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盛世鸿元》 第一章:香消玉殒 四皇子祁元煕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佳人,醉酒后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自知闯了大祸,又深知这北境大将军沐戎毅是个极其护短之人。北境距离燕京何止千里,四皇子这次犒赏北境全军,只带了一支数十人的卫队,又岂能与这沐戎毅动辄十万兵马相比。祁元煕明白趁现在事情还没散播出去,赶紧离开北境13城才是正确选择。当下不在顾忌自身凌乱的仪表,仓惶之中夺门而出。 此时的祁元煕哪有平日在朝堂上那般风姿灼灼,他的仓惶逃窜正好撞倒了一位准备进来服侍的丫鬟。丫鬟可没勇气抬头看是谁撞了自己,当下便惊慌失措的跪地磕头以示歉意。丫鬟几乎是大户人家最下等的人,只要是从二小姐房中出来的人,必定是身份高于她的,所以她也不管谁对谁错,磕头认错是她当下唯一能做的。 等待些许时间后,见无人回应,她这才敢抬头只是这时哪还有祁元煕的身影。她摇摇头,收拾下衣妆,起身之际发现地上有一枚玉佩,这玉佩晶莹剔透一看便知绝非凡品。小丫鬟猜测这或许是方才撞她的那人掉落的,这四下无人小丫鬟只能暂时收着,等会交给二小姐处理。二小姐刚嫁进沐府没多久,二少爷又常在外游学,所以二小姐和她们这些下人的关系较为亲近,这些小丫鬟也是非常喜欢二小姐。丫鬟刚踏进房门便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还没等到她捂鼻便看到了倒在柱子旁的二小姐,丫鬟面色瞬间煞白下意识瘫倒在地大叫一声。 这声尖叫划破了前院欢喜的气氛,首先赶到现场的是同住后院沐戎毅长子沐萧生之妻沐孟氏,沐孟氏看到眼前这一幕同样吓得差点栽倒,不过她强装镇定指挥旁边的下人道:“立即去前院请公公和夫君过来,千万不要对外扩散,下人之间务必将嘴给我闭紧。”沐孟氏嫁入沐府多年,育有一子,与次子之媳同样是闺中密友,二人亲如姐妹。看着昔日时常秉烛夜谈的好姐妹此刻倒在血泊中悲从心来,豆大的泪珠慢慢从眼眶滑落。 下人的动作很快,沐戎毅闻听噩耗不露声色的交待一番迅速朝后院走去。沐戎毅,沐萧生沐孟氏,三人看着眼前的一幕,沐戎毅十指攥紧,骨节之间“嘎吱”作响,可想而知这是用了多大的力道。沐萧生双目赤红,拿着刚才丫鬟捡到的玉佩,一拳砸在旁边的柱子上怒喝道:“我这就给那个畜生抓回来,纵然是皇子,我们也得讨个说法!”说罢便要往外跑,还没走几步便被一双玉手拉住:“夫君莫急,先听公公怎么说!” 沐戎毅沉声道:“此事不宜祥知,对外便说二丫头暴毙而亡,立即传书南山静崖让谷儿回来。另外找人将二丫头的尸首收敛!等谷儿回来立即发丧!”待房间众人全部散退,沐戎毅看着地上的血迹恨声道:“皇帝陛下,你真是给臣送了一份大礼。” 话说四皇子祁元煕马不停蹄,一路快马加鞭未下鞍,跑死了3匹快马,原本7日路程才能离开北境13城,这次只用了3日。看着城头上的“渭岭” 二字,祁元煕悬着心的才慢慢放下。这渭岭城已经远离沐戎毅的势力范围,在这里他可以稍作休息,这几日披星戴月的奔逃确有些乏力。按理说他应该是去渭岭城府已做休息,但是他却调转马头前往当地驻军。 渭岭城远离边境,城池深入内陆。这里其实不用派兵驻守,但是鸿元帝却派了3万兵马驻守渭岭,防的不是外敌,而是沐戎毅这个北境大将军。沐戎毅镇守北境多年,又远离朝局,手握10万兵马,并有自行招兵的权利。招兵是要通过兵部审核并且得到皇帝认可才行,而大燕皇帝自知北境战线混乱,如果按部就班怕是要耽误战事,这才给了沐戎毅自行招兵的权利。 当时皇帝陛下不顾众臣反对,给了这个权利,事后又极其后悔,不过君无戏言既然话已出口,又怎能轻易驳回。这些年沐戎毅在北境屡立战功,皇帝陛下并没有大肆褒奖,而是派了3万兵马前往渭岭,这3万兵马就像一把剑,死死的抵在沐戎毅的后背之上。只要沐戎毅有不轨之心,这3万兵马便能立即联合西境兵马掣肘沐戎毅。好在这些年沐戎毅兢兢业业,就算是招兵也在10万基数之内,而且每次招兵并没有擅做主张依旧是按照章程先递请奏移交兵部,并请皇帝陛下亲自审批。可以说这君臣二人早已貌合神离,身为皇帝担心沐戎毅手握重兵已成尾大不掉之势。身为守边大将军,沐戎毅早已被皇帝的多疑和猜忌弄的寒心销志。 祁元煕手持令牌,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参将大帐前,驻守参将不顾心中疑虑立即带领各部出账迎接:“末将徐思远参见四皇子!”四皇子上前扶起徐思远道:“徐将军不必多礼,我前去沐府以示隆恩,返程时顺路来看看徐将军!”徐思远微微一愣不知四皇子这是何意,他明白自己虽是一名参将,位列正三品武官,但由于自己在朝中并不得志,二皇子抑或是四皇子两派并不看好自己,这时候四皇子说出顺路来看自己,未免太过突兀。 祁元煕看出徐思远所想,并不多做解释,而是看了一眼徐思远身后众人。徐思远是个武将但却不是粗人,他知道这是四皇子让他屏蔽左右的意思说道:“各部按照刚才商定之事前去操办吧!”众人对着四皇子行了一礼便纷纷退去。四皇子见众人散去,坐在主将之位上道:“徐将军在渭岭已有数年光阴,不知你对大将军有何看法!”四皇子口中的大将军说的正是沐戎毅。 徐思远不假思索道:“大将军尽心尽责,守我大燕江山是我辈之楷模…!”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四皇子打断了:“行了行了,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徐思远沉吟片刻小声道:“回四皇子,沐将军这些年虽说拥兵却不自重,看不出有何逾越之举和冒进之意。”祁元煕冷哼一声:“看不出有何冒进之意?单是他拥兵自重这点还不够吗?罢了罢了问你也白问,等你看出他有冒进之意,估计已经打到燕京城下了。”徐思远立即跪下叩首:“末将无能!”祁元煕锤了锤额头道:“这些天时刻注意北境13城的状况,特别是和北境13城有关的一律人等如果有进出渭岭的定要详加盘查,命西境兵马时刻待命,我怕北境有变!如果生变,徐将军知道该怎么做吧!” “末将明白!”说完这些,四皇子祁元煕便离开大帐,跨上烈马继续向燕京疾驰。当今朝局有两大派系,一是四皇子为首的武将派,二是二皇子为首的文官派,而皇帝便是居中调和,谁的气焰更胜,他就帮助弱势方打压打压。可以说除了皇帝,在兵部说话最具分量的便是四皇子祁元煕,好在祁元煕不是一心玩弄权术之辈,他能带领整个武将派,的确有些真本事。不过徐思远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整军待发这是大事唯有皇上圣旨才可为,纵然是四皇子他也不能为其承担砍头之责。见四皇子的身影渐行渐远徐思远叹息一声:“风雨欲来呀!”这时刚才屏蔽左右的武将又围了上来,却没有一个开口的。 徐思远坐在主将之位看着众武将道:“刚才四皇子前来巡查,你们是否看见卫队跟随?”众将士摇摇头。徐思远接着道:“这就奇怪了,看他这架势不像是顺路来的而是特意前来,传令下去让探子时刻注意北境13城兵马调动情况,看样子沐府有大事发生!” 南山静崖,清晨一道温煦的光线照入山谷中的一处茅庐,茅庐旁有一架水车,时而传出山泉潺潺的流淌,时而响起鸟儿的鸣叫好不惬意。一位俊俏男儿,此时正要端起一壶泡好的新茶倒入杯中“呯”的一声脆响,壶鼻断了。男儿心中一痛,像是得到某种不好的预感。好巧不巧这时一只信鸽落在男儿肩头,男儿打开信件上面只有四个字“速速归来!”男儿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头发花白的老者,老者微笑道:“去吧。”男儿站起身,躬身回道:“老师多多保重!”老者道:“愚儿,此番前去一路坎坷万望小心!”男儿道:“弟子谨记老师所言,心中无崎岖波浪,眼前皆是绿水青山!” 山顶之上,老者望着心爱弟子远去的背影道:“一代名将是沦为党争的牺牲品还是流芳百世皆看你的造化了!”? 第二章:惊闻噩耗 沐府,沐戎毅二子沐谷站在府门外,看着府内的丧事陈设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当他看到父亲的亲笔书信,自知有大事发生,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有人逝去。他在门口呆立着,直到管家看到他叫了一句“二少爷!”才将他惊醒。沐谷看着面露悲色的老管家,颤抖的问了句:“金叔,我们家这是…!”管家金叔听到二少爷这样问,再也难掩悲声道:“二少爷,是二小姐,你快进去吧!”霎时间,沐谷只觉得头顶仿佛被雷击一般,他眼前一黑,身体一晃,差点没站住脚。 管家立即上前扶住了他,没有说话只是在呜咽。沐谷颤声道:“何时的事?”管家哽咽道:“四天前!”沐谷不在说话,而是颤栗着往灵堂上走去,一步,二步,每一步仿佛有千斤重,让他向前跨出一步都尤为艰难。随着他的距离越来越近,灵堂里的众人同样看到了他。沐戎毅腰缠白缎,面色肃然的站立一旁,沐萧生与其妻子沐孟氏披麻戴孝跪在灵柩前行着白事之礼。 沐萧生看到弟弟回来,一下子冲了出去,重重跪在他面前用了的磕了个头悲切道:“对不起二弟,大哥对不起你,没看好弟媳!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沐谷沉下身子,扶住了沐萧生的肩膀道:“大哥,你快起来,这不怪你,是小嫣命中有此一劫,怪不得你!怪不得你!”下人们很快找来一套丧服,为沐谷穿上。沐谷跪在灵柩前,狠狠的磕了三个头:“小嫣,对不起,我回来了!”随着他的话音刚落,灵堂上哭声骤然响起。 戌时5刻沐戎毅书房内,沐谷听完整个事情的发生,心中义愤难平道:“发生这样的事,他这个皇子不顾皇朝颜面便恬不知耻的溜走了吗?”沐萧生同样恨声道:“哼,比起性命颜面又算什么?”沐谷接着道:“他选择这种方式正好验证我心中所想,在祁元熙心中还是惧怕我沐家威严的。纵然他父亲是大燕皇帝,发生这种事同样怕他父皇没这个能力保住他,如果他有这个自信也不会选择如此苟且的方式来逃避问题!” 沐戎毅道:“谷儿心中可有想法,需要为父做些什么?”沐谷没有回话,中指与无名指在书桌上一下一下的敲击着片刻后说道:“爹您暂时先什么都不要做,如果我估算不错,过些时日皇上的圣旨便要到达府中!”沐萧生鄙夷道:“圣旨?哼!我就不信狗皇帝得知此事,还真能处决他那个宝贝儿子来给我们沐家出气不成!” 沐谷按住了沐萧生的肩膀道:“大哥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顿了顿,沐谷接着道:“毕竟是有损皇族颜面的大事,必不会大肆宣扬,子不教,父之过,皇上可不想落个骂名?至于如何处置四皇子,无非是小惩大诫做给知道内情的人看看罢了!至于圣旨里的内容,我想应该是以婚配为由将我招入燕京,至于目的无非是想拿我来制衡父亲!” 一向沉着冷静的沐戎毅,听到次子的分析,心中怒火更甚说道:“害我一个儿媳还不够,还要将我儿子掳到燕京做他的人质吗?”沐萧生道:“二弟放心,到时谁来传旨大哥我一刀剁了他!我们远在北境,天高皇帝远,他能奈何?”虽说他这个大哥一直很冲动,脾气也不是很好,但对他这个弟弟是没话说的,小时候他可没少帮沐谷背锅。沐谷感动道:“谢谢大哥,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不过这次我们却不能这样做!”沐戎毅同样有些不解问道:“为何?” 沐谷道:“爹,大哥,此行却有风险,但对于我们沐家来说却是一次机会!现如今朝纲紊乱,上乱不治,下乱不寤,看似繁荣的大燕朝实则早已腐朽不堪。朝局中文官派由二皇子把持,武将派由四皇子把持,不管这二人将来谁登大宝于百姓而言皆无益处。二皇子喜弄权术,除了自己谁都可以舍弃,而四皇子却有些帝王之相,但做事全凭好恶,戾气太重格局不够所以绝不能让他二人得逞。再者,这些年皇上的一番举动想必意识到朝局的混乱,接下来朝廷会进入一次翻天覆地的大改制,我留在燕京最起码能稳定君心,不会让沐府与朝廷之间的关系再次雪上加霜。”沐谷说的这些,沐戎毅岂会不知,他虽远离朝局,但对当今朝局动向了然于胸,一个除了党争不顾民生还不知改制的朝廷有何未来可言。想到自己的儿子即将深陷虎狼之地,他心有不忍道:“谷儿你…”沐戎毅想劝说沐谷留在北境,可深知他秉性的沐戎毅明白,一旦这个儿子做了某个决定轻易不会放弃。 沐戎毅转移话题道:“可放眼整个皇室,除了二皇子与四皇子还有谁能与其争锋?” 就在这时房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沐谷按住准备冲出去的沐萧生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你我二人先出去,沐戎毅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沐谷,沐萧生二人行李告退。就在二人没走出多远,从沐戎毅的窗户处忽然窜进来一个人影。 沐萧生两兄弟再次回到灵堂上,按照礼法来说沐谷还需守灵,沐萧生便跟了过来。此时的灵堂上,除了沐萧生的妻子沐孟氏和几个下人便没有其他人。沐谷对灵柩行了一礼跪坐在蒲团上,对着沐孟氏说道:“嫂嫂,这些天辛苦您了,接下来交给我,您快回去休息吧!” 沐孟氏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沐萧生,沐萧生道:“文茵,这两天辛苦了,先去歇息吧!这里有我和二弟!”沐孟氏知道这两兄弟是有事相商,非常识大体的将下人们一并支走后这才对二人弯腰行李离开灵堂。沐孟氏,原名孟文茵,是原通政司通政使孟昊之女,但自从与沐家结为联姻后,孟昊在朝廷中的地位一天不如一天,后来干脆提前告老还乡。可以说当今皇上,只要能和沐家扯上关系的人一律不待见。 待灵堂上只有兄弟二人时,沐萧生问道:“二弟,刚才为何要退避你我?万一是对父亲不利之人该如何是好,毕竟这些年这种暗杀下作之事时有发生。”的确如此,沐戎毅这些年在北境的成就,不仅令敌人畏惧他,自己人同样对他非常忌惮,当然对他忌惮的那些人无非是一些小人之心。沐谷往火盆里添了一沓黄纸,火红的焰火映照出他那不似同龄人的沉着与冷静。 沐谷反问道:“大哥你说这些年来刺杀父亲的人,大多数是谁派来的!” “哼,除了皇帝还有谁会如此迫切的想除掉父亲!” “也不尽然,大哥可曾想过父亲为何一直以来没有明确表示支持哪位皇子!” “关于这个偶尔也有问及,父亲说带兵的就是带兵的,不想因党争而弄的一身污浊!” “这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父亲打心眼里是不看好二位皇子的。当年先有仁亲之乱后有敌商连羌犯我北境,父亲当时还是皇上身边的贴身护将,临危受命才得大将军一职,有此可见皇上对父亲还是极为倚重和信任的。皇上本意是想等着打完这场仗,再撤销父亲大将军一职,可没想到这一仗便打了数年,为了方便父亲行事许了很多特权,虽说现在皇上对父亲多了几分忌讳,但骨子里的信任应该还是有的。” “二弟,看样子你对皇帝还是有着几分欣赏的,如果真是如此,为何这些年来对我沐家如此刻薄寡恩!” “大哥,形势大于人呐!你仔细回想,我们沐家在朝中失势是不是在这两位皇子得势之后。” 沐萧生回想片刻后点点头道:“是有这么个事,以前二位皇子还未得势前父亲还会去京城述职,但得势后的几年父亲好像再也没去过。” “二位皇子得势前,对我们这个中立派的父亲极尽拉拢,可以说凭借父亲在军中名望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对以后的夺势一定能起到关键性的作用。但父亲一直持有观望的态度,皇上也没有任何语言上的暗示,其目的就是想看这二位皇子谁能更胜一筹。然而父亲两不相帮的态度明显是有些激怒这两位皇子,特别是四皇子他或许在想,自己得不到也一定不能让对方得到,这才引起一桩桩刺杀事件的发生。” “这两个狗东西,我就不信这种事皇帝他会不知道,明明他一个暗诏变能制止这一切,为何就不阻止呢?” “皇上不阻止,其一是想看看两位皇子的能力,其二是给父亲一个警告。而父亲这些年不去京师述职的原因也有两个意思,其一是给皇室和我们沐家一个台阶,父亲最后一次去京师述职,皇上听信谗言,险些要将父亲留在燕京,皇上为了缓和君臣二人之间的处境,便下旨如非必要,可不必来京述职!其二,如果是你忠心不二护佑的君主,有一天因党争之事而怀疑自己的忠心,那你会不会心寒,所以干脆赌气不去。但这恰恰应了某些小人谗言,不停的鼓吹父亲在北境已成尾大不掉之势,不断抨击皇上与父亲之间的信任,久而久之皇上对父亲的坚定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在慢慢削弱。以我猜测这主导刺杀一事多是四皇子安排的,二皇子此人有个优点,懂得权衡利弊,虽说他视人命为草芥,但知道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关于刺杀一事,他不同意也不会反对。四皇子此刻疲于奔命,哪有时间安排人前来刺杀呢?” “这个狗东西,没想到我沐家在北境出生入死,守卫的尽是一个如此浑浊不清的朝廷。只是如此以来,刚才屋顶那人会是谁呢?” “源清则流清,朝廷混沌其原因还是出自皇庭内部。至于我们沐家,师傅常告诫我,世无可抵,则深隐而待时,时有可抵,则为之可谋。现在机会来了,只要朝廷维持现状,我们沐家必定能打破僵局。至于屋顶那人,兄长勿用担心!” “大哥不懂你那套,只盼你这次能多加小心,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如果你真的去了燕京,那地方毕竟不是北境13城,我和父亲无法再庇佑与你!万事切莫大意!” “大哥放心,只要皇上还没糊涂便不会对我动手,不仅如此他还得好生对我照料,他忌惮的可不仅仅是父亲,还有这北境将士与13城的民心!” 沐萧生看了一眼外面的月色道:“怕是此刻已有亥时,二弟我还得回营,待过几日父亲前来换防再来找你。”沐谷起身拜下:“大哥辛苦了,多多保重!”沐萧生锤了他一下:“你这小子,又不是不见什么多多保重,就算你去京师,大哥想你了照样去见你!好了,我走了!”说罢转身便走。 待沐萧生走远,沐谷跪坐蒲团上,神情落寞的看着结发妻子的灵柩嘴里喃喃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 ? 第三章:难成大事 京师皇宫,皇帝早在几日前便收到了四皇子的亲笔密信,虽说字里行间多加修饰,但深知四皇子秉性的皇上当下立判沐戎毅儿媳之事他绝逃不了干系。皇上气的是浑身颤抖,现在和沐家的关系的确貌合神离,但还不至于撕破脸皮。皇帝还指望有朝一日待党争结束,尘埃落定后再去和沐戎毅重修旧好。 现在可好,别说君臣二人重新旧好,人家不在北境13城搞事情就谢天谢地了。他攥着手中的书信往香案上一拍怒喝道:“祁元煕入京后立即命他前来见朕。” 沐府事件发生后的第七日,在祁元煕跑死了数匹快马后,终于赶回了京师。此刻的他没有往日的风度翩翩,气宇轩昂。这几日几夜的狂奔,人早已筋疲力尽,脸上胡子邋遢,身上衣妆同样脏乱不堪,看到燕京城门,祁元煕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放松。而不远处一支卫队像是看到了祁元煕,连忙驱马上前,领头的那个见到眼前这人确是四皇子祁元煕无误立即下马行李:“参见四皇子!” 祁元煕认得此人,这人正是五城兵马中城指挥使裴庆。祁元煕稍稍整理下妆容回道:“原来是裴司使,你是因何在此地停留!”祁元煕不傻,他一眼就看出这个裴庆应该是专门在此地等候。当他将密信传回宫中那时就在想,父皇一定会大发雷霆,必然会第一时间让自己进宫面圣如果是父皇身边的贴身太监在此地迎候那这次事件父皇不想做大,但如果是朝廷中人父皇何意不言而喻。所以看到在此地迎候的是裴庆,他的心凉了半截。 裴庆回道:“回禀四皇子,皇上命尔等在此迎候四皇子,看到四皇子后应立即护送宫内!”祁元煕冷哼一声:“怕是以护送之名,行押解之实吧!”裴庆只是弯腰行李并没说话,他得到的旨意确是如此,也懒得解释。祁元煕下马,径直往前走,走到裴庆身旁时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御书房内,皇帝看着跪在地上浑身脏乱不堪的皇子心里又气又心疼。气是气他犯下如此不可饶恕的弥天大祸,心疼是因为毕竟是自己的亲身骨肉,从远在天边的北境只用几天时间便回到燕京,想必这些天他并不好过。御书房内只有这父子二人,就连皇帝的贴身大太监都给支出去了。 皇帝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的看着四皇子。四皇子虽是跪在地上,但父皇那眼神中的冰冷不用看也能感受的到。两人都不说话,这个僵局不知何时才能打开。祁元煕故作咳嗽两声,皇帝深吸一口气道:“这件事该如何弥补?”祁元煕趴在地上假装诚恳道:“父皇,儿臣愿意负荆请罪,亲自跪在沐将军面前听候发落!” 鸿元帝轻哼一声:“巧言令色,你当真有这赤子之心,还会像现在这如丧考妣般的跪在朕面前大言不惭吗?” 祁元煕没有答话,他父皇说的对。他一没勇气,二着实拉不下这个脸,再怎么说他祁元煕也是皇子,皇子岂能跪臣。 “起来吧!在朕面前就不必如此惺惺作态了。” 四皇子祁元煕叩头谢恩:“谢父皇!” 鸿元帝目光深邃的看着四皇子道:“事情既然发生,再去计较谁对谁错并无益处。事情是因你而起,那就由你结束!接下来就不要参政,回府好好养着吧!” 一句话便夺取了四皇子手中所有的权利。祁元煕面如死灰,他想过最坏的结果,但真没想到父皇会将自己一棍打死。不让参政会让依附在他四皇子手下的人怎么想,得知他四皇子失势估计会第一时间投靠新的党派,届时就算皇帝让他从新参政,还拿什么和二皇子斗。 皇帝看着低头不语的四子道:“你是对朕的处置不满意?”祁元煕抬头,目光灼烈的盯着鸿元帝道:“父皇之命,儿臣莫敢不从,只是儿臣不明白,为何我皇室要畏惧一边城守将!”祁元熙本来是想,发生这样的事,鸿元帝顶多斥责几句,罚俸几年,最多贬几个自己党派中的官员以示惩戒,却没想到结果会如此严重。 鸿元帝听到四皇子这样说,积累数天的怒气迸发而出拿起手边的奏折便甩到他身上怒不可遏道:“混账,朕的大燕王朝会怕他沐戎毅,你啊你,简直愚不可及,朕一直觉得你是可塑之才,没想到此刻你会说出这番言论,愚不可及,孺子不可教,不可教!滚,给我滚回去。”祁元煕知道刚才这番言论会激怒自己这位眼里容不下沙子的父皇,却没想到会发这么大的火,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鸿元帝让四皇子祁元煕滚出去,那祁元煕怎么可能真的滚,他此刻如果走了,那才是真的完了。祁元煕跪下,头死死的磕在地上。鸿元帝怒其不争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气的是真想上去踹几脚。可是不能呐!怎么说他鸿元帝也是九五之尊,就是跪在地上的皇子,那也是一人之下位极人臣,现在踹他已然不像以前爹爹教育儿子那般简单了。 他喝了一口茶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片刻后道:“元熙,朕问你,从北境离开后你做了什么?” 祁元煕不敢有所隐瞒如实道:“儿臣去了渭岭,见了徐思远让他提防沐戎毅,并要求他联手西境兵马只要沐戎毅有异心第一时间便要将其消灭!” 鸿元帝听后面色大变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气的又抓起手边的茶杯便砸在祁元煕的背上怒吼:“糊涂,迂腐,老四你空有一身武勇,做事为何不动动脑子?你可知你在北境做的每个决定,每个行为代表的不仅仅是你个人,还有朕的祁氏皇族。现在你与沐府势如水火,难道非要兵戎相见才肯作罢?这样与谁有益?你真以为凭借他徐思远的3万渭岭军与西镜全军真就能灭了沐戎毅?如果真是如此你也太小看他沐戎毅了!这件事本可大事化小,现在倒好,你呀你…”鸿元帝只觉脑门一阵晕眩,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祁元煕吃痛下也不敢吱声,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自己的本意完全是防患于未然嘛!