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魏无忧》 序章 民国五年春,湖南长沙橘子洲。湘江北上,明光潋滟,沙鸥点点。 一阵清脆的歌声传来,歌曰: 韶华易逝,清眸犹怨,闺去言五音。 乌髻断去,翠衫墨裙,盘纽巧缨斜。 执卷书墨,周南蜕园,芳馨久弥香。 国事蜩螗,烽战砥砺,佳人亦弦歌。 …… 歌声飘到洲上亭中围坐的五人耳中,其中三位少女皆盈盈一笑。对面端坐的一位年轻白衣人低头不语,似若有所思。 这首歌是赞美长沙周南女中青年女学生的,她们弃闺阁之禁,追求解放,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同时也心系家国大事,意图与男子一样,用新思想,新知识挽救积贫积弱的中国。 “魏先生当真不愿帮我这个忙?”一位中年男人用热切的目光望着对面年轻白衣男子,恳求道。 “不是魏某不愿帮你,只是此事危险万分,稍有不慎便可万劫不复。再说,此次仓促来访,也未带齐法器,更未找到合适之人为我护法。若是贸然行之,恐怕对事主有百害而无一利啊!” “魏先生乃不世出的大能,做事竟也畏首畏尾,我父亲苦口婆心相求,你居然如此搪塞,分明是无半点悲天悯人之心,你修的道又与你何益!” 三女中年纪最小者见父亲苦求无果,愤愤然说道。 “无忧,不得对先生无礼,你小小年纪又知道什么!”中年人大声呵斥自己的女儿。 “本来就是,现在泸州那边战事吃紧,将军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万一他有什么不测,这无数人用性命换来的共和局面将毁于一旦。难道先生就不痛心吗?” 三小姐不依不饶,似乎不把父亲的斥责当回事。 “小妹,你就不要这样苦苦相逼,魏先生也有自己的难处。”最年长的女子最识大体,适时出来劝阻。 “解忧说的对,魏先生必定有自己的难处,无忧你就少说两句!”中年人拉着个脸,微怒道。 “枉我对你一往情深,你竟然……只是可怜了二姐……” 三小姐喃喃自语道。 坐在她身旁的留着短发,眉宇间英气博发的女子似乎眼睛有些湿润。 中年男人无奈的看了看二女儿,他深知自己这个女儿对将军情根深种,此刻她怕是心已经都碎了。 “魏先生,你我同姓,五百年前本为一家,与公与私,我魏寒骞都要再求一求先生。为国家计,为小女的幸福,您无论如何也要帮帮这个忙。哎!说来惭愧,我魏某人也是留过洋的,原本对这等鬼神之事也是嗤之以鼻,只是将军现在身染重疾,药石无医,我与他家世代交好,又有同窗之谊,感念他擎天之才,不忍国家失去这么一位栋梁,故此多次相求先生。希望魏先生想想办法,救将军一命。” “魏先生忧国忧民之心让人钦佩,我也敬佩将军的为人。只是这走阴之术凶险万分,没有周密计划是万万不会成功的。还请先生容我思量一翻。” 魏姓白衣人说完,长叹一声,望向远处奔流的江水沉默不语。 数日后,泸州城外大洲驿护国军大营,夜晚的作战会议正在热烈进行,入川作战的护国军也正在有计划的休整。 此前,护国军与袁军交战日久, 一度占领泸州外围蓝田坝、月亮岩等要点。 北洋军陆续抵泸后,护国军寡不敌众,退守纳溪等地待援。 会议结束后,房间内就几个警卫,魏寒骞看着坐在椅子上不住咳嗽的蔡将军,关切的说:“松坡,你还是要保重身子,你要是垮了,护国军还有什么希望。” “兄长不必担心,就算我不在了,不是还有蓂赓和协和吗?护国军不会垮,他们比我更优秀。” “唐大帅和李大帅?哼!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谁知道,不过是一群争夺地盘的军阀罢了,那像你是真的为国为民。对了,我给你介绍,这位是魏先生,江湖隐居的大能,我带他来给你瞧瞧病,还有我三个女儿也来了,被我安排在医护处,忘忧还是很牵挂你的。” 听魏寒骞这么说,蔡将军一阵神伤。倒是面前的这个白衣年轻人,气度不凡,隐隐有种说不出的魅力。 “魏先生,你可有把握?”魏寒骞正色问。 “准备有些仓促,姑且可以一试。”白衣人说道。 屏退了所有警卫,蔡将军躺在床上,这时从外面进来了一队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魏家三姐妹就在其中。另外还有一个少女,她是白衣人请来的帮手,颇有姿色。魏家三小姐魏无忧始终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她,心里老大不情愿。 “放心,我不会和你抢男人!我只是来给他把把门。”少女用不屑的目光回应。 “可以开始了,我先给将军催眠,等会你和小灵替我护法。”白衣人对少女说:“此事凶险程度你是知道的,千万要留神,我的命就交给你了。” “知道了,放心吧,只是等会小灵出来时,你真不怕吓坏这几位娇滴滴的小娘子。”少女秀眉一挑,眼含春色。 “顾不得了,我先布个结界,免得有人打搅。”白衣人正色道。 布好结界,摆好法坛,白衣人给蔡将军先催眠,之后自己则盘腿打坐于法坛中央,口中念念有词。这时,只见一股青烟从他胸口冒出,化做一个小孩模样飘在空中。 这时,众人中除了那少女外都是一阵大骇。魏家三姐妹更是吓得花容失色。 白衣人冲魏寒骞说道:“魏先生既然请我前来走阴,就应该相信我,这是我请来的护法童子,你们不要害怕,它不会伤害人的。” “好!好!好!”魏寒骞直点头,他只知道面前这位白衣人在周南女中做国文教员,通晓异术,却不想居然能御鬼,当真是惊奇异常。 魏家三姐妹也是惊得下巴快掉地上了。 只见片刻功夫,在法坛中央的白衣人全身被红光笼罩,不久之后又回复原状,如死去一般,胸口也没有了上下起伏。 “他已经灵魂出窍了,小灵,我们要加倍小心!”少女厉声说道,眼神有一种让人琢磨不定的阴郁。 过了很久,躺在床上的蔡将军和盘膝而坐的白衣人一直毫无动静。魏寒骞和那护法的少女都不时掏出怀表来看时间。众人焦急万分。 忽然一阵凄厉的叫声传来,魏寒骞吓得一哆嗦,魏家三姐妹更是失声叫了起来。 正在全神贯注护法的少女听到也是一惊,她慌忙大叫小灵。没有回应,小灵已经消失不见,房间里静的出奇。 不好,结界被破了。少女心一沉,她缓缓的回过头来,眼中有诡异的红芒跳动。随着这红芒闪过,魏寒骞和三姐妹纷纷倒地,不省人事。 而此刻房间门口多了几个人,他们全身黑衣,腰带玉佩,冲着少女一阵冷笑。 “好久不见,你竟然在这里,不过你倒是帮了我们的大忙,洪宪皇帝果然没骗我们……” 领头的人哈哈大笑。 “不,你错了,一切都是我布的局……” 少女冷笑着说,回头看了看还静静盘坐在地上的白衣人,嘴角露出了一缕阴邪。 “毁了他的肉身吧,其余人别动,让他们也尝尝死去心爱之人的滋味。至于那个将军,将死之人,活不了多久,不必理会了!” 少女冷冷的说,随手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玉佩。 等魏寒骞醒过来时,看到房间里的一切后几乎吓傻了,他哆哆嗦嗦,全身抖如筛糠。原本白衣人盘膝而坐的地方,现在只有焦黑的一个人行的物体,还不时冒着丝丝白气。一股焦臭的味道弥漫整个房间,闻之让人作呕。魏寒骞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大口大口呕吐起来。 足足将胃里残存的酸水都吐出来后,魏寒骞才跌坐在地上,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身子如坠入万丈深渊。 叮铃铃!一阵电话声响起。 魏寒骞一个激灵醒过来,脑子慢慢有了意识。 “魏先生,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他痛苦的大叫。 “不能让我女儿们看到这幅惨状,对,不能!” 他喃喃自语,扯下桌布,将白衣人残存的焦黑身体裹了起来。 “对了,我女儿在哪?”魏寒骞此刻才想起寻找自己的女儿,万幸,她们都昏倒在了不远处的地板上,没有受到伤害。 “魏先生,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住你,不该让你冒险来救将军,对了将军呢?” 魏寒骞牙齿打着颤,踉跄着爬到床前。只见蔡将军仍然静静的躺在床上,心口有规律的起伏着。 “为什么我们都活着,为什么?” 不久后,魏家三姐妹也陆续醒来。当看到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后,个个泣不成声。魏三小姐魏无忧披头散发,眼含热泪,傻傻的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刚才要不是她父亲和两位姐姐拼命阻拦,她几乎要撞死当场。她不明白,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为了什么。那个她一往情深的国文教员,竟然惨死在这里,父亲还不让自己看他最后一面。她从上周南女中的那一刻起,就对这个温文尔雅,博学多才的师长芳心暗许。可现在,她所有美好的东西全都毁了。 一阵阴风吹来,案桌上的文件散落一地。空中一个雾蒙蒙的黑影慢慢幻化成人行,赫然是刚才已经死去的白衣人。 众人都是吃惊不小,魏三小姐更是蹦起来冲过去,想抱住雾蒙蒙的白衣人。 “这是怎么了?我的肉身哪去了?发生了什么事?”白衣人喝问道。 魏寒骞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哆嗦着把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 “不可能,我布的结界世上没有几个人能破,这不可能!不可能!”他大叫着,状如癫狂。 “不可能!不可能!张云容去哪了?她去哪了?” 魏寒骞猜想这个张云容很可能就是那个护法少女,便把自己晕死过去前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是她!她的法术是我教的,张云容!是你害了我,枉我那么信任你,这到底为什么?为什么?” 魏家人都惊愕不已,没想到魏先生带来的人居然如此居心叵测。 魏三小姐魏无忧更是心如刀割。 “难道她的目的就是要我做个孤魂野鬼,张云容,你好狠毒,我与你有和仇怨?” 魏寒骞哆嗦着说:“魏先生,都是我害了你,我不该请你来,是我害了你!魏先生你杀了我吧,让我给你抵命吧。” “不,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跟你们无关。”白衣人坚毅的说:“是张云容,她要让我变成孤魂野鬼,我偏不随她的愿,我现在就找个刚死去的人附身上去,你们多多保重!” “等等,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阿爸,姐姐,你们能单独让我和他说几句话吗?”魏家三小姐跪在地上,眼含热泪,哽咽着说。 房间里只有魏三小姐和白衣人朦朦胧胧的身影,她们相对而视。 “我不会让你做个孤魂野鬼的,不会。你知道吗?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深深的喜欢上了你,我这辈子都是你的人。当我看到你死了以后,我也不想活了,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可以,我要你替我好好活着……” 魏三小姐说完,猛的朝墙上狠狠撞去。白衣人想去阻拦,奈何自己只是魂灵之体,眼睁睁的看着魏三小姐穿过自己虚化的身体,结实的撞在了坚硬冰冷的墙上。 “不!不要!”白衣人大叫,飘过去伏在她尚在流血的身体旁,发疯似的大叫。 门外的众人都被房间里的动静惊到,纷纷跑进来察看。 只见魏三小姐嘴角抽搐,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几句话:“对不起,头上有伤疤了,以后不漂亮了,你别嫌弃。你要替我好好活着。阿爸,姐姐,我不能陪你们了,别恨我,我能为我所爱的人做些什么,我很开心!” “不,三小姐,你怎么这么傻,我不配!” “女儿,你怎么这么傻!” “小妹,我的小妹!” 白衣人飘到魏三小姐头前,缓缓对她说:“你只知道我叫魏华义,其实我的小名叫魏三郎!我是你的魏三郎!” “三郎,我的三郎!” …… 房间里静悄悄的。 很久很久,白衣人才缓缓的说:“以后我就是魏无忧,您女儿,你们的三妹!我不会辜负她的,她的身体我会好好爱惜。张云容!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一年不行十年,十年不行一百年,我一定要找到你!我魏无忧发誓!” …… 时间会冲淡世间的一切,比如仇恨。但爱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深。 第1章魏无忧其人 时间刚好过了21世纪,在美丽的江城东湖边上,国立江城大学此时是一年中最美丽的,也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满校园的樱花开放,行走在校道上,仿佛置身于美丽的童话世界。 稍显拥挤的樱花城堡,青春年华的学生正忙着拍照留念,慕名而来的游客,也闻着花香感受这座百年名校的书香之气。 一阵微风徐来,一片被吹落的花瓣飘飘荡荡的贴到了一个正在樱花大道上缓步行走的女大学生头发上。她停下身来,捻起这与自己不期而遇的凋零之物,伤感地说:“时间真快,花都要谢了,日子又要到了。” 这个女大学生叫魏无忧,虽然名字叫无忧,但她却恰恰相反,整天愁眉不展,好像全世界都欠她什么似的。在别人眼里,不论是相貌还是专业成绩,她魏无忧都是计算机系大一新生里的佼佼者。女同学谁不是对她羡慕嫉妒恨,可她偏偏不把这当回事,似乎这些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魏无忧是个普通人,但又不普通,虽然她极力的掩饰自己的不平凡。本应该很漂亮的一个人,却不喜欢打扮。原本很聪明,对什么都很擅长的姑娘,却总是不愿意参加学会活动。连班里的班会都很少参加。别人说她有太多的秘密,太多的故事,反正关于她的谣言满天飞。 魏无忧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因为他们说的对,她确实有秘密,而且还很多。她努力想掩盖这些秘密,就是要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女孩,能融入校园这个大家庭。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活着就是为了保守这些秘密。 她缓步走在樱花大道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里泛起了一丝孤独感,每年花开的日子她都会感到孤单。“或许这就是我应该承受的吧”她在心里这样想。一阵风吹来,吹得她长发飞舞,散落的花瓣也随风飘零。 魏无忧是准备去校园守门的。在樱花节校园开放的日子里,学校只开放了正门这一个售票点,为了防止有人逃票学校就派各学院学生轮流去守别的小门。具体工作就是检查本校学生的学生证,没带学生证也可回答几个关于学校很私密的问题,如果答对就放行。 对魏无忧来说,这是个很无聊的事,因为这太简单了,是不是本校学生她这位大小姐看一眼就知道了。看着身边这几位同学像审犯人一样问来问去,最后还弄不清楚,甚至还让校工和教工家属去买票,她也只能感叹:单纯多好啊! 这种她认为无聊而同学却热情高涨的工作进行到午饭时候,正当她们几个女生正在焦急等待同学换班之时,她们所值守的东南侧门外发生了一场交通意外。 一辆载满乘客的413路公交车在等待红灯时突然启动并加速,眼看就要撞上人行道上一位过马路的小女孩。漂亮的女司机吓得六神无主,手忙脚乱地操作一通。只可惜车速太快,已经被吓傻的小女孩被结实地撞了出去。路上的行人和公交车里的乘客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等他们反应过来后纷纷奔向小女孩,查看她的伤势。 魏无忧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震惊了,可当她回过神来看向那位颇有姿色的女司机时,令人无法相信的一幕出现了。她分明看到了一个全身穿着黄色衣服的人,确切的说是一个影子,左手正搂着这个女司机,右手则抓着方向盘来回打转。似乎这位全身黄色的影子玩的正起劲。 见鬼了!魏无忧确定。 第2章黄父鬼 魏无忧见鬼了,而且是在大白天。“黄父鬼,没错这就是黄父鬼。”她心里能肯定。这么多年了,只是听说过这种东西,但从来没见过。确切的说魏无忧是不想见,因为她觉得黄父鬼挺恶心,看一次怕自己吃不下饭。魏无忧会看见鬼,这是她的秘密之一。 眼前发生了这种事,同学们谁也没心思守门了,都去看小女孩的伤势。魏无忧也跟在同学身后看了那不幸的小女孩一眼,然后快步走向出事的公交车。这时,那位肇事的女司机也已经哆哆嗦嗦下了车,扶着车正在那发抖。魏无忧走过去,仔细看了她的脸,发现这张文静的脸上有丝丝缕缕的黑气飘过。 “一切和预想的一样,要是真让那黄父鬼缠上了,岂不是太可怜了。”魏无忧想。等转到女司机身后时,她赫然看到一个清晰的黄色影子,正爬在这位身材不错的女人身上,舌头还不时舔几下她露在外面的白皙脖子。 “真嚣张,居然敢这么下流。”魏无忧心里暗骂,忍住恶心,走过去关切地问:“大姐,你没事吧,是不是感觉很冷,身子很重?”借机顺势用眼睛瞟了下女司机的工牌。 这位叫王怡娟的女司机显然被吓坏了,此刻瑟瑟发抖,牙齿打颤地回答:“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魏无忧知道此刻安慰也起不了作用,于是又看了一眼爬在她身上的黄父鬼。这一眼正对上黄父的眼神,那眼神充满了乖张,邪恶和得意。此刻再看这恶心鬼,它居然变化成一个童稚的小男孩,咧着嘴朝魏无忧笑。 “想让我中招,想得美”魏无忧此刻脑子里有一万个鄙视涌过“也不掂量你有几斤几两”。 说起这黄父鬼,魏无忧是很清楚的。黄父鬼是曾在湖北黄州作怪的鬼,《神异经·东南荒经》曾云:“此人以鬼为饭,以露为浆,名曰尺廓 ,一名食邪 。道师云吞邪鬼,一名赤黄父。今世有黄父鬼。”这种鬼可以在白天出现,喜欢黄色,所穿衣服都是黄色,善于变化形状,好女色,对不喜欢的人会露出黄色大牙哈哈大笑,被他笑过的人不死也会半残。 对于黄父鬼的挑衅,魏无忧装作不知。像这种白天能出没的鬼,还是有一定道行的,要想降伏它,的确还是要费一番周折。黄父鬼可能觉得不可能有人看见它,此刻行为更加猥琐,看得魏无忧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可怜了这个女司机,怎么会招惹到这种难缠的东西,哎!看来生得美丽也不见得是好事。”魏无忧心想。此刻,她心里已经打定了会一会这个黄父鬼的主意,不管这个王怡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应该承受这些。 下午魏无忧没有课,正好在这个时间去跟进下今天发生的交通事故。事故中受伤的小女孩被紧急送到了校附属医院治疗,而王怡娟则被带到了当地派出所接受问询。 女生宿舍楼203寝室内,听说全校出名的大美女来找自己,佟倩很是惊讶,在听到对方的来意后,她也很是为难。不就是场小小的交通事故嘛,也值得她这位校报的记者出马。在魏无忧软磨硬泡下,佟倩很不情愿的答应了,但前提是校报的新闻必须由魏无忧来写,她佟倩才不会为了个小小交通意外去费那个神。 当地派出所里人头攒动,在这忙碌的大多都是户籍科的民警。处理交通事故则交给了两个工作不久的新人,一男一女。魏无忧跟着佟倩费了不少劲才找到这两位民警,听说是江城大学校报的记者,这二位以“事件正在调查,不方便透漏”诸如此类的官话拒绝接受采访。 佟倩很是埋怨魏无忧,认为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就不应该管。最后魏无忧找到了那位年轻的男民警,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可以帮忙破案,再后还给了他一个满含深意的微笑。这位叫小王的民警才不相信谁可以帮忙破案,本身这就是个不起眼的案子,还需要谁来帮忙。他是被魏无忧那微笑给惊到了,这微笑仿佛有什么魔力,让他不自觉的就答应了。 在问询间里,魏无忧听着佟倩在采访王怡娟车祸当时的情况,佟倩很不耐烦,草草问了几个问题后就打算离开,魏无忧在快走出门时回头冷冷地对王怡娟说了四个字:你不干净! 这四个字似乎很让王怡娟恼火,她对快要走出门的魏无忧她们破口大骂,还跑过来堵住她们,一副准备打架的样子。看着快要厮打在一起的众人,女民警勉强控制了局面,她看着还在犯花痴的小王,心里很不舒服。 在给佟倩道了无数次歉后,魏无忧才回过头来审视这个案子,王怡娟确实不干净,这个不干净不仅仅是她身上有脏东西,还有她肯定做了不可告人的事。黄父鬼为什么找上她,肯定不单纯因为她长得漂亮,还有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身上阴气重。 不太费劲黑进了公交公司的网站后,魏无忧全面了解了王怡娟的档案,有些至关重要的信息是网站员工介绍里没有的。王怡娟出生在黄州市,从小就很漂亮,可以说是附近出了名的美人。高考落榜后她就去了江城打工,后来一次偶而的机会她进了公交公司,现已婚,配偶是江城市文物局的公务员。这份普通的档案看不出什么问题,但魏无忧可以肯定的是,王怡娟家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目前最要紧的还是那个黄父鬼,白天没在派出所看到它,那是因为白天阳气足,派出所又是杀气重的地方,它不敢久留。如果王怡娟要是在派出所过夜,难保黄父鬼不会去祸害她。”魏无忧心里想,她打算今晚再去趟派出所,虽然没有十足把握消灭它,可教训下它,给它些警告也是必须的。 第3章夜探派出所 打定主意后魏无忧就和室友说晚上要去找个朋友,让宿管阿姨查房时帮忙说下。室友们对这位全校出名的美女都是满满的醋意,都躲的远远的。魏无忧也很无奈,自己真有这么招人恨吗?曾经那个为她而死的人,只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然而,她魏无忧活得真不好,愧疚,孤独,小心翼翼! 磨山下一家小小的杂货铺里,魏无忧和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对面而坐,桌上放着一个用粗布包裹的类似于剑的东西。旁边放着一个崭新的网球拍套。对坐的两人慢慢品着茶,一时间房间里充满了诡异的味道。 “你很久没用到它了,这次又有什么**烦?”老婆婆好奇地问。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黄州那边来了不干净的东西。用它只是防万一。”魏无忧冷冷的说。 “大晚上带它不方便,我给你弄了个装网球拍的套子,改装过的,记得用完送回来,还有你平常用的装备我都拿出来了。”老婆婆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冷冷的说:“时间不早了,走吧,还有,现在的你怎么越看越让人不舒服。” 走在东湖畔幽静的小路上。魏无忧背着一个挎包,隔着球拍套抚摸着那曾伴随自己的剑,心里思绪翻滚,往事一幕幕出现在眼前。在这个城市,知道自己过去的人也只有孟婆,那个和自己有千丝万缕,纠缠不清孟家的后人。而在磨山下的杂货铺里,孟婆也是站在窗前低声轻叹:“我孟家欠你的债什么时候能还完!” 几近半夜,派出所里出了几个值班的民警之外,没有了白天的喧闹。魏无忧谎称自己要报案,然后装作惊慌失措的支支吾吾半天。值班民警见她半天说不出话来,就给她倒了杯水。魏无忧一连喝了好几杯水,正要继续扮演被非礼的女子时,墙上的钟表响了。她知道时间不多了,于是假装肚子不舒服,想上个厕所。值班民警想也没想就把她领到了厕所门口。魏无忧快速躲进厕所,等到民警回到值班室后,她打开门悄悄的走到了羁押王怡娟的房间。 隔着门上的玻璃,魏无忧隐约看到房间里王怡娟正躺在床上。看来那两位新人民警办事效率还是不高,居然当天没把案子了结。这要是放到她认识的一个民警手里,当天就结案了。房间里没开灯,借着走廊的灯光很难看清楚房间里面的情况,更不用说看清楚黄父鬼到底在不在。来不及多想,魏无忧手掐一诀,瞬间天眼开启。她看到房间里有团黑雾,黑雾中红色跳动。果不其然,这黄父鬼晚上又来了。 魏无忧从包里拿出铁丝,没用几下就拨开房间的锁,她轻轻的挤进房间,打开灯,直奔王怡娟的床前。此刻床上躺的人正在做着美梦,脸上表情一会欢愉,一会痛苦。魏无忧先是从包里拿出几张符箓,贴在了房间的四个方位,防止黄父鬼逃脱。再从包里拿出一个网状的法器,掐诀祭起,在房间里设了一个结界。这时,附在王怡娟身上的黄父鬼已经有了警觉,不再继续做恶,而是化做一中年人,用鬼语问魏无忧:“你是何人?本尊在处作乐,干你何事?速速退去,别打扰了本尊拯救不洁女子!” 魏无忧也用殄文怒斥:“好你个乡间野怪,不乖乖呆在你的窝里,跑到江城来撒野,害人被你说成救人,无耻之极!白天就想灭了你,让你多活这么久,看我现在就收了你!” “哼,本尊想起来了,本尊白天见过你,那小娃儿与这女子几世仇怨,本尊只是帮这妇人了结尘缘好与本尊双宿双飞。这妇人本就属于本尊!” “你这不起眼的小怪,别一口一个本尊的叫了,我怜你修炼不易,快快放了那女人,否则让你魂飞魄散!” “本尊带走自己的女人,有何不可,你且不要多管闲事!” 魏无忧知道多说无益,于是伸出右手,心中默念,将内力运于右掌,瞬间一道闪电划过,房间里火光冲天,随着一声雷电之声响过,只见黄父鬼被劈得萎缩在地上,支支吾吾难以置信的说:“怎么可能,你一个女子怎么会道家纯阳的天罡五雷掌,怎么可能,本尊……我平生未闻!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非要跟我过不去?”说到最后,这黄父鬼也不拽文了。 “我为什么会这套功法,你个乡野小怪没资格知道,今天我就收了你,免得你又去祸害别人。”魏无忧冷冷得说。 “慢着,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偏偏缠这她吗?”黄父鬼指了指躺在床上继续做梦的王怡娟,眼里贪婪猥琐之光不减,口里断断续续说:“我与这女子前世有缘,我受高人指点才在这里找到她,只想圆了多年夙愿,待我道有所成,只想和她双宿双飞,不再像现在这样附在她上解滴水之渴……” 魏无忧很反感黄父鬼一口一个‘双宿双飞’,这话从一个色鬼口中说出来,怎么听都觉得恶心。于是她打断了黄父鬼,义正言辞的说:“我不管你是什么借口,也不管你以前祸害过多少人,现在你犯在我手里,我就不会放过你,我现在就收了你!” 魏无忧再次抬起右手,准备一掌了结了色鬼,只见房间一扭曲,原先贴在房间四周的符箓无火自燃。“不好,有人破了我的结界。”魏无忧再去看黄父鬼,已经不见了。空中隐隐约约传来黄父鬼的声音:“本尊明白了,你是阴身阳……” “有人破了我的结界,救走了黄父鬼,而且是在我的眼前,真是气死我了!”魏无忧恼怒,随后追出门,穿过走廊,直冲到派出所门口,她看到天上有一团雾蒙蒙的东西,隐约像一只鸟。居然在这地方见到了这东西——姑获鸟 看着天上这团雾蒙蒙的东西,魏无忧心下大惊,只怪自己太过大意,低估了这只黄父鬼,带来的紫虚真阳剑都没拿出来,想来它口中所说的高人就是这只姑获鸟了。对于这种怨气极重的妖怪,魏无忧很是头疼,就目前而言,她已经开始有点享受这种平静安逸的生活,她不想那么快就和这种类似狗皮膏药的怪物结怨。没想到一个黄父鬼,却给自己惹来了这种麻烦。 这些年,她一直努力去做一个最普通的平凡人,在大学期间,即使她再怎么掩饰,与生俱来的美丽和才华也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但即便如此,她也是处处低调,尽力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书呆子。可世事什么时候随过人愿,平静的日子恐怕不多了。 第4章姑获鸟 魏无忧把装在球拍套里的真阳剑横在胸前,抬头望着这团雾蒙蒙的东西,只见这时,这怪物已经开始变化,隐约已经能看到有五六个鸟头在天空盘旋。不大一时,这怪物停止了飞翔,九个脑袋同时朝魏无忧看了过来。随着一声刺耳的鸟鸣,有一股无形的气浪朝魏无忧涌来,这股气浪形成一股巨大的旋风,刮得路边还未发芽的树枝咔咔折断。 魏无忧站在原地纹丝未动,冷冷地盯着天空,她知道,这妖怪是要给自己立威,探她的底。这时,这怪物似乎已经发泄完了,只见它回过头朝东南方向飞奔而走,瞬间就消失在天空。 魏无忧看了看路边掉下来的树枝,她知道,自己跟这只姑获鸟从今往后算是冤家了。想想这种以怨气而活的怪物,她就头疼,怎么可能消灭它呢,除非这世间没有怨气,看来她今后要处处小心了。 魏无忧思考至此,趁派出所值班民警还没有跟出来的间隙迅速离开了现场。本来今天要收了黄父鬼的,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个姑获鸟,非但没有帮到王怡娟,还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真有点意想不到。看来情况有些复杂,这只姑获鸟的道行不浅,它为什么要帮这只黄父鬼呢。 夜已深了,不能回学校了,索性就去东湖边上转转,顺便思考下以后的对策。对于姑获鸟,魏无忧很早就听说过,这是一种中国古代神话传说的妖怪,有时以九头的样子显形。晋郭璞《玄中记》记载:姑获鸟夜里才出来,它穿上羽毛是鸟,脱去羽毛变成女子。又名天帝少女、夜行游女。这种鸟自己不生小鸟,专取别的鸟的雏鸟为子。夜间如果将幼儿的衣服晾在外面,它便点上血做标记,这个幼儿便被它取去了,所以人们又称它为鬼鸟。到了明代,《本草纲目》里提到了它的由来,说是死去的产妇的执念所化,抱着婴儿在夜里行走,怀抱里婴儿的哭声就化成了姑获鸟的叫声。 魏无忧从来没想到,这种只在传说中出现的鬼鸟竟然让自己遇到了,据她所知,目前还没有消灭这种鬼鸟的记载。目前还不清楚姑获鸟出现到底是为了什么,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三四月的夜风吹在身上,魏无忧感觉有点冷,她裹了裹身上的外套,走在昏暗的路灯下。这时四周静悄悄的,不知怎的,居然连虫鸣都听不到。沿着湖畔的小路,魏无忧怅然若失。曾几何时,她也像今晚这样,深夜徜徉在那湖边,只是那时身边还有一个让她魂牵梦绕的人,有一个陪伴她走过漫长孤独岁月的人。而如今,她只是孤零零一个人默默无闻坚强地活着。 天亮后,魏无忧匆匆忙忙地赶回了学校,在室友还沉浸在梦乡时偷偷的溜进宿舍,把那把真阳剑连同球拍套一起藏在了床褥下面。收拾好了今天上课的书本后,她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桂园女生宿舍楼。 当魏无忧跨出宿舍楼后,她后背莫名地感觉到丝丝寒意,下意识望了望身后静悄悄的大楼,一种被人偷窥的感觉油然而生。此刻,魏无忧眼中有丝丝红芒闪过,她眼神犀利地搜索着每个窗户。良久之后,她别过头,大踏步消失在了桂园路的尽头。魏无忧或许已经感觉到了,或许没有,在桂园女生宿舍楼二楼的某个窗户后面正有一双冰冷的眼睛恶毒地盯着她。 中午的几节专业课过后,魏无忧正打算去食堂吃饭,同班同学白筱雅神秘兮兮的凑过来,坏笑着对她说:“忧忧,我提前恭喜你了,听说全校在打算票选校花,你已经被内定为几名候选人之一。我听校学生会那几个管事的说,你气质出众,品学兼优,他们可对你仰慕的紧啦!还有,我也听说,中文系还有人给你作了首诗,都在BBS贴出来了。连全校公认的大帅哥孟凡都准备认识你,你说你怎么这么走运!” 听完白筱雅的话,魏无忧对她翻了个白眼,娇嗔道:“这个世界怎么这么多无聊的人,好好的正事不做,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有意思吗?你要想认识那个什么全校的大帅哥尽管去啊,小心这些中看不中用的家伙把你卖到非洲去,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混个酋长夫人当当!” “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你不在乎这些,那到时候把孟凡介绍给我,只是我怕到时候你舍不得吧。” 魏无忧这二人没正经的互相取笑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食堂。这个时候正是樱花节学校开放日,游客和学生把餐厅挤得水泄不通,不论哪个窗口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魏无忧想去那人最少的窗口,但却被白筱雅硬拉到了一个最长的队伍。对于这个和自己同班不同宿舍的女生,她有着复杂的感情。白筱雅是她在校为数不多说话投机的人,也是能真正打开心扉不需要去防备的人。这个大不咧咧的女孩为人正直,没有那么多小心思,偶尔还犯些花痴,正是她让自己落寞的生活有了一丝的欢乐。 正当魏无忧沉思感慨之时,身体却正在承受着一阵小粉拳。白筱雅撅着小嘴正挤眉弄眼的朝自己做动作,似乎在暗示她什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魏无忧看到了一个帅气的男生正在附近餐桌上用餐,还不时和旁边的同学聊几句。 这时,白筱雅附在她耳朵旁悄悄的说:“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全校公认的大帅哥——孟凡,你看是不是很帅啊,你看啊,他不仅人长得帅,哎呦,连胸肌都那么结实。你别那么一直盯着,小心他看到我们。” 听到这,魏无忧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位所谓的大帅哥半截身体被餐桌挡着,在她们这个方位也只能看到一个脑袋,白筱雅是怎么看出来人家胸肌结实的。哎,又犯花痴了!魏无忧发现,一旦这个小妮子犯花痴,智商也是提高了好几节。明明是她一直盯着人家看,还埋怨自己,分明是怕自己吸引了他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夺走了他的目光,“哎,她这是吃自己的醋!” 魏无忧想到这,低下头默默地跟在白筱雅身后。这时,她心里有一丝的担忧,原因很简单——他姓孟。 第5章欺骗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吃完了午饭,魏无忧拖着依依不舍的白筱雅离开了饭堂。下午有节《大学语文》课,白筱雅不想去上,因为上课的教授不会讲普通话,满口的当地方言,弄的她云里雾里的,不知道讲些什么。和白筱雅一样,魏无忧也不是本地人,她是山东人,她也听不懂当地方言,但这并不影响她上课的兴趣。其实,她对于书本上课文已经很了解了,有些甚至于都烂熟于胸了。但她依然听的津津有味,因为这些东西能勾起她很多回忆。 看着白筱雅躲躲闪闪的返回饭堂,魏无忧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个花痴鬼,帅哥真就有那么大魅力吗。哎,要是那天你知道了我的过去,我告诉你历史上有成就的人没有一个是帅哥,你还不气死。” 《大学语文》课上,魏无忧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认真的猜测着教授讲的意思。她不像别人,可以请教当地同学。她清冷的性格令同学们望而却步,再者,她没有请教别人问题的习惯,包括老师在内。不会的东西,她就会找书本,查资料。再不会的她会认真分析,凭借自己的经验得出答案。再不会的问题,应该是没有了吧。因为她智商不低,依同学们的说法,她冰雪聪明,好像没有她不会的,她就是一部活字典。 在江城上大学是魏无忧第一次在这个地方长住,以前她也只是匆匆路过。为什么会选择江城大学,她的解释是这里没亲戚,没熟人,没朋友,没割舍不下的情怀。更重要的是,她在这里有自己认为很重要的事要做,这是她的宿命,也是她对自己亲人的承诺。 那位教授正声情并茂的讲解着《诗经·蒹葭》,很显然,他已经陶醉在诗歌的意境中了。然而同学们却听了个一知半解,似懂非懂。也不知怎么回事,教授的话题就扯到了湖北人有九头鸟这个称谓上来,这让略感无聊的魏无忧心头一紧。 据教授讲,旧事长江沿岸水患严重,农田珍贵,加之荆楚大地自古民风彪悍,百姓常常因为争夺地盘聚众械斗,因此湖北人就给人造成了狡猾刁悍的印象。至于说把湖北人比做九头鸟,大概也就是说湖北人如九头鸟般狡猾,精明。对于这些地域黑,魏无忧并不赞同,她也不关心。她关心的是教授对于九头鸟的论断:既然有九个头,必然有一个头是支配意志的灵魂大脑。到底是哪个呢?优胜劣汰嘛,九个头先斗上一斗,谁赢了听谁的。 魏无忧觉得教授的话似乎有几分道理,自古能当首领的人,那个不是经过残酷斗争最后活下来的。魏无忧那次见到的九头鸟也只是个影子,没人见过它的真身,说不定它的真身并不是铁板一块,九头之间互有矛盾。何不利用这怪物的弱点,各个击破。魏无忧想,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那怪物的真身,而线索似乎也只有那只黄父鬼了。要找到黄父鬼,只能是寸步不离地守着王怡娟。可魏无忧是大学生,有自己的学业,偶尔请假翘课还是可以的,长期缺课会被学校处分的,看来还得另想办法。 昨天晚上一夜未眠,下午再也没别的课,魏无忧有些困倦,匆匆回宿舍睡了。直到同学们吵吵嚷嚷的回来,她才醒过来。晚饭过后,她背上真阳剑来到了孟婆家。 此刻,孟婆的杂货店还有顾客,几个人还是她本校的同学。听她们自己说是去磨山游玩,正好在此买点东西。魏无忧感觉其中有个同学有意避开自己的目光,给她的感觉怪怪的。 等同学们都走后,她把这种感觉说给了孟婆听,孟婆却阴阳怪气的说:“你魏无忧是什么人,到那都是一枝花,会把什么人放在眼里,有人嫉妒你长得漂亮,心里不舒服,怎么,你也要对人家做什么不成!” 对于孟婆的挖苦,魏无忧冷冷的说:“孟婆,我知道你怨我,怨我把你们孟家从修道者中除了名,可是你想过没有,我要是不这么做,这世上哪还有你孟家的存在。还有,你说你们孟家除了你就没有别人了,我也信了,没有去查你们的根。可要是有那个不长眼的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动作,我可真想查查你孟家还有没有别人。所以,请注意你的身份,最好对我说话客气点。” “我孟家没有后人,我老婆子从来说一是一。既然答应了你,我也就去了别的念想,你大可放心。” “不是我拿以前的事压你,我的苦你也知道,我们都是抱团求生存的人,有些时候应该互相照顾,况且,在这个世上,也只有你我之间能说上几句心里话。你也何必放不下。” “我早就放下了,只是你放不下,你自己不觉得吗?”孟婆长叹一声:“哎!不说这些了,你这次来我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还是上次的事,失手了,是我太大意了。这次我来是取柳灵童的,顺便把紫虚真阳剑还回来,八梭绫可以当发网用,我留着系头发了。”魏无忧觉得让黄父鬼逃跑很失体面,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听到魏无忧要取柳灵童,孟婆有些奇怪,她深知面前这个少女有个不同凡响的能力和手段,她喜欢凭自己双手解决问题,从不假手于人。这是她的冷傲,也是她坚守的道。可这次她却要一个鬼物帮忙,实在让人费解。 魏无忧似乎明白孟婆的意思,悠悠然的说:“世道变了,不能再像以前了,能不沾惹因果尽量不沾,毕竟我是在躲。放心,我只是让它去帮我看着一个人,替我报个信而已。” 从孟婆处回到宿舍已是晚上十点多,魏无忧在自己宿舍见到了白筱雅。见到自己要找的人总算回来了,白筱雅满面春风的迎上来,把魏无忧拽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小声多她说:“无忧,孟凡今天向我打听你了,问了许多关于你的问题,我跟你说,你可不能跟我抢,他可是我的。” 听到这个花痴鬼误解自己,魏无忧安慰她说:“你放心,我对他没兴趣,他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不过你告诉我,她都问你什么问题了。” 听到魏无忧不抢自己的男神,白筱雅大着嗓门说:“他就问了你是哪里人,平时都做什么,有没有爱好……总之,就是在打听你。无忧,你真的对他没兴趣,你该不是骗我的吧。” “真的,我真的对他没兴趣。”魏无忧也急了,她怕这个傻女孩真的误会自己。 “切,得了便宜还卖乖,假清高!”不知道是宿舍的那位忍不住骂了声。看目前情况,她们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了,否则会犯了众怒。就这样,魏无忧把白筱雅送回宿舍。 这个孟凡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打听自己,是自己想多了,还是孟婆没对自己说实话。 “欺骗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6章人间无常 夜凉如水,魏无忧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樱花城堡上,俯瞰着这所美丽的校园。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最近心里总是不踏实,有时还疑神疑鬼的。更可怕的是,她多少年都没对人发过火了,这次却偏偏和自己多年相依的人红了脸。难道真如自己预感的一样,有大事要发生了。如果真是这样,这难道是自己的又一个劫数。 江城大学的夜景是如此美丽,身边的同学是如此朝气蓬勃,这个能让人忘掉一切烦恼的知识殿堂,此刻就在自己的脚下。它坚实而厚重,锦绣而**。这份神圣岂能容污秽来玷污,既然该来的终究要来,那就都冲我来吧! 过了几天平淡的日子之后,在下午和白筱雅守完学校北边一个小门后,魏无忧匆匆告别了这个非要缠着自己去逛街的话唠花痴同窗,一个人去了东湖边。