 午饭是朱椿派人送过来的,在昨晚得知了关豪的这些事情之后,蜀王对这个心腹越发疼爱。料想到今天搬家的关豪会很忙,所以命人送来了午饭。 这顿饭,明面上是赏赐给关豪,庆贺他乔迁新居的,可实际上,也是蜀王表扬关豪的。同时,蜀王还想借这顿饭,对外表明这个世子傅在蜀王心中的地位,以彰显关豪的重要性,保证关豪的安全。 送饭的带头太监告诉关豪,蜀王已经让人帮他看了正式搬家的日子了,就定在两日后,这天是冬月初七,黄历上云“宜祭祀、入宅、动土……” 朱椿的意思,是让关豪在冬月初七这天搞个乔迁喜宴,把他的亲朋好友叫来庆贺一番,热闹热闹。 古时,人们对于搬家一事是极为重视的。搬家之前要先看日子和时辰,然后还要宴请亲朋。 关豪这次搬家由于事出匆忙,所以草草就先搬了进去。可朱椿却想给他弥补一下,所以才命人帮他看了日子,张罗正式搬家的事宜。 说来也巧,冬月初七正好是关豪的生日。对于朱椿的提议,关豪觉得非常不错,而且搬家、过生一起搞,双喜临门,是个好兆头。 在谢过了这位太监后,关豪又塞了些宝钞和香皂给他,才命人将这些人送回王府。 吃罢午饭,关豪就开始张罗起了两日后宴席的事。 无论是过生还是搬家,蛋糕是肯定少不了的,这个任务就交给了胖子。关豪的要求不高,5层蛋糕即可,至于花纹,就让胖子自由发挥就是了。 蛋糕有了,剩下的就是宴席了。 明代大户人家请客吃饭,要不就是用自家的厨子,要不就是从馆子里请厨子来帮厨。 关府里面除了翔凤里过来的几个店铺工人外,就剩下了胖子和春哥儿。春哥儿弄个稀饭还可以,做宴席是肯定不行的,而胖子这个货,吃绝对是一把手,但说到弄吃的,也差得远。 于是,关豪觉得还是有必要在外面餐馆找几个厨子过来帮忙。 昨天关豪在兴蜀楼吃了午饭,觉得那里的饭菜还勉强说得过去。虽然比不得现代的美食,但这也算是他在明朝吃得味道最好的一家餐馆了,于是关豪让春哥儿去兴蜀楼请厨子,然后自己就在家列宴席的菜单。 兴蜀楼离关府也就几百米的距离,一盏茶的功夫,兴蜀楼的掌柜就带着厨子来了。 兴蜀楼的掌柜姓赵,厨子姓王,两人都是成都府本地人。 二人进得门来,第一个动作就是给关豪见礼,关豪自然也客气地回了礼,随后请二位入座,叫人看茶。 落座后,关豪给二位讲了一下请他们来的缘由,然后让春哥儿拿起自己桌上刚刚写好的菜单,递给了掌柜的:“初七,我要在府上设宴,这是我列的菜品,劳烦掌柜的端详端详,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赵掌柜一脸微笑地接过菜单,仔细端详了片刻之后,笑脸立马就僵在了那里,他皱着眉头,将菜单递给了旁边的王大厨,大厨一看,整个人也呆了。 关豪发现了这些异常,立马说道:“掌柜的,是不是这菜单有什么问题?你不妨直说!” 赵掌柜抠了抠脑袋,脸上显得很是不好意思,就这样尴尬地干笑了半晌才缓缓说道:“世子傅,小的们才疏学浅,怕是接不了你这活儿。” “此话怎讲?”关豪也一脸纳闷,自己写这些菜单的时候,专门考虑到了明初没有辣椒的情况,所以就避开了要使用辣椒、豆瓣酱之类作料的菜品。 没有人知道,关豪在写这些菜单的时候有多么煎熬,一道道吃过的美味佳肴就在他脑海中乱窜,单单是火锅和烧烤这两个东西,就在他脑海中转了不下八百回。 关豪只有靠意识拼命将这些东西压下去,选一些不要辣椒的菜写下来。关豪甚至觉得很委屈,自己都这样妥协了,他们怎么还会说接不了呢? 此时的赵掌柜望了望旁边的王大厨,表示自己不好开口。王大厨只好站起身来给关豪作了一个揖说:“大人,您的菜单小人别说做了,听都没听过。” 此话一出,关豪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罗列的清单都属于现代的新菜,明代那会儿人家根本不吃这个。 于是,关豪就问王大厨:“你们一般做宴席都有些什么啊?” 说到厨子的专业上了,王大厨也就来了精神,也不像之前那么畏畏缩缩的,清了清嗓子便开始了“报菜名”。什么干鲜蜜饯、点心拼盘、冷碟热菜,一口气报出了几十道菜名。 这些菜名里面,关豪有9成的菜名都没听过,剩下的一层就是什么蒸蛋、肉饼之类的。这些关豪觉得熟悉的菜肴,在现代也是有的,不过明代的这些菜肴口味肯定要比现代的次很多。 关豪一边听心头也一边笑:“我写的菜你们没听过,你报的菜我也没听过。”虽是如此,但却不能表露出来,此时的关豪只有装逼了:“这也勿怪你等,这些菜肴乃是家师所创,你们没有听过也在情理之中。” 说完,关豪嘴角上扬,微笑地看着赵掌柜和王大厨。 这个笑容其实很是尴尬,虽然在王大厨他们看来,关豪的笑容很是亲切,一点没有瞧不起它们的意思,但关豪心里却清楚,自己的这个笑容充满了多少无奈。 自己在明朝都快半年了,在吃这方面,关豪是一点都不适应。 明代初年,辣椒没有进入到中国,所以这时候的四川人,饮食都没有麻辣味,而此时具有四川特色的味道是——“甜、麻、辛”。 这里的甜,基本上是来自于蜂蜜,麻则是来自花椒,而辛则是葱姜蒜带来的味觉刺激。 就这样的口味,在如今看来就有点四不像了,这种风格的菜肴,对于一个现代四川人来说,吃一两顿都还觉得不错,但半年来都一直吃这种味道,那四川人会疯掉的。 所以,在明朝的这些日子里,每顿饭关豪都是在应付,根本没有享受过美食带来的快感。 平日里还好说,关豪也没多去想,大家吃什么他也就吃什么,但现在不同,他是要过生日了,要搬家了,要摆宴席了,再这么寡淡无味下去,还真对不起他自己。 王大厨的拿手菜虽然在明代人看来味道不错,但在关豪看来,还是有点拿不出手。 此时的关豪最想念的是现代的火锅,红汤、香油、毛肚、鸭肠、火腿肠、麻辣牛肉……想到这里,关豪的口水都快要喷涌而出了。 但火锅也只能是想一想了,没有辣椒,其他的都是空谈。 四川人对人最大的妥协就是:“好嘛!鸳鸯锅嘛!”可见,吃火锅用清汤锅是让人多么不爽的事情。现在的条件是,没有辣椒,只有做清汤锅。 “那清汤锅能有什么好吃的呢?”思绪刚刚想到这里,关豪忽然眼前一亮,大喊一声:“跷脚牛肉!” 第五十六章吃个东西还要托关系 跷脚牛肉,是现代四川省乐山市的一道的名菜。 相传在19世纪30年代,乐山有位姓罗的老中医,把大户人家扔进河里不要的牛杂,和中草药煮在一起,就成了此菜。这道菜不仅汤味鲜美,而且还有中药防病治病的功效,这些牛杂则可以帮助穷人“打牙祭”。 此菜一出,大家对于这种又能治病又能解馋的美食,完全失去了抵抗力。前来吃牛杂的人就络绎不绝,罗老中医的门面挤得水泄不通,那些没有座位的人,要么站着吃,要么蹲着吃。吃的人习惯性地把脚翘起,放在桌底下的横梁上,久而久之,这道菜就被人们叫成了“跷脚牛肉”。 关豪大叫一声“跷脚牛肉”,把赵掌柜和王大厨吓了一个激灵,两人目瞪口呆地盯着关豪,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关豪对于这种表情,简直是太习惯不过了,他也懒得再解释什么叫跷脚牛肉了,直接就给两人说:“劳烦两位帮我找人杀头牛,清理干净了拿过来。” 关豪这句话本来无可厚非,让厨子去弄牛肉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现实却并非如此。 听到关豪这么一说,赵掌柜和王大厨惊讶得不要不要的,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地看着关豪,战战兢兢地道:“世子傅,这可就太为难小的了。” 不仅是这两位,站在关豪旁边的春哥儿也吓得不要不要的,他悄声地告诉师傅:“师父,牛肉这东西能不能换成别的啥肉?毕竟私宰牛马这事儿,要是被官府知道了,那罪过可不小。他们俩还没有弄牛肉的本事。” 经过春哥儿这么一提醒,关豪才恍然大悟。 原来,朱元璋同志在《大明令·刑令》中规定:“凡马牛老病不堪为用,告给判状,方许宰杀,筋角纳官。不告官者,同私宰论。病死者,申官开剥。违者,治罪”。不仅如此,朱元璋同志还进一步规定了私自宰杀牛马的法律后果,“私宰牛马者,杖一百。若病死而不申官开剥者,笞四十”。 说白了,就是杀牛马可以,但必须是老得不能用了,或者病得失去劳动能力的那种。在杀之前,还要给关府打报告:“报告领导,我们家牛要死了,我可以宰了来吃吗?”得到官方许可后,才能宰杀,要不然就算私自宰杀。杀了的牛马筋角还必须交给官府,这些都是军需品,百姓是不能私藏的。 如果有私自宰杀牛马的,发现了就打一百板子,如果是病死的牛马没有报官就宰杀割肉,那么就打四十鞭子。 这条规定在明初的时候,确实实行得非常严格,但到了明代中后期,随着老百姓生活条件提高之后,这条规定也就成了摆设。 之所以在明初执行严格,那是因为当时刚刚结束了战乱,百废待兴,牛马这种能减少劳动力、提高劳动效率的牲畜,是肯定不允许乱宰杀的。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这种规定就束缚了人们日益增长的生活需求,自然也就会慢慢成为了摆设。 想起了这条规定后,关豪也确实觉得自己确实有点为难眼前的两位了,于是朝两人微笑着点了点头,以示歉意,将气氛缓和了下来。 虽然牛肉不好弄,但对于春哥儿“换肉”的提议,关豪却并没有同意。如果牛肉换成了猪肉,那还叫什么“跷脚牛肉”,而且,就算是叫个“跷脚猪肉”也不好听啊,感觉比“跷脚牛肉”低了不知多少档次。 何况,这道菜以药补为主,属于药膳,猪肉放在其中,明显不如牛肉的药效,而且汤的鲜美也会降低几个档次,影响口感。 关豪对于春哥儿的提议摇了摇头,笑着对他说:“你们弄不到牛肉,但有的人就可以,而且此人就在我们府内!” “谁?”春哥儿好奇地问道。赵掌柜和王大厨也眼睛直直地盯着关豪,想知道谁有那么大本事能随时弄来牛肉。 “李羿!”关豪抿了口茶,轻轻地说。 李羿,锦衣卫总旗,正七品,此人正是昨晚在医馆保护关豪的锦衣卫负责人,也是后来马文铭带着给蜀王汇报工作的那位。 关豪这一说,春哥儿恍然大悟:“对啊!要弄牛肉也恐怕只有找他了!” 昨晚来关府负责保安工作的锦衣卫们,现在都还在关府里面,其中就有在医馆和关豪出生入死的那帮人。而李羿在汇报完工作后,也回到了关府。 关豪给春哥儿使了个眼色,春哥儿立刻就去办这个事儿去了。 经过昨晚一役,关豪已经在锦衣卫中赢得了很高的声望,大家对他都充满了敬佩之心,而弄牛肉这个事情对于锦衣卫来说,再简单不过了,更何况是李羿这个锦衣卫总旗,所以当春哥儿找到李羿之后,李羿马上就叫了几个锦衣卫去办去了。 这些事儿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在春哥儿去找李羿弄牛肉的同时,关豪送走了赵掌柜,留下了王大厨,并让赵掌柜再找几个厨工来帮厨。毕竟,洗、切牛肉这些墩子工,关豪是没有必要亲自动手的。 一切搞定之后,剩下的就是找徐谦了。 跷脚牛肉最关键的就是那一锅中药了,这事情,也只有徐谦才可以搞得定。 关豪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之后,就让徐谦帮忙配一副药,这服药要能配合牛肉补气血、健脾胃的药性,同时,还不能苦! 这可让徐谦犯了难:“自古良药苦口,不苦的药……这个我真不知道怎么弄!” 关豪笑了:“八角、香叶,这些药不苦啊,很香的!”关豪随口就说了几味既是中药又是香料的药材,这些在现代烧红烧肉的时候也经常用到的中药,自然不会那么苦。 听到关豪这么一说,徐谦忽然恍然大悟,接着报道:“茴香、香果、丁香、桂皮……”说完自己哈哈大笑,仿佛忽然参透什么机缘一般。 关豪知道,对于一个中医来说,配这样一副药问题不大,所以没等徐谦说完,关豪立刻打断了徐谦,补充道:“对了,给我来几斤孜然,我另有用处。” 徐谦抠了抠脑袋:“药这个东西好配,我心头已经有了大概,只需要抓几副熬出来试试从中选最优即可,今天之内肯定能找到你想要的药,但这个孜然是什么东西?” 关豪忽然想起来,孜然是维族语,在明朝,这玩意儿叫安息茴香:“哦,就是安息茴香,给我弄几斤过来。” 说到安息茴香,徐谦忽然张了张口,并没有说话,然后又复闭上了嘴,保持起了沉默。 关豪发现徐谦表情不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立刻问道:“有什么困难的吗?不妨直言!” 徐谦整理了一下思绪后,才给关豪说:“安息茴香产自西域,有散寒止痛,理气调中之功效,但这玩意儿从西域贩卖到蜀中的并不多,我这里最多只有几钱,其他的药铺基本上都找不到,你要几斤这么大的量,我这里是真没有啊!” 关豪一听,也知道自己为难徐谦了,就又问道:“那你知道哪儿能找到大量的安息茴香吗?” “这个嘛……”徐谦眼珠朝上,思考了片刻,却依然没有答案。 “那你的安息茴香是哪儿买来的?” “我的不是买的,都是那些锦衣卫兄弟们送的。”说到这里,徐谦眼前一亮,“对了,锦衣卫他们那里或许有。” 对于徐谦的这个答案,关豪其实也想到了,在明朝物资如此匮乏的年代里,要想搞点好东西,还真必须是官家的人不可。 刚刚春哥儿找李羿要了牛肉,这次,关豪又亲自去找到李羿要安息茴香。 听说关豪一口气就要几斤的安息茴香,而且还说就这两天就要,这可把李羿惊得不要不要的。 几斤的安息茴香李羿是肯定搞不到的,因为这种东西四川不产,都只能靠西域商人贩卖过来才有。李羿告诉关豪,他们上次送给徐谦的安息茴香是从蜀王那里得来的赏赐:“上个月才来了一批西域商人,蜀王从他们手里买了上百斤安息茴香……” 得到这个消息后,关豪仰天大笑。 反正自己的搬家宴是蜀王给自己找的活儿,自己去要几斤孜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心动不如行动,关豪想到这里了,就马上动身前往蜀王府。自己当了这么多天的世子傅了,还没正式地给世子上过一堂课,这次就趁机进个王府。 这次进王府,一来感谢蜀王的救命之恩。 二来是给世子上课,世子的“九九乘法表”今天也该背完了。如果背完了,就要上新课,顺带再教一下春哥儿。 三来才是关豪的正事——进王府搞孜然,关豪想借用孜然的调味,在自己的乔迁喜宴上,整几个硬菜。 一进王府,一举三得,关豪嘴角扬起了笑容。 当关豪让春哥儿收拾停当正准备出门时,被一个清脆的声音叫住了,叫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昨晚救回来的王文影。 王文影的声音再次像一根针一样刺进了关豪的脑海中,他一直觉得王文影的声音非常熟悉,这次听到之后,他更加肯定了这个感觉。 “公子要去哪儿?”王文影叫住关豪,两只大眼睛一闪一闪地盯着关豪的脸,眼神中充满了爱意。 “我正要进王府,给世子授课。”关豪看到王文影天真的样子,就觉得心头暖暖的,语言也变得温柔起来。 “啊?那太好了!我也想跟你一道去,你也教教我呗!”说完,王文影开心地笑了起来,仿若春天盛开的花朵,美不胜收。 关豪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孩,昨日受的伤在王文影的脸上和手臂上已经显现得非常明显,一块块乌青的斑痕看得关豪直心疼。虽然赛华佗的创伤药很管用,但王文影毕竟昨日受伤很重,现在急需要好生休养,不适宜随处走动。 “你看你,伤都还没好,还要到处乱跑。”满是心疼的关豪对王文影颇有些责备,此时,听到关豪这么一说,王文影就像个犯错的小孩低下了头,两只手揉扯着衣角。 见到王文影这个样子,关豪觉得自己话说得有点重了,于是马上改口道:“我这次进王府的主要目的不是去教书,我是去向蜀王要孜然的。” “孜然?” “哦,就是你们说的安息茴香!” 王文影纳闷道:“公子伤到哪儿了?”王文影以为关豪是昨夜受了伤,今天去找蜀王寻药去了。 关豪连忙摆手道:“要孜然回来是给你们弄好吃的。我没受伤,好着呢!”说罢,自己还抖了抖手脚,原地跳了两下,以显示自己没事。 王文影这才长舒一口气。 关豪看了看太阳,觉得是时候该进府了,便神态极为宠溺地对王文影说:“时候不早了,等我回来了再给你细说。你没有腰牌进不了王府,我今日去帮你向蜀王求一块腰牌,等你伤好了,随春哥儿一道进王府学习就是了。” 冬日里,正午的阳光从二人头顶洒下来,顿时浑身温暖了许多,两人就定在那里,互望着对方,眼神中满满的爱意,这幅画面像极了爱情。 这把无情的狗粮洒得遍地都是,春哥儿一个未成年小孩这时候狗粮都快吃齁住了。 “师父,该出发了!”春哥儿无奈地打断了两人的眼神交流,然后也不管两人是否愿意,拉起关豪就往蜀王府走去。 第五十七章阿拉伯数字 进得王府,已是未时。 世子府,蜀王长子朱悦熑刚刚午睡起来,揉着惺忪的双眼,正在太监宫女们的簇拥下走出房门。 朱悦熑没有料到关豪和春哥儿就站在门口,他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连忙躬身下摆:“参见世子傅。” 关豪也还礼道:“见过世子。” 见到关豪之后,朱悦熑立刻变了个人,显得成熟大气,颇有世子风范,跟刚刚还没睡醒的那个孩子判若两人。 起身后,他立马命令身后的太监:“快去将弟弟们叫起来,世子傅来抽查功课来了!” 说完,朱悦熑将关豪和春哥儿请到了书房。 仅仅半炷香的时间,6岁的朱悦燿和4岁的朱悦燇就规规矩矩地出现在了书房内。一进房门,两位世子就恭恭敬敬地给世子傅行礼。 单从他们的礼数上来看,就知道朱椿对他们的管教有多严格。 虽然如此,但是关豪觉得有些不自在,这些孩子当中,就属朱悦熑年龄最大,但也不过才9岁,若是换做现代,这些孩子都应该是天真烂漫、活波可爱的样子,但眼前的这三位世子却个个规规矩矩的,完全没有了同龄人该有的样子,就连4岁的朱悦燇言谈举止看起来都像个半大老头。 这一点关豪能够理解,朱椿平时为人低调,也正是因为他的低调,才避免了在朱允炆撤藩和朱棣靖难时成为清扫对象,而他的处事理念,想必也通过自己的言传身教,影响到了这些孩子们。 这样的处事方式,关豪觉得无可厚非,但每个年纪该有什么样的样子,却是关豪一直坚持的。 在所有世子都落座后,关豪才让春哥儿坐在世子的后面,然后宣布起了自己的规矩:“上我的课,不用那么多繁文缛节,我们一切从简。以后但凡我来上课,当我走进教室时,你们就站起来鞠个躬,然后喊‘老师好’,而我在回你们‘同学们好’后,你们就可以坐下了。” 然后,关豪和4个小朋友在世子府书房内演练了3遍,大家就都会了。 对于关夫子的这个新式上课礼节,4个孩子都觉得新鲜极了,孩子们天真的一面就漏了出来,吵着让关豪再来一遍。 关豪看到这些孩子七嘴八舌的样子,也觉得很是开心,于是就满足了他们,再来了一次,然后,就正式上课了。 上课第一件事,抽背《九九乘法表》。 4个小孩依次上台,除了最小的朱悦燇有些磕巴外,其他小孩都表现不错,这一关算是过了。 关豪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在书房找了一张红纸,剪了4朵小花,戴在4人身上:“以后但凡是在我课堂上表现好的同学,我都会发小红花鼓励,当你们小红花达到一定数量时,我就会给你们换取实物奖励。” 4个人一听还有实物奖励,也不管课堂规矩了,异口同声地地问道:“什么奖励?” “奖励肯定会是你们没见过的好东西,但要想得到奖励,就必须要好好学习,认真完成我给你们布置的作业。” 4个小孩一听,兴奋得不得了,拼命点着头。 关豪用毛笔在纸上写下了从“0”到“9”共10个阿拉伯数字,这些奇怪的符号看得孩子们眼睛都直了。 “先生,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数字,是古印度人发明的,用来计数非常方便。”关豪在每个阿拉伯数字之下,又写上了相应的中文数字,然后教他们认阿拉伯数字。 关豪上课和方孝孺不同。 方先生讲课基本上就是讲几遍之后,就让学生背诵,然后几乎一个下午的时间,学生们都在课堂里,谁先背会,谁才能出去玩儿。 而关豪则让太监在书房插上了一炷香,毕竟明朝没有钟表,不方便计时,所以用香来计时,只要香灭了,孩子们就可以出去玩了。 对于这一点,孩子们简直赞成得不得了,手掌都鼓红了。 第一节课下课,孩子们基本上对于这些阿拉伯数字有所了解了,所以关豪一喊下课,孩子们就马上飞到院里玩耍去了。 当关豪走到院里时,院里站着10多个教授,这些蜀中大儒关豪都是见过的。当时第一次进入蜀王府的时候,就是这些大儒和自己PK算数的。 当关豪走出来之后,这些教授都恭恭敬敬地给关豪鞠了一躬。 带头的教授名叫董泊亮,一脸络腮胡怎么看怎么不像个读书人,就是这么粗狂的男子,说起话来细声细气的:“世子傅,我等是专门来向你讨教算学的。” 董泊亮说完,众教授皆对关豪深施一礼。 关豪也规规矩矩还了一礼。 “众老哥儿看得起在下,在下在这里先谢谢了。这个事情也不存在什么讨教的,相互学习嘛!以后你们要来我的课堂,随便来就是,我不会藏着掖着的。如果我哪儿说得不好,讲得不对,还要请各位老哥儿多多指教哦!” “哪里哪里!世子傅过谦了!”关豪一番话说得非常真切,既没有妄自称大,也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将自己的位置都摆得很低,这些都让在场的教授们觉得心头很是受用。 紧接着,关豪又对在场的教授们说道:“今后我们见面就无需那么多繁文缛节了,只需握握手即可。”随后,关豪就将握手礼交给了在场的所有人,就连3位世子都跑过来认认真真地学习。 和那群羌族人一样,这些高高在上的知识分子,在接触到新鲜事物时显现出来的童贞,是最能体现一个人本性的。 整整一炷香时间,这些教授们都在相互练习,直至关豪喊“上课”时,方才罢休。 走进课堂,教授们一人端了根板凳,围成一个半圆,将3位世子和春哥儿围在中间。 因为之前这些教授们没有听到关豪讲的阿拉伯数字,关豪又讲了一次,也当是给世子们巩固知识了。 看到阿拉伯数字这么新鲜的东西,这些教授们激动得都站了起来研究。因为之前一堂课刚刚学过,所以世子们的水平明显比教授高很多。 课堂上,关豪在上面讲,教授们听完之后,就马上向身边的世子请教。几个世子这个时候可是开心极了,从来都是教授教他们,现在他们开始教起了教授来了,世子们一个个学习就更加认真了。 到了下课时间,世子们拉着春哥儿就往书房外跑了,而这些教授则坐在教室里,研究阿拉伯数字。 这堂课下课,关豪也没闲着,他让太监找来了王府长史司工正所的工正,自己画了一张黑板的制作图,让工正明天弄块黑板来。黑板这玩意儿简单,找个木板涂上黑漆就是了。 另外,关豪让工正再弄点白垩来,这玩意儿是明代时候的粉笔,用来在黑板上写字的。 黑板擦就随便用块布代替即可。 这些吩咐好了之后,关豪又开始上下午的第三堂课了。 …… 同一时间,在王府内正在给四哥写信的朱椿,听得门外闹哄哄的,立刻询问身旁太监:“李公公,外面何事如此吵闹?” “回王爷,外面那些奴才们都在议论教授们上课之事。”李公公随即将教授们蹭世子数学课的事情,一股脑儿地全部讲给了朱椿听。 朱椿听完哈哈大笑,放下毛笔,大手一挥:“走,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 在讲了阿拉伯数字之后,关豪的第三堂课则是教“加减乘除”四个运算符号。 现代加号“+”与减号“-”的发明人应该是德国人,在德国的德累斯顿图书馆还保存着一张使用了“+”、 “-”号的手稿卷。这份手稿卷的年代为1486年,距离关豪所处的洪武三十年(1397年),相差了将近100年。 而现代乘号“×”和除号“÷”出现时间则更晚。“÷”是在1544年德国数学家施蒂费尔出版的《整数算术》中首次出现,而“×”则是被英国数学家威廉·奥特雷德在1631年其出版的著作《数学之钥》中首次使用。 课堂上,关豪一边写一边讲述这些符号的用法和意义,然后又给大家演示这些符号的运算。 正在关豪讲得起劲的时候,朱椿一行人已经来到了世子府门口,在制止了侍卫们口称“王爷”的跪拜后,朱椿悄悄地直奔世子府书房。 一路上,众多太监、侍卫纷纷要行礼,也都被朱椿制止了,李公公则很不耐烦的连忙摆手,让这些人闪到一边。 很快,朱椿就来到了书房窗外,听到里面关豪正在讲课,朱椿怕影响关豪,居然蹲在窗户下面,竖起耳朵偷听起来。 李公公等人见状,吓得马上跪倒在地。 关豪课堂上的氛围和方孝孺完全是两码事。 方孝孺教的是程朱理学,这里的“朱”指的就是南宋的朱熹。 朱元璋同志,贫下中农出身,为了让自己的身份看起来有点面子,所以就认了朱熹当祖宗,所以明朝就以“程朱理学”为正统学问。当年朱椿把方孝孺从汉中请过来当世子傅时,因为方孝孺的“程朱理学”造诣很高,所以朱椿就特意赐名其读书处为“正学”,称方孝孺为“正学先生”。 方孝孺的课堂就是传统的教学课堂,先生在讲台上摇头摆尾念一句,下面的学生就拿着书本跟着念一句。念完几遍之后,先生就让学生在下面自己背诵。 所以,方孝孺的课堂就是那种朗朗读书声的气氛,中规中矩,千年不变。 而关豪则不同,他讲完一个知识点,就要抽世子起来回答,师生之间的互动很强,而且还允许世子们相互讨论,课堂氛围看似松散,实则充满活力。 朱椿是接受传统教学模式长大的,所以他能深刻体会到方孝孺那种教学模式的枯燥和乏味,在听到关豪的课堂氛围如此活跃之后,朱椿居然来了精神,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在窗根下蹭起了课。 下面的太监吓得不行,连忙端来了一根小板凳,让朱椿坐在上面听课,随后,太监还蹑手蹑脚地端来了烤火炉,生怕冻着了朱椿。 在窗外蹭课的朱椿,被关豪的课深深吸引,在外面听到高兴处,又不敢笑出声,就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手舞足蹈,看得那些下人们一脸茫然。 下人们打死也想不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王爷,今天居然变成了这么一副模样。 一炷香燃尽,关豪拍了拍手:“下课!” 世子们大叫一声:“哦!下课咯!”然后飞奔出书房。 结果看到坐在窗根下烤火的朱椿,最先跑出书房的朱悦熑立刻停下了脚步,后面跑上来的两个弟弟直接撞到了他的背上。 三人停下来后,老老实实地跟朱椿行礼,口称:“父王!” 最后一个出书房的春哥儿见是朱椿,也跟着下拜,嗓门提高了两个八度,大喊着:“参见王爷!”以提醒书房里的关豪。 听到世子叫“父王”,书房内的教授和关豪立刻赶了出来,给朱椿见礼。 朱椿也站了起来,此时王者威仪又显现在了他的身上。 