“还请父皇多多保重,莫要气坏龙体!”失望,大失所望这便是鸿元帝此刻对祁元煕的看法,他这个儿子带兵打仗的确是把好手,但权衡天下,丈量人心还是差了些。不过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捅了多大的篓子自己也得给他收拾! 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衣衫脏乱的祁元煕叹息道:“罢了,但愿徐思远未得圣命没有做出过激的举动吧!你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回去好好安抚一下你那个岳丈,哎,逆子呀!” 祁元煕叩头谢恩,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要走了,临走时道:“父皇,纵然儿臣百般不是那也是大燕皇室的人,关于儿臣信中所说还请父皇慎重斟酌!”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御书房。他离开后没一会,鸿元帝的贴身大太监单韦端着一碗羹汤便走进来。鸿元帝拿着祁元熙写给他的信像是在思考什么道:“老狗,你说皇亲国戚中有谁家的女儿还在待字闺中。”而这信中所写恰恰是沐谷猜测之事,以婚配之名将其召入燕京。 单韦作为皇帝身边的贴身大太监,对他的脾气秉性是一清二楚,鸿元帝这样问想必心中已有答案,他心思一动恭敬道:“回陛下,要不要奴才去将裕亲王请来?” 裕亲王本名邵庸,和大燕皇室没有实质性的宗亲关系,只是儿时与鸿元帝私交甚笃拜鸿元帝为义兄,鸿元帝上位后他被封为征平将军。打了数十场大大小小的战役积劳成疾,鸿元帝不忍昔日好友如此艰辛便卸去他将军一职,特封亲王称号,掌管宗人府宗人令一职。此时的养心殿内桌上已然摆放了数十种点心,这些全是裕亲王爱吃的,裕亲王除了吃没有别的爱好。 少时,裕亲王来到养心殿,对鸿元帝行了一礼,余光瞄到桌上琳琅满目的点心,不经意间努了努嘴。鸿元帝没好气的说道:“吃吧,都是给你准备的!”裕亲王也不客气,蒲团上一坐,便往嘴里塞进一块桂花酥嘟囔道:“还是皇兄这里的桂花酥好吃,府里的那几个厨子就是做不出这个味!” “好歹你也是个亲王,看看你这吃相!成何体统!”虽说是在指责,但语气却不算严厉。 “唉,皇兄,这里又没外人,端那个架子干嘛!不过皇兄找我前来,想必有事相商吧!只要臣弟能做的义不容辞。” “却有一事想问,你主管皇室宗亲婚丧嫁娶一事,可知哪位皇亲府中还有未出阁的少女!” “有倒是有,但臣弟未曾听闻宗亲府内有子嗣需婚配一事呀!”裕亲王现主管宗人府,皇室宗亲内但凡有婚嫁一事他必然知晓。现在鸿元帝问起这个事他多少有些茫然。 鸿元帝哀叹一声说道:“这件事说来惭愧呀!”接下来,鸿元帝便将祁元熙在沐府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 裕亲王也不吃了,仔细听着鸿元帝诉说前因后果末了他有些愤然,但关于祁元熙的失德他闭口不谈,祁元熙失德那也是皇上的子嗣,轮不到他说三道四。 裕亲王转移话题道:“但皇兄你可曾想过如果是沐家小子要续弦,从皇室宗亲里挑人显然不合适,于理不合!” 鸿元帝点点头道:“朕想过这些,可不管怎么说也是祁氏皇族对不起他,再者说沐戎毅官拜正一品,为他次子续弦找一皇室之女应该不算过分。” 裕亲王明白,这事不会那么简单。虽说鸿元帝口口声声要找一位皇室之女为沐家次子续弦,可这女方家在朝中又不能有太大的影响力。苦思冥想片刻,忽然他眼前一亮道:“皇兄,臣弟还真有一位合适的人选!” “噢,是谁!”鸿元帝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早就急不可耐,在传召裕亲王期间他也想过,他好歹是大燕皇帝,对宗亲家的子嗣多少有些了解,想了很长时间他还真不知道谁家合适。女方年龄合适的,但父亲在朝中位高权重,朝中闲职的官员子嗣年龄又不合适。 裕亲王憨笑道:“臣弟呀!你忘了,臣弟家的老姑娘二十有五,臣弟为她的婚事真是操碎了心!”鸿元帝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个倩丽的身影说道:“说到螺平,朕倒是要问问你,虽说这丫头喜欢舞刀弄枪了些,但总算出落的亭亭玉立,为何这些年都不给她许了人家!朕记得像是有几位郡王到你府中说亲!”这大燕朝,女子年庚16未出阁便属老姑娘了,如果是生在普通人家必定会被左邻右舍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只是裕亲王好歹是个亲王,就算别人有看法也不敢说出口。 裕亲王叹口气道:“哎,皇兄,有一事你或有不知!说到这个沐家次子与臣弟家颇有渊源,螺平幼年时期便与他相识国子监,也算青梅竹马,当时臣弟还与沐戎毅说起要不两家就结成姻亲关系。但自从沐家去了北境,臣弟与沐家便断了联系。虽说这丫头屡次拒婚不说原因,但臣弟大概能猜到一二。现在正好有此机会,臣弟还请皇兄恩准!”裕亲王讨要这门婚事,完全是站在父亲的角度上。 如果裕亲王不说,鸿元帝还真不知道有这回事,不过想想便释然了。当年沐戎毅是他的贴身护将,他的子嗣被恩准在国子监读书,而螺平恰巧同在国子监,这么说来二人相识也算合情合理。如果这二人能成,那鸿元帝总算了结一桩心事,裕亲王虽说是亲王,但只有封号,在朝中只能算是辅臣,而家室又与沐府相当,于情于理都是再合适不过的。 鸿元帝点头道:“臣弟莫急你先回去问问螺平有何想法她是否愿意,毕竟是续弦,如果可行,朕即可传旨命沐家次子进京商谈婚配一事!”鸿元帝心中是非常着急的,北境远离朝局,加之这些年皇室与沐氏关系并不友好。如果沐家一子在自己手中握着,他也不会如此担心。 裕亲王回道:“皇兄是否太过着急,毕竟沐家刚过完白事,这个时候再将他的次子召入京师,会不会…!” “皇兄深知你意,事急从权顾不上那么多了!”裕亲王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鸿元帝打断,他有他的打算。沐戎毅在北境时间越久,权力收复便越为不利。 裕亲王筹措半天还是问了一句:“皇兄,如果沐戎毅抗旨不遵呢?” 鸿元帝叹了口气道:“他会遵旨的!”只是这语气中充满着不确定性。若是多年以前,鸿元帝倒是有这个自信,但彼时君臣二人早已貌合神离,对于沐戎毅是否会抗旨,他不确定。看着远去裕亲王的背影,鸿元帝喃喃道:“沐戎毅,你可别让朕难做呐!”? 第四章:芒刺在背 北境沐府,沐谷在书房内看着桌上的沙盘怔怔出神。直到沐戎毅出现在他身边沐谷都没反应过来,沐戎毅轻声喊道:“谷儿,谷儿!”沐谷这才有所反应,转身行礼道:“爹!” 这个沙盘和沐戎毅军中大营里的那个沙盘一模一样,因常年受敌国滋扰,每天看沙盘已成沐戎毅每天必做之事。沐戎毅来到沙盘前不自觉的说了一句:“谷儿,你娘自胡羌出海已有1年多了吧!”沐谷闻言点点头回道:“按照师傅游记中记载,今年入冬时娘亲应该便能回到北境,爹你是想娘了?”沐戎毅没有回他,在他心里不想夫人是假的,两人相依相伴多年,就算是征战在外,他这夫人也要跟在身后。他夫人不像大家闺秀般弱质芊芊,反而是有着一身的好武艺颇有些巾帼不让须眉的风骨。 沐戎毅回道:“说起你师傅,此次你出南山静雅,古檀老人有没有说什么?” “师傅什么都没说,或许他心中自有思量!” 对于沐谷的师傅,沐戎毅是由衷的佩服,他说道:“你师傅是大才!当年北境13城一片萧条,常年征战下早已是饿殍遍地,百姓苦不堪言!正是得益于你师傅的指点,这些年北境13城才渐渐恢复兴盛。” 沐谷说了一句:“爹,怕是因为这点,你才让娘亲独自带领一批人出海的吧!” “是啊!当年古檀老人说起在海的另一侧还有一个强盛的国度,你娘亲听后一直心心念念的想去看看,天天在我耳边唠叨,我这也是一时气不过,才让她出海的,这一走就是一年多,但愿她能平平安安的回到家中。” “放心吧爹,娘亲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归来。” 沐戎毅不在夫人的话题上多做纠缠,目光看向渭岭话锋一转道:“谷儿,你说渭岭守将徐思远这人如何?” “儿子对徐将军知之甚少,若我评论怕有失偏颇!” “但说无妨” “那儿子便妄言了,明将,庸将,徐将军则处庸将之列!”沐谷说道。 沐戎毅听到沐谷所言,颇感兴趣道:“噢,说来听听!” “明将,知己知彼,善用兵将,知天时,明地理这些徐将军略有不足。纵观徐将军这一生战绩数十场,胜败各异,但胜场却大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敌寡我众。徐将军作战在意的是兵力上的优势,却不知齐心协力,万众一心更胜百万雄师。”沐戎毅听后点点头,赞赏道:“谷儿说的对,徐将军这人本可以成为一名朝臣,却走错了方向。” “爹,据我猜测想必那晚的梁上君子便是徐将军本人吧?”沐谷所说正是那晚他与沐萧生二人在沐戎毅书房时房顶上的来人。 沐戎毅道:“不错,那你可能猜出徐将军的来意?” 沐谷回道:“传闻,徐将军这个人战果平平,四皇子一派并不看好他,在军中处处受排挤。二皇子倒是想笼络一些将军的人心,唯独看不上这个徐思远。徐将军这些年在朝中不招人待见,当年皇上让众臣商量由谁带兵驻守渭岭,众臣出奇的一致同意由徐思远来当这个出头鸟,可见徐将军在朝中已无地位。这次事件一出,皇上为了安抚我们沐家,必会撤走徐将军的三万渭岭军。撤走的这三万渭岭军会融入到西境军中,徐将军这参将一职进入到西境军中怕又是一位可有可无的存在,俗话说宁为鸡头,毋为牛后。徐将军煞费苦心筹划这事,就是想让皇上左右为难,撤也不是,不撤也不是,只不过他这点小算盘皇上以及众臣又岂会看不出来,会如他所愿吗? ” 沐戎毅用竹竿拨弄着沙盘上的一块石头道:“会,有时真真假假不那么重要,假的时间久了也会成真的。” “爹,你答应他要演这出戏了吗?” “熟悉的敌人总好过一个陌生的敌人!”沐谷听出了沐戎毅的言外之意,他父帅这意思怕是已经答应。沐谷松了口气,几天前他就在想,到了燕京怎样才能将自己的计划慢慢展开,在他的布局中唯独缺少一位能在朝中说的上话的人。他深知鸿元帝给自己许的这门亲事论家室而言在朝中并不一定会有什么举足轻重的势力,所以他要为自己谋一位话事人,心中人选早已定好,只是缺少一把能打开现在局面的钥匙,听到沐戎毅愿意演这出戏,沐谷明白这事成了。 “双方争执不下,朝廷为了缓和两边尴尬的处境,必定会派一位中间人用来劝和!这样一来你是不是就能省去很多麻烦!”俗话说知子莫若父,沐谷在想什么,沐戎毅早已想到! 沐戎毅赤胆忠心 ,但还没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地步。当年徐思远的3万兵马进驻渭岭之时,他便让探子将徐思远这个人的家室,为人做派查了个干净。俗话说最了解自己的便是敌人,徐思远打的什么算盘沐戎毅岂会不知。放眼整个大燕兵马几十万,但敢于他沐戎毅正面叫板的军队又有多少呢!现在忽然出现一支敢正面叫板沐戎毅的军队,那于朝廷来说是不是一件振奋人心的好事。这么一闹鸿元帝虽然表面会恼羞成怒,内心却是非常欢愉的。对徐思远来说让谁记住你,不如让皇帝记住你,只要他老老实实的在这渭岭待着保持着与北境军剑拔弩张的态度,以后皇帝对他的赏赐绝对少不了。至于真假,真的不重要,只要出现第一个敢打“虎”的人,那么就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所以沐戎毅会说假的时间久了也会成真的。 沐戎毅送给徐思远一份大礼,徐思远为了投桃报李同样向沐戎毅表了忠心,当然这个忠心是不够的,自然会将一些筹码送到沐戎毅手中。对于沐戎毅来说谁守渭岭无关紧要,主要是不想在浪费人力物力去探查一位新的领军人。再说能将掌握在别人手中的剑,握在自己手中这岂不也是一件好事。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就在皇帝和裕亲王商量结亲一事,渭岭守军与北境军发生了冲突。据说是沐戎毅旗下一位将领的家属途径渭岭进入北境,而渭岭守军得知其家属背景后百般刁难甚至下了大狱,好巧不巧这件事被那位将领得知。将军本就是个炮仗脾气,一点就炸知道这事后那还得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深夜带着一队卫兵直冲渭岭大狱将人劫了出来。徐思远知道后先是斥责了渭岭守将,然后又杖打50以正军威。他本人也不闲着,两封加急军报送往燕京,与此同时徐思远亲率兵马向北境进发,势要将那擅闯渭岭劫狱之人抓获。沐戎毅是个护短之人,再说这件事本就是徐思远这边的过错,沐戎毅又岂能随了他的愿。点了些兵马交给劫狱将军,双方在渭岭城与北境城接壤处摆开了阵势。 信王府,祁元煕得到徐思远的加急快报甚是开心,以前他没动沐戎毅一来是鸿元帝不支持,二来是没有借口。沐戎毅怎么说也是一位战功磊磊的守边将军,如果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是扳不倒他的。现在好了,私自派兵劫掠大狱这种罪名如果摊到沐戎毅身上,10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他急忙叫来下人准备换身衣装进宫面圣,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可不会白白错过。刚走出庭院,祁元煕前进的脚步便被一人叫停。 “元熙,你这是要干嘛?”说话这人语气间颇为严厉。祁元煕寻声望去,正是自己的老岳父。祁元煕躬身拜下道:“岳父大人,小婿要外出一趟!”他不知道自己的老岳父从廉王府来到自己府邸有何目的,但不管他有何目的今天谁也无法阻止他进宫面圣劝皇帝冒进的决心。廉郡王听到渭岭消息后大为震惊,当下便想到自己家那位不省心的女婿肯定会有所动作,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看到他的第一眼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你这外出一趟怕是要进宫面圣劝你父皇冒进吧!”祁元煕一怔,他以为自己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人,没想到自己的老岳父也知道了。 “关心渭岭的不止你一个!”廉郡王出口为他解惑。 祁元煕也不隐瞒当下便说了自己的想法:“岳父,沐戎毅久居北境,早已成尾大不掉之势,要想除掉他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 廉郡王听到自己的女婿这样说,心里大失所望,看来他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不是没有理由的。他没有言语上的责备,而是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了这事,想必你父皇也知道,先不急于这一时,我俩好久没有好好说说话了,今天陪老夫在你花园中走走吧!”虽说祁元煕心里不乐意,但岳父开口了,他就算百般不愿意也不好表达出来,点点头,紧随廉郡王身后往花园走去。 凉亭中,待下人倒好了茶水,廉郡王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下人全部退却,廉郡王道:“元熙,沐戎毅这个人你如何评价,不要带个人怨愤!” “哼!目中无人,居功自傲!”祁元煕对多年前沐戎毅拒绝自己好意的事情耿耿于怀,当年他为了得到沐戎毅的支持百般交好,可沐戎毅就像一块臭石头什么话都听不见去,甚至有次燕京述职,沐戎毅尽然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讥讽自己只会纸上谈兵。这件事也是激起他恨意的主要原因。廉郡王知道,这个女婿气量小,如果得罪了他,他会一直记在心里,更何况是沐戎毅这样羞辱他,或许在他心里两人早已不死不休。 廉郡王也不在意,开口引导道:“现如今,我大燕王朝武将百位,你觉得谁和沐戎毅有一拼之力!”祁元煕哑口无言,廉郡王这句问话太诛心了,关于这点也是他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大燕虽武将众多,但轮统兵能力,还是个人实力沐戎毅绝对是佼佼者。甚至是敌国国主对沐戎毅同样赞赏不已,称他为北境坚盾。 “我从未质疑他的能力,正是因为这些年打了几场胜仗,才导致他如今的飞扬跋扈!对于他次子儿媳一事,是我酒后失态,但如今呢?公报私仇,连劫狱这种诛杀大罪的事都能做的出来,还有什么是他沐戎毅不敢做的!我就不明白了,这么多年父皇明明是有机会将其除掉,为何要放任不管!” 廉郡王看着满脸怨愤的祁元熙,端起茶杯遮住眼神不经意间流出的失望,轻抿一口道:“元熙,你可还记得当年的仁亲王?” 祁元熙眉头轻皱,不知岳父怎么会无端提起这个人。祁元熙点点头道:“当年沐戎毅还未去北境之前,北境是由二皇叔仁亲王掌管的。不知岳父为何有此一问?”对仁亲王的了解,在一众皇子中祁元熙更胜一筹,因为他现在手上掌握的兵马十成便有6成是以前仁亲王的旧部。 “仁亲王可不止掌握着北境,当年大燕王朝10成兵马他手握七八。仁亲王可谓风光无限,相反你父皇却夜不能寐,当时他想除掉仁亲王的绝心不亚于你想除掉沐戎毅。可是怎么除,谁去除,除掉后谁来收拾这个残局都是问题。这时他将目光锁定在了一个人身上,那便是你父皇身边的贴身护将沐戎毅。 沐戎毅知晓后并无异议,向你父皇讨要了几万兵马便去了北境。沐戎毅此经前去名曰换防,实则是将北境实权从仁亲王手中抠出来。仁亲王知道你父皇是何用意,但是他却不怕从骨子里他看不起沐戎毅,认为对方只是个武夫,不是统帅之才。恰巧当年敌国来犯,沐戎毅用实力证明了自己,当仁亲王醒悟之时早已为时已晚,你父皇和沐戎毅二人里应外合很快便肃清了一些罪无可恕的仁亲王党羽,而仁亲王本人也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说到这廉郡王便停住了。 对于这些祁元熙又岂能不知,廉郡王接着道:“元熙,木秀于林呐!仁亲王如此,沐戎毅亦是如此,只是他懂得收敛。对于沐戎毅你父皇从未动过杀心,或者说这个杀心动不得,你以为只要除掉沐戎毅便可以高枕无忧了?可别忘了,沐戎毅手下的那些兵都是他提拔上来的,他不仅有自行招兵权,更有任命权,加上这些年北境13城被他经营的甚好,连俸禄补给全部自给自足,这样的军队说不是说打压就打压的。为君者做应该做的事,而不是想做的事。沐戎毅与仁亲王不同,仁亲王这人嚣张跋扈,而沐戎毅却隐忍内敛,他在北境利大于弊,其一利,可震慑北方敌国,保我大燕北境周全。其二利,可制衡军中以及朝野其他有异心者。” 祁元熙反驳道:“岳父,既然父皇如此推崇沐戎毅,那为何这些年要寡恩与他,并且不反对我的所作所为!” 廉郡王叹了口气道:“哎,功高震主,如芒刺在背!” 这些祁元熙当真想不到吗?不是的,作为皇子这些远见还是有的,只是他这个人容易感情用事,做事全凭喜好,他想除掉谁,便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其除掉,不去管背后的利害关系。在他心里不得不承认沐戎毅这人一身傲骨,纵然在北境势大,也绝不会做出逆取顺守之事。翁婿二人又闲聊了些,廉郡王这才转身回府,上马车前不放心的叮嘱一句:“元熙,切勿劝进,还有暂时先别急于要回手中权力,失去或许是另一种获得,不管你有什么野心,再等等。” 送走了廉郡王,祁元熙在书房内不停的走来走去,他是真的很想进宫面圣,走到门口时仿佛有双大手生生的拽住了他。这么好的机会祁元熙真的不想错过,灵机一动,他立刻写了一封信,叫来了下人并低语几句。下人点点头,带着书信匆匆忙忙的出门远去。?? 第五章:奇女螺平 渭岭与北境冲突一事很快传到燕京,朝堂上众大臣各个如坐针毡,噤若寒蝉。朝堂上,皇帝看着一众静默无语的众臣沉声道:“天天鼓吹沐戎毅成尾大不掉之势,有机会必要除之,现在机会来了,众卿为何不语呢?” 声音不大,在这寂静无声的朝堂上却如同洪钟。一众文官听后相互对视,沉默不语。特别是那些平日喜欢鼓吹官员,听到皇帝这样说脸上更是臊的慌。 二皇子站在文官首位,双手交叠同样默不作声。鸿元帝看着二皇子道:“义王,你可有话说!” 皇上的几个儿子全部封了亲王称号,四皇子祁元熙信亲王,二皇子祁元粱义亲王。二皇子躬身道:“回禀父皇,这事出自渭岭,父皇何不招信王前来问个清楚呢?”祁元粱才没有那么傻做这个出头鸟呢!鸿元帝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这时,武将派站出一位将军,躬身道:“皇上,沐戎毅其罪有二。”鸿元帝眼神中寒芒一闪道:“噢,说来朕听听。” 二皇子心中不屑道:“自作孽不可活!”那位将军全然不自知依然犯了大错。不过他本就是四皇子一派,昨日收到四皇子送来的亲笔书信,信中写到有机会一定要在朝中参上一本,他这才站出来发声。 “其一纵容手下劫持渭岭大狱,这本是死罪,沐戎毅不秉公执法同样受连坐之罪,其二未得圣名私自调动军队,这是要受株连大罪,臣以为应立即加派兵马支援徐将军,将其劫掠大狱的罪犯和沐戎毅全家一同押解回京,待刑部候审。” 一众文臣听后,心中耻笑。鸿元帝道:“爱卿所言在理,这样!你亲率3万兵马回援徐将军如何?”刚才这位振振有词的将军,听后打了个机灵。亲率兵马那是要直面沐戎毅的,他可没那个胆量,他还想和自家府中那位足以做他女儿的小妾多缠绵悱恻些时日呢。这位将军连忙跪下道:“回禀皇上,臣无能,上次征战番邦臣身上的伤势还未痊愈,纵有为皇上除忧之心,但力不足啊!还请皇上降罪!” “着实为难费将军了,既然伤势还未痊愈那应该在府中好生休养,来人呐!将费将军带入府中,从即日起好生在家养着,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再来上朝!” 费将军这时哪能听不出鸿元帝所说何意,这是要夺他官职。费将军双膝一跪,有力的磕着头哭喊道:“皇上,臣错了,臣错了!”鸿元帝厌烦的摆摆手,门口的侍卫立即进来将这位出头鸟的费将军拖了出去。 鸿元帝目光扫视道:“众爱卿可有话说!”堂下众臣全部躬身不敢抬头,刚才鸿元帝来这一手着实将他们震住了。一位将军说罢就罢,一点余地都没留。 这时鸿元帝又将目光扫向了二皇子祁元粱,祁元粱虽未抬头,却以感受到鸿元帝那夺人目光,他心中明白刚才父皇的问话已经推出去一次,这时候再推那便要触怒龙威! 他一步跨出躬身道:“回禀父皇,刚才费将军所言却有几分道理。”鸿元帝一听,眼睛轻眯。一众文臣听后打了个哆嗦,心中纳闷道:“二皇子是怎么了,明知皇上本意不是这个,为何还要提及这事。” 二皇子话锋一转接着道:“沐将军却有其罪,但罪不当诛,所犯之罪却情有可原,这个时候绝不能火上浇油,应当安抚。不过法不容情,劫狱之人必将严惩,可官降数级,杖责数十,罚俸3年,而沐将军管束不当之罪,罚俸应当加倍。至于徐将军应退回渭岭。”鸿元帝听后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开说道:“徐将军只是退回渭岭嘛?” “是,退回渭岭!” 一众文武群臣对二皇子这个建议没有反驳,这个时候也无人敢驳。鸿元帝看着朝臣低头不语,便再次问道:“众卿可有异议?”一众人等异口同声道:“请皇上乾纲独断!” 退朝后,御书房内,鸿元帝说道:“元粱,朝堂之上你表现不错,朕甚慰,如此以来确能了结这渭岭之乱,只是想再进一步就难了!” 鸿元帝所说的再进一步,是指将沐谷以婚配的名义请到燕京。如果不发生渭岭劫狱这事,鸿元帝一道圣旨便可解决。但眼下沐家儿媳的事情还没处理,又发生这事,再发圣旨显然有些不妥。这不是明摆着打了人家一巴掌,还没缓过来呢又去捅上一刀,就算沐戎毅不想反,如此行径也是逼着人家反。 祁元粱听到鸿元帝夸赞自己,并没有沾沾自喜,一脸顺从的躬身道:“为父皇分忧本是儿臣的分内之事,只是儿臣想的不够周全让父皇如此烦忧!儿臣有罪!” 鸿元帝兴趣索然的摆摆手道:“好了,别有罪了,这个有罪,那个有罪,都有罪了谁还料理事务。元粱朕问你,你可有好的法子为朕解忧!” 