今天晚上她准备放出柳灵童,让它帮自己看守保护王怡娟。为什么要在东湖边祭法坛,因为水属阴,能够大幅度增加柳灵童的灵力,更能最大缩短作法时间。 吃过了晚饭,魏无忧一个人来到了东湖公园靠近水边的草坪上,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法器,就在地上做了个简易的法坛。虽然依她现在的法力,祭出个柳林童完全不必设置这么繁琐的程序。可是这次不同,她要这鬼物不仅仅执行监视报信这么简单的任务,还要让它保护王怡娟。为了以防万一,她必须用血祭的办法让自己和柳林童灵魂融合,这样才可以保证在遇到危险时,自己能够第一时间借柳林童之手进行反击。 魏无忧先在地上简单地摆了个七星阵,这种阵法在道家是最常见的,算是最入门的基础。阵法所需材料也很简单,随处可见的石头就可以,只是在阵眼位置稍加注意,必须用经过炼化的发器,不然等阵法发动起来,七处阵位传送过来的力量会很容易摧毁阵眼之物。魏无忧从包里拿出块玉放在了阵眼,这玉色泽莹润,通体血红,是块经过淬炼的血玉。接着她把一个类似于工艺品市场上常看的楼房一样的东西也放在了阵眼,然后割破自己的手指,滴了几滴自己的血在这房子上面。过了几秒之后,就见一个有六七岁年纪的孩童从房子里飘了出来。魏无忧轻轻地对这小孩点了点头,然后手指掐诀,这时她前后左右七个阵位有源源不断的法力输送到阵眼。直到她滴到房子中的血液被完全炼化不见,魏无忧才停止了作法,她从房中唤出柳林童,对它吩咐了几句,然后像放飞信鸽一样将这鬼物送到了天边,直到自己看不见。 将摆放整齐的石头踢散乱后,魏无忧收拾好行李,一个人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东湖公园。 大学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在过了几天三点一线的悠闲日子后,学校的樱花也慢慢败落,游人也越来越稀少。在这期间,魏无忧从柳灵童口中得知,王怡娟已经从派出所被放了出来,回到了自己汉口的家中。奇怪的是,黄父鬼这段时间好像消失了一样,也没有骚扰过她。至于被王怡娟撞伤的那个小女孩,魏无忧也去医院看过。当她见到这个在病床上躺着的小姑娘,第一次近距离仔细观察后,她不禁有些惊奇,知觉告诉她面前这个叫相百灵的小女孩不简单。 假扮是病人学校老师套出病情后,魏无忧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医生告诉她,按常理来说,一个人遭遇如此重大车祸,即使侥幸能够保住一条命,那全身也会重度骨折。可相百灵只是受了点轻伤,轻到什么程度,全身只是檫破点皮,连血都没流。更奇怪的是,根据办案民警的勘察,公交车是结实地撞在了伤者的眉心处,这可是人体的致命部位,偏偏相百灵眉心只是被撞成了淤青,即没有流血,也没有骨折,更不用说脑袋开花了。 主治医生当着魏无忧的面,一个劲感慨自己病人福大命大,日后必有后福,要魏无忧好好培养。和医生客套了几句,魏无忧坐到病床仔细打量了这个不平凡的小女孩,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索性她就开启了慧眼,此刻她才发现相百灵的眉心处有紫气流动。魏无忧大惊,这可是只有道法大成的人才会有的,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稚气未脱的孩童身上,何况这紫气还这么隐蔽,非开慧眼才能发现。莫非这孩子是千年难遇的灵童,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相百灵的母亲听说自己女儿学校来人了,热情地拉着魏无忧的手诉说自己孩子多么不容易。据孩子母亲说,相百灵从小就多灾多难,大病小病没断过,小点的事故也是经常有,但像这次差点把命搭进去的车祸还是第一次。更让魏无忧吃惊的是,孩子从小就很怪,总说自己能看见奇怪的东西,总说有人要她帮忙。在看了孩子的出生日期后,魏无忧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自己怎么没想到呢。难怪这孩子会在车祸中安然无恙,这是有人在保护她。确切地说是有神灵在护她周全,因为她是地府在阳间的公差——人间无常。 通常的无常是指人死后勾人魂魄的阴差,但这些阴差只是在阴间活动。他们不会出现在阳间,更不会明目张胆的跑到阳间来勾人魂魄,因为这会破坏阴阳两界的秩序。因此,地府会在人间找一些有特殊体质的人,给予他们和阴差同样的权力,让他们做人间无常。当一个人寿命已尽后,人间无常就会勾走他的魂魄,在阴阳界移交给阴差。同样道理,人间无常虽受阴间保护,但会不能涉足阴间。人间无常古来有之,只是像相百灵这么年纪小的魏无忧也是第一次见到。 从医院回来后,魏无忧隐隐觉得最近发生的事不简单,似乎背后有股力量正操纵着这一切,自己无形中卷进了这个漩涡。虽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但这么多巧合的事都发生在自己身边,不是冲自己来的,很难说的通。 坐在公交车上,魏无忧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里涌上莫名的惆怅。 “清明节又要到了,又该见见他们了,只是希望在这之前不会出什么乱子才好。” 第7章第一次正面交锋 江城大学总算是回到了以前的平静,漫天飞舞的樱花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游客,一场春雨洗涤了凡尘扰攘弥漫在空气的污浊。傍晚时分,魏无忧撑着小伞匆匆走在泛着水渍的青石板路面上,她是去上赵教授的哲学课。这是她在大学所选修的课程之一。有些昏暗的路灯下,她不小心踩到了一个水坑,水渍溅到了她天蓝色的牛仔裤上。她有些嫌弃的看了看自己打湿的皮鞋,正琢磨着骂点什么,忽然心头一紧,灵魂好像感应到了不对劲。 “终于忍不住要行动了,好你个色鬼,真会挑时候,耽误了我的一节课。” 和柳灵童灵魂融合和的魏无忧强烈的感觉到了从远方传来的求救信号,她收起小伞,急匆匆的冲上了路边树林里一个黑暗角落里圆形石桌。收敛心神,魏无忧坐在石凳上闭目打坐,集中心神,此刻,她已经灵魂出窍。借助柳灵童灵魂窥视,魏无忧已经了解了前方态势。 此刻,柳灵童已经和这黄父鬼打在一处,姿势很不雅观。只见柳灵童胖嘟嘟的小手指插进了黄父鬼的鼻孔里,骑在这色鬼的脖子上,正一个劲地朝它自己这边撕扯。黄父鬼也不示弱,双掌箍住柳灵童的光脑袋正在拼命地挤压。由于双方都是鬼物,没有实体,此刻它们比拼的还是法力。 魏无忧明白,通常情况下,一般鬼物害人无非就是用鬼气迷惑人,让你神智不清自己杀死自己。厉鬼则更直接些,它们的鬼气是经过修炼渡劫而来,可以直接杀死普通人,这样的鬼就拥有了法力。目前,面前的这一大一小的鬼都是通过修炼,吸食无数人精血,最后渡劫而存活下来的。想必魏无忧来之前,它们也是斗了一段时间法力的。 魏无忧灵魂完全控制住柳灵童后,真有些被柳灵童气的哭笑不得,此刻,她双手清楚的感受到了黄父鬼鼻孔里黏糊糊的东西。毫不犹豫,魏无忧抽出了两根手指,把上边残留的鼻涕在黄父鬼的衣服上抹干净,然后飞身跳落地上。由于不适应这肉嘟嘟的身体,她险些跌倒在地。勉强稳住身形,魏无忧毫不客气,右手熟练的掐诀,随之,一个结实的响雷带着紫色森森然跳动的电弧劈头盖脸朝黄父鬼砸下。 黄父鬼显然没怎么防备,看着耀眼的雷电有些懵了。等它反应过来,立刻用鬼气架住最外层的电芒,身体则迅速变幻位置躲避。 魏无忧不假思索,左手掐诀,抬手朝天空一抛,只见有一道道红光从天空的最高处呈抛物线状落下,这密集的红光已经将场中之物团团笼罩。在这紧要关头,魏无忧首先想到的是今天无论如何要将这鬼物留住,其次才考虑到布个简单的结界免得伤及无辜。上次让黄父鬼逃跑的事让她失了颜面,她必须加倍赚回来。不得不说,魏无忧好胜心很强,这也是她这么多年在天地间流泪流血依然活下来的原因。 有了结界的阻挡,黄父鬼溜之大吉的想法算是化为泡影了,它只能一个劲躲躲闪闪,鬼气在雷电的攻击下也越来越淡。眼看黄父鬼黑气快耗尽时,魏无忧却突然停止了攻击,右手手掌翻转过来,同时她猛地转身,指尖电芒朝身后劈去。电弧携带着破空之声劈在结界的边缘,同时,一股焦糊的气味传来。魏无忧大惊,在自己设置的结界内,怎么会突然冒出个活物。空气中浓浓焦糊味道明明白白告诉魏无忧,自己的结界又被人破了,这次还可能搭上了一条人命。 魏无忧拳头捏的咯咯响,小心翼翼地走进查看,庆幸和沮丧令她眉头一皱。在结界边缘,一只黑猫被劈的不成样子,尸体还冒着丝丝白气。真是万幸,对手只是投了只黑猫进来,要是活人后果不堪设想。魏无忧心中不停的自责,当自己感觉身后炁场强大,武断的认为是敌人偷袭,为什么自己不能看清楚后再出手。 “看来我以前的毛病还是没彻底改掉,这么多年的校园熏陶还是没有长进,刚才对手一个投石问路,自己就已经输了。”魏无忧心里想,试图让自己静下心来。到了此时,她才想起观察下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个宽敞的地方,不像是在王怡娟家里,四周没有家具,也没有墙壁。由于结界红光太盛,魏无忧也看不太远,索性她就收了结界。当一切暗下来后,借着远处昏暗的灯光,魏无忧这才发现,这是一个废弃的足球场,地面坑坑洼洼,灯光照在远处球门横杆上,依然可以看出锈迹斑斑。王怡娟怎么会跑到这个地方来?黄父鬼难道是想在这里猥亵她? 此刻灵魂完全占有柳灵童,魏无忧只能等日后问它个究竟了,现在她也完全适应了这有些肉肉的身子。找了块干净的地面,魏无忧收敛心神,盘腿打坐。过了不久,她突然一声高喝:“破!”,随着这一声浑厚的天破声,远处浮现出一个影子,且越来越清晰。最后,魏无忧看见一个全身黑衣,头戴黑斗篷的人,不对,应该不是人,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个妖物。这人型妖物全身弥漫着黑气,这黑气来回游动,在它身后化成虚虚实实的九股黑蛇。 魏无忧出手了,她这次灵台清明,右手掐诀,天罡五雷掌虚空劈下。对方也毫不示弱,用黑气把全身包裹,黑气所化的屏障硬生生把那雷电挡在外面。魏无忧一连劈了好几掌,天罡五雷掌一次比一次凌厉。黑气也被劈的一次次散开,又再次聚拢。魏无忧纳闷,停止了攻击,天哪!这是什么家伙?难道它就会用黑气裹住自己当鸵鸟,不会主动还击? 还没等魏无忧想明白,对方开始了反击,只见这妖物抖索全身精神,黑气化成翅膀朝她扑了过来。黑气化翼!魏无忧矮小的身躯看到有团黑气俯冲下来,她伸直双臂,用短小的的胳膊在面前重重一划,用拨云手在面前设了一个屏障。再看黑气此时已经化成一道利剑,带着万千的腥气厉风重重砸在这道屏障上。 魏无忧矮小的身躯在这伞状气墙的保护下,仿佛躲在被子里的婴儿。她右手连续掐诀,食指红芒大盛,宛若莲花。这红芒顶着气墙,居然把气墙向前推了好一段距离。魏无忧指尖红芒越浓,口中高喝:“破!”再看黑气被弹开到半空,气墙已经不似原来伞状,端端成了无地面垂直状,原来碗大个空间被生生扩展到一墙之隔的两个空间。这招“步步生莲”彻底扭转了战局。 魏无忧开始反击了! 第8章做女人真不容易 战局被扭转之后,魏无忧连续使用“步步生莲”将气墙向前推进,随后右手迅速变换掐诀,天罡五雷掌接连朝黑色妖物劈去。这时,黑气在雷电的攻击下越来越散,再也不似刚才那般聚拢,妖物也不敢和雷电硬碰硬了,反而狼狈的躲闪。魏无忧知道自己胜局已定,干脆收了气墙,左手反手朝后面地面猛拍一掌,一股劲风将地面的灰尘吹的四处弥漫。借助这一掌之力,她猛地窜起老高,身体凌厉的朝黑色妖物扑去,同时右手掐了一个奇怪的诀,手掌变劈为抓,只见一团耀眼的红光从她右臂射出,迅速化成一条火龙,将不远处的妖物层层缠绕。 此刻,半空中的魏无忧见敌人被自己锁住,双手同时掐出天罡五雷掌中最厉害的南方火雷劈向敌人。只见一团火光夹杂着劈劈啪啪的雷电之声,排山倒海般朝着黑色妖物冲去。就在魏无忧使用坠地功迅速下降时,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让她瞬间失去听力,随后一股巨大的气浪将她重重的推向地面。 有些狼狈的从地面爬起来,魏无忧举目望去,只见不远处黑色妖物静静的倒在地上,身上只有丝丝缕缕的黑气跳动,缠绕在身上的火龙早已消失。魏无忧盘坐地上,将身上的气息缓慢调整均匀。然后,她迈着小短腿,脚步有些踉跄的走上前去扯开那黑色斗篷。让她失望的是,黑色斗篷下只是一张被烧的面目全非的脸,并不是自己迫切想知道九头鸟的真身。仔细辨认后,魏无忧发现这是张男人的脸,从依稀残存的轮廓来看,这张脸似乎还有那么几分帅气。 魏无忧定了定神,环顾这满目疮痍的足球场。刚才的一场大战把杂草烧成了一个又一个散乱的斑点,偶尔几处还冒着丝丝缕缕的黑烟。魏无忧看着面前这具被烧焦的所谓“尸体”,压抑的心里有了一种出了恶气的感觉,上次的挫败感一扫而光。 正当她心思恍惚时,只见地面上的“尸体”开始冒白气,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从边缘消失,不多时地上就只剩下一个黑色的印迹。抓起地上的灰烬,魏无忧闻了闻,一股杂草气味,没有任何烧焦油脂的成分,原来从她面前“蒸发”的只是一个灵体。她仔细回想刚才那一战,感觉那妖物有些虎头蛇尾,前期步步紧逼,之后就纯粹是个花架子。原来那妖物的真身在自己开始反击时就已经溜了,留下了个灵体与自己虚以逶迤。魏无忧心一沉,慌忙起身去找那黄父鬼,早已连个影子都没有,刚刚舒缓的心情又被重重的挫败感吞噬。 “原来敌人的目的还是救这只黄父鬼,自己竟傻傻没看出来。”魏无忧恨的在心里直骂娘。“这只黄父鬼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什么值得别人这么多次冒险搭救,又是为什么这些人那么怕我收了它。”魏无忧在心里想,“万幸这次我用了带有灵魂印记的紫色五雷掌,就算你跑到天上,我也能把你揪下来。” 四周一片狼藉,刚才那声爆炸声肯定惊动了不少人,这时,从远处也传来悠悠警笛声。魏无忧本想在附近再找找王怡娟,可是碍于自己只是灵魂出窍,灵魂和肉体不能分离太久,再说她现在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子,行动能力大打折扣,以防万一,还是先和柳灵童灵魂分离,回归自己肉身,方为上策。 江城大学校道旁一个隐蔽的圆桌前,魏无忧悠悠醒来,此刻她全身湿透,衣服贴在身体上很不舒服。她想从石凳上下来,结果双腿**跌倒在地上。艰难爬起来,等双腿恢复知觉后,魏无忧警惕的环顾四周,发现附近没有人后匆匆返回了宿舍。 宿舍里有几个没出去的室友正聚在一起看电影,魏无忧也没心情搭理她们,带上几件干净衣服,在众人的白眼下匆匆出了门。魏无忧先在学校公共浴室洗了个澡,然后抱着装有换洗衣服的脸盆去了水房。魏无忧迈着轻盈的步伐,微风吹过她湿漉漉的黑发,洗发水淡淡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路边小卖部外面,一群男生聚在一起正兴致勃勃地看球赛,淡淡的香味让他们不自觉把目光都集中在面前这个高挑,身材匀称,容貌美丽的少女身上。他们用呆滞的目光和欢快的口哨声宣泄着身体的躁动,幻想着天天能够见到这位惊为天人的女神。 魏无忧很累,身后欢送的目光和口哨声她全然不当回事,此刻,她急切地想招回柳灵童问清楚王怡娟家发生了什么。在这个时候,最理想的地方就是水房了。魏无忧找到了最里面的位置,在三两个同学陆续离开后,她坐在地上,集中意志,用灵魂呼唤柳灵童。在过了几分钟后,只见一股寒气从外面飞射进来,紧接着一个胖嘟嘟的孩子单脚立在一个水龙头上,正痴痴地看着魏无忧。 人多眼杂,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魏无忧从胸前掏出一个质地古朴的项链,用法力将柳灵童收进项链那颗小红珠里。为了防止这小家伙出来吓人,她还特意在外面加了封印。 在洗完了所有衣服后,魏无忧累得腰都有些直不起来。今夜的一场大战让她耗费了不少元气,更让她心理遭受莫大打击。原本以为经过这么多年的世事磨炼,加上大学清心严谨的学风熏陶,自己应该能做到心如止水了吧。可从今天的表现来看,自己还是像若干年以前一样,丢了面子就想挣回来,输不起,好胜心强,对大局把握不够,临阵缺乏冷静。 看着水中倒影出那张美丽的脸,魏无忧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你是女人,一个美丽端庄的女人,你要像女人般柔弱,你需要别人保护,而不是去保护别人。忘掉什么面子,那是男人才需要的,忘掉输赢,你现在是女人,输了又怎样,忘掉以前,你只要做个女人,做好这个女人。” 虽然很累,魏无忧还是挺着胸,昂着头,披着秀丽的长发,迈着轻盈的步伐从一片口哨声中目不斜视地穿过。 那就做好女人吧!但为什么自己做女人还是那么好面子,明明很累,却要装出很轻松;明明心里很得意,却要装出一副很不在乎的样子。 哎,做女人真不容易! 第9章黑猫的魂魄 回到宿舍,魏无忧简单梳洗了一番,躺在床上,不久就在在室友的喧哗吵闹中迷迷糊糊的睡去。就在半梦半醒间,魏无忧听见了一声凄厉的猫叫,她猛地睁开眼,房间里漆黑一片,在外面路灯的映衬下,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从窗外一闪而过。耳畔似乎还萦绕着猫叫声,魏无忧打开床头灯,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此刻,她睡意全无,回想起在足球场被自己劈死的黑猫,心里多了份深深的自责。 万物皆有灵,有灵性就会有其果循环。魏无忧无意间劈死黑猫,已然沾了因果,如果真是那只黑猫找自己讨债来了,自己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帮它超度轮回。 魏无忧将胸前的项链取出来,把柳灵童从项链里召唤出来。这小家伙睡的正香,被强行叫出来,难免心里有些不高兴,嘟着嘴气哼哼的对魏无忧说:“小姐姐,人家睡的正香,你硬要把人家揪出来,知不知道现在才几点,好梦都让你搅黄了!” 帮自己看守王怡娟也没过多久,现在又要派它新任务,魏无忧心里也有些不忍,于是赔笑说:“姐姐知道你辛苦,可姐姐有十万火急的任务要你去办,你就再辛苦辛苦,事情办成了,姐姐不会亏待你的。” 柳灵童眨着大眼睛,奶生奶气的说:“呃……是不是真的,你可不要骗小孩子,上次给你办事,你还把人家给打了,再后来……才给我赔了个房子,住着还不舒服!” 魏无忧听它说起了上次挨打的事,勾起了她难以忘却的伤痛,没好气的骂道:“你还有脸说,叫你看守我,你可倒好……要不是你,我现在能变成这样,教的的东西也不知道好好学,整天就知道睡大觉!你看看你,现在还跟以前一样,动不动就和人掐脖子,扯耳朵,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你要是还这样,那房子我也没收了,还住以前的塔里去,好好受些磨难!” 柳灵童也撅着小嘴,气鼓鼓地哼哼道:“我觉得你现在挺好的,比以前好多了,再说了,人家本来就是小孩子,你有本事……有本事让我长大啊!” 一句话噎的魏无忧哑口无言,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柳灵童虽说是修炼大成的灵鬼,但终究只是鬼物,不可能像人一样长大。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魏无忧有些无奈的说:“你的天劫快到了,你不好好修炼,到时候躲不过天劫,你要我怎么办。原本以为你住在柳木房内能好好学习我教你的道术,早日除净身上的鬼气,修成护法童子;可你偏偏贪玩,不思进取,白白浪费机会,看来是我对你太纵容了。 柳灵童小孩习性,不知道天劫为何物,仍想还嘴争辩。魏无忧见再说下去会惹它的牛脾气上来,于是岔开话题,她很想知道那晚王怡娟家发生了什么。 柳灵童挠着头认真回想后说:“那晚我发现那位大姐姐悄悄一个人出了屋,我就跟了出去。我跟呀跟,就跟她到了那个野地,我听她悄悄喊什么‘老妖’,后来那黄东西就来了。我见它要欺负大姐姐,我就跟它打了起来,后来你就来了。” “怎么会冒出个‘老妖’来,你有没有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子? “没看见,那荒草地怎么会有人,你说那大姐姐是不是梦游啊?” 魏无忧被柳灵童给逗乐了,小孩子看什么都单纯。王怡娟分明是出去私会情人,正好被黄父鬼逮着机会准备轻薄,只是这机会是不是有人故意制造,还是仅仅只是巧合,这就很难说了。看来这事还真没那么简单。 黄父鬼受了重创,短期内不会出来做怪,王怡娟暂时也没有什么危险。魏无忧打算让柳灵童去打探下那只黑猫魂魄的下落,如果还没有投胎,尽量找到它,魏无忧会在合适的时间引它过来,给它做法超度。 柳灵童很不情愿的答应了,它在连打了几个哈欠后才慢悠悠的飘出了窗外。魏无忧手里捏着小红珠,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它,心里没来由的恐慌。柳灵童的天劫快到了,以这小家伙的法力恐怕无法躲避,自己又不能不管。如果她魏无忧替它化解了这次危机,自己的行踪肯定会暴露,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麻烦等着她。该怎么办? “也许清明节我该问问她了,只是不知道她还肯不肯见我。”魏无忧心里想。 魏无忧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勉强挨到天亮,她起了个大早。天刚蒙蒙亮,映着朝霞晨练的同学们聚集在桂圆足球场上,他们朝气蓬勃,用汗水书写着青春的美好。魏无忧坐在远处的看台上,静静的呼吸着清晨美好的空气,清明节快要到了,每年这个时候是她最伤感的,有太多的人需要怀念。 当魏无忧把请假条交到系主任手里的时候,着实把这位以严厉著称的老教授吓了一跳。 “你要请假一个月?你没写错吧?怎么这么久,你要干什么去?这我批不了。” 在魏无忧软磨硬泡下,系主任才看在她平时表现优秀的面子上给了二十天的假期。这已是破天荒的事了,当这个消息在班里传开后,同学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平时自己想请两天假都要提前一个星期申请,何况是二十天。她魏无忧不声不响的就请到了,这怎么可能。接着又有人传她是靠美色让系主任屈服的,说她请长假纯粹是私会外面那些‘生意人’,反正各种不服不忿都化成了一个个逼真的谣言。 魏无忧也懒得去理会这些,在等待了几天柳灵童消息无果后,她准备收拾行李赶预定好的火车,这时柳灵童带回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什么,没有投胎也找不到魂魄,你确定没有搞错?”魏无忧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姐姐,呃……我在阴阳界口守了好久都没见到有你说的……呃……黑猫气味的魂魄投胎,所以,我就去了那个什么场问了在那的孤魂野鬼,他们都不知道……” “那是足球场,我说你也跟我这么久了,怎么不学习些新鲜事物,”魏无忧有些心情不好,有些责备的问:“那你有没有在附近仔细搜过?” “当然了,没找到嘛……”柳灵童委屈的说:“人家只是一个小孩子,腿快跑断了,没有奖励也就算了,还臭凶什么!” 魏无忧自知失了态,赶忙安慰了几句。也是,在柳灵童活着的年代,还根本没有足球这东西。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发这无名之火。 把柳灵童劝回小红珠后,魏无忧担心这事并不简单,难道说是有人拘走了黑猫的魂魄,他想干什么,想对自己怎么样,看来这一切只能等自己回来后才能够知道。 第10章镇鼎秘卫 在经过六个多小时的火车后,魏无忧来到了衡阳市,天色尚早,在火车站叫了辆出租车后,她开始动身去南岳衡山。大概是司机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停的从后视镜中偷窥魏无忧,中途还不停的找话题搭讪。魏无忧始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一个人盯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发呆。也许是自己觉得无趣,司机也不再心猿意马,专心开自己的车,不过到了终点,也不忘善意提醒魏无忧一个人注意安全。魏无忧报以感激的微笑,并主动要下了他的名片,说是自己返回时少不了麻烦。司机师傅显然感到受宠若惊,半天没回过神来,魏无忧已经消失在了人海中,他还站在原地痴痴发呆。 到了集贤镇,魏无忧带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黄庭观。这个时节游人稀少,观内冷冷清清,山门前的香炉也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魏无忧对这里太熟悉了,每年农历四月初一,或者清明节,她都要到这里看看,有时还要小住一段时间。 三四月的山风还有些余寒,魏无忧裹了裹身上的衣服,一步步艰难的爬上台阶,或许是心情沉重,她感觉这台阶无比漫长。来到魏元君殿前,魏无忧伫立良久,她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进去。自己这么多年的苦没有地方去说,也不愿意说,而如今她想说时,却发现无从开口。 “就这么静静的看看也好,反正她知道我来了,知道我来看她来了。”魏无忧心情复杂,茫茫然呆立原地。 “魏居士,你来了,今年来的有些早啊?”一个黑衣道姑打扮的中年女子在背后关切的问,“我刚才老远就看你进山门来,还有些不敢认,唉,你怎么不进去啊?” “左仙姑有礼”魏无忧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拱手说:“我四月份有事要办,所以就提前来了,没打扰您吧。” “那能啊,你是这里的常客,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正好我们这段时间也闲得有些寂寞,你来也能陪我们说说话。”道姑爽朗的回礼,拉着魏无忧的手说:“外面风大,你看一会又要下雨了,我们进去说吧。” 不得已,魏无忧只好硬着头皮跟随左道姑进了大殿。左道姑点燃了几根香插在香炉里,而魏无忧则跪在蒲团上磕了几个头。抬头看着魏元君那熟悉的笑容,魏无忧心里百感交集,此刻,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她居然脸有些红,不敢直视那**的神像。 “今年还是和往年一样,打算住几天吧?”左道姑关切的问话正好给不知所措的魏无忧解了围,“先到我那里坐坐吧,正好也见见她们。” “想住几天,只是又要打扰仙姑们的清修。”魏无忧从蒲团上站起来,搓了搓手,释放了紧张的情绪。 “不打紧,修行也不在乎这一两天,走吧,先去见见她们,她们可想你想得紧啦!” 跟着左道姑出了大殿,魏无忧来到了道姑们生活的净室。当她们走出大殿后,神像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魏元君的笑容看起来似乎更盛了。 “瞧这是谁来了,你可把我们想的好苦啊!”一个稍显年轻的道姑看见魏无忧进门,大着嗓门就冲魏无忧喊,惊的一众的道姑忙停止了手中的针线活,抬头朝魏无忧看来。 “云仙姑好,诸位仙姑好!”魏无忧客客气气的打着招呼,忙准备一一行礼。 “就叫姐姐吧,什么仙姑不仙姑的,唉,行什么礼啊,别客套了,进来里面坐。”这位叫云曦蓉的道姑是前几年因感情问题,看破红尘出家到此处的。经过这几年的青灯古卷生活,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消沉。 魏无忧也是道门中人,素来也讲礼仪,但此时此处也不执着,一边叫姐姐们好,一边坐到竹凳上与众人聊了起来。 黄庭观虽与南岳衡山较近,但终年游客也不是很多,观内香火也不似别处名山大川那么鼎盛,观内道姑更是对外面之事知之颇少。魏无忧与众人聊了些外面的趣闻,也谈了些对修行的感悟。所谓红尘炼心,能在俗世红尘中一尘不染,坚守本心,这本身就比幽居山林,田园稼穑艰难的多。魏无忧何尝不想隐居山林,做一个清闲自在的散人,但自己多年前的承诺历历在目,何况世间从来没有太平过,也没有容纳这份太平的世外之境。 “左姐姐可知‘镇鼎秘卫’?”,众人都散去后,魏无忧拉着左道姑的手,神色凝重的问。 左道姑先是一愣,思索一番正色说:“你说的可是旧时专门捕杀得道之人的朝廷秘卫,我之前听师父说起过,他们不是早就消亡了吗?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魏无忧叹了口气,皱着眉头说:“左姐姐你也知道,我早年曾学习过上清派法术,也算是个道门中人,虽说不及姐姐们聚天地之灵气,造化天成。但俗世红尘更能磨炼心智,感受世态炎凉。当今虽是太平盛世,老百姓也过的是好日子,人人都忙着追名逐利,佛道两家也渐渐式微。但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静未必是好事,直觉告诉我,道门中将会有大事发生。左姐姐你长年坐镇黄庭观,对望气之术颇有研究,你可曾觉得有什么异常?” 左道姑苦笑着说:“你可有些高看姐姐了,我们这黄庭观全观也不过十人,比不得龙虎山那些大门大派,师祖留下的《黄庭内景经》也只是炼养丹田,精积累气的养生之术。至于你说的望气之术,也只有祖师她老人家会,我资质愚钝,不及祖师万一,怎会窥得如此高深的法术,妹妹真是说笑了!” 魏无忧会心一笑,她明白左观主的顾虑,黄庭观虽然在道家名声极高,但也仅凭魏夫人“道教四大女神”之一的名头。如今道场凋零,人丁单薄,比不得三山五岳那般人多势众。旧时道教门派争斗时有发生,小门小派都是紧闭山门,不问是非,如今就算道门有变,黄庭观也不会做那出头的鸟,无端搅进是非当中。 不过,左道姑也怕魏无忧无端猜忌,扯了扯魏无忧的衣袖,会心一笑说:“若是这世间真有‘镇鼎秘卫’存在,若妹妹需要,我黄庭观众人愿意尽绵薄之力。只是到时候妹妹不要嫌弃我们道法低微才是。” 魏无忧点点头,心里很是欣慰。 对付“镇鼎秘卫”,谈何容易啊!光是在脑海中想想这些恐怖的家伙,都让人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古书中记载,镇鼎秘卫是各朝各代皇家的秘密卫队,职责类似于捕快,由民间招募的道法大成之人组成。他们的任务主要是捕杀皇帝自认为对自己江山有威胁的能人异士。 从先秦的方士,到后来的道门佛门中人,甚至于蛮族的巫蛊圣手,遭到他们毒手的人不计其数。这支秘密部队总是群体出动,所到之处犹如蝗虫过境,对落单对象展开群体攻击,不死不休,加之他们总有神器在手,幸免者寥寥无几。 就是这么一支部队,却在末法时代神秘消失了。虽然说现代文明是修道者的劫难,但也是福音。现代文明的洗礼,道已不是以往的道,道门在艰难中生存,道场更成了旅游胜地。即便这样,道门还是存在了下来,道还是传播着。 第11章发泄 夜深人静,客房的灯还亮着,魏无忧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盯着老旧的电灯泡发呆。毫无睡意,她下了床,走到窗前,拿起桌上一份宣传黄庭观和南岳衡山的画册翻看了起来。看了没几页,苍白的语言和空洞的图画让她感觉索然无味。重新坐到床边,魏无忧托着腮帮子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经过痛苦的挣扎后,魏无忧收起了矛盾的心情,她看了看表,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穿好外套,拉灭了灯,魏无忧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初春的夜晚还是有些冷,魏无忧裹了裹衣服,穿过走廊,爬上台阶,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来到了魏元君殿前。 望着黑漆漆的大门,魏无忧有些犹豫了。明明之前已经下定了决心,可到了门口,她还是有种莫名的心慌,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明知道回家要挨骂一样。不懂事的孩子可以找借口,可魏无忧没有,她有的只有责任。 魏无忧缓缓的推开殿门,侧着身子挤进大殿,随手又悄悄关上大门。摸着黑绕到神像的后面,靠着神像她缓慢地坐了下去。这一坐似乎卸下了千钧的重量,所有的委屈,心酸,彷徨和无助似乎统统都被丢弃在了地上,任它破碎。 贴着石像,魏无忧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任后背传来阵阵冰凉。黑暗吞没了她,手表的荧光指针滴答的走着。良久,魏无忧才悠悠地说:“我来看你来了,又过了一年,你怎么还是去年的老样子,香火还是那么少。哎!同样是神仙,别人不断享受着万千上品的供奉,你再看看你,饥一顿饱一顿的,都混成什么样了……” 后背持续的冰凉感让魏无忧不自觉的挪了挪身子,不巧的是,一大块已经掉落墙皮的粗糙石像底座硌的她后背生疼。魏无忧苦笑了下,打趣的说:“你看你,坐了一千多年了,都快把椅子坐坏了。哼!你说你,坐在这上面多舒服,你可知道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我身边的亲人朋友一个个死去,而我只能远远的看着,不能给他们送行,更不能让他们知道我是谁。想他们了,也只能偷偷的去墓地看他们,看看他们留在这个世界的躯壳。你知道吗,能轮回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我也想查查他们轮回的下一世,可我不敢啊,乱用法术会让我万劫不复。你知道天谴吗!对,就是这该死的天谴,我处处躲它,时时防它,谁叫我本来就是一个逆天的存在,与天地不容呢……” 说到这,魏无忧显然有些激动,她深呼吸了下,接着说:“你知道吗?我多怀念当初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他有着父母的疼爱,长姐的呵护。可现在呢,父母没了,长姐不理他了,更可笑的是,连少年都不是少年了。你知道吗?什么都变了,变了不知多少次了,现在这个世界你都不认识了。就算这样,我还要守着当初对你的承诺,你不知道,我有多累啊!” 累,魏无忧也说累了。她靠在神像上,闭着双眼,好像在回忆过去那美好时光。渐渐的,魏无忧睁开双眼,又些苦涩的继续说:“你说,当初我要是没跟你学这些该多好啊,起码我还是个平凡人,能结婚生子,能享受儿孙满堂。还有,我也能够用我原来的名字,也不会被那些家伙追得满世界跑。你不知道,我多少次差点就被他们抓进那暗无天日的地底,生不如死。现在,他们又来了,来找我了……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此刻,魏无忧已不是原来那个清冷,孤傲,无所畏惧的女人了,她像一头受伤的小鹿,无助地依偎在角落里。 夜还是那么安静,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魏无忧用手捋了捋自己的秀发,扔掉了掉落在头发上的一小块墙皮,接着说:“我知道你会怪我,这么多年,我做了很多错事。我太顾及自己的颜面,有时候还很急躁,又有些任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当初要我静恬谦忍,我就去了最能磨炼脾性的学堂去学习,可我总是不能融入他们。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的灵魂一直是孤独的,封闭的。我见多了生离死别,我现在越来越怕了。有人说见多了会麻木,怎么我的世界就没有麻木……” “你能告诉我,我的终点在哪里?我还要这样多久,阿姐!你告诉我!!”释放了太多的情绪,魏无忧已经有些哽咽。 她很脆弱,脆弱是因为心太孤独了。可心一直是孤独的,所以魏无忧要用一颗孤独的心打败脆弱,她还得用一个孤独的心坚强的活下去,尽管不知道终点。 当一切都发泄完后,魏无忧扶着神像慢慢的站了起来,她感觉身体好轻松,虽然那些痛苦,心酸和迷茫她又要统统捡起。 关上殿门的一霎那,南岳衡山山顶忽然有一声惊雷响起,紧接着天空出现了朵朵红云,在星光的映衬格外美丽。 躺在床上,魏无忧心情复杂,往事在脑海中不断浮现,繁华之后,荒凉落尽。 半梦半醒间,魏无忧见一古装黄衣女子打着灯笼缓缓走来,她笑意盈盈,将灯笼挂于床头,俯身对魏无忧轻唤道“三郎”,魏无忧慢慢睁开眼睛。 “麻姑”魏无忧吃惊的问“你怎么来了?” “我奉二奶奶之命前来给你传个话,你且听好。”麻姑说道:“二奶奶说:初春惊雷现,斩断前世缘。三郎要记住,不管你是谁,都不要忘记你的本心;静心凝神,随缘起,随缘灭;驻大道,生怜惜,普降悯怀;筑基廊,育灵气,诛恶惩奸;传吾道,种福音,散道扬法。二奶奶还说:尔已窥得大道,今虽有劫难,然天地法则,邪不压正,愿汝唯心唯坚,临危不俱,护一方平安。二奶奶最后还说:三郎永远是她的三郎,血浓于水,无可替代。” “血浓于水,无可替代”魏无忧感念这句话,鼻子一酸,眼泪已经夺眶而出。忽一阵凉风吹来,魏无忧一个激灵醒来,再看枕巾,已经湿了大半,原来她梦里竟已痛哭一场。 “她还是关心我的,她心里还是有我的……”魏无忧心情激动,在小屋内来回踱着步,“这么多年了,她终于肯见我了,她原谅我了……” 清晨的一缕阳光照进客房,天放晴了。魏无忧已经梳洗完毕,坐在床边看一本古旧的书籍。她神采飞扬,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 窗外树叶上,一滴滴露珠晶莹剔透,在阳光的映衬下,犹如一颗颗璀璨的明珠。 第12章鬼叫门 在黄庭观住了两天后,此时清明节已临近,魏无忧还要赶回长沙给故人扫墓,不得不与众道姑依依惜别。临别时,左观主极力挽留,拉着她的手不肯放,云道姑更是落下了两行清泪。魏无忧虽见多了生离死别,但人世间真挚的情感还是在她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相见时难别亦难,真情总是那么可贵。 还是魏无忧刚来衡阳时的那位出租车司机,他已在路边等候多时,看见魏无忧过来,一时间竟手足无措。魏无忧礼貌的点了点头,和众道姑互道珍重后,拉开车门上了车。见司机还是呆立原地,魏无忧也不好意思当着众姐姐的面催促,只好摇下车窗玻璃,继续和众道姑惜别。 车子终于发动了,魏无忧的心有种隐隐的痛,一直很洒脱的她,何曾如今天这样儿女情长过。人世间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真情,只有在无法得到时才显得那么弥足珍贵。 望着远去的车辆,左观主长叹一声,悠悠的对云曦蓉说:“魏无忧这丫头不简单啊,只是不知将来她对我们黄庭观是福,还是祸……” 云曦蓉抹了把眼泪说:“我们都是被尘世抛弃的人,在这黄庭观清修本来就苦,好不容易有个与我们如此投缘的人,能跟我们做知心朋友,福又能怎样,祸又能怎样,随它去吧!” 左观主摇了摇头,眼神悲凉的说:“你们可知道,有些人我们根本惹不起,包括这个魏无忧!” 一众道姑默然不语。 听说魏无忧要去长沙,出租车司机执意要把她送到目的地。奈何魏无忧坚持要坐大巴,没办法,这位叫褚波的司机心有不甘的把魏无忧送到了汽车站,脸上的失望溢于言表。 临下车时,魏无忧很随意的问了一句:“师傅,你是不是最近做什么事都不顺?” 褚波先是一愣,随后有些扭捏的说:“你……你怎么知道,最近确实不顺,家里人不知道怎么了,一个接一个出意外。开个车吧,人倒是没拉几个,车子一天修好几次,可不,昨天差点把命都丢了。真是背到家了!” 一切果然如料想的那样,自从上次见面,魏无忧就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但碍于时间紧迫,没仔细观察。从今天一路的观察,魏无忧确定这位司机是中邪了,且越来越严重。根据魏无忧的判断,这位出租车司机可能是晚上跑夜车时经过坟地之类阴气极重的地方,不小心让鬼冲了身。这个鬼生前痴迷漂亮女人,因此导致司机看见美女就魂不守舍,迷失本心。 魏无忧从包里掏出一张黄符,叮嘱褚波一定要随身带,洗澡时也不例外。她要不是因为有事要办,不能耽搁,今天索性就帮他把这邪祟除了。 坐上了去长沙的大巴车后,魏无忧想起来这件事也是好笑。但凡男人,谁不是见了漂亮女人就魂不守舍,春心荡漾。可这有个尺度问题,遇到美女,男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大脑一热,心头一震,这就是所谓心动。但这也就持续片刻,当男人想到自身情况,理智会促使这种感觉越来越淡,直至淡忘,这叫回过神来。可褚波的情况不同,他的理智已经被邪祟控制,九窍迷失,这是典型的色迷心窍,如若不及时化解,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他能按我说的做了,要不然等我回来恐怕一切都晚了。”魏无忧心想。 两个多小时后,魏无忧北上回到长沙市。后天就是清明节了,此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雾蒙蒙的天空给这座英雄之城平添了几份肃穆。 莲花镇外一个家族墓地里,一个人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石碑出神,墓碑上赫然刻着几个字:“祖妣谢母魏氏之墓”。 魏无忧走上前,摸着石碑黯然的说:“大姐,我看你来了,你放心,我已经看过二姐了,她的坟都快找不到了,二姐她当年那么刚烈,谁会想到死的那么惨,你们全家对我有恩,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们永远是我的家人,我也永远是你们的三妹……” 正在这时,魏无忧感觉身后有脚步声,她慌忙收起悲伤的神情,只见从身后小路上来了三个人,两个大人一个小孩。