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烛之语》 源起 人间三千事,淡然一笑间。见人说人事,见鬼说鬼事。一支诡异的蜡烛,一段离奇的鬼事。烛光摇曳,阴烛通灵,来自阴间的眼睛。阴之形,烛之语。 三十年前 我叫王梅,是一个单亲妈妈,努力打拼多年,终于买了一套房子。 新房子很漂亮,小区的治安也很好。我感到十分的满意。最让我欣喜的是,房子下面有一个宽敞的地下室。虽然光线不怎么好,有些昏暗,但可以放很多东西,我很喜欢。 我的儿子叫冬冬,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孩,开朗爱笑。那天搬家,带冬冬参观,好奇的冬冬左看右看,四处浏览。看得出来他很开心,像蝴蝶一样从一个房间飞到另一个房间。看着冬冬欢快的背影,我笑着摇了摇头,不由地叹息一声。 让冬冬从小没有父亲的疼爱,我感到十分愧疚,于是尽可能满足冬的心愿,想要什么玩具都给他买,想做什么事也都支持他。再看了看冬冬远去的身影,我苦笑一声,赶去厨房做饭了。可我不知道的是,麻烦才刚刚开始…… 饭菜烧好后,我便喊冬冬吃饭。喊了几声也没个人理我,我有些生气了,这孩子,又跑到哪里野去了?我踩着拖鞋咚咚咚地走进一个又一个房间。让我奇怪的是,我一个房间也没看到冬冬的身影。 总共房子就这么大,冬冬哪去了?我心里不由地着急了起来。 突然我想起我还有一处地方没有去过,于是,我便急冲冲地赶向地下室。 地下室由于没装灯的缘故,很黑。可能是因为地下室在地下,我感党很冷,寒气逼人,总感觉一阵阵的寒气向我袭来,大概是我的错觉吧。 这种地方连我都有些害怕,更何况是冬冬呢,他应该在别的地方吧,我摇了摇头,准备离开了。可就在这个时候,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寂静的地下室里,突然传来了一阵笑声。 我顿时感觉手足冰凉,如坠冰窖。一股难以言表的恐惧笼罩在心头。 漆黑的地下室里回荡着时有时无的笑声。我只感觉天悬地转,几乎要晕倒在地。我想跑,但是脚像钉子一样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笑声又一次传来,我晃了晃脑袋,只觉得这笑声异常的熟悉。我定了定神,渐渐冷静下来,细细思索。啊,这不是冬冬的笑声吗!我长叹一口气,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继续向前走,果然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背对着我站在前面。冬冬。我叫道,冬冬听到声音后转过身来,脸上还带着些许笑容。我看见冬冬安然无恙,我的心也踏实了许多。 摸了摸冬冬的脑袋,拉着他的小手便走了出去。出去后,压抑的心情缓解了许多。我揉了揉脑袋,叫冬冬去吃饭。瞥了冬冬一眼,却看见冬冬手里拿着个绿色的小皮球。 我好生奇怪,便想问他皮球哪来的。但是看见冬冬急切的想要吃饭的样子,我也不忍心打扰他,便让他先吃饭,吃完了有话说。 饭罢,我问道,冬冬,你皮球哪来的?我没有给你买过吧? 冬冬看了看我,说,妈妈,是一个老奶奶给我的,她刚才还跟我玩的呢。 老奶奶,哪来的老切奶?我想。大概是冬冬自己偷偷买了不告诉我,怕被我骂吧。想到这儿,我不禁玩心大起,我倒看看小冬冬能编到什么程度。 冬冬,那老奶奶大什么样子啊?我杏眼一眯,柳眉一挑,问道。 地下室太黑了也没怎么看得清,只看见老奶奶左额角有一个小坑,冬冬回答道。 听了他的话我不禁哈哈大笑。我拍着冬冬的小肩膀,笑着说,傻瓜,地下室是我们家的,哪还有别人? 可是…冬冬见我不相信,大急,慌忙说。 好了,不要再找理由了。你要买球,妈妈我又不是不同意,不要找这些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当借口,狼来的故事听过没?小孩子不可以撒谎哟,会被狼吃掉的呢……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再说妈妈可要生气了。冬冬欲言又止,听了我这番话,慌忙把嘴闭上了。嗯,这才是妈妈的好孩子。我满意地点了点头,洗衣裳去了。后来,我才知道,当时的我是多么的天真...… 事情过了许久,我也渐渐把它遗忘了。新房子住了一段时间,感觉还不错。街坊邻居也都混熟,路上碰到了也会热情地打声招呼,小日子过的也是十分幸福。只是让我奇怪的是,冬冬一有时间就往地下室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一不允许他去就大吵大闹,好像失去了什么宝贝似的。有几次他出来后,我悄悄走进去,什么也没有,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我虽然十分疑惑,看冬冬没什么危险,自己也没怎么多想,只是在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我只当是冬冬有些自闭,平常便教导他要多与别人交流,冬冬也十分听话,不住地点头。 一天出门买菜,碰见楼下的王奶奶,一时没事也就聊了两句。王奶奶说起她的家人特别来劲。她儿子是个公务员,在警局里头工作,儿媳妇是位医生,生下了两个儿子。总之,都是有文化的人。我听后有些羡慕,称赞道,王奶奶,你生了个好儿子呐。王奶奶一听笑呵呵的,说,可不是吗,孩子争气,可孝顺我哩。看得出来,王奶奶十分幸福。我看了看幸福的王奶奶一家,再想起我们母子两个相依为命,心里也感到愈发苦涩。 讲到这儿,王奶奶不禁叹息起来,我有些疑惑,便问她怎么了。 唉,我虽然日子过得挺好,可我的邻居就不一样喽。我好奇心被她勾了起来,连忙问她咋回事。 王奶奶一听我问,话匣子也就打开了。原来王奶奶有个邻居,是她发小,以前还是同学。退休以后,各买了一套房子。巧的是,两人买的房子在一幢,便做了邻居。两家人和和睦睦,互帮互助,日子过的倒也美满。可是,好景不长。王奶奶的发小儿子大了,要找媳妇。也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王奶奶发小为了这费尽心思,终于帮他物色了一个。 双方见面后,儿子嫌那女人长得不好看,不愿意要。那老奶奶一听生气了,大声责骂儿子。都说家有三宝,丑妻,洼地,破棉袄。妻子丑一点不容易跟别人跑。再说那老奶奶看那女人长得不能说天姿国色,,闭月羞花,没有倾城之姿,还是挺水灵的。反正老奶奶越看越满意,天天催着儿子结婚,要早些抱上大孙子。儿子知道,母亲喜欢小孩子,再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亲叫娶,不得不娶,便勉强答应了这一门亲事。不久,两个便领了结婚证,成了一对结发夫妻。婚后不久,便生了一个孩子,起名佟佟。 听到这会儿,我想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这一家和王奶奶一家应该一样幸福吧。讲到这儿,王奶奶顿了顿,接着说道。可惜,天不遂人愿。原来,那儿子本就不喜欢那媳妇,两人没有感情,更没有共同语言,两个不相爱的人怎么能走在一起呢。 结婚一年的时间里,常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你吵一句,我吵一句,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后来更是变本加厉,吵到最后后的跑回娘家,从一开始几天不回来,到后来几个星期不回来,男人见了不理会,自个儿去酒吧喝酒,有时晚上也不回家。没人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听到这儿,我便想到了我和我的丈夫,心情也沉重起来。是呵,两个不相爱的人,怎能走到一起?这不是笑话吗? 我顺了顺飘在额前的长发,绕在耳后,接着听了下去。后来有一天,儿子带回个衣着暴露的女的,说是他新找的媳妇,老奶奶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大声指责他:你放着好日子不过,带这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家,哪一天钱被骗光了也不会知道!旁边的女人脸色铁青,对儿子使了个眼色,儿子立马破口大骂。老奶奶感觉天昏地暗,一向孝顺听话的儿子怎么会变成了这样。男子骂累了,丢了一句,我以后不会回来了,搂着女人的细腰就走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回来。 好好的一个家庭就这么分崩离析了,老奶奶抱着年幼的孙子,整天以泪洗面。可是,祸不单行,厄运再次降临了这个家庭。一天晚上,佟佟发起了高烧,老奶奶以为是普通的流感,也没怎么在意,给佟佟吃了退烧药,就回去休息了,第二天,老奶奶做好早饭,去佟佟房间叫佟佟吃饭,叫了几声,也没人应。老奶奶走了进去,却看见佟佟躺在床上。老奶奶推了推佟佟,去发现佟佟没有反应。老奶奶有些急了,用了推了佟佟几下,佟佟还是没有反应,并且手足冰凉。老奶奶心头一紧,抱起了佟佟,这才发现佟佟气若游丝,显然陷入昏迷,老奶奶赶忙穿好鞋子冲向镇上医院,一路上奔得飞快。 到了医院,赶忙挂了急诊,看着佟佟瘦小的身影躺在担架上被缓缓推入手术室,老奶奶又自责又害怕,不住的喘气。因为年老又跑这么快,老奶奶直感觉头晕目眩,倒在座位上起不来。汗水湿透了衣裳,老奶奶陷入了深深的愧疚之中,直掉眼泪。 过了很久很久,老奶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在半睡半醒之间,老奶奶模模糊糊地看见孙子瘦小的身影向自己走来,脸上似乎还带着些许笑容,只是脸有些看不清,老奶奶怎么揉眼睛都没有用。眼前的人儿始终有些看不清。可能是老花了吧,以后要带老花镜了,不然看不清我这乖孙子喽。当时的老奶奶没有想到,自己的眼睛一向很好,怎么会看不清东西呢。 孙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沉默了一下,道,奶奶,佟佟走了,你以后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呀,不要太劳累了。说完,还没等老奶奶回答,就转身走远了。去奶奶大急赶忙去追,佟佟,你要去哪里呀?你回来,走远了,奶奶会担心的啊!就在这一块儿玩,等下,奶奶给你拿糖吃…… 奇怪的是,老奶奶怎么追都追不上,孩子缓缓走在前面,一言不发,就这么走着,走了一会儿,脚步顿住了,老奶奶一喜,以为孙子要回来了,没想到的是,孙子最后回头看了老奶奶一眼,疾奔而去,消失在了老奶奶的视线里。老奶奶急忙冲过去,人已经不见了。老奶奶揉了揉眼睛,再一睁,看见的却是医院的电灯,弱弱地散发着白光。 老奶奶摇了摇昏沉的脑袋,看向外面,已经天黑了,几颗星星还在闪烁。呼,是梦啊。刚才做了什么梦呢?唉,这人老啰,记性也不行了,老奶奶揉了揉眼睛,却发现手上湿漉漉的。嗯?我这是怎么啦,怎么还哭了呢?老奶奶不禁感到有些可笑。佟佟呢,佟佟怎么样了?等脑子清醒过来,老奶奶便想起了佟佟,心中不大急,看着手术室的灯还亮着,老奶奶有些紧张起来,焦虑不安之际,老奶奶突然想起了刚才的梦,感到十分的不安。 这好好的做这种梦,肯定是有说法的。再说老奶奶有些迷信,不怎么相信刚才的那是南柯一梦。朝有所思,夜有所梦,这都好好的这种梦,一定不对头。想到这儿,老奶奶心就慌了起来,想到刚才梦中发生的一切,心里不禁有些害怕。 突然,老奶奶想起了梦中佟佟给自己塞了个东西,好像是一个纸条,老奶奶赶紧掏了掏上衣口袋什么都没有,老奶奶的心踏实了一半。刚才是梦啊,怎么可能有纸条呢?唉,我真是越老越回头了,老奶奶苦笑着安慰自己。她看了看自己的裤子口袋,迟疑了一下,将手放进了左边的口袋,依然什么都没有,老奶奶彻底放心了,很随意地将手掏进另一个袋子。 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老奶奶的手碰到了一个东西,她心口一阵收缩,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脸色显得愈加苍白。她颤抖着展开纸条,纸条上黑色的字迹在白纸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分明:奶奶,我走了,保重。 啪嗒一声,纸条掉在了地上,歪歪扭扭,像鬼画符的字迹,在灯光的照射下十分妖异。与此同时,一阵冷风刮过,手术室的提示灯关闭了,医生走了出来,问,谁是家属?老奶奶已经痴了,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医生看,沙哑的声音从干瘪的嘴中传出,佟佟怎么样了?只见医生叹了口气,道,对不起,错过了最佳抢救时机,准备后事吧。老奶奶一听,泪就流了下来,瘫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听了王奶奶的讲述,我也不禁为那老奶奶感到悲伤起来,年纪大了,本应该享福,可天不遂人愿,失去了儿子,儿媳,就孙子都失去了,真是家门不幸啊。 不过故事有很多漏洞,又这么玄乎,我是有些半信半疑的。比如早上送的佟佟为何晚上才手术好?佟佟究竟得了什么病?老奶奶的梦是真的吗?带着这些疑问,接着听王奶奶讲了下去…… 源起二 说实话,王奶奶讲的东西太玄乎,我肯定是有些不相信的,但王奶奶还在讲,打断她又不好意思,况且我也想知道那老奶奶后来怎么样了,便带着问题继续听王奶奶讲。 送走了孙子,老奶奶整日恍恍惚惚,再也没有了笑容。和街坊邻居也不打招呼了。曾经乐观开朗,爱说爱笑的老奶奶变得郁郁寡欢,不再理人。当她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时,已经变得痴痴傻傻的了。人们说,老奶奶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也许,在她看来,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孙子也许就不会走。 曾经幸福的一家五口,妻离子散,只剩下她一人,试问谁能承受住这般打击?随后,不知道哪一天开始,半夜里,突然会出现撕心裂肺的哭声。老奶奶四周的邻居都很奇怪,最后循声而至,才发现声音是从老奶奶的房子里传出来的。寂静的晚上突然传来哭声,哪个不害怕?况且声音太大,也吵的睡不着呀。 显然老奶奶是听不进任何东西的,于是她左右邻居陆陆续续开始搬家,很快便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王奶奶一家。王奶奶心肠好,看见昔日好友变成了这副模样,很可怜她,不敢走,怕自己一离开,老奶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就这样,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一天,王奶奶出门买菜,路过老奶奶家门口时,闻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很臭很难闻,王奶奶很纳闷,想到最近晚上都没有听到老奶奶的哭声,一股不好的预感由然而生。想了想,王奶奶决定去看看老奶奶。 走到门口,却发现门是半掩着的,一拉就开了。进去以后,恶臭扑面而来。王奶奶皱了皱眉头,换了拖鞋走了进去。可奇怪的是,王奶奶走过了每个房间,都没有找到老奶奶。王奶奶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尽头。房子的尽头有两节向下的台阶,台阶下面是一道门。打开门,难闻的臭味尤为强烈,几乎要把王奶奶熏晕过去。 王奶奶只得捏着鼻子,走了进去。里面很黑,王奶奶把门完全打开,借着屋内的光勉强能看到门内的景象。原来是个地下室。我奶奶走了进去,直感觉地下室里面冷得刺骨,寒气逼人,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让王奶奶打了个哆嗦。还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让我奶奶不禁有些害怕起来。王奶奶硬着头皮一步一步往前走,越往前走,被人盯着的感觉越明显。王奶奶心中止不住的发毛。快走到地下室的尽头,王奶奶心中就打起了退堂鼓,恨不得马上离去。可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物体出现在了王奶奶的眼前,味道似乎就是从这物体上散发出来的。 王奶奶走近一看,不看倒好,一看下去亡魂皆冒,差点被吓得当场去世。讲到这里,王奶奶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面露痛苦之色。看他的样子,我心里也是一紧,猜到了七八分。地上不是别的东西,正是老奶奶。他的头磕在一个凸起的台阶上,留下一个小坑,额上流下的血已经变成了紫黑色。她静静地横卧在那里,脸色异常的平和安详,像睡着了一样,手中还紧紧抱着一个绿色的小皮球,在微弱光芒的映射下,闪着淡淡的莹光…… 听到这儿,我眉头一皱。这绿色的小皮球我好像听谁说过。哦,是冬冬。突然,我脸色大变,想起了搬家那天的事情,和冬冬那天的回答,拿出的绿色皮球以及头上有坑的老奶奶。我的心像被一把无形的大手捏住,闷的喘不过气来。冷汗刷刷地往下流,我奶奶还在侃侃而谈,可我已经听不下去了。我打断了王奶奶,问,王阿姨,您那发小住哪啊?我奶奶一听,缓缓道,哦,她啊。你现在住的房子,就是老早她的啊。不过你也别担心,在你之前房子还住过几家人哩。我如遭雷击,脸色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我已打工多年,风里来雨里去,好不容易攒够了钱,买了一套这高档小区最便宜的房子,没想到还是个凶宅。想到这儿,我不禁泪流满面。命运为何如此不公?我的心里越发酸楚起来。凶宅之所以称之为凶宅,是有说法的。不仅仅只是因为房子里死了人,更是因为房子里的人是横死的,怨气积留下来,影响人的气运不说,据说还会出现可怕的事情,虽说新中国之后,扫除一切牛鬼蛇神,但是迷信这种东西,虽说不可全信,但它的存在是有一定依据的,所以这就是人们买房看风水的原因。 冬冬最近到地下室越来越频繁,虽然我之前跟进去看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也就没管他,但我奶奶的话,让我顿时明白了冬冬反常的原因。将这一切前因后果串起来以后,我细思极恐,一股寒气直从头灌到脚底。现在正值夏天最热的时候,我却浑身冰凉,不知所措。事出反常必有妖,地下室真的有东西。如果第1次冬冬没有说谎的话,那么,冬冬的球就是老奶奶给他的,也就是说,地下室真的有老奶奶!还有,老奶奶的孙子叫佟佟,佟字少个人叫冬。而佟佟已经去世了。想到这儿,我愣住了。如果硬要说的话,佟佟走了,按理说应该少了一个人,那么哦。“佟佟”就变成了“冬冬”,那么,天哪,我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我立马冲回家,发现冬冬正在写作业,我长舒一口气。只要冬冬不在地下室就好。看着冬冬,心里不禁有些自责。没有给他一个好家庭,更没有给他一个好家,我心里十分愧疚。此时东东也看见了我。让我没有料到的是他接下来讲的话:妈妈,今天老奶奶讲的故事好好玩啊。冬冬一脸幸福的笑容,我却感觉如坠冰窖,心口堵着一块,透不过气来。我匆匆走向地下室,犹豫了一下,拉开了门。 门后依然很黑,很冷,我找了半天,依旧什么也没有发现。当我以为又要空手而去时,在地下室的尽头,我发现多了一个东西。一节台阶,台阶上有一块地方黑黑的,联想起王奶奶之前和我讲过的话,那么台阶上黑色的东西,就是血。可能是我以前没注意吧,我想。我不敢说,以前没看过这些台阶,因为王奶奶明显有提到地下室有一节台阶。也只能这般解释了,否则太过匪夷所思。 只是,多了这一节台阶,我总觉得今天的地下室,格外怪异,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我在看了一眼地下室,发现没什么特别的,而后就走了出来。我想了想,出门了。我想看看,之前的两个户主为什么要搬走。按理说,房子买一套,虽说不可能住一辈子,但是五六年肯定是要有的。据我奶奶讲,从老奶奶过世到现在只不过两年时间,其中却过了两户人家,其中必有猫腻。是什么导致两户人家早早的搬家呢?我不得而知,所以我决定去居委会看看之前那两家的资料。可我不知道的事,这件事远远超过了我的理解范围…… 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在高档小区,这个房子这么便宜,看到当时户主急切的想要卖房子,我以为他可能有什么困难要用到钱,便欣然接受了,当时的我还觉得自己占了便宜,现在想想,事情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户主的资料被拿来,我细细的看。一开始,觉得没什么,越看到后面越心惊。 两家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两家的孩子,都有一个冬字,在他们的名字里。换句话说,他们的名字里有冬。继续向下看,看到某处,我脑袋嗡得一下。那两个孩子都在住房后不久,莫名其妙的生病了,家长以为是普通流感,也没有在意,可是等到第二天送到医院时,孩子已经没气了。我看得头皮发麻,冷汗刷刷的流,为什么会这样?两个人都叫冬,两个人都去世了,如果这不是巧合的话,难道我是……下一个? 