祁元粱知道他这父皇所说何事,心中早有盘算,他淡定自若道:“如若不是渭岭劫狱,父皇一道圣旨,恩威并施下想那沐戎毅应会妥协。 眼下发生这事,再次加大我们祁氏皇族与沐府之间的裂痕,此时再发圣旨显然不妥。刚刚朝堂之上,儿臣劝父皇让徐将军先行退回渭岭,而沐将军所犯之罪一概大事化小,这便是朝廷的让步。俗话说先礼后兵,儿臣以为只要这时再派一位特别之人去宣读圣旨,那么问题不大。” 鸿元帝颇感兴趣道:“特别之人,你说说这特别之人有何处特别?” 祁元粱邪魅一笑道:“父皇,这特别之人,既不能是文臣又不能是武臣,他空有其名但又足以为父皇宣读圣旨!” 祁元粱说的不能是文臣,这文臣是他这一派系的,不能是武臣,自然也不能是四皇子祁元熙派系的,这两个派系不管谁是领头人,归根结底还是皇上的人。 朝廷已经在劫狱大罪上和沐戎毅的失职上做出了最大让步,如果再派出一位权臣去宣读圣旨,会不会让那些不知内情的人认为朝廷做出这么多的让步,是怕了他沐戎毅,这绝不是鸿元帝想要的政治姿态。 退一步乃为君大度,礼待贤臣。退两步乃往日友情,不忍决裂。退一退二绝不退三。但这圣旨还必须去宣,那这宣读圣旨之人便显得尤为特殊,他不能是朝廷中人,却又能代表皇帝圣意,这便是特别之处。 鸿元帝皱眉沉思,片刻后道:“朝中有这样的人嘛?朕怎会不知?” 祁元粱摇摇头道:“父皇,这人并不是朝堂中的任何一位,甚至不在这宫廷之中。”祁元粱说到这,便住嘴不说,他相信鸿元帝已经想到是谁了。 果不其然,鸿元帝经祁元粱这一提醒,脑海中顿时出现一个身影,他摇头道:“不行,当年是他不顾礼法不顾朕的颜面私自离开东宫,说是有生之年绝不回这宫廷内围之地,为了这事朕的颜面丢尽,不问罪便是天大的恩赐。他不是不回来吗?好呀!那就让他永远不要回来。如果是这个人你不说也罢!” 祁元粱耐着性子等鸿元帝脾气发完,耐心的劝慰道:“父皇,容儿臣大逆不道的说句话。父子哪有隔夜仇,再说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当年兄长却有些逾越之举,那也是为了我们大燕朝的稳定。父皇哪能将兄长的一时气话当真呢?这些年我倒是去看过兄长几次,他那一家在民间过得不是太好,寅吃卯粮,看的甚是心酸。” 鸿元帝听到这内疚神明。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再怎么和自己生气,听到他过的不好,内心也是心疼的,不过没有表现出来,疑惑道:“朕不是偷偷派人送些钱财给他嘛?怎么他不要!” 祁元粱摇摇头道:“兄长的秉性,父皇又岂会不知呢?我曾私下偷偷塞钱给嫂嫂,嫂嫂也拒绝了!” 鸿元帝听到这心里的火气又窜上来了沉声道:“好,很好,他这一家子都很有脾气,他不是想过这样的日子嘛!就让他过去吧!不要管他们!” 祁元粱没有因为鸿元帝的怒火而害怕,反而嗤笑道:“父皇,兄长这刚毅不阿,宁折不弯的秉性真是像极了你。”不得不说二皇子祁元粱很会把握人心的尺度。 不出所料,鸿元帝听后并未真正恼怒,而是佯装生气道:“住嘴,大逆不道。”顿了一下接着道:“朕听监事府的人说,他不是弄了个私塾嘛!就算再没钱也不至于这般困苦吧?” “父皇有所不知,兄长的私塾收的都是些穷苦百姓家的子嗣,他们父母又有多少钱财可赠,多是些粮食麻布类的粗鄙之物!” 鸿元帝听后冷笑道:“自身难保,还想普度众生,迂腐之极。” “沐府一行,兄长最为合适,父皇何不乘此机会将他召回宫中,即解决兄长一家的生计问题,又能为父皇聊表思孙之苦何不美哉。”祁元粱这一语中地,鸿元帝听后一向喜怒无色的他露出浓浓的思念之情,那个皇长孙鸿元帝一直记挂心间。 鸿元帝有些疲乏的摆摆手道:“今日先到这吧!此事容朕好好想想!对了,让晴儿写封家书,让她那个弟弟来参加年祭大典。”祁元粱点头应下,躬身便往门口退去,他一脚踏出门槛,鸿元帝在身后说道:“元粱,希望你是念手足之情来劝朕的。不是出于别的目的。”祁元粱听后身子微微一怔,躬身拜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裕王府。裕亲王自皇宫回来之后,第一时间便通知下人将小姐找回来。他这女儿他最了解,在家是待不住的,三天两头的要往军营里跑,还美其名曰是找人切磋。第一天下人回报,小姐在军中有事要稍等几日,又过了2天,裕亲王实在等不下去了,便让管家亲自去请小姐回府。 裴庆,五城兵马中城指挥司,他一脸柔和的看着面前这位腰挂长剑,一身戎装的可人儿。此时正端起大碗猛灌几口的女子正是裕亲王的宝贝女儿邵静姝,她这名字是裕亲王当年取自〔诗经〕静女其姝之意,意思是说姑娘文静美丽的意思。但他这宝贝女儿长大,只对得起后面的姝,却和静相差甚远。不过她这性格也挺讨喜,比如鸿元帝就非常喜欢她这性格,特赐“螺平郡主”这一封号。 邵静姝放心手中的大碗,抹了一下红唇大大咧咧道:“裴庆,今年招募的新兵不行呐!个个都是些三脚猫的功夫!” 裴庆没有答话,目光依旧灼热的看着她。邵静姝似乎感受到裴庆灼烈的目光,疑惑的在自己脸上摸了摸道:“我脸上有脏东西?”裴庆这才回神摇摇头语气温柔的笑道:“他们哪能和你比,如果按照你的标准去招募,估计等我解甲归田的那一天人都招不满。” 裴庆虽说只是一位正六品的中城指挥司,但家室却尤为显赫,家族历代从商积攒了丰厚的产业。他这样的家室,本应早就成亲,但那一日结识了邵静姝,裴庆便知此生心中再也容不下她人。他从未向邵静姝表露过心迹,因为没有勇气,他害怕失败了连朋友都没得做。 裴庆不知道为何邵静姝年芳25还未出嫁,只是觉得这样很好,哪怕二人一辈子卿不嫁,君不娶,就这样天天能见面,他也甘之若饴。爱情就是这样不讲道理。 “报!”这时营帐外想起了声音。裴庆收好心态说道:“进来!”外面的士兵闻言进账,躬身道:“禀告大人,裕王府又来人传话,命郡主速回府中,有急事相商。” 裴庆闻言不知怎么了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不过也没多想当下说道:“好,我知道了!”士兵出账,邵静姝整理了下戎装道:“不知道我爹这么着急让我回去干嘛,罢了我先回去!等空了再来找你玩!”说完不等裴庆说话,大步流星的往外跑去。 第六章:德輶如毛 别人家的大小姐,出行都是用轿。邵静姝却喜欢骑马,越烈的马越好,她骑上一匹快马一路风驰电掣很快便赶到家中。刚踏入府中大门,邵静姝便扯开嗓子喊道:“爹,爹,我回来了!” 裕亲王从房里出来,看着一身银铠的邵静姝没好气道:“叫叫叫,你看看你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整天和一些糙汉子混在军营,也不怕外人非议。真怀疑你当年是不是男投女胎!” 邵静姝上前挽着裕亲王的臂弯娇声道:“爹爹,哪有你这样说女儿的,就算投错了又怎样,投错了也是你的宝贝闺女!”这一招邵静姝屡试不爽,每次只要裕亲王生气,她来上这么一招立马见效。 果然,裕亲王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少给你爹灌点迷糊汤,才不吃你那一套。”嘴上说不吃这一套,但眉宇间的笑意却出卖了他。 邵静姝笑道:“爹,火急火燎的发生什么事了吗?”裕亲王指了指书房道:“回屋里说!” 书房内,邵静姝的娘亲已然坐在一旁,只是面色有些愠怒,像是刚刚发了脾气。 邵静姝看到娘亲跑上前腻歪道:“娘!”看到邵静姝,邵氏愠怒的面孔微微缓和,拍了拍邵静姝的玉手。裕亲王正襟危坐说道:“静姝坐下,爹爹有事和你商量!” 邵静姝看着架势心中了然,她明白爹爹要和她说什么,无非就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这些事。 邵静姝明白关于自己的终身大事上,她对不起爹娘,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他二老忍受别人的非议。 邵静姝想过妥协,但每每想起儿时心中那人,便狠不下这个心。纵然她比较厌烦这个场景,但却会认真的听下去,算是给她爹娘心中一丝安慰吧! “静姝,想必你也知道爹要和你说什么吧!”邵静姝闻言点点头。 “前几日进宫,我与皇兄商榷下,给你定了门亲事,对方家世显赫,在大燕朝算是名门,如果嫁过去不算辱了你螺平郡主的名声。你好好考虑下!” 邵静姝闻言绣眉轻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她这两年很少进宫,就是怕皇上会扯进她的终身大事里。她可以回绝父母,却不能驳了皇上的好意,不然便是欺君之罪。 邵静姝内心颤抖,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平静道:“爹,你是和我商量!还是已经定好日子等着把我嫁过去?” 裕亲王说道:“虽有圣意,但皇兄说了,你可全权决断,绝不逼迫!” 邵静姝听后面露喜色怀疑的口吻道:“真的?绝不逼迫?”裕亲王目露深意的点点头。 邵静姝得到确定的答案立即从椅子上坐起来又恢复了以往的大大咧咧道:“爹,你可吓死女儿了!既然让我全权决断,那就烦请父王告诉皇上,本小姐天生丽质,世间男子又有谁配的上本郡主,哼!”说完昂着脑袋便要往外跑。 裕亲王看着她的背影淡淡道:“那北境沐府的二公子沐谷可配的上?”邵静姝朝着身后摆摆手道:“配不上,配……爹你说谁?” 裕亲王又铿锵有力的重复一遍:“北境沐府,沐戎毅大将军次子,沐谷!”邵静姝闻言一顿,整个人像是被施了某种定身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缓了好一会才转身看着裕亲王颤声道:“爹,你是说沐谷哥嘛?”裕亲王点点头,确认了邵静姝心中所想。 邵静姝一双动人的眼眸在看到父亲的点头后,立刻流下两股清泪。等了多少年,念了多少年,就在快绝望之际希望还是出现了。 距离燕京数十里的小村庄里,在到处草房木屋的村庄里,有一处院落却显得格外静雅别致。院中有一男子手捧书卷朗声念着这卷书的最后一行字:“勿自暴,勿自弃。”男子身前一众孩童跟着念道:“勿自暴,勿自弃。”孩童读完,男子继续道:“圣与贤,可训致。”下面的孩童异口同声道:“圣与贤,可训致。”男子合上书卷笑道:“今天早些回去!”一众孩童听后,一窝蜂的往外跑去。 男子看着孩子们远去的背影笑着摇摇头道:“学了一天的弟子规,又白学了!” 这时一位美貌女子手中端着饭菜笑道:“这些孩子刚刚咿呀学语,你还指望他们能记住什么!” 这时场中还有一位孩童约莫6,7岁的样子,没有随一众孩童出去玩耍,依旧坐在原位手中捧着书卷孜孜不倦的默读着。美貌女子看着男子指了指孩童,男子也是赞许的点点头。 男子上前摸了摸男孩的头道:“泓儿,先吃饭!欲速则不达!”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吃着晚饭,男童饭量小,吃了一点便拿着书卷返回屋中,屋外只剩下夫妻二人。 男子看着妻子脸上的倦容动情的歉意道:“弦思,这些年苦了你了,我们一家本不至于此,却因为我的倔强让你受着烟火气息之苦。” 女子握住男子的手柔声道:“元让,别这样说,你是太子我便是太子妃,你是祁元让,我便是祁夫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只要能守着你和泓儿再苦我也不怕。在这里没有宫内的勾心斗角,胆战心惊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时一个洪亮又熟悉的声音响起:“说得好,介意多双碗筷嘛?” 祁元让寻声望去,看到来人立即便愣住了,缓了好一会才拉着夫人跪下行李:“草民祁元让携贱内叩见皇上!” 来人正是偷偷出宫的鸿元帝,自从听到二皇子祁元粱的概述,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思念之情,与长子祁元让只是相隔数十里,但这些年却犹如天涯海角。 今日他终于放下君王的颜面偷偷的跑来看望这个长子。但是听到祁元让的话,他还是有些生气,心中微怒道:“什么草民,你是朕的儿子,是大燕太子!”不过却没表现出来。 鸿元帝上前扶起长子,一个人在这庭院里四处扫视了一下道:“果然是个田园雅居,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呐!比着宫内的勾心斗角这里的确是个好去处呀!” 祁元让的妻子,尉弦思闻言面色一变,连忙跪下:“民女该死,口出狂言!还望皇上赎罪!” 鸿元帝道:“好了,朕又不怪你!起来吧!”说完率先坐在木凳上,看着一桌的粗茶淡饭,拿起一副干净的碗筷,自顾自的吃起来。 夜幕降临,尉弦思收拾好了一切,便回房陪孩子去了,只留下祁元让与鸿元帝二人。虽说多年前二人政见不和,意见相左,但毕竟血浓于水,一切坚持看到对方的这一刻仿佛全部烟消云散。 鸿元帝看着祁元让道:“现在让你做抉择还会像当年那样嘛?”祁元让点头道:“回禀父皇,儿臣不觉得自己有错!沐将军心胸宽广,你报之桃李,他还之桑榆,以诡诈之道对他绝非良策!” “那你是觉得父皇错了?”鸿元帝问道! “父皇没错,父皇只是不想兵行险着!”这一夜父子二人秉烛夜谈,像是要将这几年没说的话,一次性说完。 “元让心胸博大,仁德有爱,这点朕亦向往之。你坚毅果敢有明君之才,但又厌烦官场中的尔虞我诈,这万不可行!明君,能虚与委蛇,能光明磊落,能明是非,辩忠奸,亲贤臣,用奸相这些你能做多少?”鸿元帝谆谆教诲道。 “儿臣气量,父皇又怎会不知呢?儿时,父皇在我们三个耳边时常说起德輶如毛,儿臣记忆犹新不敢忘记!” “德輶如毛,德輶如毛,哎!凡事真那么简单该多好!” 沉默片刻后,鸿元帝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祁元让说道:“看后好好思量,朕等你回复,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朕都以你!” 说完便起身离开。祁元让跪下,直至鸿元帝的背影没入夜色中。尉弦思从里屋出来,扶起祁元让。祁元让看着手中的书信,从怀里掏出另一封书信,叹息道:“弦思,我们这一家三口的平静日子要结束了!” 尉弦思捂住祁元让的手道:“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去吧!不管结果如何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祁元让点点头,看着怀中那封书信上面赫然两个大字“沐谷” 第七章:小人之心 亥月12,一驾马车和一列20人的黑甲骑兵从燕京城外悄不声息的出发。马车中正是祁元让,没有皇子车辇,礼部甚至连套像样的冕服都没有准备就这样一身白衣前往北境沐府。 祁元让又一次掏出怀中那封书信低喃道:“古有仁君三顾茅庐请贤臣,贤弟,兄长来了!” 义王府,祁元粱坐在花园凉亭中,手中握着一盏茶,吹着和煦的轻风,目光看着湖面的波光嶙峋静默无声。他的对面坐着一位女子,这女子正是他的结发妻子呼延晴。呼延晴虽说长相有些不敢恭维,但祁元粱却异常尊重她,于其说是尊重,不如说是尊重呼延家的声誉。 “外面传闻夫君在父皇面前替太子美言,有让他重返东宫之意?” “祁元煕暂时倒下了,父皇不会仍由本王一人做大,为了稳定朝局平衡势必会再给本王寻一对手,于其等他寻找,本王何不主动送上一人,即博了手足情深的美名,又顺了他的圣心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呢?” “可他毕竟是太子,不是四皇子,他不用有所作为只要这个名声一直挂着,便是对你最大的威胁!” “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他什么都不做才可怕,不做便不会出错,不错也就没有易储的借口。现在朝堂上有个别老臣表面服本王,心里对太子还是念念不忘。在他们心中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依旧是嫡长子。本王必须要将他拖入朝局中,让那些昏庸的老臣看看,谁才是最合适的帝王之才。” “夫君所言极是,晴儿妄言了!” 祁元粱放下手中的茶盏道:“你没说错,他的确是本王最大的威胁,当然还有一个威胁。”说道此处,祁元粱顿了一顿。 呼延晴虽长相欠佳,却别具慧眼,当下便听出祁元粱话中深意道:“夫君是说北境沐戎毅!” 祁元粱点点头道:“外面传闻,太子离开东宫是与父皇政见相左,实则不然,那年沐戎毅进京述职,父皇当时便犹豫要不要留下沐戎毅,是太子极力反对不止如此私下还偷偷帮助沐戎毅离开燕京。因为此事父皇大为恼怒,这才有太子离开东宫一事。沐戎毅此人恩怨分明,得此大恩,必定结草衔环相报。沐戎毅远在北境,但是在朝中仍然有很大的影响力。不得不重视!” 呼延晴笑道:“夫君果然好计谋,让太子去请沐戎毅的二公子,这样一来沐戎毅心中必有怨怼,如此不仅能将太子拖下水,还可以让他与沐戎毅之间的恩情出现裂痕,一箭双雕!”祁元粱听后笑而不语。 这时一只信鸽飞来落入凉亭的围栏上,呼延晴上前收起信鸽腿上的信件。看了一眼笑道:“来信说,太子出发了,只是一没车辇,二无冕服,十分落魄的只身前往北境,他这太子当的还真是憋屈。” 祁元粱却没高兴,而是沉声道:“看来父皇还是心疼他,这是给他留一条后路,不大张旗鼓,到时就算这件事没办妥,父皇也会找个理由为其开脱。” 经祁元粱这么一说,呼延晴也反应过来道:“是啊!办不成不会错,办成了却是大功一件。” 想到鸿元帝交代的事,祁元粱话锋一转说道:“晴儿,夫君记得好像你已很久未见你那个弟弟了,要不写封家书让他来京参加年祭大典,这许久未见本王都有些想念了!” 呼延晴听后眼神中下意识的闪过一丝异样,不过却很好的掩饰住,笑道:“夫君说的是呢!晴儿的确许久未见家弟了,我这便去写信!” 信王府,得知那日鸿元帝在朝堂上亲自罢免了他的一位手下,气的他暴跳如雷。这几日白天在演武场和手下卫兵对练,几乎是拳拳到手,刀刀见血。这些还不足以他发泄心中怒气。到了晚上不停的折腾府中的娇妻美妾,有时兴趣来了丫鬟也不放过。 “报!”这时一个卫兵上前跪下。祁元熙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道:“有话说,有屁放!” “回禀王爷,探子来报,太子和一对卫兵自京郊出发,方向北境。”祁元熙挥了挥手,示意停下。 “老家伙这是找到重新替代我的人嘛?”说完一人往书房走去。 关上房门对着一处阴暗的角落道:“传令影卫,卧虎山劫杀祁元让!”角落里缓缓走出一人,躬身拜下便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祁元粱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弑兄这个名号就由你来背负吧!”祁元熙此时要将祁元让杀了,最大的受益者的确是祁元粱,如此一来他的嫌疑也就最重。祁元熙失势,祁元让一死,那么储君之位毫无疑问的便落到祁元粱身上。到时在他那多疑的父皇面前来个煽风点火,祁元粱的好日子也就到了。就算杀不掉祁元让,这件事传出去也足够恶心他祁元粱一阵子了,至于祁元让性命他压根不在乎。 祁元让这一路也不急,走走停停,辰时出发,酉时休息。祁元让从马车上下来,看着不远处的卧虎山对着马夫道:“今晚多备些粮草,明日过了卧虎山后加快脚程!”马夫是位两鬓斑白的老者,他微微躬身道:“老奴遵命。”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真是这样的。看着近在眼前的卧虎山,直到未时才走到山脚下,整个山谷万籁俱寂,祁元让掀开帘布看了一眼巍峨的卧虎山道:“让大家打起精神,小…!”祁元让话还没说完“嗖”的一声一只箭矢朝他疾驰而来。黑甲护卫的领头人抽出长刀将飞驰而来的箭矢一刀砍断并大喊一声:“护主!”所有的黑甲护卫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护在马车周围。 第一支箭矢像是某种信号,随后“嗖,嗖,嗖…!”一阵黑压压的箭矢朝他们急射而来。黑甲护卫举起盾牌护在马车的周围,这15人如同一堵密不透风的墙牢牢的将祁元让护在里面。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对方停止了射箭。 这时一道凶狠的声音传来:“卧虎山中卧虎过,有钱命,没钱鬼,你们是想要命,还是想走魂!”话音一落,从不远处走来一位长相狠厉的男子肩抗一柄鬼头大刀,身后跟着一群喽啰,不止如此,两边的山腰上密密麻麻的涌现出许多手持弓箭的喽啰。 黑甲护卫的领头人目光凌厉的盯着土匪头子冷声道:“不想死的滚开!”土匪头子朝地上吐了口痰不屑道:“呸,还跟老子吆五喝六,老子今天吃定你们了!兄弟们,给我射!”他话音刚落,手下的小喽啰还没开始搭弓射箭,黑甲护卫的领头人便骑马冲到了土匪头子面前,在土匪头子惊讶的目光下,一刀劈了过去,土匪头子还没反应过来便身首异处。一众小弟见老大死了,都傻眼了。 黑甲领头人朗声道:“我们乃京师黑甲卫,此行有紧急军务,如若阻拦格杀勿论!”马车周边的14位黑甲护卫厉声道:“杀,杀,杀!”一众小喽啰还沉浸在老大死去的画面中,此时哪还有勇气抵抗,纷纷颤抖着放下手中的长弓。卧虎山是官道,他们在这盘踞数年,不是没见过硬茬子,但像这种一言不合就砍人的,还真没遇到过。而黑甲领头人刚才来那么一下真的给他们震住了。黑甲领头人见状,朝身后挥了挥手,一队人马继续向前。只是个个神态肃穆,严阵以待。 出了卧虎山,祁元让一声令下,一队人马快马加鞭朝北境奔去。 第二天,信王府书房内。祁元熙听到祁元让安全的离开卧虎山,气的他将书房内能砸的全砸了一遍:“一群废物,不是让你们亲自动手嘛!为何要找那些不入流的角色。现在别说杀他,他连跟毛都没掉,真替你们臊的慌!” 阴影处一个身影躬身道:“单罡在!” 祁元熙举起茶盏的手慢慢放下疑惑道:“单罡?你确定没看错?”对方摇摇头。 沉吟片刻后祁元熙说道:“错怪你了,不出手是对的,如果你们出手,那老家伙势必会看出你们的底细,到时大家都不好过。不过父皇还真是宠他,单罡都派给他当马前卒!对了,那些小毛贼呢?” “斩草除根。” 过了卧虎山后,祁元让一行人马不停蹄的往北境奔去7日便到了渭岭。 渭岭守将徐思远,率众迎接。两人一阵唏嘘,由于这几日披星戴月的赶路,确实有些人困马乏,祁元让便让一队人马在渭岭休息一夜,清晨再出发。 入夜,祁元让捧着一本古籍看的津津有味。“咚咚咚!”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扰了他的雅兴。祁元让合起书籍对着屋外说道:“何人?” “卑职徐思远,渭岭夜寒,特为殿下送来一床被褥!” 祁元让深知徐思远绝不是简单的来送被褥说道:“进来!” 进屋后,徐思远捧着被褥笑道:“渭岭不比京师,夜寒露重,卑职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还望殿下多多海涵!” 祁元让笑回道:“徐将军有心了!这些年你苦守这不毛之地,着实辛苦!” 徐思远放下被褥道:“殿下严重了,为朝廷分忧本就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份内之事!说到辛苦,殿下才是辛苦,从京师到北境一路奔袭。” “无碍!本王的苦又怎能比你一二呢?” “殿下如此称赞,真是折煞卑职。不过皇上真是体恤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让殿下不远千里亲来安抚沐将军,这真是我们做臣民最大的荣幸!”徐思远这话就有些揣测的意味在里面。 果不其然祁元让听后眉头轻皱道:“安抚?徐将军说的哪里话!沐将军为我大燕殚精竭力,在北境连年征战劳苦功高,满朝文武不无对其称赞有加。本王身为大燕太子前去探望有功之臣本就是分内之事,又何来安抚之说呢?” 徐思远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单膝下跪抱拳道:“卑职妄言,请殿下责罚!” 祁元让端起桌上的茶杯道:“夜寒露重,徐将军早些休息!” 祁元让看着徐思远离去的背影冷哼道:“小人!” 次日清晨,祁元让一行人准备妥当,徐思远本来打算带一队人马亲自护送他到北境沐府,不过被祁元让拒绝了。一行人往北又走了2天,终于在第二天巳时5刻看到北境天星城的大概轮廓。 “殿下,前方有一列兵马拦住了我们的去路!”赶车的马夫道。祁元让掀开车帘,看到不远处的如同一杆标枪站立的沐戎毅兴奋道:“单老,快,冲过去!” 第八章:凌江决堤 马车加速向前,待到近前停稳,单罡掀开车帘。当看到祁元让的那一刻,沐戎毅单膝下跪,身后的数千将士一起跪下异口同声道:“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祁元让赶紧从马车上下来跑上前扶起沐戎毅感动道:“姨丈,我怎么担得起你如此大礼呀!”祁元让的确应该叫他一声姨丈。祁元让的母亲与沐戎毅的发妻二人算是师姐妹的关系,他这声姨丈叫的不亏。 在得知祁元让要过来的消息后,沐戎毅早早的便带着一队将士前来等候,他没有跨过渭岭,沐戎毅深知渭岭这条线是鸿元帝的底线,如果不得他的召见是跨不得的。所以只能带领这队将士,在这渭岭与北境的接壤处等候。 祁元让见到这一幕心中无比动容,沐戎毅此举不单单是君臣之仪,背后还有更为深层次的含义。 他在这群人里看到了沐戎毅,看到了沐萧生,同样看到了沐谷,几乎所有人都在用充满渴求的眼光看着他。 祁元让怀中那颗早就沉寂的心,似乎再一次的燃烧起来。他压住心中的激动,从怀里掏出圣旨道:“大将军沐戎毅,次子沐谷接旨!”沐戎毅等人双膝跪下,双手举过头顶。 “沐戎毅守卫大燕北境劳苦功高,得汝此将朕甚慰!特此黄金百两,锦缎百匹!得闻良将子媳暴毙而亡,朕大为震惊,痛感五内。良将贤德,为大燕王朝镇守边关才得以保一方安宁。佳人已逝,朕深知良将五内俱焚,为抚良将心伤,朕为令郎寻得一门亲事。螺平郡主对令郎心生仰慕,每日在朕的耳畔念之,叨之,早有入府为妾之意,如令郎不弃不日便可来京与螺平一见相谈婚嫁一事!钦此!”这圣旨中的意思,和沐谷的猜测大相径庭。 沐戎毅心中叹息道:“难道君臣二人已经离心离德到如此地步了嘛!”当下也不再多说而是道:“臣接旨!”祁元让上前将圣旨递还给了沐戎毅,看着身边的沐谷歉意道:“贤弟,委屈你了!” 沐戎毅说道:“太子一路舟车劳顿,如不嫌弃还望到寒舍小住几日,臣也好为犬子准备些上京的行李!” 太子点头回道:“那就有劳大将军了!” 戌时,庭院凉亭内,沐谷,祁元让二人相对而坐,凉亭内的石桌上摆放着几盘精致的小菜。 祁元让沉声歉意道:“贤弟,弟妹一事是元熙的错,本王代他向你赔个不是,伊人已逝,还望贤弟节哀顺变!虽说这歉意轻于鸿毛,但本王实在想不到能为你做些什么来宽慰你内心的伤痕!” 沐谷摇头道:“皇兄不必如此,这件事只有祁元熙对不起我,与他人无关!”在他心中早已将祁元熙判了死刑,他必死!谁求也没用! “哎!”祁元让哀叹一声!沐谷的意思他怎么会听不出来,虽说他与祁元熙早已没了兄弟情义,但还是不希望自己最好的朋友与自己的兄弟刀兵相见! 沐谷只是端起酒樽,祁元让心中了然,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言语,举起酒樽与沐谷共饮了一杯! 两人一时间陷入哑然,为了不让气氛太过尴尬,祁元让看着高悬在夜空中的月亮举起酒樽朗声道:“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沐谷自然知道他的用意顺势接道:“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祁元让笑看着沐谷道:“你我堂堂七尺男儿,吟这般诗词,羞!” 沐谷看着祁元让有些摇晃的身体说道:“皇兄,你醉了!”祁元让今晚着实喝了不少酒,先是与沐戎毅畅饮,而后相约沐谷二人在这凉亭内又饮了不少。 祁元让有些消极道:“贤弟,如果真能一直醉饮下去该多好!” “真是如此,皇兄这一身抱负该如何施展?” “谈何容易!自从离开东宫后,皇兄便想这一生与你皇嫂还有澄泓一家人好好渡过余生!这些远大的抱负也只有在夜半望窗独自兴叹了!” “当真如此,皇兄为何会选择京郊小村隐居呢?那里可是官道!”沐谷这句话一击中的!祁元让离开东宫,便是离开权利中心,但他又心念朝廷,所以每天都会看看官道上的传令兵,以此来判断哪里是否有大事发生。 祁元让拍了拍沐谷的肩膀感慨道:“这世间唯有贤弟懂我!哎,谈何容易,谈何容易呀!元粱有文官,元熙有武将,皇兄孑然一身呐!” 沐谷劝慰道:“皇兄并非孑然一身,你有我!有我们整个北境沐家!有这北境13城的子民做你坚强的后盾!二皇子有文官,四皇子有武将,可他们却忘了,这天下不是文官抑或武官的天下,是天下万民的天下,只要你收拢民心,还怕大业不成嘛?” “这些我不是没想过,太难!” “难,是因为皇兄并未跨出第一步,只要有心做,便不会难!此时东风已到,剩下的就看皇兄敢不敢踏上这只船!” 祁元让看着杯中酒沉默不语,一刻,两刻,三刻。后来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举着杯子对沐谷道:“那皇兄便陪贤弟就走上一程!” 沐谷举起杯子道:“生死与共,肝胆相照!” 祁元让又喝了很多,直至不省人事沐谷才吩咐下人将他送回房间。祁元让的酗酒并非放浪形骸,如他所说到了北境才是真正放松下来,他绷的太久,太久。 沐谷并未离开,一人独坐凉亭,相比嘈杂的闹市他更喜欢这种静谧的夜晚。这样会让他的大脑时刻保持清晰与冷静。 “二弟,他便是你的选择嘛?”这时沐萧生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沉思。说话间已经坐在沐谷对面。 沐谷回道:“大哥这是有什么良言嘛!” 沐萧生一甩胳膊道:“大哥哪有什么良言,只是爹常说,绝对的权利滋生绝对的堕落。我是怕元让这种压抑太久,有朝一日大权在握会不会做出什么荒唐事来!” “大哥所言极是,但祁皇兄生性纯良,本性耿直,只要良心未泯便不会出阁!” 沐萧生点点头并从怀中掏出一块黑铁牌递给沐谷。沐谷放眼望去惊愕道:“大哥你这是干嘛?” “收着吧!这是爹的决定,也是我的决定!你远在千里之外我们放心不下!” “可这北境13骑是我们沐家的底牌,怎能随随便便与我离开北境!” 沐萧生将牌子放在石桌上道:“二弟,我们沐家的底牌是我们自己!收着吧!这13人早已被我送入燕京,此刻开始这13人便只听从你的调令。万一将来你在燕京有什么不测,这13人足以保你回到北境!”沐萧生言尽于此,沐谷不好推辞,只得收下黑铁沐牌! 沐萧生接着道:“二弟博览古今,敏而好学,可知这些年父亲为何一直不愿你出将入相?” “以前不懂,现在懂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父亲是对的!”沐戎毅手握重兵驻扎北境,沐萧生有着不错的统兵才能,这两人已经让鸿元帝整日心如火灼,忐忑不安。如果再出现一个聪明绝顶的沐谷,指不定鸿元帝会做出什么事。 沐萧生拍了拍沐谷的肩膀说道:“二弟,这世间除了骨肉至亲,任何人都不值得你全盘托出!最后大哥再说一句,慧极必伤,难得糊涂啊!”说完沐萧生转身离开。 沐谷看着沐萧生离去的背影,躬身拜下自喃道:“大哥所言,愚弟谨记!” 凌江翻牛村,今天的张屠户十分高兴,不是赌博赢钱了,而是他家闺女的婚事总算是定了下来,对方在城里算是个大门大户,许诺的彩礼能让他悠闲的活个十年都不成问题。 他推开那扇破木门,叫嚷道:“小花,小花!爹回来了!”这时从里屋走出一位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的丫头,丫头个不高,长得却非常秀气。 小花看着兴高采烈的父亲疑惑道:“爹,啥事这么高兴!” 张屠户坐在快要腐朽的木凳上笑道:“小花呀!今天爹将你的婚事张罗好了,是城里牛员外的大公子!过几天牛员外府上的人就会来咱们家提亲。以后呀你就不用陪着爹在这破山村里了过苦日子喽!”小花倒没有太多兴奋,只是对这个未来的夫君有些好奇。 张屠户接着道:“小花,去做两个好菜,爹今天高兴,好好的喝上几杯!” 小花点头转身去了厨房。没多大一会,小花就端着两碗肉菜摆在桌上,张屠户看到大为称赞:“我们小花就是手巧!” 他刚抓起筷子,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随后整个桌子不停的颤动。他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外面有人扯着嗓子喊:“发水了,发水了!快逃命呀!” 张屠户不疑有他,下意识的抓起小花的胳膊便往外面跑,刚打开房门,一阵滔天巨浪便将这二人淹没。亥月25,凌江决堤,凌江附近数十个村庄全部被淹,场面惨不忍睹,哀嚎遍野。 第二天,祁元让直到日晒三竿才起床,昨晚喝的实在有点多。下人正为他宽衣,沐谷便端着一份餐食走了进来。 “皇兄昨夜睡的可好!” 祁元让笑道:“让贤弟看笑了,戒尔勿嗜酒,狂药非美味;能移谨厚性,化作凶顽类。这些皇兄一时忘形全抛之脑后!” 沐谷摇头笑回道:“三省吾身便是好事!” 两人闲聊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急报:“二公子急报!” “说!” “凌江决堤,死伤不计其数!” 祁元让听后手猛的一抖,差点将手中的碗摔落。沐谷点头道:“我知道了下去吧!”祁元让也没了吃饭的心思道:“贤弟!看样子我们要早日启程了!” 沐谷点头,手指在桌上不停的敲击着片刻后道:“皇兄,你立刻写一封加急信件送到燕京,将这里的情况说明,还要说明我们暂时不回燕京,先去凌江府!” 沐谷也不闲着吩咐下人,将府里能用的钱财拿去购买粮食,就连皇上赏赐的黄金与锦缎全都换成了粮食。然后手写一份密信,密信中又塞了数个锦囊差人火速送往燕京。 来时只有祁元让一辆马车和数十个护卫,走时却拉了几十头马车,数百号护卫。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凌江府。 第九章:祸事临头 “将这封书信火速送往燕京!”马车上,祁元让写好一份书信立即吩咐手下将它送出去。 “贤弟,为兄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直接去往凌江府,虽说这一路筹到不少赈灾物资,但对于目前凌江府的灾情,这些无疑是杯水车薪!”祁元让问道。祁元让的本意是多多征收物资,有备无患。 沐谷心中了然解释道:“怕是我们还没到,第一批的物资便已送达,皇兄莫要操之过急!” “此话怎说!”祁元让问道。 “我若没记错,这凌江知府应是二皇子的人吧!” 祁元让点头回道:“正因如此,我才担心!” “皇兄多虑了!这次最积极的反而会是这个知府!凌江堤坝修于4年前,虽说凌江水情险要,但一个堤坝绝不会只用4年便决堤,加之每年朝廷都会拨些银两用于修缮,这里面必然会有众多扯不清的关系。多年前二皇子牵头,由户部拨款给工部来建造防洪大堤。现在决堤,皇上定会有所怀疑。二皇子为了撇清自身的嫌疑,断然不会接手此事。以我猜测当时负责大堤一事的一众官员早就料到会发生今天这种惊天之事,自然会有相应的手段去应付,眼前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平息民愤。二皇子为了避嫌又想拖你下水,一定会向皇上建议由你来处理此事,那我们便顺了他的意,先行凌江稳定人心。” 祁元让不忿道:“好好的朝廷,尽成了一些人大肆敛财,藏污纳垢之所。朝纲紊乱我大燕之不幸呐!” 沐谷劝慰道:“所以我大燕急需一位明并日月的贤君来肃清当下朝廷!” 祁元让自然知道沐谷的意思,他何尝不想大展拳脚有所作为,只是想到鸿元帝对他说过的话无奈道:“哎!贤弟,君心难测!皇兄远离朝局,按照先例我早该被罢黜,但父皇一直留着太子之位,你可知他的用意何在?” “君心难测,沐谷不敢随意揣测圣意!” “当年母后临盆,产下我不久后便香消玉殒。父皇悲痛万分,为了缓解内心对母后的愧疚封了我为太子。这些年来,父皇不愿让我插手朝局,起初我以为是与父皇的政见不合。在朝中不受那些大臣们的待见,一气之下离开东宫。但此经我来北境的前一晚,父皇告诉了我实情。按照他的想法只是将这太子之名暂扣在我头上,等到元粱抑或元熙在朝中稳定局面后,我再效仿古人来个尧舜禅位。这样一来,我得个千古美名,不管是元粱还是元熙上位后都不能对我下手,二来避免了皇室易储的斗争,能让权力更好的交接。贤弟,你说我这太子之名是不是很可笑。”祁元让说出了自己的心里最为压抑的一句话。 那夜鸿元帝告诉了他实情,他本人如遭雷击。君子当志存高远,胸怀天下。他一身抱负还未施展,却被得知自己的这个太子只是徒有其名,内心悲凉可想而知。 当然祁元让也明白为何会这样,还不是因为他背后无人,一无重臣依附,二无外戚相帮! 这些沐谷早就猜到,只是不便去说。沐谷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鼓励道:“我知道皇兄心有不甘,这次我们权当来场赌博!赢了皇兄君临天下,输了,呵,现在输无可输还怕什么!” 义王府,祁元粱听到手下急报,凌江决堤。一向沉着冷静的他,当时差点栽倒。他自知这次是惹了天大的祸事,如果处理不好,他这一派必定会元气大伤。当下便吩咐道:“让马尚书和石尚书即刻来府中议事!”马尚书工部尚书马敬忠,石尚书户部尚书石琰。这两人对堤坝一事了如指掌,一个是拨钱的,一个是建造的,当然下面涉及了很多官员,只是情况紧急祁元粱也没时间再去一个个找了。 下人走到门口,便被祁元粱叫停,此时他才想到,他得到了消息,鸿元帝肯定也已经得到消息,再让两位尚书过来却有不妥,怕是这两人还未到,父皇的口谕便会先到改口道:“不要去找他们,先将王妃叫来!” “夫君出什么事了!”呼延晴进门便问道。 “晴儿,凌江决堤,夫君这次怕是难逃干系!” 呼延晴听后内心惊悸不安,凌江大堤她是知道一二。此时的祁元粱已无往日的淡定从容,她稳定心神道:“夫君莫急,凌江堤坝是按工部设计来完成的,与你何干!再说建堤一事,涉及官员众多,俗话说法不责众,父皇不可能将一众涉案人员全部论罪。此时你要做的便是避嫌!” 呼延晴的安慰的确让惶恐的祁元粱恢复了些理智,他在屋内不停的来回踱步道:“晴儿说的对不止要避嫌,这次凌江决堤必定需要大批物资,我即可传令让凌江道附近官员先征收一批物资送过去,不仅如此,我要在燕京筹集更多的物资送过去,到时功过相抵,希望能平息父皇心中的怒火!” 呼延晴怕祁元让做的太多反而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错觉便劝慰道:“夫君,事缓则圆呐!” 祁元粱神情一怔,沉默片刻随后道:“事缓则圆,夫君又何尝不知,只是此刻最重要的便是平息民愤,如果民声成鼎沸之事怕是不好收场!” 呼延晴点头道:“夫君所言极是,只是以往灾患都是由夫君掌控,这次你要避嫌,该由谁去做呢?” 祁元粱一收刚才的慌乱之色,仅露出一抹邪笑道:“你觉得太子如何?” 呼延晴惊讶道:“太子?夫君这是要将天大的功劳推给太子嘛?” “推?无需推波助澜,按照他的秉性怕是已经到了凌江府。至于你说的功劳更是镜花水月,这次水患难的不是赈灾,而是善后!这么大一批难民该安置何地!放眼整个燕国,优渥的土地全在士族权贵手中掌握,哪有土地分给这些难民。眼下唯一能去的便是西境和北境,西境地处荒凉,将这些难民安置与此无疑于流放,北境13城好一些,可你别忘了,父皇对北境可是一直心存芥蒂,如果太子将难民安置在北境,势必会让父皇对他耿耿于怀!到时就算太子接沐家二子有功,那么也会功过相抵!一旦水患处理不好,那么我们便能从中大做文章!”量下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这便是祁元让的手段。 与此同时,鸿元帝同样收到急报,看的他差点气急攻心口吐鲜血。“速召祁元粱立刻滚来见朕,命所有在京六部3品以上官员前来议事!”这时鸿元帝又收到一份急报,单韦接过来道:“皇上,是太子殿下的!” “念!” “父皇,儿臣已奉命接到沐家二子,途中闻听凌江噩耗,决定暂缓进京先行凌江望父皇赎罪!沐家以征收一批物资前往凌江,与灾情相比这无异于杯水车薪,望父皇尽快决断!” 单韦读完便将信折好呈给了鸿元帝。鸿元帝又拿过来看一遍,沉吟片刻后说道:“唉,终究粱不如让呐!” 如祁元粱所料,宫里传旨的太监很快便来到府中,待太监将口谕宣好,祁元粱从兜里掏出一封书信和一袋银两递给对方道:“公公,烦请你将这封书信呈给母妃!”小太监哪敢拒绝,连忙躬身行礼点头应是。 朝堂上,鸿元帝看着一群默不作声的大臣无奈的搓了搓眉心,这些大臣里真正能做事的没几个,那些能做事想做事的大臣却因自身位高权重只想明哲保身。 “凌江水难,如此紧要关头众爱卿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嘛?”众大臣环顾四周,都不想做第一个说话的人。 裕亲王走了出来躬身行礼道:“启禀皇上,当下应立即征收物资运往凌江。凌江府周围村落较多,百姓流离失所,应多派人手统一安置!” 裕亲王说的这些所有人都能想得到,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打开话题。 二皇子点头附和道:“皇叔所言极是,应当加快征收速度,儿臣已传令命凌江府周围的官员先行征集物资送往凌江。” 话题打开,众大臣开始议论纷纷,一个个滔滔不绝,看似好不热闹。 “够了!鼓舌扬唇,口若悬河,真正能用上的办法却没几个!石琰。” “臣在!” “将能用的粮食全部备好,兵部配合,征收民间粮食,各屯兵驻部将多余粮食送往户部以便统计!马敬忠。” “臣在!” “朕不管你用何办法,将水患控制到最小!如若不然,提头来见!” 鸿元帝看向祁元粱说道:“义王,以往赈灾事宜都是你全权负责,这次还是你如何!” 祁元粱心念一动,该来的还是来了,只是他早已做好几手准备,淡定自若道:“回父皇,凌江水患受难百姓较多,儿臣认为相比去凌江,在京师征召物资更为重要,为了保证凌江府物资充足,儿臣愿立军令状物资绝不拖延!至于凌江可有马尚书负责,马尚书历经多次灾患,处理赈灾一事,马尚书比之儿臣过之而无不及!”这便是祁元粱的第一个办法,破财消灾。 征收物资不是空口白话,是需要大量钱财垫底的。 现国库空虚,只有从以前贪赃的官员身上想些办法。满朝大臣同样知道祁元粱这样做的目的,纷纷点头应是。在凌江大堤上贪的越多的,此时答应的也就越痛快。 此时祁元粱并没有举荐太子,太子此经前去北境乃是秘而不宣的,他这时候推举太子未免太显突兀。 他心里明白只要自己找个理由不去凌江,那么当下鸿元帝能用的只有太子。 鸿元帝冷哼一声,他岂会不知道祁元粱再打算什么!让祁元粱去凌江只是故意这么一说,鸿元帝太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了,吃力不讨好的事他才不会做。 鸿元帝接着道:“马敬忠,朕记得凌江大堤建于4年前,当时你信誓旦旦的保证这个大堤可保10年无碍,现如今你做何解释!” 马敬忠冷汗直冒哆嗦道:“回,回禀皇上,凌江大堤为何决堤,这,还,还有待调查。还望皇上多给微臣些时日!” 如果按照多年前的工程设计图去施工,别说10年,20年都无碍,可是却无油水可捞,当年是二皇子揽下这条水利工程,他自己先刮了一层,然后是手下的各级官员,能刮的一个都没放过。等到真正建设大堤时哪还有这么多的钱,没有这么多的钱只能偷工减料。所以说这个大堤在偷工减料的基础上能用4年已是万幸。 “好,朕给你20日,为了你能安心调查凌江决堤事件,赈灾一事你就不要去管,这件事朕将全权交于太子。义王,别忘了你刚才所说赈灾物资绝不拖延!” 满朝大臣面面相觑“太子”这个称谓,已经快要被众人淡忘。鸿元帝这次提起是不是意味着什么,众人将目光看向祁元粱。 这个结果祁元粱的意料之中,见众人都看向了自己,祁元粱却毫无异色的点头道:“父皇明鉴!满朝大臣为儿臣作证,绝不拖延!父皇,这次征召物资,不知北境沐府是否……!”末了他还不忘恶心一下沐府。 “人家早已将物资筹备妥当,你们呀好好学学沐戎毅!羞于尔等同室而处!”说完鸿元帝起身离开。 御书房内,鸿元帝摒弃左右见众人退下冷声道:“凌江大堤究竟怎么回事?” 鸿元帝的语气听的祁元粱打个寒颤,心里虽是惶恐,口中还在诡辩道:“儿臣不知父皇何意,凌江大堤多年前完全是按工部设计完工,现在决堤儿臣也不知是何原由!”祁元粱知道鸿元帝已经生疑,但这件事非同小可在没有绝对的证据下,一定要诡辩到底。 鸿元帝听后怒拍香案厉声道:“你当朕是三岁孩童,如此可欺?堤坝虽是按工部设计完工,但其中用料可是按照工部要求?朕想彻查此事并不难,当年可是由你负责去监督完善凌江堤坝,在施工过程中如果更换材料,不可能绕过你!马敬忠的为人朕比你清楚,小财小利他敢贪,但这种掉脑袋的事情,如果无人逼迫他万万不敢!朕知你爱财,当年故意让户部多拨出些银两,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最后朕还是低估了你的贪念!” 祁元粱跪在地上,纵然鸿元帝说的都是事实,但他还在强词夺理道:“父皇所言极是,儿臣却有监督不力之责,但儿臣每日事务繁多,不可能每件事都面面俱到,凌江堤坝名义上是由儿臣负责,出于对马尚书的信任,事后的一切儿臣全权交于他来操办,至于这其中是否有人贪赃枉法,儿臣实在不知。儿臣爱财,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种事,就算给儿臣十个胆子儿臣也不敢呐!儿臣贵为亲王,又何辜为这些黄白之物,以身犯险,求父皇明鉴!” 祁元粱打定主意,凌江决堤,他只承认自己监督不力,用人不善。至于贪墨银两一事,他是断然不会承认!孰重孰轻,他还是知道的。 鸿元帝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祁元粱所说的确有些道理,他贵为皇子,朝中一些实权大臣又于其交好,怕是逢年过节收的礼金不再少数。凌江大堤拨出的银款虽多,但确实没必要为其以身犯险。 看着跪在地上的祁元粱,鸿元帝道:“哎!罢了,起来吧!如果真如你所说,没有参与更好,如果参与其中,纵然你是皇子,父皇也保不了你!” 祁元粱暗自松了口气起身回道:“谢父皇明察秋毫!” “这么大的事,马敬忠怕是保不住了,哎!可惜了!朕希望这件事止于马敬忠!”鸿元帝知道这件事牵连甚广,如果要一直追查,祁元粱不见得就能脱得了干系!他也是变着法子在告诉祁元粱,这件事不管你有没有参与,想要从中摘出来,自己想办法! 祁元粱躬身道:“儿臣明白!” 鸿元帝摆摆手道:“回去吧!朕有些乏了!” 祁元粱退下后没多久,单韦便来报道:“皇上,甄妃求见!”甄妃,甄玉露,是鸿元帝最为宠爱的一位妃子,也是祁元粱的生母。 甄玉露行礼后说道:“皇上,臣妾听闻凌江水难,甚是动容。这是后宫的姐妹们筹到的一些黄白之物,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望能解皇上一丝烦忧!”说完一挥手,数位小太监端着满满当当的金银首饰,珍珠玛瑙摆在鸿元帝面前。 鸿元帝笑笑,拉着甄妃的手说道:“爱妃有心了,只是朕的大燕国还用不着后宫嫔妃施以援手!”甄玉露听后,面色一变,吓的差点跪下。鸿元帝连忙扶起道:“朕不怪你,这些送回去吧!晚上朕去你那!告诉元粱凡事过犹不及!”甄妃的这种手段,鸿元帝不用想都能猜到是祁元粱的主意。 第十章:铁锁横江 早年,燕国版图里并没有凌江府这块属地。由于长年战乱,边境难民逃往内陆,为了安置这些难民,汗帝,鸿元帝的父皇下令开垦凌江附近的荒地,后来这里的人越聚越多,这才有了凌江府这块地方。 进入渭岭,往东南方向三日路程便可抵达凌江。还未进入凌江,沐谷与祁元让等人便已看到许多难民衣衫褴褛的坐在路边,一个个形如枯槁,面色蜡黄。 这些难民看到一辆辆满载货物的马车,纷纷欲扑上前嘴里叫嚷道:“大老爷,给些吃的吧!” 祁元让第一次主治赈灾事宜并没有出现手忙脚乱情况,在他的安排下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进入凌江,街道两边出现的难民越来越多,各大商铺纷纷关门,俨然一副难民城的破败景象。 戌时5刻,忙碌了一天直到此刻沐谷才得以休息片刻。进帐内,祁元让正坐在案前,面带寒霜的翻着一本名册,翻到最后一页,祁元让愤怒的合上名册怒声道:“他们真是胆大包天,今日只是粗略的统计,便有数以万计的百姓蒙难,这些百姓何辜,为何要承受贪官之苦果。” “在他们眼中人命如同蝼蚁,却不知贪的不过是些身外之物,毁的却是国之根基!” 祁元让面带愠怒道:“这些人,一个都不能放过!”