魏无忧正要准备离去,其中一个男人看到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茫然的问:“这位姑娘,你认识我家太奶奶?” 可能是觉得自己刚才的问话有些愚蠢,看着面前这比自己还小的少女,中年人又改口问:“你是我太奶奶的什么人?” 魏无忧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茫茫然看看石碑,假装吃惊说:“你太奶奶?真是不好意思,我可能走错了。” “你瞧这人,上坟也能上错,真是……”旁边的妇女吃惊的看着魏无忧。 魏无忧怯生生的溜走不远,背后一个小姑娘惊奇的说:“阿爸,我好像见过刚才那个人……” “别瞎说,你怎么可能见过她,我都没见过。”男人打断说。 “我没瞎说,咱家的相片里就有刚才那个姐姐……” 魏无忧顺着坡道向下走,道路有些湿滑,她蹲下身子,想用树枝刮掉鞋子上的泥土。目光不自觉的扫了下旁边的一座新坟,忽然之间,她发现这座坟有些异样,杂草有明显被清理的痕迹,且填土塌陷了下去,很明显,这座坟最近被人动过。 “难道是盗墓贼干的”魏无忧心里想,“不像啊,这只是个普通再普通的坟场,既不藏风也不聚气,风水更是一般般,不可能有什么大墓值得土夫子惦记。” 再看看碑文,魏无忧更加疑惑了,这是个刚立不久的新坟,且死者是位女性。谁会挖一个刚死不久女人的坟,难道是遇到了民间所传的“配阴亲”。这种事魏无忧之前就见过。 跟周围上坟的人打听了这座坟的主人后,魏无忧心里有了初步的判定。原来这座坟的主人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泼辣女人,生前为人就很霸道,不知道什么原因,前段时间却被发现横死在了家中,且死状及其悲惨。当地公安在多方调查未果后,也只能把这件案子先搁置下来,凶手一直还未找到。 生前霸道,又是横死,且凶手尚未伏法。综合以上因素,魏无忧敢肯定,这女人死去后怨气会很重,弄不好会化成厉鬼祸害这附近村子。至于有人偷挖走她的尸体,那肯定是借她的怨气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看来这附近最近会不太平啊。 在求证了当地几个老人后,结果和魏无忧猜测的一般无二。据当地人疯传,最近一段时间他们这里半夜常常会听见莫名其妙的怪叫声,听不出来是什么东西,那声音就像钻进耳朵里,让人挥之不去。当村里人试图寻找声音来源时,却怎么也找不到,就像根本不存在似的。这件事弄的这里的乡民寝食难安,人人为之胆寒。上报**后,上头来人调查时却能消停几天,等人一走,怪叫声复起,且更变本加厉,村名也无可奈何。 “真有这么邪乎,怪事还真让自己遇到了。”魏无忧心想:“这鬼叫门许久都未遇到了,居然会发生在这个离省城不远的小镇上,真是奇怪!” 既然都遇到了,魏无忧就不能不管,不论是什么东西,先会一会它再说。 第13章七截引魂阵 在走访了附近几个村子后,魏无忧对当地的地形有了初步的了解。怪叫声频发的村子叫唐家湾,而被盗女尸生前住在谢家寨,这两个村子中间只隔了一条河。谢家寨以前是个大村子,村里有自己的祠堂,也有独立的墓地,魏无忧这次祭奠的故人,生前就住在这个村,且颇受敬仰。相对来说,唐家湾就小很多,外来人居多,姓氏庞杂,地理环境也不是太好,处在山坡上,居民也比较贫穷。魏无忧还打听到,这两个村子关系不是太好,为争地界还曾闹过械斗,至于婚嫁那就更不可能了,早些年就断了。 既然决定要管这邪妄之事,魏无忧肯定要做一番准备。天色已晚,在莲花镇找了家简单的招待所住下,吃完晚饭,魏无忧好不容易打听到了一家卖丧葬品的小店。 在背街一条昏暗的巷子里,一家寿衣店里传出最近很流行的电视剧《天龙八部》打斗的声音,店主看的正起劲,回过头来瞟了一眼进来的魏无忧,一双眼睛瞪的溜圆,随后,他关掉电视,缓缓的站了起来。很显然,魏无忧那与生俱来的美丽深深的吸引了他,让这位中年有些秃顶的男人有些把持不住。 这家店并没什么特别的,看店主那中年肥胖油腻的样子,也并非道门中人。一般来说,开寿衣店的人,基本上都会与道门和佛门有些许渊源。他们明面上卖丧葬品,实则帮人操办法事,顺带卖些法事必需品,有时还淘些值钱的法器。魏无忧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理,看能不能遇到同行,说不定还能淘到流落民间的得力法器。 在店主色眯眯的关注下,魏无忧很随意的看了看,实在没什么可买的,最后她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点了点头后就出了店门。当魏无忧消失在街角时,中年店主站在门口咂着嘴,摸着下巴几根稀稀拉拉的胡须不停自言自语道:“真是绝色啊……绝色!” 回到招待所,魏无忧清点了下随身带的物件,由于往返要坐火车,她只带了几件能过安检且不暴露身份的法器。八梭绫平时被她用来挽发髻,包里有几张驱鬼避邪的黄符,再者,就是几本古书,闲暇时翻阅,用来磨炼心神,增长阅历。贴身衣服里倒是有几张符箓,但那可是厉害的家伙,非万不得已不能使用。 魏无忧摸了摸胸前的项链,柳灵童还安静的住在里面。道法有高低,像魏无忧这种修为极高的道门奇才,已经可以做到施法时只掐诀,不念咒,且掐诀也仅仅只是区分法术的种类而已。至于趁手的法器,有则如虎添翼,没有也不能强求,毕竟法器的威力还是要看施法者的道行高低。 可即便这样,魏无忧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她只有一个人,要保证邪祟不伤及无辜,她就要经过周密布局,很显然,阵法是她的首选。 道家的阵法有很多种,有攻击性的,也有防御的,还有定向疏导的。防御型阵法和定向疏导阵法可以同时使用,攻击性阵法则只能单独使用。为了安全考虑,魏无忧原本打算在村子里布个防御阵法,再用定向疏导阵法把邪祟引到谢家寨西北山里无人区,最后以全力迅速除之。可是苦于人手不足,她一人操纵两个阵法危险实在太大,只能冒险布一个疏导阵,然后以雷霆手段,务必一击必中,这个阵就叫七截引魂阵。 次日,在这两个村子观察了一整个上午后,魏无忧基本上摸清了当地的地脉风水和阴阳走向,要想把邪祟引到目的地,就需要人为改变这两个村子,特别是唐家湾的阴阳走势。道家上清派认为,人畜的方向感来源于对阳气流动的判断,而邪祟鬼物则靠阴气的流动来判别方向,只要在晚上人为改变一个地方的阴阳走势,邪祟就会按照被改变后的阴气流动流窜,当然,走夜路的人也会迷失方向。因此,这种阵法有些逆天,非万不得已不能使用。 唐家湾的怪叫声已经把当地人吓破了胆,谁还会半夜在街上溜达。只要改变阴阳走向的时间足够短,也不会对附近人畜造成太大伤害,何况,当事情解决后,魏无忧会顺带给当地人送个人情,优化下当地的风水。 准备工作很繁琐,先要找到附近地脉的七关,然后以避邪之物封住它们,使得村子里的阴气不能外泄,再在镇台处人为制造一个小七关,形成泄阴口,村中聚集的阴气就会从此处排出。这类似于抽水马桶的原理,邪祟会顺着阴气被引导过来。 在村里的小卖部买了把水果刀后,魏无忧匆匆上了山,也是万幸,山里刚好有几棵被雷劈过得枣木。她费了好大劲削了一捆木橛子,刻上符咒,再涂上自己的鲜血后收进背包,沿着原路下了山。搜寻七关的位置可是个体力活,等于是要围着村子走一遍,这可把魏无忧累得够呛,平地还好说,山里那可是如同探险,硬生生开出一条路。找到七关的位置后,把木橛子钉进地里,还要用草木掩盖好,防止被人发现破坏了。在做这些准备工作时,魏无忧有种直觉,似乎有人在远远的盯着自己,可当她想努力找出那人时,却发现周围一切再正常不过。 忙完了这些,天已经慢慢黑下来。魏无忧在小卖部买了些干粮,胡乱凑活着吃了晚饭。此时,村里人也都早早回了家,关门声此起彼伏。小卖部老板看出魏无忧是个外乡人,不停劝她赶快离开这里,还把夜里发生的恐怖怪事如实相告。魏无忧装作很感激的样子,出了村子却直奔后山。 一弯新月高高挂在天上,四周虫鸣不断,新发芽的树叶在冷风的吹拂下无精打采的摇弋着。魏无忧静静的靠在树上,手里握着一根木橛子,旁边有块石头。她的面前有块被划出来圆形的空地,这是七关中的最后一关。此刻,魏无忧还不能封住最后这一关,她要等怪叫声响起的那一刻,才可以完全发动这七截引魂阵。 等待是漫长的,也是煎熬的。性格一向沉稳的魏无忧,也屡次忍不住看手表。坐累了,她就站起来活动活动,有几次还摸黑爬上岩石看山下漆黑的村庄。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了,山下还是没有动静。魏无忧开始担心自己的努力是不是白费,也许邪祟今晚碰巧不出现了也说不定。看时间,以往邪祟出现的时间点都过去了,莫不是村民说的夸张了些。 就在魏无忧心里有些烦躁时,凄厉的叫声从山下不断传来,这声音难听之极,混杂着婴儿哭声,女人撕心裂肺的吼声,和好几种动物的叫声,也有利器摩擦金属或玻璃的刺耳声。这声音犹如钻进耳朵里,贴在皮肤上,让你找不着它的源头。 这意外的叫声吓的魏无忧一哆嗦,她也是头一次听到这么难听的声音。稳了稳心神,她快速跑到空地中央,三两下将木橛子钉进地里,然后收拾好背包,飞奔到谷口一处平地,在这里刚好可以俯瞰山下的村庄。 魏无忧要开始人为制造一个小七关了。 第14章修罗之体 要人为制造一个小七关,对于道门中人来说并不算太难。早在北宋年间,就有个叫宋玄白的道士最早发明了人为制造小七关的方法。 据《宣和广异志》记载,北宋宣和年间,润州希玄观有个叫宋玄白的道士,相貌端庄秀美,有道术,好游历,不食五谷杂粮,喜酒肉,嗜好大蒜,有时能食一盆蒜泥。然而当他吃完大蒜后,全身却闻不出一丝蒜味,据说能吃到他一片大蒜的人,都会没灾没病,通常能活八九十岁。 这个宋玄白经常游历名山大川,并以祈福求雨出名。有次他南巡到抚州,遇到当地大旱,州民恳请他开坛求雨。经不起百姓的再三请求,宋玄白无奈只好答应。当认真勘察完当地的地形后,他有些傻眼了。抚州本来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风水也算上乘,奈何西北部有个城隍庙,不知当地村民供奉的是哪路神仙,此城隍爷吸走了抚州差不多一半的灵气,把好端端的州弄的民生凋敝,风水也成了死局。 既然答应了人家,宋玄白也只能硬扛到底。不能毁了城隍庙,那就另辟蹊径吧。这个宋玄白也真有两把刷子,自己发明了一个风水局,硬生生从城隍爷的口中把灵气夺了回来。 这个风水局就是通过人为制造个小七关来改变地脉风水结构。相关原理和现代科学对风的形成解释大致差不多,就是利用极阴和极阳之物相互作用形成阴阳对流,再施与外力,短时间制造出一个人为的阴阳循环来。 至于极阴和极阳之物,据书中记载,宋玄白选的是极阴童女和极阳童子的鲜血。也是老天保佑,抚州境内刚好有那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童,也能找到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男童。就这样阴差阳错,宋玄白也就成了人为制造小七关的第一人。 这个风水局虽然持续时间很短,但它在道门中所代表的意义非同一般,给后世留下了可供参考的宝贵经验。 可惜的是,书中没有提到宋玄白是如何利用该风水局长久解决当地风水的。但从后来他用法术飞钉射了城隍双目可以看出,他只是想用这个风水局激怒那城隍,给自己毁掉城隍庙找个借口罢了。 如今,道术发展日新月异,人为制造小七关已不是什么难事,何况比起宋玄白来,魏无忧的道术恐怕高明了许多。 当木橛子被钉进地面后,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树叶的沙沙声也突然静止了,相反,虫鸣鸟叫声比之前更盛。树林中的昆虫似乎感觉到了危险,胡乱朝四面八方逃窜,有些还跑到魏无忧的衣服上。 魏无忧站在谷口平地,山下是黑漆漆的村庄。这时,怪叫声已经越来越弱,似乎这邪祟也感觉到了危险,没有了往日的乖张,过了几分钟后,怪叫声居然消失了。魏无忧猜想,这邪祟肯定是突然间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该往哪儿走,此刻正在原地打转。 感觉时机已经成熟,魏无忧当即盘膝正坐,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玉来——正是上次用来做法的血玉,撕掉上面的黄符,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这是块至阴至寒的血玉,要不是用黄符包裹,那逼人的寒气能将一个人活活冻僵。 魏无忧道法精湛,自然不俱这寒气。只见她将这血玉放在右手掌心,咬破左手食指,滴了几点鲜血上去。不多时,这血玉就泛起盈盈的红光,在黑夜里犹如一团燃烧的火焰。魏无忧双手一上一下,将这血玉擎在当中,源源不断的灵力从她双掌间涌出。慢慢的,这血玉如同充满气的皮球一样越来越大,带动它周围的空气也随之快速旋转,瞬间,一个带着耀眼光芒的气旋形成了。 血玉乃至阴之物,而魏无忧所施展的则是道家至刚至阳的丹阳瀑河,这种将体内元气凝结并瞬间激发的内功能有效克制阴气,还能在其表面形成一层隔膜,是一种临阵降伏敌方鬼物的奇招。只是此刻,魏无忧对体力元气的把握恰到好处,阳气的输出和阴气正好势均力敌,在二者的作用下,能人为形成一个阴阳流动的气旋,这气旋就是魏无忧人为制造的小七关。 道家认为,阴阳二气存在于世,看不见摸不着,空气的流动是唯一证明它们存在的方法。当村子里的阴阳走向被隔离后,人为制造的小七关将周围地脉的气场打通,被阻隔的阴阳二气瞬间爆发,势必会在山谷形成漩涡,从而带动狂风大作。 果不其然,当魏无忧施法后不久,山谷中就刮起了阵阵狂风,原本四处逃窜的昆虫也好像忽然找到了出路一样,纷纷叫嚷着朝这边奔来。当平地中气旋足够大时,魏无忧牙关一咬,将这血玉连同气旋扔上半空,随后她收了功法,盘坐调息。 没有了丹阳瀑河的作用,血玉的红光慢慢变淡,直至消失,而血玉最后掉落地面,平地中央阴阳二气形成的气旋还在继续旋转着。这道理就好像一个高速旋转的**,当外力消失后,凭借自身的惯性依然能够运动一样。 感觉体内的气息均匀流畅后,魏无忧起身捡起血玉,用黄符重新包好放进口袋。接下来,她要全力迎战那被诱导而来的邪祟了。 站在谷口,身后是呼啸的龙卷风,魏无忧看着山下黑沉沉的村子。在她周围,不时有孤魂野鬼掠过,偶尔还有几只山精木怪出现,随后,一股强大的寒气扑面而来,邪祟来了! 魏无忧严阵以待,她倒要看看这邪祟是何方神圣,能够搅扰此地这么多日。 随着一阵狂风大作,一团黑云如离弦之箭,硬生生冲着魏无忧扑来。也许是平日嚣张惯了,这邪祟倒也不客气,一出现就出狠招。只见这黑气化成一团团浓雾将魏无忧裹在中间,其间似乎有万千触手,正奋力将她拉扯,大有大卸八块的势头。 魏无忧感觉胸口憋闷,身体似乎被万吨巨石压着,身体各处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皮肤也火烧似的生疼。她努力运足真气,双手猛的使出拨云手,身体轻盈的来回三百六十度旋转。再看黑气,在魏无忧拨云手的逼迫下,渐渐被推开了好大一圈。 见黑气离自己越来越远,魏无忧右手掐诀,指尖电芒闪动,随即天罡五雷掌向黑气最浓的地方劈去。当雷电带着滋滋的声音结实地劈中了黑气后,随即有个女鬼凄厉的惨叫声传来,最后,空中有个女人的影子出现,苍白的脸,一身红衣。 这女鬼似乎受了不小的伤,身上的黑气也零零落落,她阴恻恻的说:“倒是小看你了……有些本事。” 魏无忧嘴角含笑,眯着眼睛有些嘲讽的说:“我也有些小看你了,居然快修成鬼仙了,不简单,不过今晚你遇到了我,我就废了你这修罗之体!” 女鬼似乎很诧异,有些不可相信的问:“你到底是谁,怎么会识破我的修罗之体?你是那个贼和尚派来的?回去告诉他,我迟早要吃光他的肉,喝光她的血!” “怎么会有个和尚,他又是谁?”魏无忧心想,口中却高声说道:“你说对了,我就是他请来的,他要我收了你,你在此处作威作福的日子到头了。” “哈哈…哈哈哈…”女鬼放肆的大笑,“贼和尚,你个怂货!你以为请来了个会点法术的女娃娃我就会怕你,告诉你,就算你的恶鬼禅修成了,姑奶奶九趸次鬼仙,外加修罗之体照样不把你放在眼里,哈哈…哈哈哈!” “恶鬼禅!”魏无忧心头一紧,心里纳闷在这世上,居然还有人在修炼这等邪术!九趸次鬼仙,修罗之体,自己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这难缠的事都让自己赶上了。 第15章可爱的女鬼 从面前这个有些癫狂的女鬼口中得知有人在修恶鬼禅,魏无忧感觉后背有些发凉,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并没有村民说的那么简单。恶鬼禅是一种及其阴狠的邪道修炼法门, 早在它被发明之初就被全体道门列为禁术,修炼者更会被道门中人唾弃,甚至于追杀。皆因 修炼此法既伤阳寿又损阴德,弄不好还会遭到恶鬼反噬,形神俱灭,遗害后世。 佛教自两汉时期传入中国后,经过长期本土改良,博采大小乘教义中适合中国国情的合理部份,逐渐形成中国化的佛教,这就是佛教禅宗。 禅宗以菩提达摩为初祖,以嵩山少林寺为祖庭,随在中国得到长足发展,至六祖慧能时达到鼎盛。禅宗提倡内在超越,讲究“顿悟”,是一种通过心性修持来获得心性升华的心态学说。 期间,不少佛门高僧为了达到这个崇高的目标,相继研究出了很多修禅的方法,如安般禅,念佛禅,五门禅,实相禅等。也有不少修炼者发明了比较简单易懂,适合资质不高者修炼的禅,如止观禅,内观禅,动中禅,空腹禅,枯木禅,聋哑禅以及现在比较流行的瑜伽禅等。 耐不住修身正本的清修苦禅生活,有些急于求成,心术不正的教众又发明了一些能迅速提升修为,突破人体极限的邪道禅修方法,恶鬼禅就是其中一种。 据《括异志》记载,五代时黄觉寺有个叫洞严的外门和尚,在给随州一大户人家驱邪时,遇到了一位着红衣含冤而死的贵妇所化厉鬼。双方发生一场大战,洞严和尚利用地形条件布下法阵,请佛光五色金身,勉强镇住女鬼。此时,他法力大损,参禅打坐之时,不料遭厉鬼反扑,在阴差阳错间,竟然顿悟寂灭之境,道法大成。而女鬼也成了帮助洞严道法提升的牺牲品,成为“药渣”。 发现这种奇怪的修炼方法后,洞严和尚随掘方圆百里枉死者之坟,利用百鬼冤念助其坐禅,突破瓶颈。后来,他虽道法大成,但已堕魔道,终被道门中人群起而攻之,身死魂销,恶鬼禅的修习方法也被佛道两家所禁。后世虽有打着恶鬼禅旗号招摇的邪门歪道,但统统都不成气候。 如今天下太平,佛道衰微,正派修炼法门都鲜有人问津,何况邪门那些残害众生的逆天损招,早就在上个世纪那场轰轰烈烈的运动中被镇压殆尽。魏无忧何曾想到,在这乡间小村,居然有人修炼这早已失传的邪术。 魏无忧本想从这女鬼口中多套些那和尚和恶鬼禅的情况,不想那女鬼吃了点亏,性情变得更加暴戾。没等魏无忧开口,她阴阳怪气的喉道:“怂货不来,你先来送死,好,让我先撕了你,喝喝你的血,喊叫这么多天了,老娘的嗓子也该润润了……” 果然是修罗之体的女鬼,性情暴躁,杀伐之欲旺盛。话音未落,但见这女鬼眼红似血,一头长发四散,露出苍白的五官。 呦!还是个颇有姿色的美人胚子! 这时,女鬼身上的黑气也早已散尽,显出一身的红衣,妖娆诡异。此时以实体出现的女鬼,早没有了刚才虚假试探,分明是打算要和魏无忧玩命。 魏无忧对漂亮女人似乎有种复杂的情感,此时倒有些走神了。或者漂亮女人的心心相惜,又或许是不忍破坏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即使是裹着美丽外表的画皮,魏无忧都有些不忍心下狠手。在女鬼的凌厉攻击下,她居然防守了,每每有一击必中的良机,她都迟疑不决。 女鬼才不管这些,她身法凌厉,尖利的指甲如同刀片一样又抓又割,又长又密的头发也像活了一样,触手一般朝魏无忧死命缠绕,就连那若有若无的双脚也不时冒出来,找机会狠踹几脚。总之,这女鬼把全身能用的上的都用来攻击,甚至于牙齿,这活脱脱就是一个泼妇在撒泼。 魏无忧被这女鬼不要脸的打法弄的苦笑不得,就在刚才她受那黑气攻击时还有些身体疼痛,以为这女鬼道行颇深。可现在两人比试拳脚起来,她才发现这实力有些缩水。原来这女鬼拳脚没什么套路,完全就是野路子,也就是乡野村妇撒泼打架时的那一套,除了拧胳膊,抬大腿,用牙齿咬,有时急了还吐口水外,就没什么了,真就上不了台面。 魏无忧真被她之前鬼影绰绰的样子给唬住了。看来这女鬼除了鬼气大盛外,还真没什么厉害的手段,拳脚更是稀松平常。再说了,谁见过厉鬼害人性命会冲上去用拳脚的,拜托,它们都是用鬼气吸食人体精血,用阴寒之气腐蚀五感取人性命。 这真是只可爱的女鬼!凶巴巴的外表下有颗憨厚的童心。 魏无忧有些不忍伤害这女鬼了,她索性收了灵力,单纯就用灵活的身法和它缠斗起来。 打斗持续一段时间后,魏无忧上蹿下跳累得够呛,女鬼仍旧不依不饶,不断重复那几个简单粗暴的野路子,嘴里还夹杂着难听的叫骂。魏无忧开始烦了,她边躲边从外衣口袋里拿出几张黄符来,寻个机会就朝女鬼打出一张黄符。 当黄符贴在女鬼身上后,魏无忧右手随即掐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只见这符咒如同烧红的烙铁一样,滋滋的居然嵌进女鬼的躯体里。 女鬼被定住了,它声嘶力竭的哀嚎着,全身努力挣扎着,散乱的长发飞舞着,身上的鬼气又慢慢浓烈起来。 轰!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传来,女鬼居然挣脱了黄符的束缚,全身黑云笼罩,身体开始慢慢虚化。 不好,魏无忧大惊。她本想用黄符定住这女鬼,不想却激起了它凶性,本能用鬼气冲破了符咒的束缚。这女鬼看似手段平平,鬼气却不容小觑,仅凭本能就能毁掉符咒,要是让她学会操纵鬼气,那就有些麻烦棘手了。 不假思索,魏无忧又打出了一张黄符,然后一边掐诀一边飞身掠到女鬼后面,朝着后背就是另一张黄符。当两只黄符都嵌进女鬼身体后,魏无忧对着越来越浓的黑气就是一连串的天罡五雷掌。 虽然有些不忍,但若不乘机把鬼气打散,一旦鬼气冲破符咒,到时候恐怕魏无忧也讨不到便宜。更要命的是,万一这女鬼开窍逃走了,魏无忧岂不是前功尽弃。 鬼气在雷电的打击下慢慢消散,女鬼也开始吃痛,哀嚎声更加惨烈。感觉差不多了,魏无忧才收住了法诀,其实她这几次雷电都是朝着鬼气劈去,准头十足,对那女鬼却没半点伤害的意思。 魏无忧已经完全控制了场面,她走到女鬼旁边,上下打量了好久,确认没伤到它之后,抽了抽鼻子,和善的说:“那个谁,别嚎了,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 “臭婆娘,你有种就放开我,看我不撕了你!你个小骚货,肯定是那和尚相好的,他把你睡了怎么的,你要这么帮着他,小骚货……混蛋,快放开我,老娘要吃了你的骚肉……哈哈!” 魏无忧没想到这女鬼姿色不错,骂人却这么恶毒,什么污言秽语都能说出口,暂时也就不去触那霉头。她来到谷口,看了看山下依旧静悄悄的村庄,这里刚才闹那么大动静,村子里居然没一个人出来看看。 等女鬼骂的差不多了,魏无忧才重新和它开始了刚才的话题,这次女鬼老实了不少,可依旧气哼哼的一口一个骚货。 魏无忧也不生气,她见惯了世间众生的嘴脸,越是笑脸巴结的人,越是让她感觉丑恶。反而这女鬼心口如一,虽没有教养,却不包藏祸心,纯一色的农家女人。 或许是骂累了,又或许是觉得魏无忧态度诚恳,女鬼虽不情愿,但还是翻着白眼把自己的身世说了出来。 第16章前因 从女鬼时而痴狂,时而凄凉的语气,以及前言不搭后语的表述中,魏无忧得知:这个女鬼名叫谢兰兰,人称大兰子,生前住在谢家寨,早些年父母双亡,这些年一直和年迈的奶奶,以及还在读高中的弟弟相依为命。就在她出事的前不久,奶奶也因病过世,留下姐弟俩孤苦无依。这些年谢兰兰因为要照顾奶奶的缘故,二十好几了都没嫁人,如今亲人撒手人寰,弟弟也因为住校,很少回家,因此她打算去城里打工,给弟弟挣点学费。 “那你父母过世这么多年,你们祖孙三人怎么过日子的?”魏无忧有些不解,她初来村子时,曾经仔细看过谢兰兰的墓地,坟头整修考究,怎么看也不像穷苦人家。 “哼!你知道个屁!”女鬼骂骂咧咧说:“想当年我们家也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富裕户,阿爸也曾当过谢家寨的族长,他可是这附近有名的能人。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在我十三四岁时就开始得病,最后竟病死了……后来,阿妈她也病死了……” 说到此处,女鬼眼神中有些许悲凉,它将头低了下来,整张脸也被黑发遮住,显的更加诡异恐怖。 魏无忧猜想,谢兰兰父亲的死八成与自己这个拥有修罗之体的女儿有关。当谢家女儿长到十三四岁时,青春期发育,精血初潮,体内的阴气剧增,致使沉睡的修罗之体被唤醒。拥有此体质之人,易怒,焦躁,好斗,且会克自己的双亲。试问,家里有个灾星一样的女儿,父母的命岂能长久。 黑夜吞噬着大地。人为制造的小七关过去也因为刚才的那场打斗而尽毁,山谷再次安静下来,没有一点风声。 魏无忧不喜欢这种压抑的安静,她清了清嗓子,走过去将女鬼的长发拨起,现出那清秀的脸蛋和明亮的双眸。魏无忧盯着女鬼,认真的问:“那你可记得你死之前发生了什么,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女鬼用空洞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个绝色女子,黑夜中她隐隐约约模糊的轮廓,和身上散发的庄重而高贵的气质,让她心里多了一些理智和安全感。虽看不清这女人的眼神,但女鬼能感受到对方炙热的目光,这目光充满关切和温暖,像亲人一样。 “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的家人和我死后的事,其余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你这个女人,问这么多做什么?” 这女鬼不再骂魏无忧骚货,态度有些缓和,它或许也看出来了,面前这个女人对自己并没有恶意。 魏无忧对这样的答案并不奇怪。若不是这女鬼死前受了莫大的刺激,导致失忆,就是有人对它施了咒,让它有意忘记自己的死因。魏无忧更加相信后者,因为拥有修罗之体的人,一般的伤害还真不能刺激她。唯有一种解释,就是害死她的凶手同时也是对她下咒的人,极有可能是她口中骂的那个贼和尚。 “那你说说你死后的事,那个贼和尚是怎么回事,他又是谁?” “你还来问我,你自己不清楚吗?你们是一伙的,你是他请来的帮手,他个怂货,居然有你这么厉害的帮手,我倒是小看他了。” 魏无忧听她之前骂自己和那和尚有龌鹾之事,现在又误会自己是那和尚的帮凶,心里很不舒服,冷眼盯着那女鬼,一字一句的说:“你觉得我长成这样很像那和尚的帮凶吗?你觉得以我的法力会和那和尚是一路人吗?” 女鬼狐疑的看了看魏无忧,摇了摇头说:“不像,实在不像,你生的美丽可人,那和尚却一脸猥琐,恶心至极,还有他那法力,也就吓唬吓唬小孩,要是遇到我,还不是跑的比兔子还快,真是个怂货!哈哈!哈哈哈!” 女鬼似乎想到了自己的威风史,居然得意的大笑起来。魏无忧也惊叹她这变化之快,刚才还一副戚戚然的样子,现在居然能高兴成这样。 等女鬼笑完后,魏无忧才认真的说:“大兰子,我告诉你,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和尚,我之前说我是他的帮手也只是想套你的话,不过就是想知道那和尚是什么人,他有何能耐。现在我告诉你,你很有可能就是被那和尚害死的,他杀你也是为了修炼邪术。所以,你还是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那和尚到底是谁?” 听说自己很可能是被那怂货和尚给害死的,女鬼谢兰兰有些不相信,她哈哈大笑:“那怂货,他会害死我,不可能!” “我说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魏无忧也是被气乐了,“别看你现在有两下子,你死之前也就是个弱不经风的女人,别说一个拥有邪术的和尚,就是个普通人,也能要了你的命!” 听魏无忧这么说,女鬼不说话了。她沉默了一会,悠悠的说:“那和尚我也不认识,我只记得我死之后,醒过来就在那和尚的房间,当时我被困在一堆蜡烛里,怎么冲都冲不出去。那和尚光着上身,盘膝坐在我对面,口中念念有词,我只觉得他每念一下,我就浑身跟被抽筋一样,疼的难受……” “那后来呢?” “后来就这么过了好多天,我被困的烦了,心里憋闷,有时我也学那和尚的样子,盘腿坐在地上,疼的实在难受,我就努力放空心神,就这样过了好几天,我居然没有当初那么疼痛了,不惧怕那贼和尚念什么经了。我想逃出来,虽然能跑出蜡烛圈,但还是跑不出那和尚的房间。” “那你是怎么知道那和尚修炼恶鬼禅的?九趸次鬼仙你又是听谁说的?” “这些都是听那和尚自己说的。我在被困时曾有个人过来看过那和尚,还问他修炼的怎么样,我是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的。” “原来是这样,那和尚还真有帮手。”魏无忧接着问:“那你说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有一天晚上,我看那和尚有些虚弱,就努力想冲出房间,不想竟然跑出来了,我看到天上月亮好大好圆,把黑夜照的跟白天一样。我就拼命跑,一直跑回家里,我看到家里静悄悄的,门上还被贴了条子。我躲进我房间,躲在被窝里……” “原来是这样,真是老天开眼。”魏无忧解释说:“大兰子,你之前就学那和尚坐禅,谁知竟误打误撞竟开启了鬼仙的修炼,加之月圆之夜阴气大盛,能大幅度帮助你冲破阵法束缚。噢,对了,后来他们没抓你吗?” “我逃回家之后,躲在家不敢出来,谁知不久,那和尚就追了过来,我很害怕,就大喊大叫,不停的叫。贼和尚想抓我,我拼命反抗,不知怎么的,我竟掐住那和尚的脖子,差点没把他掐死。那和尚让我饶了他,还在地上磕头,说他鬼迷心窍,听了别人的话,叫我不要杀他。我看他认了怂,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就把他放了……” 难怪这女鬼说那和尚一口一个怂货,起因竟然是这样。只是在月圆之夜,阴气大盛,大兰子稍微占了点上风,若要在平日,恐怕她不是那和尚的对手。 “不是吧,你因为害怕拼命大叫?”魏无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让当地人胆颤的怪叫声,居然是因为谢兰兰害怕大叫发出的。 “你后来又是怎么跑到唐家湾的?”魏无忧接着问。 “我在家里呆了几天,每天晚上都害怕,没人和我说话,怕了我只能叫。我在唐家湾有个表舅,我想去找他,可到了他门前,任我怎么叫门,他们就是不开门。后来我白天遇到他,上去跟他打招呼,他却跟没看见我似的。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 “你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你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没人跟我说,我还以为他们嫌弃我,所以才不认我。”女鬼悲凉的说。 原来如此,唐家湾的怪叫声其实开始和谢家寨是不一样的,只是单纯的叫门声,不过对被吓破胆的村民来说,二者并没什么不同。至于上头调查的事,因为从小对警察很害怕,加之他们杀气重,当上头来调查时,谢兰兰就躲了起来。等他们走后,她就又开始叫门了。 “在这期间,那和尚也来抓过我,都被我跑掉了,我听他说会请来一个很厉害的帮手,就以为是你。” “哼!”魏无忧没好气冷哼说:“他算什么东西,他也配!我且问你,当你知道你死了以后,为什么还要继续吓唬村民?” “为什么,哼!”女鬼阴恻恻的说:“当然是为了报复!” 第17章后果 “报复?报复村民吗?”魏无忧吃惊的问。刚才谢兰兰已经说了,自己根本不记得是怎么死的,那她为何还要报复村民,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是的,你没听错,我就是要报复那些可恶的村民,他们是非不分,颠倒黑白。明明我死的不明不白,他们不帮我找出凶手也就罢了,还帮那个臭和尚欺负我家人,甚至还想把我的坟迁出墓地,让我暴尸荒野,做个孤魂野鬼,你说,我该不该报复?” 果然事情还有曲折。据谢兰兰回忆,自从父母死后,他们祖孙三人依靠家里的积蓄还能维持一段时间。可俗话说,有什么都不能有病,不幸的是,谢兰兰的奶奶还是没逃过被克的命运,一场大病后竟卧床不起。这可苦了两个孩子,背着奶奶四处求医,本来殷实的家底也很快被折腾见底了。也是谢兰兰这孩子孝顺,一边忙着地里的农活,一边还要照顾卧床的奶奶,硬是一个人扛起了一个家。感念谢兰兰父亲当年的功劳,村里人隔三差五也过来帮个忙,一来二去,人们对谢兰兰也是赞赏有加,以能娶到她为荣。 要是依照年龄,谢兰兰也是到了该出嫁的时候,可这孩子以照顾奶奶为理由,死活就是不愿离开家。提亲的人快把门槛踢破了,可谢兰兰就是没瞧上一个。最后,实在被骚扰烦了,姑娘家的暴脾气也上来了,抄起家伙二话不说就把人往门外赶。由此,谢兰兰就落下了个蛮横,霸道,泼辣的名声,只是可怜了那些同村的大小伙,望着这么个如花似玉,美貌可人的大姑娘,心里痒痒的,干着急愣是没有办法。 据谢兰兰自己说,她还真就半夜抓住过几个翻墙进院的二流子,不过他们的下场可就有些惨,被这小妮子打得老远都能听见惨叫声。 从此以后,村里人见了谢兰兰老远就躲开,好像见了煞星似的,以至于她离奇死亡后,村民也没当回事,甚至有些人还幸灾乐祸。 说到这里,谢兰兰有些难过,她双手掩面,身子微微前弓,似乎想坐下来。可身体的大幅运动本能激活了黄符的灵力,钻心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叫了起来。 魏无忧本想给她解一道符咒,犹豫一阵之后还是站在原地没动。常言说:鬼话连篇,鬼魂最容易撒谎,最懂得利用人类的弱点。在没弄明白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前,还是要留个心眼。 被疼痛折磨的谢兰兰怨恨的看着魏无忧,吃力的说:“你这个可恶的女人,等老娘自由了,非要给你好看!” 魏无忧冷冷的回应道:“我说你还是省省吧,你要是想少受点罪,就快点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该你受的罪,你得受,该是你的公道,我也会帮你讨回来。” “公道?”女鬼苦笑着说:“这世间哪还有什么公道,我在唐家湾我表舅家叫那么多天门,谁理过我?当我知道自己死了后,我本想就这么算了,做个孤魂野鬼也挺好。可那些愚蠢的村民竟然伙同那道士,逼着我那还不懂事的弟弟同意把我的坟迁出墓地,说什么我是妖女,不能玷污了谢家寨祖坟的风水。我呸!谁是妖女,要不是我阿爸,他们哪会有今天,一群忘恩负义的混蛋,我咒他们断子绝孙!” 谢兰兰越说越激动,冲魏无忧骂道:“你这个蠢女人,你跟他们一样蠢,你以为他们把我墓地修的很气派我就会领情,省省吧,那都是骗人的。是那个臭和尚骗他们的,说什么我死的不明不白,死后怕对附近村子不利,给我厚葬,修的墓地很体面,可你知道吗……傻瓜,那墓地其实就是一个牢笼,一个阻止我投胎的牢笼……” ”什么?你说你的墓地是个牢笼?” “对,没错。这都是我听那和尚说的,他说我这么好的阴身,怎么能随随便便让我去投胎,那墓地他特意加持了阵法,能在他顺利挖出我尸体前阻止我灵魂转世。” 原来是这样,难怪当初魏无忧感觉谢兰兰的墓地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具体原因。现在回想起来,若是自己再观察仔细些,说不定会看出一些端倪,只是当初怕被那一家三口认出,行色有些匆忙。 若谢兰兰所说都是真的,这些被欺骗的村民确实做的有些过分了,但罪魁祸首还是那个和尚,他为了修炼恶鬼禅,蛊惑村民,盗窃阴身,拘禁灵魂,更有可能杀人夺命。只要找到这个和尚,将他制服,问出他的口供,就可以知道整个事件的始末,到时候,冤有头,债有主,罪恶到头终有报。 等谢兰兰情绪稳定之后,魏无忧才斩金截铁的说:“大兰子,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到现在有没有害过无辜人命?有的话,害过几条?” 听到这个问题,女鬼谢兰兰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你是谁,跟你有关系吗?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魏无忧看到女鬼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心里有丝不详的预感,在心底里,她还是愿意相信这个谢兰兰只是嘴巴损一点,样子唬一点,脑袋直一点。 魏无忧叹了口气,一字一句认真的说:“大兰子,你生前死后受尽苦楚,如今更变成孤魂野鬼,但若你害过人命,那人是你仇人我还能高看你几分,若你害的是那与你无半分利害的无辜之人,你害一人,业障增加几分,罪责也增加几分,我且能容你自生自灭;若你像那恶鬼修罗一般,遇十杀十,逢百戕百,欲把此地变成修罗道场,我断不能留你……” “说什么,我听不懂!”女鬼听的莫名其妙,忍不住打断魏无忧,气呼呼的说:“装什么大学问,不就是想问我有没有吓死过人,告诉你,没有,我从逃出来就在这附近转悠,哪儿都没去过。至于害人,哼!村子里人虽对我不好,但毕竟是我最亲近的人,我怎么可能要吓死他们。再说了,那臭和尚追的我很紧,我大部分时间都找地方躲他,怎么还有时间害人。” 听谢兰兰这么说,魏无忧才松了口气,刚才她一时激动,竟然不自觉将几乎快要忘掉的门规给说了出来。既然谢兰兰并未杀生,这件事理应有个好的结局。 看着在黄符下努力挣扎的谢兰兰,魏无忧心里升起丝丝的内疚,她收敛心神,严肃的说:“大兰子,现在我已经基本了解了事情的真相,今天想让我放了你,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你相信我,你所受的冤屈我会帮你申,你必须跟我走,至于我要怎么处置你,以后你会知道。” “跟你走,你做梦!我在这个地方可自在了,人人都怕我,要多威风有多威风,我为什么要听你一个比我还小的臭丫头的!” “真会说大话,是谁刚才口口声声说自己被那和尚追得满村子找地方躲,哼!你以为就你那点道行能躲多久,到时候要是被那和尚抓住,估计你会被他炼化的连渣子都不剩,还有,你要是在这地方多呆一天,你那可怜的弟弟就会少活一天,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说什么?你把我弟弟怎么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女鬼苍白的面容有些扭曲了。 “不是我把你弟弟怎么了,是你把你弟弟怎么了。”魏无忧冷冷的说:“你还不知道吧,你这修罗之体可是天煞孤星的命,专克亲人,现在你父母,奶奶都被你克死了,如果你不想让你弟弟早死,就应该离他越远越好,最好找个灵气旺盛的地方,慢慢净化你身上的戾气。” “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 女鬼已经几近发狂,不顾全身的疼痛疯狂扭动着身躯。魏无忧也有些后悔告诉了她真相,如果让她一不小心冲破封印,后果将难以预料。 好在谢兰兰只是过度悲伤,并没有打算要逃走,她在一阵狂躁之后,渐渐回复了冷静,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自责。 夜还是那么宁静,低垂的天幕让人心里好压抑。 “你说的都是真的?”谢兰兰沉默了许久,颤声对魏无忧说:“我弟弟是我在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为了他,我愿意跟你走……” 第18章我的美你无福消受 夜已经很深了,魏无忧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多,此时距离封锁村庄小七关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既然谢兰兰已经决定心甘情愿跟她走了,恢复此地正常的地脉阴阳流动已经是当务之急。此时,魏无忧也不犹豫,驱动法诀迅速收了困住谢兰兰的两只黄符,将她从半空中释放下来。 谢兰兰如纸片般从半空坠落,身体虚弱不堪,但这比起心理所受的打击,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她如同一具玩偶般静静的躺在地上,双眼空洞的望着漆黑的天际,想哭,却没有眼泪。 “走吧,别再想了,过去的事谁也左右不了,别让它成为你的负担。放心,你弟弟会没事的,我承诺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此时此刻,谢兰兰才转过头来,眼神似乎有了点活力。 “希望你说到做到……那么……现在,我们去哪?” “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好好休息吧,我暂时把你藏在我项链上的小红珠里,那里面住着很多年前我收养的一个小鬼,你们要好好相处,不要欺负他,不要打架。记住,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应该互相扶持,到时候我会教你些鬼魂修炼的法术,助你早日净化掉身上的戾气。你是块难得的璞玉,希望你不要浪费自己大好的资质!” 简单教授了谢兰兰附身物体的法门后,魏无忧才施展起拘魂术来,原本以为谢兰兰很难和自己做到意念相通,没想到这小妮子竟然领悟力奇佳,只需稍微引导便自己飞进小红珠内,真让魏无忧有些吃惊。 此事也算圆满,魏无忧收了拥有修罗之体的谢兰兰,这对她以后的人生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谢兰兰也成为她日后相依相伴,生死与共的好姐妹,好盟友。 