我脸色惨白,头痛欲裂。冬冬是我唯一的希望,他可不能有事啊。冬冬口中的老奶奶我一次没有见过,为什么冬冬能看到?我百思不得其解,据说孩子身上阳火弱,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从风水的角度上说,这人是开了天眼或阴阳眼。但传说毕竟是传说,可信度很低。在我看来,世上是没有鬼的,可这一次却颠覆了我的认知。苦苦思索,突然,王奶奶的话又在我耳边响起,老奶奶很喜欢孩子!难怪了,我赶去买了些黄纸和一些冥币,回家后匆匆赶去地下室。再一次进去,可能是因为我对地下室有心理阴影,总觉得里面异常的阴森寒冷。依旧很黑。我点起了蜡烛,白色的。桌上的火焰摇曳,在黑漆漆的地下室里,忽明忽暗。火光微弱,照这一小块区域。 终于走到尽头。我将蜡烛放在那一层台阶上。台阶下面放上一叠黄纸。我拿出了打火机,点在黄纸上。没有什么奇怪的现象,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我一边往火里放纸,一边说,奶奶,一路走好,不要再缠着冬冬了,冬冬还小,不懂事,冲撞您老人家,还请见谅,好不好…… 黄纸一片片减少,一片片成灰。我觉得烧的差不多了,准备离开。刚准备走,一阵冷风吹来,风挺大,卷起了纸灰。纸灰漫天飞舞,吹的迷住了双眼,我赶忙用衣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间,我好像看见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老奶奶站在台阶上,向我摆了摆手。我移开手臂,定睛一看,却什么都没有,好像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风停了,一切都平静下来。奇怪的是,这么大的风,蜡烛却没有熄灭,还依然亮着。我以为被风吹散的纸灰聚在一团,整齐的像是被人打扫过一样。 最让我在意的是,地下室门关的好好的,哪来的风?我捡起蜡烛,一吹,蜡烛就熄灭了。我苦笑一声,难道我吹的风还比刚才的风大吗?我缓缓走出去,总感觉后面,有一双眼睛目送着我离开,大概是我的错觉吧。 但是,我有一种感觉,老奶奶不会再来了。果然,从此以后,家里再没有出过事,冬冬也很少再去地下室了。现在回想起来,也许当时老奶奶是在和我说再见吧。 很多年后,一个女人带着她的孩子搬家。新家是女人挑的。在一个高档小区,价格却很便宜。最让女人满意的事,房子里还有一个很大的地下室,可以放很多东西。到了新房子,女人烧饭,让孩子自己去玩。 王冬霖,别乱跑哦。女人道。 好的,妈妈。小男孩回答。说完,便蹦蹦跳跳地去玩了。不一会儿,小男孩便玩到了房子的尽头。他看到还有一扇门没被打开过,便好奇地打开门进去了。门后面有些人,还有些黑,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走了下去。过了一段时间,女人喊小男孩吃饭,喊了几遍,小男孩才回应。只见他打开了门,本来空无一物的手上拿着一个绿色的小皮球。当他把门关上的时候,好像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笑声……门关上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看海 我的学校附近有一片海。 大学之前,我从没有看过海。很庆幸考上了山东的一所大学,有机会看到海。 记得那一年我刚到山东,人生地不熟,四处问路找大学。在大学附近的某个地方,我看见了一望无际的蓝色。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海。看一眼,我就喜欢上了它。有句话怎么说的?终于等到你,大概可以符合我的心情吧。 我喜欢看海,喜欢海边平静祥和的气氛。听浪花拍岸之声,看潮起潮落之变,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在大海面前,我总有一种渺小的感觉。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映照在海面上,海面波光粼粼,闪着亮光,煞是好看。我有时间的时候,都会来海边看海。 有一天,我依旧在海边散步,海边的人很多,吵吵嚷嚷,热闹非凡。我光着脚踩在细细的沙子上,慢慢的往前走。我很享受这种感觉。海风习习,吹起了我的头发,带来一丝丝的凉意。很舒服。就这样慢慢的在沙滩上走着,走着走着,我忽然看见浅水滩有一块凸起的礁石,便走了过去。水很浅,才没到脚背。我走到礁石旁,躺在上面。蓝蓝的天空,蓝蓝的海水,让我沉醉其中。在这种舒适的环境下,不一会儿我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香,很踏实。好像梦见一个很漂亮的女孩要做我的女朋友,让我把她带回家。梦里的我很开心,连连答应,和她聊了很多,不过一觉醒来全忘了。做了个好梦,神清气爽,我揉了揉眼睛,准备上岸了。可是,乐极生悲。天色已晚,在海边,原来庞大的人群散了,海边几乎没什么人。我呼了一口气,从礁石上蹦下,万万没想到,原本我以为能踩到底的脚落了个空,我直直的掉进了海里。原来涨潮了,本来是浅水区的地方变成了深水区。也怪我对大海的了解太少了,才导致了这样的悲剧。 我拼命挣扎,灌了好几口苦涩的海水。幸亏我会些水,加上海水浮力大,并且我也在拼命挣扎,好不容易踩到了底,只是水已经漫到了脖子。我狼狈不堪,终于爬上了岸。刚走了几步,发现不对劲。我感觉身上越来越重,好像挂着什么东西。可是我回头一看,身上什么也没有,只有身后的大海依旧卷起浪花击打在沙滩上。 我知道人在水中出来时会感觉身上很重。可奇怪的是,我的身上重得吓人,压得我几乎站不起来。因为精疲力尽,所以我也没有多想,跑回了宿舍,敲了敲宿舍的门,门打开后我便进去了。室友看见我,就笑着跟我打了声招呼。匆匆回应了他,我就想趴在床上睡觉了,身上重得我喘不过气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想着睡一觉,也许就好了。 舍友看到我这个样子,就问我怎么了,我说我感觉很累,要睡觉。脱了鞋子往我的床边走去,就在这时,一声啊,在我耳边响起。这时的我已经很不耐烦,吼了一句:怎么了?半天也没人回应,我疑惑的看向舍友,却发现他脸色十分苍白,表情十分惊恐。他颤抖着用手指着我。我当时以为,他在指着我,后来才反应过来,他其实是指着我的背后。 我纳闷极了,我这么可怕吗?这种吃了屎的样子看着我是什么鬼?舍友结结巴巴的说,王…王冬霖,你背后…怎么……怎么有个女人? 我一听这话,面如土色,猛的一回头,背后空空的什么东西也没有。我以为是舍友在跟我开玩笑,不由得有些生气。可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我一转头,几缕青丝,长长的落在我的眼前,带起淡淡的幽香,我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我发现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浑身已经动弹不得,虚弱无比。头十分的沉重。眼睛像是睁不开,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三天以来,我的病情不断加重,医生们都觉得我快不行了。我也觉得我快不行了,身体仿佛不属于我,大脑一片混沌。很快,我又陷入了昏迷,不省人事。只是,在昏迷之前我半眯的双眼,隐隐约约看见一个漂亮的女孩坐在我的身旁,她淡淡一笑,一声谢谢你,传到了我的耳朵里。然后,世界再度归为一片黑暗。 等我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头不昏了,身体能动了,感觉充满了力量。我很奇怪。躺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没事可做。穷极无聊,我打开了电视,换着频道。正当我觉得无趣,想要关掉的时候,一则新闻引起了我的注意。新闻上是一个淹死的女孩,今早在沙滩上被发现,文字下面还有女孩的照片,面容姣好,青春靓丽。我没有感到可惜,而是惊讶。我梦中的女孩竟然和新闻上面的是一个样子。冷汗渐渐冒出,我感到一丝丝的凉意。这时,房门被打开。舍友走了进来。他过来看望我,看见我正在看新闻,他也顺带瞟了一眼,却愣住了。“这不就是你前天背回来的女孩吗?”舍友说道。啊?我也愣住了。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看过海。 漫画 从小到大,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什么唱,跳,rap,篮球,样样都不精通。 闲暇时候,我唯一的乐趣就是画画。我喜欢的,当然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东西。我喜欢的是漫画。像什么火影忍者,海贼王之类的作品,我都特别喜欢,也梦想着自己有一天能够画出这么好的作品。 上高中时,因为不努力,分不够,只能上镇上高中的艺术班。我果断的在音乐,美术之中选择了后者。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八年过去了。这时我的画功,已经很厉害了。大学毕业,回到家中,我便开始了我的创作生涯。 可是结果并不让我满意。不仅仅是因为缺少素材的原因,我的底子很有些薄弱,保持画风并不理想。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依旧没有画出什么好的作品,心里不由得着急起来。 有一天我打听到上海有个画画的培训班,听说效果很好,我有些心动了。不过上一堂课要一千块钱,我哪里掏得出来,只得跟我爸讲了。到了晚上,一家人围在桌前吃饭。饭吃了一半,我来了一句,爸,明天我要去上海。父亲听了很高兴,他以为我终于在上海找到工作,便问我那边情况咋样?什么工作?我顿了一下,硬着头皮跟父亲说明去上海的原因。我没想到的是,父亲听了我的话,脸阴沉的快要滴水了。没等我说完,父亲破口大骂。最后来了一句,就你那水平,还想当漫画家,真是在做梦!一天天的游手好闲,正事不做,我没有你这个废物儿子!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我死死攥住手中的筷子,发出卡嗒卡嗒的声音,母亲在一旁欲言又止,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去收拾碗筷了。 一夜无眠,我心里堵着一口气,无处发泄。我告诉自己,我就算上不了课,饿死,也不会用你一分钱。收拾完行李,我准备出发了。我就不信了,我去打工自己挣钱,还会上不了课。当时我对父亲真的很失望,甚至是恨,直到后来,我才理解了他。让我意外的是,在家门口,我看见了我的母亲。我本想不告而别,所以早早就准备出发了,没想到母亲看出了我的心思,起的比我还要早。妈,你干啥呀?回去睡觉呀。“伢儿,别生你爸的气,他也就是嘴硬,这不,他叫我把这个给你。”说完,母亲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里面包着一些钱。我数了数,刚好一千块。“你爸不会说,我来说,伢儿,你要好好学呀,我跟你爸都是这个意思。” 嗯,我点了点头,对父亲的怨气也消了许多。跟妈道了个别,我背着包出发了。我不知道的是,在父亲的房间里,一根烟被点起,缓缓升起了青烟。旁边的烟灰缸里,已经有十几根烟头,房间里的人透过窗户,默默的看着我远去的背影,直至不见。一声叹息,回荡在房间里,久久不息。 我坐了去上海的火车,一路无言车,开得飞快。到了上海,我先填了个肚子,然后立马就奔去报名上课了。很快,课程全部上完了,钱也花光了,可是效果并不理想。我的进步不大,很快,我便意识到我可能被骗了。可是钱又退不回来,让我进退两难。来上海,是来学本事的,本事没学到,钱也没了,现在的我一无所有。想起父亲那天的话,我的内心动摇了。我不禁问自己一个问题,我真的适合画画吗?我想回去了,可是一想到,我将钱浪费了,回去会被父亲嘲笑,就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我现在的处境异常尴尬,有家不能回,跟项羽一样,无颜见江东父老,于是只能找点工作,勉强度日。 生活的不顺,让我失去了希望,我染上了烟瘾,并且爱上了喝酒。其实也只是贪这些来忘却自己心中的苦闷。三年以来,我没有和家里联系过一次。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是会思念家里的亲人。我如果是女人的话,梦啼妆泪红阑杆,这句话再合适我不过了吧? 我整日郁郁寡欢,几乎露不出笑容。一天晚上,我坐在餐桌前自斟自饮,正喝着,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觉得很奇怪,以为是我听错了,也没有管。敲门声再度响起,很清晰。我知道我没有听错,便起身开门,一边开一边嘟囔着,大晚上的,谁呀?开了门,看到来人后,我瞪大了双眼,惊讶极了。门后面是一张沧桑而又分外熟悉的脸。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来的人竟然是我的父亲。我一时间愣在门口,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怎么,不让我进去坐坐?”父亲开口道,我一听赶忙让开了,让父亲进门。看着父亲,我心中五味杂陈,不由得哽咽了。 父亲问我怎么了,我连忙摆手说没事,父亲看了看我,似是知道我有难言之隐,也没有问下去。他走到餐桌旁,看到了桌上的酒,转过头来笑着对我说,“行啊,你小子现在都会喝酒了。”语气很温和,没有责怪的意思。我也放松了许多,笑着回应他,嗯,毕竟长大了嘛。 “长大了,长大了好啊。”父亲喃喃语。“爸,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父亲沉默了一下,笑着对我说,来,今个儿,咱爷俩喝个痛快。啊?哈哈,好,不醉不归,不过爸你可要小心了,不要被我喝趴下了哦。“胡说,你个小崽子,你老爸我的酒量可是很好的……” 那一夜,我们聊了很多。这是我第1次和父亲说这么多的话。我们谈笑风生,不时的哈哈大笑。在那个瞬间,我真的感觉和父亲之间的隔阂消除了。多年父子成兄弟,也许就是如此吧,我想。打开啤酒盖,干杯,聊天,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正说着高兴,我的眼睛不经意间看见父亲的右手上有一块烧焦的痕迹,伤口很大,便问他,爸,你的手怎么破了这么大一块口子,去医院包扎一下吧。父亲摆了摆手,说,没大点事,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说完,便示意我不要再提。我有些担心,但又不好说,只得作罢。只是我感到有些可笑。以前的我从来没有在乎过父亲。今天却这么在乎,看来我还是喜欢他的。这样一问一答,过了许久,我们忽然发现无话可说了,因为我对父亲了解的太少了,父亲也和我一样。这时候,聊天也到了尾声,有些冷场了。我和父亲沉默,四际无声,我们各在餐桌一头,一个餐桌上坐着,仿佛是两个世界。 父亲沉默许久,忽然道,伢儿,你恨爸不?我听了心揪了起来,多少年了?从没有叫过我伢儿的父亲今天居然叫了。我强忍着眼泪,声音沙哑,没有,怎么会呢?爸你也是为我好。是儿子不争气,给你丢脸了……父亲一言不发,从怀里掏出一根烟抽了起来,青烟袅袅,我分明的看见一滴泪从父亲浑浊的眼睛流出,滴在餐桌上。一根烟很快抽完,父亲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根,想叼在嘴里,不过忽然顿住了,他想了想,问,伢儿,会抽烟吗?会。我点了点头。父亲马上将烟递给了我,我接住了。父亲道:“伢儿,好好学,有空回去多看看你妈,她一个人在家也不容易。”我有些奇怪,便问他,不是还有爸爸你吗?父亲顿了顿,说,爸爸等你回来。我愣住了。父亲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桌上已经摆了四个空易拉罐。接下来,不知道聊了什么,因为我已经喝醉了,头昏昏沉沉的,只记得最后爸爸来了一句,哈哈哈,你个傻小子,还想喝得过你老子,你还是太嫩了啊……然后眼睛暗了下来,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什么时候,我悠悠地醒来,习惯性的看了看摆在旁边的手机。点开,发现已经9点钟了。我抹了抹脸,定了定神。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昨天晚上,讲了什么也不记得了。看到餐桌,我愣住了。餐桌上,我这一头堆了些东倒西歪的易拉罐,还有一根昨天没抽的烟,这不奇怪。真正奇怪的,是昨天父亲坐的那一头。 餐桌上整齐的摆着五罐啤酒,密封的好好的,像是没有动过一样。我非常奇怪,因为我明明看到父亲喝了五罐,怎么现在像是没喝过一样?我想不通。想起昨天父亲的话,我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回去?我得好好考虑一下。看到桌上的酒便拿了起来,拉开易拉罐,仰头就喝。我需要酒精刺激我的大脑。可是,想象中的香咸苦涩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淡而无味。我低头一看,妈的,罐子里面是无色无味的透明液体,是水。尼玛,买到假酒了,我苦笑。可是我没注意到的是,罐子里的水冰凉刺骨,像是放进冰箱过一样。我只当是买了假酒,自认倒霉。后来我才反应过来,如果买的是假酒,那昨天晚上喝的同一包装的酒为什么是真的呢。我点燃了昨天没抽的烟,吞云吐雾起来。烟刚抽完,手机响了。是电话。我一看来电的人,有点惊讶。三年没和我联系的母亲,竟然打电话过来了,这是我想不到的。可能是父亲还没到家,母亲担心了吧。 我接通了电话。电话那边声音很大,仔细听竟然是哭声。我感觉有些不对劲,赶忙大声喊道:“妈,怎么了?”沙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思凝,你爸他走了……我如遭雷击,脑子里面嗡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手机在不经意间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怎么会,怎么会……我心如刀割,喃喃自语…… 泪水在眼中打转,我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回家中。敲开了门,门后面是眼睛红肿的母亲。母亲看到我后点了点头,拉着我到了父亲的房间。父亲平静的躺在那里,昔日严厉的面孔看起来十分慈祥,只是眼睛没有闭上,半眯着,死不瞑目。我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母亲也在一旁泣不成声。我好后悔,以前没有对父亲好一点。我不是一个好儿子。我辜负了父亲的希望。我知道父亲是刀子嘴豆腐心,可是任性的我,却不理解他,常常为一点小事没有满足而恨他。有些东西,只有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父亲大概也是因为没有看到我成家立业,而感到深深的遗憾吧。我问母亲,父亲怎么出的事。母亲的话让我大吃一惊。昨天,父亲在工地上工作,设施出了故障,电漏了出来,打在了父亲的手上。父亲当时就不行了,只有一口气,直撑到凌晨三点,才咽下去。 我目瞪口呆,脸色大变。父亲昨天就已经去世了,我看到的究竟是谁?就在这时,母亲对我说,你爸走之前还说了最后一句话,酒很好喝。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啪嗒啪嗒掉在了地上,水花四溅。 聊斋上说,鬼喝过的东西会变成冰凉的水,我只是当个笑话一笑了之。没有想到,这个居然是真的。父亲真的来了。昨天的谈话还历历在目。父亲在最后和我冰释前嫌。我并没有感到开心,只有无尽的后悔,我宁愿永远和父亲有隔阂,也不愿他走。 爸爸,对不起,儿子不孝。以后我会好好工作,找个老婆成家立业……父亲的手上有一块很大的口子,口子周围有烧焦的痕迹,和我昨天看到的一样。看着看着,泪又流了下来,我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向父亲。这时我却发现有一处地方不一样了。父亲的眼睛闭上。 也许冥冥之中,父亲听到了我的话,安心地离去了。我看着父亲,久久不言。那一夜,酒只是普通的酒,只是因为喝酒的两个人重归于好,酒的味道也就变了。父亲临走之前的话,应该是这个意思吧。那天的酒,真的很好喝,很好喝。 再见,爸爸。 再见,王冬霖。 楔子--笔记 我叫王思凝。 父亲去世后,我搬回了家,在镇上找了个工作,放弃了画漫画。 某一天我在整理父亲的遗物时,意外的发现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本子上布满了灰尘。我吹了吹。阳光下,灰尘弥漫开来,我咳了咳,捂着鼻子等灰尘散去,然后,我翻开了笔记本。 纸张泛黄,看来已经用了很久,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我好奇的看了看,一开始挺兴奋的,后来感觉越看越冷。 