第五十八章意外收获 朱椿扫视了一下众人后,抬腿迈进了书房。 一进书房,朱椿就急忙拿起桌上的纸看了起来,上面写的阿拉伯数字和现代运算符号,他是一个都不认识。 这堂课,朱椿在外面听了很久,关豪讲得都是简单运算,这些朱椿都懂,但当他真正当他看到这些超时代的东西时,朱椿依然感觉到了震惊。 “这是什么?”朱椿指着纸上的文字问关豪。 关豪就将第一、二节课讲的内容简单地给朱椿再复述了一遍。 关豪讲完,朱椿楞在了当场,张大个嘴,瞪着眼睛看着关豪。半晌,才回过神来,惊呼:“此乃神作也!”这种简化,能让数字运算的书写变得更加简便易懂。 “汝等以为如何?”朱椿看向董泊亮等人。 董泊亮回道:“关世子傅这般创新,如果全面推广的话,将造福大明。” “嗯,我也有此意!”朱椿点点头,即刻下令,让董泊亮等人将今日关豪所教授的阿拉伯数字和现代运算符号整理成册,大量印刷,以书本形式先在蜀中推广。 朱椿还吩咐董泊亮,以后关豪每一堂课,他都必须做好笔记,整理成册,然后以同样的模式进行推广。 在吩咐完后,众人皆自散去,世子们也拉着春哥儿玩耍去了。 书房内,朱椿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清茶,又上下仔细打量起了关豪。 眼前的这个男人,自打第一次见到他之时,就觉得他与众不同。经过马文铭的打探,以及自己多次的接触,朱椿觉得关豪是那种值得信赖之人,所以才将其当做自己的心腹。 而关豪也没有让朱椿失望,单就翔凤里商铺的生意,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就把王府银库塞得满满的,而后还以少胜多力挫瞿家,并时时刻刻给朱椿以惊喜。 想到这里,朱椿又开怀大笑。 在闲聊了几句之后,朱椿就将话题转到了关豪搬家的事情上:“再过两日就是你关府乔迁之喜,家里还缺点啥,尽管说!要人给人,要钱给钱!” 想睡觉遇枕头,要吃冰下雹子。 在朱椿打量关豪的时候,关豪脑子里正在想怎么开口把朱椿的安息茴香给弄过来,结果没想到朱椿居然主动开口要帮忙,那关豪还能客气啥? “人和钱倒是都够了,但就是缺点作料。” “作料?我没听错吧?你不是不缺钱吗?上街买就是了啊,这点东西你还要问我要?” “王爷,你误会了,我要的作料市场上买不到的,只有你王府才有!” “哦?”关豪这么一说,朱椿就有点好奇了,自己虽然吃的是山珍海味,但在作料上面却和老百姓吃的没什么区别,“那你说说,你要什么作料啊?” “我要几斤孜然。” “孜然?”朱椿一时半会儿也没反应过来。 “哦,就是安息茴香!” “我还以为啥大不了的玩意儿呢!上个月西域来了一批商人,卖给了我180斤,你如果需要,全拿去就是了。” “全拿去?我可用不可那么多,两斤足够了。”关豪被朱椿的土豪气质吓得不轻,连忙说到。 “随你吧!那就让李公公领你去香料库看看,看上什么就拿什么。” 见朱椿今天心情好,答应得这么爽快,关豪就干脆问他要起了腰牌:“另外,我还有一件事想求王爷!” “何事?” “我想要一块能进出王府的腰牌,王府教授王文贵的妹妹王文影也想随我一起学习算数。” 此话一出,朱椿愣了一下,然后仿佛懂了什么似的,扭过头用一种异样地眼神看着关豪,笑着道:“准了!” 一切搞定,关豪就在李公公带领下跟朱椿告退。此时,朱椿忽然想到什么,马上叫住正要跨过门槛的关豪:“两日后,本王要亲自到你府上庆贺……”说到这里,朱椿微微一笑,“要是你家的乔迁宴弄得不好吃的话,我是要收你香料钱的哈!” 说完,朱椿哈哈大笑。 关豪也被这句玩笑话逗得不行,随口应道:“这没问题!但要是王爷你觉得还可口的话,以后你的香料库,我是不是可以随便进,香料随便拿?” “好!就这么定了!” 朱椿说完,两人相视一笑,颇有点英雄间惺惺相惜的味道。 …… 刚一出门,一个小太监就快步走了上来,将一块腰牌递给了李公公,然后转身退了下去。李公公就将腰牌递给关豪:“来,世子傅,这就是你要的腰牌!”关豪接过腰牌,连声道谢。 跟李公公去库房的路上,关豪又顺手塞了点宝钞给他。这些见面送礼的手法,都是关豪跟舅舅学的。初次见李公公的时候,就是给点什么香皂啊、VIP卡之类的,现在这些李公公都有了,就送钱来得更直接一点。 李公公一脸严肃地推辞了半天,直到关豪直接将宝钞塞到了他手里攥紧,他才笑盈盈的说道:“世子傅真是太客气了,老奴在这里多谢了。” “诶!这是哪儿的话,公公这么见外,是把我当外人啊!”关豪假装生气的说。 “哪里!哪里!老奴高攀世子傅都还来不及呢!” “公公,你这句话就又见外了哈!” “哦!是老奴说错了,你瞧瞧老奴,年级大了吧,脑子就不清楚,说个话还胡言乱语的。” “你我之间无需客气哈,都是为王爷办事嘛!” “对!对!对!大家都是为了王爷办事,都是一家人。一家人自然不用说两家话了。” 两人笑嘻嘻地闲谈着就来到了王府的香料库房。 库房守卫推开沉重的木门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约足球场这么大的房子,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各种香料。 “这个库房里,装的都是王爷从西域商人那里买来的香料。”李公公一边给关豪解释,一边示意手下帮忙搬东西,“王爷有令,让世子傅在库房随意挑选香料。你们块去,帮世子傅抗一袋子安息茴香过来。” 库房守卫们应了一声“是”,便去帮忙扛麻袋去了。 李公公就和关豪坐在库房外面的椅子上闲聊,等下人们搬东西:“要说这安息茴香是个好东西,又能入药,又能入菜的,西域人卖得老贵了,换着老奴啊,那可是买不起哦!” 虽然李公公这句话纯属闲聊,但关豪还是把这句话的深层次意思提炼了出来。既然李公公嫌孜然卖得贵,那么说明李公公觉得自己手头紧了,于是,关豪又悄悄塞给李公公一沓宝钞,然后严肃批评道:“啥东西只要公公爱吃,买就是了,不要为了那两个糟钱舍不得,你要是吃不好,弄坏了身子,王爷可是要心疼的,整个王府的下人们可不就失去了主心骨了吗?” 这番话,马屁拍得浮夸至极,可李公公却非常受用,笑眯眯地看着关豪,好像遇到了知己一般。 “公公就是勤俭惯了,这习惯对别人来说,是清廉,是美德,但谁又知道公公是自己苦了自己的身子啊!哎!我也知道公公改不掉这个勤俭的习惯,以后干脆这样,你老需要些什么,托人来告诉我一声,别的不敢说,只要我能弄到的,再难都要弄来孝敬你。” 说到这里,李公公抬手正想假意阻止一下,却被关豪把手压了下来:“我的钱都是做生意挣来的,干干净净的,公公可以放心用,别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说完了之后,关豪还不忘语重心长地再补充一句:“公公啊!你可是不知道你的重要性啊!这事儿就不多说了,我斗胆做一回主,事情就这么定了,你也别推辞了,这是当弟弟的该做的,谁要是不服,让他找我来。” “哎,还是我们家豪哥儿知道疼人,要不说王爷这么快就认定你是心腹了呢!”李公公心头非常满意,关豪这话说得又贴心,钱也塞得很舒心。 这种事儿,李公公估计没少干,见事情敲定了,也不多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拿了关豪的钱,总要给点好处啊。 李公公让库房管事拿来了清单,然后递给关豪,声调涨了一个八度后说道:“王爷说了,世子傅看上哪样随便拿就是了。”这话是说给库房里的人听的,然后李公公降下声调,轻声对关豪道:“豪哥儿,这是库房的清单,上面写的就是王爷库房囤积的香料,你过过目,你想要什么,老奴就让人帮你去取来便是。” 接过清单,关豪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本清单仅厚度都有5公分,可想库房里的香料有多少。 随手翻了翻,发现库房里的大部分香料都是明朝市面上能找得到的,而且库存量格外的大,且都是吉利数。单以八角为例,库房就存了888斤。那些不常用的香料,相对较少,但最低的也有168斤。 要知道这些只是供蜀王和家人吃饭用的香料量,这个量都可以拿来当饭吃了!关豪心想:“这也太奢侈了!这是要吃到什么时候啊?放到后面可全都坏了。” 看到关豪脸色有些微变,李公公立马体会到了关豪的意思,解释道:“王爷的库房每半年更换一次,豪哥儿放心挑选便是,老奴敢保证,里面的香料都没有一个是坏的。”李公公知道关豪怕浪费,接着又说道:“豪哥儿请放心,这些东西都是按需所购,半年内都能用完的。那些香料,有的可以入药,有的还可以点着了当熏香,都是物尽其用的。” 关豪一个字没说,只是脸色稍有变化,这种变化也是稍纵即逝的,但李公公就能从这些细小的变化中猜到关豪心中所想,这个人真的是不简单,他能成为蜀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也是有他独到之处的。 关豪不经意地随手翻阅着这份清单,忽然,他眼前一亮,一个硕大的楷书引入眼帘——“胡椒”,这玩意儿在明朝不仅少见,而且贵得吓死人。 要知道,胡椒自古以来就非常珍贵。在历史上,无论是中国还是欧洲,胡椒那是曾经充当过货币来使用的。别的不说,就以明朝为例,《瀛涯胜览》里就有记载,在永乐年间,朱棣同志也曾用胡椒代替货币,给公务员发工资。 这玩意儿关豪看到了,自然就不会轻易放过了,一口气要了100斤走。这半年内,就算天天吃都够了。 要了这些东西后,关豪又把每种香料都要了一点儿,什么八角、桂皮、花椒、甘松、小茴香、白寇、肉寇等等,一样都没放过。 这一下午,关豪简直过得太过充实了。 上了3节课,王府教授都成了他的学生,蜀王还在窗根儿下蹭了一堂课。 这些其实都不算牛了,当关豪拉着几辆马车出现在成都府大街上的时候,那才叫一个牛。 长长的马车队伍从王府出发,径直走向关府。王府侍卫引路,李公公亲自押车,与关豪坐在头辆马车里,谈笑风生。一路上,行人纷纷避让、跪拜。 那阵仗,只比王爷出巡稍微低调了那么一丢丢。不知道的老百姓还以为王爷要搬家了呢! 当马车队伍在关府门口停下时,关府内的众人早早闻讯都站在了门口,就连刚刚做完手术的王文贵,都在王文影等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看到门口马车队的这个阵仗,大家大气都不敢出。那些见惯市面的锦衣卫,此时像仪仗队一样,分列道路两旁,负责车队的安全。 关豪先下了马车,然后伸手将李公公搀扶了下来。 两人站定之后,互望了一眼,李公公先对关豪点了点头,然后关豪往前一步,面对众人大声说道:“搬!” 众人得令后,立刻开始动手将马车上的香料搬进关府。 王文影将大哥交给了侍女们后,笑着跑了上来:“关公子,我的腰牌呢?” 关豪笑着从怀里掏出腰牌递给王文影:“王爷亲自给的,别弄丢了哈!” “放心吧,我丢了它也不会丢!”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这一幕,看得身旁的李公公一愣一愣的,虽然他早就猜到了两人的关系,但亲眼看到后,那个腻乎劲儿让他着实有些受不了,毕竟李公公身子不完整,此刻他明显感觉自己头顶在发光,好像很亮很刺眼的样子。 就在李公公脸色将变之时,李羿快步上前,悄声在关豪耳边嘀咕了一句:“牛肉弄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关豪开心得放声大笑,拉着李公公的手就往里走。李公公连忙推脱要回王府复命,结果,关豪大笑:“急什么,今天我亲自下厨,给你弄个大餐,包你满意!” 第五十九章西餐 这么多辆马车,卸货也是要一段时间的,所以李公公也没办法急着回去复命。在听得关豪说要亲自下厨后,李公公也不好驳了关豪的面子,就索性跟着关豪进了府。 进得府来,就有人给李公公看了茶,随后,关豪让人找来了杀牛匠,命他将牛里脊上最嫩的那块肉剔下来,再让春哥儿把刚刚卸下车的胡椒拿出来磨成粉。 等着二人下去之后,关豪命人叫来兴蜀楼的王大厨,让他将牛里脊肉切成薄片,并加入盐、糖、酱油、胡椒粉、淀粉等进行腌制。因为没有鸡精,所以关豪就让王大厨弄来鸡汤调制淀粉,并在里面加入了葱、姜、蒜。 其实,洋葱才是搭配牛排最好的调料之一,但是在明朝,洋葱却很难找到。为了祛除牛肉的膻味,只能用本土的葱、姜、蒜来代替,当然,这种调味模式,更具有中国特色,符合明朝这些从来没有吃过正宗牛排的古代人。 其实,洋葱最早是张骞出使西域的时候带回来国内的,但这玩意儿当时在国内没有大面积种植,所以在明朝时自然变成了稀罕东西。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关豪就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看着关豪思维敏捷、逻辑清楚、挥斥方遒的样子,李公公心头陷入了沉思。 刚刚给他塞宝钞的关豪,与他眼前的这个关豪,简直判若两人。一个仿佛是游走江湖的小滑头,处事圆滑,阿谀奉承;一个则是掌控乾坤的大将军,条理清晰,刚毅果决。 李公公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心头暗道:“我还是小看了他啦!” 厨房里,春哥儿正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王大厨他们忙活着腌牛排。 因为厅堂内坐着李公公,王文影一个女儿家不方便抛头露面,所以也来到厨房看稀奇。 见着王大厨正在用擀面杖捶打牛肉,王文影好奇地问春哥儿:“他在干嘛啊?” “我师父安排的,让他们腌牛肉!” “腌牛肉为啥打它啊?” “我也不知道,这事儿得问师父去。我估摸着李公公年纪大了,肉打烂了不硌牙。” 这个答案,要是关豪听到一定会哭笑不得。 春哥儿和王文影都搞不清楚状况,也不好冲到厅堂,两人只好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厨子们忙活。 王文影是羌人,牛肉这玩意儿她在族里还是吃过的,但羌人们吃牛肉无非就是烤着吃、风干吃,高级一点的就是炖煮,像今天这样,先把肉打松用到胡椒粉等香料来腌制的,她还是头一次看到。 王文影心中不免充满了好奇,关豪到底要怎么做这个牛肉。 腌制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王大厨对着门口喊道:“差不多了,去请关公子!” 听到喊声后,春哥儿转身一溜烟就跑到了厅堂:“师父,王大厨说牛肉已经弄好,请你过去了。” 关豪对李公公告了一声罪,请李公公稍坐一会儿,自己要下厨给李公公弄新鲜吃食。 刚刚进门的时候,听到关豪说要亲自下厨,李公公还以为是玩笑话,仅仅是为了挽留自己而已,如今看到关豪真要亲自下厨,连忙起身阻止:“世子傅,使不得,使不得啊!这都是下人做的事情,你一介世子傅,未免有伤身份。” 关豪笑了笑,摇了摇手:“不碍事,为李公公下厨,是我的荣幸!” 说完,大踏步走向厨房。 李公公见状,也不好意思再在厅堂里待着了,跟在关豪屁股后面也往后厨走去。 到了厨房,那一帮厨子哪儿见过这么大阵仗啊,看到李公公都来了,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关豪让厨子们起来打下手,然后自己一边煎牛排一边调配黑胡椒酱。 这一顿神操作,看得在场的人眼睛都直了。 没有黄油,就用牛油,把牛肉放到锅里先收边,让牛肉汁留在肉里,然后再整片放入油中煎制。 当牛排被整个放进滚烫的热油当中时,香气就瞬间四溢当场。 在场的所有人都竖起了鼻子,贪念地吸食着这个味道。 李公公闭上了眼睛,仿佛置身于茫茫草原,自己坐在骏马之上驰骋;春哥儿踮起了脚尖,仿佛在用鼻子够挂在房梁上那放置了多日的腊肉,口水顺着嘴角垂下;王文影斜靠在了门框之上,仿佛自己躺在了阿妈的怀中,面前的烤牛肉正在滋滋冒油…… 不仅是他们,关豪请来的这几个厨子算得上是蜀中的大厨了,但此时就像是一群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媳妇儿一样,闻着香气伸着脖子,远看着关豪的做法。 “李公公喜欢吃几分熟?”关豪一边煎牛排一边问道。 李公公被关豪这句话从幻想中一下拉回现实,然后愣了愣:“几分熟?什么意思?” “哦,牛肉不能煎得太熟了,不然老了嚼不动。” “老奴也没有吃过,豪哥儿就看着办吧,一切听你的!” “好勒!”话音一落,关豪就将牛排出了锅,这次关豪选了个适中的方案,煎了个5分熟,然后将牛排放在王大厨摆好盘的碟子中。 没有西蓝花,关豪事先就让王大厨用胡萝卜雕个花儿,放在盘子的一角当排盘。 牛肉煎好后,关豪又煎了个溏心鸡蛋,放在牛排上。 最后调制好浓稠的黑胡椒汁,淋在上面。 一切就绪,关豪正想让人将牛肉端到客厅去,谁知道李公公已经忍不住,随手操起了筷子就要上前夹。 “公公莫要心急,我还有搭配餐具和饮料给你呢!”说罢,关豪就将李公公请到客厅。 刚刚坐下没多久,韦小宝就端着一个餐盘走了出来,上面放着一碟子牛排,碟子旁是一个瓷杯,里面装的是南瓜汁。 本来牛排是要配红酒的,这时候,关豪也找不到红酒,而且此时正值冬季,水果也找不到,只有用南瓜熬汁来代替了。用关豪的话来说,这就只能是“将个烂就”。 餐盘上,除了牛排和南瓜汁外,还放在一把小刀和一双筷子。 本来吃牛排应该是配刀叉的,但是明朝人吃饭都不用叉子,所以这玩意儿一时半会找不到,不过关豪已经找铁匠去打了,乔迁宴当天就能交货。 这双筷子,就暂时凑合吧! 条件有限,一切都只能将个烂就。 关豪在教了李公公吃法之后,李公公好奇地用筷子叉着牛排,小刀一点点地将其割开,然后再用筷子夹起一小块放到嘴里,闭上眼睛慢慢咀嚼。 忽然,李公公闭着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却没有停过,反而咀嚼得更加快速,一口咽下后,再端起身旁的南瓜汁,抿了一口,又复闭上了眼睛,全身放松,长长的发出“啊”的一声。 围在客厅内的王文影等人,看到李公公的表情如此享受,不由得自己也咽了咽口水。 客厅外,那些假装站岗的侍卫们,都围在窗户边,远远地看着李公公吃牛排,鼻子还用力地吸着空气中飘来的已经很淡的牛排香气。 就在关豪以为李公公会继续用刀切割牛排时,让他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本来女里女气的李公公,忽然变成了一个粗糙的汉子,直接用筷子夹起剩下的一大块牛排,放在嘴里,疯狂地嚼了起来。 这个动作在关豪看起来和吃牛排的气氛完全不搭,但在其他明朝人看来,这样才是真正吃牛肉的风格。而且李公公的这个吃相,足以证明这个牛排的美味。 风卷残云,几个呼吸的功夫,牛排、煎蛋、南瓜汁,全部被一扫而光。吃完后,李公公居然不顾形象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皮,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李公公对着关豪,笑得眼睛都弯了:“老奴伺候王爷大半辈子了,还是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豪哥儿,快去再做一块,老奴要给王爷送去尝尝。” 从关府到王府,还有较长的一段路程,如果将牛排煎好送过去,都凉了,失去了牛排本应有的口感。关豪立马给李公公说了原因,婉拒了李公公:“牛排煎好了再送到王府,早就凉了,不仅没了口感,还容易吃坏肚子。要是吃坏了王爷,你我都担当不起。劳烦公公让王爷稍等两日,待我乔迁喜宴之时,必定亲自为王爷烹制。” 思考了片刻,李公公觉得反正自己已经吃过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王爷吃出个三长两短,自己可是脱不了干系,如果王爷来关府吃饭吃出了问题,那就没有自己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李公公便不再强求。 两人索性谈起了牛排的制作,看得出来,这个李公公也是一个吃货,不过相比胖子这种糙人来说,李公公就属于那种顶级吃货了。 跟随王爷多年,珍馐美味都是吃过见过的主儿,所以在谈论起牛排的制作来,李公公也是谈得头头是道,这不得不让关豪对其刮目相看。 “刚刚在吃完牛排喝南瓜汁的时候,觉得味道有些别扭,不知道豪哥儿对此怎么看?” 李公公这番话,让关豪不由得竖起大拇指:“李公公真乃高人!仅仅吃了一次,就发现了我这次搭配的不妥之处。”在吹捧了李公公一阵后,关豪接着说道:“其实,和牛排最搭配的应该是葡萄酒,就是你们说的葡萄酿。葡萄酿能很好的化解牛排本身所带的油腻感,而牛排本身也可以让葡萄酿的水果味能突出,两者相互辉映,堪称绝配。” 只可惜,现在是冬天,葡萄并不是蜀中的时令水果,所以关豪对于葡萄酿这个东西,也是束手无策。 听到关豪这么一说,李公公笑了笑,若有所指地翘起兰花指,比出一个“二”的造型,在空中摆动了两下,也不说明白。 正当关豪想要追问是什么意思时,李公公起身告辞,说是要赶着回王府复命去了。 临走时,李公公还恋恋不舍地转过头来,看了眼关豪,心中暗道:“这小子,每次都能给我和王爷带来惊喜,而且每次都能玩出不同的花样,哈哈哈哈,老奴是越来越喜欢他了!” 第六十章不速之客 冬月初七,关府。 卯时,当公鸡刚刚开始打鸣之时,关府上下像打了鸡血似的,都早早起了床,连平日里最喜欢睡懒觉的胖子,在听到鸡叫之后,也一咕噜地爬了起来。 “快点,今天关府请客,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是啊,今天王爷也要过来,大家都麻利着点。” “嘿嘿,听说豪哥儿今天要弄一些稀奇的菜式出来,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品尝啊?” “你就别想了,难道你有那面子和王爷一个桌子吃饭啊?” …… 这一刻,关府人声鼎沸,大家脸上都挂着笑脸,一边玩笑着一边忙着手上的活儿。 关府,也在这一刻,忽然感觉人气爆棚。 原本院子里就只有关豪、胖子、春哥儿和王文贵兄妹等人,加上翔凤里过来的工人和羌族的下人,总共不过30人。 但此时,整个院子里里外外居然出现了上百人,这里面有很多以前没有见到的生面孔,不过却是关豪“最熟悉的陌生人”。 这些生面孔其实就是平时隐藏在关府附近的锦衣卫,专职负责保护关豪和王文贵等人的安全,一般不会抛头露面的,但今天情况特殊,关府急需帮手打杂,而且王爷也要过来,所以为了保证王爷和关豪的安全,马文铭才破例让李羿带着这些人全部来帮忙,而在关府外围,马文铭则安排的是王府侍卫来负责警戒。 此外,兴蜀楼的王大厨也在一大早就带领他的厨师团队,来到关府后厨,按照关豪的要求,井然有序地开展起了他们的工作。 不知不觉间,天空出现了一抹红晕,一道朝霞便冲破云层从天空中洒下来,将关府的前院照得红红的,在四周红灯笼的映衬下,整个关府都泛着红光,仿佛老天爷也知道今天关府大喜,特意添色加彩。 今天是关府最重要的日子,乔迁和关府老爷寿诞,都聚集在了一天,可谓双喜临门。 关府乔迁的喜帖早在2天前就撒出去了。 辰时,太阳初升,整个关府已是张灯结彩,装扮得跟要过年似的。门口站岗杨过和张无忌更是换上了“翔凤里”商店的制服,背挺得笔直,有模有样地守在大门两侧,准备迎接贵客的到来。 其实,此次关豪请的客人并不多,毕竟刚来成都府不久,他整个人的生活基本上都围绕王府展开,所以他的请帖大多数都给了王府的教授和锦衣卫们。 而今天,锦衣卫又在关府打下手,所以剩下的客人就是王爷和王府教授们,外加一个方孝孺了。 说得好听点,这是关府乔迁宴,说得直白点,这就是王爷带领属下换个地方吃午饭而已。 巳时,王大厨已经将关豪安排的事情做得妥妥当当,整个关府也收拾完毕,就等客人登门了。 …… 蜀王府。 朱椿今天早上起来破天荒的没有吃早餐,伺候在旁的李公公面带微笑,也不劝王爷,因为他心里知道,王爷这是留着肚子去吃关豪的牛排。 那日从关府回来,李公公第一时间就跟王爷汇报了情况,着重介绍了牛排。山珍海味什么都吃过的朱椿,确实被李公公的那一番描述弄得肚子里馋虫乱钻。 忍不住诱惑的朱椿让李公公照着关豪当时做牛排的样子,教王府的厨子给自己也弄了一份牛排。 牛排端上来后,朱椿先尝了尝,从没有吃过牛排的朱椿觉得这牛排味道鲜美,比他之前吃过的所有美食都要好上一截。 随后,朱椿又让李公公也尝了尝,看是不是关豪弄的那个味儿,结果李公公一尝就摇了摇头:“回王爷,这个味还差很多!” 要是换做其他王爷,在听到李公公这句话后,肯定就招关豪进府,做一份地道的牛排。要是换做性子急一点的,索性就直奔关府,吃个新鲜的。 朱椿却没有,这个“蜀秀才”是个斯文人,他选择了等。朱椿的性格中透露出沉稳、老练,且与世无争。也正是这个性格,使得朱椿在后来的朱允炆撤番和朱棣靖难两次大变动中,依然屹立不倒。 于是乎,这两日,朱椿心头就落下了病,一心想着初七这天来关府吃牛排。 因为要和方孝孺一同前往,所以,尊师重道的朱椿又再忍了一个时辰,等到方孝孺授课完毕后,便立马下令出发。 得令后,马文铭跃身上马,护着朱椿座驾,带领方孝孺和李公公等众人直奔关府而去。 正在王爷出府之时,关府迎来了第一批客人,这些都是王府的教授们,也是跟关豪学习算数的那批人。 这些都是明朝的高级知识分子,别看他们在王府当差,其实收入并不高,所以他们送来的礼物无非是对联、字画等等,其中很多字画都是他们自己画的,不值什么钱,但却是一份心意。 教授们都到了之后,整个喜宴的宾客就只剩下王爷他们那批人了。 正在关府上下打起精神准备迎接朱椿到来的时候,关府又迎来了一批客人,这些人是不请自到的。有四川的左右布政使、按察使、都转运使等,都是川内的大员,职位最低的就是成都府知府,正四品。 这些官场的老油条们,听说王爷要来关府庆贺,为了巴结朱椿,同时讨好朱椿身边的红人关豪,在没有请帖的情况下,依然厚着脸皮赶了过来。 关豪不得不感叹,像这种官员,从古至今就没有断过,也不知道是国家之幸还是不幸。 这帮子人个个提着厚礼前来,关豪也不好驳了他们的面子,而且自己又是初来乍到,所以只好将这些大佬们一一请进府来。 正在关豪苦恼怎么招呼这些人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些人根本用不着自己招呼,他们自己就已经玩上了。 