别说祁元让,沐谷见到这幅惨然的景象心里早有打算,为了这些蒙难的百姓他必须做些什么。 待祁元让平息心里的怒气,接着道:“贤弟,我们的粮草还能坚持几日?” “加之凌江知府先行送来的物资,大概还能坚持7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物资什么都是空谈。看着祁元让一筹莫展的神情,沐谷安慰道:“皇兄莫急,7日内物资必到!” 祁元让答非所问道:“贤弟,父皇应该收到我的书信,为何却不见回复!”祁元让言至与此,沐谷心中了然,他担心不止是物资,还有圣令。 燕国律法。皇子在外代行圣命,必得圣令,见圣令如见吾皇,百官下跪,听命行事。祁元让每天一封书信,除了告知近况,还有一个目的,便是想得到鸿元帝亲自授予的圣令,如果没有圣令,他祁元让顶天就是一位空有其名的太子,并无任何实权。 沐谷放下手中茶盏道:“皇兄是否急于圣令!” 祁元让坦然道:“未得圣令,我们寸步难行。” “皇兄,你觉得皇上知你几分?” “知子莫若父,不知贤弟为何有此一问!” “即使如此,那皇上为何迟迟不传圣令!” 沐谷这么一问,祁元让当时便矗立当场,片刻后疑惑道:“贤弟是说父皇这是在考验我?” “皇兄不在朝野多年,如此堂而皇之的回去,名不正言不顺亦难堵众臣悠悠之口!虽说皇上有意让皇兄再临朝野有扶持之心,但也要让皇上看到你的决心与手段。”当然还有一些话,沐谷没有说出来。这次鸿元帝考验的不止是祁元让,还有他沐谷。祁元让说的对,知子莫若父,祁元让有多大能耐,鸿元帝岂会不知。沐谷不得不赞叹鸿元帝这步棋下的秒啊!沐谷大概能猜到鸿元帝的所思所想,他是想借凌江水患一事,下一步很大的棋。而祁元让想要重返朝野却又难以置身事外。 祁元让接着道:“贤弟可否说的详细些!” 沐谷站起身走到祁元让身边道:“赎沐谷不敬之罪,反问皇兄!” “贤弟有话当可直言不讳,我俩不必循那君臣之礼!” “皇兄可知凌江水患难在何处!” “自是灾后安置,这些灾民没了房屋没了田地,生活便成了最大的问题。如今我大燕国内确有两处可安置这些灾民,一是西境,二是北境,而西境地处荒凉,将灾民安置于此无疑于流放。”说到这祁元让打住了。下面没说的不言而喻,他的想法便是打算将灾民安置在北境13城。只是这是没和沐谷商量,便当即决断多少有些难以启齿。 沐谷躬身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兄可自行安置。只是这样结果,确定是皇上想要的吗?” “贤弟何意!” “皇兄能想到这些,皇上同样能想到,当真如此一道诏书便能解决,为何皇上迟迟不肯下诏?皇兄可别忘了,皇上对北境可是一直心存微词,将灾民安置北境这是下策!” 祁元让虽没有沐谷的玲珑心思,却不是笨人,经他这么一点拨便明白其中深意诧异道:“这!” “皇兄,凡事不妨想的大胆些!皇上在下一局棋,一局利国利民的大棋局。如果你能想通其中道理,问题便不再是问题。如今权贵外戚日渐壮大,反观皇室却危如累卵,此消彼长后果堪忧。而皇上想要打破僵局,必定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怕是此刻皇上早已万事俱备,只欠皇兄这股东风!” 祁元让道:“贤弟言之有理,只是这股东风如果换成元粱或元熙岂不是更好。” 沐谷端起盏杯一饮而尽道:“皇兄,无论是二皇子亦或四皇子皆不适宜,他们二人与朝中势力牵扯太深,盘根错节,就算达到皇上的目的,却做不到皇上想要的结果。” 祁元让双手背与身后,在营帐内缓缓踱步道:“贤弟可曾想过,如此以来,这朝中权贵我们便全都得罪了。” 沐谷道:“皇兄,你唯一不能得罪的便是皇上。再者说如果是那些老迈昏庸,看不清事实的老臣要之何用。” 祁元让提醒道:“贤弟所说却有道理,只是你久居北境,朝中一些情况犹未可知,有些老臣受封皇祖父,在朝中影响颇深。如果手段太过刚硬会不会适得其反!” 沐谷点头道:“皇兄所言甚是,只是我们已卷入这洪流中,再想抽身而退,怕是已无可能。” 祁元让感慨道:“唉!果真是铁锁横江,任重道远呐!” “铁锁横江却是天降大任。” 二人畅所欲言,这时外面却响起了一片嘈杂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祁元让轻轻皱眉说道:“何人在外喧哗!” 话音刚落,一名护卫便走进营帐躬身行礼道:“启禀殿下,有数个难民在外叫嚷,说是我们干粮分发不当!在外面讨要说法!” 祁元让叹声道:“哎,人不患寡,患不均!好了你先下去!” 沐谷起身道:“皇兄,你我二人出去看看吧!” 二人走出营帐,借助火光便看到不远处聚集了约莫20多人在喋喋不休的争吵着什么。护卫们见到太子来了,纷纷退让。 祁元让走到近前,看着眼前这人约有8尺身高,长相魁梧,一脸的络腮胡子给人一种凶厉的感觉。或许是数天没吃饱的缘故,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态。 “不知这位义士对我等分发干粮一事有何高见!”祁元让双手抱拳道。 这壮汉见到主事人出来,行为收敛了不少,同样抱拳回礼道:“高见谈不上,我就是想问问为何有的人发的干粮多,有的人少,你们燕国人是人,我们塔格拉族就不是人了吗?我巴托塔随祖辈来到这片土地,并没有白吃你们燕国的粮食,我们族人开垦荒地,辛勤劳作,就连赋税缴的都比你们燕国人多,为何处处还要忍受排挤和异样的眼光!你们可别忘了,当年你们的先皇是怎么允诺我们塔格拉族人的!”这位叫巴托塔的壮汉话音一落,身后围着的塔格拉族人纷纷叫嚷着要给个说法。 祁元让是个政治敏锐性极高的人,虽然眼前这个巴托塔只是简单的几句话,但这里面包涵的信息太多,他知道这件事处理的稍有不慎便会落下话柄。 祁元让抱拳道:“众位兄台有所不知,这次我们带的赈灾物资并不多,只能优先老弱妇孺。在下保证只要朝廷的赈灾粮草一到,立即派人分发到各位手中。眼下只能先对不住各位了。如若粮草未到,我愿与所有塔格拉族人的兄弟们忍受饥饿之苦。从明日始所有的粮草出入明细以布告形式贴出,让所有人一目了然。” 塔格拉族人互望一眼,也不在纠缠,抱拳行了一礼道:“大人高义!”这些难民并不知道眼前这人,正是大燕太子祁元让。祁元让并没有许诺给予多少好处,而是给了他们一直以来最为渴求的东西,那就是尊重! 第十一章:马府惊变 燕京,义王府。祁元粱看着眼前有些心神不宁的马敬忠不悦道:“你好歹是个尚书,天还没塌,看看此时作态成何体统!” 马敬忠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道:“王爷说的对,只是凌江水患触怒圣威,臣惶惶不可终日呐!” 祁元粱冷笑一声道:“马尚书现在知道怕了,敛财之时也没见你有所收敛!”马敬忠一时哑然。心中却有些郁闷,当时第一个提出敛财计划的便是祁元粱,现在这样说自己,也好意思的。只不过他是皇子,给马敬忠十个胆子这话他都不敢说。 祁元粱接着道:“此事尚有回旋余地,父皇不是说了一切赈灾事务交于太子殿下处理!你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本王保你无恙!”马敬忠不是一个好官,但也不傻,祁元粱越是这样说他越是害怕。 马敬忠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说道:“王爷,要不要我们……!” 祁元粱当然知道他的未尽之言,没好气道:“马敬忠你真是越过越迂腐,这个时候你不仅不能玩你那些小聪明,在赈灾一事上更要好好配合他,千万不要让他找出任何不利于我们的借口懂吗?”马敬忠连忙点头应是。转身离开之际祁元粱在身后漫不经心道:“马尚书,千万记得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该说的话不要说明白嘛!” 见马敬忠离开后,祁元粱叫来管家道:“即可派人监视马府,待马敬忠离京后,封锁马府,可进不可出。如有异动格杀勿论。” 话说马敬忠回府后是坐立难安,与祁元粱共事多年,多少还是有些了解那人的秉性,马敬忠觉得出了这等天大祸事,祁元粱很有可能会将自己弃如敝履。 “来人!” “老爷有何吩咐!” “少爷呢?” 听到自己老爷问话,下人有些吱吱呜呜的说道:“少爷,好像还在睡觉!” 马敬忠一听便感觉气血上涌,怒其不争道:“这个败家子,去,叫他起来!”下人行了一礼转身便要往外跑。 马敬忠想到了什么连忙叫住了下人说道:“罢了,让那个不成器的睡去吧!去将小姐叫来!” “爹爹!不知唤女儿前来何事!”此女便是马敬忠的次女马玉鸾。 马玉鸾年芳17,长相小巧,给人一种雅致雅韵的书香气息。 马敬忠笑道:“玉鸾,爹爹明日便要远行办差,你那个不成器的兄长看着点,千万别让他惹出什么祸事来。”马敬忠一边说着,手中的笔在不停的写着。 马玉鸾虽疑惑却没出声质疑,而是配合道:“爹爹放心,我一定会看住哥哥,不让他到处乱跑。”父女俩一问一答,外人听着就是父亲远行,不放心子女交代一些事情罢了。 过了片刻,马敬忠放下手中的笔,将那张写满字的纸张推到马玉鸾面前,嘴里却若无其事的聊着家长里短。马玉鸾定睛望去,看到第一行便吓的脸色煞白。 纸上写道:“玉鸾,家中恐逢祸事,最让我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兄妹二人,接下来你一定要照我说的去做,这样才能保住我们马府满门。为父听说你与裕王府的螺平郡主交往甚密,为父走后,你什么都不用带立即出门去找她,求她引荐裕亲王,见到王爷后便说我马府将遭逢巨变,不求他能保住我这条老命,但念在同朝为官数年的情谊上,还望他能救救我们马府上下36口。城外磨坊的院子里有颗柳树,掘地2尺便能挖出一个木盒,这便是你与他谈判的筹码!接下来你什么都不用管,安心的待在裕王府,你兄长那里我自有打算。玉鸾,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好好活着,如果这次我们马府有幸躲过一劫,爹爹一定听你的做个好官!”马玉鸾看完后泪湿满襟。 马敬忠同样红着眼对着女儿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爱怜的抚摸着马玉鸾的头发,片刻后挥了挥手说道:“好了出去吧!在家乖乖听娘亲的话!” 马玉鸾不傻,知道这一别可能便是永远,离开的双腿如同挂满了千斤巨石,她不停的回眸像是要把这个育她,养她的男人的模样深深的刻在脑海中。 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马敬忠一拳砸在书桌上懊恼道:“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呀!”只是这世间哪里会有后悔药这一说呢! 临行前一日马府一如往常般平静祥和,马敬忠这一日只做了两件事,早上看了女儿,晌午看了儿子,这一切在外人看来都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而二皇子祁元粱收到的情报亦是如此,祁元粱疑惑的拜拜手示意探子下去。 呼延晴看到坐立难安的祁元粱说道:“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祁元粱却答非所问道:“不应该呀!马敬忠不会连这点敏锐度都没有。” “夫君!”呼延晴又轻唤一声。 祁元粱环顾四周后,朝着眼前这个长相欠佳的结发伴侣招了招手。 呼延晴会意附耳向前,祁元粱这才说道:“当年参与凌江堤坝的官员皆与本王签了一份名单,这份名单有四份,马敬忠主管工部,他手持一份。本王是怕他见了太子后乱说,万一到时他为了保命与太子沆瀣一气,那可才是真正的祸事。” 虽然祁元粱说的较为隐晦没有说起自己,但呼延晴已然猜到那名单中赫然会有祁元粱的签名。她有些不忿的说道:“夫君,你怎会如此糊涂,你签的那是名单吗?那是一张催命符!” 祁元粱同样有些懊恼道:“哎,当时糊涂,一时脑热便签了这个东西。” 呼延晴可不相信祁元粱会一时糊涂,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就算是二皇子这般位高权重之人也不免会被利益冲昏头脑。 不过现在去追究这些已无意义说道:“所以今早你才会以语言相激!就是想让他匆忙下露出破绽是嘛!”祁元粱点点头。 “事出反常必有妖,夫君不能在等了,待马敬忠离开后,应立即让府中管家去马府相邀他家长子来府中做客,马敬忠就这一个儿子,投鼠忌器必然不敢妄动,妄言。”呼延晴断然道。 “只是如此会不会让他人生出狡兔死,走狗烹的想法。”祁元粱担忧道!事关重大,由不得他不谨慎。 “要的就是这种雷霆手段,不然何以震慑人心!” 祁元粱拍了一下呼延晴的柔荑,他这结发妻子虽然长相欠佳,但大小事情上真的帮了他不少,祁元粱颇为感激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马府,马福禄直到现在还在懵圈的状态中,就在不久前他那个平时三句话不说就要上手拍他的父亲,这次尽然出奇的平静,絮絮叨叨的和他说了半个时辰的家长里短。 马福禄对这些才不敢兴趣,他认为此生他只对两件事感兴趣,一是斗蛐蛐,二是喝花酒,看着外面的日头快落山了,他整理一下装容又开始一天的日常,喝花酒。 梦招仪,燕京最大的一家青楼,是许多世家公子流连忘返之地,而马福禄便是这世家公子其中之一。马福禄一路大步流星的往梦招仪方向走去,丝毫没有察觉背后有人跟着。 来到梦招仪,马福禄径直的走向3楼,蹑手蹑脚的走到一间厢房门口侧耳倾听,听到里面没动静,他一把推开房门。此时坐在桌前正在绣花的美貌少女听到动静吓了一跳,看到是马福禄才缓了口气。 马福禄两眼放光的看着美貌少女,关上门上前一把抱起女子,一时间尤云殢雨,缠绵悱恻。这女子名唤怜梦心,三年前马福禄第一次看到时便以高价拿下。 当然无人与他竞价并不是他出的价格高出天际,而是因为他马福禄是工部尚书之子,谁都不会为了一个美貌女子去得罪一个朝廷重臣的公子。马福禄这些年对她是宠爱有加,如果不是马敬忠多加阻拦,他早就将这女子娶进门了。 云雨过后,马福禄搂着少女,嗅着少女发丝间散发的香味说道:“梦心,这次等我爹回来后,我和他好好谈谈,将你娶进门如何。”怜梦心先是露出幸福的目光随后想到自己的身世,幸福的目光又黯淡下去道:“不用了官人,不要因为我的事再让你们父子间闹的不和。官人有心待我,我便知足了。” 马福禄亲吻了一下少女的额头道:“你是我的女人,就算爹爹不答应那也不能让你留在这烟花柳巷之地了!”两人耳鬓厮磨之际,厢房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梦心呢?老子今天只要梦心!”马福禄听到这话,火立即窜上来了,立即作势下床,不过却被怜梦心按住,怜梦心朝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这时一个老妈子的声音响起:“哎呦,我的石少爷,石祖宗,谁不知道这梦心是马公子的禁脔,这样今天我们梦招仪来了一对孪生姐妹,我让她们陪你饮酒作乐如何!” 那石少爷却嗤之以鼻冷嘲道:“呸,什么马公子,他爹都快完蛋了,说不定数日后你口中的马公子连给我提鞋的资格都不配!” 马福禄听到这个哪还能忍得住,随便批了件衣服,便窜了出去,面前这口出狂言之人他认识,是户部尚书石琰的次子石子昂,两人素来看不顺眼。 马福禄冷哼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石家竖子!在这里非议朝廷重臣,你可真不怕死!” 石子昂噗嗤一笑醉醺醺道:“非议朝廷重臣?哈哈,你爹都快成阶下之囚了,命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还朝廷重臣,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不过此刻你还有闲情雅致在这女人窝里,我也是佩服的紧呐!” 马福禄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此刻也不想再忍,一脚便踹了过去,石子昂被踹个踉跄,借着酒劲便扑了上来扭打一团。众人合力将二人分开,石子昂看着马福禄和一旁的怜梦心冷哼道:“马福禄,等你马家完蛋的那一刻,我一定将梦心带到你面前好好玩弄,哼!”马福禄又要扑上去,却被怜梦心环腰抱住并拖回房间。这一夜马福禄没有回去,坐在桌前想了一整夜,他想到今天父亲种种反常的举动,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次日卯时,马敬忠带着一大批赈灾物资浩浩荡荡的便出发了,同行的还有马敬忠的次女马玉鸾。父亲远行,儿女相送,这乃人之常情,所以二皇子派来的人也就没有太过在意,快要出城时,马敬忠忽然对轿中的马玉鸾说道:“玉鸾,爹爹忽然想吃司芳斋里的糕点,你去给爹爹买点过来好不好,爹爹在这等你!” 马玉鸾掀开轿帘看着马敬忠,马敬忠偷偷给了他一个眼神,马玉鸾会意道:“知道了爹爹!”到了司芳斋,马玉鸾下轿后立即朝司芳斋走去穿越后门径直朝裕王府方向奔去。而马敬忠并没有多做停留,他刚才只是找个借口将马玉鸾支走,看着女儿离去的方向,又看着家的方向,大手一挥道:“出发!” 司芳斋距离裕王府并不远,穿过一条小巷便到了裕王府所在的主街。马玉鸾第一次觉得这条小巷如此漫长,她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平日里养尊处优,没跑几步就累的喘着粗气。 在司芳斋外负责盯梢的探子发现两盏茶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了,而马玉鸾还没出来便感觉不对,一队人马涌入司芳斋,看着敞开的后门惊觉不妙,纷纷冲了出去。 也就一盏茶的时间,这些探子便看到在前方正在踉跄的马玉鸾,众人将马玉鸾围在中间,马玉鸾就像是受惊的兔子,惊恐的看着四周。 马玉鸾惊恐道:“你们要干嘛?”领头的探子也算规矩,对着马玉鸾行了一礼回道:“马小姐,我家主子有请,还望不要让我等难做!”这些探子自然是祁元粱的人,他们早就被派来盯梢,只是祁元粱嘱咐他们,如果马玉鸾没有异常举动只要盯着便可,如有异动立即抓回来。 “你们主子是谁?”马玉鸾问道。 领头的探子做出请的手势回道:“马小姐一去便知。” “一群爷们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也不嫌臊的慌!”这时一道声音从探子们的背后传来,探子们纷纷如临大敌拔出兵器。 马玉鸾循声望去,不远处一位身穿黑袍,头戴面罩的7尺男儿持剑而立。领头的探子冷喝道:“不管你是谁,劝你一句休要多管闲事!” 黑衣男子冷哼一声:“今天我管定了!”说完拔剑便冲了过来。马玉鸾哪见过这种阵仗,吓的小脸煞白,双手紧紧捂住双眼。 约莫一炷香时间,打斗声渐渐停歇。黑衣男走到马玉鸾身边道:“往前走一刻钟便能到裕王府,自己多多保重!”马玉鸾睁开双眼,还未来得及道谢,黑衣人便消失不见。 马玉鸾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怎知她要去裕王府,不过现在也不是追究的时候,看着晕眩倒地的探子们,马玉鸾撩起裙摆便往裕王府跑去。 马敬忠刚离京,马玉鸾便险遭毒手,另一边的马福禄同样危机四伏。 他枯坐桌前不言不语,他是纨绔但不傻,加上昨日石子昂的言辞马福禄猜测他那个二品大臣的老爹怕是摊上事了。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美人,他蹑手蹑脚的准备离开。 刚打开门,便看到楼下气势汹汹的上来一群汉子。马福禄脸色煞白,不用猜也知道这些人是冲着自己的。 不容他多想,他赶紧上前叫醒怜梦心。怜梦心揉着惺忪的眼皮道:“官人,怎么了!” 马福禄回道:“梦心,家里怕是出事了,我必须离开!”不等怜梦心回话,他拿起床底的绳子打开窗户便抛了下去。 以前马福禄留在这里过夜,被马敬忠抓到几次,每次都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胖揍,为了以防万一他早有准备,没想到今天却派上了用场。 马福禄翻身跃起,忽然想到一件事,他这身板怎么可能跑的过那些个壮汉。灵机一动便有了主意,他一猫腰躲在了床下。也就在这时门被撞开,领头的男人看着颤抖的怜梦心眼前闪过一丝淫靡之色随后沉声问道:“人呢!” 怜梦心栗栗危惧,却没有失去理智,她伸出一根葱白玉指,指着窗户的方向,示意马福禄逃跑了!领头男子狠声道:“去三个人给我追!”身后三个男人如同利箭般便飞了出去。 而领头的男子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随从退下,他们跟随多年自然知晓老大想干嘛,识趣的退出去并关上房门。领头男子看着身披薄衫肌肤若隐若现的梦心,早就淫心大起,冲上前一把掀开被褥便扑了上去。 马福禄躲在床下,听着梦心的惨嚎与男人的淫笑,内心如同被利剑穿心,他十指握拳,指甲狠狠的镶嵌在肉里鲜血从他的手掌滴落。 马福禄牙床紧咬,一丝血迹从口中流出,他恨,恨自己的无能,眼看着心爱的女人被迫害却无能为力。为了不让自己出声,他紧紧的咬住自己的手腕。 停歇后,男子下床整理衣服淫笑道:“怪不得马家那个小子如此迷恋你,果然是个妙人,可惜了,如果不是主上有令,我都想给你收入囊中。”随后他朝着门口喊了一句:“兄弟们,有福同享都来吧!” 怜梦心从最开始的锥心之痛到后来的麻木,她不知道过了多久,想到床下那个男人安然无恙,她忽然觉得一切都值得。 那个男人虽说孟浪,放荡形骸却视她为珍宝,为了自己多次顶撞那个位高权重的爹爹,甚至有带她私奔之意,她笑了,在身体遭受如此迫害时,她笑了眼角的泪珠慢慢滑落,她觉得自己身体被人蹂躏,却保住了心上人一命,值得。 马福禄亦是如此,他麻木了,刚开始还能感觉到手腕处的疼痛,后来感觉不到了,只是眼泪在不停滴落。此时他的脑海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将这些人千刀万剐。 “老大,这女人死了!”怜梦心死了,她乘一个男人下床之际用藏在枕下的匕首自尽了,她虽是妓女,却除了马福禄没有让任何男人碰过自己。她觉得自己已经脏了,于其这样肮脏的活着,不如死了干净。 领头男子不以为意,对他来说,这个女人死了就像死了一只家畜毫不在意。他说道:“死了就死了吧!本就是个妓女装什么贞洁,不过死之前还能让兄弟们愉悦一番,也是她的造化,你看她脸带笑意,分明就是快活死的!哈哈……!”一众作恶的男子跟着大笑。 没一会,先前追出去的三个人也回来了说道:“老大,没追到!” 领头男子摆摆手:“罢了,告诉主上,马福禄昨夜奸杀名妓怜梦心,请求刑部发布追捕令,全城追捕!还有去知会老鸨子一声,要想梦招仪做下去就别乱说话!”待所有人走后,马福禄从床底爬了出来。 他缓缓的坐在床边,看着已经逝去的佳人,内心悲痛已到极致,他想嚎啕大哭,却哭不出来。 他用流血的手掌抚摸着已经冰冷面带笑意的面庞道:“傻丫头,你真是个傻丫头”马福禄知道她是为何而笑,她在告诉马福禄此生有缘相见,便以不负今生。 马福禄起身找了块布巾擦拭着怜梦心的身体,又给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他知道生前她最爱干净。一切做完后,马福禄在她额头上轻吻一下道:“梦心,你先走,等我报此血仇便去黄泉路上找你,你可一定要等我!”说完便将手里燃烧的烛台丢在怜梦心的身上!这是马福禄仅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怜梦心没有家人,刑部收敛她的尸身后如无人认领,最后只能弃之荒野被豺狼分食,于其这样还不如一把火烧个干净。看着火苗慢慢从床上升起浓烟渐渐散开,马福禄听到有人在楼下叫喊的声音,他看着怜梦心说道:“等我梦心!” 第十二章:生杀予夺 裕王府,裕亲王满脸怒色的看着邵静姝说道:“马家小姐是不是你藏起来了!” 邵静姝坦然的点头道:“爹,看你说的,什么藏不藏的,人家来找我玩耍,在我房间里呢!怎么了这是?” 裕亲王轻哼一声:“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你现在赶紧给她送回去!” 