这是一本日记本,上面记录的是父亲的所见所感。但是,本子上记录的竟是一些奇怪的事情。看着看着,我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我总感觉父亲写的东西有秘密,故事的最后都隐隐指向这个家。最后我得出结论。这个家有问题。 为了找到线索,我慢慢地读了起来。 邻居 眼前是红红的一片,全是火,火光冲天,头上不停的有黑色的物体掉下,砸在我的身上,我躺在床上,不知所措…… 呼--,黑暗中我坐起了身子,身上的冷汗,把被子弄得湿漉漉的。我打开了灯,看了看旁边的钟,五点二十。我叹了口气,缓缓坐起来,穿衣,洗漱,弄早饭。 我叫沈冬心,你也可以叫我的小名冬冬。近几个星期来,我一直在做一个噩梦。同样的噩梦。我很奇怪,可是想不通为什么。 现在正在放暑假,日子过得很舒服,天天不是打游戏就是看手机。不过手机上的新闻似乎好久没有更新了,想聊天给别人发消息,可是没人回应。手机上的日历还停留在十八天前,上面的时间还一直是五点二十。时间仿佛停止了,但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看来手机出问题了,或者家里的网出了问题,才导致没人回我消息。要找人修一修了,我想。 日子一天天的过得很平淡,我都窝在床上,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双脚几乎不沾地,更别说出门了。我这种情况说好听点叫闭关,不好听那就是宅,很宅。就这样过去了很久,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晚上,我和往常一样,躺在床上看手机,看着看着,忽的听到书房里传来一阵笑声,我打了个激灵,家里招贼了?大半夜的,忽然听到自家房子里传来一阵笑声,谁不害怕?我轻轻穿上拖鞋,蹑手蹑脚的慢慢向书房摸索过去。顺手在旁边捡起了一个扫把,慢慢接近,屏住呼吸。我没有听错,房间里确实有笑声,越接近声音越清晰,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的声音。我往门缝里一看,顿时感觉头皮发麻,冷气蹭蹭地往上窜。房间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我连忙把门打开,往里面一看,灯亮着,可是什么也没有。哪来的笑声?我愣在那里,动也不动。这时,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门怎么开了?然后,在我愣神之际,我惊恐的发现门关上了,把手的旋转提示着我有人的存在,可是为什么我看不见?我感觉大脑不够用了,事情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想到这里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我细思极恐。 这时传来一个小孩的声音,“妈妈,我们玩球好吗?” “这么晚了,拍球的声音大,还是算了吧。”女人的声音再度响起,然后消失。 再也没有声音传出,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我的脸色变得无比苍白。很久再无声响,声音像是没有出现过一样。刚才那些是幻觉吧。我干笑两声。看见周围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我更加确定了刚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了下来,我长舒一口气,再看了看房间,准备离去,可是忽然之间,我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坐在我的书桌前的板凳上,小孩坐在女人的腿上,手里抱着一个绿色的小皮球,皮球上面闪着淡淡的荧光。 恐惧在心中蔓延,我面如土色,只感觉头要炸了。我颤抖着走了过去,女人似乎没有注意到我,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哄孩子睡觉。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在这种时候这种地点,显得格外的诡异。我准备拍拍女人的肩膀,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的手竟然直直的穿过了女人的身体,落在了椅子上。我瞪目欲裂,女人像是根本没有存在一般安静的坐在那里,我根本碰不到她!我大叫一声:鬼呀,飞也似的冲出了房间。我没有注意到的是,房间里女人皱起了眉头,低声道,门怎么又开了…… 我身处在一片火海之中,浓烟四起,我感觉我要窒息了,床铺被子已经被烧成了灰烬,我坐在火焰之中,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火焰吞噬…… 咚,我的头撞在了床头上,疼痛让我睁开了双眼。我摇了摇头,又是这个梦,我真的好不舒服。十几天来我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蓝瘦香菇。我打开了门,看了看钟,依然是五点二十。看来我的生物钟挺准,一分没多,一分没少。 想起昨天的事,我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唉,我叹气一声,准备出门走走,我需要散散心。走之前,我看了看手机,一条消息也没人回,我叹了口气,拉开门走了出去。 打开门,我听到隔壁的门里传来嘈杂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吵架。我有些奇怪。隔壁的房子我是知道的,房子没有装修,一直没有人住,怎么会忽然住了人?正想着,门忽然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怒气冲冲的女人。她似乎没看见我,直直的下楼去了。 我愣在原地,动弹不得,感到无比的恐惧。这走出来的,正是我昨天看到的那个女人!那么,我咽了口唾沫,我的邻居是鬼!冷汗,刷刷的流下,我的脸惨白如纸。看来要搬家了,我苦笑。也是,从小我就感觉这房子有问题,可又说不上来,硬要说的话,就是房子给我一种很怪异的感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哦,大概是我高三那一年吧,母亲王梅被公司派去国外工作,于是我便一个人住在这个大大的房子里,直至今天。想了想,我走下了楼梯,出门散步去了。 想到母亲,我便拿起手机,打起了电话。我记得母亲已经好久没有跟我联系了,所以我打个电话问问她的情况,也好放心。我拿着手机,等着电话接通,可意外的是,手机上的提示音告诉我,母亲的手机已经关机了,我很奇怪,母亲一般没事是不会关机的。再看了看手机,什么新消息也没有,十几天都没有新闻吗?我很纳闷。 缓缓地向前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小区的广场上。广场上人很多,大的,小的,老的,幼的,在一起谈笑风生。广场上面,还有很多人在运动,有的打乒乓,有的打羽毛球,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我在一旁看得很开心,心里的烦闷也少了许多,变得开朗起来。 正看得高兴,忽然我看见一个打羽毛球的小女孩,在接球的过程中,脚一扭,眼看是要跌在地上。我反应快,马上就冲了过去,要去扶住她。可是,我看见了这辈子最恐怖的景象。我的手直直的穿过了女孩的身体,女孩跌在了地上,痛呼起来。 我看着我的双手,满脸的不可置信。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连连后退,双手抱住脑袋,不住的颤抖,嘴里念叨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大叫一声,离开了广场,似是发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一路走得飞快。没有人注意到我喊了一声,像是没有听见。一路走得失魂落魄。走在斑马线上,前面没有红绿灯,就这样走着,我没有注意到,一辆车疾驰而来。车像是没有看见我,笔直地向我冲来。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就看见车子已经开到了我的眼前,我闭上了眼睛。可是想象中的被撞的感觉没有传来,我睁开了眼睛,车子直直的穿过了我,开走了。我像是空气,就这么被汽车穿了过去。 我笑了。 我没有做梦,或者说,我的梦是真的。 难怪发了那么多消息,没人回应。难怪手机的时间没变,一直停留在五点二十。为什么我碰不到别人,别人看不到我。原来,我在二十天前就已经死了,被火烧死了。我只当这一切是一个梦,一个噩梦。庄周梦蝶,不知道他梦见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了他,我,也一样。 想通以后,我只觉得好累,好想睡觉。眼皮愈发沉重,脑子也变得混沌了,什么也想不起来,也不想去想了。恍惚间,我看见邻居的那个女人,牵着孩子的小手回家了。两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很幸福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他们,想起了一个对我很重要人,也笑了。眼皮终于落了下来,身体似乎变得轻盈了许多,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在心里蔓延开来。再见,妈妈。清风吹来,我的身体渐渐消散了。 小男孩牵着妈妈的手缓缓地走着。忽的,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指着前面,歪着脑袋看向他的妈妈。女人问,冬霖,怎么啦?小男孩俏皮地说,刚才这里有一个大哥哥在笑。女人顺着小男孩手指的方向望去,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她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看错了吧,这儿没人呀。小男孩哦了一声,拉起妈妈的手走了。 一阵清风吹过,卷起了地上的尘埃,尘埃聚集在一起,凝成一个青年的样子,很快便吹散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迷雾(一) 看完父亲的笔记,我皱了皱眉。 父亲的笔迹看似杂乱无序,故事毫不相干,可是当我读完最后一个字才发觉,父亲意有所指。所有的故事都隐隐指向这个老房子,是什么呢?让父亲如此避如蛇蝎。 笔记中有提到,父亲是经历了大半辈子,才隐隐发觉自己的人生和别人不一样,好像是他,可以招邪?那么,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不知道。 又翻开笔记本,看了看。忽然,我意识到了什么。几乎所有的故事都有提到这个房子里的地下室,这是什么意思,地下室里有东西?我捋了捋。说到邪,我想我是遇到过的。靠邪,我和父亲见到了最后一面。在此之前,我认为鬼那种东西是并不存在的。可亲眼所见,让我进入了一个不可理解的世界,硬生生的打破了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打破了我对人死后,肉体回归泥土,灵魂回归虚无的观念。我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向那奇怪的地下室。我不知道,我身上的邪才刚刚开始…… 地下室很好找,在房子尽头的最后一扇门里。我走到门前,轻轻地把手放在门把手上。我呼了一口气。忽的感觉有些好笑。我忽然想起了我曾经看过的小说,盗墓笔记。而此刻,我仿佛站在长白山地下的青铜门前。等待我的,是门后的终极和世界的秘密。我深吸一口气,猛得拉开门,,漆黑的入口出现在我的面前,嗯,我向里面望去,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 我努力保持平静,遏制自己的恐惧,走了进去。里面很黑,只能看见模糊的东西。我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瞬间亮堂了许多,我的胆子也稍微大了起来。只是进去后,感觉冷飕飕的,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来。我总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我。我时不时回头看,可是什么也没有。大概是我的错觉吧。这里的氛围真的很恐怖,按理说地下室是密封的,哪来的风。风是从里面吹出来的,而且冷得有些不对劲。大夏天的,这地下室像是开了空调一样,凉快无比。 风吹在身上,很舒服。可我总是感到一种莫名的阴寒。我拍拍胸脯,给自己壮了壮胆,向前寻找可疑的物体。终于,我走到了地下室的尽头。一个球引起了我的注意。是父亲笔记里提到的,绿色的小皮球。皮球竟然闪着淡淡的荧光。我想了想,把它捡了起来。捡起的那一瞬间,我似乎听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笑声。我汗毛根根立起,侧耳倾听,可是似乎又并没有笑声出现过…… 迷雾(二) 鲜绿鲜绿的小球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淡淡的莹光。 我细细打量着这父亲笔下的不祥之物。入手一片光滑。可是,我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在我看来,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球,只是它的颜色有些鲜亮醒目罢了。我环顾四周,想找找还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不看不知道,在我前面几米,有另一处光源。一个蜡烛在黑暗中,显得格格不入。我顿时感觉头皮发麻。我很确定,刚才并没有亮着一支蜡烛。再说,地下室已经这么长时间,没开启了,怎么会有一支蜡烛亮着? 冷汗就这么流了下来,我擦了擦,走了过去。烛光微弱摇曳,飘忽不定。当我到面前时,蜡烛忽明忽暗的,像是快要熄灭了。我手机照了过去。蜡烛立在一节台阶上,旁边横七竖八地倒着几根蜡烛,白色的蜡烛在灯光的照射下惨白无比,显得格外诡异。难道,又是邪?我感到喘不上气了,转身离开,也没管身后的蜡烛。 再次碰到冰冷的门把手,我深深的看了一眼身后,拉开把手,走了出去。我没看到,白色的蜡烛的烛光闪了一下忽然变成了鲜绿色,幽幽的像是冥界的鬼火,亦或是一只诡异的眼睛。 烛光的照射下,地下室也渐渐起了变化。一个隐隐约约干瘪的手抓起蜡烛。烛光照亮了它的脸。一个老婆婆的脸显现了出来,绿色的光映照在脸上,阴森可怖,像极了奈何桥上的孟婆。她干巴巴地笑了笑,呵呵,呵呵,呵呵呵……声音回荡在地下室里,久久不息。 我拍了拍胸口,在我看过的小说里,蜡烛大多都代表着不幸的意思,尤其是白色的蜡烛,即使在现实当中,也是人们祭奠死者的重要之物。据说,蜡烛能通灵,是勾接阴间和阳间的眼睛,人间的事物能透过蜡烛反映给阴间,虽未曾可知。可以说,白色蜡烛,招邪效果极佳。永不熄灭的白色蜡烛,这预示着什么呢?是不是和我被什么东西盯着的感觉有关?我需要一个解释。 我关上门,缓步下了楼,我需要散步来放松一下心情。到了楼下,我厌恶的看了一眼手中的绿色小皮球,直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我盖上了垃圾桶的盖子,最后看了一眼,缓步离去。黑暗的垃圾桶内,皮球像是活了一般,闪着淡淡的莹光,光芒一闪而逝。 散了步,我的心情好了许多,我打开房门,愣住了,一个绿色的小皮球,静静的呆在地上。像是从来没有动过一样。 迷雾(三) 我古怪地看了球一眼,将它拿了起来,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是亲手将它扔到楼下的,怎么会回来?笔记上说这球有古怪,没想到是真的,我撞了邪?恐惧在心头蔓延。 我抱着它发了疯似的冲往楼下,狠狠把球扔进垃圾桶,亲眼看见它呆在里面,才转身离去。上了楼,我有些迟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打开门,看到屋内的景象,我的心咯噔了一下。球安静地待在原地,似乎根本没有动过,但这,不可能。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怎么可能?我忽的想到这样一句话,亲眼所见,亦非真实。我又试了几次,结果让我傻眼了。球像是掌握了飞雷神之术,瞬移到了房间里。什么鬼,丢不掉的皮球?我上前查看,在仔仔细细观察后,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球的位置变了。 我顿时感觉如坠冰窖,脸色惨白。球像是被什么东西带上来的,因为人是不可能精确地记住原来的位置的。原本球靠近我的鞋子,可现在隐隐靠近拖鞋。 可是,如果是人为的话,那未免也太可怕了。我一来一回最多一分钟,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还能在我看不见的情况下,把球放回原地,答案只有一个。那不是人,那是个鬼。 我又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邪,无比强烈地感受到它的存在。 未知的也是最恐怖的。我不知道,接下来等着我的是什么。现在是球,然后呢?我想不到,也不敢想下去了。直到现在,我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邪的恐怖。看不见,摸不着,真实存在,我的心情也变得极为压抑。虽然现在并没有对我造成伤害,但我总有一种预感,迟早有一天,我会被巨大的秘密漩涡吞噬,再也无法逃出来。 我感到一个阴谋渐渐露出了它的冰山一角。一切都得从今晚说起。晚上,我脑子里总胡思乱想,球的事情让我难以入眠。 我点起一根烟,缓缓吸了一口。青烟袅袅升起,我也渐渐舒缓下来。我打开了灯,摸向了父亲的笔记本。借着灯光,细细品读起来。 笔记本上的故事,大多都看过了。可是每看一次,都感觉一切都像自己的亲身经历一般。细思极恐。故事中的人物鲜明,有很强的代入感。我努力从中找到一些特别的地方,可让我失望的是,除了这个房子里的地下室,似乎没有什么别的不对劲的地方。青烟袅袅,烟灰缸里已经放了三四根烟头。 我不经意地翻翻本子。夜深了,我也有了一些倦意。我合上本子,想熄灯睡觉了。放书的时候,可能因为没放好,书掉在了地上。啪嗒一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那么的分明。我弯下身子,缓缓将它捡起来。刚要合上,却发现一个特别的地方。 一张纸条贴在了最后一页,纸条勾起了我的全部思绪:小心你爷爷。 迷雾(四) 说起来,我对爷爷的印象很模糊。大概因为没见过几次面,感觉十分的陌生。 如果不是这张纸条,我几乎都忘记了我还有个爷爷。不仅如此,奶奶给我的记忆就更少了,好像从我出生开始,就没有见过她。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和我们往来。直到后来,我才发觉,他们似乎是在忌惮着些什么。 好了,扯远了。字条上的字写得极其潦草,似乎是匆忙写上去的。后面似乎还写了个字,可是没来得及写完就被人拿走了,拖着一条长长的线。我觉得很奇怪,父亲究竟想告诉我什么。为什么要小心?爷爷有什么问题吗? 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我的意料。父亲接下来究竟要写什么?百思不得其解,父亲写这些是给我看的吗?他为何如此确定笔记回到我的手上?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我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感觉想的都快要爆炸了。嗯,我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 谜团重重,它差一条线索,一条能解开谜团的钥匙。而这个钥匙,就是父亲还没来得及写的话。 我很讨厌这种情况。事情发展到最后一步,却发现解决不了,这多么让人难受。这种情况在电影里很常见,可在现实中,这个很少见。这既不是演电影,又不是写小说,水字数来拖时间。这明显是人为的。有人不想让我知道事情的真相,而父亲又阻止不了。到底是谁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所幸,没有出现什么恐怖的事情。只是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那头是个苍老的声音,很沙哑。“是思凝吗?”电话那头问。“嗯,请问您是哪位?” “乖孙子,我是你爷爷。” “开什么玩笑,我才是你爷爷呢。”挂断电话,我有些生气,现在骗子的手段都那么低劣吗?话都不会讲。