这些大佬们坐在一张八仙桌上,成都府知府就成了“店小二”,站在这些大佬们的身边伺候着,这群人天南地北地一通胡聊,也不知道聊的是什么,反正感觉他们很嗨! 关豪摇了摇头,对身边的春哥儿说道:“这就是官场的大员,虽然我见不得他们的嘴脸,但你要向他们学习。” 春哥儿不解,满脸狐疑道:“学什么?” “脸皮厚!”关豪直接了当的说。 其实这里说的“脸皮厚”并非贬义。 从古至今,只有脸皮厚的人才能取得成功,因为他们懂得主动争取自己想要的。 而那些腼腆之人,从来都是被动接受,这就好像买彩票一样,中奖几率低得可以忽略不计。而腼腆之人在生活上更多的是痛苦,他们往往是打碎了牙往肚里吞。 所以,关豪更希望春哥儿这个徒弟日后能过得开心点,至少不要像那些腼腆之人那么委屈。 春哥儿点了点头,然后拿起身边的茶壶就走到了那些大佬们所坐的桌前,帮忙沏茶倒水,然后竖起耳朵听他们的谈话,学习他们的“厚脸皮”。 关豪抬头看了看太阳,快到午时了,他正了正衣冠,亲自来到大门前,等候朱椿的到来。 不多时,一支队伍就出现在了关豪等人的视线当中,见到又有客人要来,杨过等人也站直了身子。 当这支队伍走近之时,杨过和张无忌捏紧了拳头,头上青筋暴起,要不是关豪拦着,估计两人早已冲了上去。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都指挥使瞿能,和他一起前来的,还有他的大儿子瞿郁。 “恭喜世子傅,贺喜世子傅,今日乔迁之喜,我等不请自来,切莫见怪啊!”官场就是如此,即便是有深仇大恨,但在明面上,却依然要表现得亲如兄弟。瞿能,虽然只是个快到40岁的人,但城府之深,处事老练,堪比古稀人精。 关豪笑着连忙下阶相迎:“哎呀!瞿大人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下官家中区区小事,居然劳瞿大人亲自前来,还带上贵公子,真是令关府蓬荜生辉啊!快请!快请!” 说着,就搀扶着瞿能往府内迈去。 一行人走过杨过等人身边时,杨过的眼神仿佛要杀死他们一般。特别是在看到瞿郁时,两人的表情,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进得府来,当大家发现瞿能到场时,原本喧闹的关府瞬间安静了,大家都停在原地,脑海一片空白。 那些老油条们也没料到瞿能会来,所以都站在原地,显得有些尴尬,甚至有的人都背过身去,生怕瞿能看到了自己。 老油条们各自心怀鬼胎,心头飞速盘算,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才能两边都不得罪。 整个关府就这样出现了约莫半分钟的沉默,瞿能正要开口,缓解一下气氛,杨过却在此时冲了进来:“公子,王爷来了!” 听闻朱椿来了,这个沉寂才瞬间打破,众人立马整理衣冠,然后文东武西,按照官职大小列成两排,迎接朱椿的到来。 正当所有人排好之后,门外传来了一个太监尖锐的声音:“王爷到!” 作为主人的关豪已经早早在门口接驾了,而府内的人则在此时齐齐跪倒。 朱椿一下座驾,就拉着关豪快步往府里走:“快把你的牛排端上来,本王都馋了2天了!” 李公公笑着补充道:“自那日老奴回王府说起了你的牛排之后,王爷就一直念叨着要吃,今儿个来,你可不能失了手艺,扫了王爷的雅兴。” 因为是被朱椿拉着往前在走,关豪不好跟这些熟人们见礼,所以就一边道“是”,一边和李公公、方孝孺、马文铭这些熟人点了点头,当是见礼了。 这个场景,被在场的老油条们纷纷看进了心里。 虽然蜀王平日里对人也很是和气,但毕竟人家是四川的藩王,级别在那里,所以跟这些老油条说话的时候,还是有上下级分别的。 而此时蜀王对关豪的语言,就已经没有了上下级之分,显得很是随便,整个四川,能让王爷用对待兄弟一样的语气说话的,除了关豪也就只有马文铭了。 而李公公的玩笑话,以及关豪跟他们的点头见礼等小细节,也证实了老油条们的猜测。 这些老油条们心头又开始盘算起了起来,瞿能脑海中则不断重复着朱椿那晚给他讲的那番话,而瞿郁则压着心头的那股邪火,眼睛狠狠地瞪着关豪,要不是王爷和他老子在那里,估计他又要发作了。 王爷和瞿能都发了话,瞿郁现在也不敢对关豪下手了,不过年轻气盛的瞿郁始终咽不下心头的那口恶气。 不到一周时间,瞿府十八鬼就栽在关豪手上两个,现在只剩下十六鬼了。瞿郁一想到这里,心头就鬼火冒:“老子一定要想个法子,杀一下姓关的威风,出了这口鸟气。” 第六十一章蜂窝煤 瞿郁心头在想什么,关豪是肯定不知道的,不过关豪此刻知道的是朱椿已经在川内诸位大员面前,给足了自己面子,这就已经为自己在川内铺平了道路,从此后,川内的这些官员们都不敢再为难关豪。 面对朱椿的良苦用心,关豪自然也要投桃报李:“那就给他整个饕餮盛宴!” 朱椿一进关府,就被关豪带进了一个房间,房间大门上挂着一块牌子,上写三个字——“水云间”。 推开大门,正对着门的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这个落地窗比大门还要大两倍,就算人坐在房中,也能将窗外的景色一览无遗。 透过落地窗往外望去,是一块四四见方的平整空地,空地屹立在湖水之中,三面环水,且修有围栏,而这片湖水,正是成都府著名的下莲池。 现在虽是冬季,下莲池的莲花离盛开还早得早,但平静的湖水和蓝蓝的天空正好构成一幅极美的画卷,这种水天一色的景象颇有诗意,很符合“蜀秀才”的口味。 这个房间是关豪为了朱椿专门临时改建的。 自古帝王之家用膳,规矩颇多,最紧要的就是座位要在上座,且喜欢吃独食,不与下属同桌,因此,关豪才专门按照朱椿的口味,设计了这样一个包间,专供朱椿用膳。 明朝时的上座是面对大门的位置,这个位置肯定是留给朱椿的。但如果朱椿坐在这样的上座的话,他面前就是大门,那就少了几分趣味。 因此,关豪才特意设计了一个巨大的落地窗,窗比门还大两倍,虽名为窗,但却是实打实的门,还是比正门更大的大门,因此,上座就变成了面对下莲池的位置,这样美景就会尽收朱椿眼底。 看到这样的设计和美景,再回想起门口挂着的那块“水云间”的牌子,朱椿不由得赞叹:“景美,名美,菜也一定更美!美哉!妙哉!绝哉!” 见到如此美景,朱椿心情大好,下令道:“如此美景,本王一个人欣赏未免有点暴殄天物了,让瞿大人他们也进来一起品美食,赏美景。”按照朱椿的意思,李公公把瞿能父子宣了进来,同来的还有左、右布政使。 李公公见人齐了,便来到关豪身边:“上菜吧!” “先不急,今日王爷莅临我关府,乃我关府之荣幸,王爷务必要讲几句话才行。” “在理!今日是你双喜临门的好日子,本王是该讲两句。” 说完,朱椿又迈步走出包间,院子里众人见王爷出来了,立马全部跪下,原本喧闹的大院又恢复了安静。 面对众人,王爷先让大家平身,然后开始发言:“今日,乃世子傅乔迁与贺寿双喜,本王……” 没吃早饭的朱椿,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就在此时,关豪递了一个喇叭给朱椿,小声在其耳边道:“嘴对着这个说,声音大,省力。” 这个喇叭是关豪用铁皮卷起来的。朱椿看着这玩意儿也不知道是个啥,但出于对关豪的信任,他很自然地就按照关豪的话去做了。 于是,朱椿拿起喇叭接着讲。当朱椿的声音从喇叭中传出来时,音量猛的提高了一个八度。这个声音一出来,不仅把院子里的人吓了一条,连朱椿自己都被自己的声音惊着了。 朱椿马上镇定了下来,用喇叭接着将自己的贺词说完后,转身回包房去了。 一进包房,朱椿便问起了关豪关于喇叭的事情。关豪大致将喇叭的原理讲了一遍,众人听完就陷入了沉默。看这样子,这群人十有八九是没懂的。 朱椿很聪明,不懂没关系,但只要知道这是个好东西就行了,他顺手就将喇叭递给了李公公,让李公公将喇叭收好,一点都没有要还给关豪的意思。 关豪看到这一幕,冲朱椿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 领导讲话环节结束,下面就该用餐了。 关府的人进到包间,把八仙桌中间的一块活动的圆形木板取开。原来这张八仙桌已经被关豪改造成了火锅桌,中间挖了一个圆洞。然后又有人端来了一个蜂窝煤炉子,里面燃烧的蜂窝煤通红刺眼。 不仅是包房,外面院子里的坝坝席也是如此待遇。 这些新玩意儿完全颠覆了明朝人的认知,包括朱椿在内的所有人,居然都站了起来,呆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炉子摆好之后,王大厨又端来了一口盖着盖子的大锅,直接放在炉子上,慢火煨着。 这一切结束之后,朱椿沉默了半晌才发问道:“豪哥儿,这些都是什么?本王为何从未见过?” 何止是朱椿啊,其他人眼睛都看直了,那个快要60岁的左布政使吴伟,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他颤颤巍巍地说:“老夫都是要知天命的人了,世子傅家中的这些物件儿,老夫还是第一次看到啊!快说说,这些到底都是什么啊?” 这些东西,都是这两日来,关豪鼓捣出来的玩意儿。 桌子是按照现代火锅桌的样子改的。 蜂窝煤炉子是关豪根据小时候家里用过的蜂窝煤炉子做的,炉子内胆是请烧砖匠烧制的,可以耐高温,外皮则是请铁匠打制的。同时让铁匠做的,还有打蜂窝煤的模具和夹蜂窝煤的火钳,这些都属于配套产品。 然后,关豪再将煤渣、黄泥、水等混合后,用模具打出蜂窝煤,晾干后就可以使用了。 这些东西在明朝是肯定没有的,抛开火锅桌不说,单说蜂窝煤和蜂窝煤炉子。 顾名思义蜂窝煤炉子肯定是在有了蜂窝煤之后才有的,而关于蜂窝煤的历史,有两种说法。 其一,有人认为蜂窝煤是一个名叫王月山的伙夫,在19世纪20年代发明的。关于这种说法,关豪认为可信度并不高,毕竟厨子主攻的还是菜品,让他发明蜂窝煤,确实有点牵强。 其二,有人说蜂窝煤是1949年,由山东德州燃料公司的退休职工郭文德发明的,郭文德已于2003年去世。对于这种说法,可信度较高,且普遍认可。而且官方也认定郭文德为蜂窝煤的发明人。 按照这种说法,蜂窝煤发明的时间就是1949年,而蜂窝煤炉子发明的时间至少应该是在1949年之后。 而关豪,将这个现代产品一下子搬到了明朝,跨越了将近600年。 要知道,明朝洪武年间,大家煮饭的燃料普遍使用的都是柴火,这玩意儿一旦燃烧,烟特别大,如果柴火没有晒干的话,那就更别提了,而且火候也不好掌握,燃烧效能无法全部有效利用。有钱人家最多是烧点炭,但炭这个玩意儿比起蜂窝煤来,简直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像蜂窝煤这种超时代的产品,拿到烧惯了柴火的明朝,必然会引起巨大的轰动。 在水云间内,关豪给朱椿等人讲解了蜂窝煤和蜂窝煤炉子的特点,朱椿此时像个小孩一样,不断打断关豪,提出问题。 “一个蜂窝煤相当于烧多少柴火?” “制作蜂窝煤贵吗?” “制作难吗?” “可不可以推广?” …… 对于朱椿的问题,关豪一一解答,在得到了蜂窝煤成本低,可以量产并推广的时候,朱椿坐不住了,也不管桌上放着的那锅美食,硬要关豪带他去看蜂窝煤。 听闻要去看蜂窝煤,在关府的所有川内大员都激动万分,纷纷跟随关豪的脚步,来到了后院。一时间,将这个小小的后院挤得水泄不通。 后院有一堆和好了的煤堆,还没有倒模,旁边墙根下,就堆放着几十个蜂窝煤。 朱椿好奇地蹲在墙根下,看着这些蜂窝煤发呆,眼睛都放光了。随后,他兴奋地让关豪现场做一个给他看看。 于是,关豪拿起旁边的模具,现场表演了起来。他先在煤堆上猛扎了几下,把煤渣压进模具,再来回扭了扭,压平、压紧煤渣,然后将模具放到墙根下,松开模具,一个完整的蜂窝煤就出来了。 如此简便的操作,让在场的人又震惊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朱椿见操作这么简单,也亲自上阵,在关豪的指导下,成功地制作出了一个蜂窝煤。 激动了! 在场的众人均沉浸在蜂窝煤诞生的喜悦之中,有的官员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对着蜂窝煤就是一阵磕头,这种情况,关豪也是见惯不怪了。而有的官员则是紧紧抱在了一起,庆祝蜂窝煤的诞生。 瞿能父子也呆立当场,父子俩心头却产生了不一样的想法。 瞿能在后悔,他后悔当初自己太过傲慢,如果当时关豪刚到成都府时,自己能放下身段,好好待他,那关豪则将成为自己的心腹,自己也可以依靠关豪的这些发明,成为全国首富,同时也能凭借这些发明扶摇直上,成为国家重臣,而不是现在仅仅在蜀中执掌兵权。 瞿郁也在后悔,他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能杀了关豪。两人年纪相差不大,瞿郁更年轻,更有发展空间,而且瞿郁是典型的***,在蜀中前途无量,曾经没有哪个人不夸瞿郁是大将之才。如今,关豪这个乡卡卡里的农民横空出世,抢尽了瞿郁的风头不说,还在几次争斗中完胜瞿郁。如今,关豪依靠蜀王,吊打瞿家,瞿郁恨得牙痒痒,却不能动他分毫。 想到这里,瞿郁有攥紧了拳头,恨恨地瞪着关豪,想要生吞活剥了他。 瞿郁的表情没有人在意,因为大家的目光全都锁定在了蜂窝煤之上。 朱椿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任何语言来形容了,制作简单、成本低、燃烧效率高,这样的东西一旦推广,不仅将造福百姓,更能让全国的工业提高几个档次。 此时,朱椿的手使劲地拉着关豪的手臂,手指深深陷进了关豪的肌肉之中。 关豪明显感到朱椿的手在颤抖,朱椿说话的时候,他的嘴唇也在颤抖。朱椿如此失态的举动,关豪还是第一次看到,可想而知他内心是有多么激动了。 半晌,朱椿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天佑我大明,天佑我大明啊!” 朱椿伸出食指,颤抖着指向关豪:“我要全国推广,全国推广!” 一个斯斯文文的“蜀秀才”,因为一团漆黑的蜂窝煤,变得如此疯狂,其中,除了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外,更多的是爱民如子的胸怀。 朱椿这顿饭吃得千值万值,牛排都还没进口,就已经收获了蜂窝煤这么大的礼物,整个四川、整个全国,乃至整个世界,都将铭记这一刻。 无论是在明朝还是在现代,蜂窝煤的发明都造福了一代人,说这是个划时代的产品一点也都不过分。 “王爷!世子傅!我们能试试吗?”众位官员也忍不住要上前试试。 在朱椿的同意下,这些川内的大员们排着队伍上前试做蜂窝煤,队伍从后院一直排到了前院。 排在后面的这些平日里老百姓口中的大老爷们,完全没有了任何威严,反而像是一个个小孩,欢呼雀跃,摩拳擦掌,在排队等待进入幼儿园一般。 排在前面的这些官老爷们则恰恰相反,他们就像是超市开门前,门口排队等着买打折鸡蛋的大爷大妈,只要超市门一开,他们就打满鸡血,飞奔而入。 这个世界是有“真香”定律的,在看到这么多大员都排队做蜂窝煤时,瞿能父子也悄悄地混进了人群中,规规矩矩地排起了队。 前面几个试做蜂窝煤的官员在弄出一个蜂窝煤之后,居然还不尽兴,还要操起模具再做一个。 这样的举动,看得关豪哭笑不得,最后,还是蜀王下令,每人限做两个,大家才得以罢休。 众人做完了蜂窝煤之后,现场朱椿还搞了个简单的评选活动,从制作蜂窝煤的速度、蜂窝煤的形状和紧实程度等加以评判。 最终,快60岁的左布政使吴伟大人,被关豪和朱椿评为本次蜂窝煤大赛的冠军,冠军的奖品就是做蜂窝煤的模具。 本来就没几颗牙的吴伟,笑得跟个孩子似的,这一刻,他比中了状元还开心,用他老人家的话说就是:“老夫此生幸也!” 吴伟颤颤巍巍地举着奖品——纯铁的蜂窝煤的模具,在同僚面前来回炫耀,一张脸笑起来全是褶子,露出仅剩的7颗牙齿:“承让了!承让了!” 第六十二章牛肉三吃 “咕……”正在大伙儿都沉浸在制作蜂窝煤的喜悦中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让大家伙都安静了下来。 这个声音来自于朱椿的肚子。 没吃早饭的朱椿饿了! 李公公也不管大家的表情了,连忙上去低声对朱椿说:“王爷,先用膳吧。” 朱椿点了点头,其实刚刚进关府的时候,自己就已经饿了,但看到了蜂窝煤之后,自己就忘了这事儿了。 在关府后院玩了半天,还搞了个蜂窝煤大赛,这样一顿折腾下来,朱椿的脑子兴奋不已,一点儿也感觉不到饿了,但兴奋只能骗骗脑子,却骗不了肚子,肚子在这个时候很诚实地发出了抗议。 在李公公的吆喝声下,一行人又从后院挪到前院,各自归位,朱椿则带着关豪他们又进入了水云间包房。 这样一顿折腾,大家的腹中多多少少都感觉到饿了,当放在蜂窝煤炉子上慢火煨着的大铁锅掀开盖子时,白花花的水蒸气一下子就窜了出来,一股香喷喷的牛肉气息,混合着中药和各种香料的气息,扑鼻而来:“王爷,请尝尝我弄的跷脚牛肉!” 桌上的几位大员口水在嘴里打转,连在蜂窝煤大赛中都显得格外冷静的方孝孺,此时也不自觉地掏出手帕,悄悄地擦了擦嘴角。 此时的朱椿实在是饿极了,他已经等不及让太监给自己夹菜了,于是他自己操起筷子,先在锅里捞了一大筷子牛肉在自己碗里,然后就径直往嘴里送,差点就烫着嘴。 李公公连忙往前两步,蹲在蜀王旁边,翘起嘴巴,一脸谄媚地帮蜀王把碗里的牛肉吹凉,此时送他个“吹牛大王”的外号也算实至名归。 另一个太监则急忙拿起一个小碗,帮蜀王夹牛肉,然后放在一旁,等它自然冷却。 朱椿确实太饿了,他已经等不及了,李公公还没吹两口,他就夹起牛肉又往嘴里送。还好现在已经是冬天了,气温也低,所以牛肉一离开锅子,就凉得快。 不过这次朱椿还是小心了一点,他先把牛肉夹到嘴皮上试了试温度,发现合适后,再往嘴里塞。 当牛肉进到嘴里那一刹那,朱椿停住了。他慢慢抬起头,两眼放光地看着坐在他下手位的关豪:“这玩意儿叫跷脚牛肉?是怎么弄的?怎么那么好吃?” 这一筷子牛肉,量太大,朱椿的嘴巴都快包住了,但朱椿依然游刃有余,一边说,嘴里还不忘一边嚼。 按照规矩,王爷没让大家开动,大家就不能动筷子,但关豪却没管那么多,和自家兄弟吃饭,哪儿来的那么多规矩,而且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 关豪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操起筷子,夹了一片萝卜,在外面甩了甩,算是帮忙凉了凉,然后放在朱椿碗里:“吃吃这个,比肉好吃!” 朱椿二话没说,夹起萝卜就往嘴里送,刚刚那口牛肉都还没咽下去,就和着萝卜一起嚼了起来,一边嚼一边点头,嘴里发出“嗯嗯嗯”的声音。 一口气连吃了三大碗,还喝了两大碗的汤,朱椿才感觉缓过劲儿来,很享受地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哇!美哉,妙哉啊!”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候,看到满桌的大员们,各个眼睛都在冒光了,朱椿也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了,于是道:“吃!吃!大家都吃啊!” 终于等到朱椿下令,桌上的这些人这才开动起来。 不仅是包房里的这些人,院里的那些官员们在得到王爷的许可后,也才开始动筷子。 一个个大员装得斯斯文文的,但实际上肚子里已经饿得翻江倒海了。 从他们夹的第一筷子,就能看出他们已经觊觎这锅牛肉很久了,因为他们各自筷子夹的那片肉,就是他们各自望了半天的那块。 一时间,整个水云间骚动了,整个大院骚动了,整个关府传出来阵阵叫好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关府请了堂会呢! 要是让人知道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仅仅是因为一锅牛肉而变得这样失礼的话,肯定会笑掉老百姓的大牙。 朱椿见大家吃得开心,自己有操起筷子想要再夹点,结果被关豪制止住了。 朱椿一脸疑惑地看着关豪:“怎么了?在你家吃饭还不管够啊?” “王爷哪里的话,我是让你留着肚子再吃点别的。”说完,他一招手,负责在包间里伺候的春哥儿就小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功夫,王文影就亲自端着一盘黑胡椒牛排走进包房,一群锦衣卫也端着牛排紧跟其后。盛牛排的盘子旁边,还放着银子打造的刀叉,这是这两天关豪特意让银匠为朱椿打造的,花了关豪不少银子,胖子听说了此事心疼了整整两天,到现在都还没缓过劲儿来。 当王文影将牛排放在朱椿面前时,朱椿偏头看了她一眼,即刻问道:“此女子可否就是我府上教授王文贵的妹妹?” “回王爷,王文贵正是家兄!” “嗯,听闻令兄受了重伤,本王近日忙于杂事,未能抽身探望,还请你们莫怪啊!” 这句话,朱椿把身份放得很低,第一是显得很亲民,体贴下属,第二就是说给桌上的人,特别是瞿家两父子听的,意思就是“王文贵兄妹是本王罩着的”。 这些话里的意思,关豪是听了出来的,所以马上报以感激的眼神。 而王文影则只听出了第一层意思,但就这层意思,已经足够让她感动了。王文影眼含热泪慌得连忙下跪:“王爷折煞小的们了!王爷有心了!谢王爷……” 王文影激动得语无伦次,口中接连说着感谢的话,王爷听得都笑了,他觉得这个女子单纯得很是可爱,于是抬头想看看关豪,询问一下他对这女子的评价。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朱椿就径直笑出了声,原来关豪的双眼一直盯着这个女子,眼神中充满了爱慕。朱椿是过来人,这个眼神代表的意思,他自然明了,于是,对待王文影就更加客气了。 “无须多礼了,既然令兄在关府养伤,那就多住几天,等伤好了再说!哦,对了,本王还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了!” “小的羌名叫徐阿格舞,但关公子给小的刚刚取了个汉名,随哥哥姓王,叫王文影。” “王文影?”朱椿品了半天,关豪连忙解释为什么取了这个名字。朱椿听完,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这个笑是冲关豪来的,搞得关豪有点不好意思了。 “好名字,以后你就叫王文影吧!本王还记得世子傅曾问我要了一块腰牌,说你要进府随世子侍读,本王允了,以后有什么事儿直接来找本王即可。” 朱椿一句话,不经意间已经透露出关豪和王文影的关系非凡,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哪有不懂的道理,纷纷投来善意的微笑,而瞿家父子,则是明显的皮笑肉不笑。 此时的朱椿,对待王文影颇有点对待弟妹的意思,不仅赐了座,还询问起了人家的家庭背景,关豪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像是来相亲的,朱椿就像一个大哥,在问对方有没有车房之类的,八卦至极。 关豪实在忍不住了,开口打断了朱椿的八卦:“王爷,这牛排要趁热吃,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开始有跷脚牛肉垫底的朱椿,已经不那么饿了,所以才有了兴致八卦关豪的绯闻,但当关豪这么一说,朱椿又想起来,自己惦记吃这个牛排已经2天了,于是就准备动手。 看着摆在眼前的刀叉,朱椿不知道该怎么弄,于是他就将目光移向关豪,但自己又不好明说,便开始问:“这是你弄的?” 关豪立刻明白了朱椿的意思,于是先回答朱椿:“这是我教王文影弄的,才学了两天时间,她现在的手艺比我都好了,王爷可以尝尝!”说完,目光又投向了坐在他身边的王文影,然后面带笑意地两眼盯着王文影,左手刀右手叉地开始切起了牛排,然后用叉子叉了一小块牛排放入嘴里。 王文影感觉到了关豪在望自己,头也不敢抬,一张小脸羞得通红,斜着眼睛不时打量着关豪,默默切起了牛排。 看到这二人的举动,朱椿心头又暗自发笑。 桌上众人,皆学着关豪的样子吃起了牛排。当牛排刚刚进入口中之时,众人皆眼中放光,口中加快了咀嚼速度。从没吃过牛排的这些官老爷们,在吃了牛排之后,忽然明白了什么才叫人间美味。 众人包括朱椿在内,不自觉地加快了切牛排的速度。 在后面伺候的李公公忽然想起了关豪说过,牛排要配葡萄酿才是美味,于是,马上叫人把从王府拉来的葡萄酿端了上来。 葡萄酿和牛排搭配之后,众人觉得口感又发生了变化,开始已经觉得是人间美味的牛排,此时,更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沉默了半晌的方孝孺不禁感叹道:“莲池绕屋知牛美,水天一色觉肉香。” 方孝孺的这句诗,纯属兴致到了,现改的苏轼的《初到黄州》。原本苏轼写的是鱼:“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结果,因为牛排太好吃了,被方孝孺改成牛肉了。 苏轼是宋代的四川眉山人,离成都不远,这家伙也是个吃货,后世流传的东坡肘子,就是这个吃货鼓捣出来的,要不然方孝孺怎么会忽然想起他的句子了呢! 方孝孺念了这句诗,要是换做平时,早就有人鼓掌叫好了,但此时,其他人都没反应,全都埋头在吃肉,就连平日最尊敬方孝孺的朱椿,此时都是头也不抬地叫了声好,然后继续吃着喝着。 方孝孺见大家没反应,也马上融入了其中,继续埋着头狂吃。 很快,众人把盘中的牛排吃了个干净,锅中的跷脚牛肉也没放过,吃了个底朝天,连汤都没剩一滴。 一边吃着牛肉,一边喝着葡萄酿,窗外是水天一色的美景,这样的日子,放到现在都算是一种享受,何况此时还只是明朝。 酒不醉人人自醉,明朝人酒量都不行,几杯葡萄酿下肚,在座的各位都有些飘了,朱椿更是释放天性了。 饱得都打嗝了的朱椿,感觉自己还是很饿,于是又催着关豪再弄点牛排来。 人就是这样,吃到好吃的了,就算吃得再饱,嘴里还想嚼两下,这就是典型的“肚子不饿,嘴巴饿”。 结果关豪又制止了朱椿。 朱椿也不生气,微笑着就这样盯着关豪:“说吧!是买不起肉,还是另有花招啊?” 听到朱椿这么一说,在场的人纷纷坐直了身子,竖起耳朵想听听是否还有什么好吃的。 