拔掉了平地中央的木橛子后,魏无忧借着夜色走在回村庄的山间小道上,此时万籁俱静,夜凉如水。 “真他妈邪门,明明是这个方向,为什么老是走错,绕来绕去怎么找不到进山的路了!肥三,你他娘带的什么路啊!” 两只手电在不远处一闪一闪,一个洪亮的声音忽然在前方不远处响起,吓了魏无忧一跳,她匆忙躲进路边的树丛中。 “我说陀大师,您也别怨我,我也纳闷,你说平常闭着眼睛都能走的路,今天怎么就老走错,不会是那女鬼布的迷魂阵吧,大师您会法术,您倒是给看看呀……” 这是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还有点气喘吁吁,应该就是刚才那人口中的肥三了。 “我看不像,那女鬼有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它也就是会用鬼气撒个泼罢了,迷魂阵这种高级货它哪里懂。不过你还别说,那小妮子的鬼气还真不赖,好几次连佛爷我差点也吃了它的亏……” 躲在黑暗中的魏无忧也有些好笑,这是从哪冒出来的野和尚,竟然连一般厉鬼都会用的迷魂阵都说成事高级货,看来他对谢兰兰真的是知根知底,否则也不会这么贬低她。这二人大半夜不睡觉,跑这来干什么。村子的小七关被封,阴阳流动被破坏,活人出来不迷路才怪,虽然魏无忧暂时人为制造了个小七关,但那也仅仅对阴魂起作用。 这二人在原地好一阵摸索,最后那和尚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罗盘,似乎就是寻常道士用来看风水定阴宅的那种,他拿在手里一阵摆弄,也没找到正确的方位。 “我说陀大师,有这好东西怎么不早拿出来,害我们在这瞎转悠半天,怎么,您找到了吗?” “我说肥三,今天的事你可要给佛爷我保密,不许说出去,要是给我说出去,我饶不了你!以后有什么好事你也别想,你就守着你那破寿衣店混日子吧。” “知道了,陀大师,有这么严重吗?至于吗?” “你小子知道个屁,佛爷我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师,能掐会算,要是让人知道我被困在这里,还用那些不入流的阴阳先生用的罗盘,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佛爷我的威信何在,以后还会有个屁生意。唉,肥三,我怎么感觉现在有点方向感了。” “大师,您还真别说,您这罗盘还真管用,我也感觉到了。陀大师,赶紧看看往哪边走,我们赶紧追啊,要是给那小妞跑了,就不好了。” “肥三,瞧你那点出息,她有你说的那么美吗,看把你馋成这样。” “大师您是不知道,她白天来我店里时我都不敢相信,那叫一个漂亮,我口水都咽了好几次。白天我就派我徒弟悄悄跟着她,听石头说那娘们围着这村子瞎转悠了半天,天黑了才上的山。大师你说,她黑灯瞎火的一个人在山上干嘛,会不会是私会哪个奸夫,哎吆,要是这样,我们就的快点,弄不好被别人尝了鲜还跟他跑了,我就亏大了。” 躲在黑暗中的魏无忧越听越不对劲,这肥三口中所说的娘们怎么那么像她自己,难道这人就是她白天在莲花镇寿衣店里遇到的那个老板,不会这么巧吧。 这时,那位陀大师已经确定好了上山的方向,他拿着罗盘,居然朝魏无忧这边的小路慢慢摸过来。刚才魏无忧已经把山上的一根木橛子拔掉了,此时村庄的阴阳气脉已经有了微弱的流动,罗盘也能感应到气场的变化。 等这二人走进了,借着朦胧的手电光,魏无忧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有些秃顶,肥胖的中年人,正是白天她见到的那个店主。旁边还有个精瘦的和尚,一身黑衣,打扮的花里胡哨。 “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居然打起我的主意来了,胆子不小,嘴巴不干不净的,割了你的舌头。” 魏无忧恨的牙根直痒痒,强压住心里的怒火,悄悄尾随二人上了山。 山上此时有了丝丝的凉风。这位猥琐的肥三打着手电先在谷口平地一阵乱找,看到地上散乱的杂草,他哇呀大叫:“不好,大师,我们来晚了,您看,这草都乱成这样了,那小妮子说不定跟奸夫已经野战了八百回了,啧啧!哎!可惜了,只能喝汤了。” “哼,你他妈那点出息,要不是看在平日里你给佛爷我拉生意的份上,我才懒得帮你。好好找找,他们就在附近,说不定光溜溜的被我们正好抓个现行。” 肥三咽着唾沫,眼里泛着贪婪的光不住点头。 “就是,就是,真想好好看看那娘们光溜溜的屁股,哈哈哈!” 魏无忧此刻已经忍无可忍,她站在黑暗中,用足丹田之气恶狠狠的说:“你们是在找我吗?” 这一声有千钧的气力,饱含了道家大周天的浑厚内力,颤音阵阵,犹如洪钟大吕,直震心扉。 在场中的二人被这一声震的跌坐在地上,慌忙打着手电四处乱找,心里的惊吓让他们的手都抖了起来。 在两束手电光的照耀下,一个上身穿米色风衣,下身穿天蓝色牛仔裤,脚蹬白色旅游鞋的女人出现在面前。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材,绝美的容颜,配合高高挽起的发髻,在惨白的光线下,显得那么高贵,妖娆,有气质。她的双肩被背包带拉伸得微微向上倾斜,使的原本就挺拔的前胸更加丰满,在明暗对照下更加魅惑。 肥三被面前的女人深深吸引住了,他喉咙连续不停的吞咽着口水。陀大师也是呆坐原地,手里的手电更是把魏无忧从头照到脚。 魏无忧丝毫不惧灯光**裸的照射,她嘴角含笑,眼皮轻蔑的翻了翻。这一笑有万种风情,更是把肥三的魂都勾到了九霄云外。 “你们找我?” 短短几个字,却说得有无比魅力。 “对,怕你一个人……一个人……上山……不安全,我们过来看看……看看……”肥三结巴道。 “是吗?” “这位姑娘,贫僧的这位朋友看你夜晚一个人上山未归,怕有什么闪失,故邀请贫僧一次上山察看,我这位朋友平日就爱管闲事,对姑娘更是倾慕有佳,我等都是一片好意,不知姑娘一个人在这深山里做什么?” “就是就是,我们也是一片好意……”肥三一边附和着,一边用胳膊肘示意陀大师一起动手,他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 这和尚一直以来习惯了背后偷袭,如今要正面对敌,他被魏无忧临危不惧,泰然自若的样子搞得摸不着头脑,对肥三的暗示迟迟不敢做出回应。 “哼!那真要谢谢了,只是我的美你无福消受!”魏无忧冷哼一声,语气盛气凌人,眼神中的轻蔑之色较之前更盛。 肥三见陀大师不理会自己,就索性不装了,他嘿嘿狞笑着说:“小骚货,爷爷自打第一眼见你,就被你那迷人的小身段弄的全身发痒,骨头**。今天说什么爷爷也要得到你,刚才你和哪个野男人在这野战来着,光看看这些被你们滚过得草丛,爷爷就直流口水,说不定那上面还留着你那又骚又香的气味。来吧,让我们也来滚滚……” 话音未落,这肥三肥胖的身躯已经朝魏无忧扑过来。 “先不要……” 旁边的陀大师看到肥三要动手,出言阻止时已经晚了。 “你找死!”魏无忧大喝一声,身体快如闪电朝着手电光的方向掠去。 她准备今就晚废掉这个出言不逊的秃顶丑汉。 第19章701部门 一阵香风袭来,还没看清楚对方的身形,肥三的左脸颊就狠狠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打的他眼冒金星,跌坐在地,嘴角更有鲜血流出。 一旁的陀大师也是被魏无忧的身法惊出了一身冷汗,等他回过神来,一边慌忙把罗盘往口袋里塞,一边晃着手电冲到肥三面前,准备要和魏无忧动手。 魏无忧迎着晃动的手电光,朝着那和尚恶狠狠的盯去。这眼神似乎有一种震人心魄的魔力,吓的陀大师收住脚步,呆立原地。 “大师,还不动手,一起擒住这骚娘们。” 肥三何曾吃过这样的亏,带着哭腔朝一边还在呆立的和尚喊道。 魏无忧恨透了这个满嘴喷粪的丑胖子,不等他说完,势大力沉的一脚踢向他脑袋。 跌坐在地的肥三正要努力爬起来,苦于肥胖的身躯无法行动自如。他感觉有股劲风正朝自己的头袭来,本能用双手抱住脑袋。魏无忧这一脚结实的踢在了肥三护成一团的脑袋上,直把他踢得如同一个旋转的陀螺一样,贴着地面滚出好远。 肥三疼的哇哇大叫,左胳膊明显已经脱臼,要不是他舍命抱住脑袋,这一脚要真踢他头上,还不把他踢得背过气去。 “哎呀,我的妈呀!这骚货是练家子,陀大师还不帮我出口气,狠狠教训她,扒光她的衣服,老子要把她吊起来狠狠的打!” “你真的找死!” 魏无忧恨得牙根直痒痒,她正准备冲过去撕烂这丑汉的臭嘴,一具瘦小枯干的躯体挡在了面前。 “姑娘且慢动手,贫僧替我这朋友……” 陀大师话还没说完,魏无忧的双手就已经到了,他只好仓皇迎战,和这来历不明且身手不凡的女子斗在一处。 之所以这和尚迟迟不敢动手,皆因刚才魏无忧盯向他的那一眼着实有些诡异,这女子眼睛里竟有红芒闪过,分明是修炼高深的法术中人才有。肥三不明这其中的道理,贸然出手,已经吃了大亏,他一个惯走江湖的人,最懂得取舍,怎么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 魏无忧对这和尚也无好感,出手招招狠辣,陀大师瘦小的身躯被她逼的连连后退,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感觉拳脚讨不到便宜,陀大师打起了用术法伤人的打算,他正准备跳出对手的攻击范围,却不曾因为分神,一个不留神被魏无忧踹出好远,断线风筝般跌落地面。 这一脚着实不轻,陀大师费了好大劲才坐起来。在朋友面前栽了跟头,还是被一个看似弱不经风的女流暴打,他心里那叫一个憋屈,牙根咬的咯咯作响。 “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惹火你佛爷爷了,今天叫你看看陀森寒大师的手段。” 说完,这和尚脱掉上衣,露出瘦骨嶙峋的躯体,这身体密密麻麻布满纹身,在夜色下分外瘆人。 “对了,大师,用恶鬼禅赶快擒住这浪蹄子,到时候带回去给大师您暖被窝。” “你给我闭嘴!”魏无忧对这个肥三那叫一个恨,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符朝他打去。这黄符贴在肥三的身体上,立刻冒起火焰,一股焦臭的味道从远处飘来,直刺口鼻。 肥三疼的在地上不停打滚,口中呜呜呀呀,就是发不出声来。魏无忧用符咒已经封了他的七窍,只留身体的感觉犹在。这份说不出的苦楚,直折磨的肥三眼泪鼻涕直流,狼狈不堪。 再看陀森寒,他丝毫不为肥三的惨状所动,盘膝而坐,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只见他全身的纹身有金光闪动,仿佛要爆体而出。这金光中有丝丝缕缕的黑气,状如恶鬼,张牙舞爪朝魏无忧扑来。 这就是恶鬼禅,佛门的金光居然能变化驱使万千恶鬼。这个盗掘谢兰兰阴身,用她修炼邪术的恶僧居然有点道行,看他那被金光笼罩的瘦小身躯,居然能把这失传的邪术炼到如此境界,肯定是折了不少阳寿,损了不少阴德。 尚不知这邪术的厉害,魏无忧也只是用拨云手轻轻把冲到面前的恶鬼分向两侧,随之她身体轻盈的三百六十度旋转,在周身布了一层气墙,把自己包裹在内。任凭这万千的恶鬼在墙外嘶吼咆哮,就是冲不破这气墙。 陀森寒显然没有料到魏无忧有这手,大惊之下加力催动术法,一时间金光又去了一层,变作无数的恶鬼朝魏无忧袭来。 纵然有再多恶鬼,任它如何变幻狰狞的面目,撕扯的力度如何加大,还是没法突破魏无忧的防线。 此时,魏无忧基本摸清了这恶鬼禅的门道,不过就是变相的御鬼术。该反击了,魏无忧再不迟疑,连续几招“步步生莲”将恶鬼推到陀森寒几步开外,随即单手掐诀,一个天罡五雷掌就朝这和尚劈去。 眼见有道雷电朝自己劈来,陀森寒也不慌张,他迅速收回恶鬼,随即笼罩他的金光化作浑厚的金钟,把自己层层包裹在内。 一道闪电结结实实落在了这金光上,直劈的这包裹的罩钟颤颤巍巍。魏无忧对准红光,连续又是几道雷电,这红光化作的金钟被劈的支离破碎,里面的和尚也被雷电伤的大口吐血。 痛打落水狗。魏无忧左手掐诀,右手朝那和尚一抓,只见手指尖有条红龙腾出,缠绕着陀森寒将他如小鸡般提到半空。 陀大师面如死灰,嘴角的鲜血还不时流出,他不相信自己会败给一个黄毛丫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远处的魏无忧。 红龙在腾飞缠绕一段时间后渐渐消失,陀森寒则开始呼呼的下坠。另一边,魏无忧猛的启动,如离弦之箭般飞到那和尚下坠之处,在他还未完全坠地前,右手已死死掐住他脖子,拎小鸡似的将这和尚提在空中。 这单手锁喉并将人提起的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势大力沉,怎么也不似一个文静柔弱的女子能够办到。 陀森寒翻着白眼,难以置信的看着魏无忧。魏无忧右手一用力,只听的骨头咯咯作响,陀森寒呼吸困难,费力挤出两个字。 “饶……命!” 魏无忧本想替佛门除了这个败类,但考虑到佛道两家本为同修一体,此举难免伤及两家和气。况且此贼作恶多端,阴德丧尽,迟早会遭到天谴。加之,自己若是动手结果了他,恐怕沾惹到不必要的因果,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将这枯瘦的和尚如死狗般扔在地上,魏无忧从背包里掏出纸巾,擦了擦手,把纸团扔到和尚的脸上,阴笑着问:“你还要不要我帮你暖被窝?” “咳……不……敢!咳咳咳…不……敢!” 陀森寒刚遇大赦,喉管还不顺畅,每说一个字就猛咳几下。刚才那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还历历在目。相差甚远的实力让他险些丢了老命,在强者面前,能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都是别人的施舍。 魏无忧也不理会在地上呼呼直喘的和尚,她掏出项链,小红珠发着红光,不停的抖动。刚才那一场大战,似乎惊动了里面住着的两只鬼。只见一股青烟冒出,柳灵童慢慢悠悠的飘了出来。 “这么快就打完了,怎么也不给我留点。你怎么也不同我商量下就塞进来一个凶女人,她一点也不好玩,还老喜欢捏我的脸蛋,不跟你说了,我去找点乐子。” 柳灵童说完就飘不见了。魏无忧也没阻止它,这荒郊野外的,除了地上躺着的两个人,哪还有外人,就由它出来散散心。 小红珠还是在不停抖动,魏无忧知道那是谢兰兰想出来,只是她没有柳灵童那样的法力,还不能来去自如。 把谢兰兰招出来后,躺在地上原本一直咳嗽的陀森寒脸色变的惨白,眼里的惊恐溢于言表。他哆哆嗦嗦的缩成一团,向魏无忧投来求救的眼神。 “贼和尚,又见面了,看我这次不撕了你,把我害成这样,我要吃光你的肉,喝光你的血!” 谢兰兰红着眼睛就要上去和陀森寒拼命,魏无忧出手阻止了她。 “先听他说说为何要害你,怎么害的你,你再处置他也不迟。” “我说,我什么都说,你们701神通广大,什么都瞒不住你们。” 701,原来这和尚认为魏无忧是701派来的人,这倒是有点出乎意料。貌似这个陀森寒早就被有关部门给盯上了,自己只是误打误撞罢了。 对于这个701,魏无忧也只是听说过,据说它是专门处理全国各地非自然灵异事件的部门,取汉字“弃灵异”的谐音。此部门具体隶属于哪个机构领导没有人知道,完全就是一个看似不存在的部门。它的成员也都是身怀异能,修为高深的一方大拿,听说全国那些不出山门的老怪物都是这个部门的顾问,常去帮忙解决一些危险棘手的大案要案。 对于这个部门的前身,魏无忧记忆犹新。在旧社会,“锃案”,或者“黄砚台”,一直以来都让江湖上那些宵小鼠辈闻风丧胆,特别是对于修行界的败类更是有无比的震慑力。它和“震鼎秘卫”一起,成为旧时帝王统御修行人士的左右法宝,不同的是前者除恶,后者除贤,遇紧急事件双方可以借调,以资互补。 想不到这么短时间内,这些蛰伏或者已经消失的势力再次现身,难道真的是有大事要发生。 第20章谢兰兰之死 既然被误认为是701派来的人,魏无忧干脆假模假式打起了官腔,毕竟701这杆大旗用来吓唬那些做了坏事心虚的人有时也挺管用的。 “陀森寒,你这几年在这附近骗吃骗喝,利用你那点微末道行坑蒙拐骗,早就有人向我们举报了。知道不,最近局里忙别的大案,只是派了几个人过来监视你,这才让你多潇洒了几个月。说说最近这里发生了什么,女鬼闹腾的很厉害嘛,听这女鬼说是你害死了她,有没有这回事?” 魏无忧模仿着701一惯做事的强横风格,说着官话,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要知道,701在国家机构里是个特殊部门,拥有某些别的部门所没有的权力,它的成员都具有先斩后奏的特殊许可。要在这荒郊野外弄死几个不听话的人,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回去写一份报告就可以搞定,这中间有没有违反规定,有没有牵扯到无辜,没人会在意。 因此,陀森寒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小命就捏在对面这位实力强横到有些变态的漂亮女人手里。 “我说,我什么都说,这女人确实是我害死的,可我那是受了别人的蛊惑……” 陀森寒颤颤巍巍的坐起来,靠在一颗大树上,哆嗦着身体,结结巴巴的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大约在一年半前,陀森寒只是这附近官堰寺的唯一一位和尚,整天靠耍些小手段,坑蒙附近村子无知的村民。他和那些走江湖算命的所谓“大仙”一样,靠的就是嘴皮子功夫,吹嘘自己有多厉害,和几个狐朋狗友骗吃骗喝,饥一顿饱一顿的,也能勉强度日。 突然有一天,他的寺里来了个神秘人,全身黑衣,戴个大墨镜,看不出长什么样。这人许诺陀森寒,只要照他说的做,就能让他成为这十里八乡真正的“大师”,并给了他一本修习简单法术的册子,让他好好研读,学习。此人临走前告诉陀森寒,说他半年后会再来,到时候会检查他的法术学习情况,如果合格,就会传授他更加厉害的法术。 从此,陀森寒也是一改往日懒散的习性,日夜学习册子里记录的法术。他的日常开销,也都是靠往日那几个狐朋狗友接济,其中,肥三最为积极,常把寺里当成自己家,也不吝啬手里的小钱。 半年之后,那个神秘人果然回来了。在检查完陀森寒的法术后,此人大为满意,又教了些更高级的法术,并嘱咐他可以利用这些法术去附近行脚,帮人驱鬼避邪,树立自己的威望。和上次一样,这位神秘人也说半年后会再来,到时候要考察他的威望值,如果过关,将会委以重任。 之后半年,这陀森寒也是按照那神秘人所说,利用手里学到的驱鬼避邪法术,常给附近村子“开法坛”。渐渐的,陀大师的威名就在这十里八乡传开了。等到那神秘人再来时,陀大师已经去长沙办过好几次讲座了。也难怪,谁会和钱过不去,看着大把大把的钞票,陀森寒那腿比谁都要跑的快,天天赶场子,有时一天还好几趟,比起那明星接通告也不遑多让。 就在三个月前,那神秘人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说是陀森寒已经通过了上头的考验,可以正式成为组织的一员了。至于什么组织,那人也没说,只推脱说日后自会知道。这一次,神秘人在寺里停留时间比较长,还把修炼恶鬼禅的方法告诉了陀森寒,并让他留意谢家寨一个叫谢兰兰的女娃,说这女人将来会有大用处。 就在一天夜里,神秘人让陀森寒约几个可靠的人,说晚上有行动,就是针对谢兰兰的。和这陀森寒能混的人,哪个不是流氓混混,他们早就对谢兰兰垂涎三尺,如今听说美梦要成真了,一个个都乐开了花。 深夜时分,几个人翻进谢兰兰家的院子,把还在熟睡的姑娘家给绑了。几个流氓跃跃欲试,准备非礼姑娘,却被那神秘人给阻止了,说什么要绝对的纯阴之体。好不容易到嘴的肉怎么可能吐出来呢,几个流氓不干了,纷纷和神秘人理论,肥三此时都红了眼,撸胳膊就要干架。 看到现场失控,陀森寒也是很尴尬,只能从中调节。这神秘人也不含糊,心狠手辣,当场就残忍的杀了一个混混。这可把一众人吓的尿了裤子,也把被绑着的谢兰兰吓的不轻。她拼命挣扎,最后居然挣脱了绳子,跑到厨房抄起菜刀挡在胸前,谁敢过去就跟谁拼命。有几个不怯场的混混不信邪,结果被几近疯狂的谢兰兰砍的哭爹喊娘。也不知道这姑娘那来的勇气,一把菜刀竟把几个流氓斗的没人敢出头。 这时神秘人看不下去了,他先后几个法术居然对谢兰兰都不管用,最后只能招出了一只恶鬼。在场人除了陀森寒谁还见过这阵势,一个个吓的大气都不敢出。谢兰兰再凶悍,毕竟是女儿家,对付几个大小伙已经很吃力了,何况是那么恐怖的恶鬼,姑娘当场就被吓脱力了。 正当众人在神秘人的催促下准备擒拿谢兰兰时,姑娘意识到自己今晚终究难逃魔掌,随即用菜刀抹了脖子。 众流氓没想到这谢兰兰这么刚烈,都被眼前的情景吓傻了。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成了逼死人命的凶犯,一个个蹲在地方直哆嗦。 神秘人显然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叹了口气说:“还真是没错,果真是百年难遇啊!”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用谢兰兰的血在房子里摆了一个阵法,据说可以锁住她的魂魄,也能骗过阴差的追查。陀森寒他们自然是看不懂,只知道那鲜血泼满了房间,现场那叫一个惨。 随后,众人都悄悄离开了谢兰兰家。 第二天,人们发现谢兰兰惨死在家里后,就上报给了当地公安局。在侦破了许久未果后,这件案子最后以悬案处理,谢兰兰家也被永久封锁,以待条件成熟后再行取证。 至于那晚为什么邻居竟丝毫没有察觉,陀森寒说那神秘人进去之前就已经布了结界。 “后来怎么样了,你为什么又要挖开谢兰兰的坟?” “那还不是为了她的阴身……”陀森寒怯怯的看向了飘在魏无忧旁边的谢兰兰。 据陀森寒回忆说,在惨案发生第二天,他就根据神秘人的授意,在村民中散布关于谢兰兰的各种谣言,说是妖女转世,需要高僧做法后方能入土。之后,陀森寒顺理成章就成为了炮制下葬,在坟地设置阵法,挖坟盗尸,以及鼓动村民迁坟的策划者和实施者。 难以理解,就因为谢兰兰是一个百年难遇的修罗之体,他们竟丧心病狂到杀人刨尸,可怜这女孩,生前命运坎坷,死后还不得安宁,谁之过也? “老实交代,那个神秘人到底是谁?他说的组织到底是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他每次都戴个大墨镜,遮住了半张脸,一身黑衣,也看不出什么特征。哦,对了,他腰里有块玉佩,有次从衣服口袋里掉出来了,我看见了,图案很特别。” “什么图案?快说!”魏无忧催促道。 “好像是一个鼎的左右两个耳朵被两个人按住……” “镇鼎秘卫!”魏无忧大惊失色。 果然是他们!居然在这太平盛世又重现了。这个组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想必这谢兰兰对他们有重要的作用。 “那几个流氓后来怎么样了,是不是被那神秘人灭口了?” “你怎么知道?”陀森寒惊恐的望着魏无忧,颤身说:“那家伙真他妈变态,都把他们做成活尸了。” “我猜的,以他们的做事风格,怎么会留下活口,能做活尸就不错了,你还没见过更惨的。” “还有更惨的?”陀森寒脸色惨白,要不是自己和肥三对那人有用,早跟他们一样了,甚至比他们还要惨。 “还有一个问题,谢兰兰在被逼死后,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把她的尸体运走,而是先下葬后挖坟?” “这也是那神秘人的主意,一来清理现场比较麻烦,伪装成失踪很费事;二来运走个还在淌血的尸体也不容易,稍微不慎就会被警察追查到;第三,在搬运过程中,要是一不小心弄坏了封锁魂魄的封印,那可就麻烦了。” “你们就不怕警察勘察现场,运尸时,或者尸检时破坏掉封印?” “这倒不必担心,警察素来注意保护现场,再说了,那神秘人说了,警察里面有他们的人,尸检这事有人会关照的。” “原来如此,他们倒是比我们701还神通广大。说说吧,迁坟又是怎么回事?” “她的尸体被挖出来后,被我偷偷藏在官堰寺,我先用她修炼恶鬼禅,听神秘人说,能大幅度提升修为,果然我的神功大成……” “屁神功!分明就是邪术!”魏无忧恶狠狠骂道。 “对,是邪术,邪术。我的邪术大进后,那神秘人说她的尸体还有大用处,要长期保存,不能久放官堰寺,怕被人发现,就让我去鼓动村民把坟迁到寺院里,用佛法感化,这样就可以掩人耳目。” 这伙草菅人命的强盗,真该下地狱,为了不可告人的野心,居然做出这等逆天之事。 “你这佛门的败类,亏你天天参禅念佛,竟无半点仁慈之心,伙同贼人犯下杀孽不说,竟然忤逆天理,私自拘禁生魂,断送他人轮回机遇,难道你真就不怕那地狱之苦吗!” 魏无忧满腔怒火,气满胸膛。这世间怎么就有这么多邪恶之事,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善良的人未必会有善报,但他们的善举永远会被人们铭记。相反,罪恶到头终有报,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也是魏无忧坚信的真理。 第21章狠,这才是我 听完谢兰兰死亡的全过程后,魏无忧心里无限感慨,这么一个花季少女无辜被杀,皆因她有这与生俱来超于常人的体质。古语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谢兰兰的悲剧,谁能保证不会发生在魏无忧身上。 “这位领导,这件事真不怪我,我是被那人胁迫的。这年头你也知道,当和尚道士没什么前途,我那官堰寺以前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就因为没什么香火,除了我以外都还俗了。这世道,混口饭吃真难,我也是被逼的没办法。” 听魏无忧训斥他,陀森寒腆着老脸苦笑着说。 “你还真会狡辩!”魏无忧也懒得和这满口歪理的贼和尚逞口舌之快,朝女鬼谢兰兰递了一个眼色,转身朝肥三那边走去。 “惹到701的后果,你懂……” 魏无忧边走边对陀森寒大声说道。 肥三就躺在不远处的草丛中,他肥胖的身躯此刻已没有了动静。当魏无忧走近时,发现刚才不见的柳灵童骑在肥三的脖子上,揪着他的两只大耳朵正玩的起劲。仔细再看,肥三的口中正有大滩液体流出,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感觉魏无忧过来了,柳灵童停止了玩耍,它站起身来,脱了裤子,对着肥三的嘴巴就是一通撒尿,还不时回过头来朝魏无忧做鬼脸。 魏无忧被这场面弄的哭笑不得,原来肥三口中流出的不明液体就是柳灵童的童子尿,这小家伙也不知道已经朝这肥胖男人嘴里尿了几次了。这时的肥三已经被疼痛折磨的晕了过去,此刻死猪一般躺在地上任由柳灵童戏耍。 魏无忧一点没有阻止柳灵童的意思,背对它静静的望着遥远的夜空。这时,乌云已经散去,天空中繁星点点,一望无际的银河散发着迷人的光辉。 远处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传来,这是陀森寒的声音。魏无忧若无其事的继续欣赏着美丽的夜景,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又是一声惨叫声传来,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魏无忧回过头,柳灵童这时正在一根一根的拔肥三那原本就很稀疏的头发。 “把他弄醒吧!” 在被柳灵童一顿胖揍后,肥三才悠悠的挣开眼睛。当他看到身上骑了一个脸色惨白如同抹满了面粉,双眼瞳孔全白,嘴角正在滴血的小男孩贴着脸正阴森森的瞪着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强烈的恐怖感让他再次晕了过去。 “你呀,到哪都喜欢玩,还是变回来吧,小心把他吓死。” “姐姐,刚才这家伙说你坏话我都听见了,我都替你生气。我知道姐姐你自持身份,不愿意对一个粗人动手动脚,正好我帮你教训教训他,要是他被吓死了,岂不是正好。” 柳灵童一边讨好魏无忧,一边把嘴角滴下的黑血朝肥三的圆脸上抹。 “哼,他要真被吓死了,那太便宜他了!我才不想让他那么快死。别玩了,快点弄醒他!” 当肥三再次苏醒时,已经被柳灵童折磨得快不成人形了,双侧脸颊高高肿起,眼圈青黑,头皮有丝丝的血迹。更严重的是,全身那里都疼,稍微一动,犹如针扎一样。 咽下口里发咸的口水后,肥三还想再骂两句,但只是嘴皮子动了一下,就感觉嘴巴像被撕裂了一样疼痛。刚才五感尽失,全身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让他有了想死的冲动,可任凭他怎么努力,全身就跟一滩烂泥一样,动也动不了。 “肥三,你不是很想得到我吗?那就记住我这张脸,最好刻在心里,因为我将会是你下半辈子的噩梦,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当然,你可以选择去死,一了百了,可我知道你没那个勇气,因为像你这种既贪婪又会享受的人,怎么会舍得离开这么好的花花世界。以后每个月你都有七天时间会五感消失,全身剧痛,那种看不到,听不见,哭不成,喊不出,只能像一团烂泥一样躺着的感觉会折磨你到死!这就是你侮辱我的代价。” 魏无忧阴笑着,蹲下身子看着躺在地上大口喘气的肥三,语气冷如冬日里刺骨的寒风。 肥三的整个胖脸都扭曲了,他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气。此刻,他心里都是满满的悔恨,他恨自己真是瞎了眼,为什么偏偏要惹上这么个煞星。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 魏无忧迎着肥三那恶毒的眼神,心里好不惬意。这是宣泄之后的满足感,是释放之后的成就感。现在的她,早就不在乎世俗的得失荣辱,也早看破了人世的悲喜炎凉。可唯独有一件事是她所不能忍受的,那就是有人侮辱和意图侵犯她的身体。这是魏无忧的逆鳞,也是她的弱点。 “我的身体是属于她的,是她牺牲自己灵魂换来的,我绝不容忍任何人玷污它,绝不……” 魏无忧在心底里暗暗发誓,思绪也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柳灵童看魏无忧一个人正想的出神,飘过来拽了拽她的衣服,怯怯的说:“姐姐你刚才的样子好吓人啊!” 魏无忧苦笑了下。不远处谢兰兰还在折磨着陀森寒,那一声声的惨叫也变的越来越沙哑。 时间差不多了,是时候离开了。魏无忧迈着大步朝谢兰兰那边走去,刚走了几步,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朝肥三看了看。随后,魏无忧又回到肥三身旁,只见她抬起右脚狠狠地朝肥三的裆部踩去。 “千万别忘了我的脸!” 魏无忧冷冷的说,身后响起了肥三杀猪般的嚎叫。 也不知道谢兰兰用的是什么手段,当魏无忧回来准备招呼她离开时,陀森寒已经被折磨的完全看不出人样了。他浑身是血,身上多处还掉了几块肉,正在汩汩的往外冒血,衣服也被撕的破破烂烂,活脱脱就是从地狱来的。 “大兰子,我们走吧,时间也不早了,你也发泄够了,仇也报的差不多了,他被你折磨的也没几天可活的了。” “还不够,我要杀了他才解恨,这么走了太便宜他了。” “走吧,听我的,他真没几天可活的了。” 谢兰兰很不情愿的停了下来,站在魏无忧身边怨毒的盯着陀森寒。 “陀森寒,这个女鬼我们701带走了,趁你的血还没流干前去山下村子里敲门吧。” 夜色如水,山下的村庄还是静的出奇。东方的启明星一闪一闪,如同洒在天际的璀璨明珠。 魏无忧一个人静静的走在林间小道上,谢兰兰和柳灵童则一左一右飘在她的身旁。两只鬼之间互相嬉笑着,偶尔也作弄下对方,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那不愉快的经历。 “你为什么要让陀森寒去山下村庄敲门,你是真的怕他死了吗?” 谢兰兰还是有些怀疑,为什么魏无忧口口声声说要帮自己,可到头来还是不忘提醒陀森寒赶紧去山下求救。 “他会不会死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村里没人会给他开门,让他敲门就是让他也尝尝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的滋味。” “哦,原来是这样,你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谢兰兰朝魏无忧会心一笑,眉头更加舒展了。 “好了,天快亮了,你们还是躲进小红珠里吧。” 当魏无忧赶回到村子时,第一声鸡鸣已经响起。摸着黑将村外平地里的木橛子逐个拔掉后,东方已经发白,朝霞映得村外的河水熠熠生辉。草丛中的露水打湿了魏无忧白色的旅游鞋,连同枯萎的草叶一起粘在鞋面。魏无忧停下来坐在路边一颗大石上,掏出纸巾将鞋面清理干净,看着远处三三两两上地干活的村民。 自私的人们啊,你们从此不用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可是你们可曾知道那个被人无端害死的谢兰兰,一直都是个善良孝顺的好孩子;可曾知道她只是在呼唤一个亲人和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可曾知道你们的偏见和冷漠差点让她死后堕入魔道。 朝霞染红了半边天,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脾,蛙叫虫鸣声交错,田间地头一片忙碌的景象。 魏无忧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把所有木橛子都拔了出来,村庄的七关也终于恢复了正常。长时间没有睡眠,她感觉脑袋有些昏昏沉沉,于是来到唐家湾一家废弃的农家小院内。挑了块干净的地方,魏无忧盘膝打坐,放空心神,聚气于丹田之内,游走全身各处经络之间。反复数次后,她顿感灵台清明,疲惫之态也一扫而光。 体力有所恢复后,魏无忧站了起来。不经意间,她看到自己的鞋子上竟有些水渍,仔细看了看墙根台阶处,也是苔藓丛生,潮湿不堪。 出了门站在高处俯瞰整个唐家湾,魏无忧这才发现这村子建在了聚阴之地。虽说这些年的沧海变化,山坡上开凿了无数的豁口,既有利于泄掉村子里积聚的阴气,又能引山野的灵气入村,多少缓和了此地颓废的风水。但因风向由河道转谷口入山,山下的村庄处于阴阳交汇的盲区,致使多年沉敛的污浊腐糜之气难以排出,村子民生凋敝,生气涣散。这也就是唐家湾比谢家寨落后的根本症结所在。 原本打算还当地人一个人情,只是在刚经历谢兰兰事件后,魏无忧对当地村民好感度直线下降,自然不愿费心劳力去做那无兴趣之事。再说,造化自由心生,万事万物有其因果循环。对于唐家湾来说,这或许是冥冥中已经注定的吧。 第22章奶妈魏无忧 在莲花镇吃了午饭后,魏无忧坐上了回长沙市的大巴车。此次莲花镇之行的目的是祭奠故人,却意外收了谢兰兰这个拥有修罗之体的女鬼,这对魏无忧来说绝对是惊喜之中的惊喜。长期以来,她的心酸和孤独只能跟孟婆说,可这段时间,孟婆开始越来越疏远她,说话也刻薄了起来,以致她们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 魏无忧虽说是女孩子,却从没有小女人的小家子气,她胸怀坦荡,不屑于耍心眼玩弄小心思,这也是她在互相攀比,虚荣心横行的大学里渐渐被孤立,成为女生公敌的内在原因。 而谢兰兰年纪和魏无忧相仿,性格更是直来直去,从不会隐藏什么小心思。若是她认准的人,就会死心塌地的跟随,且不问对错。这让魏无忧有种相见恨晚的亲切感,也让她感受到了久未有过的家的温馨。 几个小时后,省城长沙岳麓山风景区白鹤泉将军墓前,一个身姿婀娜的年轻女子站在蒙蒙细雨中久久不忍离去,她手捧一束白花,双眼似有泪花闪动。这人就是魏无忧,她望着墓碑上那六个大字,神情若有所思。 “蔡将军,我又来看你了,今年刚好赶上了清明节,我终于守时了一回。想当年您英姿飒爽,以一人之力擎国家危难,救民于水火。怎奈造化弄人,天妒英才,将军以盛年之态而早逝,怎不让人扼腕叹息。只是将军您可知道,在你死后魏家也发生了变故,魏家三姐妹更是惨遭不幸,走的走,亡的亡。如今的魏家,早就散了……” 魏无忧心里伤感的对自己说。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让她毕生难忘,直到今天都一直苦苦煎熬着她。 “将军,您可知道,我欠魏家太多了,魏家失去的一切,我一定要讨回来。若是你泉下有知,一定要保佑我早日找到当年那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我找了她那么多年,至今却毫无音信……” 想到这,魏无忧痛苦的闭上双眼。良久,她悠悠睁开眼睛,望着墓碑前堆满的鲜花,找了个空位置,将手里的花束郑重放了下去。 也是在同一天,陕西兴平马嵬驿,一个全身裹进黑衣里的女子站在贵妃墓前怅然若失。她戴着墨镜,两个大大的翡翠耳环在夕阳的照射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微风吹起她精心打理的卷曲披肩发,浓烈的名贵香水幽香弥漫在空气中。 这女人只是稍微伸了伸戴着雪白手套的右手,这时随从慌忙把一大束精心挑选的鲜花递了上去。她走上几步,俯下身子,将鲜花放到了坟茔旁。之后,另一位随从小心翼翼的递上了一个手持电话。 “嗯……长沙?……我知道了……继续监视……对……学校里有什么动静立刻通知我!” 等接完电话后,这个女子摸着手指上名贵的戒指喃喃自语道:“长沙?她去长沙做什么?” 黄昏的长沙城雾蒙蒙的。在湘江旁一所快捷酒店内,魏无忧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手握遥控器频繁换着电视节目,最近韩剧特别流行,每个频道都不厌其烦的重播着。魏无忧对这些除了恋爱还是恋爱的言情剧说不上喜欢,但也不反感,毕竟曾经她也追求过美好的感情生活,只是结局有些伤感。 言情剧确实有些伤感,女主角正眼泪汪汪的哭个不停,这勾起了魏无忧以前许多不愉快的往事。若是换做别人,此刻肯定会关掉电视机。但魏无忧不会,她不喜欢逃避,有些事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忘记,怎么可能是强迫自己不去想就可以忘记。况且她还有一个习惯,每当一人独处时,她总是喜欢保留一点声音来驱走心里的孤独感,多少年一直这样。 于是她调低了音量,从包里拿出一本有些发黄的线装书翻了起来。不经意间,一张老旧的黑白相片从书页间掉了出来。这是一张三个女人的合影,中间女人挽着乌黑的发髻,戴着耳坠,一身合体的旗袍显得雍容华贵;左边的女人则留短发,民国学生打扮,眉宇间有着桀骜的英气;右边的女人看似年龄最小,但却是这三人中最漂亮的,精致的五官,一袭长发,同样的女学生打扮却在脖子上挂一串珍珠项链,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魏无忧捧起这张有些褶皱的相片,仔细抚摸着其中的每个人,仿佛在感受她们每个人的体温,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过了好久,她将照片抱在怀里,像拥抱一个最亲密的爱人一样。 当相片暴露在房间的强光下时,也许你会惊奇的发现,这张老照片上那个最小的女人,长得和魏无忧如此相似。 “又在看那张相片,你都看了多少遍了!” 不知什么时候,柳灵童悄悄的跑了出来,一边玩着房间里的电话,一边偷瞄着魏无忧手里的相片。 “你不知道,自从上次看过之后,这相片怎么找都找不到,我以为我把它弄丢了,为此我找遍了我所有的东西,甚至去过我以前住过的地方。你也知道,这东西对我有多重要,没有它,我怕我会慢慢忘掉她们的样子。” 魏无忧看着床上发黄的线装书,努力回忆着有关相片的一切,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把照片夹在了这本书里。这是一本她早年间看过很多遍的民国诗集,作者是一个和她有莫大渊源的人。也许是过去的记忆太沉重,每当魏无忧看到这本书时就会想起魏家三姐妹,想起那个改变她们命运的夜晚。因此,这本诗集一直被她小心翼翼的珍藏着。也许是出门太过于匆忙,又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魏无忧偏巧把这本诗集带在了身上。 “你们在说什么呢?” 谢兰兰这个时候也飘了出来,此时的她已经熟练的掌握了附身物体的法门,完全可以随意出入小红珠了。 看到魏无忧手里的相片后,谢兰兰先是一愣,随后围过来又仔细看了一番,眉头皱了起来。 “这相片我好像在哪见过,而且还不止一次,只是现在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谢兰兰挠着头认真回忆着。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在谢家寨谢思华家里见过,有一次我看见他儿子拿着这相片给我们炫耀,说中间那女的是他太奶奶,就是他爷爷的奶奶,说什么她太奶奶可厉害了,解放前是有名的文化人,学问可大了……” 听谢兰兰说起魏家大姐的事,魏无忧顿时来了兴趣,她忙追问道:“这个谢思华家你经常去吗?你们是不是很熟?他太奶奶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都是一个村的,肯定很熟了,我串门经常去他们家,他的小儿子可好玩了,聪明的不得了……” 这时魏无忧也想起来了,这个谢思华应该就是上次在墓地碰到的那个中年人。 “那他太奶奶的情况你到底了解多少?”魏无忧听谢兰兰乱扯一通,偏偏就没说到最重要的,忍不住打断她,语气也有些焦急。 “听我阿爸说,他那个太奶奶以前可是我们这一带的名人,这附近没有人不知道谢老太太的。据说解放前她在长沙读过学堂,跟人办过报纸,还参加过革命,是个有大学问,大本事的人。阿爸说他小时候见过这个谢家老奶奶,慈眉善目的,待人很和善,还教过他写字。据说她家里有好多书,她平时总戴个老花镜摆弄她那些藏书。” “你阿爸没说她过的好吗?开心吗?” 