电话又一次打来,我没有接。对面一直打,我不耐烦了,接了电话。“孙子,我没开玩笑,我真是你爷爷。” “你也真是我孙子。”我又要挂断电话。“别挂,我现在就在你家门口,开个门。” 我一听火气就上来了,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还想冒充我爷爷,你怕是没见过社会的毒打吧。我顺手抄起个扫把就去门口,咚咚咚,敲门的声音果然传来。我透过猫眼,果真看见一个人杵在门口。 我开了门,就要上去干。不过下一秒,看到来人的样子,我愣住了。此时,我不得不惊叹造物主的神奇和我们家族基因的强大。站在门口的人,活脱脱的像是年老的父亲。 迷雾(五) 我愣在了门口。老人用极其和蔼的口气对我说,怎么,不让我进去坐坐? 我慌忙让开了路,老人迈着大步子走了进去。也不怎么讲究,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一样。 他熟练的取杯,倒水,喝茶。像是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一样。我觉得很奇怪,因为我记得这个房子从我出生起到我们搬家,似乎一直没有别的人住进来。我可以很确定,眼前的老人绝对没有来过这个房子。 可是他的一举一动异常的熟悉。连我都不知道的,橱柜里的纸杯都被他很自然的拿了出来。而且,他的举止神态像极了一个人,十分眼熟。 是谁呢?好奇怪。忽然,看见他的面孔,我茅塞顿开。是父亲!他像极了父亲在世时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我恍惚的觉得那就是父亲,父亲并没有离去。等我清醒过来,我发现,这是不可能的。父亲是我亲眼送走的。 一个人的行为和举止是特别的,一个人再怎么模仿的像另外一个人,那也只是模仿。可眼前的人,行为举止无比流畅,活脱脱是个父亲在世。这就很诡异了。 不知不觉,冷汗就这么流了下来。到底是为什么?细思极恐。 更恐怖的事情还在后面。老人点了一根烟。抽烟的姿势,让我头皮发麻。我的父亲在抽烟的时候,小拇指会不自觉的翘起,俗称兰花指。为了这,母亲老嘲笑他,说他是娘娘腔,叫他改。父亲听了笑了笑,可就是改不了。 可眼前这个人,抽烟竟然也翘兰花指,而且弧度和父亲的极像。我一时不知所措。 老人看我就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笑了笑,道:小子,发什么呆呢,冰箱上面还有带红茶,泡了给我喝。绿茶味道不怎么样。 我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打开冰箱,果然在冰箱最顶层,找到了一袋红茶。邪门,太邪门了。我发现这老头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难怪,父亲让我小心。我根本就捉摸不透他。他像深渊,看不到尽头。 忽的,我想到了这样一句话,当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着你。 在这个家里,我从未见过他,他却熟悉家里的一切,包括物品摆放的位置。他的神态举动,没有一处不像父亲。一个父亲和儿子,真的能相像到这样一种地步吗?如果可以,那为什么我和父亲一点都不像呢?很奇怪,也很诡异。 此时此刻,我像是跨越了时空,和数十年后的父亲交谈,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事情也并没有到此结束。 从此以后,我家里多了一位不速之客,我的爷爷。不过爷爷很和蔼,对我倒还行。没过多久,我便接受了他,可能是他太像我的父亲了吧。 相处下来,我竟感到有一丝幸福,一丝温暖,仿佛亏欠爸爸的,能从孝顺爷爷身上补回来。 世上最悲哀的,莫过于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鉴于他的奇怪,我要了解他才能放心。 我托了个朋友,帮我查了查他的资料。我要确定他是否真的是我的爷爷。 资料发来,我刚看到第一行,就感到一股浓浓的寒气向我逼来。我大吃一惊。爷爷的名字竟然和我父亲一样,王冬霖。 迷雾(六) 我死死盯住发来的信息,冷汗流了下来。 如果不是照片上的他真的是个老人,我一定会以为他是我的父亲。 名字一样,行为举止极其相似,如果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吧。如果不是巧合,那…… 信息并不多,上面连出生年月都没有。没有地址,没有年龄,爷爷像是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什么也没有。这就很恐怖了。 多年以后,我问朋友一个问题,如果一个人的行为举止,生活习惯和另一个人完全相似,可能吗?朋友说,不可能,再熟悉的两个人也不可能做到完全一样的生活习惯。习惯是一个固定思维,是人们后天形成的生活方式。即使再像,在细微的某处,也会露出马脚。如果结论要成立的话,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两个人其实是同一个人。到这时,我才如梦初醒,可惜已经太迟了。 当时的我虽然有些怀疑,不过也没有往这种方面想。因为如果是这样,那未免也太邪了。我亲眼看见父亲进了火炉。况且,如果爷爷是父亲假扮的话,那么原因呢。 父亲根本没有必要骗我,好奇怪,好奇怪…… 怪异的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和爷爷相处久了,我渐渐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这还得从我那天晚上喝水说起。 大概是爷爷住进这个房子两个月后吧。一天晚上,我口干,起来想喝水。黑暗中,我走到了餐桌前,摸向水杯。忽的,听到一阵细微的,像是被故意压低的声音。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我听得毛骨悚然。细细一听,竟然是从我爷爷的房间里发出来的。 夜深人静,忽然突然传来这样的声音,我顿时头皮发麻。我慢慢地,踮着脚走了过去。 缓缓走近, 刚才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这更加恐怖。爷爷的房间就他一个人,他在跟谁讲话?恐惧在心里迅速蔓延。 我悄悄走了过去,耳朵贴在门上听。两个人说话声音很分明。一个问,一个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颤抖着轻轻转动门把手,心跳得飞快。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我小心又小心。 把门拉开了一丝,我一只眼睛看见门缝。里面,爷爷背对着我。他坐在椅子上,伏在一个桌前。桌前的灯还开着,微微的光亮,把爷爷的背影衬得很黑。我环顾四周,惊恐地发现,房间里只有爷爷一人。 窃窃的私语像恶鬼的低喃传进我的耳朵内。过了一会儿,我突然听到,一阵如夜枭一般的刺耳声音。里面的人,像是在笑。愣在原地。我,顿时清醒过来,关上门,落荒而逃…… 房间内,老人在笑,声音沙哑。诡异的是,他面前的玻璃里映出来的脸,却是面无表情。仔细看去,竟是我父亲的脸。 迷雾(七) 那天晚上的事,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从此以后,我发现我身边的邪越来越多了。 那晚过后,我开始留心起来。每天晚上,我都在房间门口听爷爷的动静。爷爷思路清晰,言语流利,不像是患有精神分裂。那么,他身上肯定有古怪。 经历了那么多奇怪的事情,我开始慢慢相信,真的有邪的存在。世界上有很多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既然我已经被卷进了未知的漩涡之中,必须要先学会适应它。我不是风水师,不懂邪。我只能靠自己的亲身经历去摸索,感知。这真的很困难,可能有一天我会困在里面再也出不来,可是,我并不能放弃。 我有一个必须去做的理由。 我发现父亲的死很蹊跷,这也是我接触了这个未知的世界,才慢慢反应过来的。这一切的背后好像被一个人给操控了,是一场早有的目的性的预谋。很奇怪,也很真实。我不知道它是谁,但我必须要找到它。因为父亲的死绝对与它有关。 经过长时间的观察,我发现爷爷每隔六七天都会变得有些古怪,和那天晚上的情景一样,不知道与谁交谈。每次偷偷望去,里面什么也没有。 爷爷的房间里,似乎藏了一个看不见的人。看不见的人?不就是鬼吗?灵光闪过我的脑子,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很可怕,是的,很可怕。 还有一件怪事。爷爷自从搬家,住进了我父亲的房间后,就不怎么出来。整日呆在里面,不知道在干啥。吃饭还要我端进去。厕所房间里有,所以,我几乎看不见他出来。我很奇怪,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观其变。 好几次我偷偷观察,发现爷爷老在桌前,像是在写着什么。 一天,我正吃着午饭,忽然看见爷爷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对我笑了笑,娃儿,吃饭呢?嗯,我点了点头。“行,饭别给我盛,今个我出去吃,顺便透透气。” “好的。”我答道。爷爷点了点头,晃晃悠悠走了出去。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计上心头。我决定要去爷爷房间,看看他的秘密。可是没想到,好奇心害死猫,这一天的事情,几乎改变了我的一生。多年以后,我想起这天的选择,不禁暗自摇头。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再也不会好奇地进入爷爷的房间。 走进房间,里面的光线不怎么好。空气很浑浊,像是很久没有开过窗换过气了。我皱了皱眉,来到桌前。桌上干干净净,只有一本笔记本。本子很眼熟,我啊了一声。这个和父亲的笔记本是一个款式。有意思。真有意思。 我深吸一口气,翻开了它。第一页没写几个字,只有一句话,“要钥匙在地……”然后,地的最后一笔被拖得很长。像是写字的时候,本子突然被人抽走一样。地什么呢?我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地下室。 钥匙,什么钥匙,要开什么?一个个问题在我脑中闪过。 正在思索,忽然,我听到了让我心惊肉跳的声音--门把手转动的声音。爷爷回来了。我慌忙环顾四周,看看有什么能藏身的地方。一个衣柜落入了我的视野。 迷雾(八) 我躲进衣柜里,屏住呼吸,心跳得极快。 黑暗中,我摸到了一个圆形的物体,好生奇怪。柜门打开了一条缝,借着缝外面的光看了看手里的物体。一看,心凉了半截。 我像是被这绿色皮球诅咒了,到哪都能看见它。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在我看来,一个很普通的球,在黑暗中却像是有生命一般,闪着淡淡的荧光。此时我无暇管这些。 我恐惧到了极点,用衣袖捂住口鼻,让呼吸的声音降到最低。爷爷不紧不慢地向这边走来。我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我想,我此时的表情应该非常惊恐。 我藏在里面,大气不敢出。爷爷先来到书桌前,显然是注意到了被动过的笔记本,皱起了眉头。我的心一抖。 忽然老人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变,慌忙跑了出去。我想他一定是在找我。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让我感到魂飞魄散的是,他竟然朝着我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每靠近一步,我的心情就沉重一分。这种等待很刺激,也很折磨人。恐惧在心中不断滋生。终于,他走到了面前。 让我意外的是,他并没有打开衣柜,而是对着衣柜诡异的笑了笑,离开了。我顿时感觉四肢瘫软,没有一丝力气。 过了一段时间,再无声息。我注意观察四周,确认没动静后,缓缓地从衣柜中走了出来。我很好奇为什么刚才他并没有拉衣柜,他是在看什么? 我看着衣柜,才反应过来。衣柜前装了一面镜子,也就是说,他根本就没发现我。我长呼一口气,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门口,发现爷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 一个长期不出门的人,今天出了两次,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心定了下来,也不着急着离开了。我回到桌前。桌上的笔记本并没有带走。我又翻开了它,却发现除了第一页没写完的,后面空空如也。 发黄的纸张上面,什么也没有。奇怪,真奇怪。不过,没过多长时间,在我翻来翻去后,忽的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后面的纸张,我有闻到一股酸味。白醋的味道。 本子上怎么会有醋的味道?总不可能是醋打翻在了本子上吧。我若有所思。 忽然,我想到了什么,仔细的盯着纸张。在最后的纸张上,果然,我看到了一道很细微的痕迹,一个想法顿时充斥了我的脑海。这本笔记有秘密。 过去,人们传秘密情报的时候,为了让别人难以发现,常常会用到“隐形笔”。看来这本笔记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是什么让爷爷不敢写下来,只能隐藏起来的秘密?我想不通。不过我觉得,答案就在其中。 用白醋混合一些特殊的物质可以使字体消失,而破解的方法可以是用火烤等其他方式。我把笔记举了起来。点起了打火机,慢慢地把纸张靠了过去。 很快,剩下的内容慢慢浮现了出来。然后,我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迷雾(九) 纸条上的字牵动着我的神经,直感觉脑袋胀得厉害。 没有多少内容,可我看得冷汗直冒。字迹扭扭捏捏,像是匆忙写上去的。仔细辨认,明白内容后,我忽然发现我的脑子不够用了。 内容很短,就一句话:思凝,对不起,把你卷进来了。我是你的爸爸,也是你的爷爷。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趁我还清醒的时候,写下这些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秘密,都在这个地下室里。它又要来了,抱歉,只能写这么多。最后,小心你的爷爷,切记,切记。 放下手中的笔记本,我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我发现我从一个迷雾,走向了另一个迷雾。就像解决问题,解到了最后一步,却发现了新的问题。这种感觉,真的和吃了屎一样酸爽。 什么叫你是我爸爸,又是我爷爷,哥哥,你到底是何方神圣?还有,它是谁?爷爷有什么问题吗?我的脑子里瞬间冒出了许多问号,这些问题像大山一样,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叹了口气,眉头紧锁。看来,一切的答案,都在这地下室里。我要重新走一遭了。 不过这地下室太邪,我有点心理阴影。但为了找到答案,没办法,只得咬牙硬着头皮上。 我走出了爷爷的房间。爷爷还没有回来,不知道又干什么去了。我缓缓走向地下室,这让我恐惧的地方。 门把手就在眼前,摸着它,冰冰凉,总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好像我已经用它打开了这邪异的门无数次。推开门,吱呀一声,一条黑色的缝隙露了出来。 门后面黑洞洞的,仿佛进去的光线,都会被黑暗吞噬,再也出不来。 这次推门,一股不好的感觉犹然而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的时候,人的直觉真的很准,多年以后,我才真正地体会到,可惜已经太迟了。世上没有后悔药。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我总觉得我推开的不是地下室的门,而是通往地狱的大门。 我推开了门,也将自己推入了深渊。进到了里面。一如既往的黑,阴冷的感觉从进来后就没有消失过。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我不知道即将出现在我面前的究竟是什么。前方是未知的迷雾,我迷失在里面,找不到方向。 终于,我又走到了尽头。我很奇怪,因为我总有一种错觉,每次我走到尽头的时间都不一样。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心理作用,这次,我感觉走的时间十分的长。 我不能多想,也不敢多想。打开手机,手机的光照亮了四周。我又一次看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绿色的小皮球。 很奇怪。球一直跟着我。我想起了父亲写下的东西。我的身边,最古怪的就是这个球了。似乎是有人安排好了,一定要交到我的手上。 我想到了邪,联系起父亲的话语,忽然之间想通了。难道是父亲把它交给我的?那这又是什么意思?我越想越觉得可能。 于是,我弯腰,将它捡了起来。 迷雾(十) 入手一片光滑。我拿着它,若有所思。 球在一开始跟着我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它。因为它摆放的位置不同,所以我觉得是人为的。普通人遇到这种场景,可能会被吓到,然后不断心理暗示自己根本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可是我不同,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已经相信了,邪是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只是恰恰被我碰到了而已。 其实一开始,我也很怀疑,为什么邪会出现在我的身上。慢慢地,随着深入的了解,我才明白,这一切都不是偶然。 一切的一切,都来源于我的父亲。父亲也是后知后觉,直到死也没有解除这种招邪的诅咒,所以这些事情,只能轮到我一个人承担。 招邪据说是因为父亲的名字触犯了什么禁忌,并且好像在特定的地方才有用。而特定的地方,就是这座房子,或者说,是它的地下室。 我觉得,这是这房子中最古怪的地方。也可以这么说,我总觉得地下室传递的是这么一个信息,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换个说法也可以是这样,出来了,或许你就不再是你了。这,也是最诡异的地方。 父亲把球给我,肯定有他的道理。我想起之前父亲写下的话,秘密藏在地下室里,难道……我抱起球,狠狠砸了下去。 球弹得很高,我哑然失笑,不禁摇了摇头。我真的傻了,皮球怎么可能被砸破? 我抱着它,一筹莫展。这时,好像天要帮我打开它。我脚踩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低头一看,一把剪刀。我不知道为什么地下室里好端端的会出现一把剪刀,我只感觉,这一切似乎像是被安排好了一样。愿随心动。 我更加确定了我的想法。我捡起了剪刀,对准球,扎了下去。在扎破的那一瞬间,我似乎看见球上闪过了绿色的淡淡的光芒,随之消失不见。 啪。球便炸了开来。我把手机靠近,灯光照在地上。地上只剩下一个绿色的皮套,我把它捡了起来。一看,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有东西,一个皱成一团的纸条。 我压抑着自己的呼吸,缓缓展开了它。秘密就在眼前了,我激动得有些发抖。歪歪扭扭的像鬼画符一般的字,落入了我的视野:后巽震离艮坎。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硬了。我看了一头雾水,什么意思?想到费尽千辛,只弄到这么一个看不懂的东西,我就一阵气急。慢慢地,我把纸条揉成一团。 我眉头紧锁。纸条上面的东西,应该是八卦。八卦?八卦?什么意思?代表什么? 我绞尽脑汁,搜索枯肠。忽得,我想起以前父亲和我讲的事情,把它联系到一起。猛然之间,我想通了。 迷雾(十一) 我把纸条展开,压平,心中掀起了波澜。 小时候,父亲有一段时间沉迷风水。我现在才想到为什么他要研究风水,不过那时候不懂,觉得这根本没有必要研究。 父亲有时候兴致来了,会跟我讲一讲这些知识。不过,我却当是没用的东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况且风水晦涩难懂,我根本学不进去。 书到用时方恨少,现在我要用到它,可却什么也不会,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记得父亲好像还留下了几本书,放心,不是传说中的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我只记得父亲说过一句话,如果以后有必要,就看看它们吧。 年少的我根本就不懂他是什么意思,直到现在,我才明白,父亲早就料到会有今天,早早地提醒我,可被我当作玩笑话忘在了脑后。