没想到关豪果然不负众望,笑着对朱椿说:“王爷来了哪能不让你吃开心啊!今天我弄了个牛肉三吃,刚刚你们吃的跷脚牛肉是煮的,后来吃的牛排是煎的,接下来我要带你们吃烤的了!” 一听是烤牛肉,原本坐得笔直的大员们,瞬间泄了气。 虽然在明朝牛肉不好弄,但对于这些官老爷们来说,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在没来关府之前,他们吃牛肉的方式一般都是烤或者红烧,这样才能压住牛肉的膻味,一听关豪要烤牛肉,他们瞬间就失了兴趣。 王文影见大家都泄了气,急得慌忙站起来为关豪解释道:“关公子烤的牛肉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我这两天不仅跟他学了做牛排,还学了烤牛肉,那味道比我以前吃过的牛肉好吃了不知千百万倍,是我吃过的世上最好吃的牛肉了。” 朱椿笑了,在座的所有人都笑了,看到王文影这么紧张关豪,大家都明白了两人的心头所想。 王文影见自己失态了,又羞红了脸,坐了下来,把头埋到了胸口。 既然来了,就客随主便吧!大家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让关豪上烤牛肉。 结果,关豪却指着水云间落地窗外的那块三面环水的空地说:“吃烤肉,要到那里去吃!” 第六十三章“徐谦,快熬山楂水!” 众人在朱椿的带领下,全都聚集在了空地上,锦衣卫和羌人们又将院子里的椅子都搬了过来,大家像上朝一样,文东武西位列两旁,朱椿面朝下莲池背靠水云间,端坐如山,颇有威严。 和当初进关府慌慌张张找吃的朱椿相比,现在的朱椿明显已经吃饱了。 王文影就站在朱椿的对面五丈开外,背对下莲池,和羌人们七手八脚支起了一个小篝火。等火旺了些后,她们又将一头剖开了内脏的小牛犊子铺平,绑在一个铁架子上,然后将其支在火上烤了起来。 这只烤全牛早在一天前就开始了腌制,关豪昨晚是手把手的把腌制的配方教给了王文影,这些配料里面用了大量的孜然粉和香料,这一些配料是羌人原先烤全牛时没有的,对于明朝人来说,这种烧烤除了没有辣椒之外,一切都非常接近现代烧烤了。 之所以将烤全牛的工作交给王文影,那是因为烤牛肉的手艺是羌人们与生俱来的,她们这些少数民族可以算得上是明朝烤牛最多的人了,论经验和技术,都比汉人高出一筹。 单就烤全牛这一点,连王大厨在王文影面子都自愧不如。 临到刚刚要烤全牛时,王文影在上面刷了一层油,这样烤出来的牛,外皮是酥脆的,非常好吃,同时依靠油温,也能逼出牛肉里的油,让烤全牛不那么油腻。 烤全牛是需要一定时间的,之所以放在现在现烤,那是给朱椿他们一点时间消化,同时,大家也烤烤火,暖和暖和,顺便看着食物的制作过程,多分泌胃酸和唾液,帮助消化。 看了一会儿,朱椿觉得很是单调,没了兴致,扭头看向看着王文影出神的关豪:“世子傅!你这完全是吊我们胃口嘛?这中途就不来点点心,让我们先垫吧垫吧?” 朱椿说的啥,关豪是压根没听见,他的世界里,已经出现了王文影在篝火旁翩翩起舞的画面了。 这一幕让李公公都急了,连忙提醒关豪:“世子傅!世子傅!世子傅……” 连叫了三声,关豪才回过神来。 李公公马上把朱椿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关豪立马回道:“王爷不急,这应该快了。” 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从背后传来:“恭祝你福寿与天齐,庆贺你生辰快乐……” 闻声望去,只见胖子推着一个小车,小车上载着一个6层蛋糕,蛋糕顶上还点着一只红蜡烛,边走边唱地出现在了空地之上。 这首歌是关豪教给他的。为什么要选择广东的《祝寿歌》而不是《生日快乐歌》,那是因为广东话较为接近明朝的语言,所以《祝寿歌》对于胖子来说,更好学,而且更押韵。 歌曲唱罢,胖子已经走到了众人中间:“王爷、各位大人,今天是我家少爷的生辰,这个蛋糕就是我们特意为他做的生日蛋糕!” 说完,胖子又双手合十给朱椿行了一礼道:“王爷,我们过生日有个规矩,虽然不成体统,但还请王爷切莫怪罪。” 见朱椿没有反对,胖子接着说:“我们老家过生日,就是寿星负责吹蜡烛、分蛋糕,寓意着吹走烦恼,分享甜蜜……今天王爷既然也在,那贫僧斗胆邀请王爷和寿星一起吹蜡烛、分蛋糕。” 按照现代的规矩,本来过生日吃蛋糕时,寿星老还要戴“王冠”的,但在明朝,这个事情最好打住,因为这是要造反的节奏,是灭九族的作死行为。 听到胖子说的这些过生日的规矩,朱椿好奇得不得了,从来没有在生日吹过蜡烛、分过蛋糕的他,此时心头激动不已,但表面上却装得很是平静,借着胖子递过来的杆子顺杆爬:“既然是规矩,那本王也没什么好说的,一切依规矩办就是了。” 关豪听后,径直来到了朱椿旁边,此时也没了君臣之间的客套,直接拉起朱椿就来到了蛋糕前。 关豪见朱椿一脸好奇地看着他,既跃跃欲试,又放不下身段,于是,关豪就拉起朱椿走到了蛋糕前:“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吹!” “好!”朱椿的笑容立刻挂在了脸上。 “一二三!呼……”蜡烛应声而灭,现场掌声雷动,在胖子的带动下,众人齐声道:“生辰快乐!” 关豪和朱椿,两人同时拿起蛋糕刀,在这6层蛋糕上划了一刀,然后将刀交给胖子,让胖子等人负责分发蛋糕。 在分蛋糕的同时,胖子他们还给每人发了一杯牛奶。 当蛋糕发到每个人手中时,朱椿和这些官老爷们都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蛋糕就着牛奶,本就是无可抵挡的美味,这些明朝人对此根本没有抵抗能力,全部被美食俘虏了。 “怪不得宴席上没见到白云大师,原来他负责给我们惊喜啊!” “可不是?白云大师这个蛋糕做得真叫一绝。” …… 明朝的四川人,习惯了吃甜、麻的食物,所以蛋糕牛奶对于他们来说是绝对的美食。 “人间美味啊!”发出这声惊呼的是那个快要60岁的左布政使吴伟,老头儿开始吃牛肉的时候,虽然觉得味道很美,但奈何牙齿不行,所以吃得并不多。 现在吃到蛋糕牛奶了,吴伟开心地笑了,嘴一张开,口中仅剩的七八颗牙就暴露无遗。 此时,关豪府上,像吴伟这样的老头儿还真有几个,这些老头儿吃着蛋糕,喝着牛奶,一个个笑得跟孩子似的。看他们吃得欢快,胖子把剩下的蛋糕都匀给了他们。 蛋糕吃完,烤全牛也已经差不多了。 火焰的炙烤,让架子上的牛肉发出“滋滋”的响声,牛肉身上不断滴下的油脂,掉进火里冒出极大的火焰,火焰再次炙烤着牛肉,形成一个循环,加速牛肉的烧烤时间。 等烤全牛熟了之后,王文影等人将烤全牛放在一张桌上,然后在上面拼命地洒上调料粉,就好像不要钱一般。 这个调料粉是关豪秘制的,以孜然、八角等香料为主,除了没有辣椒之外,其他的一应俱全。 刚刚出炉的烤全牛浑身还冒着油泡泡,调料粉一洒上去,立刻和油脂混合,包裹着高温的油脂迅速将调料粉的香味激发出来,香气也在这个时候飘散开来。 虽然众人都已经吃饱喝足,但在闻到如此香气之时,也不由自主地咽起了口水。 王文影拿起刀子,就在烤全牛的身上舞动起来,曼妙的身姿却不乏英武之气,像一位指点沙场的女将,相比穆桂英、梁红玉等名将也不妨多让。 片刻功夫,一整头全牛被分成大大小小几百块,这让在场的武将包括瞿家父子在内,都感叹不已,庖丁解牛也不过如此。 切好的牛肉又被分到每个人手中,最肥硕的牛腿给了朱椿。 还没等李公公将牛肉切成小条,朱椿像个山大王一般,抓起牛腿就啃了起来,一口要下去,脆皮里包裹的牛肉就爆了出来,顺着朱椿的口角溢了出来,李公公正要拿丝绸手绢给朱椿擦拭,结果朱椿向关豪一伸手,关豪就递来一张餐巾纸,朱椿接过餐巾纸,自己擦拭了一下,然后包着一大口牛肉,囫囵地说:“美味,美味啊!” 在朱椿说完这话后,全场就再没人讲一句话,大家全都陷入在美味的烤牛肉当中。整个空地里,就只听到“吭哧吭哧”的声音,这种声音此起彼伏,像在演奏吃货进行曲。当然,也有几个不和谐的音符出现,瞿能父子吃饭吧唧嘴的声音,就明显成了空地里的另类。 一头牛,一盏茶的时间,就这样没了。 剩下的牛骨头没有扔,这是关豪吩咐的,要留下来熬汤。家里还剩了那么多的内脏,晚上用牛内脏来弄一锅正宗的跷脚牛肉,犒劳一下今天白天帮忙的锦衣卫和羌人们。 收拾完牛骨,关豪又让人弄了点水果拼盘上上来。 这个时候,再看坐在空地里的这些官老爷们,全都是一副葛优躺的模样,瘫在沙发上,打着油嗝,在阳光的照射下,一张张嘴巴都泛着油光,像极了电影里油光满面的猪刚鬣。 在这群人里面,瞿能父子属于那种比较能吃的,但在这样的美食连番轰炸之下,两人也没了脾气,脸上的杀气早就消散,眼睛半眯着,嘴角上扬,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高高在上的朱椿也没好到哪儿去,腰带已经解了,“蜀秀才”原本扁平的肚子,此时也高高隆起,不时地打着饱嗝。相比当时问关豪还有没有美食的朱椿,此时的他已经判若两人,估计到明天早上,他都不会想再吃东西了。 朱椿站了起来,在原地缓缓走动,因为他实在坐不下了,肚皮都快顶到下巴了,所以他想走动走动,消消食儿。 其他官老爷们此时也站了起来,一只手撑着腰,在空地上溜达起来,老远看去,像是一个个孕妇在散步。 李公公看到朱椿撑成这样,马上叫来了随行的医生,给王爷把脉。 然后,李公公快步走到关豪身旁,一个劲儿的埋怨他,不该让王爷吃那么多。 看着给朱椿把脉的医生,关豪觉得这画面很有意思,他哪能想到这群明朝人,吃个东西完全没了节制,要是他再弄点啥好吃的,这帮子人不得被撑死啊! 关豪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解决吃多了的情况,关豪也是有办法的,于是他扭头冲着屋里大喊道:“徐谦,快熬山楂水!” 第六十四章趁你虚要你命 山楂水有消积导滞、行气散瘀的作用,专治这种吃多了不消化的,山楂水尤其对油腻食物引起的饮食积滞,特别有效。 一人一碗山楂水下肚,然后大家就在徐谦和王府医生的建议下,围着这块空地转圈圈,为的就是尽快消食儿。这场景,跟一群在公园里遛弯的大爷大妈差不多,不同的是,这些大爷大妈都还“大着肚子”。这要是让普通老百姓看到了,整个四川的官威就荡然无存了。 一炷香之后,众人也都松了许多,年龄稍大点的官员已经坐在了太师椅上休息了。 此时,现场就听到“呃”的一声长嗝出来,然后就看到瞿能整个人瘫坐在太师椅上,长出一口气。瞿郁在一旁把脸朝向了下莲池的方向,他觉得今天在关府,他们父子俩有些丢脸。 朱椿在觉得轻松了不少之后,便下令回府。估摸着,朱椿在酒足饭饱之后,要回家睡午觉去了。 一众人等就随着朱椿的队伍离开了关府。 和来时不一样的是,来时这些大老爷们都坐着轿子、骑着马儿来的,但走的时候,他们都统一选择了步行。 就连走路都打闪闪的左布政使吴伟,也是坐一会儿轿子,走一回儿路…… 客走主人安。 在送走了众人之后,关豪回到府中,就瘫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累得再也不想动弹。 就在关豪放空自己的时候,一个温柔的声音出现在了耳畔:“公子,洗把脸,去去乏!”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王文影,她端着一盆热水,站在关豪身旁,关切地看着关豪,眼睛里露出的全是心疼。 关豪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要用两手按在椅子的扶手上,用力把身子撑起来。 王文影连忙把盆子放到地上,一只手轻轻压在关豪肩膀上,示意他不要动,然后自己蹲下来,拧干洗脸帕,轻轻地搭在关豪的脸上。 一阵暖意瞬间就从脸一直渗透至全身,关豪顿时感觉精神了不少。 连着洗了两三次,关豪才算是缓和了些许,在王文影的搀扶下,一步步地往自己房间走去。 本来这种事情应该是春哥儿来做的,但是此时的春哥儿却根本没法上前,他的身前有“两座大山”杵在那儿,胖子和李羿躲在墙角,探出头去,将刚刚发生的一幕看了个通透,春哥儿几次想出去搀扶关豪,都被这两个大汉挡了下来。 等到关豪和王文影进了房,两个大汉才扭过头来瞪着春哥儿:“不懂事的孩子,这时候是你该去的时候吗?以后有点眼力见儿,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去的别去,知道了吗?” 一顿严厉训斥之后,春哥儿委屈地点了点头。 两人撇着嘴,一副严肃的样子,也点了点头回应。 然而,等两人刚转过脸去就脸色大变,一脸坏笑地讨论了起来。 “嘿嘿,豪哥儿还是有点魅力哈?” “嗯嗯嗯!那羌族小娘子也不错,很懂得伺候人嘛!” “俗话说得好:‘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看来这层纱要被捅破了!” “哈哈哈哈,好戏还在后头呢!我很期待啊!” “何止你期待啊!我们都很期待啊!” …… 两人笑着离开了,留下春哥儿一脸黑线,他不明白这两人说的是什么。抠了半天脑袋,春哥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就去帮忙收拾去了,临走还小声嘀咕了一句:“怪人!” 今天关豪确实太累了,所以他这一觉,从未时一直睡到了酉时,整整睡了3个时辰,要不是春哥儿去喊醒他,估计他能睡到第二天天明。 其实,大家本不忍心叫醒关豪,但无奈又想吃他弄的美食,所以只好让春哥儿去“下狠手”了。 关豪起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虽然关豪最讨厌人家打断他休息,但这次春哥儿叫醒自己,他并没有抱怨,因为毕竟自己承诺过要弄好吃的招待大家的。 中午的时候,本来是客人的锦衣卫和羌族兄弟们,都没有上桌,大家忙里忙外的,招呼着前来贺喜的客人们,都混成了关府的下人了。 等客人们都走了之后,这些人本来想着吃点客人剩下的跷脚牛肉和烤全牛,结果,这群官老爷,几乎是吃了个干净,一点都没给他们留下。 那些锦衣卫和羌族弟兄们就在后厨,让请来的王大厨随便炒了点菜,然后垫吧了一口了事。 这一次乔迁喜宴,要不是他们帮忙,单就关豪和翔凤里那些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所以,关豪觉得有必要亲自动手,给大家弄一顿好吃的,犒劳一下大家。 睡了这么久,关豪也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穿好衣衫,就直奔了后厨。 半个时辰后,5大锅热气腾腾的跷脚牛肉就端上了桌。 中午没有吃上美食的这伙人,这时候是甩开了膀子,撩开后槽牙,可劲儿吃了起来。 当第一筷子肉进到嘴里之后,大家伙异口同声地叫了一声:“好吃!” 然后,整个关府就再也没有人说过一句话,这伙人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地往嘴里送肉,生怕自己说话的时候耽误了吃肉。 本来亥时是大部分明朝人睡觉的时候了,可是关府旁的这些邻居们却怎么也睡不着。 偌大个关府,在这漆黑的夜里,灯火通明,传入天际的都是吧唧嘴的声音。这动静,谁听了谁都会流口水,更别说关府里飘出来的香味了。 今晚,是犒劳朋友的时刻,一切跟烹饪有关的事情,关豪都亲自上阵,以表诚意。就连烤串,他都没舍得让王文影动手。 今天一天,王文影都在帮忙,像个女主人一样,一会儿指挥大家做事,一会儿又下场亲自动手,就没休息过。而其他的兄弟们见此情形也没人觉得诧异,因为在大家心中,这个女人就是关府的夫人,她做的这一切仿佛是理所当然,并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中午的时候,王文影将关豪扶回房间休息后,也没停过手,先是指挥王大厨他们炒菜,然后又到后厨去打扫卫生,帮忙收拾屋子,一直忙到太阳落山,她才有机会坐下来歇会儿。 而中午锦衣卫他们吃饭的时候,王文影都还在继续张罗,给大家盛饭什么的。也就是说,今天一天时间,王文影是粒米未进。 这可把关豪心疼惨了,在大家都在外面吃跷脚牛肉的时候,他又悄悄在后厨煎起了牛排。 剩下的牛排不多了,所以关豪打算煎出来之后,切成条,大家分着吃,但煎出来的第一块牛排,他却硬逼着王文影在他面前吃了。 王文影边吃边冲着关豪傻笑,而关豪看着王文影的样子,也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这个笑是因为看到了王文影可爱的样子,而关豪的内心此时却是很痛的。 要知道,王文影可是土司的掌上千金,平日里都是丫鬟下人们在替她做事,而此时,她为了自己,抛开了身份,甘心做个下人。这个女人为了自己,居然把自己累成这样,关豪自然心疼不已,何况他早已对这个女人心生爱慕。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为自己吃苦,关豪实在心疼不已,他心头暗暗发誓,以后要让这个女人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人。当然,前提是自己能娶到她为妻。 甩了甩头,抛开了这些想法,关豪又开始忙碌地为大家做吃的来了。 牛排煎好之后,腌制的牛肉串和素菜串也都弄好了,于是,关豪和大家又将吃的端到前院,战场也从后厨转移到了前院。 5张桌子围得满满的,大家一边吃着翘脚牛肉,一边啃着牛排,中间的火炉还烤着牛肉串,任谁都抵挡不住这样的美食诱惑。 跷脚牛肉的药香味,混着烧烤的香味,再加上牛肉本身的肉香,一瞬间就占领了整个关府,随风飘散,让整条街都香气四溢。 王爷走的时候,那些没喝完的葡萄酿还剩下10多坛,关豪让胖子开了分给大伙儿。此外,府中在宴席前还备了些好酒,有的是给王文贵消毒剩下的,有的是春哥儿去外面采购的。 “这些日子里承蒙各位帮忙,我才能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这些事情我关某全部记下了,改日有何事用得着我关某人的,大家尽管开口,关某一定竭尽全力帮大家解决!”关豪举着一杯葡萄酿,站在前院的台阶上,给大家敬酒,说完了这些话之后,关豪接着补充道:“今晚酒肉管够,大家使劲儿吃!” 回应他的是满堂的欢笑,看到这样的画面,关豪心中颇觉宽慰,在来明朝的这些日子里,自己结识了太多的兄弟,所有人都是不遗余力地帮助自己,想到这里,关豪举起葡萄酿一饮而尽,而在场的所有人也干了自己的杯中酒,然后再坐下来,继续“胡吃海喝”。 正在大伙儿吃得正高兴的时候,忽然,李羿忽然站了起来,一脸严肃地将右手食指放在嘴唇上:“嘘!” 虽然李羿的声音很小,但警惕的锦衣卫们立马就安静了下来,右手放在了腰间放刀的位置,做好了战斗准备。随后,所有人都停在当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此时本已是深夜,正是四下寂静之时。前院忽然安静了下来,此时的所有声音,都能清楚地送到每个人的耳底。 此刻只听得关府门外人声鼎沸,还有人大声呵斥的声音。 李羿警惕地抽出腰刀,悄悄摸到大门前,透过门缝,就看到一群人将关府大门为了个水泄不通,这群人里,还有几个兵丁打扮的,手持武器。 因为前两天刚和瞿家的人交过手,所以一旦有异动,李羿第一反应就是瞿家的人又来了。 李羿知道,瞿家最善夜战,而且今天关府乔迁之喜,大家忙碌了一天,都累得不行了,此时正是关府上下最疲劳的时候,所以在这个时候下手,最能将关府上下一网打尽。 这就是典型的“趁你虚,要你命”的打法。 李羿连忙跑回桌前,压低声音惊呼道:“不好,瞿家又来了!” 没等大家有所反应,李羿马上下令:“所有锦衣卫听令!” “在!” “从后门出去,包抄他们!如果他们是瞿家的人,不管什么原因,格杀勿论!” “是” 简单的命令下达之后,桌上的锦衣卫立刻拿出武器,非常有秩序地,悄悄从后门鱼跃而出,兵分两路,往关府大门包抄过去。 第六十五章误会 关豪和李羿他们哪里知道,其实围在他们府门外的并非瞿家的人。 在王爷三番五次地提醒了瞿能之后,瞿家就绝了在四川动关豪和王文贵的念头。 而此时,聚集在关府门口的,其实都是关府这条街上的邻居们。 本来亥时这些邻居们都睡下了,谁料关府的跷脚牛肉和烤串太香了。 跷脚牛肉是个明朝的新鲜玩意儿,所以这个香味大家都是第一次闻到,不仅如此,关豪调配的孜然粉也加入了很多平时老百姓吃不起的香料,那些香料和着牛肉,被大火一烤,香味自然更为浓烈。 香味趁着夜色,四处飘散,弄得一条街都香得不得了,是个人都受不了,何况是这些没吃过好东西的明朝人呢! 关豪所在的这条街,一家挨一家的人家都点亮了屋内的烛火,大家都从床上坐了起来,肚子里咕咕直叫,一个劲儿地抱怨:“深更半夜弄这么香,还让人睡不让人睡了?” 有的人家干脆打开大门,让香味飘进来,好闻个够;有的人家则全家上街散步,贪婪地嗅着空气中散发的香味粒子;还有的人家实在受不了,干脆又到后厨去做起了宵夜来解馋…… 别说这些普通老百姓了,就连大圣慈寺的和尚们也不淡定了,他们整天吃的都是清淡食物,闻到这么香的油荤味道,一瞬间就将大家的食欲勾了起来,但和尚都是食不过午的,也不能像老百姓那样跑到关府门口闻味道,所以,大家就集体在大雄宝殿,打坐诵经,以消除杂念。 镇守成都府东门迎晖门的兵丁,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不经意间回头看了看城里,结果就被眼前这一幕惊得不要不要的。 放眼望去,关府所在的这条街都快成不夜城了,几乎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不仅如此,一家挨着一家的人家都打开门走到了街上,整条街比过年都还热闹。 这一幕,吓得兵丁不要不要的,连忙将情况汇报给了巡检大人。 巡检大人一听,瞌睡都被吓醒了,他立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来人啊!快带一队兵去城里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儿,如果是造反的,立马发响箭,通知城里的军队!” 得令的兵丁立马穿上盔甲,全副武装,由小队长刘宝带着一队人马往城里跑去。 …… 随着街道上的老百姓越来越多,也不知道是谁先提议要找香味来源的,于是,大家就都循着香味走到了关府门前。 同时赶来的,还有迎晖门的官兵。 带队的刘宝点着火把,老远就看到一群不知是人是鬼的物种,全部聚集在一处府宅门前,一个个披头散发的,完全看不清脸,这一场景像极了鬼片里的群魔乱舞,惊得这些官兵们都是一身冷汗。 一阵寒风吹过,刘宝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明朝初期是有宵禁制度的,这么晚了还在街上游荡的人,就是触犯国法,这叫“犯夜”,是要被笞打四十下的,而如果你是在京城“犯夜”,那对不起了,再多加十下,谁让你是大城市的人呢! 所以,在夜晚看到这么多人的同时“犯夜”后,守城的官兵都吓得不轻,还以为他们要在城中造反。 而走近看到这群人的模样,刘宝他们还以为遇到了鬼! 一群官兵壮着胆子,一边吼一边拿出武器,挥舞着刀枪,慢慢往前靠近:“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你们都要造反是不是?” 围在关府门前的老百姓一下就被惊着了,连忙摆手直呼:“误会!” 见到是人,刘宝他们胆子也大了起来,举起手中的大刀,打起了官腔,厉声说道:“你们集体犯夜,是要造反不成?” 一位老者见到是刘宝带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二娃子,你狗日的要给老子乱安罪名是不是?” 听着声音非常熟悉,刘宝就不敢乱说话了,当他走近见到来者后,吓得手中的刀都掉在了地上:“爹,你怎么也在这里?你们这是到底要干什么?” 原来老者正是刘宝的亲爹。 亲爹半晚上肚子饿了,出来闻个味道,本身就已经很丢脸了,结果自己儿子还带着兵来说老子是造反。 老爷子越想火越大,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刘宝脸上:“你他妈污蔑老子造反,是不是想皇上灭我九族的时候,你能提前喝碗断头酒?” 一巴掌还不解气,老爷子抬起腿就要踢刘宝。 众人见状,立刻将老人拉开,然后连忙给刘宝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得知大家伙都是出来闻个味儿,刘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刘宝推开众人,走到了关府大门前,当他提鼻子一闻后,立马了解了老百姓的感受。关府中飘出来的香味,从人的鼻腔直达胃部,甭说这群老百姓了,连刘宝他们此时都咽着口水,馋得不得了。 恰巧,刘宝他们提着刀剑在关府门口闻味道的场景,被李羿透过门缝看到了,李羿就误以为这些人都是瞿家又派来找茬的,于是,马上就从后门出来,左右包抄他们。 当刘宝正命令众兵丁收起武器之时,忽然他们耳边响起了一声雷霆般的怒喝:“放下武器,饶你们不死!” 声音未落,就从四面八方围拢来一大群人,每个人身着锦衣卫服饰,手中还握着刀剑,明晃晃的腰刀上反射着月光,从每个人的眼前一晃而过,照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头发寒。 刚刚是守城官兵,现在又是锦衣卫。人群中,胆小的吓得“嗷”地一声就晕了过去,胆子大点的,也都乖乖举起了双手,死死盯住前方拿刀的锦衣卫,大气都不敢出。 此时,人群中并没有人是这群锦衣卫的亲戚,自然也没有人敢站出来扇他们打耳光。 锦衣卫在明朝是谁也惹不起的存在,别说是这些老百姓和普通兵丁了,就连瞿能这样雄霸一方的将领,都不敢在锦衣卫面前造次,这也就是为什么马文铭会派那么多锦衣卫来保护关豪的原因。 锦衣卫围成一个半圆形,将所有人围在其中,人群的背后,就是关府的大门。 锦衣卫的包围圈分为两层,最里面的一层都是持刀剑的,利于近战,最外面一层则全都手拿弓箭,负责远程攻击。