邵静姝看裕亲王满脸的愠怒之色怕是不好糊弄,打算上前撒个娇。 裕亲王看出她心里的小算盘呵斥道:“你别动就站那说!告诉你丫头,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你爹可不想将整个王府搭进去!” “爹,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人家一个弱质芊芊的大小姐能翻出什么浪!我不管,我就要留下她!”邵静姝见以往的那一套不好用了,干脆直接耍蛮。 裕亲王苦口婆心的劝慰道:“我的小祖宗,凌江水患,马敬忠定涉其中。马敬忠离京后,马府表面安然无恙实则早被围的水泄不通,看这架势怕是马敬忠留了什么不可见天的东西。我刚收到消息,马敬忠的长子马福禄昨夜在梦招仪奸杀名妓怜梦心,此时刑部正在书写追捕马福禄的公文。马敬忠倒台是必然的,你帮不了她!” 裕亲王不帮忙的还有一个原因,马敬忠是二皇子祁元粱的人。关于党争一事上,他的站队只有一个那便是鸿元帝。 他收到密报,太子祁元让前往北境,沐戎毅百里相迎,这便释放出一种信号,他沐戎毅是站在太子这边的。虽然邵静姝嫁给沐谷,这只是鸿元帝为了遏制沐戎毅的一种手段。只要裕亲王自己不涉及党争,便可无碍。如果今日他将马玉鸾留在府中,要是传到鸿元帝耳中,那就是一种他裕亲王有了涉及党争的念头,这非常危险。 “马敬忠的事我不管,但玉鸾是我总角之友,她危难之际女儿绝不会做出弃之不顾的不义之事!”邵静姝刁蛮道。 裕亲王火了,这件事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退让的:“那你带着她给我滚出裕王府,只要不在裕王府,你们爱去哪去哪!” 邵静姝有些木然的看着裕亲王,在她的记忆中,裕亲王从来没对自己发过火,邵静姝的两行泪珠慢慢滑落道:“好,我滚,滚就滚!”说完摔门而去。 看着邵静姝这般梨花带雨的模样裕亲王怎会不心痛,他就这一个闺女,平日里当宝贝一样捧在手心。只是这件事非同小可他万万不能妥协。 邵静姝离开书房那一刻,摸了一把眼泪又恢复了往日英姿飒爽的模样,仿佛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回到房间,关好房门,马玉鸾便应了上去。 邵静姝拉着她的手道:“玉鸾,帮我收拾一下,我们赶紧走!”马玉鸾听后神色黯然的低下头。马敬忠最后的指望全在裕亲王,现在邵静姝要带她离开,不正说明裕亲王不想帮这个忙。 邵静姝解释道:“傻玉鸾,裕王府并不安全。沐谷哥说了,只要你兄妹二人无碍,你的家人便不会有事!”马玉鸾郁结的心情这才有所缓解,弯下腰帮着邵静姝收拾行李。 “静姝姐姐,那我们要去哪呢!”马玉鸾问道。 邵静姝得意笑道:“去大将军府!现在只有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大将军府,便是沐家在燕京的府邸。虽说沐戎毅举家搬迁北境,但大将军府却一直保留着,以往沐戎毅去京师述职还是会小住几日。 马玉鸾见邵静姝提到这个沐谷便神采飞扬小声问道:“静姝姐姐,你口中的沐谷大哥便是你未来的夫婿嘛?”闻言一直大大咧咧的邵静姝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一抹羞红。 那日惊闻凌江水患,沐谷便预料到今日这一幕,所以他早就写好一封书信和数个锦囊让下人火速传到邵静姝手中。邵静姝起初看到书信还有些不乐意,里面没有什么关切的语句,有的只是让她按照沐谷信中所言行事。 “废物,一群废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公子都抓不到,还有何颜面来见本王!”二皇子祁元粱呵斥道。 “启禀殿下,恕在下无能,我们的人一直守着梦招仪从未离开半步,马福禄是如何离开暂时还不得而知!我已经吩咐弟兄们全城搜捕,相信很快便能找到马福禄!” 二皇子深吸一口气:“或许他从未离开过呢!你们离开后,梦招仪为何走水,而走水的恰恰正是那花娘的房间,这其中是何原由就没想过吗?在此之前你在做甚?”领头男子蒙骆一时哑然,他做的那些苟且之事又怎好启齿! 看到这一幕祁元粱便以了然,对自己手下的秉性他是知道一二,平时只要不过分他不会说什么,没想到关键时刻他给自己唱这么一出戏。 祁元粱气的抓起桌上的茶盏便砸到蒙骆头上:“色令智昏,蒙骆呀蒙骆,你真是太令本王失望了!”蒙骆低头不语任由鲜血从额头滴落。 看着低头不语的蒙骆,祁元粱厌恶的瞥了一眼,随后道:“马福禄那边你暂且搁置,现在快马加鞭追上马敬忠,躲在暗处盯着他,找个机会将其杀之!这件事再办不好,你也不用回来了!” “夫君,马福禄还没找到嘛?”说话的正是王妃呼延晴,她进门之时恰巧碰到蒙骆,看蒙骆这幅神态便猜到事情原由。 祁元粱摇摇头道:“马敬忠平时唯唯诺诺,没想到末了摆了本王一道,只是本王不明白他这样做目的何在!难道还想靠那一纸手书将本王扳倒?” “不管是何目的,于夫君皆不是好事。马福禄了无音讯,那马家那位小姐呢?”呼延晴问道。 “据管家来报,那日有个神秘人救下了马家小姐,之后便了无踪迹。本王猜测怕是有另一方势力关注此事,如果真是如此情形不容乐观呐!”祁元粱担忧道。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对他就越安全,反之便越危险。 “臣妾倒是有个猜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但说无妨!” “臣妾听闻,这马家小姐虽鲜出深闺,却与螺平郡主甚是交好,至于这其中缘由臣妾便不得而知!” 听闻此事,祁元粱沉默片刻忽然眼前一亮冲着门外喊道:“将管家叫来!” 约莫一刻钟不到的时间,管家便来到房内。祁元粱问道:“那日马家小姐消失何处你可有印象?” 管家一躬身道:“回禀王爷,说来惭愧,我们是在司芳斋后门的小巷中跟丢的!”祁元粱听后与呼延晴对视一眼轻点一下头,像是证实了心中猜测。 管家退下后,祁元粱冷哼道:“司芳斋距离裕王府不过一刻钟左右的路程,哼,没想到本王那个便宜王叔也参合进来!” 呼延晴说道:“或许裕王并不知情呢?如果裕王真的参与此事,夫君该如何是好!” “不知情甚好!如果他真的参与进来,就算他贵为王叔,本王也要与他斗上一斗!”祁元粱冷然道! 呼延晴看着忿然作色祁元粱劝慰道:“夫君切莫动怒,这裕王虽是个宗人令却大权在握,现在还未到与之交锋的时刻!” 祁元粱点头道:“这些本王当然知晓,不与之交锋上门做客想必皇叔还是欢迎的,晴儿可有兴趣随本王走一趟!” “臣妾这便下去准备!夫君,此刻我们如此大张旗鼓,会不会落人口舌惹人遐想!太子此时在凌江,父皇又将马敬忠派到凌江会不会有更深沉次的用意?” “马敬忠本是工部尚书,凌江水患他理应亲临现场,是非功过事后在谈。本王最担心的便是他与太子的见面!不过本王已派蒙骆前去,若有不对,即可杀之!”祁元粱沉声道! 呼延晴惊呼道:“夫君,那可是二品大臣呐!” “本不想如此,但为了保全他人,哎!徒增奈何啊!对外便说,马敬忠羞愧难当,畏罪自杀罢了!”一句话,生杀予夺! 一时间整个燕京风云涌动,而远离燕京的凌江亦是如此。 与外面的赤地千里相比凌江知府的府衙内却一片歌舞升平,此时的凌江知府潘不语端坐首席与手下几位志同道合的狐朋狗友不停的推杯换盏好不痛快。只是这满脸堆笑的脸庞却多了一丝愁容。 潘不语乃凌江知府,多年前修建凌江大堤他自然参与其中。按照到时的设想,就算决堤也是二皇子祁元粱亲自前来,上下官员沆瀣一气,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前来主事的尽然会是失宠多年的太子祁元让,这让他的行事多了些许顾忌与不安。 跟随潘不语多年的师爷看出他脸上的愁容,摆了摆手示意乐师与舞女下去,待众人退散师爷上前道:“大人是否还在为赈灾一事担忧?” 潘不语忧心道:“太子虽以失宠多年,但毕竟还是太子,想必这里的情况皇上已然知晓,本官这乌纱帽怕是不长久喽!” 潘不语无才无德,能坐上凌江知府这个位置,全靠巴结上二皇子府中的管家,而这二皇子对家里的这个管家又极为倚重,这一来二去的渐渐进入二皇子的视线中。在加之确实做了几件小事讨得二皇子欢心,便打了声招呼,潘不语再上下运作一番,这个知府之位就被他收入囊中。 对于这种得位不正的官员,最怕的便是自己做的坏事有朝一日东窗事发。自从凌江水患爆发后,他终日惴惴不安,生怕哪日冲进府内一批人马将他带走。 在其左右的师爷纪云见潘不语这幅作态,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与不屑。他跟随潘不语数载有余,对于潘不语的做事方法与个人能力纪云从内心深处是鄙夷的,扪心自问如果他纪云是这凌江知府,那绝对要强潘不语十倍百倍。不过他没那个命,谁让潘不语攀上了二皇子的高枝呢! “大人莫慌,纵然太子递出奏折,那也要皇上看得到才行。大人莫忘,现如今这朝堂之上除了皇上可没人能左右的了二殿下,如果二殿下不想让皇上看到某个奏折,你猜皇上他能看到吗?那断然不能!” 潘不语听到纪云这样说,内心的不安得到一丝缓解,不过想到二皇子在信中交代的一些事情又说道:“师爷说的是,不过二殿下信中有所交代,让我们尽快将赈灾物资发放到灾民手中,可眼下我们压着这批物资,与二殿下交代事宜全然背道而驰,这怕是不好吧!以我看呐还是尽快将赈灾物资发出去为妙!” 纪云继续劝慰道:“大人此言差异,二殿下交代的事情我们一直在尽心竭力的去完成,只是运往灾区的途中遭遇山匪掠夺,这也是人之常情嘛!”话到如此,纪云便闭口不言。 潘不语再傻也能听出纪云的言下之意。无非是派一队官兵押送,半路再找一批人假扮灾民将这批物资抢了。不得不说这个办法虽说漏斗百出,却百试百灵,潘不语做类似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潘不语言辞间还有颇多犹豫! 见潘不语还是有些犹豫不决,纪云悄悄的给了一个白眼接着劝慰道:“大人,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可曾想过,凌江水患身为知府的你怕是难逃干系,只是可大可小,到时怕是又得上下打点一番。凌江水患短期内恐难恢复以前之兴盛,长久以往大人你拿什么去打点,眼看着年关将至,大人难不成还要卖其祖业去孝敬各位大老爷不成?有了这批物资这些问题自然迎刃而解!大人可要三思啊!” 俗话说,小人喻以利。纪云一番的利诱威胁下潘不语还是点头同意了,对他来说可以不做官,但不能没有钱,他做官就是为了钱。损友误终生,潘不语不会想到,就是自己的这次点头,却将他送上了断头台。 第十三章:卖国求荣 三日后,本来不多的赈灾物资快要见底,而新的物资还未送到,这时太子祁元让就有些着急了。 找到沐谷,祁元让焦急的问道:“贤弟,物资为何迟迟未到,这样下去怕是撑不过明日!” 此刻的沐谷正在营帐内,坐在案前像是在思考什么。听到祁元让的问话这才回过神,起身行了一礼却并未答话。 沐谷派出的探子一直在监视凌江府衙内的动向,今早探子来报说是物资昨日发出,半道却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强盗给抢了。 收到这个消息沐谷便知其中有诈,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和祁元让说。他深知祁元让的秉性,如果让他得知此事,为了万千百姓他是真敢去府衙内讨个说法。 沐谷最怕的便是这个,现在祁元让只得圣命未得圣令,赈灾一事他可全权做主,但涉及到官场或是指挥某些官员做某些事,那未得圣令是万万不行,如有逾越便是无视法度,无视君威,无论是谁触及到这一条便是死罪。 一般来说圣命和圣令会在传召的那刻一同送到接召人的手中,这次鸿元帝为了考验祁元让与沐谷便任性一次,只传圣命未发圣令。 正在沐谷思虑如何应对之际,祁元让却找上了他。祁元让见沐谷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说道:“贤弟你这是?”见隐瞒不过,沐谷便将事情叙说了一遍。 祁元让听后怒拍香案厉声道:“好大的狗胆,为了一己私欲视人命为草芥,大燕国运就是被这些蛀虫腐蚀殆尽。来人,唤黑甲卫前来!” 沐谷心中大骇连忙阻止道:“皇兄你这要作甚?” “哼,灾情如此严重,这些狗官不体恤百姓,还敢监守自盗,要之何用!本王今天便要为大燕铲除这些败类!”祁元让怒目圆瞪道。 “皇兄不可,现在你未得圣令,贸然行事怕是要落人话柄。再者我们没有证据,到时就怕有理也会变没理!”沐谷最怕的就是祁元让一冲动带兵上府衙要粮,而潘不语却耍赖说粮以发出,半道被劫,没有直接的证据的确奈何不了他。不仅如此这件事要是传到某些人的耳朵里还不知道要怎么非议他。 祁元让却摇头道:“贤弟,皇兄本是储君,如果被一个小小的知府遏制住前进的脚步,那这储君之位不要也罢,前怕恶狼,后畏凶虎,犹豫不决,进退两难怎成大事!曾经皇兄一人踽踽独行,现在有你,何惧之有。再说,皇兄相信你定有办法解眼前此围!”话已至此,沐谷便不在阻拦,一直以来但凡遇事沐谷想的最多的便是万全之策,但这世间之事哪有这么多的万全呢! 沐谷道:“既然皇兄如此笃定,沐谷又怎能让皇兄失望!” 祁元让眉毛轻挑道:“贤弟可有良策?” “一个潘知府不足道尔,只是他背后的势力却要多加留心,此行若皇兄信的过沐谷,我一人前往即可,一个知府还配不上与皇兄直接博弈,只是我们还需要一个人的帮助!” 沐谷说要一人前往,祁元让不疑有他道:“你一人前往,皇兄放心不下,皇兄将黑甲卫调与你,有他们在相信定能护你周全。不知贤弟说的那个可以帮助我们的是谁?”沐谷躬身拜下,祁元让将黑甲卫调给他从这一点便能看出他对沐谷的绝对信任。 “单老,单罡!”沐谷说的便是鸿元帝派到祁元让身边保护他的那位老者。 想到单老祁元让颇有些为难道:“贤弟,单老离任多年,早已不问世事,再说就算在任,也不过是内廷司的主管。父皇这次找到单老全然是为了本王的安全,找他老人家会不会太过冒失?” 沐谷为其解惑道:“皇兄,你即考虑到是否有冒失之举,其心中已经认可了他的能力不是嘛?皇兄可别小看这内廷司主管,他所涉及的能力远超你的想象,就算离任单老在朝中的影响力依旧深远。话说回来,如果只是出于安全考虑,这一队黑甲卫足以保你横行整个大燕。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将单老放在你身边,其背后的用意还请皇兄细细体会!” 对沐谷的话,祁元让深信不疑,点头道:“本王这便去找单老!” “皇兄附耳前来!” 凌江府衙内,潘不语神情慌张的来回踱步,他在等纪云回来。没过多久,纪元便回到府衙内。 潘不语连忙问道:“师爷,可安置妥当?”潘不语问的便是那批赈灾物资! 纪云轻声回道:“放心吧大人!” “此刻怕是太子殿下已然收到消息,如果他亲到门前来要物资本官该如何应对?” 纪云实在看不下去潘不语这种又想得利,又怕出事的作风便虚与委蛇道:“大人谨记,物资被劫一事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现在府衙上下在全力搜捕劫匪!只要我们撑到朝廷派来的物资便可无碍!太子殿下不来便无事,如果来了,大人你可要做足了姿态,千万不要被人看出了破绽,这可是要杀头的罪过!生死可全凭大人的应对了!” 纪云说的这些,潘不语岂会不知,只是做贼心虚,由不得他不怕!以往他做那些贪赃枉法之事,必然是上下打点好了一切,自然不会查到他头上。如果这次不是凌江水患,百姓遭难,实在无法贪墨的情况下,潘不语决计不会做出这种铤而走险之事。 祁元让找到单罡,本想着要好生说上一会,没想到他刚暴露出来意,单罡便点头应允了他的事。一切安排完毕,沐谷便带着数十个黑铁卫策马往府衙方向奔去。 西境,阳谷关。眼看着进入了子月时节,正是西北风最为猛烈之时。阳谷关地处荒漠,在这个沙尘漫天的时节,几乎家家户户全部闭门锁户尽量不会外出。这时却有一人,骑一白马来到阳谷关下,守城卫兵见到此人是从胡羌方向而来,立即搭弓指向对方喝问道:“关下何人?” 来人撇下头巾,拿出腰中令牌说道:“呼延赫烈之子,呼延啸,速速开门!”守城卫兵听闻后定睛望去,果然是他们的少将军迅速放下长弓叫嚷道:“速速开门,是少将军回来了!” 呼延府中,呼延啸换了一身行装不做停留便立即去拜见了呼延赫烈。呼延赫烈正坐在炭火盆旁,细品着美酒。见到呼延啸进来对他招招手,示意坐在他对面笑道:“吾儿回来了,快喝一口烧酒来暖暖身子!” 呼延啸行了一礼,接过呼延赫烈递来的烧酒,一饮而尽。这烧酒尤为割喉,如果不是常喝之人,怕是一口便要呛出眼泪。 呼延赫烈说道:“啸儿,事情办的如何!” “正如父亲所料,羌王答应了你的条件!他说如果有一天父亲率本部人马来羌,羌王必允你公候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呼延赫烈一拍大腿兴奋道:“好,吾儿果然好手段!” 呼延啸回道:“父亲谬赞了,如若不是父亲身居高位,想必羌王并不待见我。羌王还说,今年会向鸿元帝多要些进贡,到时多出来的部分会拿出一些交给父亲,以表诚意!” 对于钱财,呼延赫烈并不看重。他身居高位,这些黄白之物他视若粪土,呼延赫烈追求的只有更高的权利。 听说今年要向鸿元帝多要些进贡,呼延赫烈冷哼一声道:“我大燕国土绵延千里,却要向一个弹丸小国进贡,真是可笑至极。” “父亲所说,却属无奈,胡羌虽为小国却易守难攻,况且一些关隘却是我大燕,南晋与商国的兵家必争之地。国是小国,却维持了这其中微妙的平衡,不得不说这羌王还是颇有些手段的!” 呼延赫烈却不会苟同,对羌王的做法他一直嗤之以鼻道:“不过是些小人手段,以关隘安稳为要挟,不断从燕国,南晋,与商国之间乞食!如果不是皇帝处处提防,我是无论如何都看不上这个羌王的!” 呼延啸一脸担忧的说道:“父亲,啸儿担心,如果我们真的投奔了羌王,那可真是要被世人口诛笔伐,以后的史书里还不知要如何书写我呼延家!再者,我们走了,家姐该当如何?” 呼延赫烈听到呼延啸这样说,有些愠怒道:“迂腐,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我呼延赫烈三门忠烈,当年夺嫡之争,我为皇帝荡平道路,仁亲王之乱我为其浴血奋战,为了他我出生入死,本以为可位列庙堂之上,最后却将我发配到这枯槁之地,名义上是西境大将军,却另立两路兵马,美其名曰西境三军,可另外两军的带头人是什么货色?哪个不是仁亲王旧部,他这是什么,这是掣肘,这是防备!这也就罢了,他不仅不知收敛,更是将祁元熙扶正,一个毛头小子尽在我之上。老子当年打仗的时候,他不过是个黄毛小儿,胎毛未退凭什么要让我事事顺从!” 听闻至此,呼延啸不语!他明白这些是呼延赫烈心中的痛楚,便拱手道:“父亲所言甚是,是啸儿愚钝了!” 只是满脸愁容并没散去。呼延啸与他爹不同,追求的并不是至高无上的权利,而是如何才能更好的维系家族名望。对于叛国一事,打心眼里他是抵触的。 虽然呼延赫烈说的确有其事,但他呼延家在燕国三代堆砌出的名望,却是其他家族难以与之一二的。如果真的要去胡羌,那在燕国所有的一切可就全完了。 知子莫若父,呼延啸的心思,呼延赫烈又怎会不知轻声劝慰道:“遥想当年汗帝时期,燕国是多么的繁荣昌盛,周边国家,包括如今独霸一方的商国都要年年上贡。如果不是当年汗帝暴毙,未立遗嘱,引发夺嫡之争,燕国又怎会到如此地步。当年内有夺嫡之乱,外有强敌环伺,一个昌盛的国家被弄的乌烟瘴气,现如今的朝廷呢?党同伐异,似乎又有当年夺嫡之乱象。鸿元帝对这些置若罔闻,虽说早立太子,却将军政大权分到祁元粱,祁元熙手中,这次凌江水患又将离开东宫多年的太子招回来,他这么做意欲何为!不就是想让他们兄弟相争嘛!汗帝曾说过,这天下本就是大争之势,自家兄弟都争不过,拿什么和外人斗!可他也不想想现如今的燕国,哪还经得起内斗。你爹何尝不想保全我呼延家的名望呐!可是这样的朝廷你能看到希望吗?再说,你爹现在又不走,走羌只是一个计划,至于何时行动便看朝廷动向,啸儿莫要太过担心!至于晴儿,哎,这快到年祭了!过几日你便进京,去找下你姐劝劝她,如果到时行动她回来便好,如若不然那便作罢!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爹顾不了这么多!” 呼延啸生在权贵家族,对于这些往事自然知晓。只是关于这件事他却有着另一种看法,当年的夺嫡之争确实是造成燕国内乱的诱因之一,但究其根本还是文人乱政。 鸿元帝并不是汗帝的嫡长子,若以个人能力来说却优胜众皇子,而汗帝有心立他为太子,但朝中党阀却大肆鼓吹废长立幼与礼法不合,言外之意便是汗帝不顾圣贤道德,要一意孤行。汗帝一看有这么多反对的声音,这件事便搁置了,直到汗帝暴毙,储君之位仍未确定。 汗帝暴毙,朝中的党争愈演愈烈,加上外敌侵扰,那些年燕国百姓的日子是苦不堪言。最后鸿元帝凭借着一众好友的协助,一阵杀伐果断将这场面震下,众皇子见大局已定便纷纷止戈。 鸿元帝荣登大宝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整顿朝廷,以前那些叫嚣礼法不合的文官纷纷罢黜,下场好的落个流放千里,下场不好的便是夷三族。 肃清了朝廷,鸿元帝第二件事便是严格把控察举制度。鸿元帝夺得皇位前,便是一方将领,自身偏好习武之人,他当时觉得,武将既然能打江山,自然守得住。同样是避免后世的文人说他得位不正,便将文人走向仕途的唯一通道给大大的限制住。 这只是呼延啸的个人看法,也没必要与呼延赫烈去争论什么。虽然呼延赫烈说了走羌只是一个计划,但呼延啸深知呼延赫烈的秉性,有了这个想法肯定会做,他只是在等一个机会。 关于呼延赫烈对呼延晴的态度,呼延啸并没有多费唇舌,他最在意的便是家族名望,呼延晴嫁给祁元粱其目的便是联姻,如果呼延赫烈真的走羌,呼延晴的下场可想而知,呼延啸可不想对一个无用之人多费心思,纵然这个人是他一母同胞的姐姐。 呼延啸想到呼延家的本部兵马说道:“父亲,若我们投奔胡羌,要想安然无恙的带走本部人马想必另外两路兵马必不会坐视不理,到时该当如何?” “这也是我要对你说的,你进京后要与祁元熙交好,你俩的关系本就不错,以后我们要走,祁元熙绝对能起到关键性的作用!可别忘了,另外两路兵马的统帅可是尤为尊重那小子!我们这个皇帝老是老了,却没糊涂,用一个祁元熙便维持住西境的安稳!好手段呐!” 对于呼延家的处境,呼延啸一直心知肚明,便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似乎想到另外一件事问道:“父亲,让我进京是皇帝的旨意,还是家姐的意思?” 呼延赫烈从香案上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呼延啸说道:“信是晴儿写的,这背后怕是鸿元帝的意思,往年置之不理,是因为沐家。为父接到密报,太子祁元让亲到北境接了沐家的二公子,既然沐家已有人去,那我呼延家总得做做样子!” 呼延啸接过信件,上下扫视一眼便道:“听闻沐家长子沐萧生一身武艺超绝,在战场上更是一员猛将,颇有沐戎毅当年风采。至于这次子,却知之甚少,坊间传闻他喜四处游学,是个好学书生,这次去往燕京正好去拜会拜会。”虽说是拜会,但满脸尽显嘲弄之色。文人除了鼓吹圣贤学说,要之何用! 第十四章:小人得志 “报!太子本部一队人马正向府衙方向疾驰而来!”知府里的探子火急火燎的冲进府衙禀报道! 潘不语闻言手一抖“呯!”的一声,喝茶的杯子应声而落,这声脆响彻底击溃潘不语那自欺欺人的内心,一时尽楞在当场,不知如何回话。 纪云接话道:“可看清是谁带队,是太子本人吗?” 探子回道:“并不是太子本人,而是一位少年,据前方探子来报这少年与太子殿下形影不离,怕是他的来意是受太子所托。” 纪云点头道:“下去领赏,继续打探!”听到有赏钱,探子便眉开眼笑的躬身退下。 听到不是太子本人带队,潘不语内心的不安得到些许缓解,不过想到来人是受太子所托还是有些担心的问道:“太子殿下既然派人前来,怕是对我们有所怀疑,纪师爷可有法子!” 纪云颇有自信的笑道:“大人放心,只要我们上下守口如瓶,他们没有证据。别说是太子的随从就算是太子本人亲自前来,又能如何!” “本官现在最担心的是那批物资,这么一大批物资不赶紧处理掉,怕是要夜长梦多啊!” 纪云回道:“大人放心,小人已有主意,待我们打发了这个太子的随从,便连夜将物资送走,分批变卖!”这批物资多以粮食为主,就算贱卖也能卖出一个不菲的价格。 