我好后悔,只得苦苦思索脑中残缺不全的记忆,来解开这纸张的谜团了。 想的过程我这里就不多加叙述,总之,很痛苦。不过,随着深入的思考,我也渐渐想起了一些事情。 我又想起了一句话: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关门如有八重险,不出阴阳八卦形。跑偏了,总之很符合现在的气氛。 随着一部分的内容被想起,一张完整的八卦图在我脑中缓缓浮现。八卦分先后,四象在其中。东方属震,南方属离,西方属兑,北方属坎。先天八卦,乾南,坤北,离东,坎西。又有兑东南,震东北,巽西南,艮西北。后天八卦,震东,兑西,离南,坎北。又有乾西北,坤西南,艮东北,巽东南。 而纸条上的秘密,应该告诉我东西所在位置的方向。结合父亲的笔记,钥匙在地下室,可以判断出东西是钥匙或是箱子。后巽震离艮坎。后,应该指的是后天八卦;而巽,在后天八卦中是东南方向。震,离,东方属震,南方属离,应该指的还是东南方向,再印证一遍,防止寻错位置。 最后艮,坎方向分别为东北和北。不过我记得坎还代表水,艮代表土。有意思,真有意思。我喃喃自语。 我算了算方位,看向了地下室的东南方向。然后,我手足冰凉,定在了原地。 东南方向有一抹微光。一根蜡烛亮着。地下室里阴风阵阵,烛光摇曳。我很确定,之前那个方向绝对没有点燃的蜡烛。它是突然出现的。 白色的蜡烛在黑暗中发出惨白的光,像是死人的脸。我拍了拍心口,走了过去。 蜡烛陡然出现,这代表着什么?我若有所思。后巽震离艮坎。艮,坎刚才说过了,代表土和水,那只剩下离,震。难道它不是代表东和南?应该还有别的意思,否则说不通。 震没别的意思,那离,代表的是火。火?蜡烛?我忽然感到醍醐灌顶。 我走了过去,发现蜡烛在一节台阶上。既然蜡烛是离,那按这么说的话,台阶是否代表艮?那坎是什么? 突然我意识到了什么,蜡烛只剩下了半截,烛油流了一地。我知道坎是什么了。有意思,我感觉真相就在眼前。 迷雾(十二) 我拿起手机,仔细搜寻着突破口。 巽字 ,东南方,常有祸事发生。《鬼吹灯》一书中摸金校尉在摸金前,需要在东南角点根蜡烛,也就是这个道理。蜡烛点燃后,系着他们的生命。烛灭则祸事生,所以常用蜡烛来预知灾祸。 突然间,我明白为什么我看这石阶这么怪异了。巽前有路,则对男方不利。也就是说,家里东南方向有路,那么这个家里的男人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可能是灾祸或者不幸。 家里是不可能修路的,所以这里的路指的是台阶或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堵着东南方,使祸事不断发生。 我终于知道父亲的招邪体质是哪来的了。 我低头寻了半天,可是什么也没有收获。很奇怪。很奇怪。不知不觉,我的手摸了上去。奇异的触感,让我心头一凛。有意思。台阶竟然很光滑,不像是水泥筑成的,倒像是,木质的?难道……我看了眼台阶,计上心头,敲了敲。 果然不出所料,中空的。这是一个木头外面包着水泥做成的台阶。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沿着台阶向下摸。厚实粗糙的质感,传递到了我的手上。果然,台阶只有一小块是用木头做的。 想起父亲写下的东西,我明白了。台阶是个幌子,其实这是一个箱子,秘密就藏在这个箱子里。我趴在地上,轻轻抚摸台阶,果然,在中间的某个位置,我摸到了一个微微凸起的部分,只是外面看不出来。我有些兴奋起来,用手抠了抠,一个锁孔露了出来。 我不得不承认这创意是真的绝,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箱子和台阶浑然一体,难以区分。 现在只剩下钥匙了,钥匙在哪呢?苦苦思索,却没有头绪。我知道的,就这么多。父亲只是告诉我地下室里有钥匙,地下室这么大,我从何找起? 想着想着,忽然之间,烛光一闪,我被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事了? 手电筒照了过去,长舒一口气,原来是蜡烛燃烧到了尽头,熄灭了。我当时并没有想到,人点烛,鬼吹灯这句话。蜡烛熄灭,祸事即将发生。 我没有注意到,身后,一个黑影缓缓向我移动过来。 我没有移开手机,因为我发现,烛油里,一抹黄色显露了出来。一把钥匙。 我颤抖着把它拿了出来。入手一片滑腻。我深吸一口气。钥匙缓缓插入箱子的锁孔。能插得进去,说明锁是对的。我不禁有些激动。完全插入后,轻轻一转。咔嗒一声,锁开了。心中激动之情无以言表,迷雾终要散了,真相即将浮出水面。 我用力挷开覆在箱子上的水泥。打开了它,秘密也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箱子里,放着一本蓝色的书。我拿起它,把它翻到了正面。书有点像过去的武林秘籍,标题四个字:续命之法。 我皱眉,续命,续谁的命?还没等仔细翻看,我就感到一阵眩晕,两眼发黑。后脑一阵剧痛。呯,又是一下。我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昏迷前,我隐约看见爷爷苍老的脸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看着他的脸,总觉得忽然间,他似乎变年轻了,我好像看见了父亲的面孔。然后两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烛光照着爷爷的脸庞,显得很是邪异。渐渐的,他的样子变了,仿佛忽然变得很年轻,和我父亲的脸没有什么分别。他干巴巴地笑了笑。 地上熄灭的蜡烛,忽然亮了起来,变成了鲜绿的颜色。惨白的蜡烛在绿色的光芒下显得格外诡异。老人手里的蜡烛噗得一下,熄灭了。地下室里一片黑暗。 黑暗中,我的身体爬了起来,站直了身子。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忽得古怪地笑了起来,嘴里喃喃道:这身体真不错,不错啊,我又能活好长时间了…… 我的身体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关上地下室的门,没人发现,地下室里只出来了一个人。 (第一部完) 番外雨中人 我已经关注她很久了。 记得第一次看见她,是在学校的图书馆。那一天,雨下得很大。因为没有带伞,所以我到图书馆避避雨,顺便看看书。然后,我便注意到了她。她一个人安静的待在角落里看书。细细打量她。一头乌黑的长发,像是看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粉雕玉琢的脸上带着些许甜甜的微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很清纯的样子。是我喜欢的类型。我缓缓走了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呀?” 女孩抬头看到了我,精致的脸颊青涩而又干净。 “姜可心。”声音脆生生的,很好听。 “姜可心?很好听的名字。”我凑上前,看到了他正在看的书,嘴角抽搐了一下。 “小姐姐,你的心真大呀,看聊斋还能笑出来。” 她手上捧着一本聊斋,章节是水莽草。这一篇我看过,讲的是水边有一种植物,叫水莽草。人要是误食了它,就会变成水莽鬼。只有找到新的吃了水莽草的人,也就是找个替死鬼,才能去投胎转世。对聊斋的故事我基本上都看过,小时候看了它,常常到了晚上吓得睡不着。就算是现在,还是觉得有些恐怖。所以方才看到她还能笑出来,很惊讶,才说她心大。 女孩看了看我,问。 “你叫什么名字啊?” “丁雨澄。”我回答。女孩细细咀嚼,“你的名字和今天很配哦。”我看了看外面。夏天的雨很大很急。不过,透明的雨滴,也很纯净。“我很喜欢下雨天。” “是吗?”我看着他。然后,便没了声音。气氛有些尴尬了起来。其实我是一个很内向的人,不怎么擅长与别人交流。所以,没有话题,场面自然冷了下来。我看着外面的雨落在地上,发出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很清脆,也很好听。只是,天阴沉沉的。沉默许久,两人相继无言。我叹了口气。忽然听到你还问我。 “你,相信有鬼吗?”我回头一看,女孩促狭的笑着,笑得很奇怪。阴沉的天气,噼里啪啦的雨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生坐在那里看聊斋。气氛有些恐怖,我有些害怕,强制镇定,“世上怎么会有鬼呢?我不信。”我说。 “那,我说我是鬼,你信吗?”声音轻轻的传到我的耳朵里,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哈哈哈哈,哥哥,你好胆小。”女孩看见我窘迫的样子,哈哈大笑。听到笑声,我心里也镇定了许多,想起刚才竟然有些害怕,不禁暗暗懊恼。这时雨停了,我想赶紧离开这出糗的地方。走到门口,我顿住了脚步。“下次来,还能看见你吗?” “嗯?我只有下雨的时候会来。” “那个,我挺喜欢你的。”说完,我感觉有些羞耻,赶紧跑了出去。这是我第一次跟女孩子告白,觉得很不好意思。女孩一怔,看着我远去的背影,眼睛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彩,红唇微微翘起,喃喃道,“喜欢我,吗?”忽然,他笑了。一笑百媚生。 又是一个下雨天。我再次来到图书馆。图书馆里人很少,但是我一眼就看见他在那里,手上捧着的,还是一本聊斋。我坐到他对面,他看到我,对我笑了笑。 “你很喜欢看故事?嗯,恐怖的?”我问道。“嗯。”女孩点了点头。“那,我讲故事给你听好,好吗?” “好啊。”接着,我便讲起了故事………女孩听得很投入。雨下到很晚才停。我和女孩打声招呼,离开了。随着和女孩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他了。有几次,我向他暗示着自己的意思,可是他总是笑笑,没什么表示。还有,长时间的相处下来,我发现,女孩只有下雨天才会在图书馆里看书,其他时间都不在。平常没事的时候,想起他,想和她说说话,可是到了图?书馆一看,他总是不在。有一次我便问他,你平时为什么不来看书呢?“因为我来不了啊。”他给我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我觉得很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大概是个人喜好吧,不能强求,只要下雨天,有他陪着,就够了。 相处时间长了,我和女孩的关系也更加密切了。有一段时间,连续几天都是阴雨天气,我和他天天呆在一起,说着我编好的故事和一些笑话。相谈甚欢。只是每次见面,都看见他捧着本聊斋。我没有在意。可我不知道的事,女孩看的章节永远是水莽草…… 是什么时候呢?我也不清楚。我和女孩说话的时候,旁边总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弄得我莫名其妙。起初我并不是很在意,直到那一天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两个人离我很近,我听得很清楚。“你看那个小伙子,长得挺帅的,可惜了。” “是啊,挺帅的,就是脑子有问题,一个人在那边自言自语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我看见他们盯着我讲这些话,好生奇怪,便走了过去,问,“你说的是我吗?” “你觉得呢?” “可是,我们是两个人啊,看不到吗?”那人摇了摇头,用一种很怜悯的目光看了看我,起身离去,留下不知所措的我,在风中凌乱。我回头看了看还在座位上的女孩。明明是两个人啊…… 我一脸郁闷的走回座位。女孩看到我郁闷的样子,不由得问,怎么啦?我便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他,愤愤的说:“他们好奇怪,说的好像看不到你一样。”女孩听了,笑了笑。她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笑起来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很是漂亮。“他们确实看不到我啊……” “什么?我刚才没听清。”我看她看得入了迷,没听清他刚才讲了什么。她吐了吐舌头,狡黠的笑道:“行啦,先不说这个,你喜欢我吗?” “嗯?”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猝不及防。等我反应过来,才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喜欢,喜欢。”我连连答应,哥不容易啊,这么长时间,终于把她泡上手了。我抓住了她的手。小手细嫩润滑,柔若无骨。摸起来像一块美玉,十分舒服。女孩脸红了,羞涩的样子很清纯。 “好啦,好啦。”女孩嗔怪道。她贝齿咬了咬嘴唇,“那,你愿意跟我走吗?”扭扭捏捏的,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我细细把玩她的小手,看着她满怀期待的眼神,忍不住想逗她玩玩。 “去哪儿?” “不告诉你,你就告诉我愿不愿意。” “不愿意。”女孩一听,忙挣脱了我的手,“大坏蛋,不理你了。” 我看她有些生气了,觉得事情不能做得太过,把我的幸福给耽误了,就得不偿失了。我便拉起了她的手,“我愿意,我愿意。” 女孩看见我答应了,兴奋地像个三岁小孩,一副欢呼雀跃的样子。不过,她没有起身,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没有带我去哪里,也没有告诉我去什么地方,她只是一直看着我,一直看着。我又跟她聊了两句,忽然间感觉很困,很想睡觉,我便跟她说了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眼睛闭上之前,我恍惚地看见女孩的笑容消失了,泪水从她清秀的脸上滑落,对不起,对不起…… 她亭亭地立在我的面前,对我欢快地招着手,过来啊。我点点头,准备过去。 与此同时,我的身体站在图书馆的最顶层。那里是一个天台。雨下得很大,我的身上已经湿透了,雨水顺着我的脸流到了我的衣服上,再流到了我的腿上,我浑然不觉。下面有人注意到了我,大声提醒我,“上面的同学,不要干傻事,没有过不去的坎……” 我仿佛没有听见,缓缓地向前走着,很快,便到了天台的边缘。 她还在叫我,我离她只有一步之遥。我猛地扑了过去,抱住了她柔软的身体。忽然,我发现有些不对劲,我低头一看,发现怀里什么也没有…… 冰冷的雨水打在了我的身上,我已经感受不到了。鲜血四溅,我的身旁像是盛开了几朵鲜红的彼岸花,猩红而又妖异。我静静地躺在图书馆的门口。手里握着一本书,聊斋,章节巧巧地翻到那一章,水莽草。雨打湿了纸,书上的字迹渐渐变得模糊…… 冥冥中,我感觉周围的人越来越多,隐隐约约听到了几段对话。“唉,这孩子真可怜。不过话说这图书馆挺邪门的,每隔几年都有学生跳下来。” “可不是嘛,而且都是在下雨天,奇怪得很。前年好像是一个叫姜可心的女孩,长得可漂亮了,可惜了……” 我终于明白了,可惜已经太迟了。我就是她找的替死鬼。 忽得,我的眼前明亮了起来。我看见了她,巧笑嫣然地看着我,伸出白皙的小手。我似是忘记了什么,感觉身体轻飘飘的,我笑了笑,牵起了她的手,向远方走去…… 不知道是哪一天。天又下起了小雨。女孩皱着眉头看了看天,有些苦恼。她忘记带伞了。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跑去了学校的图书馆。女孩很爱看书,来图书馆躲雨,顺便看看书。进了门,图书馆里没开灯,有些黑。女孩打开了灯。图书馆里空无一人,除了…… 突然,女孩看见一个男生坐在一个角落里看书,好像一直都在。女孩被吓了一跳,拍了拍胸脯,缓缓走了过去。 男生正在看聊斋,女孩凑了过去,是水莽草这一章节,她看过。 “你叫什么名字?” “丁雨澄。” 惊蜇(一) 悠悠地醒来,我发现我正躺在我的床上。 头很痛。我摸了摸脑袋,愣了好长时间,才慢慢想起一些事情。 又是这样,秘密就是不会让我轻易发现。我泄了气,就像一扇门,绞尽脑汁找到钥匙,打开它,才发现门后面还有一扇门。巨大的失落感磨平了我最后一丝好奇。我开始自暴自弃,爱咋样咋样吧。 爷爷在最后敲了我的脑袋,在我即将揭晓秘密的时候阻止了我,不用问,傻子都知道这秘密绝对和爷爷有关。 爷爷做贼心虚,先下手为强。妈的,想到这儿,我不禁暗骂一声。 这老匹夫下手真狠,我差点被打成脑震荡。不过,我在意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他不想让我知道什么?续命之法又是个什么玩意儿?我发现我像是快走出了迷雾,绕了个弯子,又走到了原点。一切都扑朔迷离了起来。 昏迷之前,我分明地看见爷爷的脸变成了父亲的面孔。我点燃一根烟,青烟升起,我的眉头舒缓了下来,冷静了许多。爷爷有问题,真的有问题,难怪父亲叫我小心爷爷。 我挣扎着下了床,走到门外,四处找不到爷爷的身影。很奇怪,老匹夫哪去了? 现在想想,父亲的死肯定与他有关。我并没有证据,有的,只是我的直觉。我相信我的直觉。 我为什么会回到房间?我不知道,按理说我现在还应该倒在地下室里。想到地下室,我不禁浑身发寒。如果用两个字来形容我现在的感觉,那就是恐惧。浓浓的恐惧。 可以想象,黑暗的地下室里,突然有人用棍子打你的头是什么感觉?吓死你啊。空无一人的地下室里突然多了一个人,谁都会想那是鬼。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可以说,我会昏迷那一半都是给吓的。唯一让我耿耿于怀的是,为什么爷爷在我身后,我没有发觉?爷爷走路没声音?我皱起眉头,又点了一根烟,深吸一大口,我呛得咳了起来,眼中有泪花闪现。 这是个问题。可以说,那天地下室里极其安静,说得夸张一点,如果有一根针掉在地上,我都能听见。我当时很害怕,神经是紧绷的,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就能发觉。如果我没有察觉,那肯定是没有声音。既然没有声音,那爷爷是怎么走过来的?难不成还能飘过来? 等等 ,飘过来?如果爷爷是飘过来的话,不就是……我咽了口唾沫,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感觉越来越邪了。 这么久了,我都没看到爷爷,他去哪儿了?我跑到他的房间,什么东西也没留下。我一拍脑袋,爷爷从一开始住进我家,就压根没带行李!他像是不存在的人,就这么从我家消失了。我久久不言。 晃了晃脑袋,不去想这些。我决定再闯一次地下室,我要找到爷爷拼命要隐藏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从打开地下室的门,都走到尽头,一切都是那么自然,看来这条路我已经走得很熟悉了。这次走的时间很短,不一会儿就到了。不过我觉得我走得并不快,只是心里很着急,不知不觉就到了尽头。 我举起手机,照向了原本放石阶的地方。探索的道路总不会一帆风顺。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台阶不见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原本放台阶的地方放着一个肉色的东西,我走过去把它捡了起来。东西皱皱的,我把它展平放好。定睛一看,被吓得亡魂皆冒。这是一张脸。一张我父亲的脸。 惊蛰(二) 我头皮发麻,死死地盯着我手中的脸,几乎快要窒息。 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张脸。皱纹,汗毛,甚至脸上的痣,一模一样。 入手一片滑腻。有鲜红的液体从我指缝间流出,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血腥味。我知道,这绝对不是人皮面具。这是一张真正的脸,真正的,从人头上剥下的脸。 细腻的质感,是人皮面具永远无法比拟的。我的脑子一片空白。父亲不是已经走了吗,那这脸,难道是从父亲脸上剥下来的? 我有一种想吐的感觉。太诡异了,没想到诅咒这么可怕,在父亲死后也不安生,太恐怖了。我忽然想到,我的结局,会不会也是这样呢?想到这里,我的身体发寒,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还有,台阶为什么消失了?父亲的脸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感觉身心俱疲。 我紧紧攥住父亲的脸,缓缓地离开。我一边走,脑子里一边想着事情,不知不觉,走了很久才到门口。几次进出,我忽的发现,地下室像是有生命一般,我急切地想走过去,很快便到了底,我如果不着急,反而很慢才到终点,愿随心动。 如果是这样,那也太诡异了。我不禁问自己,我还活在这个真实的世界吗?邪的闯入,让我原来的世界观完全崩塌。时常在想,这一切是不是一场梦?醒来也许就好了。可惜,一次扑朔迷离的发现,让我明白,我似乎永远醒不过来了。我在这个梦里,越陷越深,越走越远。 我叹了口气,也许这个诅咒,我永远也解不掉了。真如梦,梦如人生,我只能用我的余生,慢慢摸索出未知世界的秘密,直至生命的尽头。 我想,也许闷油瓶背负着巨大的使命,进入青铜门内的心情,和我一样吧。回头看了一眼这似乎有魔力的地下室,告诉自己,我将不再进去。我关上了门,门后一片寂静。我没看到,地下室的尽头,一节台阶隐隐地现了出来,一个老人坐在上面,东南角有一支白色的蜡烛,无火自燃,照亮了老人的脸。