弓弦被拉得满满的,只要被包围的人群中有人有异动,箭马上就会飞到那人的咽喉处,一箭毙命。 刘宝一见是锦衣卫,于是立马示意手下人扔掉兵器,然后高举双手,大呼:“误会,误会!我们是迎晖门的守兵,奉命来探个究竟的!” 在刘宝他们放下武器之后,两名持刀的锦衣卫立刻冲进人群,将地上的武器捡了起来,然后扭头又跑了回去。 李羿从包围圈里漫步走了出来:“宵禁时分,你等在世子傅府门前聚集,是要造反不成?” 一听这话,刘宝哭笑不得。要知道,就在刚才,他也说过这番话。不过不同的是,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就换来了自己老爹的一个耳光,而人家锦衣卫一说,人群里还有吓得尿裤子的,没人敢上前去扇人耳光啊! 人与人的差别真的是大啊! 李羿这一问,自然被在场所有人否定,大家伙七嘴八舌地解释着自己出来的原因,因为说话的人太多,李羿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够了!都给我闭嘴!”李羿扯着嗓子大吼一声,才压住了众人的声音。 见官爷发火了,大家都闭上了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李羿也确实气着了,举起右手食指,在人群中指了一圈,眼睛也跟着在人群中扫视。 “不是我,不是我!”刘宝看到李羿这个举动,连忙吓得将眼睛紧紧闭起,心头默念道。 然后他低下了头,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将大半个身子藏在了一个小兵身后。小兵见状也想往后退,结果肩膀被刘宝一双大手抓着,动弹不得。 刘宝就是怕锦衣卫找到自己,结果,他怕什么就来什么。 扫视了一圈之后,李羿的手指正好停在了刘宝的面前,他指着刘宝道:“你!滚出来!给老子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刘宝听到锦衣卫的大爷选定了人,就慢慢睁开眼睛,但当他看到眼前的手指后,整个人背心都凉了,那根手指越过了他面前的小兵,直指着他的脸。 这也怪不得李羿,是个人都会在现场选到刘宝,因为他是小队长,所以只有他一个人的装束和其他人不同。 没办法,被选中的刘宝只好站了出来,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李羿听。 在刘宝讲述的时候,关豪则悄悄地从锦衣卫包围圈里走了过来。身着白衣的关豪,服饰和身边的锦衣卫完全不同,所以格外显眼。 关豪双手背在背后,悄悄走近说话的两人,然后在李羿身后停下了脚步。李羿察觉到了是关豪,便没有在意,继续盯着刘宝,听他讲述。 在听完了刘宝的讲述后,秉着谨慎的态度,李羿立刻命人前往迎晖门,打听刘宝说的是否属实。 当属下回禀一切属实后,锦衣卫才在李羿的命令下,全部收起了武器,在场的老百姓和官兵们这才长舒一口气。 虽然收起了武器,但是李羿还是厉声言道:“虽然你们并没有造反的心思,但犯夜却是不争的事实,所有人全部随守城兵将前往成都府衙,领笞四十。” 命是保住了,但是犯夜的罪名是跑不掉了,要是刘宝逮住还好,至少大家可以仗着他老爹在这里,免去大家的刑罚,但现在碰着的是锦衣卫,这顿打怕是挨定了。 此刻,这群老百姓全都安静了下来,默默低下了头,揉搓着自己的后背和屁股,准备挨打了。 听到李羿这么一说,关豪汗也马上下来了,这是要把所有邻居一次性得罪光的节奏啊! 要是这些人真的被打了,自己在这条街上恐怕也没法混下去了。 见此情景,关豪立马打断李羿的话道:“没事没事,都是误会嘛!我们还以为又是瞿家的人来捣乱呢!” 说到这里,关豪面对大家深施一礼,自我介绍了起来:“我就是这关府的主人,在下名叫关豪,各位街坊,有礼了。” 众人回礼之后,关豪便开始为大家伙求情:“李兄,既然这一切都是误会,而且这些又都是我的街坊邻居,大家能在一起也算是一场缘分,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大家伙?” 本来犯夜的事情应该成都府或者是巡夜的兵丁负责,既然关豪都为大家求情了,自己也不是那么爱管闲事的人,于是李羿就索性点了点头,顺便再警告了大家几句以后别再犯之类的话,就这样算了。 大家立刻施礼,谢过关豪和李羿,此时,大家才真正地长出一口气,终于放下了心头的重担。 关豪见自己的邻居们都这么单纯可爱,而且大家又都不约而同的聚在了一起,这正是一个搞好邻里关系的大好时候,于是,关豪就邀请这些邻居们一起进屋用餐:“今日是关某的乔迁之喜,既然大家都聚在了一起,如不嫌弃,就请到关某府中用膳吧!” “好耶!”大家伙异口同声地欢呼道。 就在这阵欢呼之后,让关豪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大家明明在第一时间就都答应了,结果,当关府大门打开之时,这群邻居却是一溜烟地跑了,而刘宝也见状带着兵丁回去复命去了。李羿见所有人都散了,也带着自己的锦衣卫进府继续吃肉喝酒去了。 一时间,偌大的关府大门前,就只留下了关豪一人在风中凌乱。 第六十六章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关豪在寒风中站了至少一炷香的时间,他实在不明白,邻居们明明都答应了自己要去府中吃饭,为什么大门一打开,就全都不见了踪影。 正当关豪纳闷之时,从关府两边,又跑过来乌压压一群人。 这些人就是刚刚一溜烟跑了的邻居们。 这一次,大家伙儿都梳妆打扮了一番,全部穿戴整齐,而且手中都还提着礼物。 原来,在民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谁家乔迁之喜,客人们不能空手进门。空手进门会给主人家带来晦气,寓意“坐吃山空”,所以客人们多多少少都要带点礼物,以示庆贺。 关豪这群朴实的邻居们,开始都是回家去拿礼物去了,顺便穿得正式一点,以示对主人的尊重。 让关豪更加没有想到的是,这群邻居们自觉地排好了长队,等待关府下人“唱礼”后,方才依次入内。 因为此时已经是深夜,所有店铺都关了门,邻居们自然没有机会去买礼品,所以大家拿来的贺礼也是五花八门。 家境富裕点的,就送的首饰、点心,家境不好的,则多多少少表示了点心意,有送米的,有送面的,有送油的,有送蒜的…… 最让关豪意想不到的是,刘宝他爹居然送来了一把扫帚,扫帚是新的,用高粱穗扎的。这种扫帚,虽然在20世纪之后,大家都不怎么用了,但在我国上世纪80年代几乎家家户户都还能见到。 见刘宝他爹送来了扫帚,众人齐夸他送得好。原来,这扫帚的谐音就是“扫走”,寓意扫走一切不好的事情。 这些邻居们送的礼物,从经济角度出发,关豪是压根看不上的,因为这些邻居们的礼物加起来,总共都抵不了翔凤里蛋糕坊的一块奶油蛋糕。 但从情谊的角度出发,这里礼物都是无价之宝,这些都是朴实的邻居们送来的情谊,是任何金钱都无法买到的。 收礼的桌子被安排在了大门之内,负责收礼的都是翔凤里来的人,而唱礼的人,则是由嗓门最大的胖子担任。 关豪,则全程都站在大门口,迎接邻居们的到来,这个礼数,在今天白天只有王爷一个人享受到了,而此时,面对这些朴实的老百姓,关豪是发自内心地想这样做,只有这样,才能表达自己对邻居们的感激之情。 本来王文影又想来帮忙的,但是却被关豪严厉制止了,关豪用几乎命令的语气对王文影说:“这儿没你的事儿,快去吃东西。” 明明自己想帮关豪分担,却得到关豪这样严厉的回应,王文影很是委屈,眼泪在眼眶里直打滚,关豪见状,又将头附在她耳边温柔地说:“傻子,你不先吃点东西,一会儿怎么帮我啊?” 听到这句话,王文影立刻笑了起来,欢快地跑回前院,坐在羌人中间,大口吃起来。 她的加入,引得在场所有人一阵哄笑,但她并没在意,一边往嘴里塞肉一边说:“笑个屁,吃你们的,肉还塞不了你们的嘴巴吗?” 见王文影终于在吃东西了,关豪心头也舒服了很多,于是站在门口,拉着长音吩咐道:“迎客!” 众人脸上像商量好了的一般,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邻居们拿着礼物,先是跨进关府,意思就是带财进府,然后,将礼物放在桌上,报出自己的名字。此时,唱礼的就对着府内开始“唱礼”,以示对客人的重视。 一个个邻居唱完之后,众人就来到了关府之中。 关豪则第一时间钻进了后厨,他先是吩咐胖子去蛋糕坊做蛋糕,然后自己则动手做起跷脚牛肉来。 白天弄的跷脚牛肉全部都是煮的牛肉,牛下水虽然被洗干净也切好了,但却没有动一下,这时候,就是牛下水们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话说,正宗的跷脚牛肉,也是用牛下水做的。 牛排因为选料特殊,所以早就被吃完了,只能以后有机会再请邻居们品尝了。 这边,跷脚牛肉和中药一起上锅后,那边关豪又用调料腌制起了剩下的下水,怕大家伙儿不够吃,关豪还弄了些素菜一起腌制,这一刻,关府所有能吃的东西全部被弄了出来。 与此同时,关豪还让翔凤里的人帮忙闷起了米饭,邻居人数太多了,不上主食,怕人家吃不饱。 食材腌制得差不多的时候,跷脚牛肉也好了,米饭也熟了。于是,大家就把这些东西纷纷抬到了前院。 开始已经吃过跷脚牛肉的锦衣卫和羌族兄弟们,此刻也转战到了火炉边,让出了桌子,开始自己动手串肉烤着吃。 桌子空出来了,翔凤里的人又以飞快的速度收拾好了桌子,关豪就请所有邻居上桌。 这时,关豪有些尴尬了,关府只摆出来5张大桌,明显不够这么多人入座,但就算把关府所有的桌子都摆出来,也不够这些邻居们坐的。 不仅如此,关府的碗筷也明显不够,这时候又没处买去,关豪急得连忙给大家道歉。 邻居们仿佛都很理解关豪的处境,也都没在意那些东西,这点小事根本难不住大家伙儿。 因为在明朝初期那种物资匮乏的年代,大家都习惯了自带碗筷上门吃席,有的甚至是自带板凳。 因此,见到这个情景,邻居们又纷纷跑回自己家里,每人自带碗筷,再次来到关府。 大家也不坐着了,都有序地排起了长龙,一人盛一碗米饭,然后夹一筷子跷脚牛肉,就到旁边站着吃去了,然后让出位置来给后面来的人。 虽然人数众多,但秩序井然,仿佛彩排过好多遍一般,这一切看得关豪都一愣一愣的。 由此可见,这些邻居们平日里吃席没少干这种事儿,在明朝初年那种物资匮乏的时代,这样的举动更显人民的朴实和真诚。 5盆跷脚牛肉不到一炷香时间,就见了底,就连汤都没剩下一滴。 不过,这些邻居们却吃得非常开心,一边用手抹着油腻的嘴唇,一边竖起大拇指夸赞关府的菜好吃。 就在邻居们大快朵颐之时,关豪又烤了几百串烧烤,让锦衣卫的人送到迎晖门去,慰问一下那群还在熬夜值守的兵丁。 这玩意儿只能锦衣卫送,如果是其他人送,有犯夜的嫌疑,万一惹个什么事儿,那就不好了。 烧烤送到迎晖门后,整个城门楼子就炸了锅。 这帮子丘八可不像老百姓那么守规矩,在给巡检大人挑了几串烧烤后,剩下的几乎在一瞬间就被一抢而空,有的兵丁甚至为了抢烧烤,手都被戳了一个窟窿,鲜血直流。 流血对于丘八来说都是平常之时,所以也没人在意,最多笑话一下就是了,于是现场又是一片欢声笑语,但没多久,整个城门楼子就瞬间安静了下来。 当烧烤送进这些丘八嘴里的时候,众人都闭上了嘴巴,孜然混合八角、茴香、花椒等香料,再加上高温烤制后的混合着牛油的香气,一瞬间就溢满了整个口腔,丘八的眼睛个个睁得滴流圆,仿佛要放出光芒一般。 过惯了糙日子的丘八们,手中拿着的烧烤是他们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就连一个最简单的烤韭菜,都比他们平日里吃的酱肘子还香。 一开始,一个个都是狼吞虎咽的,但当吃到最后一串时,大家又像小家碧玉一般,小口慢慢砸吧滋味。而那些吃完后的竹签子,丘八们都没放过,有的都快把竹签子啄出火星子来了。 不仅是丘八们,将领们也是觉得意犹未尽,但又不敢让锦衣卫再去关府带吃的,于是乎,刘宝就成了外卖小哥。巡检大人让他再去趟关府,如果世子傅还愿意给点吃的的话,就让刘宝赶紧送过来。 “一定要快,老子们都在等你一个人呢!” 关府那边。 众人在吃完了跷脚牛肉之后,又转战去了火炉边烧烤,最后,还是胖子端出来蛋糕才算了事。 这一晚上,关豪的这些邻居们一个个吃得肚子鼓鼓的,说句丝毫不夸张的话,有的邻居们吃得肚脐眼都快撑开了。 还好中午徐谦熬的山楂水还剩了一些,此时正好又分给了大家,这才了事。 众邻居吃饱喝足之后也陆续告辞回家,与跑步进关府的刘宝擦肩而过。 刘宝来到关府,见到关豪后,就一个劲儿地道谢,说关府的吃食就是好吃,可称天下第一,守城的将士们都谢谢世子傅赏的吃食。 这些场面话说得很是漂亮,但关豪却发现了这小子的真实目的。 自打刘宝一进关府,眼睛就没离开过火炉上的烧烤。就他这副模样,来的目的已经非常明显了。 关豪笑了笑,也没说破,顺着刘宝的话就接了下去:“既然众将士喜欢,那我府上还有些吃食,不如一并送过去,让将士们在冬夜也暖暖身子。” 刘宝一听,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一张脸笑开了花。 但剩下的吃食还有些多,刘宝一个人拿不过来,留在关府又浪费了,所以关豪就亲自陪着他,把吃的送到迎晖门去。见到关豪要出门送餐,王文影非要跟着一起,于是乎,关豪、王文影、刘宝3个人,一人手提两个大箩筐,欢声笑语地往迎晖门而去。 这次之所以锦衣卫没有出动,主要是因为送礼物的人是关豪和王文影,这群小子完全是在给他们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而刘宝也乐意让关豪一起,毕竟锦衣卫那帮子人他是得罪不起的,万一自己哪儿没做好得罪了锦衣卫,那日子可就难过了。 不过锦衣卫这群小子在关豪离开关府之后,也没闲着,兵分几路,帮关豪清除“路障”,以免巡夜的官兵撞见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清除完“路障”之后,锦衣卫门又开始占据通往迎晖门的各个要口,以免闲杂人等进入这片区域,莫名地当了“电灯泡”。 让关豪和锦衣卫不知道的是,锦衣卫集体出动帮助关豪“泡妞”的这个举动,居然在这个寒夜,在这个小小的成都城,掀起了一阵波澜…… 第六十七章造反啦! “禀大人,东城有异动……” “将军,东城出现大量锦衣卫,此前有大批平民聚集于大街之上,怀疑城东有人造反……” “大人,不好了,锦衣卫在东城集结,去往东城的巡夜军士全都被他们拦了下来,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何事。在此之前有大批平民在街上聚集,怀疑是有人造反……” …… 成都城。 除迎晖门外,其他三个城门纷纷加紧戒备,所有城下的兵丁全部转移到了城墙之上,连片的拒马拦住了道路,城墙上拉起了八牛弩,两边架上了猛火油柜,城墙边还安装了狼牙拍…… 所有兵丁表情严肃、紧锁眉头,全部严阵以待,以防敌人偷袭。 四川都司的左护卫、右卫、中卫、前卫、后卫等全部惊动,数百名大大小小的军官被人从被窝里叫醒,全副武装连夜赶到卫所。所有士兵全部集合,拿起兵器,列好阵势,开赴蜀王府外,加强王府戒备,保护蜀王安全。 …… 瞿府。 瞿能听到这个消息后,立马从床上跳了起来,一声凄惨的“来人啊”撕破夜空。 和儿子一起穿戴齐了甲胄之后,两父子提上长枪,策马奔腾,赶往都指挥使司。 随着瞿家父子的到来,四川都指挥使司也在一瞬间灯火通明,门口站岗的卫兵数量也在同一时间增加了一倍。 都指挥使司。 主位处的一张长条木桌后面,是一张黄花梨的太师椅上,椅子上铺着一张棕色的熊皮,瞿能就坐在这张椅子上,听着手下人汇报今夜发生的情况。 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为什么锦衣卫会忽然集结封路,气得瞿能顺手抓起桌上的砚台就摔了下去:“一群饭桶!” 砚台一落地就摔成了三瓣儿,刺耳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站在下面的将士们吓得纷纷低下了头,全都紧绷起了身体,谁也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情报不清楚,就不敢贸然在城门上胡乱点烽火示警,否则就是扰乱军心之罪。 西周褒姒烽火戏诸侯的例子,换来的是一个朝代的更迭,所以对于烽火这东西,历来王侯将相都是非常谨慎的。 因此,如果胡乱点了烽火,一旦事后发现点错了,那换来的结果就是,一并官员全部人头落地,家中男丁全部充军,女眷则送入教坊司。 作为四川军队的最高指挥官,所有人都等着瞿能的命令,而瞿能却不敢贸然下令点烽火。为今之计,只有一边查清情况,一边准备后手以备不时之需,才是上策。 瞿能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抓起桌上的令箭,连丢了三支下去: 一支命人快速打听具体情况,锦衣卫封路到底为了何事; 一支命人在城内召集兵丁,将东城封死,将东城全部控制住,以免事态蔓延至全城,如果有人造反,立马压制; 一支命人立刻从城南中和门出,召集城外驻扎军队,随时候命。一旦城中发出信号,立马携令箭入城,助大军平乱。 下面站着的将士在接令之后,迅速离开,各自忙碌自己该做的事情去了。 众人散后,瞿能又找来了剩下的瞿府十八鬼,将他们全部派出去,查明锦衣卫集结的原因。 “你等速去查明真相。另外,不许与锦衣卫交手,不许招惹关豪,更不许借机去关府捣乱。听到了没?”最后一句话,瞿能几乎是用吼出来的。 蜀王明里暗里保了关豪无数次了,自己就算再不懂事,也应该明白关豪对于蜀王的重要性了。在四川,只要抓不住关豪的把柄,自己是肯定动不了关豪的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查明锦衣卫集体行动的目的,如果成都府真有人造反,自己没有采取措施压制,那么自己的麻烦可就大了。 子时之初,是冬月初七最后半个时辰。 原本的成都城在这个时间,应该是鸦雀无声的,但今天,却与以往不同。 各个军队的集结,惊醒了附近百姓。见半夜军队集结,恐慌便随着家家户户点亮的烛火,开始四处蔓延。 城东有人造反的谣言,也随着军队的开拔,一传十十传百,迅速传播到成都城的每个角落。 家家户户小声的议论,冲破寂静的黑夜,直接划破天空的黑幕,汇成了一个巨大的声音,又复笼罩下来,布满整个成都城,嘈杂而无章,扰得无数人心头既恐慌又烦躁。 南、西、北三方的动静,关豪是肯定不知道的,这个傻子还沉静在当外卖小哥的快乐之中。 吃食送到迎晖门后,关豪得到了守城将士山呼海啸般的欢迎,这帮子吃货就差没给关豪跪下了,嘴里的好话不带重样地说着,听得关豪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而在他身旁的王文影却仿佛很是享受,而且还有点骄傲的样子,就好像别人在夸奖自己的老公一般。 东西送完后,关豪就和王文影就转身回府,还没走下城墙,就听到城门楼子上传出的哄抢声。 关豪和王文影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扭头望向城门楼子,然后相视一笑,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 空荡荡的大街上,此时,只有关豪和王文影两人。城楼上的灯火,将两人的身影映在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上,随着二人离城楼越来越远,两人的身影越拉越长,最后融合在了一起。 毕竟此时已是子时之初了,一阵寒风吹过,走在大街上的王文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心疼得关豪连忙把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搭在了王文影肩上,然后顺势将王文影抱得紧紧的:“以后晚上多穿点,都着凉了!” 王文影没有回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顺势将头靠在了关豪的肩上。 李羿一个人站在屋顶,时刻关注这关豪的安危,而关豪他们却并没有看见李羿的存在。 下面的王文影打着喷嚏,屋顶上的李羿则搓着双手。 顶着寒风,眼睛一眨不眨的他,紧紧盯着漫步在大街上的两人。此时的他就像是在图书馆看一出喜剧电影,想笑又不敢笑出声,只好捂着嘴,生怕笑出声来打扰了下面的两人。 此时,屋下传出来一阵布谷鸟的叫声,李羿忽然一震,立刻一个鹞子翻身,从屋顶跳了下来。 “何事?”李羿的脸色又恢复了一脸严肃。 “我们拦路的消息传遍了全城,城里的那群丘八以为东城有人造反,现在正在集结军队。” 李羿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没惊掉下巴,他没想到自己动用了几十号锦衣卫帮关豪泡妞,居然演变成了这样。他心头也不由得抱怨这些人都是些饭桶,连个情况都摸不清楚,居然还动用了军队。 不过还好,军队只是集结,并没有朝东门挺进的意思。要不然,这事就不可收拾了,到时候,他和军队里的那群饭桶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里,李羿一脸苦笑,然后对那锦衣卫道:“传令下去,放出消息,就说锦衣卫在办案,并非有人造反,事态已经被控制住了,让军队们都散了吧!”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锦衣卫东城办案的消息就传遍了成都城。 部队解散了,各个卫所也恢复了平静,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去城外集合军队的人回来了,他们低着头,感觉脸都丢光了。 瞿府派出去的人也回来了,他们虽然历经千辛万苦闯进了包围圈,但时不待我,刚刚闯进圈内,锦衣卫的消息也传了出来。回来之后,他们不敢直接见瞿能,都乖乖站在门外,等候发落。 瞿能那颗愤怒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瞿能又一次怒了,他抓起手边的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一群废物,废物啊!” 他手下大将不下20人,士兵数以万计,居然无法从不到50人的锦衣卫包围圈里,得到一丝消息。 要不是最后锦衣卫松了口风,他们可能到现在,都还傻傻地在外围提醒吊胆,束手无策。 正在瞿能不断用粗口怒骂着无用的手下时,一个传令兵闯了进来。见到眼前的这个情景,传令兵先是一愣,然后立马转变了角色,跪倒在地,大呼:“启禀指挥使,王爷派人来问我们在干什么,还说……”传令兵接下来的话,已经不敢说出口了。 盛怒之下的瞿能大喝一声:“磨蹭什么?快说!王爷还说了什么?” “王爷还说……我们……是不是……要……造反……”传令兵知道这话说出来瞿能绝对会暴怒,所以,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听到这番话,整个屋子的官兵都炸开了锅。 这明显的冤枉啊! 明明先是东城大街居民聚集,再就是锦衣卫封了东城,大家都还以为是东城老百姓要造反呢!于是瞿能就召集军队集结,随时准备镇压……结果现在,居然在王爷眼里,成了瞿能他们要造反了。 憋屈,这个苦简直无从申诉啊! 照直了说,那自己的情报系统出现的问题就暴露在了领导面前,而自己的领军能力则将受到严重的怀疑,甚至有可能官职不保。 如果随便编个理由,那么自己就很可能背上造反的嫌疑,万一朝中再来几个仇人煽风点火,那就是抄家的罪过啊! 就算朱椿不想杀他,这事儿要是传到朱元璋耳朵里,他必死无疑啊! 韩国公李善长、凉国公蓝玉、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吉安侯陆仲亨、延安侯唐胜宗、平凉侯费聚、南雄侯赵庸、荥阳侯郑遇春、宜春侯黄彬、河南侯陆聚、靖宁侯叶升、永嘉侯朱亮祖、江夏侯周德兴…… 一串串名字,一个个身影,一瞬间全部出现在了瞿能的脑海之中。 这些人都是公侯级别的人物,哪个不比他爹瞿通功劳大、官位高?结果呢?就因为造反,甚至是朱元璋怀疑他们可能会造反,全部都身首异处。 自己又是哪根葱哪根蒜,能以造反的名义,扛住朱元璋的怒火? 想到这里,瞿能一身冷汗,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脖子,然后身子一软,一屁股瘫坐在了椅子上,两眼无神,仿佛再走一步,就踏入了森罗宝殿。 第六十八章王大脚的城市爱情 蜀王府。 一到子时,整个蜀王府就一反常态,几乎在一瞬间就点燃了府中所有的灯火,瞬间将成都城的中心照得跟白昼一般。 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从府外一直传到朱椿的卧房,将朱椿从睡梦中惊醒。 来者是王府近侍。 在卧房门口,近侍跪地禀报:“启禀王爷,城东发生异象,都指挥使正在调兵,城外的部队已经开始集结,城内各个卫所全部整装待发,现已经有一队人马全副武装在王府外集结,保卫王府。” 听到这个消息,本来半睁着眼睛的朱椿,瞬间就被吓醒了。军队全部动了起来,这意味着什么?朱椿想想都开始冒汗。他双手猛地一撑,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目圆睁,眉头紧锁,声音也变得很急促,对着卧房外道:“可知城东发生何事?” “暂不可知!” 听到这里,朱椿火一下就上来了。噌的一声就从床上跳起来,站在了地上,打着光脚的他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却依然无法平息他心头的怒火:“再探!” 城东发生异象,居然他连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如果不是侍卫来报,自己很可能在睡梦中脑袋就搬了家,这种事情真的是细思极恐。 在感到恐怖的同时,朱椿的脑子却格外冷静,此刻的朱椿尽显一位知识分子应有的素质,“蜀秀才”也并非浪得虚名。 