潘不语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的回道:“但愿诸事顺利,本官有种错觉,此次来人并不简单,纪师爷还是小心点好!”潘不语为官数十载,错的事不知凡几,对的事却寥寥无几,而他这次的错觉算是在他对的事情里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纪云听后却不以为然,他当然知道来者是谁。跟随潘不语多年,他早就对潘不语的为人颇有怨念,却苦于没有机会能取而代之。 这次凌江水患有人却找到了他,允他一次机会,只要他办妥了那件事,势必会让其如愿。 心里有了算计,必然要付出行动,便说道:“大人,此番太子账下来人,我先去会他一会!大人且暂避锋芒,如若不行,大人再前来救场!” 嘴上是那么说,心里却鄙夷道:“如果我解决不来,十个你来了都没用!” 就算纪云不说,潘不语也打算让他先去会一会。他本人最怕的便是这种斗智斗勇,你一言我一语稍有不慎便会落入对方圈套的事情。 不过好歹他也是个知府,也不能表现的太过胆怯便口是心非道:“对方怎么说也是太子账下的人,本官如若不亲自迎接会不会有不敬之意!” “大人多虑了,属下便说大人因物资被夺一事,在外面勤忙公务,不在衙内!”两人一拍即合,潘不语便起身离开。 凌江府衙距离灾区还有一段路程,数个时辰后,沐谷带领一队黑甲卫来到府衙门前,而纪云早已在此等候。 沐谷坐在马背上拜礼道:“先生久候,学生沐谷拜会纪先生!”沐谷与纪元虽未曾蒙面,但看其一身书生装扮便能猜出此人便是潘不语的狗头军师纪云。 沐谷未下马,纪云只能抬头仰视,这让他有些不悦,听到对方叫出自己的姓氏,心里不由一怔纪云猜测对方能认出自己肯定是有备而来警惕道:“先生不敢当,不知公子带领一队武士前来何事?” “学生受太子所托前来问询物资被夺一事,不知潘大人可在衙内?” “我家大人此刻正在外面调查物资被夺一事,公子若是着急,可先行回去,这个案子有新的进展我家大人定会禀告太子殿下!” 沐谷知道纪云这是在和自己打官腔,说是在外调查,指不定此刻在府衙内饮酒作乐,沐谷做出为难状道:“哎!先生有所不知,太子殿下因物资被夺一事,心急如焚,命学生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怕是等不到潘大人去禀告了,烦请先生告知大人此刻在哪查案,学生这便去寻!” 两人对话也有些时间,沐谷一直坐在马背上俯视着纪云,这在纪云看来就是蔑视,他不相信读过圣贤书的人会不知道什么是礼法。 想他纪云在这凌江地界上作威作福多年,何时被人如此怠慢,越想他这心里越是吃味。纪云心里想的是“既然你如此不待见我,我为何还要在这笑脸相迎,能站在门口等候已是给足了你们面子!” 想到这,纪云打算离开,语气也一改刚才的和善阴郁道:“公子所问,在下不知,大人在外办案,不会像属下说明,恕在下杂物繁多,便先行告退,对了,如果公子想进来,怕是要等到知府大人回府后经他允许方可进入!” 末了纪云还不忘揶揄一下沐谷,纵然你是太子门客又如何为,未得圣令的太子,空有其名,再说这个太子无权无势,想比之下,你个黄口小儿还不如我这个知府师爷呢! 沐谷当然知道自己在马背上与人对话于礼不合,他就是要试探一下纪云这人的气量!沐谷还未说话,身边的黑甲卫领头人褚太平拔出腰中佩刀对着纪云那副小人得志的脸庞厉声道:“大胆,公子乃太子门客,你一个小小的师爷,哪轮得到你置喙!信不信本将一刀剁了你!” 纪元先是一惊,随后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镇定自若道:“敢问将军,在下说错什么,做错什么了吗?纵然在下说话不好听,那也是忠言逆耳,公子即为太子门客,更应护其名望,这要是在外面做了有害太子名声的事情,传出去怕是对太子殿下也不是太好,你说对吗!在下只是一个小小师爷,将军自然杀得,只是杀了在下,这外面的人要知道了,太子殿下又得被人非议,将军可要三思呐!” “你!”褚太平一时语塞,尽不知如何应对!他拔刀只是吓唬吓唬这个目中无人的狗头军师,没想到反被将了一军! 见呆立当场一时无语的褚太平,纪云得意的哈哈大笑几声,便转身而去! 看着身影即将没入府门的纪云,沐谷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先生,你说学生要是从物资被夺现场周围查找,会不会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纪云闻言脚步一顿,得意的神情顿时僵住,不过很快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公子多智,从何处查起心中已有盘算,在下便在多言,告辞!”说完他便进入府衙内,消失在沐谷眼前,进入府衙内,纪云一改刚才惊恐的神情,露出一抹邪笑。 见纪云离开,褚太平愤恨道:“真想一刀劈了这厮!” “褚大哥说笑了,就算是殿下来了,未得圣令对纪云也不能说杀就杀,不过也不是没有任何收获,刚才褚大哥也看到了他的神情,那一瞬的紧张,说明这批物资还在!这批物资体量过大,为了掩人耳目,必然不会放置太远,很有可能就在被夺现场的周围,要不然他也不会那么紧张!稍后你让兄弟们换身白衣分成两队,一队随我们去现场,一队在这紧盯纪云!”言罢,众人便打马前行! 马背上,褚太平想到刚才纪云的嘴脸愤愤不平道:“公子,这个狗头军师刚刚如此狂悖!你为何不出言反击?” “语言上的胜负,只是一时之胜负,我们不争一时胜负,我们要的是一劳永逸!到时这纪云落马了随你处置!” “那可说好了,这厮非得狠揍一顿,看他还嚣不嚣张!” 沐谷只是笑笑摇头,便不再言语! 被夺现场,沐谷站在马旁环顾四周,褚太平等人拿着刀柄在拨弄草丛像是在寻找什么线索!一边寻找,一边嘴里嘟囔着什么! 沐谷看他嘀嘀咕咕的便问道:“褚大哥,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褚太平盯着四周,用鼻子嗅了嗅回道:“特别的发现没有,难道公子不觉得这里太正常了吗?”沐谷知道他说的正常是什么意思,却找不到什么好的依据去支撑他这个想法。 褚太平接着道:“狗头军师说了,赈灾物资是被歹人掠夺,即是掠夺必会有一场厮杀,为何在这附近我只闻到了土腥味,一点血腥味都没有,要是说强盗兵不血刃拿下这批物资,打死我都不信!” 褚太平的话可谓是一语中地,沐谷在这方面还是有诸多不足,说到底他只是个书生,文人,不像褚太平见惯了刀光剑影的血腥杀气,所以对这方面异常敏感。 沐谷说道:“掠夺毕竟过去数天,血腥味会不会已然散去!” 褚太平却非常笃定的摇头道:“不会!” 两人交谈之际,这时匆忙跑来一位黑甲卫对着沐谷一拱手道:“公子,前方不远处的草地里发现车辙!” 沐谷闻言欣喜道:“快去看看!” 燕京,望回楼的一间厢房内,裴庆与乔装后的邵静姝相对而坐。此时的邵静姝俨然一副男儿装扮,而裴庆表情严肃在一旁静默沉思,邵静姝也不出声打扰,端着茶盏环顾四周。 良久后,裴庆开口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那位沐家二公子的意思?”对于邵静姝的婚事,在燕京虽还未传开,但对于裴庆这样的大家族想知道这个消息并不难。 起初裴庆得到这个消息实在难以接受,他从未想到自己的心上人会有朝一日说许了人家就许了人家,而且邵静姝尽然答应了,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裴庆并没有去追问邵静姝为何要答应那门婚事,他是喜欢她,但裴庆同样有着自己的骄傲。 邵静姝不知道裴庆为何有此一问回道:“两者有何区别?” “如果是你的意思,我会尽力与我爹和族中长老斡旋,如果是他的意思,只能对你说声恕裴庆无能为力了!”裴庆不假思索道。 邵静姝不傻,当然知道裴庆什么意思,一直以来她都知道裴庆对自己的心意,只是她对裴庆从来只有朋友之谊却无爱慕之情。 思虑许久后,邵静姝说道:“是他的意思,同样也是我的意思!我爹虽为亲王,说到底不过是个庶族,等他百年之后,爵位回归朝廷,并不会袭爵与我,我可不想我爹奋斗半生的东西最后随之烟消云散。裴庆,你在这五城兵马中城指挥使的位置上有3年之久了吧!你能力出众,为何得不到提拔,这其中的原由难道你就没想过?回想当年与你一起升任的南城指挥使现在早已高出你2品,还不是因为对方是士族子弟!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你就不想改变现状?”裴庆愕然,他没想到平日里只会舞刀弄枪的邵静姝尽然说出这样一番言论。 “改变?谈何容易!门阀制度在燕国早已根深蒂固,不是靠你我还有那个沐家二公子就能轻易改变的!”门阀制度这样的社会体系早已存世许久,裴庆对这样的制度早已深恶痛绝。 只要是士族子弟即便你无才无德也能靠家族门楣走上仕途,而寒门子弟想要走上仕途,这其中的过程要难上万倍不止!现如今的朝堂上却有数位庶族位高之人。 比如邵静姝的父亲,裕亲王邵庸。虽有亲王封号,但这也是邵庸年少时拼杀出来的。再比如廉郡王,廉郡王暂且不表。纵观这数位亲王,都有亲王封号,却并不实权,真正有实权的还是那些外戚与士族。 裴庆德才兼备,家世显赫,却因商人出生,多年以来只能在这五城兵马中城指挥使的位置上,止步不前。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不是士族子弟。当然,裴庆商人子弟,能得六品官职已属凤毛麟角,许多庶族寒门子弟穷奇一生都不得入仕,此等比比皆是。 邵静姝知道裴庆心中顾虑,纵然二人交情再好,这等稍有不慎便殃及满门的事情不是说答应就答应的!要想做成这件事必须要给对方足够的信心与依仗,邵静姝伸出玉指沾了沾茶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道:“我知道你心中顾虑,此等大事若只有我们三人去做,无异于螳臂当车,但如果再加上一个他呢?” 裴庆看后,深吸一口气说道:“当真?”邵静姝点点头。 裴庆沉默许久,这期间邵静姝并没有出声打扰,约莫一刻钟的时间裴庆道:“此事非同小可,我不敢擅作主张稍后便回到家中与族中长辈商议定夺。现在京师到处都是在寻你踪迹的探子,有结果后去何处找你?” “大将军府!” 听到邵静姝说起到大将军府找她,裴庆嘴唇不自觉的抽动几下。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也不知为何,裴庆总觉得现在与邵静姝相处以不像往常那般惬意自在,像是多了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便是你这些年苦等的人嘛?”片刻后,还是裴庆先开了口。 邵静姝点点头回道:“裴庆,对不起!”沐谷与她儿时相识,相伴,这种感情不是谁能轻易替代的。 看到邵静姝点头,裴庆心里不由的一酸,不过很快便坦然笑道:“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什么?你又没做错什么!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一直都是!”他不想让邵静姝看出他的异样,所以他想离开,想尽快逃离邵静姝的视线之外。 走出房门,裴庆莞尔一笑道:“原来,我早在10几年前就输了!” 溢澜山庄,裴庆跪在裴家家主,裴元直的面前!裴庆已向裴元直说明来意,裴元直听后一直沉默不语,手中的两个物件却在飞速转动。 不知过了多久,裴元直开口道:“你可知,我们裴氏为何能在这动荡不安的年岁里存活了数代之久?” “父亲和我说过,如非必要我们裴家轻易不会结交朝廷官员!” 裴元直点点头,扶起裴庆又从桌上拿出一份帖子递给了裴庆。裴庆接过帖子扫视一眼疑惑道:“石家家宴?哪个石家?” “京城还有哪个石家有资格将帖子送到我们裴氏府中!” 裴庆神情一顿有所觉悟道:“难道是户部尚书石琰的家宴?” “不错,石家早有与我裴家结秦晋之好的意思!只是为父一直拖着!刚才你所说之事,为父要是答应了,你可知于你,于我们裴家意味着什么!” “那我们裴家就是继石家后第二个红顶商人!”裴庆答道! “你做不了红顶!虽说你现在是朝中的六品官员,但在那些士族公卿眼中,无足轻重!让你做上这五城兵马中城指挥使的位置,无不是卖给我裴家,卖给我裴元直一个面子。如果为父答应你所求之事,第一个倒霉的便是我们裴家!沐家坐镇北境,他们动不了!太子虽不得势,他们也动不了,螺平郡主更别说了,深得皇上宠爱,谁人敢动!那唯一能动的便是我裴家!为父不能冒着举族的风险答应你这件事!”裴元直身为裴家家主,看的自然要比裴庆更为深远! “爹,可是!” “没有可是!裴庆,我们裴氏一族发展至今,以无需更进一步,能守住这份祖业便是最大的功劳!爹身为裴家家主,不能不思他人所虑!此事勿要提及!”裴元直说道! 裴庆却满眼坚定道:“爹,如果裴庆一定要做呢!” 裴元直停止转动手中的物件,直视着面前这个引以为傲的儿子沉默许久,裴元直深呼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关怀道:“裴庆,你身兼万贯家财,没有纨绔子弟的陋习,待人做事至情至性,这些为父甚是欣慰!可人无完人,你这性格不适合官场中的尔虞我诈!如果非要去做这件事,自你踏出溢澜山庄的那一刻便不在是我裴家人,你的名字将会从裴家族谱中抹去!望自珍重!”裴庆双拳紧握,他非常清楚,名字从族谱中抹去意味着什么!但想到邵静姝那期盼的眼神,他还是决意要做! “爹,恕孩儿不孝!”说完,裴庆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几个头便离开了! 裴庆前脚离开,一位身着锦缎的妇人便急匆匆的从内堂走了进来语气中略带责备的问道:“你明知道有危险,为什么还要庆儿去帮他们!” “自家孩子,什么秉性自己不清楚吗!他要做就由他去吧!如果连我一个儿子都保不住,凭什么要我裴氏的帮助!” “那我们裴家会不会很危险?”妇人接着问道! 裴元直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目光道:“危险当然有,只是裴家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第十五章:生死与共 话说沐谷等人,随着车辙的痕迹终于在离出事点不远的地方找到一处极为隐蔽的山洞。众人躲在树后,只看到山洞周围有数个黑衣带刀武士不停的来回巡视。 褚太平冷哼一声道:“我看这个狗头军师还要如何抵赖!”说完便要拔刀冲上去。 沐谷连忙伸手拦住说道:“褚大哥莫急,先等等,我怀疑有诈!” 褚太平显然被纪云气的不清,眼看着铁证就在眼前,沐谷却又将自己拦住,他有些焦急道:“公子未免想的太多了,那个狗头军师的确有些脑子,但哪有你想的那么神!” 沐谷耐心解释道:“劫掠朝廷赈灾物资是抄家灭族的重罪,如果是你,你会轻易的让别人找到吗?从我们到这里再到发现物资不过数个时辰,未免太过顺利了吧!” 经沐谷这么一说,褚太平冷静下来这么一琢磨还真像那么回事便说道:“公子是说,这是个圈套?” 沐谷手指轻点思虑道:“如果是个圈套,纪云又是在设计谁呢?” 凌江水患,祁元让受命来此。失去赈灾物资对其影响最大的便是祁元让,沐谷相信纪云可没这么大的胆子直接对祁元让动手,那么最有可能的。 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沐谷看着一旁的褚太平问道:“褚大哥,我记得凌江府是不是有个3000人的卫队在此驻防?” 凌江府的形成多依靠战争难民逃亡至此,其中不乏异族人。为了防止异族暴乱,朝廷便派了一支3000人的卫队在这里驻防。 褚太平不知沐谷为何有此一问回道:“早年的确有支3000人的卫队在此,但碍于廉郡王在朝中的影响,这3000卫兵又拉回京师,现在的凌江卫兵实则是京卫指挥司练就新兵之地,由京卫指挥使司的镇抚使龚永年坐镇于此!” 褚太平这么一说,沐谷心中已有盘算,接着问道:“褚大哥在京师可听闻,这京卫指挥使可与哪位皇亲国戚过从甚密?” “京卫指挥使司有拱卫京师,守卫宫禁的重任,而京卫指挥使魏于莽做人八面圆通与朝中许多重臣皇子都格外交好,如果说与谁过从甚密,实在难以察觉!” 沐谷有种直觉,纪云设的这个局,不是针对祁元粱,而是针对他,为了验证这个想法才有此一问。如果此事真像他想象那般,已经非常紧急,不容多想沐谷掏出一个物件递了过去说道:“褚大哥,你派一位兄弟带着我的信物立刻回去,将太子殿下与单老带到此处,一定要避开他人耳目!”褚太平不疑有他,立即吩咐一名手下以令行事。 手下离开后,褚太平方才问道:“公子,为何要将太子殿下带到此处?” “纪云想私吞这批赈灾物资必定绕不开这支卫队,褚大哥别忘了,燕国律法,如有灾情发生当地或就近驻扎卫队必须第一时间配合府衙行动。现在我们眼前所见,我怀疑是个圈套,只要我们动了这批物资,以我猜测很快便会冒出一队官兵,将我们定性为劫掠物资的匪徒,就算当场格杀抑在情理之中!”沐谷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褚太平听后瞠目结舌道:“这次赈灾的是当朝太子,国之储君,他一个小小的凌江府师爷,怎敢有如此祸心?”如果刚才那番猜测不是出于沐谷口中,褚太平打死都不信。 沐谷冷笑一声:“他不敢,可有人敢呐!再者,如果这个圈套不是针对太子,而是我呢?” 褚太平听的是云里雾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道:“公子这话怎讲?” “可是有很多人不想让我活着进京的!” 褚太平义正辞严道:“公子放心,只要有我们黑甲卫,有我褚太平在,一定安全的护送你进京!”褚太平为何如此尊崇沐谷,还不是因为沐谷的父亲,北境大将军沐戎毅。 沐谷双手抱拳行了一礼道:“沐谷这便谢过褚大哥,以及众位兄弟了,以后但凡用得上我沐谷的,但说无妨!”投我木李,报之琼瑶的道理沐谷懂! 褚太平摆摆手,接着道:“公子,我还有一事不明,你说这个圈套是针对你的,他们又怎么判断,是你或是太子来寻这批物资呢?如果是太子殿下,他们岂不是功亏一篑!” 沐谷笑着摇头道:“这再简单不过,褚大哥可别忘了,太子殿下的周围可是遍布各方眼线,我们从赈灾现场到凌江府衙,这一路的时间足够他们做很多事情!如果是太子前来,他们只要藏好这批物资,便可无碍!如果是我,有大把的时间让他们设局!” 两人说话间,从天上飞来一只黑色的信鸽落在褚太平的肩头,褚太平抓起信鸽,解下信件扫视一眼道:“公子果然如你所料,盯着纪云的那批兄弟来信说狗头军师在我们离开后,立即去了京卫练兵地!我们是不是先行离开,等殿下圣驾至此,再重新行事!” “迟则生变,眼前这批物资怕是只有一小部分,如果太子前来,他们矢口否认,剩下的我们何处去寻,于其这样,便顺了他们的意,等纪云露出狐狸尾巴,再将其拿下一举两得!”沐谷宁愿以身犯险,也不想过多的浪费时间,那些灾民可没那么多时间浪费。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人在饿急的情况下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 “公子怎么说,我们怎么做!”褚太平说道。 沐谷接着道:“只是如此以来,兄弟们的处境会很危险!” 褚太平傲然道:“公子放心,到时就算没办法将他们全部拿下,我们想走,他们也留不住!” 话说纪云,一路风驰电掣的来到京卫练兵地求见镇抚使龚永年。令兵来报,此时的龚永年正醉卧美人膝,听到纪云来访,龚永年将美人推开不胜其烦道:“让他进来!” 纪云进帐,看到龚永年躬身拜下,余光处瞄到站立一旁的芊芊少女玩味道:“小的搅了大人的美事,罪过罪过!” 龚永年却懒得搭理他,直言道:“有事说事!”别说纪云只是个师爷,就算是他家老爷潘不语来了,龚永年照样爱答不理。 虽说潘不语是个正四品,龚永年是个从五品,但奈何人家龚永年是京官,背后的势力更是大的惊人! 纪云眼中闪过一丝阴历,很快便恢复正常道:“启禀大人,鸽子入笼,我们是抓还是不抓!” 龚永年一听便知何事说道:“即以入笼,此时不抓,更待何时!他们来了多少人?” 纪云道:“共12人!” 龚永年摆摆手示意他退下道:“先去账外候着,稍后会有人随你一同前往!” 纪云退到账外,不久账内便进来了一名武将,他是龚永年手下最得力的千户,龚永年示意他上前然后在他耳边示意轻声道:“此次我们只是配合官府捉拿掠夺赈灾物资的匪徒,真正的目标是那位少年,势必诛杀当场,如有变故全权推到纪云头上,可否知晓!” 千户井思正点头道:“小的明白!”纪云还不知道,他已经成为这场斗争中的牺牲品! 沐谷这边已经将看守物资的几名护卫解决,山洞里果然有批物资。这时负责盯着纪云的那批黑甲卫已经与褚太平等人会合,其中一人道:“启禀大人,纪云随一队千人有余的兵马正火速向我处袭来!” 褚太平点头道:“知道了,让兄弟们提高警惕!”随后看着沐谷说道:“公子,接下来如何?” 沐谷躬身拜下道:“褚大哥,领兵谷不及你,接下来全权听从你的吩咐,只要我们撑到太子殿下来到,便可无碍!” 褚太平扶起沐谷转身对着其余十名黑甲卫道:“兄弟们,贼人正向我处奔来,他们虽人多,但此处丛林密布,反而有利于我们,切勿与对方正面冲突,游袭骚扰为主,只要我们撑上数个时辰便可无碍!”十名黑甲卫,躬身领命,11对1000以一敌百又有何惧! 对于这种悍不畏死的勇士,沐谷是由衷佩服。他再一次躬身行了一礼道:“谷本不该让诸位兄弟陷入如此陷阱,既然箭以上弦,万望诸位多多保重!”沐谷现在所做的一切本与他们无关,他们的职责只有一个,护太子周全。众位黑甲卫不多言语,双手抱拳以示还礼。 “小五!”黑甲卫就要退下去做准备时,褚太平叫住了其中一位身材略微矮小的黑甲卫,沐谷寻声望去,这名叫“小五”的黑甲卫看面相怕是比自己年龄还要略微小些! 褚太平在他耳边耳语几句,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去准备!沐谷看出了褚太平对这个小五有着特别的关怀,不过他也没问。 众人离开后,褚太平说道:“小五是我多年前救下的,他父母兄弟全被贼人杀害,无处可去,便一直跟在我身边。穷人家孩子吃了上顿没下顿,骨骼没长好,教了这么多年,他的武功依旧是最差的一个,但身法是除了我最好的一个!这次我们要想撑到太子殿下前来,只有一个办法,便是控制对方主将!” 话已至此,沐谷便知道褚太平刚才吩咐那个小五干嘛去了,虽然褚太平说的简单,但这其中的凶险不知有多大!沐谷知道只要此刻自己说一句离开,众人便可无碍,只是有些事做了便不能再停止。 “公子,接下来怕是无暇护你周全,你要不要回到城内暂且一避!”褚太平道。 沐谷摇头道:“诸位拼命,谷又怎能苟且偷生,生与共,死同眠,岂不是件趣事!褚大哥不用管我,去做你想做的事!” “只要某在,定保公子无恙!”如果说先前对于沐谷的尊重是来源于沐戎毅,那么此刻褚太平对沐谷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 手持信物的黑甲卫一路马不停蹄,数个时辰后来到祁元粱帐前,禀明来意,祁元让大惊失色!连忙欲请单罡,而单罡却手持长剑悄然来到账内行了一礼道:“殿下,事态紧急,我们要快点喽!” 纪云等人声势浩荡的往此处奔来,而沐谷等人也不闲着寻找各处有利于他们的地形。半山腰上,褚太平为沐谷寻的一处极为隐蔽的地方道:“公子在这安心片刻,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去!” “褚大哥,我们能撑多久?”沐谷问道。 “对方不用火攻,能撑两个半时辰!如用火攻,结果未知!”褚太平等人虽占据有利地形,但这地形有利同样有弊! 两人说话间,褚太平便看到远处尘土飞扬,人头攒动! 褚太平低吟一声:“来了!” 第十六章:绝处逢生 纪云等人来到山脚下,领兵千户井思正大吼一声:“进山拿贼,死活不论!”一声令下,身后兵士提枪而上。 纪云看着眼前这一幕,露出邪魅一笑,就算你是太子门客又如何,来到凌江照样杀之!仿佛他已经看到那位不下马的桀骜少年此刻跪在他面前一样。 当他看到沐谷的那一刻,他是深深的嫉妒,一位名不经传的毛头小子只凭家世显赫便能坐上太子门客的高位,而他纪云满腹才华,穷其数年还是个知府师爷!抱怨老天不公的同时,势必要将对方斩杀当场! 