魏无忧明知道这个问题别人无法回答,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这个我阿爸没说,不过据村里老一辈人说,她自从嫁到我们村后一次都没有出去过,也没见过她回娘家。” “一次都没有出去过”魏无忧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心如同被针扎一样。 “我小时经常听说她的故事,传的可神了。都说谢家老太太学问大,那时候我就想,我长大了也要做个有学问的人,像她那样。只可惜我没那个命,所以后来我想,我以后一定要嫁给一个有学问的人。后来村子里有人向我家提亲,我就死活不答应,那些没文化的人,我怎么会看上。” 谢兰兰继续说着,目光充满羡慕之色。 “像她那样……”魏无忧默念着,心里被酸楚填满。别人都知道魏家大姐是个有大学问,大本事的人,可谁又知道,她的大学问,大本事只能用来自己折磨自己而已。越是活得明白的人,越是受的折磨越多。一辈子没有离开村子,那是她已经没有家了。 “大姐肯定过很苦,她最爱的两个妹妹不幸离开了她,她一辈子只能活在过去痛苦的回忆中。这是种煎熬,漫长的煎熬,煎熬到只能通过书籍麻醉自己……” 魏无忧能体会到那种煎熬,因为她和魏家大姐一样,都深深的把那段回忆印在了心里。 “呜呜呜!!” 不知什么时候,柳灵童竟然哭了起来。魏无忧一边调整凌乱的心神,一边爬到床头查看。原来是柳灵童被电视里的心酸情节给感动了,正一个劲在那干嚎。旁边的谢兰兰也是抽着鼻子,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 “坏了!千万别让谢兰兰哭出来!谢家寨和唐家湾的哭声已经把当地人吓的半死,要是在这里再闹一回,那还不把这酒店的房客吓出精神病来。” 魏无忧忙冲过去安慰谢兰兰,给她解释说男女主角最后还会在一起,让她放心。等这小妮子情绪稍微平稳后,魏无忧跑到房间的中央,迅速布了一个能隔绝外界的结界。 感觉不会再出纰漏后,魏无忧才瘫坐在房间的椅子上。刚才一时不注意,这两只鬼竟然被韩剧迷得五迷三道,还险些酿成大错。堂堂魏无忧,什么时候哄别人开心过,更不用说是给一只女鬼回话,而现在,她十足就是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保姆,分秒都要看别人脸色。 奶妈魏无忧正式诞生了! 第23章你还久我一句道歉 给房间设置好了结界后,魏无忧打算再打探些更多关于谢家老太太的事迹,奈何这小妮子迷上了韩剧,说话心不在焉,正和柳灵童凑在一起,对剧情和男女主角品头论足。那痴迷的程度,完全视魏无忧为无物。 被冷落后,魏无忧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和这两只鬼计较。于是她从包里掏出一本宋代张伯端著的《悟真篇》,仔细的阅读起来。期间不时传来两只鬼哭鼻子的声音,魏无忧也不去理会。 夜已深了,魏无忧感觉有些困顿,于是自顾自去了浴室洗澡,也不去打扰换了台继续看电视的二鬼。梳洗完毕后,她拉起被子准备要睡觉,才不得已打断谢兰兰和柳灵童,郑重对他们说,“我困了,要睡觉了,你们是不是也该休息了?” 谢兰兰讨好的拉着魏无忧的手说:“好姐姐,让我们再看会吧,难得这么好的机会。再说,你需要休息,我们又不需要,等我们看够了,自己回小红珠便是。对不对,小胖子?” 柳灵童没说话,只是嘟着嘴,拉着个脸。他和魏无忧相处甚久,对她的脾性最为清楚,此时不言语,多少有忌惮的意思。而谢兰兰则不同,初来乍到,对魏无忧缺乏全面了解,加之她生性直爽,有什么说什么,所以才敢姐们相称。 因为有魏家大姐,也就是谢兰兰口中的谢家老太太这层关系,魏无忧对谢兰兰好感度大增,已经视她为自己的亲密伙伴,一家人。既然谢兰兰一口一个好姐姐,她也不能不识趣,扫了姑娘的雅兴。 吩咐了几句,魏无忧扯开被子就开始大睡。也许是白天太过劳累,没多久,她就进入了梦乡。 清晨,魏无忧被门外房客的吵闹声惊醒。此时已经六点多钟,房间里的电视机还开着,谢兰兰和柳灵童已经不见了。她翻了个身,打算接着睡,可走廊的喧闹声还在继续,无奈只好坐起身来,靠在床头假寐。昨晚,魏无忧虽然给房间设置了结界,但那仅对鬼魂起作用,要想隔绝外界的噪音,确是万万不能的。 和普通人一样,魏无忧也有赖床的毛病。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她才磨磨蹭蹭的起床梳洗。等到她准备退房时,已经是快到中午了。 胡乱吃了早点后,魏无忧准备买车票回学校,此时她的二十天假期也过了一半。当她来到售票大厅,看到衡阳两个字时,突然间想起了那个出租车司机,褚波。 “坏了,差点把这事给忘了,现在赶过去,希望还来得及。” 魏无忧心里焦急,跑到公用电话厅给褚波打了个电话,结果对方一直无人接听。预感到情况不妙,她就买了最近车次的车票。 到衡阳时已经是下午,魏无忧再次拨通了褚波的电话,对方还是没有应答。莫不是出什么意外了?难道是这个褚波根本就没听进去自己的话,依然我行我素。 魏无忧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就和司机攀谈起来,希望能从这些同行的人口中打探到褚波的消息。一连换了好几趟出租车,魏无忧都没有打探到她想要知道的消息。她漫无目的的坐着车穿梭在衡阳市的大街小巷,希望能找到一个认识褚波的司机。 “真后悔没有留下他的家庭住址”。魏无忧心里有些后悔,“要是这个男人真遭遇什么不测,岂非是我的过失。”就当她有些抓狂,正打算去派出所让警察帮忙找找时,一个女司机的话让她顿感欣慰。 “你说褚波啊!我知道,我们都叫他“波子”,他一般不跑这片。听说他最近出事了,好久都没开工了。你说这人背也没办法,他先是跟老婆离婚了,孩子也判给了妻子,就剩他一个人了。最近,我听说他开夜车出了几次意外,修车钱都赔了好多,幸好人没事。前段时间见面还打过招呼,人都瘦了几圈,这几天还真没见他。我说姑娘,你找他做什么? “是这样,还不是保险理赔的事,打他电话也不接,真不巧,他家的地址我还给弄丢了。师傅,您能把我拉他家吗?我找他真有急事。” “原来是这样,他也是背,要是真能赔点钱,兴许真能帮他渡过难关,干我们这行也不容易,挣的都是血汗钱。你等等我帮你查查……” 在东风路一家老旧的住宅楼下,千恩万谢送走了女司机,向楼下打牌的老人们打听清楚了褚波家的位置后,魏无忧沿着昏暗的楼梯爬到了四楼402房间门口。按了几下门铃没有反应,魏无忧干脆重重的敲起了门。还没等到开门,对门401倒是出来了一位手拎菜刀的中年大叔,他穿着大裤衩,踩着拖鞋,斜着眼把魏无忧上下打量一番。 “敲个鬼啊!人不在家,医院躺着呢” “不好意思,他怎么了?在哪家医院?”魏无忧陪着笑脸问。 “鬼知道他怎么了,我又不是他老子,死没死你去附近的南华医院问问吧。” 魏无忧想这人怎么了,火气真大,都是街坊邻居,怎么就没点同情心,世态炎凉啊! 在南华医院的病房里,魏无忧见到了已经瘦得不成人样的褚波。送走了催缴住院费的护士后,她在满房间奇怪目光的注视下,坐在病床前的小凳子上,开始仔细观察褚波的病情。 病床上的人全身接着输液管,眼窝深陷,头发胡子乱糟糟的。最重要的,他的四肢还被固定在床板上,活脱脱就是一副精神病人的待遇。魏无忧有些摸不着头脑,这里明明是消化科的病房,难道这褚波有精神病倾向。 隔壁病床的一位家属感觉魏无忧有些面生,自以为她是褚波许久不见的亲戚,热心的给魏无忧详细介绍了褚波的病情。 原来这褚波被送来医院时只是上吐下泻,吃不进东西,医生在反复检查后就给确诊为消化不良,留院观察几天。可没想到的是,褚波的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上吐下泻不说,还伴有昏厥抽搐,严重时还胡言乱语,说什么自己是山里的大仙,需要饮食灵气,怎么可以吃这等污秽的食物。最要命的是,最近还有些癫狂,磨着牙阴恻恻的要吃人肉,喝人血。医生们对此有了分歧,一部分人认为应当转精神科,主治医师坚持说是消化不良,应当做特例治疗。医院没办法,只好暂时把他绑起来,等待会诊结果。 在此期间,褚波的女儿来医院看过他,前妻始终没露面。兄弟姐妹也是不咸不淡的问候了几句就走了,医药费还欠一大堆。 原来是这样。魏无忧正和这位热心大妈闲聊时,褚波缓缓的醒了过来。当他迷迷糊糊看到魏无忧坐在自己身边时,眼里充满了惊讶。魏无忧用手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示意他不要说话,并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了几句。 和病房的人客套了几句,魏无忧嘱咐他们帮忙照顾病人,说自己去大厅交医药费,晚上会来看他。 在得知医药费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时,魏无忧犯难了,按说她和这个褚波只有数面之缘,谈不上多么要好,没必要为他操这个闲心。况且魏无忧只是一个在校大学生,没有收入,学费也是靠多年前的一点积蓄,若是她充这个大头鬼,估计以后的生活费都成困难。可转念一想,她好歹也是修道之人,若不能急人所急,救人于危难,她还修什么道,修道与她何用。 “大不了再去打工呗,反正我又不是没做过。”魏无忧心想,“修道即是修缘,我魏无忧何层把钱财放在心上。” 替褚波交了一系列费用后,魏无忧才感觉自己傻过头了,这杂七杂八的开销够她当校工好几年了。心疼归心疼,她还是不后悔,谁叫当初人家那么在乎她,傻傻跑几十公里去黄庭观接自己。人情债总是要还的。 出了医院,魏无忧先是在一家古玩玉器店买了块很普通的玉石,随后在附近找了家僻静的招待所住下。根据她的判断,褚波很可能是中邪了,也就是有邪祟冲了他的身子。一般的做法是开坛做法,可魏无忧对付这种小儿科的鬼魂,根本就不需要那么麻烦。她只要把柳灵童放出来,让他冲进褚波的身体里,想办法把那只鬼给揪出来,再把它封进刚买的玉石里就可以。不出意外,整个过程也就分分钟的事。 在招出柳灵童后,魏无忧吩咐他几句,让他务必先要摸清对方的道行后再动手,以免给褚波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这小家伙拍着胸脯向魏无忧保证,这次不会再出事,若是出事,他情愿回塔里受罡风之苦。 “再出事?你以前就出过事?”谢兰兰听出了柳灵童话里的意思,托着腮帮子追问道。 魏无忧和柳灵童都沉默了。这小妮子有时候心细如发,想抓小辫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那段记忆是魏无忧难以磨灭的痛,更让柳灵童幼小的心灵背负了沉重的负罪感。 “今晚你就别出来捣乱了,好好的在小红珠里面呆着吧。”魏无忧铁青着脸严肃的说。 “呆着就呆着,有什么大不了的,谁稀罕!”谢兰兰感觉气氛不对,丢下了句撑场面的话就回小红珠了。 房间里的两人有些尴尬,柳灵童没有了以往的孩子气,望着魏无忧那长长睫毛下有些忧郁的眼睛,他沉声说:“姐姐,我一直没问过你,这么多年你还怨我吗?我一直以为你已经习惯了现在这样。” “习惯?哼,这么多年了,我感觉自己一直都在给别人保管身子,总害怕这身体有一天不属于我,我怎么不怨你,你还欠我一句道歉!” 第24章猫灾 柳灵童虽然是个孩子,平日也贪玩好动,但要说起自尊心来,一点也不比成年人差。此刻听到魏无忧埋怨他,把头埋在双膝间,手指扣着衣服角搓来搓去,嘟着嘴不吭声。 往事那堪回首!当年若不是魏家三小姐舍命救她,何来今日的魏无忧。只是逝者已矣,若水河畔的彼岸花都已枯荣数岁,三小姐也该轮回数载了。 “好了,姐姐是跟你闹着玩的,过去的事我早就忘了,你看看,还当真了!” 见柳灵童委屈非常,魏无忧心有不忍,走过去俯下身子,摸着他的头安慰道。毕竟这小家伙陪伴她这么多年,不是亲人更胜亲人,她怎么可能真会与之计较。 柳灵童抬起头,见魏无忧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鼻子一酸,嘟着小嘴支支吾吾道:“姐姐……我……” 在附近吃了碗刮凉粉后,魏无忧拎着一大袋水果来到了褚波的病房,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在和房间里的众人寒暄后,她端了把小凳子坐在褚波的身旁。见褚波正要奋力坐起来,魏无忧忙阻止了他,凑近后轻轻对他说:“你什么都不用说了,过了今晚我保证你很快就会好。” 也许是太过虚弱,褚波尝试了几次想坐起来无果后,他只好把头别过去,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没人能理解他现在复杂的心情,这份心酸,苦楚,欣慰,喜悦压的他心口发沉,喉头堵塞。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陪床的家属要回家的也都回家了,魏无忧在一片誉美声中好不容易等来了片刻的清静。此时医生和护士的最后一次查房也到了,魏无忧在几个年轻实习男医生异样热情目光的注视下,把病人家属这个角色演绎的惟妙惟肖。 等到病人们都陆续休息后,魏无忧躺在一位回了家的病号床位上假寐起来。根据热心大妈的描述,褚波应该会在凌晨十二点之前有一次狂躁症发作。可直到夜里快一点了,他还是好端端的躺在床上,身体均匀的起伏着。快来这邪祟是感觉到了魏无忧强大的气场,所以才不敢轻易造次。 等到走廊不再有人走动,魏无忧悄悄的下了床,先把房门从里面反锁,然后快速在房间里布了一个结界。随后,她摘下项链,招出柳灵童,嘱咐了他几句。这时,只见柳灵童在褚波的头顶盘旋了好一阵,随之化成一股青烟从眉心处钻入他体内。 魏无忧也不怠慢,她右手捏着那块玉,全身心戒备着。 几分钟后,褚波的身体开始剧烈抖动起来,带动整个病床吱吱作响。不大一会,一股青烟从他口中喷出,柳灵童手抓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鬼向魏无忧抛来。魏无忧左手掐诀,右手随之将那玉块抛向恶鬼。瞬间,那恶鬼化成一团黑雾被全部吸进了玉块里。房间顿时又安静了下来,玉块也重重的掉落床头。 结束了。魏无忧捡起犹自抖动的玉块,掏出一张黄符将它包裹紧后,丢进了口袋。 询问了柳灵童之后魏无忧才知道,这恶鬼也是有点道行的,只是比起修炼了若干年的柳灵童来,还是小巫见大巫。几回合下来,已经被收拾的服服帖帖。 “你可审问过它的来历?”魏无忧关切的问。 “就是只山野间修行的色鬼,靠着有人传授了点左道旁门就想出来祸害人,做梦,碰到小爷算它命不好。” 柳灵童打了胜仗,喜上眉梢,说话有些飘飘然。 “你有没有问谁传授它的?” “那家伙开始不敢说,被我折磨后说是‘五通神’!” “‘五通神’?这地方有这东西!” 魏无忧万分震惊,这种旧时横行乡野的邪神,说它是神,那是老百姓畏惧对它的雅称,其实也就是属于山魈妖鬼。此鬼最为好色,喜欢祸害有姿色的女子,但凡被它缠上,往往都是家破人亡。为什么这种妖鬼会在民间被大肆供奉,皆因此鬼掌管偏财,民间有不善者,唯利驱使,常在野外建五通庙,祭祀香火,由是五通之祸难除。 “不是,你听我把话说完……”柳灵童见魏无忧杏眼圆睁,忙补充说:“这只恶鬼只是在山野间学到了‘五通神’修炼的法门,练了个一知半解,其实,真正的邪神早就死光了!” “是这样,你小子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这附近有五通鬼呢。也是,这里是衡山脚下,怎么可能允许这种妖鬼存在,你以为山上那些神仙佛祖是白受供奉的,他们早把这一片那些猖狂的邪魅给除干净了。” 魏无忧也是一时吃惊,才有些失态。要知道旧时百姓饱受这些邪神之苦,以至于闻之色变。若是哪个地方还有这种邪神余孽,道门中人应不遗余力,斩尽杀绝。 收了恶鬼,魏无忧收了结界,仍旧躺回病床,安心入眠。 天亮后,魏无忧起身告别了褚波,回到了招待所住下。白天她难得的好心情,悠闲的把衡阳市逛了个遍,晚上她去医院看了一次褚波,正好赶上主治医师查房,只听见那医生一阵发着恼骚,大意是说他行医几十年,怎么会弄错,这不是人就好转了吗,分明是有人要整他之类的话。 褚波的病情明显好转了,护士在晚上最后一次查房时也去掉了他的绑缚。魏无忧当着众人的面也没问他出事的原因,只是安慰他好好休息。 次日下午,魏无忧扶褚波坐到医院小花园的长凳上,询问了她走之后发生的事。 原来这褚波在遇到魏无忧之前的一个晚上,接到了一对要去郊外的年轻情侣。他们在一个荒村下的车,一路上就腻在车后座搂搂抱抱亲热个没完,褚波从后视镜里看的都不好意思了。老婆跟他离了婚,看到这场景难免触景生情,也是他嘴碎,随口就骂了几句。没想到回家后就走霉运,还控制不住自己,整天脑袋里竟想男女之事,遇到漂亮女人就浑身不自在,有股燥热,恨不得冲上去。 “那我给你的黄符你有没有戴?”魏无忧吃惊的问。 “一直戴着,就是有次实在忍不住就在外面……那个……的时候取了下来。” 褚波老脸一红,说话声跟蚊子叫一样细。 魏无忧也脸红了,她明白褚波说的意思,“那个”就是在外面找女人。他也不觉的好意思,一个大男人当着姑娘面前说这些。 “你倒是挺老实!”魏无忧心想这人也是二愣子,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也不会斟酌。 “你确定你拉的是两个‘人’?”魏无忧说话时故意把人字说的很重,拖的很长。 这一句果然把褚波吓的不轻,他不由自主的把身体挪得离魏无忧远了些。 按魏无忧的理解,这褚波应该是拉了一对“合欢鬼”,只因他嘴碎,惹了其中的男鬼,才被他附了身。一般来说,夜班出租车遇到灵异事件很平常,报纸也有这方面的报道,只要你不得罪他们,双方也会相安无事,有时还会有意外之财。比如说拉到“财鬼”。 离开衡阳前,魏无忧给了褚波她宿舍的电话,嘱咐他有什么事务必打给她。至于垫付的医药费,褚波一再表示自己一定会如数奉还,让她放心。 “这个我倒没放在心上,不就是多穿几次婚纱的事……”魏无忧轻松的一笑。 “多穿几次婚纱?”褚波惊讶的看着魏无忧,依他的理解,魏无忧应该是多嫁几次,多换几个富豪丈夫。 “哼!我是你想的那种人吗!我说的是多当几次婚纱模特!”魏无忧似乎猜到了褚波所想,冷冷的说。 “是……是……多穿几次……”褚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在脑补魏无忧穿上婚纱的样子,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穿上洁白的婚纱该是什么样子,应该是天使吧! 当天下午,魏无忧辞别褚波,北上返回长沙。在长沙休息一夜后,她坐上了回江城的火车,四个多小时后,她又抵达了学校。 当魏无忧跨进校门的那一刻,校道上熙攘的人群纷纷对她投来异样的目光,让她感觉气氛格外怪异。在化学与分子学院前,白筱雅隔着很远就跟魏无忧打招呼,之后一路小跑冲到她面前,神色凝重,左顾右盼,似有话要说。 “忧忧,你可回来了,这么多天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出大事了!” “我回了趟家,怎么了?你怎么神神秘秘的!”魏无忧也好奇,这个从来都是大不咧咧的女孩今天怎么如此扭捏,说话吞吞吐吐,还一个劲把自己往没人的地方拽。 “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学校闹猫灾!” “猫灾!”魏无忧差点没笑出声,学校什么时候变成养猫场了。 “就是猫灾,你还不知道吧,这猫灾跟你有关系,就在你宿舍,每天晚上都能听见猫叫,哎吆,那个叫声可瘆人了,据说是从你床铺发出的,你室友吓的都跑光了,你现在成了学校的大名人了,新闻头条。” “啊?从我床铺发出的?不会吧!”魏无忧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自己的宿舍怎么可能有猫,还自己的床铺,够离谱的。 “你要不信,我们先回你宿舍看看,系主任正四处找你呢。” 原来魏无忧离开后没多久,学校就发生了一件及其诡异的事,在她住的桂园女生楼内,每天午夜都会发出凄厉的猫叫,经过校保卫处摸着黑精心调查,声音源头被锁定在了魏无忧住的306室。后又经过多人仔细甄别,猫叫的准确位置被定位在了全校有名的美女——魏无忧的床铺。 “你还不知道,还有更诡异的。保卫处做过测试了,只要你宿舍熄灯或者没人,那该死的猫叫就会响起,要是你宿舍一直亮着灯,里面又挤满了人,屁事都没有。忧忧,你说怪不怪?” 白筱雅边走边给魏无忧解释,她也是替这位好姐妹捏了一把汗。整个学校里都知道她白筱雅和魏无忧关系好得不一般,费劲心思都想从她那弄点小道消息,她也是不厌其烦。 “看来是冲我来的,越来越有意思了!”魏无忧心里明白,这是有人想把自己害成校园公敌啊,只是这背后阴人的手段未免太低级了。 第25章美色引起的恶作剧 跟随白筱雅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魏无忧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这宿舍门什么时候成了黑板报了,密密麻麻被贴着形状大小不一的纸条,写什么的都有。魏无忧粗略看了下,大抵“魏无忧滚出去!”,“魏无忧是狐狸精”,魏无忧是扫把星”之类的居多,其中也不乏卖弄文采的,但都是黑她和她祖宗十八代的。 白筱雅很粗暴的撕掉了覆盖钥匙孔的那一大片纸片,回头冲魏无忧讪笑道:“前几天刚撕了一些,又被贴满了。你说这人得有多无聊啊,刚才看他们的表情,恨不得吃了你,我真想冲上去揍他们一顿。” 魏无忧无所谓的笑了笑,从怀里掏出钥匙递给白筱雅。刚才他们上楼的那一幕,让她心里有种莫名的凄凉。同学们见鬼一样躲着她,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冷嘲热讽,甚至还有不间断砰砰的关门声。她魏无忧什么时候成了名副其实的灾星了。 推开房门,房间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确切的说是搬的干干净净。除了魏无忧的床位还保留原样外,室友的床铺早就空无一物,只留下干白的床板和散乱一地的纸团。 “什么人啊,走之前也不知道打扫打扫!”白筱雅大叫道。她气得踢了两脚地上的纸团,回头看向魏无忧,不好意思的说:“忧忧,你看这……” 魏无忧没说话,默默的把背包放回床上,随手捡起一张纸团展开来看,上面写的是:魏无忧,你这个害人精,跟你住一起我们倒了八辈子血霉! “罗芳琼骂人时写字倒是这么好看!”魏无忧心里一阵好笑。 “看什么看,有本事都进来!”白筱雅冲着门外探头探脑的人群骂道。随手砰的关上了房门。 “过来坐吧,让我看看你瘦了没有,说实话,这段时间有没有想我?”魏无忧躺在床上,冲白筱雅直招手,开玩笑道。 “去你的!”白筱雅脸一红,随后傻笑起来。 一张小小的单人床,魏无忧躺在外面,白筱雅躺在里面。两个人同时望着上铺的床板,默默无语。 姐妹二人一起把房间打扫干净后,魏无忧躺在床上仔细思索所谓猫灾的前因后果。黑猫魂魄无故失踪,偏偏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学校却发生这么离奇的怪事,这背后的阴谋不言而喻。这是有人想利用被自己劈死的黑猫魂魄来整垮她,想把她变成全校人人厌恶的过街之鼠。可让魏无忧百思不解的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仅仅是因为她挡了某些人,或者是某个集团罪恶企图的道,又或者是她的身份已经被人识破,甚至暴露。 不管怎样,魏无忧首先要做的,就是如何为自己正名,洗刷所谓自己是狐狸精,扫把星,害人精诸如此类莫须有的罪名。 “花痴白,你知不知道学校对这事是什么态度,总不会也相信这些无稽之谈吧,要知道,这里可是全国重点大学,堂堂高等学府,科学的摇篮。” “你可能不知道,保卫处前脚把问题汇报上去,系里领导就来亲自考察了,哎!怎奈同学们意见太大,闹的领导很没面子,不得已,学校高层最后只能出面灭火。我还听学生会铁喇叭说了,你的几位室友都让叫去挨个谈话了,让他们统一口径,说是恶作剧。至于最近的进展,还不是要等你魏大美女回来后再做商议。” 白筱雅绘声绘色的说着,仿佛她自己亲身参与调查一样。 “‘铁喇叭’?学校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名字怪怪的电台?” “哎吆!我的心肝,我的魏大美女,你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连‘铁喇叭’都不知道,我都有些可怜你了。这个‘铁喇叭’就是学生会的宣传干事——铁雄,就是整天围在佟倩屁股后面转的那个,他最爱传播小道消息,我们私下都叫他‘铁喇叭’。” 对于这些校园轶事,魏无忧从不关注,对学生会的一干“英杰”们,更是没有半点兴趣。 “忧忧,系主任‘棺材里’正在找你,你可要当心了!他可是很难缠的,要不然同学们也不会叫他‘棺材里’。据说他可是压了一肚子的火。”白筱雅神色凝重的提醒道。 对于给自己批假的毌采荔教授,魏无忧还是有些了解的,他素以严厉出名,做事古板,迷信“规则第一”。但他同时也是公私分明,做事对事不对人。据说此人还是个不错的诗歌作家,有几篇不错的作品问世。 “哎!你们怎么都这么说毌教授,我觉得他人不错。”魏无忧悠悠的说。 “那是对你好,还不是有严重的颜值控倾向。”白筱雅撇着嘴酸酸的怼道。 魏无忧无言以对。我有美色,天眷地怜,言我惑世,美色罪我! “忧忧,我晚上要和你一起睡,你看好不好?”白筱雅眨着大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魏无忧。 “跟我睡?还是算了吧,我没那嗜好,再说,我这床这么小,也挤不下两个人。”魏无忧哭着脸,心里咯噔一下,有种莫名的心慌。 “不,我就要和你睡,反正你室友都跑光了,也没人看见,再说,我们两个都这么瘦,抱在一起还是可以的。”白筱雅腆着脸媚笑道。 “抱一起!”魏无忧心里直打鼓,要是以后让她知道了内情,她们的脸要往哪搁啊。 陪了一会魏无忧,白筱雅才依依不舍的去上课了。由于魏无忧还在假期中,她自然不必一同前往。一个人呆在静静的宿舍,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无聊之余,她仔细检查自己的床铺和书桌。还好,虽然她被列入猫灾的罪魁祸首,但校方从未擅自对她的东西进行搜查。这也是这座百年名校的可贵之处。 心情烦闷,魏无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她想好好睡上一觉,也许一觉醒来后什么都想通了,可就是怎么也睡不着。无奈她只有盘膝打坐,放空心神进入虚空的无我境界。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开门后好久,也没见有人进来,魏无忧只好把脑袋探出去,看到宿管阿姨正神色慌张的站在老远的地方。 “魏无忧,你们系里打来电话,让你现在去系办公室走一趟,领导要见你。” 宿管阿姨说完一溜烟就跑不见了,跟见鬼了似的。 该来的还是来了。魏无忧无奈,只好再次在众人怀疑目光的护送下,神色凛然的出了宿舍楼。 来到系办公室后,魏无忧才注意到房间里早已正襟危坐着几位神色凝重的领导,有自己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他们见魏无忧进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把目光落在毌教授身上。 “来,魏无忧同学,坐下来。我给你介绍下,这几位都是校领导,这是保卫处的雷处长,这是校长办公室的赵主任,还有这几位都是系里的领导,你可能没见过……” 毌教授一板一眼的给魏无忧介绍着,每个人都有简短的解说。这风格很合乎他一贯的做派。 魏无忧一一跟领导打招呼,语气不卑不亢。 这次问询与其说是了解情况,不如说是传达校方的决定。原本校方就不打算从魏无忧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毕竟事发时她正在休假,怎么可能参与制造这起诡异的“灵异恶作剧”,除非她是神仙。如果非要说这件事跟她有关系,那也只能说,她是受害者,被人故意泼脏水。对此,校方心知肚明。只是这事件的起因和动机,他们也是一头雾水,只能寄希望于魏无忧回来后一起弄清楚。 “魏无忧同学,目前最重要的是要堵住谣言蔓延,给同学们一个说法。对此,校方做了两种假设。第一,在你回来后,猫灾还继续,那魏无忧同学自己就要配合学校把事情彻查清楚,你也要拿出个说法,为什么是你,而不是别人。这点你没意见吧?” 毌教授见魏无忧没有异议,接着说:“第二,在你回来后,猫灾就结束了,那学校对你受到的伤害给予道歉,你可以继续你的学业。校方会单独跟进整个事件,最终也要弄清真相。不管猫灾还会不会持续,我们都要弄清楚,我们是搞科学的,要有对不明现象刨根问底的恒心。下面有请校长办公室的赵主任宣读校方决定……” 随后,一位戴着眼睛的斯文中年人站了起来,拿出一张纸大声宣读起来。 “对于此次持续多日的所谓猫灾,校方认为是有同学觊觎魏无忧同学的美色……” “赵主任,能不能再委婉些,毕竟这是要张榜公布的,就说有同学追求魏无忧同学未果,你看好不好?” 毌教授打断了赵主任,适时提出自己的意见。 赵主任想了想,继续念道:“校方认为是有同学追求魏无忧同学未果后进行的报复行为,现保卫处从魏无忧同学床下发现一枚及其隐蔽的微型遥控录播两用窃听器,猫叫声系从此设备传出。目的是在桂园宿舍楼内造成恐慌,让魏无忧同学名誉受损,达到惩罚自己受到轻视和拒绝后果的目的。现该同学已经认识到自己的冲动,主动跟校方承认了错误。校方念该同学有悔过表现,特给予留校察看,不公布其姓名。望同学们引以为戒。” 赵主任念完后,转过头对保卫处的雷处长说:“老雷,道具都准备好了吗?不能出什么纰漏。嗯……好……都准备好了,那好,交给你了。” 有些健硕的雷处长接着说:“是这样,我们保卫处安排一个胆大的女同学晚上跟你一起住,她是学生会推荐的,住桂园女生宿舍二楼,她负责记录晚上的一切情况,包括你的不良反应,你要密切配合。对了,她叫什么来着……” “古落梅!”毌教授适时提醒。 “对,古落梅同学,胆大也很能干,她也是自愿参加调查的。” 学校要派人和自己住,这魏无忧万万没想到,她考虑了一会,诚恳的对众人说:“各位领导,既然要派人和我一起住,我倒是觉得一个人有些不够,中途难免犯困打盹,不如多派几个人,这样好有个轮流值守。我倒是有个人选,不知各位领导的意见,她叫白筱雅,是我们系的。” 雷处长看了看毌教授,又看了看赵主任,显然是在征求他们的意见。毌教授将后背紧靠椅背,让目光能扫到左右二人,悠悠的说:“这个白筱雅我认识,人很活泼,胆子也不小,对魏无忧也不反感,应该可以做到公平公正。” 魏无忧心里对这位教授一阵感激。整个计算机系谁不知道她和白筱雅要好到能穿一条裤子,可毌教授却把“要好”说成“不反感”,既成全了魏无忧,又消除了因为关系亲近而避嫌的顾虑,袒护之心不言而喻。 “那就照你的意思办吧,不过她必须是自愿的,另外她的安全你要负责。”赵主任算是同意了魏无忧的提议。 会议结束后,毌教授不忘提醒魏无忧尽快把落下的课程补上,另外让她象征性的写个“自查书”,检讨下她的人际关系处理能力,帮系里也灭灭火。 终于,所谓的猫灾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被校方当成痴情怨男的恶作剧给处理了,可魏无忧心里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晚上无论如何她都要收了那只黑猫的魂魄,否则她魏无忧岂不是要辜负了学校的一番苦心,也枉费自己这身修为。 第26章神秘的古落梅 和保卫处的老师洽谈了“三人行动小组”的诸多细节后,魏无忧先回了宿舍,她要做好迎接古落梅和白筱雅入住的准备工作。简单把宿舍打扫了一遍,撕掉房门上大大小小的纸条后,魏无忧给白筱雅选了一个紧挨自己的下铺,方便他们晚上头对头说些悄悄话。 下午课结束后,白筱雅迫不及待的来到了魏无忧的宿舍。听说了学校的安排,她高兴的手舞足蹈,还有些卖弄的眨着魅惑的眼神即兴跳了一段钢管舞,扯得架子床的栏杆嘎吱作响。魏无忧也被逗的前仰后合,尽显小女人的姿态。 两姐妹聊起了将要和她们一起同住的古落梅,连一直神通广大的白筱雅也一阵摇头,表示从来没听说过,更没见过。魏无忧也是直皱眉,她搞不懂这个女孩为什么那么热衷于掺和这件别人躲避唯恐不及的怪事,莫非她有什么企图。可转念一想,就算是她真要对自己不利,也应该帮着黑猫才是,自己也许就是神经过敏,把问题想复杂了。 晚饭过后,保卫处的老师和宿管阿姨一起领着古落梅来到了魏无忧的宿舍。这是一个戴着眼镜很清秀的姑娘,穿衣很保守,说话更是细声细气,一点也不像胆子很大的样子。魏无忧很客气的帮她介绍了白筱雅,两人一起热情的帮她铺好了被褥。保卫处的老师临走时再三嘱咐,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千万要第一时间联系宿管员,宿管阿姨表情僵硬的直点头。 离宿舍熄灯还早,白筱雅提议去小食堂喝几杯,魏无忧没说话,古落梅却不停的摇头,说自己不会喝酒。白筱雅依旧不依不饶,嚷着要搞个接风节目,还挖苦古落梅不会喝酒怎么能说自己胆子大。最后还是魏无忧出面帮着小姑娘解围这件事才作罢。 魏无忧有种直觉,这个古落梅有些面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客套了几句,她直截了当的就问道:“你是学生会介绍过来的,你应该挺外边人说过我,难道你真的就不怕我是什么灾星吗?” “我才不信有什么灾星,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信这个,说白了还不是她们妒忌你。” “就是,就是,你可说到点子上了,就是她们妒忌我家悠悠,你看她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人还那么聪明,有时候连我也妒忌,你说优点都让她占了,难怪我们学校的帅哥都想接近她,我的孟凡也整天跟我打听她呢!” 白筱雅接过话茬,在一旁酸溜溜的附和道。 古落梅听到有人提到孟凡,眼神中闪过一丝的异样。 细心的魏无忧看在心里,一边留意古落梅的反应,一边开玩笑说:“花痴白,孟凡什么时候是你的了,我还没同意把他让给你呢!” 听到这里,古落梅下意识的搓了搓自己的衣服脚,虽然装得很随意,甚至有些不屑,但藏在眼睛后面的眼神却迸发了丝丝寒气。这是杀气,魏无忧认识。 “果然是有目的而来,看你伪装到什么时候。”魏无忧心里窃喜。 “什么呀!上次不是说对他没兴趣吗?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哼!说话不算数。”白筱雅撅着嘴愤愤的说。 三人闹了一会,都各自拿出书本看了起来。魏无忧落下了不少的功课,她需要一点一点补回来。 熄灯前,保卫处还特意来了一个电话,嘱咐她们万事小心。在这之前,白筱雅刚买不久的手机响了一次,她神神秘秘的跑到楼外空地后,才神色凝重的接了电话。 对于手机这东西,魏无忧见过,她知道那就是个手持电话,价格也不便宜,在学校也算是个新鲜货,能用的起的都不是穷人,想不到白筱雅也有。看来这小妮子这段时间有很多事瞒着她。 在魏无忧再三的追问下,白筱雅才承认这手机是有人送她的,就是图个联系方便。 “还真热恋了,都嫌弃电话亭不方便了,要不你那些还没用的IC卡都给我算了,我帮你消费消费。”魏无忧打趣道。 “白姐,看你那手机牌子也不便宜,谁啊,这么大方,出手好阔绰啊!”古落梅推了推眼镜,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白筱雅。 魏无忧心里明白,古落梅的怀疑对象是孟凡,毕竟他有这个经济实力。难道这个全校公认的所谓帅哥,真的有那么大魅力,能够同时让房间内的两位女生倾心仰慕。 白筱雅嘿嘿一笑,拿本习题凑在魏无忧跟前,算是找个借口回避了这个提问。 熄灯了,三个人每人手握一把手电躺在床上,这是保卫处特意发的。魏无忧和白筱雅头对头,不时说着悄悄话。古落梅则静静的躺在对面的小床上,黑暗中,没人知道她想什么。 夜已经深了,桂园女生宿舍306室的三个人都还没有睡意。魏无忧瞪着双眼,紧盯着窗子上灯光的倒影。她放松心神,用全身毛孔感受着房间内微弱气场的变化。白筱雅则不时的看表,翻来覆去,压的本来就松散的架子床吱吱作响。古落梅依然很安静,没半点响动传来。 “忧忧,你说这猫叫声咋还不来,我们还要等多久,这都几点了,我都困了。” 白筱雅打着哈欠轻轻的问魏无忧,顺带还把胳膊伸过去胡乱一通乱摸。 魏无忧抓住伸过来的胳膊,滑过白筱雅细腻的皮肤,之后抓住了她的手。这手掌温润,带着丝丝冷汗。 “放心吧,没事的,不来最好!”魏无忧轻声说。 “古落梅,你在不在,不会睡着了吧?”白筱雅见对面长时间没任何动静,出声问道。 “白姐,我在这,我没睡。”古落梅随口回应道。 魏无忧很诧异这个古落梅的耐性,明知有大事要发生,一个人却悄悄躲在黑暗中镇定自若。 黑暗中,白筱雅急促的呼吸声让魏无忧不自觉的把她的手握的更紧了。 这时,房间里有股幽香传来,但也仅仅持续了几秒钟。魏无忧还没来得及通知白筱雅,这香气就消失了。这是怎么回事,是黑猫魂魄出现的前兆吗? 为了安全考虑,魏无忧还是将全身的修为运行至右手,使出排云手在白筱雅身体上空来回划动,如同扇走空气中的怪味一样随意。随后是古落梅,当带走强劲罡风的右手划向她时,魏无忧听到对面床上发出了轻微的**声。 有些不太正常,魏无忧的排云手只对阴魂之类的东西起作用,平常人不会有任何反应。难道是古落梅受袭击了,难怪她一直都静悄悄的。 魏无忧当即翻身起来,打开手电,照向对面的古落梅。白筱雅被她的举动惊动了,不解的跟着也打开了手电,二人来到了古落梅的床前。 床上的姑娘正睁着眼睛吃惊的看着她们,手电的强光照的她伸出左手挡在眼前。 “古落梅,你怎么样?有没有事?”魏无忧关切的问,用手电把她全身扫了个遍。 “我没事啊,你们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啊!是不是在我这里,你们怎么都盯着我看?” “你没事就好,我刚才感觉你这边有异样所以就过来看看,你没什么感觉吗?”魏无忧问道。 “没有,我一直都是好好的,倒是你们吓了我一跳!” “好吧,没事就好,你休息吧,看来晚上不会有什么事了。” 魏无忧帮古落梅拉了拉被子,特意留意了她藏在身后的右手。 二人又回到床上接着睡,此时已经过了猫灾发生的时间点。三人又在床上坚守了好久,之后都抵挡不住困倦,纷纷睡了过去。 天亮后,魏无忧被过道嘈杂的声音惊醒。她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清晨六点多了,此时,白筱雅和古落梅还在熟睡。房间里没有异样,也感受不到一丝灵体的气息。看来所谓的猫叫,在魏无忧返回学校后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白筱雅和古落梅醒来后也是一脸茫然,这就结束了?她们原本以为昨夜会有一番曲折,没想到竟然安然熟睡到天明,诡异的猫叫声哪去了?怎么就哑火了。 魏无忧伸了个懒腰,望着还一脸木然的二人,一脸轻松的说:“怎么了?你们还不起床,今天没课吗?” 白筱雅撅着嘴嘟囔道:“这怎么回事?说好的猫叫声呢?我睡的沉,怎么什么都没听见,还以为昨晚要大战一番,怎么?这就结束了。忧忧,你说这剧情怎么没按剧本走啊?” “没有岂不是更好,我们和学校都省了不少麻烦,行了,你们都起来吧,要上课了。我等会去系里汇报下昨晚的情况,落梅,你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你先去吧,我上完课自己去。”古落梅边叠被子边对魏无忧说,她起床的速度倒是最快,和依然赖床的白筱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磨磨蹭蹭的白筱雅最后一个出了宿舍,此刻魏无忧已经买好了早点,在餐厅正焦急的等她。古落梅则推脱自己有事,一个人急匆匆的走了。对此,魏无忧也没说什么,这个文静的女生做事干练,对自己的日程有明确的规划,她也不好强加干涉。目标明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古落梅就属于这类人。 二人在餐厅用早餐时,同学们依然是躲着她们,不少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也有好事者在背后小声议论。这让白筱雅很生气,她一边往嘴里送东西,一边用恶狠狠的目光瞪着左右的人群。 魏无忧很释然,她跟个没事人一样,优雅的小口咀嚼着送到口中的食物,俨然一副把周围人当做空气的模样。 在魏无忧汇报完昨晚的情况后,毌教授默默的给校长办公室打了一通电话。最后,学校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要求她们三人继续住在一起,务必用实际行动破除谣言。另外,校机关报纸和电台也都把校方的正式声明发布了出去,魏无忧她们能做的,也就只是积极配合而已。 “那还要多久?”魏无忧问。 “这个不好说,如果在此期间还有猫叫声,我们还需要再商量对策,声明也要更正和追加。如果没有,万事大吉,后边的事就交给保卫处了,我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从系主任办公室出来,魏无忧被崔干事叫住了,要求她赶紧销假。没办法,她只好再三保证明天就去上课。崔干事撇着嘴说:“既然你人都回来了,现在就应该立刻去上课,还等什么明天,要知道,同学们对你很有意见。别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就可以搞特殊,在我这里没戏。” 魏无忧听她这么说,停止了手中的签名,抬起头瞪着这位素来刻薄的女人,心中老大不痛快,打算甩笔走人。可又想起了毌教授让她多注意人际关系,忍着火气重重的把自己的名字签了,末了还狠狠把圆珠笔头折断。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戳破了自己的手指,她看着滴落在纸上的鲜血,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浮上心头。 “你这什么态度,什么态度嘛!”崔干事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发飙似的大叫,引来了办公大厅其他同事的一阵骚动。 魏无忧也不理会这些,匆匆的出了门。此刻,她手指的伤口奇痒无比,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却说不出什么原因。 在水龙头上清洗了伤口后,魏无忧回到宿舍取了书本,准备去上下一节课。 一连好几天,魏无忧她们三人都再也没有遇到猫叫声。这原本是好事,可偏偏衍生出了对她更加不利的谣言。什么“魏无忧根本就是狐狸精,她一回来吓得连猫都不敢叫了”诸如此类的流言迅速在校园传播。搞的她里外不是人。 这几天夜里,魏无忧仍然能闻到那股稍纵即逝的奇异香味,古落梅这个女孩也更加让她感觉不简单,她的目的绝非那么单纯。 第27章时装秀 三人同住了一周后,校方决定再出一个声明,大意是印证此前声明的正确性,还魏无忧同学一个清白,肃正校风之类的官话。可魏无忧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学校内关于她的谣言不但没减少,反而还层出不穷,有些还到了非常离谱的地步。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也是最让她感到奇怪的。 在魏无忧返校后,猫灾就停止了,这是敌人的欲擒故纵之计,对于这个,魏无忧能够理解,可校方的声明都陆续发出了两次,为什么针对她的流言不减反而增多,难道她真的这么招人恨吗? 思来想去,魏无忧怀疑学校里有内奸,故意散布关于她的谣言。如果她再不做任何表示,恐怕这铺天的流言会把她淹没,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挽回自己的名声,而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进学生会。 在和白筱雅商量后,魏无忧做了一个破天荒的决定,她要进校礼仪队。白筱雅惊得下巴快掉地上了,她张着嘴吃惊的望着魏无忧,半天没反应过来,最后还忍不住在魏无忧的额头上摸了摸,确认下她有没有发烧说胡话。 “花痴白,你这是怎么了,不就是进个礼仪队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至于吗!” “我说忧忧,你确定你不是说胡话?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个千年不化的寒冰也有消融的时候,真是奇事怪事!” “你先帮我给那个什么铁喇叭说下,我随后会去学生会面试,这方面你比我熟,以后你还得教教我。” 魏无忧很不习惯的腆着老脸做出娇羞状,用低到自己只能听见的声音求白筱雅走后门。要不是她在楚地还有自己的使命和任务,她才不会为了个破名声委屈自己,毕竟江城大学是这里最好的高等学府,她还要继续留在这里。 在返校后不久,魏无忧就去了趟孟婆的杂货店,走了几十天,孟婆居然把自己的店名改成了“孟记十元店”。据说这是新潮,店内的东西一律十元,谢绝还价。 “你也知道赶潮流,怎么,以前的店混不下去了,改卖些不值钱的零碎了?”魏无忧冷冷的说。 “我老婆子也要吃饭,如今生意不好做,不想点办法,你让我这老太婆喝西北风去。再说了,我还不是为了配合你在荆楚大地的任务,给你设置个据点。哎!谁叫我们孟家祖上做了错事,被罚给你做家奴!” “家奴?你这话说的就难听了吧,我什么时候把你当做家奴了!何况现在我哪有家?你又何曾是奴?大家不过是捆绑在一起求生存罢了,你又何苦夹枪带棒的讽刺于我!” “不说了,是不是家奴我都无所谓了,反正都这样子过了这么多年了,我也早已习惯了。这几年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了,店里的生意也每况愈下,真怕我哪天老腿一蹬,都没人给收尸。” 孟婆边说话,边颤颤巍巍的把一个箱子拖到货架边,佝偻着身子吃力的把里面的货物摆上货架。 魏无忧坐在里屋的方凳子上,思绪万千。她想起了初次和孟婆相见的情景,那个时候的她还是妙龄少女,眼睛是那么的纯净,身姿也旖旎婀娜,一副未经人世的模样。如今,岁月凋零,当年的孟小浣这个名字还有多少人记得。 “这次来是想告诉你,日前我在长沙收了一只修罗之体的女鬼,很有修炼成鬼仙的潜质,我打算培养她。另外在衡阳还无意间收了一个冲了人身的恶鬼,拘禁在这块死玉里,你帮我处理掉。” 魏无忧从怀里掏出一块玉,扣在了桌面。随后起身出了店门。 “小灵还好吧?”孟婆在魏无忧的身后追问道。她孤苦一人,虽然柳灵童是个鬼物,但却陪她度过了不少的寂寞岁月。此时离开他,似乎还有些不习惯。 “他很好,天劫来临之前我会把他还给你。”魏无忧转过身,迎着孟婆炙热的眼神,微笑着说。 闹得沸沸扬扬的猫灾事件在学校积极有效的应对下,逐渐被人们淡忘。桂园306室的室友们在学校的强硬要求下也陆续搬回了宿舍,她们一个个自己忙自己的,也不和别人交流,俨然陌生人一样。 魏无忧还是一如既往的被人孤立,只是这次不同,没有了刻薄的话语,而是完全视她为空气。 在进了学校礼仪队后,魏无忧接受了一点基本的培训。队友们早就听说过这个全校闻名的“狐狸精”,如今要和她一起共事,都是老大的不情愿。还好,魏无忧聪明伶俐,对人也是诚恳,终究没让人挑出什么毛病,队友们想给她脸色看,也都碍于她被传播邪乎的“倒霉体质”而敢怒不敢言。倒是学生会的几个头头们,隔三差五的老往训练室跑,热情的让魏无忧有些不适应。 在返校后不久,魏无忧就挑了个合适的时间将如何修炼鬼仙的基本法门和方法系统的传授给了谢兰兰,够她在小红珠内安安静静的修炼一个学期了。好在这女鬼天生聪颖,一点即通,几天下来成绩斐然。魏无忧也不去打搅她,偶尔招出来考察进度。只是苦了柳灵童,他没了嬉耍的玩伴,时不时跑出来埋怨魏无忧。 这次的猫灾事件表面上看对魏无忧没构成实质的威胁,但其实不然。对手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让她成为校园的众矢之的。原本魏无忧想等黑猫魂魄出现后一举收服它,奈何敌人太狡猾,倒是给她来了个欲擒故纵之计,让她更是百口莫辩。 在之后的两个月内,魏无忧先后和校礼仪队的同学们接待了来自市里,省里,以及教育部的几批重要领导,给学校的管理层留下了良好的印象。校学生会也接纳她为宣传部的一员,把她青春靓丽的外形作为宣传学生会的金字招牌。 魏无忧刚开始不习惯抛头露面,但在参加完学生会几次有意义的公益活动后,她渐渐的改变了对学校学生组织的看法,也慢慢融入了学生会的氛围,开始主动和同学们交流,眼神中也少了冷冰冰。 此时已经是初夏,天气也慢慢热了起来。魏无忧通过学生会的关系接了几单校外模特的私活,赚了一笔不小的外块。 这天上午,白筱雅在上完《离散数学》课后,悄悄的把魏无忧拉到一边,神秘的说:“忧忧,最近市里有一个大型的时装秀,需要招几个兼职模特,我给咱俩都报名了,报酬很优厚,最重要的是还有机会见到好几个当红明星,你可一定要去啊。” “什么时装秀,太低俗我可不去啊,穿那么暴露给那些油腻发福的中年男人看,我可受不了。” “忧忧,你想多了吧,有明星捧场的秀场怎么可能低俗呢。再说了,我们也就是做个陪衬,撑撑场面罢了,没有人会关注我们的。” “也是,出了校园,我也就是一土里土气的野丫头,确实没人关注我。”魏无忧翻着白眼故意装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呀,要是再热情一点,那些当红明星跟你比也就那么回事。哦,对了,古落梅好像也要去,不过她是学生会介绍过去做兼职宣传的,不参加走秀。” “她也要去?看不出来,她的关系还挺硬的。” “她就是过去赚点钱,毕竟这次的酬劳挺丰厚的。说起她,也是可怜,家里穷,学费生活费什么的都要靠她自己赚,我们能帮她就帮她吧,到时候一起有个照应。” 魏无忧点点头,对于古落梅,她有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觉,总觉得这个姑娘没表面那么简单。 几天以后的周末,魏无忧和白筱雅按时出现在了时装秀的会场。这是一个由本市多家企业联合赞助的大型时装发布会,主要发布夏季时装,也兼带民族和婚纱,地址设在美丽的晴川阁江滩。 发布会的模特主要是国内的一线专业模特,也请当红明星客串走穴。魏无忧她们这些经过层层筛选的兼职模特也就是负责中场休息的走秀和外围的活跃气氛。 负责她们兼职模特的领队是个三十来岁的短发女人,一身的职业装,办事干练,她自称“红姐”,是发布会的一位策划副主管。红姐把魏无忧她们集中在一起,简单介绍了发布会的流程和注意事项,特别强调了兼职模特的活动区域,大抵的意思是不能抢了专业模特的风头。 “你们都听好了,这些专业模特我们谁都惹不起,千万不能抢了她们的镜头,要注意自己的站位。都机灵点,谁要想借此机会上位,给我找麻烦,抱歉她的酬劳不但一分钱都不会给,还要被这个行业拉黑,以后永远别想站在T台上。都清楚了吗?” 红姐铿锵有力的训完话,就把魏无忧她们领到了一间临时搭建的简陋化妆间里,吩咐了几句后就离开了。望着地上散乱摆放的几把椅子,有几个手疾眼快的女孩慌忙坐了上去,剩下的也只有靠着墙无聊的闲聊着。 白筱雅撇着嘴不住发牢骚,她原以为像这么大型的发布会,主办方应该想的很周到,对她们这些兼职模特客客气气的。谁曾想,跟打发下人一样,随随便便找间破屋子往里一扔,连坐的椅子都不够,这叫什么事啊。 魏无忧倒是很坦然,她心里清楚,所谓兼职模特,说白了跟外边负责接待的女孩没什么区别,都是来赚辛苦费的,没让她们出去帮忙接待和搬东西就已经不错了。在刚才的人群中,魏无忧似乎看到了古落梅,她好像是负责场内外联络的,一直在跑出跑进。 众人在房间内互相聊着天,这时门被推开了。红姐风风火火的进来了,身后跟着拎着两只大包的古落梅。 “大家都静一静,外面接待人员不够,需要你们临时过去帮忙接待下,都把衣服换了,等会在外面集合。小古,把衣服发给她们。” 古落梅点了点头,把两只大包放到房间中央,拉开拉链,一件一件的把衣服发给魏无忧她们。这是发布会特制的旗袍,统一的粉色,尺码大小差不多,鞋子也是粉色的高跟鞋,和旗袍配成一套。 在换衣服时,古落梅和白筱雅亲切的闲聊着,魏无忧则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换好衣服后集合在门外,红姐要求众人互相帮忙把长发都扎起来,梳成简单的马尾之后,领着她们直奔会场。 这时候,魏无忧她们才能一览发布会的全貌。这次发布会设在江边露天,此时接近黄昏,五彩斑斓的灯光在夕阳的映衬下把整个江滩装饰的格外美丽。远处江面上布置了零星的彩灯,勾勒出一副江枫渔火的意境。 魏无忧她们在会场帮着专业的接待员忙里忙外。在发布会正式开始后,先是特约表演演员的开场节目,其次是嘉宾和明星们的一一亮相,接着是大段时装的详细介绍,最后才是专业模特的走秀表演。 等到模特们走秀开始后不久,魏无忧她们则被红姐叫回了化妆间,这时,工作人员拿来了她们走秀所需要的衣服,红姐这时也和发布会的副策划总监一起根据各人的形象气质给她们试穿不同的时装。 魏无忧是这些兼职模特中比较出彩的,她的时装自然是这位副总监重点关注的对象。她被选定试穿一袭带有古典韵味的时装,就是前胸和后背露的有点多,这让魏无忧有些不自然。看着白筱雅穿着一副少女气十足的薄纱在一旁偷笑,魏无忧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这衣服把她身材完美地体现了出来,就连副总监也不住点头。可魏无忧就没那么舒服,胸部被束得生疼,呼吸都有些困难。 开始化妆了,众人拿出自带的化妆包对着镜子开始忙活了起来。魏无忧原本对化妆不是很在行,最近恶补了一番,算是能勉强过关。 等到大家都准备完毕后,离中场休息时间也不多了。红姐逐个检查了众人的妆容,并细心的给大家补了缺陷。副总监是个要求严格的女人,一遍一遍的给众人修改饰品搭配。魏无忧自然是重点关照对象,她玲珑的曲线让这个见惯了大场面的女人也挪不开目光。有几次她感觉这女人在故意袭自己的胸,让她心里不是滋味。 中场时间到了,该兼职模特们出场了。魏无忧被安排在了第一个出场,这让她很忐忑不安。随着音乐响起,魏无忧在解说员高亢的声音下缓步出现在了T台。她很专业的迈着猫步,迎着聚光灯强烈的照射,一步一步走向了T台的尽头,台下则一片黑暗。 好不容易走完了,魏无忧长出了一口气,红姐微笑着对她表示赞许。等到大家都回到了后台,红姐领着众人回到了化妆间,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刚才的走秀。这时,古落梅又和一些工作人员进来了。红姐告诉大家,下一批时装送到了,让大家赶紧挑选衣服。 魏无忧这时也想换衣服,但红姐让她先别换,说是副总监正在和别的总监商讨,要为她量身特选时装。这让她很郁闷,这明摆着策划组想给她开小灶,给她加戏。魏无忧根本就没想到会有这种结果,她只希望早点忙完走人。 看着古落梅一个人要把两大包衣服抡到专业模特的化妆室,这之间路还挺远。魏无忧觉得自己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她把衣服送过去,就热情的帮着古落梅抡起一个包,和她一起出了化妆间的门。 “魏姐,你穿这衣服特别好看,跟天上的仙女一样。”古落梅边走边夸赞道。 “哎,好看是好看,就是穿着不舒服,束的太紧了,我都有些呼吸困难了。哦,对了,为什么要把这些衣服送过去?她们专业模特也看不上这些我们兼职模特穿过的不入流的时装啊。” “具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要从这里面挑一些重新修改吧,其实时装也就讲究个搭配。” “原来如此,只是叫你来回跑,这明显是欺负人吗!”魏无忧有些替古落梅不平,忍着腰部和胸部的生疼,抡着一大包衣服从人群中穿过。 到了专业模特的化妆室门口,有位模特的助理吩咐她们将衣服搬进房内。魏无忧抡着衣服进了化妆间,里面空无一人,她将大包放在墙角,正要准备起身,忽然感觉一阵天昏地暗,整个人栽倒在地。迷迷糊糊间,魏无忧听见古落梅在身后焦急的喊她,随后就失去了意识。 第28章纵火犯魏无忧 夜幕降临,江城某家医院,走廊里人声鼎沸,医生和病人家属不知为了什么事炒的不可开交。一间病房外,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神情庄重的守在门外。其中年纪稍大的男警察时不时打着哈欠,他摸了摸口袋中的香烟,朝对面女警无奈的摇了摇头。 房间内,一个女人静静的躺在床上,和她身体相连接的医疗器械嘀嘀的响着。年轻的护士换完今天最后一瓶药后正准备离开,不经意间,她瞥了一眼手里的药瓶。玻璃瓶反射出的画面是床上的女人已经睁开了双眼。 “病人醒了!”护士大声朝门口喊。 “疑犯醒了!”男警察对女警说:“你先进去看看,我给队长打个电话。” 魏无忧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此刻,她大脑一片空白。她漠然的望了望身边的一切,努力想记起之前发生过什么,可什么都想不起来。 护士小姐笑脸盈盈的说:“你醒了,都躺了两天了,感觉怎么样?” 魏无忧吃力得动了动手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这是在哪?我怎么了?” “这里是医院,你……” “嫌疑人醒了,我需要对她进行单独问讯。”推门而入的女警不客气的打断了护士小姐的话。 小护士怯生生的朝魏无忧笑了笑,没有底气的对女警说:“病人刚醒,还需要休息……” “你先出去,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不要妨碍我们办案!” “我说,病人还需要休息,你别推我,我说你别推我!我自己能走!” 护士被女警粗鲁的请出病房后,魏无忧这时才明白了什么情况,自己这是摊上事了。是什么事呢?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面前的女警三十多岁,短发,目光如炬。她拉了把椅子,坐在魏无忧对面,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一边用圆珠笔根敲打着笔记本的封面,一边用狐疑的目光盯着魏无忧。 “说说吧,你是怎么把一个好好的时装秀给毁掉的?” “我毁掉了时装秀?”魏无忧茫然的反问。 “别在这给我装,”女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凑近躺在床上的魏无忧,几乎是脸对脸,一字一句的说:“你放火烧了化妆间,把几个当红的模特烧成了重度伤残,你却在这跟我演戏!” “我放火烧了化妆间?”魏无忧只觉得惊天霹雳,这怎么可能,莫非是她听错了。 “你说是…我…放火烧了化妆间!哦,对了,什么化妆间?”魏无忧吃力的想坐起来,可是浑身上下犹如被抽空一样,丝毫使不上劲。 “别在装了,所有证据都指向了你,就是你,是你放火烧了化妆间,把几个正在休息的当红模特烧得这辈子都上不了台了,而你却在这跟我打哑谜。你现在不说可以,我们有的是时间让你说!” 女警有些愤怒了,她坐回到椅子上,狠狠的瞪着魏无忧。 魏无忧漠然的望着天花板,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需要仔细去回想,寻找自己丢失的那段记忆。 “让我好好想想。”魏无忧平静的说。 在以后的几个小时,魏无忧接受了数次的盘问,其中包括刑警队长申建国。这个案子是由他负责的,在警局被列为要案,限期破案。申建国是个老刑警了,他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留着一脸的络腮胡子。面对魏无忧一问三不知,他气的全身发抖,心里直骂娘。要不是碍于医院人多眼杂,他真想把魏无忧从病床上拖下来,狠狠的修理一番。 魏无忧此刻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她何尝不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在设局陷害她。可是任她如何努力,大脑中还是一片空白,记忆就像被人抹掉了一般。 “想不到我魏无忧也有今天,日防夜防,处处谨慎小心,最终还是被人摆了一道。”魏无忧心想。 此后的两天,魏无忧被严密监控在了病房内。由于她的伤势还没完全稳定,且医院对她身体各项检查还没给出统一的结果,因此,警方要求把人带回警局的要求被医院一再驳回。为此,申建国还把几个年轻的实习医生给骂哭了,害得魏无忧成了没有医生敢接手的问题病人。 这对魏无忧来说,未必不是好事,因为她有了足够的时间可以思索案件的所有细节。据说前几天照顾她的小护士身体不舒服,请假在家休息。这下可好,一直看管她的女警就成了照顾她的临时护士。魏无忧也不客气,就跟使唤保姆一样,搞的女警察恨不得把她吃了。 第三天下午,魏无忧在警察荷枪实弹的押送下,被送到了区公安局。当她一身号服的出现在办案民警面前时,众人都对她投去了异样的目光,他们怎么也不能把穷凶极恶的纵火犯和这个美丽的少女联系在一起。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使一般的恶魔吗? 在刑讯室里,魏无忧遭受到了更加严苛的问讯。申建国队长拿着一大堆关于她的材料,在强光的背后,一遍一遍的怒声发问。 “你可以不回答我的问题,那好,咱们就从最开始说起。魏无忧,女性,20岁,江城大学计算机系大一学生。籍贯,山东省济宁人。去年入学后,很快成为学校公认的校花,各项成绩优异,无不良记录,我说的对吧。还有,据同学们反应,你不合群,喜欢独处,讨厌世俗化,看不惯虚假的同学关系,你可能自己认为很孤傲,但你的同学却称之为‘假清高’。还有,你可是学校的名人,把一个好好的江城大学搞的人心惶惶,同学都叫你‘狐狸精’,‘灾星’,‘扫把星’,我没说错吧。再来说说你的出生地,你出生在济宁市,但根据我们的调查,你入学至今,从来都没回过你的家乡,反倒是,三番五次出没于湖南省,对了,就在前不久,你还请了长假去了衡阳,这些你作何解释?” 魏无忧靠在椅子上,静静的听着,她并不想作任何解释,因为她解释不清楚。 “你在湖南的所作所为,我们也做了大致的调查,我们有理由相信,你这次的纵火行为是经过精心准备,有预谋的报复社会。”申建国严厉得说。 “报复社会?凭什么?我为什么要报复社会?” “就凭你对莲花镇两位村民的迫害!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找到了当初被你戕害的手下,虽然他们已经疯疯癫癫,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你就是他们口中的‘领导’。” 魏无忧总算是明白了,他们找到了陀森寒和肥三,而这两位已经被她吓傻的败类居然被警察认为是自己的手下。可笑的是,她当初冒充701的领导,居然给自己制造了解释不清的麻烦。 “那两个人我根本不认识,也没见过,谁知道他们为什么叫我领导,两个傻子的话,你们也信!” 此时,魏无忧也只能睁眼说瞎话了,对于惩罚这两个败类,她从来就不觉得心虚,反而有很强烈的成就感。 “你别以为人傻了就不能指证你,你在衡阳走访各地,秘密串联,这总该没错吧!” “我那不过是拜访故交,祭典亲友。”魏无忧解释说。 “你一个20岁的大学生,怎么可能有和自己年纪不相称的朋友!还什么故友?难道你在上小学时就跑到湖南去交友?祭祖那就更不可能了,现在哪个大学生会跑回家祭典亲友,他们的父母不知道祭典吗?何况,你一个山东人,跑湖南去祭典什么哪门子亲友!你的行为完全不是一个20岁的人该有的,你身上肯定有重大的秘密!” 是啊,申建国说的没错,魏无忧确实不像个20岁的女大学生。别人上大学时不是风花雪月的谈恋爱,就是吃喝唱歌玩游戏,没钱了只管问父母要,可她呢,完全就是个异类。 “难道年轻就只能有一种活法吗,我喜欢过不一样的生活,这也有错吗?我该怎么生活,似乎和这个案件没关系吧,警察同志。我虽然出生在山东,但我小时候亲人都去了湖南,早和山东没关系了,我回湖南祭祖,似乎也无可厚非吧。” 魏无忧无法解释这一切,只能敷衍了。 “哼!我们已经和山东那边取得了联系,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我们不会放过任何线索,特别是像你这等穷凶极恶的罪犯。” “警察同志,我也懂一些基本的法律常识,在没被定罪之前,我似乎只能被称作‘嫌疑犯’或者‘嫌疑人’,你口口声声说我是罪犯,拿出你的证据来。不跟我谈现场侦查,却在这谈我的人生轨迹,你是不是学犯罪心理学的!你也说了,我跟同龄人不一样,所以,别指望我会按你的套路来。我要说的是,我没放火,我什么都没做,我是被陷害的!麻烦你在没有证据之前,注意你的称呼!” 魏无忧知道,不能再纠缠于自己的身世之谜,否则自己纵有千万张嘴也是说不清的,她必须把话题转回到案发现场勘察上来,只有通过现场的细节纰漏才能洗脱自己的嫌疑。 申建国愣了一下,他深深的感觉到面前这个少女不是那么好对付,要想让她伏法,只能找到铁的罪证。 “你要跟我谈现场,那好,现场有的是你犯案的罪证,等着吧,我会慢慢让你知道。” 公安局羁押室里,魏无忧连续几天受到几批警察车轮式的审问,每当她要求告知案发当晚的具体细节时,都会遭到无情的拒绝。在这期间,警局的心理分析师甚至给她做过心理分析,让她烦不胜烦。 另一方面,在局里的案情报告会上,鉴于案件的严重性和社会影响性,申建国由于办案不利,没少挨上级领导的批评,他也一筹莫展。嫌疑犯拒不交代,仅凭现场遗留的指纹,遗落在疑犯旁边的作案工具——一只打火机和化妆间大门的钥匙,加之现场伤者身下未被完全烧毁写着“魏”字的残片,很难给她定罪。况且,案件本身也有很多疑点,比如,魏无忧在进入房间后,先用打火机点燃了化妆间的易燃物,再锁住了大门,可她又为何会晕倒在大门外不远的走廊内?她身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没有目击证人,没有监控录像,疑犯莫名其妙的失忆,这段时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一切都那么扑朔迷离。 夜很深了,忙了一天的申建国刚回到家,正准备上床睡觉,这时电话又响了。他接了电话后,又匆匆忙忙赶回了警局。 又有案件了,这次是一起伤人案。据接警的同志说,前几天给魏无忧护理的小护士在医院伤人了,具体什么情况还不是很清楚。由于这起伤人案和纵火案的嫌犯有关,局里要求申建国一同参与。 到了医院后,伤人的护士已经被警方控制起来了,现场也被严密保护起来。110的同事对申建国说起了事件的经过。 “我们在接到报案后十分钟就赶了过来,当时那个护士跟发了疯一样,拿根针管见人就扎,还不停扎自己,按都按不住,那劲大的跟吃了兴奋剂一样,你是不知道,就我这五大三粗的身板,都不够她玩的!” 申建国瞅了瞅这位衣冠不整的同事,没好气的说:“你瞧瞧你,跟个铁塔似的,还好意思说……医院负责人在吗?能说说怎么回事吗?你们医院的员工怎么上班时间就发疯了?” “是这么回事,小温确实是我们医院的护士,不过她这几天没上班,她是在我们医院住院,属于这里的病人,至于她怎么会突然伤人,这个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一位面泛油光,小眼睛,矮胖的中年人匆忙解释道。 原来这位叫温婉柔的护士这几天持续发高烧,一直在医院的内科病房住院,医院对她的病情也很头疼,找不出病因,初步怀疑是血液病之类的。就在今晚,医院要再次对她的血液进行分析,护士在抽血的过程中,她突然夺过针管,对着护士就是一通乱扎,之后对同病房的病友也是如此,还阴笑着对自己自残,一屋子的人都吓傻了。等大家反应过来时,全都没命似的跑出了门,最后只能把她反锁在房间里后才打电话报警。 “你们把她关在房间里,就任她自己伤害自己!她可是你们的同事,怎么不过去夺下她的凶器,医院里难道没保安吗?” 看着躺在穿上被注射了镇静剂惨不忍睹的女护士,申建国气氛的说,虽说打击罪犯是警察的事,但看着自己的同事自残而无动于衷,这医院的做法也真够绝的。 “我们也是没办法,你是不知道,她刚才有多吓人,不信你问问这几位警察同志,他们可以作证。小温平时工作勤恳踏实,业务能力那是没得说,谁知道她会变成这样。哎!自从她护理了你们送过来的那个女犯人,就一直休病假,这下可好,又伤了我们几个医护人员,你叫我们医院的工作可怎么做啊……”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她是在护理嫌疑犯之后就病倒的?”申建国忙问。 “是啊!有问题吗?”医院负责人一脸茫然的反问。 魏无忧,怎么什么事都和你有关,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和你有什么冤仇,你要这么残害她,你真是一个灾星。 申建国心想,他满腔怒火,打算连夜提审魏无忧。 第29章重逢邱意盛 深夜时分,喧嚣的城市归于平静。刑警队的刑讯室还亮着灯,申建国重重的将拳头砸在了桌面上,急促的呼吸让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强烈的愤怒感几乎让他窒息。 “魏无忧,我没想到你如此歹毒,竟然对一个和你毫不相干的人下如此狠手。快说,你是用什么方法把照顾你的小护士弄疯的,下毒吗?用的什么毒?老实交代!” “你在说什么?什么小护士疯了?什么下毒?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魏无忧被眼前这位暴躁的警察说的云里雾里,连续的审讯让她疲惫不堪,她正在床上睡的舒服,不想又被女警带到了审讯室。警察局本就是煞气很重的地方,完全不能和清野幽境相比,打坐静养在这里根本起不了作用,唯有睡眠才能缓解疲劳。 “不明白!那你给我听好了,自从那个小护士照顾你之后,她就一病不起,今晚,也就是在刚才,她居然疯了!” “疯了?这怎么可能,她给我换药时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疯了?” 魏无忧大吃一惊,这太不可思议了,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就不明不白的疯了,简直是匪夷所思。 “突然疯了?你觉得是突然疯的?分明就是你给她下的毒,要不然怎么解释她护理你之后就病倒了这个事实!” “我真没有,我怎么可能给她下毒,我醒来之后手脚都不能动弹,怎么给她下毒?说起来,我也就只见了她一面而已!” 魏无忧心里那叫一个委屈,怎么偏偏什么事都要和她扯上关系,真是倒霉催的。 想起小护士那甜美的笑容,魏无忧心里一阵难过,自己难道真是不祥之人,到哪都能给别人带来厄运。 “那位护士怎么样了?求你告诉我,她到底是怎么发疯的?申队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魏无忧爬在桌子上,沮丧的问。 听完事件的经过后,魏无忧抬起头,闪动着清新的眸子,用炙热的眼神看着申建国,真切的说:“申队长,请你一定要查清真相,不是为我,而是为了那些无辜被牵连的人,我愿意尽我所能帮助你,我已经记起了所有的事。” 窗外霓虹灯闪烁,这时,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夜幕也越来越沉。 “你是说你是好心帮你同学的忙才去的化妆间?进去之后你就莫名其妙的晕倒了?” “是的,我当初见她一个人抡两大包东西,我就好心帮她把东西搬到了化妆间,我们进去时,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我把包放到墙角后,正准备离开时,突然就感觉胸口好闷,开始我以为是我的婚纱服太紧了,导致我缺氧,可后来头越来越沉,最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下?”申建国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急切的问:“你刚才说你穿的是婚纱?可我们发现你时,你却是穿着自己的衣服,就是你从学校穿过去的那件。” “啊!”魏无忧惊叫着,她记得很清楚,自己是穿着婚纱帮古落梅抡的包,怎么可能变成自己的衣服。莫非有人在她晕倒后,悄悄地给她换了衣服。 “申队长,我说的都是事实,你可以跟和我同去的白筱雅求证,我真的没骗你。”魏无忧辩解道。 “我们已经跟你的两位同学谈过了,她们说的和你一样,但这也不排除你自己换好衣服后放火。如果你是凶手,你完全有时间和能力把这一切都安排好,制造出足以迷惑别人的假象。” 是啊,只要是没有目击证人,魏无忧的一切辩解都是徒劳。此刻,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掉进了别人为她设置好的陷阱里,一只罪恶之手已经伸向了她。 “申队长,我之前一直想知道火灾现场的情况,包括和我一起进去的那位同学,她有没有受伤,可你们总不告诉我,为什么?就算我是嫌疑犯,我也有起码的知情权吧。我从醒来到现在,你们一直不停审问我,逼迫我承认放火的事实,可我现在仍然一头雾水,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昏倒后发生了什么。我只是一个在校学生,利用休息日出去打工而已,怎么好端端的就成了纵火犯。申队长,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是冤枉的。” 依照魏无忧的性格,她不会轻易喊冤叫屈,因为她觉得没有那个必要。清者自清,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是非曲直,总有一天会弄明白。可如今她被莫名其妙的关在警察局,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这让她心里无比憋闷。这是一个法治时代,不同于以往她经历的任何人治时期,她只能默默忍受,寄希望于警察早日破案。 “目前你的案子是局里的头号大案,我也承受了不小的压力。你参加的那个什么时装发布会,本身就是社会名流举办的,加之又烧伤了几个当红模特,社会影响那就不言而喻了。至于为什么抓你,因为现场所有证据都指向了你,别问我什么是什么证据,我暂时还不能说,等技术队现场模拟报告出来后,我自然会告诉你。” 申建国一反常态,居然客客气气地和疑犯说了这么多,当魏无忧被押送出门后,他对着疑犯的背影张口问:“唉!你真的没放火?” “你看我像吗?”魏无忧回过头,冷冷的反问。 接下来的一天,申建国都是忙于案情汇报和分析汇总各方面的线索情报,对魏无忧人际关系和社会活动的调查也陆续有了结果。望着办公桌上那份来自山东方面的传真,申建国心里五味杂陈。 出生地:查无此人。小学:查无此人。中学:查无此人。父母亲属一栏更是空白。这个人好像就是凭空出现的,她的身世就是个迷。 通过昨晚的谈话,申建国此前坚信魏无忧是凶手的立场开始有些动摇。他也说不上是什么原因,就是感觉她不像,这也许就是直觉,一个老刑警的直觉。但这份报告让她矛盾的心理又加重了几分。 当申建国一个人想的出神时,桌上的电话响了。 又出事了,医院又有人发疯了。 还是同一家医院,此前被那名叫温婉柔的护士扎伤的护士和病人先后都不同程度出现了异样和癫狂。他们症状不一,轻者喃喃自语,重者伤人自残。医院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惊恐和流言并存。 申建国也没见过这等场面,这已经不是多派几个警察就能解决的问题。医院已经把情况上报给了市里,市里紧急成立了应急小组,公安,防疫,医疗,卫生,甚至于反恐特警都整装待发。 申建国作为第一知情人也被安排到了小组里。他详细的向领导汇报了初次接触温婉柔的具体细节,以及自己对这件事的若干看法。鉴于事件的严重性,他不得不公开魏无忧和此次事件的联系,当然,他只是客观的报告了温婉柔曾经给魏无忧护理过的事实,没有做太多猜想。 医院已经被隔离了起来,所有人只能进不能出。病人被送到特制病房,由专人特护。对外公布的消息是反恐演习,检验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 第一时间,卫生部也接到消息,成立专家小组奔赴江城。而对魏无忧的处理意见则发生了分歧,一部分人认为应该和癫狂病人一起隔离起来,申建国则主张暂时羁押在看守所,一来她是纵火案的嫌犯,二来她并没有出现异状,不存在和群体事件必然的联系。最后,应急小组给出了折中方案,暂时将魏无忧羁押在看守所,但需要隔离,对她的身体状况进行严密监控,定时做抽血,脑电图,CT等化验检查。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魏无忧本来就已经被折腾的够呛,这次又被转入装满摄像头的封闭房间,还要穿上厚厚的防化服定时去做检查。她心里别提多委屈,胸口憋闷,似有千钧压力。 就在医院被封闭后的第二天,从首都来的专家小组会同当地的应急小组在江城市**召开了案件分析会。卫生部的领导先介绍了随行人员,大部分是国内病毒细菌学的专家,还有一小队不能公开身份的特殊人员,这些人据说是由国安,刑侦,秘密战线的人员组成。 会议决定给此次事件起名“六一二”事件,各小组行动代号为“铁落行动”。中医认为,生铁落对治疗癫狂有奇效,故此以此命名。“铁落”行动的首要任务是控制疫情蔓延,找出病源,之后,对比同类型疫病药库,临床实验,研制新药等。至于特殊小队的任务,在会议之外另行安排。 申建国作为首批接触癫狂症的人员,他和同事被要求暂时隔离。这让他大为恼火,一再抗议对自己的“不公平”待遇。他是一位刑警,手上还有一桩要案要办,怎么能被关起来。他一再重申自己没被传染,还很健康,需要回到岗位上去工作,为此,他甚至对首都来的领导拍了桌子。 “申建国同志,你的工作暂时由我们来做,你只要把你手头的资料转给我们,安心在医院里静养就好了。” 一位隶属于秘密小队的年轻人客气的对申建国说。他三十岁不到,身材匀称,一身休闲装,帅气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 “你,你才多大!敢在这里说接替我的工作,我申建国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别以为你是上边来的就可以让我滚蛋,我才不干!” “申同志,你别误会,我们不是让你滚蛋,现在医院患病的人情况不明,难保殃及到你们,以你现在的情况不在适合继续工作 。所以,为了你和大家的安全,希望你服从命令,配合我们的工作。” 年轻人依然微笑着解释。 “小邱,你和他废什么话,我们有上头的命令,下边的人就得无条件服从,让他把手头的资料移交给你,你尽快开始工作。跟一个废物讲什么道理,也不嫌跌份。” 身后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接过话茬,阴阳怪气的说。 这个叫做小邱的年轻人尴尬的笑了笑。申建国则怒眉直竖。 “你说谁是废物,你再说一遍!” “哼!”女人不屑的说:“一个小小的火灾案就把你们江城人名警察折腾成这样,你还不是废物?死了十几号人,比这严重多的纵火案我们又不是没见过,也不是轻轻松松就搞定了!” “你!你!……” 申建国一时语塞。而小邱的脸色也非常难看。 在这个女人的眼里,火灾的大小居然能用死多少人来衡量。在她心里,没有对生命的一丝敬畏。 魏无忧又要被提审了,她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次很可能要碰上狠角色。果不其然,当她被女警带到问讯室后,对面坐着一排五个人,有男女,有老少,一个个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当魏无忧和小邱四目相对时,彼此都愣了一下。魏无忧觉得这个帅气的年轻人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而小邱觉得眼前的女人很像他的一位故人,一个帮助过他,和他患过难的朋友。昔日,她不辞而别,从此杳无音讯。 魏无忧不愿直视年轻人的目光,她不可以让自己分心,还有更艰难的考验等着她,这次的审讯会很激烈。 “魏无忧,申建国同志由于某种原因不能再继续工作,由我们暂时代替他来调查你的案子。放心,我们保证公事公办,实事求是,用证据说话,彻底查清火灾的真相,对此,你有什么疑问?” 坐在椅子中间,年纪最大,身穿西装的男人用播音员般磁性的嗓音来了个开场白。 “申队长他怎么样了,你们又是什么人?”魏无忧问。 “申建国同志他现在很好,只是暂时休假。至于我们是什么人,我只能说,我们是上边来的,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魏无忧笑了笑,算是认同。 “这是我们警方对火灾和你的调查,如果我说的有什么不对或者不足的地方,你可以打断我进行补充,好,让我们开始。2001年6月5号下午,在江城晴川阁江滩举行的某大型时装发布会的化妆间突然起火,事件造成正在现场休息的五名年轻女性不同程度的受伤……” 这份报告和之前申建国透露给魏无忧的案情无太大的出入,只是首次提到了对现场勘察的细节描写,如现场未烧尽的化妆台上布满嫌犯的指纹,伤者身下未烧完写着“魏”字的残片,门把手及从嫌犯身上发现钥匙和打火机上的指纹,以及整装晕倒在走廊里未逃跑成功的嫌犯等等。 警方报告认为,魏无忧作为现场唯一未受烫伤的人具有重大作案嫌疑,因此案还未发现具有作案动机的第二人,故把魏无忧列为唯一嫌疑人,重点调查。 听完这些,魏无忧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是有点给自己罗织罪名的意思。 随后,中年人又宣读了嫌犯的口供,期间,魏无忧依照事实,纠正了多处错误,多次辩解自己无罪。 “看来这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倒有些疑案的意思。”中年人皱着眉头说。 “这个案子其实不难,只要找出其中的破绽就行。” 一直没有说话的小邱突然开口说。 “对了,我倒忘了你这个从苏格兰场留学回来的大侦探了,破案的事还是你在行,说说你的高见吧。” “队长,这件案子疑点太多,巧合也多。常言道:无巧不成书。您不觉得这件案子看起来好像有人从书本上现学现卖来布局吗?结合疑犯的口供,我认为太多巧合必然是刻意安排的,疑犯被设局的可能性极大……” “疑犯的口供不足以作为证据,小邱,你的假设都建立在疑犯口供正确的前提下,这太主观了吧!” 坐在中年人旁边,在医院羞辱申建国的中年女人打断了小邱的话,撇着嘴说。 “惠姐,就目前的案子,只能假说警方证词和疑犯的口供都正确,才能查明真相。警方证词有误或者疑犯说谎,或者某一方对某一方不对,都会使案子陷入死胡同。我说的对吧?” 惠姐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我看这样吧,这件案子就由邱意盛同志负责吧,他是这方面专家,对于破案,我们其余人专业不对口嘛!” 中年人呵呵说道。 “邱意盛!这个人是他!想不到会在这里和他重逢!” 魏无忧身子一紧,心里没来由的发慌。 第30章绕指柔 魏无忧是在中日玄学界二次斗法时认识邱意盛的。那时候,她作为道门散修,斗法的后援力量曾一度化名颜小雨隐居在上海,租住在邱意盛家附近的一栋老楼内。当时,魏无忧表面工作是一位普通的办公室白领,过着简单的生活。这在当时也算是一份体面,相当不错的工作,自然会引起更多人的关注。而邱意盛此时是公安大学的一名学生,放假回家后经常偶遇魏无忧。他对这位美丽的姐姐印象深刻,一直认为她是这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1996年,中日静安寺斗法,魏无忧被安排负责邱意盛家这一带的安全。在这次战役中,邱意盛因为其特殊的命格曾一度被日方阴阳师迫害,正是魏无忧三番五次涉险,帮助他度过劫难。