在思考了几秒之后,朱椿立刻下达了命令: “传令下去,命王府侍卫全副武装,保卫王府安全。” “命所有在成都府的蜀中官员全部进府。” “让马文铭立刻来见本王!” 三道命令一下,朱椿立马更衣,急匆匆地往承运殿而去。 半个时辰后,承运殿。 承运殿是蜀王办正事的地方,起床后,朱椿第一时间召集所有官员,全部前往承运殿,了解情况。 在承运殿内,一大群官员正分列两旁默默站着,全部低着头,这些人里面,大部分都是文官。 而大多数武将,例如瞿能之辈,全部都未进府。 在这个时候,武将们都忙碌在第一线,时刻准备一战,哪有时间入王府。瞿能就派了传令兵,随时给朱椿通报前线的消息。 大殿内,任凭朱椿怎么询问,这些平日里比谁话都多的文官,此时也变哑巴了。谁也不敢说话,仿佛在等待什么。 这怎么说啊?连瞿能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他们这群人又怎么会知道。 正当朱椿要发火的时候,马文铭快步走了进来,众官员这才长舒一口气,用渴望的目光盯着马文铭,一副哀求的模样,甚是可怜。 这些消息,对于瞿能他们这群饭桶是封闭的,但对于马文铭这种以情报为生的人,却是手到擒来,更何况,还是自己手下人做的事情,马文铭自然一清二楚。 马文铭一进大殿之后,就请朱椿屏退左右。没有旁人在,马文铭和朱椿的对话就要随意一些,而且这个时候屏退左右,马文铭也是有自己的想法。 见到马文铭要求朱椿屏退左右,这些官老爷们心里都快乐开了花,纷纷朝马文铭投来感激的目光。 朱椿一声令下,这群文官跑得比武将都还快。 左右退去后,马文铭一边笑一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朱椿讲了个明白。 这边,讲故事的马文铭在笑;那边,听故事的朱椿也在笑。 王府侍卫们和这群文官武将们就站在大殿外,听到大殿里传出来的阵阵笑声。 一开始,大家都是懵的,但随着笑声的频繁,这下大家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看来,这事儿并非造反那么严重,甚至于还有些有趣。 故事讲完,承运殿内又传出朱椿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关豪,哈哈哈哈,这小子还真有点意思!” “明明喜欢人家姑娘,又不明说,绕来绕去的扭扭捏捏,像个娘们儿!”马文铭的言语里,明显有些瞧不起关豪。 对于明朝的男人来说,喜欢一个女人,他们就会找人去女人家说媒,多给点彩礼钱就把人娶过来了,像关豪这样,喜欢又不说,又不找人说媒,马文铭对于这种行为,是极为鄙视的。 朱椿对于马文铭这个粗人的想法并不是很赞同,虽然他的做法和马文铭的想法一样,但是他还是很想看看关豪这个爱情故事怎么发展,毕竟,这种事情在明朝很少见,物以稀为贵嘛! 别的不说,把这事儿当成看戏也是颇有意思的。 想到这里,朱椿又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成都府东。 关豪搂着王文影漫步在无人的大街上,他们根本不知道因为自己散步的小小举动,居然让四分之三个成都城都紧张了起来。 从关府到迎晖门,正常走路的话,最多一炷香的功夫,关豪他们三人送吃的去迎晖门的时候也就刚好走了一炷香的时间。 但是从迎晖门回来,这两位就走得太久了。整整两炷香的时间,都还没到府门口。 关豪是属于那种人熟才话多的人,但在王文影面前,却显得很是被动。并不是说他们不熟悉,只是关豪有点害羞,所以这一路上基本都是王文影在说,他在听。 王文影是羌人,骨子里流淌的就是开朗的血液,热情的她不断地问着关豪各种问题,关豪都一一应答,这让王文影佩服不已。 从天文地理,到人文轶事,关豪仿佛什么都懂,而且都讲得头头是道。这对于一个出生在山里的羌族古人来说,简直就像是在阅读一本百科全书,她对关豪简直是崇拜到了骨子里。 聊到最后,关豪也放开了,干脆以假象的方式,给她说起了未来。当然,这个未来也仅仅是局限于民国时期。因为如果给王文影直接讲述现代的生活,那以她的知识含量和接受能力,是完全无法理解的,因此只有用稍微接近明代一点的民国,来进行讲述,顺便说说新时代的民风民情,这样便于王文影接受。 这一路上,除了民国与明朝有所区别的部分新科技产品外,关豪给王文影讲述得最多的,则是女人在现代社会中的地位:“这个世界上男尊女卑的道理都是TMD胡说八道,男人和女人其实都是平等的。” “平等?不不不,男人要比女人尊贵一些,保家卫国上阵打仗的都是男人啊!”王文影对于男女平等的概念一时间无法接受。 “女人也可以上阵打仗啊!商朝的女战神妇好,屡次出征战绩斐然,将商朝的版图扩大了数倍;新莽时期的吕母,亲率勇士三千,拿下海曲城;南宋梁红玉,与丈夫韩世忠大破金兵……”关豪说得起劲,王文影却听得一脸懵逼,这些巾帼英雄她是一个都没听过。 真实的历史人物王文影不知道,那只有从民间故事入手了,于是关豪又讲起了花木兰替父从军,穆桂英大破天门阵,佘太君率领杨门女将出征的故事。 虽然每个故事只是简单介绍了点精华,但却听得王文影眼里冒光。 关豪趁热打铁:“所以说,在这个世界上,男女是平等的。” 听到这番话,王文影心头很是开心,因为她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至少不会像他的土司阿爸一样,霸道之极,根本容不得阿妈有半句不同的意见,阿妈甚至都不能跟阿爸同桌吃饭。 此刻的王文影觉得,谁要是能嫁给关豪,那将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了,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机会呢?想到这里,王文影心头还有些窃喜,不过,当王文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之后,这种有点窃喜的心情立马变成了沮丧。 原来,王文影并不像明朝大部分女人一样裹了脚,她那一双大脚,颇有马皇后的味道。 这要是在皇家自然没人说三道四,但在民间,这种脚就是极丑和没有家教的象征。 女子裹脚这个陋习迎合了古人的病态审美观,以病态美作为常态美,严重荼毒了中国女性千年。 这个陋习自隋唐开始,宋代则在中上层社会中流行开来,元代末年,甚至出现了以不缠足为耻的观念。到了明代,这个陋习进入了鼎盛时期,几乎每个女人都会裹脚。直至近代,这个陋习依然残害着中国的女性们。 王文影非汉人,所以从小没有裹脚的习惯,在随哥哥进入到汉族的圈子里后,一直被视为异类,这些事情在王文影的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导致她在面对男性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自卑。 随着王文影的视线看去,关豪看到了王文影那双健康的脚。其实依照现代的观点来看,王文影的脚也并不大,应该在37码左右,但就是这样的脚,却在明朝被称为大脚。 想到这些荒唐的审美,关豪忍不住哈哈大笑,指着王文影的那双大脚说道:“这双脚才是全大明最美的脚!” 此话一处,王文影呆立当场,好半天才转过头来看着关豪,眼中流露出感激之色。这是她在汉族人的地界里听到的最美的语言,关豪也是第一个夸赞她脚美的男人,不仅如此,关豪更是把她的脚说成了全大明最美的脚,这个赞美让王文影心头开心坏了,激动地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看到王文影的样子,关豪心生怜悯,搂着她的那只手将她抱得更紧,王文影顺势将头靠在了他的胸口。 此后两人再无一句话,只要四目相对,两人都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幸福,在这一刻,在成都府,围绕在两人四周,让人仿佛看到了这两人甜蜜的未来。 第六十九章紧急会议 这边,关豪正搂着美人儿漫步回家。 蜀王府,瞿能和其他武将们正急匆匆地往承运殿赶。 冬月的夜晚本来已经很冷了,但这些久经沙场的汉子们却满头大汗,有的胆小的武将背心都湿透了。不为别的,就因为城中发生了大事,他们却丝毫不知缘由。 单就这个失察之最,就够他们喝一壶的,更别说蜀王如果大怒的话,他们全家老小很可能来一趟免费长途旅行,充个军什么的,要么去北边草原上追追北元的余孽,要么到云贵地区去吸食瘴气,反正只要踏出成都府,小命就算丢了半条了。 晚上的误会,让整个成都府官场大地震,明朝四川行政集团董事长朱椿同志,鉴于当前严峻的形势,特意在承运殿召开全体员工紧急会议,商讨城内军队异动之事,所有官员在这时全部在承运殿集合。 此时,朱椿坐在大殿正中,眉头紧锁,不怒自威的气势与生俱来。 他左手边站着毕恭毕敬的李公公,这货简直是没忍住,笑容就挂在脸上。当时马文铭给朱椿讲述来龙去脉的时候,李公公也在旁,所以这件事他心底一清二楚。 李公公和朱椿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龙威燕颔,一个满面春风,这对CP此时毫无违和感可言。 而马文铭则手按腰刀,端立在朱椿的右手位。双目微闭,看起来颇有些关老爷的神威,但实际上,这货却是典型的没睡醒,正站在朱椿旁边闭目养神。 马文铭倒是瞌睡香,可站在下面的这群官老爷们,却是精神高度集中,脑海中不断运转着各种对策,生怕自己想得不够周全,到时候蜀王责怪下来,没办法推脱责任。 “谁能告诉本王,今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缘由,但是此时的朱椿也依然很愤怒,自己手下这么多人,居然连个打探消息的事情都搞不定,要不是自己老爹心疼自己,派了马文铭这些锦衣卫,就单靠瞿能这群饭桶,那朱椿随时都要过得提心吊胆的。 朱椿的声音划破了冬季夜空的宁静,连大殿外的太监们,都吓得一激灵。 众官员不敢说话,头深深地埋在胸口,眼睛用余光扫视着左右,心头在计算到底是哪个倒霉蛋要被朱椿叫到。 当然,大家伙儿心头都有数,那个第一个被朱椿叫到的倒霉蛋自然就是瞿能。他是川内武将的一把手,这事儿问他准没错。 朱椿一拍椅子的扶手,噌的一声站了起来,目光扫视着这帮官员,心头怒火更盛,然后他将目光定在瞿能身上,然后用手一指:“都指挥使,你说!” “王爷息怒,亥时末,城东出现大批平民聚集,平民出现的地方正是世子傅的关府附近。”瞿能一开口就将矛头指向了关豪,言外之意则是:你关豪家门口聚集这么多人,这是要闹事或者造反的节奏啊! 当然,为了将责任全部推到关豪身上,光凭这一件事情还是不够的,瞿能还要继续给他泼脏水:“关府门口平民聚集之后,子时初,锦衣卫就开始封锁东城,臣等唯恐有人造反,便立刻派出精锐力量保卫王府,然后再调动军队将东城严加封锁,随时候命,一旦有人造反,立马将其压制。” 老油条瞿能同志将自己没有探听到消息的责任只字不提,而是一味地提醒王爷,事发地在关府附近,而锦衣卫又是王爷的人,那么自己就可以完完全全撇开关系。 而且在事发之后,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王爷的安全,这真是忠心可鉴啊! 其实,瞿能知道,自己在明面上已经奈何不了关豪了,所以只能来阴的。此时,就算是自己已经一身麻烦了,他依然在想办法拉关豪下水,甚至是将屎盆子扣在关豪的头上。 要是换着平时,朱椿可能都会被这套说辞打动,说不定不会责罚瞿能,反而还要好好奖励一番,然后将关豪种种责罚。但今天却不同,来龙去脉朱椿可是比瞿能知道得更加详细,瞿能的这个招数,此时变得不那么好用了。 本来都快睡着了的马文铭听到瞿能这么一说,立马睁开了眼:“依瞿大人之见,那就是说我们锦衣卫和世子傅在密谋造反咯?” “马大人,我可没说你们锦衣卫造反啊,但世子傅却是有很大的造反嫌疑的。而且你们锦衣卫和世子傅的关系密切,如果他们造反,你们包庇的话,我们外人也不得而知啊!”说到这里,瞿能右边嘴角微微上扬,接着道:“子时,你们将东城封锁,是怕世子傅造反的消息传出来吗?” 这一句话,杀伤力极强,顿时震惊四座。 整个承运殿开始嘈杂起来,官员们纷纷小声议论着这件事的可能性。 “莫非瞿大人说的是真的?世子傅要造反?” “怪不得他要今天办喜宴,原来是想趁我们松懈造反啊!” “还好有瞿大人把东城封锁,不然我们这些人恐怕脑袋都搬家了。” 洪武十二年,明朝颁布《大明律》规定,谋反、谋大逆、谋叛、恶逆、内乱等为“十恶”重罪,其中谋反为第一大恶。如果犯下这“十恶”,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被赦免,十恶不赦这个成语就是讲的这个。 瞿能这盆脏水虽然看似是推卸责任,但却是在无形中想要关豪一干人等的性命。 …… 朱椿也不开口,虽然一脸严肃地看着两人在针锋相对,但是心里却开心得很,这种臣与臣之间的争斗,正好是皇家权衡的一种表现,他也乐得看场好戏。 见下面的人议论声越来越大,李公公扯开嗓子吼了一句:“肃静!”这才让整个大殿恢复了平静。 大殿内安静下来之后,朱椿给李公公使了个颜色,李公公立马会意,往前一步,宣:“召世子傅关豪速速前来议事!” 关府。 搂着美人儿逛街的关豪,此时终于到了家,可刚刚来到家门口,就遇到了前来召他进府的王府太监。 显示宣了王爷懿旨,然后太监就给关豪他们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一说可不要紧,关府内众人义愤填膺。 “腌臜泼才,竟然将脏水泼到关公子头上,还说老子们包庇造反!” “瞿能这个鸟人,真他娘的够阴险啊!” …… 关豪见有外人在这里,没等他们多说几句就立马阻止了:“放心,清者自清。李羿,你随我一道进府,给王爷解释。” 李羿连忙点头称是。 于是,李羿和关豪各自回屋换下了便服,然后随着太监急匆匆进了蜀王府。 一踏进承运殿,数十双眼睛就死死地盯着关豪,这些眼睛里有愤怒,有同情,有嘲弄,有可怜。但关豪却一点不在意,微笑着冲坐在上面的朱椿一点头,然后跪倒在地:“下官见过王爷!” “免了!”在得到朱椿的许可后,关豪站起了身。 “世子傅,刚刚瞿大人说你在城东造反,此时属实否?如实招来!”朱椿一脸严肃,显得很是愤怒,但他内心却是抱着看戏的心态,来看关豪要怎么才能摆脱瞿能这块狗皮膏药。 “造反?瞿大人说的?” “嗯!”朱椿点了点头。 得到朱椿肯定的答复后,关豪将头看向了瞿能,他一脸微笑,也不说话,也不动怒,眼睛就一眨不眨地盯着瞿能,看得瞿能这个杀人无数的杀才,心都慌了。 “世子傅看着我又有何用?莫不成这样看我两下,就能洗脱你造反的罪名?”瞿能被关豪看毛了,直接将头扭了过去,甩下这句话。 关豪也不生气,还是继续笑着,轻描淡写地说:“抓贼抓赃,捉奸捉双。既然瞿大人说我造反,那你就把证据拿出来吧!你们军队的探子能力在川内数一数二,想必要找我造反的证据是轻而易举吧?” 就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把瞿能卡在那里,口中微微张开,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反驳。 看到瞿能尴尬的样子,朱椿心底暗自发笑,这才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只不过是借关豪之口说出来罢了。 见瞿能没有说话,关豪假装很是吃惊:“瞿大人不说话,难道你们不知道城东发生了什么?” 瞿能:“我们……” 瞿能此时明显说话底气不足,没等瞿能说出口,关豪立刻打断了他:“听说你们只是在外围打探,连城东都没踏进去半步。既然没有进入到城东,那你怎么知道我是在造反呢?难道仅凭猜测?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瞿大人上战场时也是靠猜咯?那我们这些年打的仗就纯碎是在赌运气了?” 说到这里,关豪环顾四周,然后继续说道:“各位大人,从这样一件小事中就可以看出,我们川内的头号将军打仗全凭运气和猜测,我们居然还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于他,试问,这样的将军,这样的军队,我们自己放心吗?” 此话一出,大殿内又开始了喧哗,众武将倒是知道其中缘由,也不觉得吃惊,这时倒是文官坐不住了,个个惊讶不已。要知道,打仗这事儿讲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连个最基本的情报都打探不到,那就只有任人鱼肉的命了。 此次殿内的喧哗,朱椿没有制止,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期待的一出好戏,此时也正是上演。 文官集团中,左布政使吴伟是第一个站出来声讨瞿能的:“禀王爷,战争之中,消息的探听至关重要,这关系到国家兴亡,关系到百姓身家性命。如若军队首领连消息都探听不到,那又何谈保卫安全一说?” 说到这里,吴伟扭头看了看瞿能,接着说道:“下官恳请王爷追究此事相关人员之责任,探寻消息漏报之缘由,对相关人等予以严办,以儆效尤。同时,查漏补缺,加强军队之训练,整顿军纪军风,以此卫我蜀中之平安。” 吴伟说完之后,右布政使站了出来:“下官复议。” 随后,所有的文官按照官职大小全部站了出来,表示“复议”。 这些文人平日里是不敢得罪瞿能的,因为瞿能太过于霸道,而且不讲道理,但在这个时候,所有的文人都不得不站出来和瞿能对抗,因为这种事情直接关系到这些文人的地位和财产,绝对不能让其延续下去,否则,整个川内的所有人,身家性命都堪舆。 当所有文官都站在统一战线上时,他们的威力远超这些武将们。 听到承运殿中“复议”声音不断,瞿能背心开始冒汗,他手下的武将们也好不到哪儿去,整个承运殿中,已经呈现出一边倒的局面。 这样的事态,对瞿能极为不利,他脑子飞速运转,考虑各种脱身之法。 第七十章守城门去 当文人形成了统一战线之后,武将那边也有人站了出来。只不过他们擅长动手而非动口,因此,在这件事情上,他们光靠解释根本不是文官们的对手。 反而他们说得越多,就错得越多,事情更是越描越黑。 文官们每抓住武将们口中的一个弱点,就开始攻击,弄得最后武将们都急得快动手了。 眼看事态已经变得混乱,李公公再次站了出来:“肃静!肃静!你们这样成何体统?” 在现场安静下来之后,朱椿才开始发话:“世子傅,既然你不是造反,那你来说说城东到底发生何事?” 朱椿知道,如果再揪着瞿能失察这个事情的话,那么大殿之内肯定又会乱套,所以他直接把话题转移,回到了最初寻找的源头上。 关豪将邻里来庆贺,他给城东巡检大人送吃的等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至于锦衣卫为什么要封城,则由李羿来解释。 李羿在路上就想好了说辞,因为如果说锦衣卫出动只是为了让关豪有个安静的环境泡妞,那么锦衣卫的罪过可就大了,所以,李羿在这个问题上,只说了一点,那就是保证关豪的安全。 关豪在成都府被刺杀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这些事情各位大人都有所耳闻,甚至于都猜到了是瞿能动的手脚,因此,在李羿的这番解释之下,众人也都释然。 在关豪和李羿说明了城东之事后,朱椿的处罚决定出来了。李羿因为是锦衣卫,直接受朱元璋管理,所以对于李羿,朱椿并没有处罚,而其他相关的川内官员,则都跑不掉。 负责打探消息的斥候队队长被发配充军; 负责城东安全保卫的所有官员,按照责任大小,全部降职半级到2级不等,并停饷3个月; 瞿能负有直接领导责任,停饷半年,并罚瞿能半年内不得回府,在军队里训练斥候。 当然,作为帝王家的孩子,处罚这种事情要一碗水端平,瞿能这些人被罚了,关豪自然也逃不过,这就叫制衡。 而且作为本次事件的源头,关豪的责罚自然应该是最重的。 这次,关豪被罚停饷一年,并调至巡检司任巡检,负责进出成都府迎晖门的巡检工作。 王府世子傅,一般来说并无品级。 巡检司任巡检,则是实打实的从九品,虽然官职低到底了,但好歹是个公务员编制。 从理论上来讲,关豪升级了,但实际上,却并不是这么回事儿。 作为世子傅,虽然没有品级,但待遇和威望极高,因为他教育的很可能就是未来四川的主人,最关键的是,他只受蜀王直接管辖,这待遇在川内几乎找不到。 而巡检则不同,虽然是个从九品,正儿八经的公务员编制,但仅在成都府,巡检就有4个,东南西北,每个门一个。更可气的是,管辖关豪这个巡检的还并不是成都府,而是成都府下辖的华阳县。这跟蜀王直属的概念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次处罚不仅仅是降低了关豪的待遇,更是将关豪一手推进了狼窝。 自古担任巡检的都是武将,这也就意味着关豪也踏入了武将的队伍,而管理武将的正是他的死对头瞿能,这下够关豪喝一壶的了。 虽然瞿能并不直管关豪,但瞿能的官职就像是个军区司令员,而关豪仅仅像是某个军分区看门的保卫科科长,根本用不着瞿能动手,只要瞿能愿意,有的是人帮忙整治关豪。 在瞿能看来,此事过后,关豪在朱椿心中的地位已经一落千丈,而朱椿还是很器重自己的,所以才会将关豪安排在自己的手下,任凭自己随便折磨。虽然瞿能不能要了关豪的命,但折磨关豪,对于瞿能来说,却是非常乐意的事情。 对于朱椿这样的处罚,瞿能显得非常满意。 而朱椿的这个安排,却并非瞿能想的那样,他是有他自己的想法的。 安排关豪进入军队,是朱椿看中关豪的实力,这是朱椿放进军队里的一只眼睛,他相信凭借关豪的能力,再加上自己的关照,关豪可以很快在军队站稳脚跟,和瞿能分庭抗礼,以消除军队中瞿家一家独大的局面。 此次,关豪被放在了迎晖门,这里,就是当晚关豪送烧烤的地方。 迎晖门位于成都府华阳县。 明代初期,成都府下辖两个县,一个是成都县,一个是华阳县。成都县位于现在成都市区的西北部,而华阳县则位于现在成都市区的东南部。 唐肃宗乾元元年(758年),成都城区正式分裂成成都、华阳两县,而这种“配置”一直保留到了解放后。 民国17年(1928年)成都市正式建置,成都县、华阳县的城区部分合并为成都市区。两县的管辖范围就变成了当时成都周边的乡下。直到1952年,成都县被正式撤销,其行政区域分别并入成都市和温江县(今温江区)、新都县(今新都区)、郫县(今郫都区)、新繁县(1965年,新繁县并入新都县,今为新都区新繁街道)4县。至此,成都县才彻底消失。 如今,在四川还有句歇后语,叫:“成都到华阳——县(现)过县(现)。”就是说的这两个县。这句话还在著名的川味电视剧《傻儿师长》中出现过,直到现在,还有很多川内的老人经常用这句话来调侃。 现在的关豪已经是迎晖门的巡检了,原先迎晖门的巡检则受到失察一事的牵连,从巡检降为副巡检,停饷3个月。巡检和副巡检都是从九品。 迎晖门原来的巡检叫汤鹏飞,说起这个汤鹏飞,也算是个有故事的人。 这人是明代开国名将汤和的亲戚,汤和又是朱元璋的凤阳同乡,同时还是原来朱元璋的上司,更是明朝开国初期最聪明的功臣。回望朱元璋在位时期,能得到善终的人屈指可数,汤和,绝对算得上是结局最好的那位。 汤鹏飞是汤和堂弟唯一的孙子,今年也就24岁,但长得偏老,体重超重,看上去更像是个42岁的半大老头儿。 洪武二十年(1387年),当时已经是信国公的汤和在浙江沿海先后设卫所城59处﹐抵御倭寇入侵。也是在这个时候,军队大量招兵,14岁的汤鹏飞本就是军户,此时也就顺理成章的入伍了。 入伍时,汤和并没有刻意地去关照汤鹏飞,因为汤和最懂得在军中避嫌的重要性,于是,年龄偏小的汤鹏飞就被分在了斥候队里。在一次侦查过程中,汤鹏飞这支斥候队,和大股倭寇遭遇,对战中,汤鹏飞有如神助,除了被打掉一颗牙齿外,他几乎毫发无损,而他居然还杀死了3个倭寇。 汤鹏飞一战成名,这个小兵瞬间成了军队里的红人。 因为被打掉了一颗牙,同僚们秉承“缺什么就取什么名字”的原则,给他取了个外号叫“汤牙巴”。虽然如今汤鹏飞的牙已经补上了,但“汤牙巴”的名号却改不过来了。 但,光辉也就只在那一刹那。 得知汤牙巴浴血奋战的消息后,汤牙巴的爷爷找到了堂哥汤和,好说歹说,才让汤和将汤牙巴分到了较为安全的后勤部门,负责粮食补给工作。 洪武二十二年(1389年),汤和告老还乡。朱元璋在汤和回家之后,秘密在军队里进行了一次大摸排,发现了汤牙巴这个人。还好,汤牙巴并非担任要职,否则,汤家就不会那么平稳过度了。 对于汤牙巴的处置问题,朱元璋还真是动了一阵脑子的。 多疑的朱元璋肯定会担心汤和的侄孙在军中依托汤和原有的威望,对皇权形成威胁,但又碍于汤和的面子,又不能直接将汤牙巴踢出军队,于是,在汤和告老还乡之后,朱元璋将其从浙江调到了蜀中,调离原来汤和的军队。 这次调动,朱元璋将汤和的老部下全部打散,分到了其他将军手中,捎带手,也夺取了他们的兵权,给了个闲职养老。这样就免得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事情再度发生。 至于汤牙巴,朱元璋让儿子朱椿给汤牙巴安排了一个最安全,又有油水,还不辛苦的,但绝对没什么兵权的迎晖门巡检。 美其名曰:“关心下一代!” 关豪这件事情发生的当晚,汤鹏飞作为迎晖门的巡检大人,处在风口浪尖之上,此时给与他降级处分也是理所应当的。 之所以将关豪安排和唐鹏飞搭档,这是朱椿经过缜密思考得来的结果。 整个川内的军队都是瞿能的人,只有这个汤牙巴是汤和的关系。汤牙巴颇得汤和的真传,平日里低调得很,不拉帮结派,不攀附权贵,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当着他的巡检,也没指望过升迁什么的。 瞿能也碍于汤和的面子,并没有过多地为难和排挤他。对汤鹏飞这种低调的不惹事的部下,他也懒得搭理,就由他去了! 对于这次降职处分,汤鹏飞虽然心头有些不痛快,但是也没有多大的怨恨,毕竟他已经练就了汤和的绝活,无欲无求。 而对于关豪的这次上任,汤鹏飞却比瞿能多了一个心思,他脑海中不断揣度朱椿的意思。 他想了半天,也不敢确定关豪到底是真的失宠了,还是这是蜀王的一步棋子,所以,秉承“不管不顾不问”的三不原则,他选择静观其变。 