京卫新兵刚入密林,便想起了一阵惨嚎声,他们只是新兵没什么作战经验,刚入林便被四方袭来的箭矢打个措手不及! 黑甲卫众人不与之正面硬碰,到处游袭。这样以来使的这些京卫新兵乱了阵脚!沐谷所处位置正好能看到山脚下发生的一切,此刻的他不停的盘算时间,一刻钟,两刻钟!沐谷第一次觉得时间如此漫长! 一个时辰过去了,京卫新兵依旧像个无头苍蝇般不得寸进!而山脚下的纪云似乎看出了什么,转头对着一旁的千户井思正说道:“大人,他们是不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师爷多虑了,不反抗难道还等着我们抓不成!” “那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前来,看这架势似乎早有准备!”纪云接着道。 “你有探子,人家就没有了吗!烦请师爷在一旁看着,这里的事便不劳师爷操心了!”井思正不耐烦道! 纪云在心里阴郁道:“莽夫!”对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要他插手,那么此刻纪云也不便在多说什么,安静的在一旁待着。只是不停的在自我安慰,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京卫新兵苦行无果。领兵千户这才似有所悟,这时从密林中钻出一名百户,百户躬身道:“启禀大人,对方攻而有序,退而不乱!他们不正面攻击,以游袭为主,我等不甚苦恼!万望大人再下良策!” 井思正点点头,对着身边的传令兵道:“撤兵!”一声清脆的鸣金声,京卫新兵纷纷从密林中撤出! 纪云见状有些焦急道:“大人,不可!他们只有数十人!你!” “本将说了,不劳师爷费心!”纪云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井思正打断。 待所有人退出,负责各部的百户清点下人数,就在这一个半时辰里,他们折损了差不多百十号人,而对方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井思正暗自咂舌道:“对方绝不是寻常护卫!”此时此刻他依旧未知对方底细! 山腰上,褚太平带着数十名护卫走到沐谷身边道:“公子,接下来他们怕是准备火攻,如若火攻我等只能强行突围!待时局安全公子再出来!” 沐谷知道如果带着自己,必会让他们束手束脚点头回道:“褚大哥多多珍重!”所谓的强行突围无非是拼死一搏! 果不其然,井思正扫视这座不高的孤山道:“对方游袭依靠的是地势,尔等听令,放火烧山!”一声令下,数百名弓箭兵点燃箭矢便射了出去! 褚太平看着射来的火箭,对着沐谷点点头,随后转身对着一众黑甲卫道:“突围!” 看着离去的众人,沐谷喃喃道:“皇兄快点来啊!”火势渐渐蔓延,没一会整座孤山便冒起阵阵黑烟! 褚太平等人冲出火海,见人便砍。一众新兵,见他们出来了,一窝蜂的全部围上去,一时间厮杀震天! 纪云见状“哈哈”大笑,对着身旁的井思正躬身道:“还是大人多谋!你看他们像不像要被踩死的蚂蚁!” 这句话让他非常受用,谁不喜欢听好听的话呢!摆了摆手道:“困兽之斗,虚张声势罢了!全部给我压上去!” 纪云不停的扫视前方拼命厮杀的众人,奈何就是没找到沐谷的身影,他连忙对领兵千户说道:“大人,那位少年不在其中!” “确定?”井思正问道。 “他们与我有一面之缘,小的肯定,那人不在其中!”纪云的首要目标便是沐谷,所以对他的关注更甚他人。 别说纪云,井思正的目标同样是沐谷,他还指望拿着沐谷的人头加官进爵呢!得到纪云肯定的答复大吼一声:“留几个活口!”他要留几个活口来盘问沐谷的去向。 褚太平听到对方想活捉自己,冷哼一声:“活捉!你们也配?”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京卫新兵依旧未取得任何战果! 反观褚太平等人,浑身上下鲜血淋漓,有他们自己的,有新兵们的,当然更多的是京卫新兵们的鲜血! 这些京卫新兵哪见过这等阵势,看着站在尸堆里的黑甲卫,如同看着地狱来的恶鬼纷纷后退! 褚太平见状“哈哈”大笑,手中长刀举过头顶“杀,杀,杀!”身后黑甲卫随着他的呼声一同呐喊!一时间黑甲卫的气势竟盖过了一众京卫新兵! 井思正大呼不妙,他带的这些新兵,被震慑住了,如果不制止对方的气势,怕是这边要开始出现逃兵,逃兵是战场大害! 随后对着一个百户道:“带本部人马杀过去!”他的本部人马是跟随多年的老兵,有300人之多,一直护在他左右!如果不是新兵无用,他是舍不得让本部人马上去送死的。 别说井思正被震慑,沐谷同样被震慑住了,此时他以越过火带,站在一颗未烧完的树后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激动的紧握双拳喃喃道:“大丈夫该当如是!”沐谷虽为北境大将军的次子,但沐戎毅一次战场都没带他去过!如此血腥的杀戮场面,沐谷也是第一次见到。 新兵后撤,换了一众老兵,场面却有好转,老兵之间的相互配合渐与褚太平等人成僵持之势!又过了片刻,褚太平等人尽有落入下风的迹象,这也难怪,他们以厮杀许久露出疲态理所当然。 褚太平等人的强悍令众人感叹,井思正感叹道:“悍将!”渐渐的,褚太平等人体力不支,纵然他们身手再好,在对方绝对的人数优势上,他们还是失败了。褚太平被围,沐谷暗叫不好。 井思正打马上前,对着褚太平道:“念你是条好汉,说出跟随你们而来那位少年的下落,本将可饶尔等一命!”褚太平矗立当场,长刀支撑着自己疲乏的身体冷哼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纪云一脸阴狠的说道:“将军,别来无恙呐!我劝你还是说了好,不然你可要亲眼看着这些忠心耿耿的卫士,一个个的死在你面前!” “今日一死我等亦是鬼雄,又岂是你等小人配之道尔!”褚太平不屑一顾声音缓慢切低沉道。 纪云最厌恶的便是别人质疑自己的地位当即目露凶光道:“既然如此,那我便送你们去做鬼雄,给我杀了他们!” 一众京卫新兵面面相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间场面异常尴尬! 褚太平等人见状哈哈大笑“狗东西!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井思正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那意思就像是说:“这里还轮不到你发号施令!”纪云满脸涨红,不知所措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退下。 井思正看着褚太平等人继续劝慰道:“尔等皆是好汉,死在这荒山野地岂不惜哉!忠心是好事,可你们也要想想身后的家人!你死了她们怎么办!” 褚太平决然道:“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这本是我等最好的归宿!来吧!无需多言!”说完褚太平举起长刀,护在胸前。 井思正知道这些人是劝不动的,求生者易,求死者难!颇为可惜的摇摇头,只见他左手一举,数百名弓箭兵,弓拉满月,蓄势待发! 就在他左手准备放下的那一刻,褚太平横刀胸前准备拼死抵抗时,丛林处一个声音传来:“鸿元四年,北境仁亲作乱,家父率数万将士奔赴北境以治仁亲之乱。同是鸿元四年,敌国见我大燕边境不稳,自西境举兵来犯,家父领众将士死守阳谷关,家兄带领数千兵甲走捷径,披星戴月奔袭数日截取敌方粮道这才保住西境全线安稳。”声音铿锵有力由远而近,渐渐的,丛林深处便走出一个人,此人正是沐谷。 纪云指着沐谷兴奋道:“是他,就是他!”而领兵千户却制止不动,不只是他,连他手下的京卫新兵也在沐谷向前时,往后挪着脚步。 他们虽是新兵,但燕国有此战绩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北境柱国大将军沐戎毅,沐戎毅的名号他们还是听过的。 沐谷接着道:“数年来,北境战势连绵不断。扪心自问家父,家兄以不负朝廷所望。为何沐谷刚要入京,尔等却要在此地截杀于我!” 褚太平看着沐谷气恼道:“公子,你这是为何!” 沐谷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以及身后的一众黑甲卫,双手抱拳躬身拜下道:“沐谷在此谢过众位兄弟。褚大哥够了,谷的命是命,你们的命也是命!如果用你们数十条的生命换谷一人苟活于世,那谷余生难安!” 随后转头看着井思正,声音决然道:“我沐家人,就算是死,也要像个人样!” 井思正面色惊恐,眼前这少年所提及的那些事,让他联想到一种可能。他指着沐谷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沐谷轻哼一声,心里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是赌对了!沐谷赌这个领兵千户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便说道:“在下沐谷,北境沐府沐戎毅之次子!我身后众人,乃是宫内禁军黑甲卫!”沐谷想凭借父亲的名望,将眼前场面震住。 井思正暗呼不好,知道自己闯了弥天大祸。怪不得眼前这些人训练有素,原来是宫内禁军。他们死守的人竟会是赫赫有名的柱国大将军沐戎毅的子嗣。沐戎毅这些年虽远离京城,但其在军界的影响力无人能较之一二,如果杀了他的儿子,后果可想而知。井思正渐渐生出退意! 不止是井思正,纪云虽早已知道他是沐府次子,但还是被沐谷身上那种独有的气质给怔住了。很快纪云有所醒悟,和井思正心生退意不同,他想搏一搏!为了那人许他的高官厚禄! 看着有些退意的井思正,纪云在他耳边轻声道:“大人,此时万不可退!如今我们与对方以成水火之势,如果就此放过,你觉得对方会放过我们吗?到时不止是我等性命不保,怕是还要连累家中亲人,大人三思呐!” “可对方是沐府的人!杀了之后,我们又该如何交代!”井思正此时犹豫道。 “大人,我们可不知对方是沐府的人,他们是贼匪,我们是奉命拿贼!”纪云继续蛊惑道。 井思正现在想的不在是加官进爵,而是如何的保全自己和家人。他知道纪云说的有几分道理,现在自己为刀俎,对方为鱼肉,如果身份互换自己的下场就犹未可知了。他又想到镇抚使龚永年对他说的:“有一切问题推到纪云头上!”想到这,井思正心思打定,他决定搏一搏! 井思正看着沐谷说道:“你可有信物证明自己的身份,如果没有少在这里妖言惑众,沐府少爷又怎会在此荒山野林!”信物,哪还有信物,信物早就交给黑甲卫让他去请祁元让的救援了。 沐谷说道:“沐谷为何在这想必尔等心思清明,信物没有,沐谷的项上人头在此,只要将军屠刀一挥,自可拿去邀功行赏!只是尔等有命拿,不知可有命用!” 纪云接话道:“一派胡言,沐府高枝又岂是你等粗鄙之辈可高攀的!我看你这是走投无路,胡言乱语!”随后对着井思正点点头。 井思正准备一搏,就在一愣神的功夫,直觉身后一紧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架在了脖子上,声音略微青涩低沉:“住手!”对于这忽如其来的一幕,一众兵士楞在原地。而褚太平却面露喜色,此人正是一直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小五。 第十七章:千钧一发 井思正被挟持,场面有所控制。纪云快疯了,状况频发另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深知如果此刻无法杀死眼前等人,那死的就会是自己。 纪云有些癫狂的对着一众兵士道:“他们手上只有一个人质,不要怕!将眼前这些人拿下以人换人!” 井思正一听却不乐意了,这纪云是打算拿自己的性命去赌,急吼道:“贼子,你敢!没有我的命令谁人敢动!”兵士进退维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经过这段时间,褚太平等人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体力恢复了几层!褚太平看着井思正身后的小五,小五对他轻点下头,一众黑甲卫便护着沐谷朝着包围圈外走去! 纪云见状,心里不停的念道着:“不不不,让他们跑了就全完了!”随后冲着一众兵士歇斯底里道:“尔等皆是猪狗,这少年很可能是沐府二公子,如果让他们逃了,别说是我和你们将军的性命,就是你们的性命都难保,想想自家的内人,想想自己的孩子,尔等还在犹豫什么!”随即夺过身边一个兵士的长刀便朝着褚太平等人扔了过去,纪云手无缚鸡之力就算使出浑身力气也就扔了数米之远。 刀,应声落地,一众京卫兵士互望一眼,知道纪云所言非虚,是关乎众人的身家性命,军令不听也罢,随后一众兵士举起武器便朝着褚太平等人涌了上来。 褚太平见本来稳定的局面再次被眼前那个狗头军师打乱,怒吼一声:“竖子敢尔!”一时间焦灼的场面,再次陷入了厮杀。 纪元哈哈大笑道:“看你们这次还死不死!” 挟持井思正的黑甲卫小五,见场面陷入混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此时,井思正右手往后一挥,小五顿觉不好立即飞身避开,只见井思正食指与中指间夹了一柄薄如蝉翼的利刃,利刃的尖端还在滴落着丝丝血滴!小五捂着肚子虽避开要害,但还是被利刃伤了一下。井思正嘴角轻挑,便不再多看小五一眼。利刃有毒,中者必死。也就在数息时间,小五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井思正来到纪云身旁,二话不说一巴掌便扇了过去:“此事过后,我俩的帐慢慢算!”纪云捂着流血的嘴角,只是阴狠的看着井思正却没多说什么,动手不是人家的对手,他心里暗自发誓,等解决了眼前这批人,下个要除掉的便是这井思正。 因为沐谷的存在,褚太平等人以不像刚才那般放的开手脚,他们砍倒一批,又来一批。两边的人都杀红了眼,一众京卫兵士也没了先前的恐惧,此时在他们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便是将这批人诛杀当场。 也不知砍倒了多少人,褚太平等人渐渐力竭,又砍倒一个兵士,褚太平对着沐谷惨然道:“公子,怕是我们要在黄泉相会了!” “能与众位黄泉相会是沐谷的福分!” 褚太平哈哈大笑,撕下上衣吼道:“那就死前在拉上几个!” “杀!” “杀!”两边人马各吼一声,再次绞杀到一块! “都给我住手!”一道闷雷般的声音骤然炸起!两边的人马微微一顿,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纪云大感不妙也不看来人是谁吼道:“杀了他们,快杀了他们!” “哼!聒噪!”随后一道剑芒快如奔雷,直穿纪云的胸膛。纪云惨嚎一声,跌落下马。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祁元让与前内廷司主管李罡。 李罡看也不看纪云一眼,拔出长剑指着井思正道:“让你的人住手!”井思正看着眼前这老者,心底生出一种恐惧,这是对强者的畏惧,他相信只要对方想杀他,不出3息自己必会殒命当场。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李罡身法忽变,一剑挥出井思正右臂脱落!井思正的哀嚎声另场面全部静止。 沐谷看着及时赶来的祁元让内心松了口气。祁元让快速下马,拨开人群朝沐谷走去,褚太平见太子前来,刚要行礼便被祁元让托住,看着他们满身的鲜血淋漓动容道:“诸位受苦了,本王来晚了!”随后关切的望着沐谷,沐谷对他微笑着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李罡从怀里掏出一快金色令牌声如洪钟般说道:“皇上口谕!凌江水患,太子祁元让亲往救灾,沿途一道官府,驻兵全部听从太子诏令,违令者斩!”捂着胸口的纪云,闻听口谕内容惨然一笑,他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不仅是自己,怕是他的家人也要与他一同蒙难。 众人谢礼,太子祁元让指着躺在地上纪云与井思正说道:“将这二人带回府衙大牢,不日候审!本王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给了他们天大的祸心!” 京卫新兵驻地,龚元年依旧和他的美妾在账内嬉笑着。忽然一阵微风吹起,帐帘抖动了几下,龚元年放眼望去,并无异常,就在他再次和美妾玩闹时,一阵声音响起:“你的人失败了!” 龚元年寻声望去,不知何时身边出现一位全身被黑衣包裹的男人。他的美妾吓的跌坐一旁,龚元年知道此人是谁,听对方说自己失败了,连忙惊恐道:“怎么会!对方只有数十人,我可是派了1000多名兵士!”对方不在多言。 龚元年像是想起了某些话连忙跪下,一边磕头一边惊恐道:“我去找四爷,我去找四爷!” “四爷说了,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话音一落,他左手轻挥,两柄飞刀便插进龚元年与他那位美妾的胸膛! 一切尘埃落定,凌江府衙内,潘不语见来人是太子早已吓的不知所措,他本不是心志坚定之人,祁元让随便质问几句,他便如竹篓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不过至于剩下的赈灾物资,他却不知下落。 厢房内,沐谷照料好了褚太平,这才坐在凳子上得到一丝喘息。褚太平因他身负重伤,这让沐谷于心不安。 沐谷端起茶盏,太子祁元让便来到门前,沐谷刚欲起身行礼,祁元让示意他不必多礼。二人共同来到褚太平的床前,太子轻声问道:“他有无大碍!” “大夫说了,并无大碍,褚大哥只是力竭,加上受了些皮外伤,休养些时日便可无碍!”沐谷回道。 二人为了不搅扰褚太平的休养,便来到院中的凉亭。祁元让为沐谷倒上一盏茶说道:“这次皇兄未能及时赶到,望贤弟勿怪!” “皇兄说的哪里话,能在数个时辰赶到,已是快马加鞭,谷感激不尽!这次本不想有劳皇兄,没曾想最后还是依靠皇兄搭救才幸免于难!只是黑甲卫损失惨重,褚大哥回京怕是免不了一顿责罚!” 沐谷说的是事实,这次一众黑甲卫为了护着他,三人死亡,剩下几人身负重伤。如果是保护祁元让得到这个结果还好说,毕竟是尽忠职守。但护着沐谷,却是职责之外,这份罪责褚太平怕是承担不起。 祁元让接话道:“贤弟说的哪里话,如果不是因为我,贤弟也不会陷入如此险地。至于褚太平他们,这次回京定在父皇面前为其说情,说到底我也有责任!” 祁元让虽然这样说,沐谷相信他也会这样做,但结果依旧不容乐观。责不罚不明,理不辩不清,就算皇上不想追究,怕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人也会咬住不放。沐谷已有心思,褚太平他必须力保下来,不然对不起自己的那份心。 沐谷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转移话题问道:“皇兄那边的进展如何?”沐谷问的自然是余下物资的情况。 “潘不语不知,而纪云一心求死,闭口不言!”祁元让叹息道。他以为抓住纪云,抓住了潘不语就能得到余下物资,谁曾想会是这个结果。 沐谷冷哼道:“纪云这不是一心求死,他想依靠余下物资做最后一搏!皇兄,赈灾一事接近尾声,灾民安置可曾想妥!” “这……不瞒贤弟,那日贤弟一席话,皇兄至今未明贤弟所指究竟何意!”祁元让有些尴尬道。 沐谷为祁元让倒上一盏茶耐着性子为其解惑道:“现如今的朝堂士族日益壮大,党派林立,他们与荣俱荣,共同进退,这渐渐的威胁到皇上手中的权利。当年皇上将二皇子与四皇子拉到朝堂上,就是想让他们打破平衡分庭抗礼,分而治之!可谁能想到,他们二人为了夺嫡,渐渐沦为士族们手中的工具。皇上怕是早就想找皇兄来打破这个局面,只是没有合乎情理的理由。这次凌江水患,恰好是皇兄重返朝堂的借口。” 沐谷喝了口茶接着道:“遥想当年皇上荣登大宝,一些士族大家确实出力不少,为了报答他们,皇上许了不少封地于这些士族子弟,户部尚书石琰就是其中最大的得利者。许了封地,那封地上百姓的税银并不是第一时间流入国库,而是进入到了这些士族的口袋。国库空虚这也是其最大的原因之一。士族难治,一是因为权利纵深,二是因为国库空虚,皇上无力发展军队,军队作用可不仅仅是对外啊!” 祁元让接话道:“姨丈不是有10万精兵驻守北境,只要父皇有难,我相信姨丈定能即刻进京勤王!” 沐谷解释道:“皇兄所言不错,可一国之君又怎能将自身安危系于他人之手!我爹虽能第一时间进京勤王,可这路途遥远变故繁多!皇上想要改变现有格局,必须要有一支强有力的亲军在手!当然打破如今朝堂上的政治格局,只有亲军是不够的,必须要软硬兼施!皇上将皇兄推上朝堂,就是想让皇兄劈开一道裂缝。只是眼下我们能做的还很少,凌江水患则是我们的一次机会!马敬忠贵为工部尚书,朝中二品大员封地广袤!水患事件他牵扯其中更难逃干系,褫夺爵位收走封地是不争的事实!封地被收,这些士族可不会放任这块肥肉不管!必定想方设法收入囊中。与其这样,我们先斩后奏将灾民安置于此!回京之后,再禀明皇上,木已成舟,就算士族大家里谁有意见,也只能咽到肚子里!” 沐谷将话已经说的如此透彻,如果祁元让还不懂便妄为国之储君。如今燕国最重要的收入便是来自平民的赋税与田租,由于早年封地过多的原因,这些赋税田租的第一经手人不过国家而是这些士族大家。此消彼长,国库贫瘠,士族却各个肚满肠肥。而封地一事,在燕国又是一种墨守成规的规定。想要打破这种规定,必须要有一个鲜明的个例。士族大家荣辱与共,他们就像一只密不透风的木桶,皇上就是想办也难以插手,一是没有理由,二是无人可用。凌江水患,马敬忠倒台,他的倒下恰如其分的在这只密不透风的木桶里留下一道裂缝。 话是如此,可祁元让还是有些担忧道:“就算我们将灾民先行安置于此,那些士族便会放任不管嘛?就怕父皇默许,到时在朝堂上,士族们也会据理力争!如果他们提出要分化这些灾民,我们该当如何?” “若只是先斩后奏,此事必败!想促成此事,我们还需两人相助?” “谁?” “四皇子的岳父,廉郡王!皇兄,这批灾民可不是普通灾民,这里面大多数可是廉郡王的族人呐,你认为他会坐视不管嘛?” 祁元让如同醍醐灌顶,心中的迷雾顿时散开兴奋道:“对廉郡王,我怎么就没想到廉郡王!廉郡王的父亲当年带领族人投奔燕国,这些年他的族人过的并不好,想必心中定要微词!他在朝中不得势,怕是敢怒不敢言。这次算是一次良机,他定不会错过!只是还有一人是谁?”对于祁元让的看法,沐谷不置可否,这里面还有更为深层次的原因,只是现在不便去说。 抿了口茶,沐谷放下手中茶盏说道:“马敬忠!” 祁元让眉头轻蹙疑惑道:“他?” “皇兄,我们将灾民先行安置在马敬忠的封地上,于礼,于法皆不合!但如果是马敬忠亲自提出,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祁元让回道:“马敬忠的罢官已是不争的事实,封地之事,他还有资格建议吗?” “至少在剥夺官位之前,他还是权利建议的!如此以来那些损失利益的大臣也不会将矛头直指皇兄!” 祁元让担忧道:“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会同意嘛?再者,贤弟的言外之意是想让马敬忠直接进殿面圣,怕是此刻的父皇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还会见他吗?” “皇兄多虑了,此刻却有很多人恨不得马敬忠身首异处,客死他乡,但唯独皇上不会,你可别忘了马敬忠是被谁一路提拔上来的。” 祁元让沉思片刻,沐谷所说他细想了一下,确实如此。当年鸿元帝还未荣登大宝,只是一将军时而马敬忠当时就是他的上骑都尉!这一路走来,二人可谓私交甚笃。 “即便我们带着马敬忠回京,这一路变故繁多,他是否能安然无恙的进京还犹未可知,如果马敬忠有个意外,那我们的努力不就如梦幻泡影了嘛!”祁元让的担心在情理之中,凌江水患,马敬忠身为工部尚书,牵连甚广,可是有很多人不想让他看到明日的朝阳。 “如果二皇子是个聪明人定然不会在此时动手,若他执意动手,我们不是还有单老在吗?”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