场面十分诡异。继续看去,烛光中,竟是我那爷爷的面孔。他眼睛紧紧盯着远处,好像是在看地下室的入口。忽然,他笑了笑,“很快,你就是我的了……”爷爷脸上带着诡秘的笑容,邪异的笑声回荡在地下室里,久久不息…… 日子过去一段时间。爷爷像是消失了,再也没有回来。我一天天的过得还算可以。平时没事画些画,有空打些零工。只是自从那天地下室被我爷爷打晕后,我发现我的身上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可是要说的话也说不上来是什么。 我有时后会突然晕倒,醒来后却出现在另一个地方。真的很奇怪。好像一个人操控着我的身体走来走去,醒来后我却什么也记不得。多年后我才明白,我的想法是对的,确实有人在用着我的身体。 惊蛰(三) 我点燃一根烟,无神地看着手机。 手机上的微信运动记录着我的步数,每天八万多步。很多,可是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那次莫名其妙的从倒在地下室到回到床上后,我发现我的身上出现了一些变化,可我又说不上来,因为我没有证据。只是我有一种感觉,这种变化会与日俱增。 现在晕倒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长。很可怕,很可怕,好像另一个我操控了我的身体,做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如果是这样,就很恐怖了,因为你不知道哪一天会永远醒不过来。 而另一个人,会一直以你的身份活下去。细思极恐。我相信,我不是人格分裂,在此之前,我很正常。我的变化,是从那次事情过后开始的。 与此同时,我发现我的身边邪越来越多了。我必须找到解决的办法,否则迟早有一天,我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还有,我有一种预感,另一个我正执行着一个可怕的计划,只是我发现不了罢了。 自从那次事情过后,爷爷就彻底消失了。我敢肯定,爷爷肯定有问题。而且,他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在爷爷的房间里,我曾经看过他的笔记。为什么爷爷的日记上是父亲写的内容?忽的,我像是想到了什么。 难道是邪,让父亲附着爷爷写下这些话?我觉得应该是,否则说不通。爷爷的古怪行为,只能用邪来解释。并且如果是父亲回来,那么,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我又想起了父亲写下的话,若有所思。我发现一个巨大的谜团。父亲和爷爷到底有什么联系?相同的名字,相似的举动,相近的面容。爷爷好像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人,好像只是父亲的一个替代品。 那天爷爷走路没声音,我猜测他是邪。如果他是邪的话,是不是父亲的邪假扮的呢?如果是这样,父亲的目的是什么呢?我们可以大胆的假设一下。 父亲不可能害我,也不可能开我的玩笑,一切都是有用意的,只是我没有发现罢了。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联系。父亲最后写的内容,让我忽然明白,一切我都想错了。我把事情想复杂了。 其实父亲早就告诉我:思凝,对不起,把你卷进来了,我就是你爸爸,也是你爷爷。 我顿时感觉哭笑不得,原来是这么个意思,看来真的是我想多了。 想通这一点,我倒没那么害怕了。我又点了一根烟,深吸两口,就感到极度的困乏,很快便闭上了眼睛。 鼾声响起。可是没过多久,就消失了。床上,我的身体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下床,熟练地穿起拖鞋,晃晃悠悠地走出房间,然后是房门关上的声音,像极了一出无声的默剧,荒诞而又诡异。 我在不知不觉中醒来,头痛无比,忍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我赶忙四处掏手机,看到手机,我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还好,手机还在。我打开手机,手机上的数字提醒我,已经到了第二天。 我设置了定位系统,我都要看看我去了哪里,因为我晕倒在床上,醒来却发现坐在椅子上,其间我肯定去了哪里。 我先看了看运动的步数,一万步,我苦笑。 以前的我连一万步都跑不到。我摇了摇头,打开手机定位。可是,当我看到地点后,我觉得全身血液快要凝固。 我去了父亲的墓地。 惊蛰(四) 我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一阵失神。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怎么会去那个地方?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屏幕上的地点,打破了我的最后一次幻想。我以为我只是梦游什么的,什么有人用我的身体都是想象而已。我发现我错了,错的离谱。 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的。阴谋中的我早已成为一颗棋子,成为重要的一环,我还天真的以为是我大胆的猜测而已。这也不怪我。我只是没想到在我身边已经邪到了这种地步。 我是一个新时代的青年,什么牛鬼蛇神一开始我是根本不信的。直到被卷进邪的存在里,才慢慢开始相信。我本能的把最坏的事,不敢相信的事情选择性遗忘或归为不可能的想象。现在想想,我还真是天真无邪。 我开始收拾行李。我准备到父亲的墓前看一看。我必须要明白我为什么要去你那边,到底是什么在等着我。 父亲的墓不是公墓。父亲死后,葬在老家那边修的墓里。车子开在泥泞的小路上,我打开了窗户,风习习的吹来,很舒服。我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只有这样,我才觉得我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的。 车子在开,一路无话。我忽然想到,父亲这么多年,守护着如此巨大的秘密,承担着无尽的常人接受不了的痛楚,却不将秘密和痛苦透露一丝给我,担心让我承担这一切。其实,我明白,父亲是希望将痛苦一人承受,在有生之年将事情彻底解决,不将担子留给我。可是父亲失败了。 不过,我并没有因为父亲的失败而心有不甘,反而因为有他的存在而自豪。他像闷油瓶,像小哥。他愿用一世时间,换我十年天真无邪。我长大了,担子自然要接过,诅咒也轮到我来解开,完成父亲的遗愿,我当时这样想到。只是,我不知道的是,其实,这一切阴谋的背后,都隐隐指向我的父亲。 几个小时,车子开到了目的地。下了车,我缓缓走向父亲的墓地。遥遥的,我发现父亲的墓前有些许不同了。我急匆匆走过去。难道昨天我干了什么吗? 快步走进,我才发现,父亲的墓前多了棵柳树。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柳树属阴。阳宅前放柳招阴,而阴宅前放柳更为可怕,会带来不幸的厄运。我已经两三年没到父亲的墓地扫墓。是谁栽的柳树?我呼了一口气。 这柳树看起来栽的时间很长了,树皮都有些剥落下来。是谁不懂规矩?难道是我身上的邪是由这个引起的?我觉得,很有可能。 我叹了口气,改天要锯了它,我下定决心。我这么倒霉,可能不止柳树的原因。我环顾四周,看看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果然,我发现有一个奇怪的地方。父亲墓的不远处,有一口井。 井的样子看起来应该是废弃了的,它似乎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应该有些年代了,像个古物。可奇怪的是,两年前我根本没看到过这口井。 惊蛰(五) 郊外习习的风吹在我的身上,凉丝丝的,可我感觉遍体生寒。 我看着这口似乎荒废了很久的井,只感觉手足冰凉。两年前绝对没有这口井。而眼前的这口古井像是存在了许多年,一直都在。这就是我害怕的缘故。 细细看去,不知道为什么,这口井总是给我十分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和地下室多出来的那一节台阶一样,像是多余的或是不该存在的东西。我盯着它,它像是有魔力一般,向我传达着这么一个信息:过来,过来啊。 我的身体,居然不由自主的向它那边走,它吸引着我,我无法自拔。很快,我便走到了井口。我恍恍惚惚,不知道在干什么。我的头低了下去,看到一汪清水在井底泛着幽光。忽的,井水荡起涟漪,我在清水里的倒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我父亲的脸,他默默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接着,井也消失了,我眼睁睁地看见父亲活生生的站在了我的面前,露出和蔼的笑容,思凝,过来啊。我一阵恍惚,泪就这么流了下来。我正准备过去,一双手拉住了我。他强壮而又有力,像极了父亲小时候拉我,抱我的手。我顿时感到无比的安心,我没有挣扎,任由他拉去。 我笑着看向后面,却发现什么也没有。寒意我清醒过来。我低头看向井里,黑黑的,有些深。不过借着阳光可以大概看出,井下是干的,没有一点水汽。我顿时感到毛骨悚然,如果刚才不是一双手拉住了我,那我岂不是…… 古井摄魂,我听老一辈子人讲过。井存在的时间长了,渐渐有了灵。特别是墓边的井,阴气极大,邪气凛然。井能通灵,亦能蛊惑人心。稍有不慎,便会被迷了心智,成为井下的怨灵。这也是为什么许多鬼片里都有口老井的原因。 传说,在通灵的井中,你能看到最渴望看到的东西。我一直不相信,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传说是真的,只是太邪了一点。 我心有余悸的拍了拍心口,庆幸着自己劫后余生。四周并没有什么人,可我总觉得那个拉我的手是真实存在的,不是虚幻的。那感觉十分真实,像极了父亲的手。是父亲救了我。 我厌恶地看了看这口枯井。井能邪到这种程度,冤死在里面的人肯定不少。想到这儿,我不禁头皮发麻,我差点也成为他们中的一个。 我只感觉身心俱疲,缓缓走出了墓地。在附近找了个住宿的地方住下来。因为墓地离家很远,加上我还要再仔细观察,因为问题并没有被解决,所以我先住下来,明天再做打算。 晚上,吃了些简单的便饭,我便熄灯休息了。房间里,漆黑一片。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混沌中,我看见父亲站在我的面前,说,思凝,秘密就在这里,你来拿吧。 我感觉身体有些冷,迟疑了一下。父亲缓缓走去了。然后,我便清醒过来。叹了口气,我已经很久没有梦到父亲了。 忽的,我感觉很冷,看向四周,惊得动弹不得。我站在白天的井的边上。井里黑洞洞的,仿佛连通着另一个世界。 惊蛰(六) 荒野的冷风吹来,冰凉彻骨,冷汗从我的额角冒出,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差一点,只差一点,我就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太诡异了。我发现我的腿已经软了,一个踉跄向后倒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还好,屁股下面是草地,摔在上面不怎么疼。我心跳的厉害,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邪,太邪了。想不到这口井能邪到这种程度,简直杀人于无形啊。 这大半夜的,我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我不是应该还在睡觉吗?要说梦游,这里离我住的旅馆有几公里,门口就是一条高速公路。估计梦游的话,早在一开始,我就被高速行驶的汽车撞倒了,怎么可能还能到这边。奇怪,太奇怪了。邪异的事情一次次的刷新我的三观,我几乎快要麻木了。下次会怎么样呢?我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我摇了摇头,注意到了四周,渐渐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白天看墓地觉得没什么,晚上这里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世界。阴气十分的重,像迷雾一般,根本驱散不开。 这里非常黑,没有一盏灯亮着,只有月光投下惨白的微弱的光芒。气氛异常恐怖,加上我的想象力十分丰富,导致鬼故事充斥着我的脑海。我卷入恐惧的漩涡之中,无法自拔。虽然接触了不少邪,可我还是害怕它。 我心突突地跳,生怕墓碑中爬出一只干瘪的手,来个《盗墓笔记》中的血尸,那我不得歇菜了。 人在遇到恐怖的事情后,常常会自己吓自己。这里的气氛让我异常的害怕,我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拼命地往外冲。我生怕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在出现,我的心脏真的受不了。 我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睡衣,冷风在阴气的作用下,寒冷无比,呼呼的吹过我的身体,我冷得直发抖。我拼命地跑,可奇怪的是,一滴汗都没有出。一路上,绊了不知道多少跤,身上沾了很多泥,很脏,可我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只抱着一种决心,我一定要冲出去。 冷风吹,寒风绕,呼呼的风声,像恶魔的低语在耳畔萦绕。跑着跑着,我有了一种错觉,我似乎是在地下室里跑,这儿的冷风和地下室里的冷风一样刺骨。我晃晃脑袋,摒除杂念。此刻可没工夫想那么多。 跑了好久,我感觉不对劲,我没看到白天墓地的入口!我暗暗叫苦,坏了,不会迷路了吧! 这里鬼气森森,我真的一秒钟都不想待,现在迷路了,这可如何是好?难道……一股不祥的预感在我心中涌起。这是鬼打墙,我再也出不去了? 冷风呼呼地吹。我立在原地,不知所措。我深吸几口寒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慌,这种时候千万不能慌。自乱阵脚,此乃下下之策。 等心稍微平静了一些,继续向前走。没走几步,我忽然顿住了,只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往上透。眼前,是一口古井。在月光的照射下,井显得那么的妖异。 我又绕回来了。 惊蛰(七) 此时此刻,我对恐惧已经麻木了。剩下的,只有浓浓的绝望。 鬼打墙,真的是鬼打墙。邪这种东西之所以会被人害怕,是因为它看不见,摸不着。人对未知的事情总有莫名的恐惧。 太诡异了。这里的一切都像极了阴间。我就像一个小鬼,阎王叫你三更死,谁能留过五更天?我绝望地苦笑,我真的,出不去了吗?浓浓的绝望笼罩在心头,我心如死灰。 人往往在这种时候是最危险的,心理在这里起到很大的作用。很多绝症病人为什么会走得早?答案很简单。是心理。他们觉得自己好不了了,没救了,那就会对生活绝望。绝望导致病情恶化,最终离去。 害死他们的不是病魔,是心理。心死了,人也就活不成了。心理,在这种时候,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而我现在,很危险。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快被逼疯了,想跳进井里一了百了。可是转念一想,如果这样,不就让井得逞了吗?那我斗争了半天,捡回了两条命还有什么意义?我晃了晃脑袋,放弃了这种想法。 忽的,我冷汗直冒。好像进到这个墓地后,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对劲。我的情绪好像自己做主不了,被它影响了。其实走不出去,明天白天再说,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感觉都要虚脱了。我心里一直在接受一个莫名的暗示,它暗示着我跳下去,跳下去。冷静下来一想,才发现刚才的我十分奇怪,像是受到蛊惑一般。 我拍了拍胸口,喘了口气。其实,事后我想想,不光是受墓地的影响,我当时的心理压力太大,快要崩溃了,似乎有人趁着这种时候,引导我心理暗示,才冒出了想要跳井自杀的念头。就算过去了这么多年,回想当时的情景,我都不寒而栗。 我回头看了看井,井静静的呆在那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我定了定神,转回脑袋,继续向前走。我一定要走出去,我想。 我走在泥泞的路上,四周空无一人。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吹过,自始至终都没有停下来。惨白的月光向墓地投下恐怖的阴影。整个墓园静得可怕,没有一点声音。悠长的小径,很长很长,很远很远。我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悄悄地走着。走着走着,忽然,我隐隐约约听到身后有人轻轻地叫我。我觉得幻听了,晃了晃头,继续走。 现在是在墓地,什么诡异的事情都会出现,我不想节外生枝,只想早点出去。又是一声,飘飘悠悠的,像是从远方传来的声音,在我耳畔回响。我头皮发麻,它叫的,竟是我的名字! 我一阵失神,就大半夜的,墓地就我一个人,有人叫我,不是妖就是鬼!我忽然想起一个可怕的传说。走夜路的人,听到后面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千万别回头。妖物怕你的阳气,不敢正面接近你,而是从后而入,你一回头,妖物就会咬断你的脖子。想到这个,我冷汗都冒了出来。 轻飘飘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忽远忽近。这次,我感到后面有些微光。黑暗中,我对光源是很敏感的。鬼不可能带光吧,我心一横,回过了头。 然后,我被吓了一跳。身后,是一张惨白的脸。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老婆婆,手里抓着一支白色的蜡烛,烛光忽明忽暗,沟壑密布的脸庞,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异常狰狞。 我脸色铁青地看着她的脸,突然觉得很熟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惊蛰(八) 半夜里,下弦月悬空,黑暗的郊外,微弱的烛光在风中摇曳。 干枯的手抓着白色的蜡烛,烛光照亮了一张衰老的脸。阴风阵阵,吹得很冷。我抱起了胳膊,气氛太过诡异。 大半夜里,突然有个老婆婆站在你身后叫你的名字,谁不害怕?诡异的事情发生太多,我已经麻木了。一条命而已,最坏的结果就是丢了它。我豁出去了,顿时感觉墓地里也不怎么可怕了。 那老婆婆盯着我,“思凝,是你吗?” 我皱了皱眉。我看着她的脸,觉得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您是?”我问道。 “哦,伢儿,不记得我啦,也是,好久都没看到你喽。” “我是你的邻居,小时候你经常来我家玩的。” 我忽然想起来,小时候在老家,经常和邻居家的小孩一起玩。父母去城里打工,有时候几天不回家,我没有东西吃,我经常到邻居家蹭饭。邻居很热情,对我很好,小孩的妈妈对我特别好,简直把我当作亲儿子一样视如己出,隔几天便送一些好吃的给我吃。我们两家关系很好,走的很近,直到初中搬家,才断了联系。 看着婆婆的脸,感叹岁月不饶人。当时年轻漂亮的阿姨也变成了老人。我心里安心了许多,只是还是有些奇怪,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老婆婆摸了摸我的头,慈爱的样子,让我一阵恍惚。小时候,阿姨就喜欢亲呢地摸摸我的头。如今物是人非,可我没有丝毫的不适应。从小爹娘陪的少,我是真的把她当做我的第二个妈了。 “王阿姨,这么晚了,你咋在这呢?吓了我一跳。” 老婆婆又略带歉意的笑了笑,也没回答我的问题。她和蔼地对我说:“你也真是,大晚上来这个地方,要不是看你背影眼熟,我都不敢相信是你。” 天黑,头昏,再加上老婆婆一打岔,我便不再奇怪她为什么在这里。我也对她笑了笑。“王阿姨,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呵呵,还行,前两天你爸还来找过我,挺不错的,就是人啊,都老喽。” 我跟老婆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脑子很混沌,不知道讲了什么。事后,我想起了和老婆婆的对话,细思极恐。 讲了半天,老婆婆叹息一声,不错,思凝都长这么大了。本来想多和你说些话,可时间不够了。我也不耽误你,直直向前走,就能出去了。我没有感到奇怪,很听话地走了。老婆婆的眼里满是疼爱,看着我的背影,转头消失在黑暗中。 我摇摇晃晃的向前走。脑子里一片空白,像是被摄了魂。巨大的刺激造成的身心疲惫是不可想象的,我浑身一点劲也没有,又困又乏。走了不久,眼前似乎光亮起来,前面像是一户人家,还亮着灯。