相对于汤鹏飞的静观其变,瞿能的手下却不这么冷静了,关豪被贬到迎晖门守门的消息,在第一时间传回了瞿府。瞿府十八鬼还剩下的那些小鬼儿们,已经跃跃欲试,要好好****这个不可一世的少年了。 第七十一章明降暗升 当然,关豪被贬的消息也同时传回了关府。 关府上下全都气愤不已,羌人们捶足顿胸,黯然神伤;锦衣卫们则要联名上书,想要朱椿收回决定;胖子马上穿上袈裟,准备闯进王府,依仗他白云和尚在川内的威望,给朱椿试压;王文影则眉头紧锁,站在门口,来回踱着步,眼睛不时往王府的方向望去,焦急地等待关豪的回来…… 当看到关豪和李羿的身影时,王文影已经忘掉了所谓的“女德”,飞奔上去,一把就抱住了关豪,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听说你被王爷贬了,我心头难受,王爷怎么能这样对你啊?” 关豪顺势将王文影抱在了怀中,口中喃喃道:“傻瓜,没事,回家再说。”然后,关豪搂着哭得梨花带雨的王文影,大踏步往家走去。 一旁的李羿此时仿佛变成了空气,已经被那两人彻底忽视了。 见到关豪他们回来了,屋里的人一窝蜂地冲了上去,围着两人,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见关豪的注意力全在王文影身上,众人就将目光聚集在了李羿身上。 李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说一句话,便径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李羿跑了,关豪自然就跑不掉了。 见关豪一只手搂着王文影,穿着袈裟的胖子就站到了关豪的另一边,硬拉着关豪,要他说发生了什么事儿。 关豪看了看王文影,此时她也一脸渴望地盯着关豪,从眼神中可以看出,她也想知道王府里具体发生了什么。 关豪无奈之下长出一口气:“坐下来再说吧!” 随后,关豪将王府内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众人皆气愤不已。 “这事儿管关公子屁事啊?怎么处罚到他头上了?” “是啊!王爷不能一人打一巴掌找平衡吧,这还怎么服众啊?” “王爷这哪是找平衡啊,明明就是拉偏架,明显是把关公子往瞿能这个火坑里推嘛!” “对啊!世子傅干得好好的,怎么就这么一下就去守城门了?” …… 面对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关豪大喊一声:“好了!” 这一路回来,关豪一直在细想朱椿的处罚决定,此时,经过这群人这么一闹腾,忽然他眼前一亮,想通了其中缘由,然后站起身来对众人道:“王爷的决定自有他自己的道理,我们不要再随便议论了。” 这样的答案,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自然起不了作用。胖子更是眼泪汪汪地看着关豪,仿佛很可怜这个兄弟一般。 看到胖子那犯贱一般的样子,关豪也没了脾气,于是把他自己所想的全部讲了出来。 “虽然王爷罚我去迎晖门当巡检,但他并没有说要免去我世子傅的职务啊!” 此话一出,众人沉默了。 他们光顾着思考贬去迎晖门守门的事情了,却忽略了世子傅职位并未撤去的事情。 这样细想起来,王爷虽然是罚了关豪,但却是给了他一个品级,而且并没有离开王爷身边。 这就是典型的“明降暗升”啊! 想通了这一点的众人,异口同声地“哦”了一声。 “但是王爷让你当巡检,却是将你放在了瞿能的手下,这个人和我们那么大的仇,他不整死你才怪。”李羿不知何时已经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很明显,他也听到了关豪刚刚的分析,虽然觉得这很有道理,但目前关豪却是在瞿能手下,未来的处境还是很堪忧啊! “这一点我也想过,我想王爷是另有打算。我猜测他应该是希望我能打进武官内部,结束瞿能一家独大的形式。至于他不免去我世子傅的身份,可能就是以防万一,如果我真的斗不过瞿能,那么我至少还有个世子傅的身份可以保命。” 这番分析一出,众人皆恍然大悟。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声音:“王爷真没看错,你小子肯定能猜到他的意思。” 众人抬头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马文铭。 这小子是奉王爷之名,前来关府将王爷的真正意图告诉给关豪的,以免他有所误会。 其实,朱椿已经猜到了关豪应该能懂他的意思,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马文铭再来说一次。 马文铭刚到了关府,就听到了关豪的分析,和朱椿的意思丝毫不差,所以马文铭对于接下来的谈话更有信心了。 马文铭到了,带着朱椿的懿旨而来,关豪立刻将他请到了里屋,锁起门来秘密商谈。 众人见事情并没有变得很糟糕,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于是便各自散去,一瞬间,关府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瞿府。 和关府之前的忧郁不同,瞿府此时却是笑声朗朗。 “关豪也有今天,他算是落在我们手里了。” “你看老子怎么戏耍他!” “戏耍他肯定不够,怎么着也得让他脱一层皮啊!” 瞿府十八鬼在瞿能、瞿郁、瞿陶的面前,谈论着关豪被贬一事,众人皆笑得哈哈的,仿佛已经看到了关豪跪地求饶的画面。 正在众人幻想着未来整治关豪的场景时,瞿能忽然一愣,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众人皆安静了下来,全部好奇地盯着瞿能,不知道发了什么事。 好半晌,瞿能口中才挤出两个字:“糟了!” 老奸巨猾的瞿能这才反应过来,他被朱椿耍了,朱椿这招“明降暗升”居然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刚开始在承运殿的时候,自己听到关豪被贬成了巡检,自己想着能有机会整治整治关豪了,就被高兴冲昏了头,也没来得及细想端由。如今回到王府一想,才发现事情不对劲。 瞿能那个恼怒啊! 要是当时在大殿之上能发现端倪,自己就会马上提出异议,关豪也就没机会得到品级,更没机会进入到军队内部了。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悔恨的瞿能此时恼怒不已,对着十八鬼剩下的十六鬼咆哮道:“笑个屁!以后都给老子老实着点,别去招惹这个杀才。另外,别让他找出我们什么破绽。老子要让他和汤牙巴一起,把城东变成一座孤城。” “传令下去,哪个不怕死的要是敢接近关豪,那就是我瞿能的仇人,对付仇人,老子瞿家从来都不手软。” 发完火之后,瞿能命下人赶快收拾好他的换洗衣物,然后送到军营里。他是一刻都不敢在瞿府久留,下完令之后,自己带着两个儿子骑快马往军营跑去。 一到军营,王府长史司的太监就来宣读任命决定,瞿能垂着头跪在地上,心头愤恨的他,两只手死死地抓住地上的枯草,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迎晖门。 承运殿说完事情后,汤鹏飞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城门楼子。迎接他的守城官兵们没有锦衣卫和瞿家那么大的本事,自然也就探听不到承运殿上发生的事。 在大家伙七嘴八舌的追问下,汤鹏飞正想把大殿上发生的一切说一下,结果,王府长史司的太监就赶了过来。 来人宣读了对汤鹏飞的贬职决定,同时也宣读了关豪的任命决定,宣读完了之后,太监就快马赶回王府之中,只留下这群丘八张着嘴瞪着眼,一个个木讷的样子,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儿。 一个叹息间,丘八队伍里一个名叫韩宝的小子忽然发声打破了这个尴尬:“这个来当巡检的关豪是谁?” 发出这个问题本来很是正常,但韩宝却被其他的丘八按在地上就是一顿摩擦:“你个憨包,一个时辰前刚刚吃完人家送来的吃食,转眼间,就不记得人家了。” 被暴打了一顿之后,韩宝终于想了起来:“哦!哦!哦!就是那个和小娘子一起来送吃的的世子傅啊!” 一脸狼狈的韩宝此刻的这句话又换来了无数的白眼。 手下们的玩笑和打闹并没有引起汤鹏飞的兴趣,此刻的他依然紧锁眉头,在思考蜀王这个决定到底是什么意思。 虽然巡检的官职并不大,但如今空降一个巡检,其中肯定另有深意。 见到自己的老上司愁眉不展,这些属下们都认为老大是受降职的影响,心情不好,便一个个地开始轮流表忠心: “老大,你放心,天王老子来了你还是我们的老大!” “老大,不出半年,我们一定让你官复原职!” “对!老大,不管他是什么世子傅,来了依然还是要看我们哥几个的脸色,只要我们不想让他好过,他就甭想有好日子过。” …… 对于大家的话,虽然汤鹏飞知道这里面水分很重,但依然听了心头暖暖的。 而现在的他并没有猜透蜀王的意思,所以这个关豪暂时还动不得,于是,他厉声警告了自己的属下:“不可乱来!此乃蜀王的意思,你们与他作对,就是反对蜀王的决定,到时候,大家伙才是都没好日子过。” 汤鹏飞并没有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大家,毕竟自己胡乱揣测王爷的意思就已经是犯了大忌,何况这些丘八也不懂朝堂上的争斗,说了也等于白说。 对于所有属下,汤鹏飞就一句话:“一切听巡检大人的,我现在是副巡检,今后依然是你们的老大,你们且不可放肆!” 短短的一句话里面,竟然包含了三层含义。 其一,是明确王爷的命令不可违抗,所以一切要听巡检大人关豪的; 其二,是告诉所有人,自己虽然是副巡检,但依然是他们的老大,这是明确自己的位置。换句话说,这些人不一定要听关豪的,但是必须听自己的; 其三,“你们且不可放肆”这句话,既是说的他们对关豪不可放肆,同样也是说自己虽然降为副巡检,就算关豪这个巡检来了,他们依然不可以对自己放肆,自己依然是迎晖门的老大。 就这一句话,就明显能从汤鹏飞的身上看出汤和的影子,毕竟流着汤家的血,在待人处事方面,他又净得汤和真传,说起话来滴水不漏,攻守兼备。 说完,汤鹏飞即刻下令,让所有人坚守岗位,天亮后以最好的精神状态,迎接巡检大人的到来。 众人散去之后,汤鹏飞站在城楼之上,冬季的寒风吹动他的大氅,显得格外俊朗,俨然一位守城将军的模样。 众人并没有察觉,他的嘴角在这一刻稍稍上扬,眼神中一团被压抑了许久的火焰,在寒风中剧烈燃烧,但一瞬间,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站立了片刻,汤鹏飞转身向屋里走去,边走边喃喃自语道:“多想无益,淡然处之即可!” 第七十二章新官上任 次日一早,关豪穿上了马文铭送来的巡检官服。这身官服在明朝人看来威风凛凛,但在关豪看来,却格外别扭。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个官服的颜色,是原谅色。 这身衣服准确的来说,应该叫九品武官公服,是标准的明朝公务员正式着装,统一制服。除此外,明朝洪武年间的官员们还有朝服、祭服、常服等。 朝服,很多人以为是官员们上朝时候穿的,其实并不是。明朝官员在重大日子里,才穿朝服,这相当于我们现在的礼服。朱元璋同志在洪武二十六年定制,凡大祀、庆成、正旦、冬至、圣节、颁诏、开读、进表、传制等都要穿朝服。 祭服,那就是皇帝祭祀的时候,陪同的文武百官穿的统一制服。 公服,这就是公务员在正式场合专用的,这才是现代老百姓以为的“朝服”,因为每天早晚朝奏事的时候,公务员们就要穿公服,此外,在皇上跟前侍班、谢恩、见辞等等,也都要穿公服。 常服,顾名思义,就是公务员平常办公所穿的制服。 因为是第一天上任,这算是一个正式场合,所以关豪穿上了马文铭送来的九品武官公服。 朱元璋同志规定,一品官服上绣大独科花(团花),径5寸;二品绣小独科花(小团花),径3寸;三品绣散答花无枝叶(散排的写生形摘枝花),径2寸;四、五品绣小杂花纹,径1寸5分;六、七品绣小杂花,径1寸;八品以下无纹。 所以关豪这身九品的武官公服,上面没有绣花,是纯绿色的盘领右衽袍。 这身公服,除了颜色关豪不喜欢以外,其他的都还将个烂就。幸好,九品武官公服的帽子不是和衣服统一颜色,看着手上那顶漆黑的乌纱帽,关豪心头也算稍有安慰了。 在锦衣卫们的伺候下,关豪穿好公服,然后再在头上戴上幞头,最后再戴上乌纱帽。这种装扮是朱元璋同志亲自规定的,在穿公服的时候,头上必须要戴上幞头。 穿戴完毕之后,关豪带着春哥儿,骑上大马,往城东走去。 原本胖子和李羿他们都想跟着关豪一起到迎晖门去的,但关豪说他们这模样太扎眼,如果跟着自己一起去的话,别人还以为关豪来者不善。 毕竟自己是去上任的,又不是去打架的,而且关豪还急需搞好上下属关系,所以经过一番考虑,就将他们留在了府中。 胖子被拒绝之后,就去了蛋糕铺,李羿他们则继续在关府负责关府的安全。 王文影扶着王文贵将关豪送出了府后,就扶着哥哥在院子里散步。这几天下来,有徐谦在身旁,王文贵的身体恢复速度也是很快的,如今,已经好了有6成了。 今日里,太阳终于露出了头,这是这个冬季难得的一次晴天。温暖的阳光洒在大地上,照得每个人都暖洋洋的。 王文影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头,闭着眼睛,享受太阳光洒在脸上的温暖。 而此时的关豪,骑在马上,也用同样的动作,任由阳光抚摸自己的脸庞。 迎晖门前。 副巡检汤鹏飞已经率领几个队长在此恭候关豪的到来了。 在见过几个领导之后,汤鹏飞又带领关豪去见了见守城的丘八们。 迎晖门最高领导来了,这些丘八们像排练好的一般,分列两行,排成了整齐划一的队伍。 本来按照规矩,这些丘八们是要跟关豪见礼的,但关豪嫌麻烦,而且这些礼数不是磕头就是作揖,阶级区分太明显,索性,关豪就教了他们握手礼。 于是,迎晖门里就出现了神奇的一幕。 迎晖门的守军们分列两行,关豪像是现代某个领导下乡检查一样,依次和两行的军士们点头握手。 原本还想给关豪一个下马威的丘八们,忽然被这有意思的新奇玩意儿打了个岔,就忘了下马威的事情了,一群人在那里握来握去的,玩得不亦乐乎。 进出城门的老百姓看到眼前的一幕,也觉得好奇,就都围了过来。 有样学样。在看了关豪他们握了几遍手之后,这些老百姓们也学会了握手礼,然后一群人就在城门内外,边走边握手,一路上笑声不断。 迎晖门忽然出现了握手礼这么个玩意儿,周围的老百姓听说后,就都跑过来学。 一时间,迎晖门显得格外热闹,仿佛大家都在庆贺关豪第一天上任一般。 关豪在汤鹏飞的带领下,来到了城楼上巡检的办公室,然后汤鹏飞就转身出去做事去了。 汤鹏飞走后,关豪来到里屋,将刚穿的公服脱下,并在春哥儿的伺候下,又换上了常服。因为接下来是正式上班的时候了,就没有必要再穿着公服了。 什么时候穿什么样的制服,这是朱元璋同志亲自规定的,是写入大明朝法律条文的。如若不按照规定穿衣,就是违法行为,最重的处罚是要砍脑袋的。 关豪穿上的这身九品武官常服,前后两块补子,上绣一只海马。 在明代,每一级官员的常服,补子上绣的东西也不同,文官绣飞禽,武官绣走兽。 洪武二十四年定制,公、侯、驸马、伯,服绣麒麟、白泽。 文官:一品绯袍,绣仙鹤;二品绯袍,绣锦鸡;三品绯袍,绣孔雀;四品绯袍,绣云雁;五品青袍,绣白鹇;六品青袍,绣鹭鸶;七品青袍,绣溪敕;八品绿袍,绣黄鹂;九品绿袍,绣鹌鹑。 武将:一品、二品绯袍,绘狮子;三品绯袍,绘老虎;四品绯袍,绘豹子;五品青袍,绘熊;六品、七品青袍,绘彪;八品绿袍,绘犀牛,九品绿袍,绘海马。 这里的海马并不是我们现在所说的海洋生物,而是古代神话中的忠勇神兽。 这个神兽海马的形象在现代社会依然能看见。 如今,在北京故宫太和殿房顶的檐角上,从外到里,依次排列着龙、凤、狮子、天马、海马、狻猊、押鱼、獬豸、斗牛、行什,海马就排在天马的后面,算是老五。海马和天马组合在一起,就象征皇家威德通天入海。 和公服一样,关豪的九品武官常服依然是原谅色。 看着这身颜色,关豪的心也凉了半截。 正当关豪还在为这身衣服颜色郁闷的时候,汤鹏飞急匆匆地进来了:“启禀巡检大人,迎晖门出现了异常情况,进出城门的人数是以往的数倍,如今城门已经出现了拥堵。下官不知如何处理,还请巡检大人定夺!” 汤鹏飞的禀报确实属实,但他却留了个小心眼。 要是换着他当巡检的时候,他肯定会下令疏散人群,以免发生不必要的事故。 这时候,丘八们只要把刀一亮出来,随口吼一句:“你们要造反啊?谁还留在此处,以造反论处!”就可以威慑住所有人,然后这些人就会自行散去,而且跑得比兔子还快,生怕被抓住了打入大牢。 但今天却不同,今天汤鹏飞成了副巡检,这种做决定的事情自然就丢给了巡检大人关豪,他既是想看看关豪的实力,又想探探关豪的虚实。 站在城楼上,关豪望了望城门内外的情况,果真如汤鹏飞所说,城门口已经堵上了。 从目前的形式来看,城外进来的人不多,而城里蜂拥而出的人却不在少数。 这些人看起来都不像是有急事要出城的,大部分人都是有说有笑的,仿佛在城门口有什么好戏要上演了一般。 关豪越看越不对劲,心头第一反应就是:“瞿能找人来闹事!”于是走下城楼,到下面去问个清楚。 如果瞿能现在知道了关豪的想法,估计要哭晕在厕所里,他这次确实是很冤枉的。 见到关豪下来了,下面的丘八们立刻用手中的武器喝退了围在城门口的老百姓,给关豪让出了一条道来。 下得城来,关豪询问了守城的军士,大家都不清楚这些人为什么忽然之间都涌向了迎晖门。 于是乎,关豪又随便找了几个老百姓问了起来。 在得知大部分人都是过来学握手礼看热闹的时候,关豪这才明白了过来。 中国人自古都好看个热闹,哪儿有热闹,就往哪儿钻。 握手礼一出,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东城。这下好了,东城里好热闹的老百姓基本上都往迎晖门而去。 东城那些原来要从西、南、北门出城的人,今天也特意要从迎晖门出城,就是为了看看新鲜玩意儿。 于是乎,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来迎晖门的老百姓比以往多了好几倍,直接导致了迎晖门交通堵塞。 东城老百姓好热闹这事儿,关豪是见识过的,而且就在昨晚。也正因为东城老百姓好热闹,自己才会到迎晖门来当巡检。 既然老百姓不是有意要惹事,那动用武力驱散就肯定不妥了,得另想办法。 关豪脑海中首先冒出的想法就是要进行分流。 现在在城门口堵着的有两拨人,一拨是真要出门办事的,另一拨就是纯粹来看闹热的。只要将看闹热的分散开来,不挡住交通要道,那么城门口自然就不会拥堵了。而出城的道路,自然也就会恢复畅通。 拿定主意之后,关豪开始选分流的地方。 迎晖门里有个瓮城,瓮城中有一座五显庙,那里供奉的是马王爷。五显庙门口有一块空地,大约能容纳200人,关豪第一次进入成都府的时候,对这个地方印象特别深刻,当天还有很多香众聚集在这块空地上给马王爷磕头上香。 于是,关豪决定利用好这块空地。 回到城楼之上,关豪命人找来白纸,并裁成200张小纸片,然后在上面依次写上“一”到“二百”,然后让城门口想学握手礼的人排好队,依次拿号。 拿了号牌的人,就进入到瓮城,春哥儿就在那块空地上教授大家握手礼。 剩下没有拿到号牌的,可以暂时散去,一炷香之后,再回来排队拿号,取得下一波进入瓮城学习的名额。 当号牌一发完,没有拿到号牌的人就四下散去,毕竟站了这么久的时间,大家都累了。 反正有一炷香的时间,所以这帮子没拿到号牌又喜欢看热闹的主儿,就找地方喝茶聊天去了,有住得近的,就干脆回家去了,等到一炷香之后再来。 一下子,整个城门口的交通瞬间就恢复了原有的畅通模样。 这一招,关豪是根据现代餐厅对付用餐人员排队的方法搞的,没想到放到这里依然实用。 对于关豪的操作,汤鹏飞简直不敢想象。 由于在军队待的时间太久,因此在他的思维中,很多问题的解决方法都是用武力镇压,这一点和老奸巨猾的瞿能颇有些相似。虽然这种方法能取得一样的效果,但是却不得民心。他做梦也没想到还可以以这样和谐的方式,疏散交通。既不暴力,而且老百姓也不反感。 饱受汤和教导的汤鹏飞,此时对于眼前的这个男子钦佩不已。这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了蜀王为什么将关豪放到迎晖门,关豪是大才,前途不可限量。此时,自己最应该做的,不是和关豪唱对台戏,而是效仿汤和,尽量辅佐于他。 陷入沉思的汤鹏飞,忽然又被关豪的一句话震惊了:“别愣着了,这还不算完!刚刚来的只是东城的,一会儿城里还要来更多的人,现在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快抓紧,我们还有很多事儿要做!” “还没完啊?”汤鹏飞本以为按照发号牌的方式,就已经能解决掉迎晖门的拥堵了,但谁知道关豪说还要来更多的人,他瞬间就崩溃了。 第七十三章红绿旗 关豪一上到城楼,又给汤鹏飞安排了任务:“汤兄,麻烦你找一节红布和一节绿布,另外再找点竹竿过来。” 汤鹏飞不知道关豪要两块布是要干嘛,但关豪毕竟不同于其他普通人,他的安排必定有他自己的道理,汤鹏飞也不多问,马上下去落实,而他心头隐隐约约已经感觉到,关豪这次又要搞一些新鲜玩意儿出来。 对于这些新奇玩意儿,不仅是他的属下非常受用,连他自己都觉得非常有意思,既实用,又有趣。 从昨晚上送来的烧烤到今天上午教他们的握手礼,每一个东西都让人足够惊喜。 于是,汤鹏飞立刻下了城楼,吩咐手下四处去买布、砍竹子去了。 一盏茶的功夫,汤鹏飞带着属下拿着两匹红布和绿布,扛着一捆竹竿,疾步走上了城楼。 看到汤鹏飞他们拿来了这么多布,关豪眼睛都直了:“我只要一节小的就行了,你买这么多干嘛?” “属下也不知道大人要多少,所以干脆就买了两匹过来!” 关豪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既然买了这么多,那就尽量用吧!原本就想做几面小旗子的,结果现在这么多布,做几面大旗都没什么问题。 他让在场的军士将布裁剪下来,做成数个大旗,并将红旗和绿旗作为一套,然后依次分好。 正在大家伙忙着做旗子的时候,军士韩宝来报:“城里的老百姓正不断往迎晖门聚集,人数越来越多,光靠发号牌,怕是解决不了问题了!” “城门口和街道上的情况如何?”关豪正在裁剪布料,头也不抬地问道。 “城门口聚集了有500多人,把城门又堵住了,从城楼上看,还有更多人陆陆续续在往这边赶,人数估计有2000人。” “什么?2000人?”听到韩宝禀报,汤鹏飞心头一惊。一是因为他守城门这么多年,从来没遇到这么多老百姓一次性聚集在城门口的事情;二是因为刚刚关豪已经事先料到了将有更多的人涌向迎晖门的情况。 听到这个消息,关豪和汤鹏飞立刻走出房间,站在城楼上往城内望去,只见黑压压的人头正在往迎晖门走来。 从人群中可以看出,很多都是全家出动的,中年人搀扶着老人,带着孩子,一家子老老小小,高高兴兴地全都往迎晖门来凑热闹来了。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像现在的十一黄金周的旅游景点,哪儿哪儿都是人! 匆匆看了一眼,关豪就立刻转身回到屋内。 关豪让剩下的军士继续做旗子,然后他又找来了6名军士,两两一组,将他们分成3组,对他们进行岗前培训。 这次,关豪要将现代交通的红绿灯方法用了进来,他计划让这3组人,拿着红绿旗,到离迎晖门最近的西、南、北3个路口,负责路口的交通管制。 每组两人手举红绿旗,站在路口中央,各自指挥一条道路。当南北方向的道路举起红旗时,那东西方向的道路就是绿旗,反之也是如此。 并且这两条交叉的道路,只允许直行,不许转弯,要想去迎晖门的人,必须绕道。同时,关豪还让他们以数秒的方式进行旗子的交换。 通往迎晖门方向的街道,每数20个数后,就换一面旗子。而其他街道,则要数够100个数后,再换旗子。这样就是为了控制涌向迎晖门的人数。 一旦迎晖门出现拥堵,那么通往迎晖门方向的街道就一直举着红旗,而另一条街道则举起绿旗。 关豪的这个方法,其实就是将交通压力转移到了城内的街道上,从而减小了迎晖门的压力。至于城里堵不堵,那就不管他的事儿了,而且,按照这2000人的量来看,就算在城里堵上了,也未必是件坏事。 其一,这2000人分布在各个街道上,算下来的话,一个街道也才几百人,这相对于一条街道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因此,也不至于造成拥堵和踩踏事件的发生。 其二,人跟车不一样,路上一旦堵车,那就是真的只能干等着,而人灵活性更高,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自由选择或进、或退、或留,何况路口还有军士守着,一旦发生任何事情,他们都会及时处理,所以这种小规模的聚集,可以说是非常安全的。 其三,按照汤鹏飞所说的,东城难得一次性来这么多人,这些人堵在东城,自然有些要留在东城消费,那就可以帮助东城拉动一下GDP。关豪的这个红绿旗决定,可以说间接的在短时间内,促进了东城的繁荣。 基于以上三点,关豪的这个决定在当时来说,已经算得上是上上计了。 岗前培训完毕之后,红绿旗也全部做好了。 在军士们临走前,关豪还不忘最后嘱托一句:“记好口诀,‘红旗停、绿旗行’,再给我背一遍?” “红旗停、绿旗行!”6人异口同声道。 关豪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让他们每人拿了一套旗子后,厉声道:“行动!” 交通规则非常简单,理解起来自然也非常简单,只要背好口诀就行了。6人拿好红绿旗就各自奔赴自己的路口,上岗了。 汤鹏飞也旁听了此次岗前培训。在培训完了之后,汤鹏飞很冷静地思考了一下关豪的方法,他觉得这个方法能根据迎晖门的需要,有效地控制人流量。这样一来,涌入迎晖门的人数将根据需要进行调整,不会再造成拥堵了。 