一来二去,魏无忧成了邱家的座上客,与邱意盛结下了不解之缘。 时光荏苒,五年过去了,魏无忧一如既往的明艳动人,容貌丝毫没有变化。而邱意盛已经由当初的毛头小子变成了帅气的警界新秀,五官也长开了,相貌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这也是魏无忧觉得似曾相识的原因。 五年前,魏无忧不辞而别,突然消失,邱家也只是她生命中的匆匆过客,她不想沾惹太多红尘因果。奈何世事难料,魏无忧做梦都想不到,此刻她会以这种方式和邱意盛重逢。 …… 等所有人都出了刑讯室后,邱意盛还是呆呆的坐在魏无忧的对面。他心里五味杂陈,既有和多年苦苦寻找之人偶遇的狂喜,又有惊喜之后心酸的落寞。 “魏无忧,她叫魏无忧,怎么那么像我苦苦寻找的颜小雨,真的只是长得像吗?她真的不是她吗?那我一直努力寻找的人又在哪里?” 邱意盛心想,明明自己的诚心都已经感动了上天,可为什么偏偏不是她。老天真会跟自己开玩笑! “你叫魏无忧,今年20岁?”邱意盛问道,落寞的心里还存有几分希望。 “对,我叫魏无忧,今年20岁,在江城大学上大一……”魏无忧冷冷地回答,脸上波澜不惊。 邱意盛的心沉了下去。那绝不会是她!当年颜小雨就已经二十出头了,五年过去了,她也快三十岁了,是不是已经嫁人了,也应该有孩子了吧。 “我叫邱意盛,以后你的案子由我负责,放心吧,我会尽我所能查清真相,还你一个公道。”邱意盛强掩心里的失落,认真说道。 魏无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她相信邱意盛的能力,五年前她已经领教过了。 “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简直太像了。五年前,她不辞而别,从我的世界消失了。我整整找了她五年,直到今天,她的一颦一笑还印在我的脑海里,是那么的美丽不可方物。” “她对你很重要吗?”魏无忧放松了身体,靠在椅背上,一双清眸直视邱意盛。 “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五年前我就对自己说,我要照顾她一辈子,哪怕只是守在她身边,默默的看着她,我就心满意足了。五年了,自从她消失的那一刻起,我不断的学习,努力提高破案能力,就是想知道她去哪了。你不知道,她当初离开时房间里的样子我至今都刻在脑子里,只是到现在我还不能发现任何线索。” 邱意盛眼眶有些湿润,胸口不停起伏。 魏无忧心里一阵苦涩,当初她受故人相邀前去助阵,大战结束后,她没通知任何人就离开了上海,想来善后的工作是由“光组织”负责的吧。这个组织神通广大,做事严谨,断然不会给邱意盛任何可供查找的线索。 “相信我,你会找到她的。”魏无忧安慰道:“送我回去吧,我累了。” 邱意盛惊讶的看着魏无忧,他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当初,颜小雨和他逛街逛到很晚时,也会说“送我回去吧,我累了!”这句话。那是多么美妙的日子,值得用一生去怀念。 此后的两天,魏无忧只是接受了关于案发当日晕倒前后细节的问讯,以及到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当然已经不是刚开始的那家医院,换成了武警医院。除此之外,她都一直呆在看守所里,在这期间,都没见过邱意盛,负责问询她的警察也变成了身穿西装的陌生人,听语气似乎是从首都下派来的。一时间,警局被一股神秘气氛所笼罩。 邱意盛这两天忙着出外勤,带着他首都的团队一直在案发现场调查取证。虽然现场破坏严重,但利用高科技还是找到了不少有价值的线索。 另一方面,医院伤人案也有了重大进展。专家组的领队,和惠姐一起审讯过魏无忧的中年人——龙泰,仔细研究调查结果后,果断紧急召开了各职能组秘密会议。在会议上,龙泰宣布调查结果,他认为,这是一起罕见的蛊虫爆发,怀疑是有邪佞之人故意为之,至于是何居心,目前还不得而知。 对于这个石破天惊的结果,与会专家都觉得不可思议,会场立刻炸开了锅。卫生部门对这个结果更是嗤之以鼻,他们认为,蛊虫之说纯属无稽之谈,毫无科学依据。省市两级领导对这样的结果同样不满意,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既能在各大媒体公布,又能消解公众恐慌的合理说法,而不是一个近乎玄幻,只能出现在小说中的虚妄之言。 看到大家意料之中的反应,龙泰露出了神秘的微笑。他示意坐在她下首的惠姐,后者轻轻点了下头,从包里拿出一沓信封,逐个分发到与会者手里。 “各位同志,先静一静,听我说,我知道你们很难理解这样的结果,诸位都是各行各业的翘楚,在本职工作上工作多年,有相当丰富的经验,我对诸位的怀疑表示理解,但就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这次的癫狂症确实是蛊虫在作祟。在决定开会之前,我已经把此次的调查结果上报了国家,首长也做个批示。刚才,惠青璇同志给每人一个信封,里面有首长的重要指示,大家现在可以打开它,有什么疑问可以联系中央。至于里面的内容,我在这里强调,可看不可说,更不能外泄。都清楚了吧?” 现场一片沉默,大家纷纷拆开信封,各自阅读起来。 片刻后,龙泰接着说:“诸位现在都清楚问题的严重性了吧,我在这里也不多说了,会议结束后,江城发生的一切就和大家没有关系了,我们将会全权处理这里发生的一切,希望大家积极配合。”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省市两级的领导脸色都非常难看,此刻,他们算是明白了,这支神秘队伍此次空降江城的真正目的。能给他们看绝密文件,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见大家惶恐不安,龙泰神秘一笑。他提高声音,冷冷的说:“诸位,江城发生的蛊虫爆发并非个案,之前全国各地都有零星上报。在这里,我要强调的是,别跟我谈什么科学不科学,我也不管你们怎么去堵幽幽众口,我的目的就是找到放蛊的那些疯子,消灭他们。所以,诸位最好别挡我的道!” 众人默然。 会议结束后,龙泰站在窗前,手里把玩着一块雕有奇怪图案的匕首,远眺着白茫茫的江水。惠青璇则站立在他身后。 “小惠,你跟我也有些年头了,说说,你对这次蛊虫祸乱的看法?” “龙处长,这事不好说,我总觉得江城这地方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底下有股暗流。我仔细研究过,就蛊虫的致命程度,也就是一般三流的程度,充其量也就是初级蛊师的水平,但就种类而言,却是罕见至极,很像江湖上已经失传的‘绕指柔’,不知我猜的对不对?” “‘绕指柔’,学名‘九香噬魂’,**的一种。”龙泰微微一笑,赞许道:“你猜的没错,这种蛊官方记录确已失传,但这么多年你我经历的还不够多吗?很多未记录在案的神秘事件都不是屡有发生,据我所知,苗疆那里不少人还会这东西,他们那炼蛊的珍惜虫草可不是我们能想象的。” “难道世间还真有人会配这‘九香噬魂’,我怎么不知道?”惠青璇吃惊道。 “配是有人会配,可这放蛊的人显然不会。” “龙处长,这怎么说?” “这次的蛊虫事件的源头在哪,你有没有想过?据我所知,这种蛊虫特别珍贵,放蛊之人一般会在宿主身上再放其他种类的蛊来克制此蛊的外泄,换种说法,就是这种蛊一般不会传染。可目前的情况却恰恰相反,你不觉得奇怪吗?显然,放蛊之人不懂克制之法,以他的水平,怎么可能配出这种奇蛊。” 惠青璇佩服的点了点头。 “话虽如此,可到目前为止,这蛊虫的源头在哪?医院的所以病人似乎都不像,包括那个先中蛊的护士,小惠,你认为放蛊之人究竟针对的是谁?” “龙处长,会不会是纵火案的那个魏无忧,我总觉得她有问题,心里对她有莫名的讨……” 惠青璇说到一半,感觉有些失言,把未说完的话又吞了回去。她不知不觉中,随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可这会给龙泰一种错觉,认为她是出于女人的嫉妒。在他们这个部门,带个人情感办案,是头等忌讳。 龙泰也不和惠青璇计较,只是微微一笑。他心里也一阵思忖,这个魏无忧真的是蛊虫的源头吗,可她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如果她不是,可为什么我的直觉如此强烈,她这个人不简单。 “龙处长,你看要不要让‘她’过来一趟,毕竟‘她’是巫蛊这方面的行家。”惠青璇为了弥补刚才的失言,对龙泰提出了她的建议。 “你说的是古老太,她不是在华南处理女校案吗,哪有时间。” 龙泰否定了下属的提议,在他看来,古老太自命不凡,性格乖张,他龙泰万万驾驭不了。 若是让那老太婆来了,满口疯言疯语,到时候再挤兑自己几句,他脸面何在。 再说,就这么个蛊虫案,他要是破不了,就别在部门里混了。 “小惠,小邱那边有什么进展?” “听说已经有了头绪,这几天他一直带着部门里的行为痕迹分析高手在出外勤。也不知道这小邱是哪根筋搭错了,对这个魏无忧这么上心,说话办事处处偏袒她。以我看,这纵火案就是她干的,单凭她给我那种不可捉摸的心理压抑感,我就断定她这个人不简单,必定还有更多我们不知道的背景。” 龙泰嘴角抽动了下,有些话他还是忍住了没说出来。惠青璇是道家正一派的弟子,师承名门,麻衣相术是有些根基的。自龙泰第一眼看到魏无忧起,他就觉得此女有种让人琢磨不透的压迫力,这些都是要经过岁月沉淀,刻苦修炼才能体现出来的,与面前只有二十岁的大学生是那么的格格不入。这倒让龙泰有些吃不准了,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这些年他挑起了部门第六处业务的重担,一方面要处理六处管辖地的案件,一方面也要应付部门内部政治,分心思去研究权术,逐渐养成了多疑的性格,这对他办案多少有这影响。 有些时候话多会给对手留下把柄,龙泰深知这一点。魏无忧虽然可疑,但却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魏无忧的事还是交给小邱吧,他不是我们系统的,和我们部门也只是借调关系,多少还是要给兄弟部门些面子的。至于你该怎么做,你师傅她老人家应该都教过你吧,不过还是要低调,有些事能做不能说,懂吗?” 龙泰依旧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 “知道了,龙处长,我会小心的。”惠青璇体会到了龙泰话里的意思,脸上浮现尴尬的笑容。 夜晚的医院诡异的安静,从外面看一栋栋漆黑的大楼如同一个个俯卧的怪兽,偶尔亮着的灯光恰似怪兽的发光的眼睛。 伤者隔离区里,龙泰带领他的一众下属正在忙碌着。癫狂病人此刻都安静了下来,他们正静静的躺在病床上,享受着身体难得的舒心。 在确认是蛊虫作祟后,龙泰等人第一时间就在这些人周围布置了一个结界,阻断了蛊虫和外界的联系,剩下的就是如何消灭这些寄生在人体的毒物。众人经过商议后,决定双管齐下,一方面请求总部尽快运送能引诱蛊虫出人体的特殊物品,一方面利用众人强大的修为,精准的掌控力,控制毒虫的流窜,在病患其体内裹挟杀之。后者只针对危重病人,有点铤而走险的意味。 肃清蛊虫并非一件容易的事,需要周密的部署和配合。赴江城的秘密小队中,有此修为者寥寥无几,龙泰理所当然算一个,他的下属,如惠青璇之流,虽然出身道门世家,深得门派真传,但对巫蛊之术涉猎不深,只能从旁协助。 大家一阵忙碌后,龙泰当仁不让开始了击杀蛊虫的行动,众人为他护法。在九星归元阵的阵中,龙泰盘膝而坐,对面坐着一位套进防化服里的女护士,她已经处于深度睡眠状态。只见这位中年人双手掐诀,口中大声朗诵咒语,颇有仙风道骨之姿。 “吾将祖师令,急往蓬莱境,急召蓬莱仙,火速到坛筵,倘或迟延,有违上帝,唵,哈,哪,咆,斗咒。” 开坛咒完毕后,只见龙泰全身红光大盛,体内似乎有源源不断的气流在涌动。他双眼圆睁,口中诵读之声愈厉。 “玉坛巍巍,高耸太微,金甲铁骑,百亿万围。扫除妖氛,剿灭邪非。肃清云路,下降天墀。急急如律令!” 一声断喝,龙泰的右手食指迸射出如高压枪般的气流,直导入女护士眉心处。护法的两位下属,惠青璇和另外一个面相憨厚的光头男人,早已每人抬起女护士的一只胳膊,将道气注入其体内。三股气流汇集于女护士丹田,牢牢将蛊虫困于腹部。 经过一段时间的斗争,龙泰等三人都感觉差不多了,各自收了道行,屏息凝神,休养生息。约莫不到十分钟,龙泰缓缓睁开眼,站起身来,走到女护士身前,拉起她的一只手号起脉来。 “看来很成功,蛊虫已经被消灭了,庆幸啊,多亏这放蛊之人修为不高,要不然还要花费些时间。”龙泰满意的对众人说:“希望下个也这么顺利。” 下属自然少不了些恭维的话,都称赞龙泰修为高深。 “现在说这些话还不是时候,等把今天晚上的任务完成再说。”在属下面前,龙泰还是要拿出领导的气势。 第二人,第三人,如法炮制,都出奇的顺利。可是到了第四病患时,现场却出现了意外,以致众人九死一生。 第31章魇魅术 第四位病患是一位刚送进医院不久的清洁工大妈,她有超过十年的糖尿病史,身体素质极差。在江城湿热的夏天,这位身子单薄的农村女人不幸晕倒在了自己的岗位上。由于没有及时缴纳诊费,医院把她安排在过道里等待家属补缴费用。癫狂症爆发当日,没有任何掩护的她被一个发疯的护士用针管扎的全身血淋淋,万幸的是,创伤全都躲过了要害,算是拣了条命回来。 此时,龙泰额头已经冒汗了,连续消耗法力对他来说是一次体力与意志的考验。自把他当上六处的处长,很多一线的案件都不再需要他亲力亲为,因此他的道法在这几年一直停滞不前。这次江城的蛊虫案,刚开始上头也没重视,只是当成一般疫病处理,他们部门只需要象征性配合兄弟部门。后来部里有位大佬觉得事情非比寻常,坚持要派一个处长去坐镇,因此,龙泰只带了几个心腹就随专家组空降江城。哪知道江城的问题如此棘手,大家都有些始料未及。 当龙泰如法炮制,企图用法力将这位清洁工体内的蛊虫聚而诛杀时,棘手的问题出现了。他和患者的意识难以产生联系,感应不到病患身体内阴阳的流动,这大概是因为清洁工身体常年积弱,阳气溃散所致。 见自己的上司遇到了困难,惠青璇等人不约而同围坐在了患者周围,纷纷施展自己的看家本领,试图帮助打通其体内的阴阳循环。众人忙碌了一阵,始终不得其法。龙泰示意大家暂时休息,自己则一个人走到走廊,点了根香烟,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龙泰吐出一个烟圈,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闷。他作为青城派弟子,早年间经常随师傅外出驱灾,此类问题经常会遇到,听师傅说这是施法者心意不坚,道心不稳所致。之后他一人独闯江湖时,对于此等小问题,总是信手拈来,从没像今天这般棘手。龙泰心想,莫不是自己入了官场,整日忙于俗世杂务,荒废了道法的修炼,以致自己心绪不宁,道心不坚,不能凝聚心神。 香烟已燃尽,龙泰被香烟头残留的火星烫的一个激灵。突然有个念头在他心里闪过,何不用“捆香”之术测试下自己的道心。所谓“捆香”之术,就是用意念控制香火燃烧后烟雾的形态,这是一种最常见的道术测试方法。但凡修道之人,只需稍微凝聚心神,就能让烟雾随自己的意念而动。以烟雾笔直程度来论,道术越高,烟雾的笔直度越高,有些道门大能,“捆香”能捆出如同墨斗弹出般笔直的烟线,真是神乎其技。 龙泰点上一根烟,把它插在花盆松软的泥土里,开始凝聚心神。一缕淡淡的青烟随风而上,之后变的越来越直,最后变成一条如同承重的细丝线一般。龙泰悬着的一颗心算是落了地,他欣慰的点了点头,正要伸手去掐灭烟头,这时烟头啪的突然起火,火苗窜起老高,之后整个走廊的空间扭曲,日光灯啪啪的爆裂。 “出事了,龙处长,你快过来看,病人出状况了!”惠青璇大喊着,神色慌张至极。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慌成这样,难道见鬼了不成!”龙泰一边急促的跑进房间,一边大声训斥属下。 “龙处,病人自己动了……” “废话!药效过了当然会动,这有什么大惊小……” 龙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之前还端坐在法坛中央的清洁工此刻跟丢了魂一样,无头苍蝇般来回在房间里踱着步。更惊恐的是,她的双眼血红,正诡异的瞪着在场的人。这已经不是正常人的双眼,它大的出奇,大的变态,大的诡异,就如同两个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球。 “奶奶的,见鬼了!”龙泰暗骂一声,冲着一众还在傻看的手下大喊:“都别愣着了,先控制住她!” 回过神来的众人齐聚龙泰身后,等待上司的命令。 “先围住她,再用道法压住她,听我口令,快!” 惠青璇等人不由分说已经站到了八卦位,他们脚踏禹步,如临大敌。 “起!” 众人在龙泰的口令下一起施展道术,齐齐按住清洁工全身的几处大穴,将罡气注入其体内。 “嗷呜!”清洁工一声大吼,似乎受到了万千伤害。她奋力挣扎,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众人不敢懈怠。龙泰更是咬着牙,迎着病人恐怖的面门,把源源不断的罡气注入她眉心。 病人五官急剧扭曲,噗!一口老血喷出。龙泰一个轻巧的闪避,巧妙的躲过了喷射而来的血雾。 “不好!她的血里有蛊虫,别沾上!大家小心!” 龙泰转过身子,望着地面上黑色的污血大喝道。 “这是有人正在操纵蛊虫,大家留神,这人蛊术高超,比之前那位高了不知多少等级!” “龙处长,你是说这次操纵蛊虫的人和之前不是同一人?”惠青璇不解的问。 “这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人会‘蜑虿魇魅术’!我们碰到邪术高手了!”龙泰大声说。 所谓“蜑虿魇魅术”,就是我国古代南方少数民族特有的一种杂糅了“痋术”和“魇魅术”的恐怖巫术。“蜑”是古时一支南方少数名族,“虿”则是对蛇,蝎类毒虫的古称。说它是“痋术”,无非是它具备“痋术”的一般特性,施术之人需以“痋术”作引,说它是“魇魅术”,就是因为它以蛊虫、幻术等手段,迷人心智,使人变成傀儡,任由术士驱使。清代蒲松龄《聊斋志异》中有魇魅术的详细记载。 “什么!您说这时魇魅术?”惠青璇不可思议的问。 “龙处长,这魇魅术不是早就失传了吗?”光头男人也是一惊。 “看这情况八九不离十,小惠,衍法,你们可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古书中的记载未必就只是传说。妈的!这次我们来的仓促,厉害的家伙都没带,是我失算了。看来还是咱们那些大佬们有先见之明,荆楚大地不太平啊!”龙泰皱着眉头恨恨的说。 “奶奶的,我倒要看看这造畜邪术怎么把一个大活人变成畜生的。”衍法和尚恶狠狠的说。 “胡说!还敢让他造畜成功,你让我们这些人的脸面望哪搁!”龙泰瞪了一眼衍法和尚,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大声命令:“六处全体同仁听我号令,各人守好自身方位,使出毕生所学,凝神静气,全力对抗场外敌人施法,务必摧毁贼子们的阴谋!扬我701威名!” “是!” 众人异口同声答道,声如洪钟。 再看龙泰等人,把双眼血红的清洁工死死的固定在了中央。龙泰一声命令,各方位的高手一齐将源源不绝的真气注入她的体内。 “敕!”龙泰左手灵活的从口袋里拿出三张黄符,在空中画了一连串奇怪的印咒后,三张黄符无火自燃。他口中念念有词,把还在燃烧的黄符吃力的塞进了病人的口中。 众人见处长都使出了珍贵的六甲符,更加不敢怠慢。 “我这里有自制的制虫丸,是按照古法保生经配制的,只是我道法低微,不知道管不管用。”场中一位干瘦的老头边说边把一个瓷瓶抛给了龙泰。 “云阳子师兄过谦了!”龙泰接住瓷瓶,打开瓶盖,一只手掩盖住瓶口将里边少一半的药丸倒在掌心,在众人不留意间将一把药丸塞入清洁工口中,再用右手锁住她的脖颈,顺势往下一带,将病人口中含着的药丸挤入喉管,强行让她吞咽。 龙泰也是一个心细之人,他对云阳子道法高低了如指掌。要说放在平日,他断然不会这么遮遮掩掩。只是此刻阵临大敌,这药丸要是用的少了,恐怕不能起到应有的作用,要是用多了,让同仁们看见,只怕误会自己嫌弃云阳子道法低微。因此龙泰从接过药瓶到给病人用药,都在极力掩饰,目的只是保住云阳子的脸面,给自己和下属一个台阶下。 众人都在全力迎敌,对于龙泰的举动毫无觉察。 “大家全力守住她的七魄!只要守住她的七魄不失,敌人就奈何不了我们!”龙泰大喊。 这里的“七魄”就是人体的“三魂七魄”。 《洞神经》有云:夫七魄积阴之气,其形类於鬼也。令人多欲伤劳,窒塞拘急,好秽不好争。能使行尸,背生向死,谄曲诡诈,慕恋女色,日夜兴恶,催人早死。遣入鬼趣,能蔽障人生门,名曰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飞毒、除秽、见肺。 《云笈七签》也有记载:月朔、月望、月晦之夕,是此时也,七魄流荡,游走秽浊,或交通血食,往鬼来魅,或与死尸相关入,或淫惑赤子、聚奸伐宅,或言人之罪、请三官河伯,或变为魍魉,使人魇魅,或将鬼入、呼邪杀质、诸残病生人,皆魄之罪;乐人之死,皆魄之性;欲人之败,皆魄之病。道士当制而厉之,陈而变之,御而正之,摄而威之。 由此看来,魇魅之术的本质就是强夺他人七魄,使人变成任由驱使的行尸走肉。 在场的众人都是久经沙场的修行高手,经龙泰提醒,立刻会意其中厉害,纷纷使出御魂摄魄之法。只是苦了房间中央的这位农村女人,偏偏赶上这无妄之灾。 场外有人在夺魄,场内的人在拼命守魄,好一场硬仗。 “不好,她体内的蛊虫要爆体而出了!”惠青璇大叫一声。望着在清洁工皮肉里蠕动的密密麻麻的毒虫,她花容失色,几欲呕吐。 龙泰也是直皱眉,他有些犯难了。如果再这么僵持下去,蛊虫势必爆体而出,病人必死无疑,到时候蛊虫肆虐,恐怕局面会失控。要是任由敌人夺走这女人的七魄,他们六处算是阴沟里翻船,名声尽毁,以后就是别人的笑柄,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房间空间一阵扭曲。龙泰等人设置的结界被人彻底破了。 雪上加霜! 龙泰心直让下沉,这次六处的人恐怕要交代在这里了。 在房间电灯一阵急促闪烁之后,房间中央隐隐约约站了一个人。此人一米来高,长得粉嫩嫩,胖乎乎,穿着一身红色的肚兜,犹如农家炕头年画里的胖娃娃。 这是什么情况,众人都是吃了一惊,有些不知所措。 这孩子用黑黝黝的眼睛看了在场的众人一眼,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们这是在干嘛?抢新娘子吗?哎吆!怎么还有个大姐姐,你是同性恋吗?怎么跟别人一起抢,羞不羞!”胖孩子对着惠青璇做了个鬼脸,笑的前仰后合。 “你!……”惠青璇被这孩子气的说不出话来。 “小灵,别调皮,办正事要紧!”这时,场外一个女人声音传来,那声音悠扬,浑厚,却不知方向。 “呃!知道了,姐姐!”这孩子乖巧的回应着。 众人大骇。敌人竟然是个女人,居然派了一个孩子来打头阵,貌似这孩子还不成熟,童心未泯,喜欢戏弄别人。 只见这孩子收了笑容,望着场中央被众人控制的清洁工,嘿嘿一笑。 “原来不是新娘子,只是一个被人下了蛊的老女人。嘿嘿!好久没有看到这么有营养的蛊虫了,今天可要好好饱餐一顿。” 奶声奶气的话语中透着股诡异,众人听得头皮发麻,莫非他要吃这些蛊虫不成。 再看这孩子一个纵身,犹如一只肥大的母鸡一样飞上了清洁工的头顶,双脚站在她的肩头,弯下腰,身体柔软的不可思议,胖嘟嘟的小脸正对着那女人的脸,突然他张开嘴,对着清洁工的嘴巴亲了下去。 这奇异的一幕让在场的人惊掉了下巴,这是个什么画面,恐怕他们做梦都想不到。惠青璇被这有些“恶心”的画面惊的猝不及防,扭过头去奋力的吞咽着胃里涌上来的食物。 龙泰对众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大家静观其变。 此刻,这个小娃娃满脸黑气,全身被浓雾笼罩,如同一个开足马力的抽水机,将清洁工体内的毒虫源源不断吸到了自己身体里。受到侵犯的清洁工似乎感受到了危险,她嚎叫着,拼命想摆脱这孩子的攻击,皮肤下蠕动的蛊虫逃命似的乱窜,犹如一道道穿梭在身体内的丝线。可怜的清洁工好像被一个无形的蚕蛹笼罩住一般,恐怖异常。片刻时间,这孩子身体逐渐膨胀,活像一个扣在脑袋上的大口袋。 众人大骇,纷纷露出疑惑的表情。这粉嫩的小胖子竟不怕蛊虫,居然以它们为食。龙泰见多识广,自打第一眼见到这孩子,他就感觉此物不似人类。待看到这娃娃全身黑气,他第一个反应过来,原来这是遇到修行几百年的厉鬼了。目前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倘若这家伙发起狠来,估计又是一场恶战,何不先下手为强。 打定主意,龙泰轻咳一声,用701特有的手势给大家下达了命令。众人都是修行高深之辈,此刻已经看穿了孩子的底细,都不约而同退到了安全地带,只待上司一声令下。 龙泰瞪着双眼,全身气场全开,感受着场内微弱的变化。 再看这孩子,似乎不把龙泰等人当回事,自顾自贪婪的享用着面前的美味。奇怪的是,之前还无比猖狂的蛊虫,此刻似乎失去了和场外的联系,温顺的如同绵羊一般,居然不做任何抵抗。 片刻后,被吸走毒虫的清洁工不再狂躁,稻草人般静静的站在那里。站在她肩头的胖孩子抬起了头,伸了伸懒腰,打了个饱嗝,诡异的朝众人一笑。 “痛快!真痛快!好久没吃的这么饱了,要是来点喝的那该多好。”他笑嘻嘻的说。 龙泰等人面面相觑,这孩子讨要“喝的”,他们都明白那是指什么,终于厉鬼要喝人血了。 正当龙泰下达攻击命令的时候,天空中又响起了女人悠扬的声音。 “小灵,不许胡闹!给我守好宿主!房间里的人听着,我们不是你的敌人,我们此行的目的和你们一样,都是为了救人,这蛊虫我已经替你们除了,可是这魇魅术目前还需要你们帮忙,替我守住这个人的七魄,她能不能救就要靠你们的了,我们一起赶走这伙修行界败类。所以,收起你们的小心思,我奉劝各位不要打这个小孩子的主意,因为那是自讨苦吃!诸位都是聪明人,该怎么做我就不多说了。场外的事我尽量拖着,到时候还请各位施予援手,多谢!” 这段不怒自威的千里传音让在场的人都是一震,更多的是愤怒。他们何曾吃过如此大亏,什么时候受人要挟过。此刻,若不是为了救人,他们早就动用法术搜寻这女子的踪迹了,701也不是谁都能惹的。 龙泰虽然愤怒,但他终究识大体,目前当务之急是救人,毕竟这关系到701的脸面。要是让一个无辜者枉死在自己眼前,他岂不要成为部门的罪人。 “先记下这笔账,咱们以后慢慢算。”龙泰心想:“不就是个修炼几百年的厉鬼嘛,说什么大话,千年厉鬼我又不是没见过,呃?等等,这孩子怎么越看越不对劲,原来他是世间少有的柳灵童!” 这孩子的确是柳灵童——小灵,在场外千里传音的自然就是魏无忧了。 第32章三煞?三傻! 魏无忧是怎么知道龙泰等人遇险,缘何又会在千钧一发之际赶来,这一切还要从龙泰的顾虑说起。 在召开各部门紧急会议后,龙泰和惠青璇有过一段关于魏无忧此人的短暂讨论,就目前看,纵火案和蛊虫案都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虽然龙泰已经委托邱意盛全权负责纵火案,六处的人全力配合,但魏无忧超强的气场还是让他记忆犹新,甚至心有不安。思来想去,为了以防不测,龙泰认为魏无忧还是要牢牢掌控在701手里,随时处于自己严密的监控下。 再者,来江城之前,部里的大佬就明确吩咐过,若是遇到灵异事件,701可独立办案,有先斩后奏特权,不必理会兄弟部门的投诉,但前提是必须保证部门的神秘性,切勿暴露部门性质。 一直以来,701对外都是不存在的,既不是国家编制,也没正式文献记载。这次江城的蛊虫案,已经是彻头彻尾的灵异事件了,龙泰等人必须以调查组的身份秘密调查。至于邱意盛,部里的大佬似乎很上心,千叮咛万嘱咐,万不可使其涉险,保护之意让人琢磨不透。 龙泰想,再放任邱意盛查下去,以他的聪明才智,终有一天会查到不该他知道的,到时候701恐怕要暴露在日光下。 魏无忧必须被秘密转移,越快越好。 回到办公室后,龙泰就请进了自己的下属——阮岫夫人,一位普陀山女弟子,在701资历还算老,做事雷厉风行,为人颇有心机,吩咐她秘密押解魏无忧到部门地下暗室,就地秘密审问。阮岫夫人早年学道于普陀妵姪大师,善媚术,据说能看穿人的一切心思,有一种能直达人心的力量。龙泰让她去对付魏无忧,算是知人善用。 阮岫夫人立刻驱车来到看守所,也不出示任何文件,只是将人强行带走,众民警全力阻拦,被她用媚术统统放倒。当见到犯人时,或许出于女人的嫉妒心理,这位自诩国色天香的女人居然一改往日稳重的作风,言语间颇多挖苦讽刺。魏无忧开始也不做计较,只是诧异于这伙人的身份,心里埋怨警局为何喜欢如此折腾。 车启动后,阮岫夫人冷着脸,问了诸多魏无忧不能回答的问题。这让本来就有怨气的魏无忧尤其反感,最后忍无可忍顶撞了几句。阮岫夫人丢了面子,冷笑着,为了报复,竟欲对魏无忧施展媚术。 魏无忧当然不是好惹的,对于媚术,她自己就是个行家。早年间,红灯照的红莲圣母与她有旧,曾一起研学过媚术。之后,魏无忧也时常用起,用她的话说,术无良莠,全凭施术之人的道心。 魏无忧见面前此人会媚术,对其身份已猜出个大概。她也不发怒,只轻轻的吟诵了首诗: 怜不怜,嫁与青蚨着绣帩,几翻东篱下,齐眉待白首。雁南飞,佳人难聚,断改衻裙季檀郎。世间安有皦日,比丘门下月,愧对一片白! 听完这首诗,阮岫夫人脸色大变,她涨红着脸,惊恐的望着魏无忧。 你道这诗有何魔力,皆因它道出了阮岫夫人的痛处。 原来这阮岫夫人早年间是修行门派中有名的美女,在普陀山与自己的师兄要好,后来更与其私定终身。她的师兄就是当时被称为“青蚨子”的方骏,此人善理财,在当时的修行界也算是个另类。由于他天生资质一般,法术修行平平,可理财投资方面的天赋令他被另眼相看,在师门颇有女人缘。阮岫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喜欢上了自己的师兄,二人背着师傅私定终身,山盟海誓,相约白头。 可好景不长,不久之后,方骏被师门派往南方去“开拓市场”。此时正值改革开放之初,南方大发展,修行界都想乘机扩大自己的实力,重振昔日本门辉煌。方俊被妵姪大师派到深圳经营分部,主要从事家宅风水,麻衣神相之类的业务,没办法,二人洒泪而别。刚开始互相还有书信往来,可日子久了,方俊寄给师妹的书信越来越少,这可苦了阮岫,整天魂不守舍,修行也停滞不前。 在这个时候,普陀派妵姪大师的小师弟,潇洒不羁的栾飞絮出现了。或许是长期的寂寞,又或许是本性使然,阮岫很快和栾飞絮走在了一起,俨然忘记了还有自己师兄的存在。据传这阮岫为了和自己的小师叔在一起,曾打掉了和方俊的孩子。这件丑闻后来还是让妵姪大师知道了,这老尼勃然大怒,虽然这三位都是带发修行的俗家弟子,可也不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胡来。妵姪大师一生要强,处事蛮横,这点从她给自己取的法号就能得到验证。奈何家丑不可外扬,只有把自己的师弟打发到首都宗教协会去挂个闲职。至于怎么处理的阮岫,外人不得而知,最后她还是留在了普陀山。 至于阮岫为什么会被人尊称为“阮岫夫人”,这跟她最后嫁给了一位修真界大能有关。剧情虽有些狗血,但这段往事却成为阮岫人生的一个污点。 魏无忧此时吟诵起着首诗,意在讽刺阮岫喜新厌旧,见异思迁。诗的后一句,借《诗经·王风·大车》:“谷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中的语句,挖苦阮岫水性杨花,连惨白的月光都惭愧自己照射到了这不洁之地,这是多么令人不齿。 这首诗彻底激怒了阮岫,她对魏无忧恨的直咬牙,把自己的绝学都用上了。这二人就在车里斗起法来,魏无忧见招拆招,始终没落下风。随行人员见阮岫不知道为了什么,一上车就跟犯人较劲,几次居然使出了杀招,索性把车停在路边,善意提醒道:“夫人,我们还是先把她押回去吧,这人可是龙处长点名要的。回去之后收拾她也不迟,现在蛊虫案才是最棘手的,还需要您大显身手。” 蛊虫?魏无忧听到这两个字就是一惊,想想癫狂症的来龙去脉,再联系到医院人的症状。她心里一阵悔恨,自己早该想到,这么明显的问题,她居然没看出来,真是猪脑子。 “急什么,龙处长他们不是已经在想办法了嘛,过了今晚,什么蛊虫,还不是都要歇菜。倒是她,才不是什么好东西!” 阮岫瞥了一眼魏无忧,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只盒子,眼神中杀气腾腾。 五浊恶水,这是被封印在普陀山的邪派至宝,可以噬人魂魄,怎么会在她手里。这个女人当真狠毒,对于揭自己伤疤的人,居然用上了被佛道两派禁用的五大杀器之一,这是要把魏无忧弄成白痴的节奏。 魏无忧当然识的此物,自己逞一时口舌之快,无非是想打压一下阮岫的嚣张气焰,想不到对方如此记仇,居然想用这等大杀器来对付自己。看来妵姪大师对她这位徒弟还是偏爱有佳,居然背着佛道两家将这封印在普陀几百年的邪物背地里给了她。看来这些标榜正义的名门未必就如表面上那么光鲜。 先下手为强,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魏无忧对着阮岫等人一个媚笑,眼眸泛起浓浓的金色。阮岫全身一个激灵,脸上再次升起惊恐之色,随行人没做任何反应,纷纷倒了下去。 “你是金眼媚师,怎么可能,你到底是什么人?” “孟小浣你应该认识吧,她的徒子徒孙敢在我面前放肆,也算是给她涨了脸,睡吧,等我忙完了眼前的事,再找那老太婆不迟。”魏无忧喃喃的说。 阮岫在昏迷前听到了自己太师父的名字,一个师傅绝口不愿再提的名字。 月光如水般洒在大地上,又是一个月圆之夜。直觉告诉魏无忧,今晚将有大事发生。 从刚才阮岫的话里,魏无忧知道龙泰等人试图在医院强行驱虫。从第一次接触,她就看出龙泰此人只是个小角色,法力远没达到能顺利驱除蛊虫的境界,要是有个万一,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事不宜迟,还需帮上一把。柳灵童是天生的毒物克星,何不让他去观敌料阵,倘若那边发生不测,保不准可以力挽狂澜。 招出柳灵童和谢兰兰,魏无忧对二人一番安慰,简短诉说了自己的遭遇,随即让柳灵童先行朝医院赶去,再吩咐谢兰兰看好阮岫等人,切莫惹是生非。自己就在车里盘膝而坐,灵魂出窍紧随柳灵童来到了医院。 当魏无忧来到医院,龙泰等人布置的结界已经被人破坏的差不多了,这时,众人都在聚精会神的压制蛊虫。柳灵童在房门口,正对着一盆被烧的发黑的花盆出神。魏无忧走过去,在这小家伙耳边好奇的问:“你在看什么?怎么不进去?” “姐姐,我总感觉这盆花有些奇怪,又说不上原因,你帮我看看。” “花倒没什么奇怪,从里面残留的烟头来看,似乎有人用过‘捆香’之术,不过这烧黑的一大片似乎有祈祝的痕迹。不管那么多了,我们先在外面看看情况,如果这些人能对付,我们就撤。” 柳灵童点点头,纵身一跃,之后扒在窗户上往里偷看。 魏无忧则用炁场感受着场内的变化。 忽然间有三股强劲的念力冲进房间,一丝丝久违的感觉涌上魏无忧的心头。这是“魇魅术”,很多年前辰州红娘子在湘西作怪,大肆将活人造畜,被佛道两家悬赏捉拿,最后被道门仙长玄灵子化成石像,混在莨山玉女岩众多石像之中,供后人参观。 要破这“魇魅术”,必须切断施法者和宿主之间的联系。龙泰等人正在苦于蛊虫爆体而出,魏无忧当即吩咐柳灵童出场救援,自己则追寻这三股念力源头而去。 柳灵童也不负所望,弹指间将蛊虫消灭殆尽,场内形势立刻逆转。魏无忧用千里传音之术示警众人,请他们配合控制住宿主,以免被人夺走七魄。她则往西南一直追到了江城汤逊湖边一所庄园内。这里远离主城区,旁边有几所高校,是个隐藏的好地方。 三股念力是从庄园内中心位置发出的,魏无忧能明显感受到在这些念力中夹杂着不同的炁场,有刚有柔,有强有弱,但无一例外都充满着邪气。由于是魂体,且敌情不明,她不敢贸然潜入,就在庄外找了一所僻静之处,将八梭绫从头发上摘了下来。只见魏无忧屏息凝神,心念一动,八梭绫随即红光大盛,跃跃欲试,如同活物一般飞到了半空,巨网般将庄园连同三股念力瞬间笼罩了起来。 魏无忧躲在暗处,用法力不断给八梭绫加持,目的是要逼出庄园里暗藏的施法者。你可别小看这八梭绫,表面上它是一块罩在发髻上的发网,实则是道家至宝,昔日南岳紫府元君参考《鲁班全书·天罗地网法》所炼,祭起有天罗地网之效。据传,此宝一断天瘟路、二断地瘟门、三断人有路、四断鬼无门、五断教瘟路、六断披鬼盗、七断邪师路、八断灾瘟五庙神、九断巫师邪教路、十断吾师有路行。当真厉害至极。 果不其然,不多时,庄内就闪出一伙人来,他们站在大门前仔细端详,相互交流了几句,这时为首一人大声喝道:“朋友,既然来了,何不出来相见。我等在此开法坛,不想叨扰了阁下,螣某由衷抱歉,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还望朋友高抬贵手,不要误了法会的吉时。” 魏无忧一阵冷笑,暗骂这伙贼子真是无耻,下蛊害人,夺人魂魄,制造杀孽居然被他们说成开法坛。这姓螣的看起来似乎有些道行,且看他怎么破我这天罗地网阵。 螣姓头领见没人应答,又大声重复了几次。旁边有三位长相相似的中年人脸露不平之色,其中一位小声对螣姓首领说:“螣堂主,我看此人也是胆小之辈,只会躲在暗处放冷箭,我们这么多人未必就怕了他,不如让我兄弟三人试试,看能不能破了套在我们头上的巨网,我就不信,我们茶子崖三雄在苗疆那可是数一数二的,至今还没怕过谁!” 螣堂主点点头,示意众人让开一条道。他对茶氏兄弟还是比较放心的,他们精通蛊术,善造畜,道上的人称其为“茶氏三煞”。 茶氏三煞嘿嘿一笑,分别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揭开瓶盖,放出三条赤色蜈蚣。这些蜈蚣如一股青烟般迎风而上,越变越大,对着天空那看不见的巨网咬去。茶氏三煞鼓着腮帮子,睚眦俱裂般在操纵着这些毒物。可笑的是,任他们如何卖力,那巨网未见丝毫破损,依然压迫在众人头顶。 魏无忧眼见三煞放出毒物,心想此毒物若是留存世间,必然会戕害更多无辜者性命,有心趁此机会除之,又怕暴露了自己的藏身之处,一时犹豫不决。这时,三条蜈蚣已经忙活了多时,耗去了不少精元,魏无忧当即下定决心,先废了它们再说,她有八梭绫在手,纵然再多敌人,自保肯定不在话下。 只见天空略过几道闪电,在场之人都被吓了一个激灵。这皓月当空的,哪来的闪电?众人愣了一会,这才如梦初醒,因为他们闻到了一股焦糊的臭味,紧接着天空掉下来些许碎肉,那是蜈蚣的残存之物。 茶氏三煞嗷嗷大叫,如丧考妣。螣堂主首先发现了魏无忧藏身之处,他颇具道行,一眼就锁定了黑暗中一处炁场密集之所。一个手势,手下人如狼似虎般涌了过去。 魏无忧见再躲藏已是徒劳,一个纵身,箭一般已经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在场人都是一愣,纷纷收住脚步。站在面前的是一位长发披肩,身段婀娜,姿色绝美的女子。她一袭紧身衣,似乎有意在卖弄自己的好身材。众人有些诧异,一时间不知所措。 魏无忧并非卖弄,只是因为她被阮岫等人从看守所带出,身上只穿了件桔黄色的监服。施法前为了隐藏身份,唯有脱掉,此时只剩下贴身的内衣了。 螣堂主见暗中和自己作对的人居然是个女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轻咳一声,朗声说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夜闯私宅?” 魏无忧也不答话,目光冷冷的扫过众人。对方一共八人,除过螣堂主和三煞外,还有两男两女,都是一副上流社会打扮。 三煞见仇人现身,咬牙切齿的就要冲上来,被螣堂主拦住。魏无忧冷笑着,朱唇微启,媚笑着说:“你们大半夜不睡觉,在贼窝里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说我夜闯私宅,你倒是看看,我连大门都还没进,难不成这宽大的马路也是你们家的不成!” “骚货,你自己送上门来,就别怪我们茶氏三煞笑纳了!”三煞老大瞪着三角眼,轻浮的浪笑道。 “三煞?听说过,不过,依我看是三傻吧!滚回你的苗疆去,武冈那地方我管不了,在这,姑奶奶想弄死你们,就像捏死三只臭虫。还有你,早就听说有螣蛇这号人,今天总算见到了,想不到你这种人也能当上堂主,看来你们的鼎魁一代不如一代了。” 众人都是一惊,想不到此女竟然知道鼎魁大人,想必来历非凡,不管她是何方神圣,今晚都别想活着离开。 第33章战四方 深夜时分,汤逊湖湖畔微风拂过,虫鸣之声不绝于耳,路上行人已经绝迹,昏黄的路灯洒下一片柔光。 一袭白色紧身衣的魏无忧婀娜的屹立在众人面前,长发飘飘,浑身散发着千钧无畏的自信。 茶氏兄弟由于痛失辛辛苦苦炼制的蛊虫,此刻已经恨的咬牙切齿,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螣蛇身为一方堂主,做事稳重,凡事讲究先礼后兵。魏无忧目空一切的傲慢态度,已经让他疑窦重生,难道这附近有埋伏不成。快刀斩乱麻,不如先让三煞去探探她的底,也好部署下一步对策。 一个眼神,三煞应机而动。他们三人如离弦之箭,品字型将魏无忧包围在中间,淫笑着挥动大手就朝魏无忧抓去。好一个茶氏三煞,如意算盘打得不错,他们这是要当众羞辱魏无忧。自古拳脚比试,哪少的了肌肤接触,三兄弟这是有意想从卡油中寻找乐趣,弥补自己失去爱蛊的心痛。 魏无忧怎会不清楚宵小之辈的意图,心中早有对策,何不再戏耍他们一番,让他们也出出洋相。只见她脚步轻盈,媚态横生,如泥鳅般滑来滑去,穿梭在三人之间。 天赐良机,可以好好享受飞来的艳福。三煞一通忙活,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每当丰满的曲线触手可及时,他们都忍不住直吞口水,嗓子眼发干,心中狂喜。可对方一个巧妙的闪避,堪堪就躲了过去,就差那么点,毫厘之间。 三兄弟折腾了半天,始终连魏无忧一个头发丝都没摸到,他们垂头丧气的叉着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老大翻着三角眼,扬起双手在鼻子前闻了闻,似乎在享受对方残留在上面的香气。 “真他妈见鬼了,这妮子身子跟面条一样,软的让老子心痒痒,可就是碰不到,真他妈邪门!兄弟们都闻闻,这香味,哎呀!真舒坦!