我此刻也没工夫考虑奇怪不奇怪,直直走了进去。我恍恍惚惚,只见得屋内有一张床,我就扑了上去,在极度困乏之中睡着了。 第二天,我悠悠地醒来。头脑清醒了许多,我环顾四周,等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后,我愣住了。我似乎在一个庙里,躺的地方是一堆干草,根本不是什么床。 可是我在意的不是这些。我想的,是我们这一带的传言:一人不进庙,两人不看井。 惊蛰(九) 脑袋很痛,我揉了揉,渐渐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惊出了一身冷汗。 太可怕了。王阿姨怎么会在半夜出现在墓地里?我要么是做梦要么是撞邪了。可是,身上的泥土证明这一切都是真的。昨天一晚上,我都感觉非常不对劲。我迷迷糊糊的,什么也都想不起来。 最让我在意的是,王阿姨说了这么一句,前几天你爸还来找过我。细思极恐。我父亲,可能吗?难道她已经……我心里一阵难过。她可以说是我的第二个母亲,对我那么好。真是可惜了。 不过,现在应该纠结的不是这个,而是为什么我会出现在庙里。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昨天隐隐看见的小屋,小屋里干净的床铺,一切都是我的幻觉。要不然我醒来发现我躺在干草上,身上盖着的是些枯叶子? 我发现昨天晚上都很奇怪。我好像什么东西也想不起来,什么东西也想不动。我把它归结于精神崩溃,可现在细细回想,又觉得不太像,倒像是传说中被妖怪摄了魂之后的样子一般。很相似。 我晃了晃脑袋,尽量不让自己想这些恐怖的事情。我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又卷入了新的诡异的漩涡之中。这是一座庙。一座废弃的古庙。我从来没在墓地周围看过。 我走到了哪里?我不清楚。我唯一清楚的是,我有麻烦了。在我老家一直流传着一个奇怪的传言。其实这个传言,想想也能明白。一人不进庙,两人不看井。具体为什么有这句话,话的内容具体表现了什么意思,我不能准确的说明。但我接触了邪后,慢慢地,清楚了一些大概。 所谓两人不看井,顾名思义,两个人不能同时看一个井,据说,能看见在井中很可怕的东西。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还有一种说法。井是杀人灭口的必备场所,有了井,你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人消失。古时候,有人想谋财害命,就在看井的时候,把另一个人推下去。很方便,很快捷。 我记得年少时曾经家门口有一口井。那时的井水十分干净,口干了,直接取便是。冰凉解口,清冽甘甜。凉凉夏日喝上一口,透心凉,心飞扬。有一天,我和一个小伙伴玩了很久,有点渴,就到井边去取水。取水的时候,小孩子因为天性好玩,不管后果,玩心大发将我推进井内。还好当时井不深,我只是跌破了一点皮,掉进水里,然后被及时捞上来,也没出多大的事。倒是那个小孩,有些吓傻了,以后再和他说话,一愣一愣得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从此我对井都有莫名的恐惧。 而一人不进庙,意思就更简单了。一个人,特别是晚上,千万不要独自进到庙里去。什么原因也说不清,只是一代代传下来的。据说一个人进去,里面会出现极其恐怖的事情。最经典的故事应该是这个:一书生,宁采臣,夜路,寻一庙,后入。忽见一女子,名小倩。 春夏的故事不多说,大家都知道。所以庙,特别是古庙,最好不要一个人进。胡闹大多是邪祟藏匿之所。一人阳火弱,鬼怪不惧,现出身来,容易出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所以,我看着庙,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惊蛰(十) 虽然现在看似没什么异常,但我总觉得快要出事情了。 破败的古庙,断垣残壁。到处是灰,蜘蛛网在墙角结了很多层。很脏,很乱。我爬起身来,看着全身的污渍,不由苦笑。住宿花了好几百,结果又没住上,真是浪费。我叹了口气,再看了看四周。忽的,我发现有些不对劲,是什么呢?我略作思考,突然灵光一闪。这里没有神像! 庙宇,是供奉神灵的地方,必有神像。没有神像的庙,根本就不是庙。可这个建筑的的确确是庙宇的风格,这就很奇怪了。如果没有神像的话,庙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我仔细观察,四周空荡荡的,除了一个破败的供桌,什么也没有。我摸了摸供桌,光滑的切口,但凡曾经放过神像,都可能留下一些油漆木屑等其他东西,可这些都没有。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里压根就没有摆过神像!是庙却不供神像,我看了看这座空荡荡的庙,直觉得有些阴森可怖。它到底供的是什么? 这是一座古庙,从一开始便没有放神像,它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我看着庙,发现它从里到外都透着一个字。邪。很邪。可我睡了一夜,什么也没发生,这就有些摸不着头脑。没事更好。 我最后看了一眼古庙,走了出去。事情还没出现,我难道还傻傻的等着出事?就庙处处透着古怪,我生怕一留下来,真的会有邪异的事情发生,所以我得速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我不知道的是,庙里,我昨天躺的干草堆上,有一个用草扎成的小人静静的躺在上面。一个黑影缓缓从庙外走进来,他走得很快,不一会儿便来到干草堆前。他拿起小人,笑了笑,从口袋里取出一根针,扎在了小人的脑袋上。古怪的是,手中的小人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庙里,久久不息。没有人看到,小人的脸上贴着的,竟然是我的脸的照片,黑白的颜色,像极了遗像。头部的下方写了很多字,最大的三个字,是血红的字迹,写在小人的肚子上,王思凝。 我走在半路上,忽然觉得一阵头痛,差点要栽倒。我很奇怪,难道是昨天吹了风,感冒了?我从古庙出发,已经走了好久。过了好长时间,我才发现,我已经到了父亲墓地的十几公里以外了。我是怎么过来的?我觉得,昨天处处有古怪。我可能是遇上山鬼背了。 传说,古时有人赶夜路,走了许久,离目的地还很远。走累了,那人坐在石头上歇了歇,擦汗的时候,忽然看见前面有个小山洞。那人走了进去,不一会儿便走到了尽头,出了洞口。这时,天竟然已经亮了。那人惊奇的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了。有人说,这是山鬼背着你走的路。这种传说如果是真的话,也许就可以解释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了。 我原路返回,想了想,决定去老家看看。我要看看王阿姨怎么样了。 惊蛰(十一)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 山高路远,我走得气喘吁吁,穷极无聊,哼歌消躁。不知不觉,晃到了昨天的旅馆,我长舒一口气。夏季中旬,很热。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我身上的衣服湿了干,干了湿,异常难受。不仅如此,头还很疼,不知道是吹了风还是怎么的,像针扎了一样疼。 这里当然不能和墓地比。昨天的墓地,不知道为什么,在阴气的作用下,冷如冰窖。而现在,太阳终于露出了它的峥嵘。强烈的高温,让我挥汗如雨。不过,我虽然很热,但却很高兴。因为我在这里,才能感觉到自己是真实存在的,墓地里的感觉跟这里完全不同。 说到墓地,我皱了皱眉头。那里真的很奇怪,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可又确确实实存在着。我到现在都不明白,那时的我的身体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墓地里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梦中的父亲到底要告诉我些什么?梦里的人是父亲的邪还是井的邪?一切都那么扑朔迷离。忽然,我想起父亲最后和我说,秘密都在井里。看来,我以后还要到井下面去看一看,父亲告诉我的秘密是真是假。 此话题先告一段落,先讲讲别的。话说我费尽千辛,走了很久,终于回到了停在旅馆外的车上。多余的话我就不加赘述了。唯一要说的就是最后没睡好,好心的老板给了我半价。我虽心有肉痛,但总比原价要好得多,看来老板还是明事理的。付完费后,我便回到了车上,打开了空调。冷气吹来,凉爽无比。我顿感舒服,头上的刺痛也缓了许多。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怎么爱你都不嫌多……”我心旷神怡,心情很好,情不自禁地哼起歌来。吹了好久的冷气,我才缓过来,身上的皮肤也不再滚烫了,脑子清醒了许多。忽然,我想到我还要到老家看看,便驱车赶路。我心里有些期待,老家现在怎么样了?已经十几年没见了。可还好? 想到这儿,我又回想起昨天遇到了王阿姨。我心知肚明她已经怎么了,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归乡喜悦的心情被忧愁冲淡了许多。我默默的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口袋里拿出一只打火机。烟丝点燃后,我深吸一口。车窗被打开,白烟从我口中缓缓吐出,飘到了车窗外。我的思绪亦飘到了很远,很远。 我忽的想起小时候,和邻居家的小孩打闹玩耍,王阿姨总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我们,嘴里还念叨着,慢点,慢点……时间一去不复返,人生自古谁无死。只是,我有些难过。我没有见到王阿姨最后一面,心中总有遗憾。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我哽咽了。 车子缓缓开到了村口。老家没有太大的变化,一切都是老样子。我的家还静静地呆在那里,只是长时间没住人,已经显得有些破旧了。我把车停好后,就准备去我家看看。刚准备进去,突然注意到旁边一户人家,也就是我原来的邻居家,里里外外围满了人。我觉得奇怪,再加上爱凑热闹,便踱着步子去一探究竟。 走到门口,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一个人从从屋内走了出来。那人看见了我,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他快步向我走来。我也注意到了他,先是一愣,在看清楚来者是谁后,也有些激动起来。他是我年少时,邻居家的玩伴,王阿姨的儿子,虎子。 我正准备跟他打个招呼,没想到他先开口了。不过第一句并不是什么问候,而是一句让我张目结舌的话:我妈在等你,快来。 惊蛰(十二) 听了这话,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我感觉寒气直往上冒,难道,我猜错了,王阿姨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可是昨天,我看得十分真切。那个人确实是王阿姨。我还注意到,她手中点燃的是白蜡烛。 白色蜡烛,祭奠死者必要之物,作为阳界阴间的通灵之眼。没有活着的人会大半夜在墓地,手抓白蜡烛晃悠,也许只有死人会这样。 传说,人死后,灵前摆上两支白蜡烛,会指引他们走向阴间的路。死去的人能透过白蜡烛,看到人间的景象。所以,在我们这里,白蜡烛是邪异的化身。拿着它,活人招邪,死人引路。因此,我敢肯定,昨天看见的王阿姨已经不是活人了。再加上她提了这么一句,说我爸来找过她,更确定了我的想法。这也是我为什么惊讶王阿姨在等我的原因。 不过,万事都有两面性,这件事还有另一种情况。想到这儿,我头上的冷汗滴了下来。据说,将死之人,一丝魂会散落天际,去往它将要长眠的地方。如果传说是真的,那么,我昨晚见到的就不是邪,而是王阿姨的魂。昨晚王阿姨一定是看到我了,不然不会跟虎子讲她在等我,等我看她最后一面。 泪就这么流了下来,最后一次遗憾也消失了。我晃了晃脑袋,试探着问虎子,“你妈怎么了?”虎子神色有些落魄,“我妈病了,身体,也有些不行了。我觉得不对劲,她苦苦撑着,吊着一口气,还说昨天看见你了,要等你,你快回来了,你说这奇怪吧?我妈这两天明明都不能动了,怎么会看见你?肯定是出现幻觉了,快不行了。唉,说来也怪,咱哥俩十几年不见了,怎么你突然就回来了?要不是你长得变化不大,我都认不出你了。”胡子讲着讲着,笑着锤了我一拳。但我看得出,他是在强忍悲痛。他和我讲这些话时看似满不在乎,其实心在滴血。谁希望自己的亲人走?可是天命有常,人斗不过天。 听了这番话,我心酸的不行。心里也如明镜一般,什么都明白了。昨天半夜里看到的,真的是王阿姨。我拍了拍虎子的肩膀,叹了口气,背过身来。在我转身的那一瞬间,我分明地看见虎子,这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我缓缓踏入这曾经经过无数次的门。门内什么也没有变,甚至连家具都没怎么换,一切都是老样子,但看得出来,这里虽然并不富裕,但真的很温馨。只是,经历了岁月,物是人非。岁月真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它甚至比邪更可怕。 我走进王阿姨的房间。她,静静地躺在一张小床上。房间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物品摆放得井井有条。房间内和从前一样,家具几乎没有换过。王阿姨省吃俭用了一辈子,没有享受过一点东西。我轻轻的,走到她的床前。 她看见了我。眼神有了些光彩,嘴嗫嚅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她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她已经不能说话了。 不过,看她的口型,好像是,你来了? 惊蛰(十三) 她还是很和蔼的看着我,我看着她,泪都快要流下来了。 她气若游丝,却依然勉强对我露出笑容。笑容很勉强,尽显老态,可在我心中,她的笑容很干净,很漂亮,是我看过的,最美丽的笑容。 王阿姨年轻的时候,人长得真的很漂亮,水灵灵的大眼睛,还很爱笑,村子里的小伙子都为之倾倒。我一滴泪终于滑落眼眶。笑容很漂亮,很漂亮,有她年轻时的风采。恍惚间,我又看见王阿姨变成了年轻的样子,摸着我的头,笑着从口袋里掏出糖,在我眼前晃了晃,思凝看,你最爱的大白兔奶糖哦,闻闻,香不香…… 等我回过神来,王阿姨已经闭上了眼睛。脸上的笑容没有消散,仿佛不是去赴死,而是参加一个美丽的宴会。她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躺在那里,安静祥和。苍老的脸上,依稀能看见年轻时清秀的五官。这一刻,她仿佛战胜了时间,战胜了一切。她笑得很甜,很甜。 也许,梦中,她真的回到了从前,变成了曾经溪水边笑语盈盈的西施姑娘。我默立无言,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虎子走了进来,我拍拍他的肩膀,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给他。虎子接下了,我看着他,黝黑的脸上,早已泪流满面。王阿姨一生真的很苦,虎子想着长大以后挣大钱孝顺她,让她享享清福,可等长大了,还没来得及孝顺她,她便已经离开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如此。看着他,我仿佛看见从前的自己。不努力,不思进取,老让父亲担心。最后等我醒悟过来,才发现已经太迟了。有些东西,你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 剩下的事我就不多说了。虎子准备后事,他们自家的亲戚忙里忙外,买纸,送棺,安排妥当。斯人已逝。白天看到的王阿姨,到了晚上,静静的躺在冰棺里。人生无常,我不由一声叹息,想了许多。 一夜无话。虎子一家带着孝。白头巾,白腰带,都是白的。我默默的系上它们,思绪飘到了很远,很远。 第二天,吹拉弹打的人过来唱戏,我们守夜。我看虎子双眼通红,神色疲惫,心有不忍,让他早些休息,我来独自守夜。 过了子夜,人都走光了。我一个人坐在王阿姨的旁边,守着夜。夜已经很深了,我有些困乏,不知不觉,打了个盹。桌前的两个白色蜡烛摇曳,忽明忽暗。忽的,不知道从哪边刮来一阵风,一支蜡烛熄灭了。说来也怪,我恰巧这个时候醒了,我惺忪的睁开睡眼,嘟嚷了一句,然后晃晃脑袋,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过去点燃蜡烛。蜡烛重新发出幽幽的光,在黑暗中,吓人无比。 我本来胆子就小,想起白蜡烛的传说,心里就有了疙瘩,不敢怎么睡了,困倦的守着夜。守了大概半个时辰,我又有些支撑不住,眼皮子直打架。不知不觉,我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又吹来一阵冷风,我被惊醒了。我抬头一看,两个蜡烛全熄灭了。整个灵堂黑的可怕。黑暗中,我心脏突突地跳个不停。最近遇到的邪太多了,我精神有些过敏。旁边虽然是我熟悉的人,但毕竟不是活人,我心里难免有些害怕。 我站起身来,摸着黑走到供桌前点燃蜡烛。屋内又重新有了光芒,我心里也安定了些,准备坐回去。可不经意间,我的眼睛瞟到了供桌上,然后,我便看到了让我魂飞魄散的景象。供桌上,摆着王阿姨的遗像,遗像上的王阿姨笑得很灿烂。可我总觉得她笑得有说不出的狰狞。 我记得原本遗像上的她,是抿嘴笑的,而现在…… 我不知道,我以为的一场普通的葬礼,奇怪诡异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第二部完) 番外姐姐 看过一篇故事,内容很真实,在这里和大家分享一下。 从我出生开始,和她相处的时间就成了倒计时。 我第一眼看见她,就认定了她。 我一个人出去玩,迷路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是她找到了我,背着我回家。姐姐的背很温暖,很柔软,也很舒服,哭泣的我很快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那一年,我四岁,她五岁。 爸爸让我去买酒,我一个人去有些害怕,姐姐便跟着我去。到了商店,卖酒的叔叔对我笑了笑:“小雨,又来买酒啊?” 嗯。拿着酒瓶的我吃力的走着,很累了。这时,姐姐上到跟前,背起了年幼的我,悠悠的,荡回了我们的家。 那一年,我七岁,她八岁。 后来,我长大了,会识字了,查着字典读完《西游记》的最后一个字。 读完以后,只感觉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我很喜欢孙悟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孙悟空棒棒哒! 不过比起孙悟空,我更喜欢的是被孙悟空保护的唐僧。于是我对姐姐说:“姐姐,我来当唐僧,你来当孙悟空,我一叫,你就出来保护我,好不好?” 姐姐点了点头。 没过几分钟,院子里便传来了我凄厉的惨叫声。姐姐出来一看,我斜披浴巾,手持木棍,差一个帽子。演戏演全套,我找了几个都不满意,忽然,我瞅见了奶奶的痰盂……我的脑袋被卡在痰盂里,拔也拔不出来,活脱脱像个铁甲小宝。 姐姐没有救我,而是叫来了爸爸妈妈,把我送到医院,取下了痰盂。 我觉得姐姐还是挺机灵的。 那一年,我十岁,她十一岁。 几天后,我把姐姐带到我的房间,拿出了我珍藏多年的巧克力。那都是我舍不得吃的。 我撕开一个包装,舔了舔,真甜啊。 我拿出了全部的巧克力,一共十颗。你一颗,我一颗,吃的很开心。 可我没想到的是,吃了巧克力后,没过多久,姐姐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我不知所措,大声呼喊,泪流满面…… 等姐姐出院了,我的心才定下来。我知道了,姐姐不能吃巧克力。 过了几年,我上初中了。搬了家,姐姐被留下和奶奶一起住。临走那天,我好舍不得,姐姐望着我,好像在说,弟弟,走吧,别挂念,好好学习。我转身离去,姐姐一直看着我,一直看着…… 后来有一天,爸爸问我,你姐姐要来,开心吗? 我一听一蹦三尺高,姐姐要来?和我们一起住吗?爸爸点点头:“不过只有一天哦。” 我有些失望,这时妈妈跟我说,已经帮我请好假了,明天陪你姐姐玩一天。我开心的笑了。 第二天,我一醒来,便看见姐姐已经坐在我的床上,看着我了。我笑着扑了过去:“姐姐,你来啦,我好想你啊!”姐姐不说话,一直看着我。 姐姐的样子,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在我心里,我觉得姐姐有些变了。我让她跟着我,她只是跟着。我让她背我,她也不背了。我觉得姐姐和我有些疏远了,我想不通到底为什么。午饭时间,我吃完饭,就要拉着姐姐一起玩。姐姐没睬我,我一把抢过了她的碗,让我没想到的是,她朝我一吼,我都快吓得哭了出来,我从没有看见姐姐对我吼过。 姐姐真的变了。我问妈妈为什么,妈妈却说我不懂事,我嘴一撅:姐姐是坏姐姐。其实,这只是我的年少不懂事罢了。 