为此,汤鹏飞连连称奇,对关豪的奇思妙想,他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但汤鹏飞在思考中也发现了这个方法最大的缺点:指挥交通的人虽然明白红绿旗的意义,但老百姓却不懂啊!到时候,路口依然会一团糟! 汤鹏飞见关豪丝毫没有注意到红绿旗方法的缺陷,所以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此刻的汤鹏飞也没了之前藏着掖着的念想,很坦然地跟关豪分享了自己的想法。 结果,关豪只是对他笑了笑,叫他不要担心,好像根本没拿这个缺陷当回事,快步往瓮城走去。 进入瓮城,春哥儿已经教完了所有人握手礼,大家伙儿正在空地上相互练习,所有人脸上都是笑盈盈的,仿佛又回到了童年。 此刻的五显庙就好像是个幼儿园,这块空地就成了幼儿园教室门口的操场。这些大朋友们一个个很有礼貌的握着手,开着玩笑,整个瓮城里笑声连连,让在一旁看他们练习的人都心情大好。 正当汤鹏飞还要向关豪重申自己的观点时,关豪随手就拿了两面红绿旗塞给汤鹏飞:“你上去给他们讲讲红绿旗的交通规则。趁热打铁!快!” 汤鹏飞被关豪这一操作直接打蒙,他一时间根本猜不到关豪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好遵照命令上去讲了起来。 刚刚还沉醉于握手礼的这群人,忽然又学到了一个新奇的知识,大家伙都兴奋得不得了。 汤鹏飞讲完后,就拿着红绿旗来回交替举起,台下的人就根据旗子颜色,选择行走或者停止。 整个现场就像彩排过的一样,大家动作一致,现场也井然有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200号人在玩“一二三木头人”呢! 一切结束时,一炷香刚好烧完。 春哥儿走上台大声喊道:“时间到!请大家依次退场!” 听到时间到了,在场的所有人依然意犹未尽。 “大人,再让我们练一会儿吧!” “是啊!这么新奇的玩意儿,我们要多练习才行啊!” “对呀!大人。” …… 空地上顿时吵翻了天。 此时的关豪马上快步走上台道:“大家不要急,其他地方一样可以练习的。在离迎晖门最近的3个路口,我们专门安排了士兵在那里用红绿旗指挥交通,还想练习的,可以到那边去实地操作一下。” 关豪说完,空地上的200号人立马欢呼了起来,有的甚至吹起了口哨。 关豪伸出双手,做了个往下压的动作,示意大家安静。待到现场静下来后,关豪接着道:“你们现在是成都府第一批懂红绿旗规则的人,麻烦大家到路口时,也顺带手教教其他人。另外,把你们学到的握手礼也可以教给大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这番话,明显就是给大家戴高帽子了,说白了,又有几个人不喜欢别人给自己戴高帽呢! 关豪在话里一开始就强调了他们是第一批懂红绿旗的人,这个事对于他们这些老百姓来说,是一个值得骄傲的事情。既然是骄傲的事情,自然就要在人前显摆,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所以,这200号人里,至少有8成会去3个路口当“交通协管员”。 就一句话,关豪既解决了3个路口的交通问题,又省掉了一大笔做红袖章的钱。 说完,这200号人就各自散去。他们有的甚至是用跑的方式,迫不及待地奔往那3个路口。 看到这些人的举动,汤鹏飞在一旁都快惊掉了下巴,他没想到关豪就几句话的功夫,就让300人为他卖命去了,而且都还是心甘情愿的。 同样的,这200人去往3个路口之后,又将有200人进来学习,然后又撒往各个路口,如此往复。 这一天时间里,关豪将在数千人心中树立起一个伟岸的形象,不仅如此,关豪的聪明才智也将迎晖门的拥堵问题彻底解决。 “高手!这才是高手啊!”汤鹏飞不由得在心里给关豪竖起了大拇指。 东城里,那些奔着到迎晖门看闹热的2000人,在路口陆陆续续就被红绿旗挡住了。 红绿旗刚一出来,这3个路口差点就被堵住。还好,刚刚接受完培训的那200号人全部分散在了各个路口,他们一边给路上讲解红绿旗的规则,一边维持着现场的交通秩序。虽然2000人通往迎晖门的速度受阻,但还好,并没有造成拥堵。 此外,那些刚刚从空地上“学成归来”的人,又在现场教起了大家握手礼和红绿旗交通规则,这让那些来看闹热学东西的人,在路口就满足了心愿。 于是,大部分人在路口呆了一会儿,就各自散去,很多人则选择马上回家,回去炫耀自己刚学到的这些新玩意儿去了。 一时间,成都城里,以会看得懂红绿旗为荣。 但凡学会了握手礼和红绿旗交通规则的人,就好像19世纪80年代初能吃上一顿西餐的主儿一样,他们逢人就炫耀,称自己在东城学了握手礼,还学了红绿旗规则。 这一番炫耀下来,所有没去过东城的人,就只有干羡慕的份儿。而握手礼和红绿旗的知识点,也随着他们的炫耀,很快就被成都府的人了解并接受。 这些变化,让迎晖门的守城军士个个脸上都挂着笑脸,一脸骄傲的样子,因为当下成都府最流行的握手礼和红绿旗是从他们手中传出去,并流行起来的。 换句话说,也就是现在的迎晖门,已经成为了整个成都府的时尚前沿。 这群平日里被城中那些官老爷们视若蝼蚁的丘八们,此刻觉得分外骄傲,因为那些官老爷都没玩过的新奇东西,是他们玩剩下了的。 顿时,丘八们觉得能在关豪手下当兵,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大家伙心头已经把这个新来还不到一天的巡检,奉为了神人。 看着汤鹏飞和丘八们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关豪心头也非常开心,而此时有一个念头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发财! 第七十四章一群穷鬼 如今,翔凤里的生意越做越大,从蛋糕到香皂再到厕所,每一单生意都足以让他富甲天下,而且现在又搭上了蜀王这个合伙人,他还缺那点钱吗? 因此,想法仅仅一闪而过,关豪现在的主要精力就应该放在迎晖门上。 昨晚,或许准确的来说是今天凌晨,马文铭给自己带来的朱椿的口谕,才是自己最重要的任务。 从古至今,所有的钱都必须跟权绑在一起,钱权都是不分家的,如若不然,权力随时会让钱化为流水。说白了,得罪了当官的,你啥也不是! 当然,这点钱关豪是并不在意的,也不在乎朱椿是不是会收走他的生意,他之所以肯答应朱椿打入武将内部,主要还是看重了朱椿对他的情谊,这一点非常难得。 从与瞿能交恶的那天开始,朱椿不止一次地帮他度过危机,甚至于多次找到瞿能“谈心”,表明立场。最近一次,朱椿甚至让马文铭带着他自己的王府侍卫队,奔赴徐谦的药店来救关豪,就凭这一点,关豪就不得不感恩。 何况上次在大圣慈寺的那次会面,朱椿更是掏心窝子地对关豪讲述了自己的处境。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对一个啥也不是的普通老百姓透露心声,足以证明朱椿把自己当成了朋友,而当下朋友有难,自己自然要两勒插刀。 关豪就是这么个人,对于朋友,他绝无二话。 在消防队的日子里,和兄弟们每天面对危险迎难而上,说不定哪一次出警回来,兄弟中就少了一人,因此,兄弟情谊是关豪最为看重的。 到了明朝,先是遇到了甘愿充当粉丝的胖子,再是耿直的马文铭,又是朱椿,一个个的兄弟对他的情谊,他牢牢地记在心底。如今,朱椿这个兄弟让他帮个忙,关豪肯定会全力以赴的。 要打入武将内部,首先一点就是要笼络人心,看着城门口那些自信满满的丘八们,关豪觉得,自己这第一步棋走得很稳。 今天这一天,迎晖门的交通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大家伙都没个轻松的时候,感觉像是把一个月的工作集中在一天做完了,每个人都仿佛骨头要散架了一般,就连关豪和汤鹏飞也不例外。 午饭的时候,正是大家忙碌的时候,因此,今天这顿午饭,好多人都没有胃口,连关豪自己都忙得没有时间吃午饭,而且也没感觉到饥饿,其他人也差不多是这种感觉。 好不容易等到关城门了,大家伙才终于可以登上城楼,稍稍松一口气了。 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忽然在一刻全部放松,人的疲惫就一下子涌了上来。一群人感觉身体被掏空一般,一上到城楼,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想再动一下了。 那个年代,又没有卖什么运动饮料和肾宝之类的东西,所以身体被掏空的大家伙就这样坐在城楼上,闭目养神,连家人送来的饭菜,都不想吃一口。 “啥味道?”忽然,坐在地上的韩宝将身子撑了起来,提鼻子使劲儿闻着。 “啊!好香啊!” “这味道好熟啊!” “好像是巡检大人家的烧烤!” …… 一时间,原本已经累成“尸体”的这群丘八又“活”了过来,全部站起身来,靠着女墙,往城楼下望去。 别说丘八们,就连给这些丘八送饭的家人们,都好奇地靠紧女墙向下张望。 只见昨晚和巡检大人一起来送烧烤的那个女子,带着几个人给巡检大人送饭来了。 这顿饭是关豪特意嘱咐春哥儿回去带的信,让他们多弄一点,弄点好吃的。因此,胖子和王文影亲自下厨,除了有胖子最拿手的蛋糕之外,王文影还准备了丘八们最爱吃的烧烤。 弄好之后,由王文影带队,胖子和羌人们跟随,将饭菜送到了迎晖门。本来王文影带着羌人过来就可以了,但胖子不放心,生怕关豪在新岗位被人欺负了,所以也一并跟了过来。 看这带饭的队伍这么多人就知道,这顿饭关豪是给整个迎晖门所有人准备的。 胖子一上来,看到这么多人对关豪都恭恭敬敬的,心头也就有了数,对待这些人,胖子客气了起来。 比胖子更担心关豪的,自然就是王文影。一上城楼,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关豪,把食盒放在桌上后,第一时间就跑到关豪身边打量着关豪。 “瘦了!”王文影有些心疼。 关豪微微一笑,用手摸着王文影的头:“才一天而已,能瘦到哪儿去?” “你今天中午饭都没吃,脸都瘦下去了。”刚刚放下食盒,王文影的手就在关豪脸上轻抚,一副心疼的模样。两人四目相对,浓情惬意,看得在场的人都不好意思了。 忽然间,王文影想起了一件事,立马收回手道:“哦,对了!我跟白云大师学了做蛋糕,专门给你做了一块,你赶快过来吃了,看看我手艺怎么样。” 关豪此时才将目光从王文影身上移开,当看到其他人都在看着自己时,他也觉得有些别扭,于是马上转移话题:“快把外面的所有兄弟都叫进来,大家一起吃!” 结果,没一会儿,就涌进来一大群人。原本关豪想着在自己那间办公室请客的,结果人数太多,不仅有丘八,还有丘八的家属,因此,大家伙的用餐地点就选在了瓮城的那块空地上。 一群人连同家属一起,席地而坐,当着马王爷的面,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不亦乐乎。还好马王爷是吃香蜡的,不然看着这群饿狼这么个吃法,不发火才怪。 在集体用餐的时候,细心的关豪发现,这些丘八们好像都很穷。 先是饭菜,丘八家里送来的饭菜基本上都是稀饭咸菜,有的就是纯粹的白稀饭,连菜都没有,更别说肉了。 别看这些丘八们整天在别人面穿的人五人六的,其实他们家里并不富裕。来送饭的家人衣衫单薄,每一个人的衣服上都打着不少补丁,很多来送饭的都是家里的孩子,这些孩子们都只穿一条单裤子,要知道,如今已经是冬天了,好多孩子的腿都冻得发红。 丘八们是家里的门面,而且又有朱元璋同志关于公务员服装管理的法律管着,所以不得不穿整齐一点,所以丘八们就是这一家子人里最能拿得出手的那位了。 这一幕,看得关豪心里直发紧,他皱着眉头询问正在吃烧烤的汤鹏飞:“汤兄,我刚来迎晖门还不了解情况,我看兄弟们的日子过得不是很好啊!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说起这个事儿,汤鹏飞就有点惭愧。 原来,这些丘八们每月的俸禄非常低,巡检关豪和副巡检汤鹏飞,都是从九品,每月俸禄是五石。这群当兵的,大部分每月俸禄在四石左右。 这相当于现在多少钱人民币呢? 石,是一个体积单位,10斗就是一石。如果要将它换算成现在用的重量单位,再由重量单位换算成钱,那么这个换算自然就不可能那么准确,因此,我们只能进行大致的换算。 从洪武二十八年开始,明朝的米价基本上保持在一两银子二石大米的样子,《明史·食货志》中记载:“於是户部定:钞一锭,折米一石;金一两,十石;银一两,二石。”一两银子能换二石米,也就是说,500文能买到一石大米。 知道了一石米的价格,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体积单位——石,换算成现在常用的重量单位——斤。 关于明朝一石等于现在多少斤的问题,如今说法各异,最靠谱的大致分为三种: 其一,一石米约为128.8斤,其依据就是《明史·食货志》; 其二,一石米约为153.5斤。1985年出版的《中国历代粮食亩产研究》中认为,明朝的一石米约重153.5斤。这里的这个重量单位“斤”,不是现在500克一斤的斤,而是明代594.6克一斤的斤。 也就是说,一石米的重量换成现在是绝对超过153.5斤的,应该为现在的182.5斤左右; 其三,米也分精米和糙米,所以价格也不相同,因此,有人认为明代一石米大约在184斤—188斤。 第二种说法和第三种说法较为接近。 关豪认为,第二种说法应该相对来说较为准确,所以按照第二种说法,一两银子是1000文,可以买二石米,那么500文钱,就可以买182.5斤米,因此,米价约3文/斤。 按当代米价6元/斤钱计算,那么1文钱,就约等于现在的2元钱。一石米,用人民币购买的花,就需要1000元钱。 也就是说,关豪和汤鹏飞每月的工资是5000元,这群当兵的俸禄也就是4000元左右,有的甚至没有达到4000元的标准。 本来守城门有时候是可以捞到点油水的,但是,东门是个例外。 成都府西边是藏区,因此西门上进出的都是藏马和茶叶等等贵重货物;成都府南边是云贵,因此南门进出货物就是茶叶和滇马;成都府北面是关中地区,因此走北门的基本上都是出口的丝绸。进出这些门的都是大油水,所以瞿能才派自己的人把守。 成都府东门自古就出穷人,如今好像也没有改变多少。除了进贡给应天府(今南京)的货物外,这边进出的货物基本上都是不值钱的,因此,不是瞿能一伙的汤鹏飞才会被安排来守迎晖门。 不仅如此,在瞿能的军队里,盘剥也很严重,你捞100元油水,上面的人就要抽走60元,何况汤鹏飞又和瞿能不是一伙的,抽得就更严重。 所以,这样一个月下来,丘八们的收入每月顶天了也就5000元。要是换做现代,扣点三险一金的话,每月到手4000元出头。 5000元的收入,在成都,要养活一家子人,这日子能不紧张吗?何况明朝又不计划生育,这群丘八里面,有的人都是5个孩子的爹了,这日子过得自然就更加寒酸了,所以只有喝点稀饭,把命吊着就好了。 这就是我们现在常说的:“挣碗稀饭钱!” 迎晖门的这群丘八们,就是名副其实的穷鬼。 “虽然收入低点,但总比在家种田要好得多,不然,兄弟们一大家子人至少要饿死一半!”说完情况后,汤鹏飞也直摇头,如果守城门不是还有那么一丁点油水的话,这日子还真的没法过了。 这群丘八们,不是唉声叹气,就是低下头一声不吭,仿佛已经认命的样子。也难怪,当个兵至少还有点收入,如果纯粹的当农民的话,命更苦。 看到这群穷鬼这么凄惨,王文影和胖子不约而同的将目光锁定在了关豪身上,他们心中知道,关豪有那个本事让这群穷鬼们富起来。 看到这两人的眼光,再看看自己手下的那群丘八,关豪站了起来:“以后只要你们诚心跟我,我保证你们发大财,天天有酒喝,顿顿有肉吃,婆娘娃儿衣食无忧!”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眼睛里都在放光,丘八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齐声喊道:“我等愿誓死相随!巡检威武!巡检威武!巡检威武!” 迎晖门,“巡检威武”的声音响彻云霄,久久没有散去…… 第七十五章买!买!买! 带大家发财当然是至关重要的事情,但当务之急,是先解决手下人肚子的问题,吃不饱、吃不好,光喊口号有个屁用。 关豪是最恨领导给员工画大饼的了,光说不练,假把式。于是,他当即决定,城门上这几十号人以后的伙食自己包了,每天让关府派人来送饭,保准大家伙吃好喝好。 关豪的这一决定,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欢呼。免费吃喝都是次要的,关键是关府的饭食是天底下最美味的,能天天免费吃,大家还不乐死了啊! 关豪就用每日免费的餐食,将人心再一次向自己方拉拢过来。这点钱,对于关豪这个明朝大土豪来说,九牛一毛,就当是家里再多来几个朋友,多几双筷子罢了。 关豪的这一决定,汤鹏飞虽然也觉得很开心,但是他还是善意地提醒了一下关豪:“巡检大人,事是个好事,但是我们怕连累了你!何况,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汤鹏飞的话一出,在场的人也点了点头,自己虽然天天喝稀饭,但如果每天这么吃大户的话,大户也会被吃垮的。就像冯导的贺岁片里,葛大爷的那句台词一样:“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大家伙岂不是又回到原点,继续过苦日子了!与其这样,还不如一直吃糠咽菜,自己心里也好过一些,也不至于连累别人。 汤鹏飞说得没错,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解决掉伙食问题,这只能治标,但不能治本。对于这一点,关豪也非常认可,所以关豪决定,将今天在城楼之上想到的那个发财计划,先实施了再说。 “汤兄言之有理,我这里有个计划,能先让兄弟们发一笔小财,至少解决目前大家的困窘状态,将来,我还有更多的发财方法,只要大家相信我,保证兄弟们都能升官发财,天天大鱼大肉不成问题。” 听到这话,在场的丘八们都惊呆了,有的口中还嚼着吃食,此刻也长大了嘴巴,汤鹏飞更是被这句话震惊得将手中的烧烤签都掉在了地上,所有人都瞪着眼睛盯着关豪,不敢置信。 刚刚关豪才说了要带大家发财,现在就有了计划,大家呆呆地看着关豪,眼睛里都放着光,那团原本因为贫穷快要熄灭的奋斗之火,此刻又开始燃烧了起来,大有燎原之势。 一天时间,关豪用握手礼和红绿旗彻底俘获了这群人的心,让这群人对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而对于关豪刚刚的那番话,大家都深信不疑。 汤鹏飞知道,这个关豪并非池中之物,蜀王将关豪放到了自己身边,也是对自己的信任。更何况,今天关豪的表现让他惊为天人,就像当年汤和遇见朱元璋一般。 于是,汤鹏飞慢慢走到关豪面前,深深一鞠躬:“以后你就是我们的老大,我们都跟着你,你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这番话之后,众人噌的一声都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振臂高呼:“老大!老大!老大!” 汤鹏飞此时也站到了人群中,高举手臂,跟着一起呼喊起来。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关豪身上,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心动不如行动,趁着这股热火劲儿,关豪开始给大家布置起了任务。 在维持城门正常工作的前提下,关豪和汤鹏飞调出一部分精明能干的人手来,将他们分成4组。明天一早分别前往成都府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到布店里,将红绿两种布料全部买完。 在买布的时候,所有人全部分散,单独行动,务必在一个上午时间完成任务。 因为这些丘八们都是穷光蛋,所以,所有买布的资金,全部由关豪来出。 为此,胖子还专门跑了一趟,从关府拿来了大量的宝钞。 事情安排妥当之后,关豪和王文影一起又漫步回了关府,这一路上两个坠入爱河的人,依然腻歪得周围的人看不下去,但他们却没有丝毫的感觉,因为,这两人的眼中只有对方。 这一晚,迎晖门的将士们都兴奋得不得了,很多人都没有睡着,心头想的都是明天发大财的事情,有的虽然睡着了,但梦里都是躺着数钱的事儿。 他们哪儿知道,这一晚,关豪也没闲着。 关豪让关府的人,明天一大早,就扛着红绿旗满成都府溜达,边走边宣传红绿旗交通规则。 同时,他还让人将成都府内所有的说书先生都找了来,给了他们些银两,让他们把红绿旗的交通规则,编成故事,在茶馆里连说3天。 古时候,人们最大的娱乐就是听书看戏,说书先生的宣传传播能力,在当时来说,就相当于现在的手机。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想把红绿旗编成戏曲,那难度有些高,所以关豪就选择了说书先生。 关豪完美地借用了现代的宣传手段,在群众舆论中给红绿旗造势,在全城形成重大影响,在每个老百姓心头都留下红绿旗的影子。 忙完这一切,已经是子时了,关豪一躺下就睡着了,因为第二天,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次日一早,成都府在两个时辰之内,所有红绿布就被卖光了,好多商家存了多年的存货,也在这一天,全部售罄。为此,这些布店的老板们,笑得牙都掉了,还以为自己碰上了土大款。 开心的不只是这些老板们,迎晖门的丘八们各个也都兴奋异常。他们从来没有享受过如此土豪的生活,以前花个钱恨不得掰成两半,如今,看到红绿布就买买买,那种爽快,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就像现在的败家娘们儿,在朋友圈不断说着剁手,却在网上不断用钞票寻找着这种刺激。 这一天,当大家伙上街买菜的时候,就发现一只队伍,扛着红绿旗,敲锣打鼓走街串巷,口中只念叨一句话:“红旗停、绿旗行。” 有些老百姓不知道这些人说的什么意思,就问身边的人,这时候,一个陌生男子立马站出来解释:“你们不知道啊?这可是当下成都府最流行的东西呢!”一瞬间,这个陌生人立马就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周围的人就将他围在了中间,听他讲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见围观的人多了,他就将这个事和当下流行紧密结合了起来,讲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听得老百姓一愣一愣的。 在陌生男子讲完之后,人群中,又不知哪儿钻出了一个女的,女的大声地对身边的女人说:“快走!快走!我们快去买布做旗子!” 这句话一出,围观的众人也跟着附和,纷纷往最近的布店走去。 这个陌生男人自然就是胖子,因为只有他嘴最油,行走江湖多年的他,曾以行骗为生,这时候骗几个老百姓,算不得个啥。而那个忽然钻出来的女人,就是王文影,她身边的女子就是她的羌族仆人黄蓉。 这些人是关豪安排出来的托儿! 群众基础就这样,在各种舆论之中不断巩固。每家每户,茶余饭后,谈论的都是当下成都府最流行的红绿旗,红绿旗已经成为了成都府热议榜第一位。 一时间,成都府的男男女女就开始满大街找红绿布,红绿布价格也被炒高了好几倍,怎奈各家店铺都没有货,现在就只能依仗染布坊,快点染出一批新的红绿布来。 毫无疑问,谁的红绿布先出来,谁就将占领市场,成为最大的赢家。 在关府的人满成都府打群众基础的同时,关豪也没闲着,一大早,他就直奔王府,继续他世子傅的工作,美其名曰“给世子上课”。 实际上这堂课并没有教数学,而是将最近在成都府最流行的红绿旗交通规则交给了世子们。不仅如此,他还拿了两面红绿旗现场教学,让世子们玩得是不亦乐乎。 世子府这个上午热闹得不得了,就连那些来旁听数学做记录的教授们,也跟着学起了红绿旗,一个世子府,就这样成为了交通要道,一个太监在中间举着红绿旗,其他人就根据举起的旗子,或走或停。 另一个太监扮作交警,负责监督这些人的举动,要是谁违规了,那就要接受交警的处罚。 这番热闹也传到了朱椿耳中,朱椿也问询赶了过来。 看到眼前的一幕,稳重的朱椿轻咳了两声,嘈杂的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关豪,你跟我进来。”说完,一脸严肃的朱椿将关豪召进了屋内。 “今天整个成都府都在说你的红绿旗,你一上午就将成都府的红布绿布全部买完,现在你又到我王府来吹风,你是不是想大捞一笔?”进到屋内,只有关豪和朱椿两人,因此朱椿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地点透了关豪的想法。 一下子被人点破了诡计,关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低着头笑着说:“嘿嘿,你都猜到了啊?” 关豪其实目的很简单,先在舆论造势,让所有老百姓都接受甚至是喜爱上红绿旗,然后又煽动世子,再带动蜀王,在全成都府推行红绿旗。 那时候,必然会用到大量的红布绿布,这样的话,他垄断的那些货就能大赚一笔了。 蜀秀才并非浪得虚名,朱椿在明朝历史中,能屹立于朱元璋、朱允炆、朱棣三个时代而不倒,正是因为他有一个精明的头脑,时局看得清楚,处理非常到位。所以,关豪这点投机倒把的诡计他一眼就看透了。 “就你那点把戏我再看不透,那我这个王爷你来当好了!”朱椿很是生气,指着关豪大声吼道:“你这是胡来!” 虽然朱椿不知道垄断的含义,但他却知道垄断对一个行业的打击有多大,这种危害将延伸到的其他行业,最终导致市场经济出现大问题。 关豪看到朱椿怒了,他的心也悬了起来。此时,关豪脑海飞速运转,想着应对之法。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