也没枉费老子一顿忙活。” 他的两个兄弟也是一阵大笑,双手轻轻的摩挲着脸颊,轻浮之态尽显。 魏无忧婀娜的身段在月光下更加明艳动人。她缓缓抬起头,望着皎洁的圆月,悠悠的说: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众人都莫名诧异,不知道魏无忧喉咙里卖的什么药。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既如此,我就送尔等入黄泉!” 话未毕,魏无忧双眸泛起寒光,身子如箭般动了起来。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她已经在茶氏三煞间绕了几个来回。如此灵动的身法,众人平生未见,一个个呆立在场。 再看魏无忧,依旧秀丽,飘飘然静立,只是此刻右手中多了三条犹自挣扎的小蛇,一白一青一黑。三煞大骇,额头上豆大的冷汗直流。 “哼!我果然没有猜错,你们三人的本命蛊真的随身携带。想想也是,你们平日里作恶多端,肯定有不少的仇家吧,想弄到你们本命蛊的大有人在。依着你们多疑的性格,放哪都觉得不安全,还不如随身带着来得放心。只是你们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碰到了我,这也算你们恶有恶报!” “这怎么可能,你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就破了我们的法身,我们可是把它养在了身体里。不对,这不是我们的本命蛊,这是我们的……” 茶氏老大慌乱的摸着身体,发现身上没有一丝伤口后惊恐的说。 “没错,这是你们本命蛊的魂体,你真以为我会在你们身上开个洞,把这些恶心的东西取出来,我怕脏了我的手!我只是略施小计,将它们的魂体打出来而已,不过你们放心,效果是一样的。”魏无忧冷冷的说。 “抽魂术,阁下好手笔,在下佩服,只是凡事都有个商量,尊驾有什么要求,还请尽管提!” 一直观战的螣蛇突然开口,替下属自动求和。 “就是,千万别动手,有事好商量!”茶氏三煞不约而同的说。 “商量,有什么可商量的,你们的小命捏在我手里,有什么资格跟我讲条件!”魏无忧恶狠狠的说。 “呵呵,凡事不外乎‘名利’二字,尊驾既已有筹码在手,不妨听我几句唠叨。我螣蛇纵横江湖多年,见过的高手无数,有尊驾这般身手的人寥寥无几。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知姑娘可愿意留下姓名,我也好回禀鼎魁大人。” 魏无忧冷冷的看着他,把手里的三条小蛇捏的更紧了。 茶氏三煞浑身发抖,向螣蛇投去求救的目光。 “尊驾可要考虑清楚,我家鼎魁大人可不是一般人物。再说了,若是大家鱼死网破,我们这么多人,姑娘也未必能讨到便宜。只要尊驾今日能高抬贵手,放这三兄弟一马,我们必定感念姑娘您的好处。” “让我放了他们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们告诉我,张云容在哪,在你们组织身处何职务。”魏无忧淡淡的说。 “谁?什么张云容,我不知道。” “那好,那就把你们组织头目们的名字,师承,在明面上的伪装都说出来,或许我可以放了他们。” “这!” 螣蛇语塞。魏无忧想知道的都是他们组织的机密,就是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能透露半个字。 “尊驾这是强人所难,我一个小小的堂主,怎么会知道那些。我们还是说说别的吧!只要是我能答应的,我一定……” “你废话太多了!” 还没等螣蛇把话说完,魏无忧已经把三条小蛇用道气化成了一股青烟。 “废了你们,我不怕张云容不出来!” 话音未落,魏无忧已经出手了,她身法奇快,瞬间已经闪到了螣蛇的面前。众人吃惊不小,想不到这女人说动手就动手,没给他们丝毫准备时间。 螣蛇何等身份,自然是要压轴出场。他旁边的两男两女见主子有难,不约而同迎向了魏无忧。两位男士挡住了来人去路,两位女士则护住螣蛇,热切的注视着场上的变化。 这两男人年纪虽然不大,但还是有些手段,单就论拳脚,已经胜过三煞一大截。魏无忧以一敌二,虽不能前进,但也不至于落败。三人缠斗了几个回合,魏无忧逐渐摸清了对方的路数。这两人应该是螣蛇的贴身保镖,都是一身横练的外家功夫,擒拿格斗无比娴熟,配合的也是非常默契。 魏无忧心系龙泰等人安危,急切想结束战斗。她找准对方一个破绽,把道气凝聚于双臂,双手分别向二人脖颈处抓去,试图给敌人来个锁喉。 二人感觉有股强大的压力冲自己而来,知道对手已经用上了法术,只能使出平生绝学迎敌。 砰!两股强大的气流碰撞在一起,强劲的冲击波和空气形成一个漩涡,乱流的摩擦引起巨大的爆破声。 强大的冲击力让两个男人跌坐在了地上,魏无忧的招式也被破解了。 这两个男人居然也会法术,这有些出乎魏无忧意料。 “你们会法术,倒是我小看你们了。拳脚功夫这么好,你们应该是全真一派的吧。后辈之中内外兼修的人才本就不多,可惜了,你们没走上正途,你们的师傅没教会你们为道的奥义!” “人各有志,什么正邪是非,哪有实际利益来的实在,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跟我谈何为道,小姐,你落伍了!我徐至魔可不想和我师傅一样,到死都是一无所有。”其中一男阴笑着说。 “徐志摩?”魏无忧心中一动,一副民国贵公子的形象浮现脑海。就冲这个名字,她也不忍心对此人下狠手。 “既是全真弟子,只要你洗心革面,回头是岸,我可以放了你。回去多写写诗歌,谈谈恋爱,也不枉白叫了这个名字和这一副好皮囊。” 魏无忧调侃道,眼神中多了几分松弛。 “我叫徐至魔,至爱至恨的至,魔鬼的魔。不是那个始乱终弃的小白脸渣男!“徐至魔大叫。 “倒是个很能唬人的名字,那么你又是全真派的哪一位?”魏无忧看了看另外一个年轻男人。 “谭枭,枭雄的枭!” 魏无忧一阵好笑,现在的后辈怎么都喜欢取这么张扬的名字,转念又一想,要想在这个龙蛇混杂的组织里站住脚,确实得有一个响亮的名头。 “名头都很响,恕我一个都没听过。好了,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给足了全真派的面子,现在谁也别想挡我!” 魏无忧不再理会众人,右手指尖电芒跳跃,森森然欲劈将下来。 这五雷天罡掌何等猛烈,螣蛇久历江湖,岂能不知。纵使他想破脑袋,也绝然想不到此等阳刚至极的道门绝学会从一个女人手中使出。 真要动手时,魏无忧却有些迟疑了。话虽说的决绝,但知道对方的全真身份后,心里免不了犹豫,大概还是顾及所谓的道门情谊吧。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听一声霹雳之声,冲天的电芒还是结实的劈到了螣蛇的面前。这次依旧是徐至魔和谭枭正面接了魏无忧这猛烈的一击,不出所料,他二人被炙热的电火打飞出去好远,爬在地上一动不动。 魏无忧心里一沉,暗叫一声不好,莫不是这俩后辈都是半瓶子醋,咋咋呼呼只是虚张声势而已。自己使出的五分力道,竟然打的他们气息全无,难道今日真要和全真一派结怨。 螣蛇见魏无忧步步紧逼,咬紧牙关,皱着眉头做了个手势,站在场中失魂落魄的茶氏三煞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去查看昏迷不醒的二人。 只听一阵清脆的耳光声传来,倒是给紧张的气氛增添了几分诙谐。三煞都是粗人,哪懂什么急救的方法,唯一会的就是大嘴巴子抽。好在一阵折腾后,总算把二位给抽醒了,悠悠有了喘气声。 魏无忧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片刻间,魏无忧连伤对方五员战将,且自身未受一丝损伤。这让身为一方堂主的螣蛇心中大惊,此刻已经有了撤退的念头。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好的基业不能就这么毁在自己手里,自己更不能折在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手里。可魏无忧咄咄逼人的气势又让他心有不甘,不教训下这小妮子,找回点面子,这要他拿什么去服众。 螣蛇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心里打定主意要逃,面上还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他对身边的二女耳语了几句,然后迈开步子来到场中,俨然一派高人的模样。 “收起你的废话,你就只靠嘴皮子领导的属下吗?堂主大人!”魏无忧挖苦说。 “小妮子张狂!不识抬举!” 只见螣蛇一个马步,稳稳扎在地上,全身炁场全开,双手各就一个点隔空画圈,不一会,左右两个圈已有一面墙大小,且连成一片。再看螣蛇,双掌运力,将内劲注入这面网墙之中。瞬间,网墙仿佛有了生气一般,有流光浮现。这时的螣蛇,眼中邪魅一笑,左手运力源源不断给网墙注入内力,右手则掐住圆点,猛的向后一拉,身体成弯弓射箭之势,这浮光流动的巨网被他硬生生扯成了一支高速旋转的利箭,呼啸着朝魏无忧射去。 不得不说,这一手露的潇洒,比起他的下属来高了好几个境界。 利箭带着破空之声瞬间到了魏无忧的面前,势大力沉,有种一击必杀的威力。 魏无忧不敢怠慢,将全身力道凝于双手,一招“拨云手”护住面门。气墙稳稳的阻挡了利箭的攻击。 螣蛇对魏无忧能接住自己的攻击一点也不意外,他阴笑着,右手又连发数箭,且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旋转更加急促,箭芒也更加锐利,似乎随时都能穿透气墙而出。 魏无忧眉头一皱,自己的“拨云手”原本就是分泄敌方攻击力的招式,这次被她活生生当成盾牌来用。短时间相持还好说,一旦对方众人缓过神来,合力围攻她,她以魂体之力恐怕疲于应付。何况医院那边情况也不知如何,龙泰等人是否已经控制住局面,如今之际只有速战速决方为上策。 想到此处,魏无忧决定全力反击。只见她双掌红芒大盛,瞬间连续施展了几招“拨云手”,已经稳稳将螣蛇发射来的利箭移动偏离了面门几寸。机不可失,魏无忧全身炁场全开,右手闪烁着耀眼的红芒,身体如猎豹般扑向了螣蛇,目的是先撕开敌人的网墙。 螣蛇大惊,他想不到对方会突然反击,慌忙又发射几枚利箭,匆促间力道大减。魏无忧人在半空,再想躲避已是万难。只见她双手发力,朝着来箭抓了下去,这呼啸的箭矢被她如同玩具般稳稳的抓在了手里。 转眼间,魏无忧就破了螣蛇的杀招。更让众人吃惊的是,她将这无形之箭交归左手,在落地的刹那间,右手已经扯住了螣蛇所布的网墙。一个优美的三百六十度回旋转身,魏无忧竟然把这充满内力的网墙如同扯桌布一般扯了下来,拿在手里把玩。 这大大出乎所有人意料。螣蛇深知以对方的实力,自己的杀招被破掉只是时间问题。他所期望的是能够拖住魏无忧更长久一些,好让别墅内善后之事有更充足的时间。撤退是必须的,但痕迹和证据也必须销毁。二女进去好久,不知别墅内进展如何。 魏无忧粗暴的破了螣蛇的法术,大有乘胜追击之势。她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道天雷,狠狠的朝螣蛇劈下。螣蛇脸色大变,额头青筋暴起,使出全身所学,硬接了魏无忧这一招。 寒光暴涨,破空之声大作。两股强劲之力碰撞之后的冲击波震的树枝折断,树叶纷纷落下。再看螣蛇,上衣尽毁,人却直挺挺的站在原地。 “密印禅宗的修行!沩仰宗还是有些压箱底的功夫的。不错!五叶之首也不是白给的,能不用辅助生生挨我一下天雷,也算对得起你这堂主的身份。”魏无忧平静的说。这螣蛇居然会佛门禅宗的功夫,有些让她意外。 “小妮子咄咄逼人,欺人太甚!” “不管你是真和尚还是假和尚,看你能扛我几下天雷!” 逼的螣蛇使出了看家本领,暴露了修为源流之后,魏无忧就使出了全力。第二道雷又落下了,接着又是第三道,螣蛇的密印寺功法在天雷的打击下有些难以为继。只要第四道天雷下去,这坐镇一方的鼎卫堂主就会命丧当场。 “张云容,为了引你出来,也只有得罪密印寺了。”魏无忧一咬牙,劈下了第四道天雷。 巨大的雷声之后,一股焦糊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再看螣蛇,身前躺着三具焦黑的尸体,从破损的衣服来看,依稀可辨是“三煞”。螣蛇不愧是螣蛇,生死存亡之间居然拉开茶氏兄弟为自己挡灾,心狠手辣可见一斑。 “三煞”失了本名蛊,本就是将死之人,只是这种死法,估计他们做梦也没想到。邪道之中,本就是互相利用,岂非让人唏嘘。 “想不到你垂死之际,还要让别人给自己垫背,当真歹毒!” “哼!若不是你苦苦相逼,我怎会如此?入我道,本就做好了为我教奉献的准备,能为我死,天大的福分!”螣蛇嘿嘿发笑! “这次看你还怎么逃!”魏无忧狠狠的说,双手酝酿着最后一道致命的天雷。忽然耳畔传来悠悠的声音,似乎有人在用千里传音之术。 “道友且慢动手,既已重创此人,何不留他。此等小鱼,我等还要用他钓出背后大鱼,望道友莫要坏了在下的计划。今日人情,他日必将加倍奉还,感激不尽。” 居然还有外人旁观,这让魏无忧大吃一惊! 第34章造畜 既然同道之中已经有人精心布局,且态度颇为诚恳,魏无忧也不好意思驳了此人的颜面。只是这种躲在暗处设局的行为,多少让她不爽,有种被别人当枪使的感觉。 大凡自诩道成的隐士,总爱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躲在暗处精心算计,意欲掌控全局。岂不知他们大多都是各怀鬼胎,自私自利之辈。相反,魏无忧虽然刻意隐藏行迹,但若遇不平之事,仍能毅然决然出手。在她看来,众生平等,凡事都要算计利害得失,实为修道者不齿。若是以众生为棋子,留存弃舍,全凭私心,此人其心可诛。 只是此刻在场外旁观之人究竟是不是这种人呢?他既然设局已久,岂会不知螣蛇这伙人的勾当,对于医院发生的一切,应该早就知道,那为何不施以援手。如果不是他刻意为之,那就是此人已经料定魏无忧会出现,并成为他计划内的一部分。真是好算计啊! 细思极恐,魏无忧不禁后背一阵发凉。她环顾四周,同样以千里传音之术反问道: “既然阁下设局已久,难道不知道这伙人在医院里戕害人命的事吗?既是大能之人,怎可袖手旁观。如今我追踪到此,意欲将真凶正法,阁下却要阻拦,岂不知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世上恐又要多了不少冤死者。再者……” 魏无忧顿了顿,有意提高声音继续说:“再者,你说句话就想让我放人,是不是太不尊重人了。什么他日必将加倍奉还,我自己都不知不觉做了你的棋子,还有脸面要你奉还。今日,我在明处拼命,你却在暗处窥视,这种感觉让我很不爽。阁下所要求之事,对不起,今天我心情不好,恕难从命!” 这千里传音之术对于魏无忧原本就是小儿科,只是仓促间她还不能精确定位出对方的位置,唯有把声音向四周发散而去,想必那人也是能听到的。 沉默了片刻,一阵低沉的笑声传来。 “道友误会了,并非在下不尊重同修,只是事起仓促,不得已而为之罢了。鄙人虽布局已久,只是从未料到道友会横空出世,无端牵扯进来,此为变数,实非鄙人所愿。况且,依鄙人愚见,道友插手此事,也未必就是出于大公无私,扶若惩凶吧,道友心中也有未解之结吧。” 魏无忧心里一怔,此人洞察人心,当真不可小觑。要说没半点私心,那是骗人的。这么多年,张云容就像一根刺一样深深的扎进了她的心里,越是想摆脱,刺的就越深。 “道友刚才经过一场大战,已经惊动了此地的生灵,在他们还未发现端倪之前,还请速速决断。时间紧迫,道友想必还有要事要办,鄙人这边,已经在大战之前尽力为您设了结界,此刻时效将至,说来惭愧,道友的天雷当真厉害,对于我设的结界破坏甚重。还有一事,道友可能不知,此间的螣蛇只是旧堂主螣蛇的徒弟,靠耍小手段登上堂主之位,功力不及其三成。在他们那个以能力说话的组织,他也就是一条不起眼的小鱼,道友何等身份,怎会去理会这等无名小卒,不如权且放他走,鄙人有大用。望道友三思!” 这个螣蛇居然是新上位的,难怪花架子挺多,实则没有什么真本事,笑面虎一个。 眼下形势所迫,魏无忧也只能让步了。她冷冷的说:“阁下费心了!多谢!” 月已西斜,魏无忧望着惨白的月光,心里没来由的心慌。今日虽然她力挫强敌,但已身陷此局,日后恐难以苟且偷安。平静的日子,以后怕只能是奢望。 在她身后,螣蛇等人已经逃走,只留下茶氏三煞残缺的躯体。 “道友自便,我来善后!”神秘人又说道。 在魏无忧心里,还有一个疑团未解。三煞是用蛊高手,两个全真弟子修为平平,螣蛇似乎也是二把刀的水平,半瓶子醋。那么是谁在用魇魅术害人,如果不是那一对还未出手的女子,就是另有其人,且手段狠辣,非修为高深者不可为之。 既有人善后,何不进这贼窝一探究竟。 当下,魏无忧直奔别墅。她推开数道门,径直朝里屋而去。此刻,倘大的别墅空无一人,黑漆漆的,如同一口深不见底的深井,幽深而恐怖。 这伙贼人逃跑的时候倒是不慌不忙,当魏无忧打开房间灯光后,房间内整整齐齐,就跟不曾住过人一样,所有人为的痕迹都被抹去了。 在里屋来回检查好几遍,没有任何可疑之处,魏无忧悻悻然而出。这别墅装修也就一般,和普通人家没什么两样,看来螣蛇他们只是把这里当成了临时一个秘密联络点,并未打算长住。 大厅倒是装修的很用心,五行风水都很对位。山水虫鱼卡位精确,看来出自高人手笔。大厅旁一个宠物间早已废弃,但面积很大,足有一百多平米,足见主人对宠物情有独钟。 宠物间里污秽不堪,刺鼻的臭味和血腥味扑面而来。魏无忧眉头一皱,俏丽的身形连连后退。此间主人虽爱养宠物,但却不能善待它们,足见他们冷酷的内心。 整体扫视了宠物间,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魏无忧正打算离开这个令她厌恶的地方,突然间心头一紧,似乎有个模糊的声音在脑海中轻轻的呼唤她。这种感觉难以捉摸,却有种沁人心脾的魔力,只有魏无忧这种参悟天道,领略天人合一的道门高手才能感受到。 有情况,这是聚集大量怨气才有的气息。魏无忧顶住刺鼻的臭味毫不犹豫的迈进了宠物间,开始仔细打量这个略显空旷的地方。墙壁上零零落落的挂着几具栓狗的铁链,墙角掉落着几堆不知是什么动物的毛发,墙面嵌满深深的抓痕,有几处血迹斑斑。房间的中央,一根染满血迹的大号鞭子胡乱放着。魏无忧用脚踢了踢,发现这家伙还挺沉,附身一看,上面居然有尖刺。 “真是禽兽!”魏无忧咒骂。难以想象,这种特制的鞭子抽打在动物身上,会是怎样的惨象,她开始后悔就这么轻松放走了这伙人。 房间再无异样,不过当魏无忧蹲下注视这个鞭子时,心头的感觉更加强烈。她在原地踱步,仔细感受着这股气息的变化。突然,她恍然大悟,这下边有地下室!这股气息正是来源于此。 费了不少时间,魏无忧终于确定了地下室的大致位置。望着肮脏的地面,她撇了撇嘴,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 一不做二不休,魏无忧运足道气,一道天雷结实的劈在了地下室的地板上,房间也跟着晃了两晃。烟尘过后,一个漆黑的地洞出现在面前。 在别墅里找了把手电,魏无忧顺着梯子爬了下去。绕过了狭窄的通道,里面出现了宽敞的大厅,电光所至,一排排半人高的铁笼被整齐的摆放在那里。 魏无忧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铁笼内全是各种各样的动物,它们眼神呆滞,奄奄一息,有些还是血污不堪。见有人来,有些尚能移动的动物拼命往后躲,眼里的惊恐难以用语言表达。 魏无忧心里的愤怒更甚于震撼,这帮禽兽究竟想做什么,为什么要囚禁这么多动物?世间万物皆是生灵,都需要温柔以待。天理昭昭,虐待生灵,他们难道不怕报应。 围着铁笼一个个检查,令魏无忧更加愤怒的事情出现了。在某个笼子内,居然有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姑娘,她蓬头垢面,一丝不挂,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 魏无忧忙跑过去,隔着栏杆试图检查她是不是还活着。可当手电光照到脚上时,她呆着了,这哪是人的脚,分明是一双动物的脚,确切的说,是类似于牛马的蹄子。真是活见鬼了,难道遇到了畸形儿。 用手电仔细打量了好久,再想想左右这些各色动物,魏无忧终于明白了,这是魇魅术,曾经在江湖上掀起不小轰动的“造畜”之术,就是把活人变成动物的一种邪术。 难道这些动物原本都是活人,只不过是被人施了邪术才变成这样。这也太骇人听闻了吧,之前她只是听闻此术如何变态,并未亲眼目睹,今日所见,实属震撼。 湘西“造畜”,一种比“赶尸”更加神秘的古老邪术,曾盛行于湘西江北,传说会此术的人大多是年轻貌美的女子,多用此术迷惑成年男子,吸取他们的阳气,维持自身的美貌。清代蒲松龄《聊斋志异》中就有记载。 魏无忧心里满满的自责和愧疚,真不该听那神秘人的话,放走这帮为祸人间的禽兽,什么大局,全是屁话,都是些不问普通百姓疾苦伪善之人的借口。自己一念之差,还不知有多少无辜者要遇害,这笔账,权且记下,下次寻到这伙贼人,就算大罗金仙阻拦,也要除了他们。 如何处理眼前的局面,魏无忧一时没了主意。把这些原本是人的动物一股脑交给警察,难保有一两个不被当成动物送进屠宰厂。可要是全部帮它们解除了邪术,到时候一个个赤身露体的,难保其中没有成年男女,叫他们日后何以自处。更有可能的是,不明真相的警察会把他们当成集体乱搞的不良分子,留下案底,救人反成了害人。必须找出一个两全其美之法才是。 这件事还需要柳灵童帮忙,不知他那边的情况如何。魏无忧打定主意,立刻和小灵取得了联系,好在医院那边已经控制,柳灵童也屁颠屁颠的赶了过来。魏无忧当即吩咐,让他去附近的大小学校去偷衣服,各种尺码的都要,自己则先弄昏这些动物,扭开铁笼,准备为他们解除邪术。 为了保证进度,魏无忧还专门在别墅外用媚术迷惑了几个夜不归宿的路人,让他们参与其中,并且在别墅外加了层层结界,以防万一。 魏无忧大体计算了一下,这些被施法的无辜者不下五十人。万事俱备,只等柳灵童归来。 不多时,小灵就喜滋滋的飘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类似于香囊大小的布袋,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法宝——丰余袋,一种能装万物的香囊,这里的“万物”仅仅是指死物,当然天地日月云气生灵是不能装进去的。柳灵童前世出身富贵人家,有此物随身也很平常。 魏无忧吩咐魅惑而来的几个路人把这些动物全部搬到了大厅里,然后就开始给它们施法。这“造畜”虽然神秘,破解方法却也不难,道家和佛家的驱魔咒或者静心咒只要纯熟,配合高深修为,醍醐灌顶,当头棒喝,立时可解。 只见魏无忧端坐场中,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结无量印,二目微闭,运全身道气于丹田。但见红光环绕,魏无忧全身如同充了电的灯管,急剧膨胀,体内似乎有千钧之力。 “破!”一声大喝,气浪翻滚,红光如同火球爆炸般四散,从这些动物身上拂过,驱魔咒立时起效。渐渐的,这些动物退去皮毛,现出肌肤,一个个慢慢恢复成人形。 魏无忧当即驱使路人拿出衣服,一件件给他们试穿,还好,这些人大多是幼童,剩下的也都是俊男美女,男的有型,女的婀娜,倒是没有邋遢的油腻大叔和耄耋老人,看来这造畜之人也很会挑人。 等忙完了一切,魏无忧望着地上躺着的众人,也是一阵称赞。这些幼童虽然略显病态,但也难掩可爱萌新。成年男女那就不必说了,一看就是白领阶层,想必是被螣蛇以招聘名义诓骗来的,只是苦了他们,白白受了不知多久的罪。 魏无忧把幼童们安置在了一间偏房内,打算将他们当成被拐卖儿童交给警方。只是怎么处理这些俊男美女,一时拿不定主意。留在别墅里,他们肯定洗脱不了人贩子的嫌疑,安置在别墅外吧,又怕这些人身体虚弱,吃不消,要是再出现意外,之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魏无忧急的秀眉紧蹙。 这时柳灵童嘟着嘴,哼哼唧唧说:“活了这么久,也是第一次见活人能被变成动物,这缘分不浅啊!这法术一定要学,真是太好玩了!” “缘分?”魏无忧灵光一现,心有灵犀的对着小灵微微一笑。 这确实算是一种缘分! 黎明前的黑暗,别墅里依旧灯火通明。当这些俊男美女陆续醒来之后,彼此打量着对方,试图找回自己失去的记忆。当他们想起自己经历的可怕一幕时,纷纷露出惊恐之色,体如筛糠,有些人则大声的哭泣起来。柳灵童则喜滋滋的挨个凑在他们脸上,顽皮的东瞧瞧,西瞅瞅,偶尔还做个鬼脸吓吓漂亮的姐姐,玩的不亦乐乎。 魏无忧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等众人都安静下来,她悠闲的走到他们面前,给每人递上了一瓶矿泉水,然后盘腿坐到他们对面,微笑着望着大家。 “小林,你先过来!”魏无忧冲正在捣乱的柳灵童呵斥道。 “大家不要害怕,这是我弟弟,小孩子顽皮,爱热闹,喜欢捉弄人,其实他没有恶意。抱歉以这种方式和大家见面,各位都是聪明人,起码没有把我错认成残害你们那些人的同伙。我猜大家都已经想起来了,也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先说说你们,你们都是什么人?又怎么会来到这里?” 魏无忧猜的没错,这些年轻人都是各大院校的毕业生,被螣蛇以高薪优厚的待遇诱惑而来。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等待他们的是如此恐怖的经历。 “这是一种古老的邪术,能把活人变成动物的邪术,我们学道的人叫它‘魇魅术’,也叫‘造畜’”。魏无忧接着说:“一般来说,被造畜的人会失去意识,形同动物,任人宰割。至于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又为什么选中你们,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知道你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相信如此诡异的事情,可这是事实,是真实发生在你们身上的,希望这些不会给你们以后的生活带来影响。”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忘掉,那些恐怖的画面都已经刻在了我脑子里,一辈子都忘不掉。你不知道,当我看见身边的人被活生生的变成动物,想到下一个就是我,我快疯掉了!” 脆弱的神经再也经受不住,一个女生终于崩溃了,她失声痛哭,带动一大片哭泣声。 “你不是会法术吗,求你把我的记忆抹去,我情愿变成一个傻子,也不想这么痛苦的活着。” 女生痛哭着,热切的眼神无比坚定,众人也抬起头,心里似乎多了一份渴望。 魏无忧平静的说:“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你们要知道,记忆对于一个人来说是最珍贵的,是一个人身上唯一不能被人夺走的东西,有些人靠它活着,你们怎么能轻易放弃它。我本可以弃你们于不顾,让你们带着痛苦记忆活着,可我没那么做,我救醒你们,跟你们说这些,就是让你们明白,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努力把它忘掉。我们能在此处相见,也算是缘分,他日你们觉得实在受不了,可以去这个地方找她,她会帮你们。” 魏无忧把一张写着地址的纸张铺在了地面上,不再说话。众人埋头低泣。柳灵童悄悄的凑过来,哀怨的说:“姐姐,你真不会安慰人,这段话说的太没水准,不及格!” 魏无忧长叹一声,毕竟还是学不会。 第35章转机 多年的清修独居,魏无忧早已疏于人际交往,更不用说安慰人。当年她隐居山林,虽然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但长此以往,难免与这个社会严重脱节。没有基本的生存能力,道法也难以为继。何况目前还有一个迫切的问题,那就是她的户籍去向,这确实让她烦恼了一阵。 随着国内互联网的广泛应用,户籍联网已经是大势所趋,这让魏无忧颇感压力。历次的人口普查,她都能托人找关系勉强对付过去。魏家是山东世家,在济宁颇有人望。魏无忧承蒙一位信得过的老人帮衬,将户籍寄存在他家。怎奈老人这几年身体不适,大限将至,子女又与她无深交,容不下老人这个所谓的“干女儿”与他们分家产。魏无忧无奈,在深思熟虑之后全力考上了江城大学,一方面为了顺应时代,学习新知识,掌握生存技能,另一方面借机将户籍转到学校,了却自己日后的麻烦。至于魏无忧为何要选江城大学计算机系,多半也是出于户籍考虑。 放下题外话不说,单讲魏无忧救了众人,又想到了安顿之策,意欲就此撤退。她招呼来柳灵童,嘱咐了几句,然后将大家护送出了别墅。众人虽然惊恐落寞,但劫后余生的感慨与庆幸还是让他们燃起了对生活的一丝希望,片刻之后,众人都消失在了夜色中,别墅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真是个惊心动魄的夜晚,魏无忧有惊无险的捣毁了贼人在华中地区重要的窝点,拔除了鼎魁至关重要的耳目,至少荆楚大地会太平一段时间。 至于那些被救之人,他们的命运会怎样,也只能看各人的造化了。当然,柳灵童也曾好奇的问过魏无忧,为什么不答应那些幸存者,统统抹去他们痛苦心酸的记忆?魏无忧意味深长的说:“你把姐姐我当什么人了,救世主吗?我何尝不想,只是我没有那个能力。人的大脑又不像计算机,是你想删那个文件就删那个的!” “那干脆一股脑全抹掉算了,又都没啥重要东西!” “你小孩子懂什么,不重要不等于不珍贵,要是我一不小心,把他们最美好,最值得怀念的记忆也删掉了,岂不是犯了大错!姐姐虽然懂些‘驭魂术’,但也不能做到百分百精确,况且他们……”魏无忧咬着嘴唇,眼神突然有种莫名的迷茫。 “算了,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姐姐我现在可是犯人,还要回去继续住牢房呢。” “还是算了吧,没见过你这么自由的犯人,大晚上还能出来溜达,说出去谁信!”柳灵童对魏无忧的话嗤之以鼻。 现在的魏无忧,连她自己都有些看不懂自己了。其实,刚才她要说的是,在这些人当中不乏根骨慧根极佳者,若是为道门所用,必将是修行界一股不可多得的力量。只是话到嘴边,魏无忧才意识到这是出于自己的私心,用佛家的话说,就是自己“着相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只是因为小灵一句无心之语,还是自己多少年孤独的内心,需要更多和自己一样孤独不幸的心灵才能安慰吗? “有缘”,多么美好的借口,我真的孤独到需要给自己找借口了吗,还是我已经变了,变得需要借口了。对于刚才灵光一闪做出的决定,魏无忧有些茫然,她在质问自己,这样做对吗。 也许你会质疑魏无忧对幸存者的处置方式过于草率,但世间安得双全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若干年以后,正是当初的这个决定,差点让魏无忧万劫不复。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江城的夜晚迷醉而温馨,星星点点的湖泊映着月色,如同璀璨夺目的珍珠。 从汤逊湖畔归来,魂灵之体终于能和肉身融为一体,魏无忧试着活动了身体,僵硬的全身让她疲惫不堪。对于修行之人,最忌讳的就是灵魂出窍,因为出窍的灵魂都需要消耗元神,元神消耗的越多,反之对身体的支配能力就越低。若非魏无忧道法精湛,又有人护法,如此长时间的魂体分离,恐怕也会身心俱损。 见魏无忧醒了过来,谢兰兰忙询问事情经过。魏无忧三言两语叙述了事件的经过,下车之后找了路边一个公用电话亭打了一通电话。这是自时装秀事件后她第一次能和外界联系,心酸不言而喻。 车上,柳灵童正在跟谢兰兰眉飞色舞吹嘘自己多么厉害,如何勇敢。魏无忧回到车里,很想把柳灵童饿死鬼一样狂吃蛊虫的画面描绘给谢兰兰听。但她还是忍住了,因为那画面只要稍微一想,自己就浑身不自在,不知道这小姑娘能不能扛住。 “小灵,这是怎么回事?”魏无忧瞪着柳灵童,身子微微颤抖,这气死人不偿命的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阮岫夫人画成了一个大花脸,赛过张飞和李逵。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但凡世间男女,男人好面子,女人爱漂亮。若是阮岫夫人醒来后知道自己被人画成这样,还不气死,这等于是打了普陀山的脸面。目前,魏无忧还不想过早得罪这些所谓名门大派。 柳灵童正值调皮捣蛋的年纪,瞎胡闹在情理之中。魏无忧和他相伴日久,感情非一般人可比。她深知这孩子的脾性,想让他认错谈何容易,对他发火确实也解决不了问题。无奈只能寄希望于谢兰兰,可任凭魏无忧如何使眼色,小姑娘总是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这里瞧瞧,那里看看,一副人畜无害,不通世事的样子。魏无忧无奈,索性很舒服的靠在椅背上看两个孩子聊天。魏无忧原本可以命令谢兰兰檫掉阮岫夫人的大花脸,但她却只是给对方暗示,寄希望于对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无非是照顾到这孩子的心理,可见她对柳灵童何等溺爱。 长久以来,柳灵童都抱怨她这个做姐姐的太苛刻,不懂小孩子的心思,更不能像妈妈一样给他需要的爱。算了,魏无忧想,该来的总要来,难道我还怕了不成。什么普陀山,什么声明显赫,翻脸了又怎样,总不能让我亲自动手,去给你一个后辈檫干净,我还真没那心情。 既然不怕,何必解释。魏无忧把小灵和谢兰兰收进小红珠后,闭目养神。阮岫夫人终于醒过来了,她随即从下属诧异的目光下,意识到什么,忙乱的从包里掏出一面精致的小镜子,照向了自己。 一声咆哮接着一声,阮岫夫人已经失控了,歇斯底里的对魏无忧大嚷起来,看这架势,要不是下属拦着,她就要冲过去和魏无忧拼命。要知道,阮岫有如今的地位和名望,全凭她这张脸。如今,她颜面扫地,还当着下属的面,这能不让她抓狂吗? 魏无忧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奚落的,她一个犀利的眼神,阮岫快要骂出口的脏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这二人之前就有过交锋,阮岫对魏无忧的手段始终心有余悸。加之她混迹江湖多年,做人老辣圆滑,最懂察言观色。好汉不吃眼前亏,阮岫自知不是魏无忧的对手,气的牙关紧咬,瞪着发红的眼珠颤抖着向魏无忧恐吓道:“魏无忧,你别得意,你的案子我会‘好好招呼’。有701在,你永远别想翻身!还有,我普陀山跟你没完,纵使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揪出来。咱们走着瞧!” 魏无忧没有理会阮岫的挑衅,平静的看着车外沉沉的夜色。 车子发动了,魏无忧被带到了701一处地下秘密基地。在这里,她将接受残酷非人的问询,这是阮岫夫人对她的“特殊照顾”,各种现代化仪器也将纷至沓来,轮番登场,似乎她已经是一位罪大恶极的杀人狂魔。 龙泰等人在医院里经历了一场大战,元气大伤。虽说有惊无险的驱除了蛊虫,但在场人都知道,若非那位神秘女子和世间罕见的柳灵童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恐怕他们这伙人都要交代在当场了。龙泰想,自己还是太浮躁,立功心切,急于证明自己。轻敌了,要是再准备万全点,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虽然折损了些颜面,好在局面控制住了。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出问题所在,堵住那些老家伙的嘴,不让他们回去乱说。龙泰思量再三,还是拨通了一个号码。 次日,龙泰紧急召开了全小组会议,周密部署了各小组目前工作重点。好几天未曾露面的邱意盛也被紧急传唤出席会议,对此他颇有微词。案件的侦破工作进入了关键阶段,这个时候让他分心,这不是添乱嘛!之前怎么说的,自己可以独立开展工作,结果还是处处掣肘,就连嫌疑人他再也不能问询了,这办的是哪门子案! 会上,龙泰一改往日和蔼的做派,言语强硬,要求下属限期完成任务。众人看见他思路清晰,布置任务井井有条,都有些诧异,主席台诸位元老也频繁点头,对龙泰开始另眼相看。 龙泰宣布,全小组的主要工作将围绕三个方面展开,第一方面主要由诸位元老负责,他们集中审查医院所有病患,对已发现和未发现的感染者做彻底的救治。同时对蛊虫做细致的研究,制定釜底抽薪的防守反击策略;第二小组由惠青璇带领,联合公安,城管,交警等执法部门,对江城所有可疑地区做拉网式排查,尽快定位犯罪分子的窝点。对可疑人员做全方位摸排,顺藤摸瓜,争取掌握对手最新最详细的资料;剩下的人则不分昼夜,翻阅卷宗,找出全国乃至国外类似案件的记录,从历史记录中发现蛛丝马迹。 龙泰的安排也算妥当,如此看来,那一通恰到好处的电话也别有深意。 会议结束后,邱意盛一直想找机会向龙泰汇报魏无忧案件的进展,申请询问嫌疑人。不知是什么原因,龙泰总是不愿见他,似乎刻意在回避。邱意盛隐约有种不好的感觉,他被孤立了。从会议上只字未提案件来看,要么是此案与蛊虫爆发无直接关系,要么是龙泰私底下已经把案件定性,专权独断,不许他插手。后者可能性极大,如此魏无忧恐怕凶多吉少。 魏无忧美丽的脸庞时不时浮现脑海,那么亲切熟悉,邱意盛心里一阵失落。这个女人给他原本已经破碎的希望带来一丝亮光,可自己现在却什么也帮不了。他把心一横,见不到人案子也要查,任何人也别想阻止我,跟我搞这一套,耍手段谁不会,把我逼急了,天王老子的面子也不给。 案子怎么个查法,邱意盛目前毫无头绪,也许是关心则乱,他一直都不能冷静下来。这几天他带人四处奔波,虽说有几条可跟进的线索,但调查下来,结果却令人失望,没有实质的收获。这个看似简单的案子,只要是有点头脑的人,肯定能看出来魏无忧是被人陷害的,可他偏偏就找不出这其中的破绽,一定是自己哪里疏忽了。邱意盛不明白,这个案子仅凭现场遗留的证据,也不能给魏无忧定罪,可凶手为什么要费劲心思布这个局呢,难道仅仅是让魏无忧吃些苦头吗,还是这其中另有隐情。 夜深了,邱意盛在江滩吹着凉风,缓步走在静谧的小道上。江城,这里的环境和气氛和上海何等相似,有柔美的江水,温和的暖风,迷醉的岸滩,只是唯独少了一个她,那个刻印在心底倩丽的身影。你在哪里?为什么我们咫尺却如同天涯。在邱意盛内心深处,魏无忧俨然已是他苦苦寻觅的那个人。 此后的几天,龙泰的布局也陆续有了收获,先是惠青璇等人在汤逊湖畔发现了一个被废弃的别墅,在里面摸排出大量有价值的线索。后又陆续接到对某大型公司的投诉,据说人去楼空,疑似携款潜逃。深挖之下,腾蛇等人的身份终于引起了警方的注意。原来这个所谓的娱乐公司一直以发掘影视人才为幌子,暗地里做着地下灰色生意,如赌博,色情,人口买卖,且有邪教性质。 “能确定是他们那还等什么,给我查!给我一个一个查!把能抓回来的人统统抓回来,挨个审,我就不信,闹这么大动静,还能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龙泰拳头握的咯咯响,额头青筋暴起。 “还有,注意封锁消息,不能让外界知道,特别是媒体,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谨慎。这家公司的背景查过了吗?” “查过了,我们内部资料里没有,似乎很干净,不像是我们了解的人干的,也不排除是新兴起的势力。” 面对惠青璇的汇报,龙泰一脸铁青,物证袋里犹自蠕动的蛊虫,也似乎在嘲笑他后知后觉的无能。 “龙处,别墅那边您还是去一趟,我们发现了一个很诡异现象,那附近气场似乎很乱,有设过结界的痕迹,但别墅区又似乎没有这种痕迹,我道法浅,有些搞不明白。” “你是说结界内有结界?”龙泰反问道。 “不是,结界内有空明界,空明界气场和自然界并无变化,处长,说简单点,就好像是个巨大的圆环,套在了别墅的外围,而不是布结界经常用到的大网。”惠青璇怕龙泰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做了个巧妙的比喻。 “是有些奇怪,这倒是少见。这样,我过去看看,你盯着审讯的事,对了,把队里的催眠师也叫上,必要时上些手段。” 与此同时,邱意盛也马不停蹄的在走访魏无忧的学校和同学,白筱雅和古落梅是他重点盘问对象。对于魏无忧为什么会晕倒在大门外不远的走廊上,她们二人都是不得而知。白筱雅一直在兼职模特区,这里离火灾现场还有一段距离。古落梅虽说和魏无忧一起进的现场,但她坚持自己看见魏无忧晕倒,好心把她安顿到房间沙发上休息,然后就回去了,至于后来的事她也不清楚。 “魏无忧晕倒了你只是把她扶到了沙发上休息,没有给她做任何急救之类的措施?”邱意盛对这个女孩子的回答颇感意外。 “我本想给她做来着,只是当时对讲机叫我回去,我实在没办法,我是在打工,不回去我怕拿不到工钱。你不信可以去问,当时好几个人看见的,我还托付她们照顾魏姐的。” 邱意盛也很无奈,一个勤工俭学的小姑娘,他还没说什么,自己先就水汪汪的哭起来了。 事后,邱意盛从那几个被烧伤的模特处也证实了古落梅的话,她们几个也曾看到过一个穿婚纱的女孩子躺在沙发上,似乎是睡着了。 邱意盛有些失望,走访过程充满对魏无忧不利的言论。看来还是要用上苏格兰场那一套了——现代化的刑侦设备。 邱意盛也是手眼通天,靠关系把几组现代化的刑侦设备空运到了江城,包括国内尚未大规模运用的热成像仪器。龙泰等虽说对此颇有微词,但邱意盛是部里领导亲点的照顾对象,他们也只能听之任之。你查你的,我查我的,魏无忧是不是清白的,你查到的未必就比我多,龙泰心里暗想。 确实,通过这几天对魏无忧的秘密审讯,阮岫夫人算是对这个女人有了更深的了解。这哪是审讯,这是较量,是她和魏无忧之间道术的较量。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全因普陀山的镇派至宝“五浊恶水”不翼而飞了。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