在我心里,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小时候,我因为长得瘦小,在学校总被孩子们欺负。 一天放学,姐姐来接我,看见几个孩子在扔我的书包,扔来扔去的。 姐姐二话不说,冲了过去,几个孩子跑了。姐姐护在我的面前,瘦小的身体像山一样高大。 姐姐总会在我被欺负的时候保护我。 姐姐总会跟在我身后。 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姐姐棒棒哒。可是,姐姐还是走了。 直到今天,我也忘不了她。 寂静的夜里,我拿起一张照片。照片上,有着我们一家三口,和一只土黄色的小狗。 泪水顺着脸庞滑落,溅起细小的水花。君生吾未生,我生君已老。 双簧(一) 阴风怒号,我连退两步,感觉一丝凉意从脚底往上窜。 我可以肯定,遗像上的王阿姨在这之前绝对没有露出牙齿。再说,所有的遗像都是笑不露齿的,如果露齿,那像什么样子?邪,太邪了。我以为这是一场普普通通的葬礼,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整个灵堂里诡异的可怕,风吹动了灵帐,森白森白的灵帐舞了起来,场面十分吓人。 屋外的风很大很大,吹起的声音像死者的哀号,我听得毛骨悚然。现在睡是不敢睡了,我害怕还会出现别的事情,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忽然,我感到一股强烈的尿意,我叹了口气,起身去外面上厕所。风吹动门的声音很大,轰隆隆的。我小心翼翼的打开门,迎接我的不是猛烈的风。我愣住了,然后惊讶到忘记了呼吸。外面群星点点,风平浪静。那方才,哪来的风?我回头看了一眼屋内,只觉得那里从内到外透着一股邪气。 我去上厕所。老家的厕所不是在房子里了,而是另有一间茅厕。我走了进去,方便起来。与此同时,一阵阴风吹进了灵堂。没过多久,一道黑影从灵堂走了出来,然后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过程就几分钟,似乎谁也没有发现。 我滋完尿,点了一根烟。头痛的厉害,我不知道是什么回事。最近脑子真的有些糊涂,我几乎忘了我为什么要到老家来。我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脑子很乱,抽根烟冷静一下。尿完一根烟,神清气爽。 我走出茅屋,径直走向灵堂。开始没什么,等到快要接近的时候,我的心里直打退堂鼓。我是真的害怕再出奇怪的事情。我的小心脏可受不了。最近我的情绪大起大落,再这样下去,我非得疯了不可。 我缓缓走进灵堂。进去后,似乎没什么异样。我稍微缓了一口气,身子放松了一些。我看了看手机,发现还有两个小时就天亮了,人也就振奋了许多。这一夜实在太可怕。我玩了玩手机,就想这样熬到天亮。 忽然之间,我感觉很冷。冷的像在冰箱里一样。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冰柜?冰柜!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炸起。我顿时头皮发麻,我旁边不就是个“冰柜”吗? 我惊得差点瘫软下来。颤抖的手,拿着手机,慢慢靠过去,然后,我脑子嗡的一声。我的旁边,棺盖掉在地上,棺内的王阿姨已经不见了,里面的红色丝绸不知道被什么拉在了外面,一半还留在棺内。 王阿姨哪去了?我仔细寻找,没有一丝痕迹,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突然,我感到后背有凉气。烛光摇曳,微弱的光芒下,我看见供桌上我投下的影子上面还有一个影子,我麻木地回过头,好像看到王阿姨站在棺材上,露出了狰狞可恶的笑容。 双簧(二) 我的腿一软,脚像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这种情况下,我只能闭目等死,因为我的第一反应是,完了,王阿姨诈尸了!我从未想到,我看过的《盗墓笔记》中起尸这一段,真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在我眼里,王阿姨起了尸变,成了粽子。粽子伤人,我还能有命在?妈的,没想到我铁骨铮铮王思凝竟要死在这里!我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可没想到终点来的这么快,这么猝不及防。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吗?我还一切都没准备好,就要到生命的终点了。 黑暗中,白色的蜡烛摇曳,映照着我惊恐的脸。父亲,我来陪你了! 可是过了很久,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我有些纳闷,睁眼一看,哪有王阿姨站在棺材上?红色的丝绸,好好盖在王阿姨的身上,只是上面的棺盖落在地上。 我的冷汗已经湿透了衣服。难道刚才真的是我眼花了?我拍了拍心口,托起棺盖,把它安在了棺材上面。棺盖很重,一个人还真难拖得动,为了搬起它,费了不少周折。棺盖上还有些水汽,抹在手上,虽然知道这个是冷气凝结而成的,但我忌讳这个,有些犯恶心。 搬完后,我又跑去茅房,洗了下手。老家的生活条件真不好,一来一去的,对我这种懒得动的人也是一种折磨。这一来一回,天也亮了,虎子人等也陆续起来了。 三天已到,要送王阿姨上山,也就是所谓的入土为安。我叹了口气,终于结束了。这一夜真是太恐怖了,都说回魂夜有些不太平,现在看来还真是,不过尽管受了些波折,好歹是挺过来了。 这一夜实在是太恐怖了。虎子拍了拍我的肩,我也回应了他。我知道他是在感谢我,只是心情不好,说不出来罢了。我抹了把脸,正要走出门,忽然听到身后虎子叫了一声, “这个草人是谁的?” 我有些奇怪,“怎么了?”我问了一句。没人答应。我疑惑地回过头,却看见虎子也在直勾勾地看着我,那神情,跟见了鬼一样。我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语气也重了些,又是一声,“怎么了?”边说,边向他走去。虎子见我靠近,指了指桌子。 我很奇怪,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见一个小草人躺在那里。我更加奇怪,昨天供桌上根本就没有这个东西,这玩意儿,是哪来的?我抓起了它,入手那一刹那,是莫名的悸动陡然而生,好像我与草人,有什么微妙的联系? 我正奇怪,低头一看,脸顿时变得惨白惨白的,毫无血色。只见那草人头部是我的脸的照片,一根长针,扎在草人的头上,戳穿了我的脸。我顿感一股恶寒涌上心头。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的头会痛了。答案就在这个草人身上。 厌胜之术。 流传于南疆的古老巫术。这种巫术手段狠毒,有违天道,故而又被命为禁术。在古代,掌握它的人就少之又少,到了近代,几乎失传。这种邪术与蛊术齐名,取人的生辰八字,写在纸人或草人身上,再用一些特殊的巫法,使草人和被诅咒之人联系到一起,同死同生。扎到哪里伤到哪里,远程操控,杀人于无形。 古籍记载,最早的厌胜之术是一个叫丁候的官员,报复一个仇人,用厌胜之术,让那人痛不欲生,最后含恨而死,由此可见此术的恐怖。 此术十分狠毒,到底是谁要害我? 双簧(三) 厌胜之术类似于一种诅咒的巫法,又被称为降。 古人把一切凭空出现不祥的东西称之为降。因为古时候,人们一旦被下了降,绝无生还,所以人们对之避如蛇蝎。 我面如土色,碰着草人就像摸着我的皮肤,冥冥之中,我真的感觉到我和草人有了什么关联。我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掌握厌胜之处的人少之又少,为什么偏偏盯上我了呢?难道真的是我有招邪的体质吗? 况且,长针只是扎了草人头部,所以我只感到头疼,并没有受到进一步的伤害。难道那个下降的人,本意不是害我性命?也是,换个角度想,如果我对一个人恨之入骨,并且掌握厌胜之术的话,根本不会只扎草人头部那么简单。难道那人跟我并没有多大仇怨? 莫名出现的草人,本身就是一个疑点。昨天我并没有看到这个草人,今天它就凭空出现了,如果不是邪,那还能有谁?只是,它到底想告诉我什么?草人究竟有什么问题? 我抓住草人头部的长针,深吸一口气,猛得一拔。在针离开草人头部的一刹那,我感觉天旋地转,快要昏倒不起,强烈的恶心感瞬间包围了我。那眼前是金星直冒,伴随的,还有头痛欲裂。 跌跌撞撞,我扶住了桌子,稳住脚跟。过了一会儿,我缓了过来。我凝了凝神,忽然发现头居然不疼了!心中暗叹,果然是厌胜之术。 我皱了皱眉,按理说草人这种附替之物,施术者应是随身携带,而如今把它交给我,说明它已经没用了,换句话说,施术者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什么目的?我一头雾水。 目前我只是头疼,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啊。我想了半天,无果后放弃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该来的事情总会来的,我想。 百密一疏。我忘记了厌胜之术的另一个用效。人的头是不能乱扎的,传说,人的灵魂寄宿在里面。草人已经和我起了联系,头部被扎后,在被人拔出,一丝魂魄便会出来,这样,如果有新的灵魂进入,便能共生,甚至夺舍。我漏掉了最关键的一点,当我反应过来,已经太迟了,我的身体已经不再属于我了。当然,这是后话。 送王阿姨上山,吃了个离别饭,大家就各奔东西了。临走的时候,我拍了拍虎子的肩,以示安慰。虎子摆摆手,没事。递给他一根烟,我叹息一声,离开了。 草人已经被我拆了扔掉,我的身体再也没有什么不适了。不过时不时晕倒,失忆的毛病一直改不了。我想,只要找到秘密,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所以,我下一站的目的地还是父亲的墓地,因为父亲在梦中告诉我,秘密在井里。迷信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加上我已经碰到过那么多邪了,也不得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邪的存在。 很快,车子便开到了墓地。下了车,我径直走了进去。跟父亲的墓边,我又一次看见了那口井。我站在它的面前,恍如隔世。黑洞洞的井口,仿佛连通着另一个世界。阴间。 我提前做好了准备,一条粗绳,一端系在井边的铁柱上,一端系在我的腰上。我准备下去了。 双簧(四) 长长的梯子伸到了井底。还好,井不怎么深。 梯子是借虎子家的。我拉了拉系在腰间的绳子,不错,很结实。我深吸一口气,准备去井底。我有些恐高,磨蹭了半天,才敢下去。 虽然我不知梦中父亲说的是真是假,但有线索总比没有好。我颤抖着一级一级往下走,井里很黑,还有些湿冷,越到下面,越潮湿。冷风吹来,很冷,只是我不知道风从哪里吹来的。进到里面,阴气很重,有一种错觉,我又回到地下室的错觉。慢慢向下爬,我的这种感觉也越来越强烈,只是我知道,这不可能。 我缓缓的向下走着。快到底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是,由于梯子老化了,我一脚踩断了木拦,失重感顿时产生,我惨叫一声,跌了下去,嘣咚一声,掉在地上,我直感觉全身骨头快散了架。 我挣扎着要起来,却发现动弹不得。疼死我了。歇了许久,我才有了一丝力气,虚弱地坐起身来。这一坐起来,我就感觉有些异样,身子下面好像有一块东西硌着我。刚才没力气,现在缓了过来,把那东西从身下抽出来一看。我愣住了,接着是一阵狂喜。 井下真的有秘密,父亲没有骗我。我手里拿着的,正是当时在地下室还没来得及看的这本《续命之法》,没想到竟出现在了这里。 随着书的出现,我也陷入了沉思。真相即将浮出水面,但我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我捋了捋。看来我的身体出现在父亲的墓地里,就是为了藏这本书?而如果这本书是爷爷守护的秘密,那…… 结合之前一切不合理的事情,我得出一个结论。操控我身体的人正是爷爷。那么,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我把书拉开了一次,心情无比激动。谜团终于要被解开。书终于被我翻开了,什么状况也没出。我环顾四周,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任何的声音,一片死寂。我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翻阅起这本古怪的书来…… 漆黑的井底,黑暗浓的像是化不开。我的手机是唯一的光源。此时我的脸,在白光的映射下,略显阴森。终于,翻过了最后一页,我合上了书。如果井里有人,一定会看见我的脸惨白如纸。这本书讲述的,又是一种邪术。用特殊的方法,夺取他人生命,为自己续命。此法涉及灵魂,这是曾经的我所不信的,可在遇到这么多的邪后,我不得不信了。 书上明显有提到一种灵魂共生的方法。续命之人,需将一丝灵魂从肉身分离开来,听说要经历极大的痛苦,然后趁被施术者虚弱昏迷,或者身体有很大伤口的时候,附在被施术者身上,用特殊的方法,慢慢将这一丝灵魂融合进去。这种融合十分缓慢,并且不能急促,否则一旦被施术者察觉,轻则伤及灵魂,牵连本体;重则魂飞魄散,永无翻身之日。 等慢慢适应了新身体,被施术者便会时不时得陷入昏迷,有续命之人的灵魂掌控身体。一想到这,我顿时感到极为恐惧,难道我已经……最近的异常我都看在眼里,和书上记载的情况极为吻合。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爷爷要续命,竟是要拿我的命去续?难道父亲就是这样走的?我惊恐得快要窒息了。等等,我忽然想到了什么,颤抖着用手重新翻开了书,在书的最后一页,这续命之法的最后一步展现在我眼前,细细一览,我的眼瞳瞬间缩至针眼大小。 泛黄的纸上,有这么一行字。“一以周子之间为阵眼,二人魂易,互体。为施术者则魄散,续命之人则有为施术者余寿。”译过来就是,用一个封闭的空间作为阵眼,两人灵魂对调,互换身体。被施术者会魂飞魄散,续命之人则拥有被施术者的剩余寿命。 夺舍,这两个字在我脑中响起。 双簧(五) 我愣在原地,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扑面而来。 难怪,厌胜之术并没有伤害到我,原来是因为续命之人要用到我的身体。草人攻击的不是我的身体,而是我的灵魂。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怪不得最近总忘了一些东西,原来我的一丝灵魂已经没有了。 看来续命之人,为了更容易得到我的身体,费尽了心机。他很幸运,因为我已经中招了。忽的,我想起了什么,我轻笑出声来。密闭的空间,不就是这里吗?秘密什么的也都不重要了,因为,我快要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黑暗中,我忽然感觉身体很难受,像体内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血肉被撕扯的感觉,让我痛不欲生。扑哧。我咳出了一口血。紧接着,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站在了我的面前。 这本来是一件很惊悚的事情,可我已经没有恐惧的力气了。只不过,当我无神的双眼,看清他的面孔时,瞳孔骤然紧缩。面孔是我熟悉的父亲。 现在出现什么奇怪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魂,也是最后一次。我感受不到任何恐惧,只是心很痛。为什么?我绝望的问道。 见到了幕后黑手,我崩溃了。我一直以为续命之人是我的爷爷,万万没想到,他就是我的父亲!联系前因后果,我顿时感到毛骨悚然。我一切都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父亲的阴谋。他托梦给我,告诉我井里有秘密,的确,井里是有秘密,我和他将身体交换的秘密。 父亲听了我的话,淡淡地道:“因为你是我的儿子。” “为什么?”我重复了一遍,不只是因为我没有听懂他的话。 “血脉相近的人,续命之法的成功率才能更高,灵魂也更加契合,我不能冒险。”父亲冷冰冰地回答,不带有一丝感**彩。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你从一出生,就是我续命的人选,抱歉了,儿子。” 这一天,在井下,父亲说了很多,我大概都了解了。可能是父亲对我愧疚,想让我死得明明白白的吧。 二十八年前,父亲被查出了绝症。早在之前,父亲就隐隐发现自己不对劲。他的人生跟别人不太一样,用他的话来说,他似乎能招邪,很多邪异的事情总在他周围发生。随着时间的流逝,父亲慢慢摸索到,这种异常的现象,和房子有关。 他找来资料,细细一琢磨,便发现他的这个房子古怪无比。房子没过几户人,奇怪的是,在所有住过房子的人中,名字中有冬的业主都没有个善终。直到房子上一任的业主王梅和他的儿子沈冬心似乎没出什么事。正翻着资料,父亲突然想起,在他们搬家那天,他好像在门口看见一个青年忽然不见了,父亲当时觉得眼花了,可等他们进到新房子的门后发现,整个房子,烧的一塌糊涂,地上全是灰烬,房子也只能重新装修。 父亲的妈妈气不过,要找王梅要说法。可奇怪的是,他们似乎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再也联系不上,父亲隐隐觉得事情不简单。 双簧(六) 父亲叫王冬霖,名字里有冬。 他非常害怕。这房子似乎有诅咒,名字中有冬的人都死了。父亲想搬家,可没料到还没办好,自己便先得了绝症。父亲明白了,诅咒是逃不掉的,他变得非常绝望。 可就在某一天,父亲在地下室打扫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两本蓝皮旧书。这两本书布满灰尘,破烂不堪。抹掉一层灰,依稀可见用繁体字写的书名,厌胜之法和续命之法。 起初父亲以为这是骗人的,想随手扔掉,可转念一想,反正都已经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于是,父亲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翻开了那本书。不得不说,人在濒临死亡之前的求生欲是非常强烈的,父亲的这一举动,不仅改变了他的一生,也改变了我的一生。 因为抱有一线希望,所以父亲钻研得十分认真,没过多久,摸清了些许门道。经过深入的了解之后,父亲发现,这种术法成功率非常低,只有血脉相近的人,才有可能成功。因为两人血脉相同,灵魂契合,容易互换灵魂。这种人,必须是至亲。 父亲进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而就在这时,父亲的身体已经无比衰弱,将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紧要关头,父亲邪念大起,主意打到了爷爷身上。爷爷生性孤僻,朋友不多,奶奶死后,一个人生活。可以说,他消失了,没有多少人会知道。父亲于心不忍,可为了自己的命,痛下杀手。 人都是自私的,毕竟,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事情办成后,父亲从原本身体的头上剥下了他的脸,用书上记载的一些秘法,让他的脸覆盖了原本爷爷的面孔,自此以后,爷爷就成了父亲。 事情到这里并没结束,没过多久,父亲便发现了此术的弊端。爷爷老了,寿命本来就多,也就是说,他能活的时间也不长了。 而这时候,我也已经出生了,父亲便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可以说,我就是为他而生的。父亲落下了最后一个音,凝视着我,目光深邃,显得高深莫测。而我,在听完父亲的叙述后,惊呆了。 怪不得爷爷那么像父亲,行为举止乃至神态,连名字都一样,原来爷爷早就被父亲调包了。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父亲的阴谋。我的心凉透了。 忽的,我想到了什么。不对,如果父亲当时已经变成了爷爷,那我送走的那位是谁? 父亲似是知我所想,慢慢解开了我的疑惑。 父亲爷爷交换灵魂后,爷爷灵魂无处可依。无情用秘法将爷爷的灵魂封在了自己原本的身体,也就是父亲的身体内,随后,他将自己的身体藏了起来。 他在等一个契机,这个契机就是我。父亲知道,他如果要换我的身体,我妈肯定不同意,甚至找他拼命。他想到了一个假死的方法,这也就是我觉得父亲死得蹊跷的原因。 然后,剩下的我都知道了。父亲为了让我不起疑心,留下了一本,记录着他亲身经历的笔记给我,让我接触到邪的世界,以便今后换我的身子更方便。因为如果我什么都不懂的话,一遇到邪的事情就会惊慌失措,等他要适应我的身体的时候,我会早早发现异常。为了不必要的风险,父亲又制造了许多灵异的事件,让我相信我也会招邪。 随后,父亲杀了一个回马枪,扮作爷爷进入我的生活。因为我和爷爷见面次数很少,轻而易举的就能骗走我的信任。等我相信他后,他以爷爷的身份,等待仪式的到来。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