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半岛的迷雾》 序章 顾自枫继续压低着帽檐,然后又裹紧身上的绒棉大衣,正着急地沿着教堂前的报告栏经过。 风的吹袭更加的刺骨,衣服真的就像糊在身上的一层薄纸,在这个时节对于抵御寒冷几乎毫无作用。 快要黎明,天空还阴郁着灰色,周遭还并没有太多的声音,绵延数里的整条中央街上只有几家早点铺前的吊着的油黄炽灯,顺着风轻微晃动发出了点声响儿。 安静,或许不是因为清冽的空气,不是因为太阳还没有升起,仅仅是现在的时局让人们更加的惶恐不安,哪怕是为了生计也不会纠结于早晚几小时多赚来的几钱几厘。 似乎终于要日出,东面的天空出现了一道霞红,自南向北地延伸着,却被之前的管治大楼从中间拦腰拦断。 这管治大楼像是带有岭南风格的建筑,虽然现在因为年久失修,但仍依稀能感到它刚建成时的威严以及雄伟。 顾自枫借由着一点点光,隐约看管治大楼巍峨的灰色大门紧闭着,门鼻上像是被铁索牢牢实实地缠着许多圈,门面上被红漆刷上显眼的大叉号,象征着明令禁止接近。 他转过身,平静地看着面前两位正欲动作的两位年轻小伙,想着也难怪他们也只有这些手段,至少如果仅就学识代表能力的话,他们的水平自然不会高到哪儿去。 “职业是XX,名字是XX,性别XX······”这些身穿红裤子的国民自卫军说话总是充斥着一种呆稚与傲慢的语气。 显得呆稚是因为游击自卫队有相当一部分是由年幼的学生组成,阅历自然就浅薄点,充斥着稚气,似乎都不太会与人打交道,比起已经全副武装背负战场的战士,他们更多的是幸运,至少他们可以自由挥霍不用花时间去祈祷安全归来。 傲慢,可能是因为他们以为自己是在保卫,身穿蓝绿军装就像是戏剧里那样英雄的人物,像个法官一样,落槌可以充当正义的法则。又或者说年轻的他们拥有着绝对的武力,人们生畏,慢慢地在心理上自我贬低就间接抬高他们的身价,一切就都要向他们背后的长条枪看齐。 “是的,长官大哥,这所学校的审批手续都办下来了,已经可以正式营运。” 特殊的时期就有特殊的政策,学校开学等事宜要向管治审批,如管治大楼都被迫歇业整修,所以学校的教长就向临时国民管治递交申请,经过漫长的一个月,学校从国民银行领取到一部分办学经费正式复学。 顾自封的背后,两个年轻的自卫兵高声闲谈着,这些自卫兵除了外形,甚至外形都没有士兵的样子。 一群人没有经过战场的洗礼,没有经历军队铁一样的纪律,甚至是连基本的常识都不明白,凭借着自以为的一腔勇气,自发的或被引导着肆无忌惮地做一些越轨的事情,简直就跟土匪强盗别无二致。 财政下拨的经费也仅够维持一段时间,在那之后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也难怪顾自枫此刻看起来忧心忡忡,烦躁异常。 这场霍乱的根源在顾自枫看来就是那位只会忽悠的“骗子”,是城市、国家造成如此局面的“罪魁祸首”。 初遇那个家伙时,他声称誓要铲除大众尤其是青年思想上的痼疾,有关自由的论断甚至还影响了一批批学生。 然后秉承着“真理不辩不明”的观点与一众学术巨擘为代表的明珠大学学派,进行事关真理的争辩之战,当时的他还真可以称得上“志吞四海,透视千秋”。 可如今真理是对是错仍然没有辩明,时事已经巨变。 由他领导的一支起义军就像似凭空出现,不断壮大,并扬言要推翻残酷的统治,建立更加自由平等的国家,结果反而成就了这乱世局面。 如今的时世,人们也似乎更热衷于各种主义,哪怕自己其实并没有理解它,更不用说去捍卫它,乱世之下它反而成为民众为所欲为的保护伞。 那个家伙的煽动性很强,吸引、鼓动了一大批他的信徒投入战场,其中就有相当一部分正是来自于学校,先进思想的优先传播地。 远处钟楼的钟声敲响了三声,顾自枫默契地停下了手中的笔。这是自卫队要出早操,他们停下手头的一切,始终都要坚持出操。 现在的军队已经渗入校园,简直无孔不入,校园的法则也已经不能适用于一批以学生为代表的军队。绝对的军事力量面前,法律往往就会失去效力。 阳光透过玻璃小窗斜照在阶梯教室前排的课桌上,却空无一人。 学校外的喊操声洪亮而嘈杂,年轻的士兵果然容易耐不住性子。教室后排的阴暗处,仍旧坐着一些忠实的学生,静静地不发言语,表情依旧十分专注地听着老师的讲解。 也是为了他们,顾自枫一定要写完这封信,关于经费的事情还要想办法解决,言辞恳切地向临时管治继续申请,寄希望于他们用武力把控着的有关国民生计的银行。 战争的影响正在不断地扩大,就像是熊熊火焰不断地着地图,所到之处尽是焦土。 樊城同样受到战争的影响,虽然被把控着严令进出,但是每天仍有一些人离开前往安全的地方避难,买通门卫的钱财换他们的通行。 现阶段明珠学府也同样鉴于形势,正在想办法进行转移。如何保护好图书馆内部馆藏的资料,各种实验器材,确保各位教授以及学生的安危成为最近的会议议题,然而最让人忧心的还是办学经费的问题。 即使是现在日上竿头,但是天依旧是灰蒙蒙,不是玻璃上的灰没有擦,而关上窗户也仅仅是不想窗外空气弥漫的硝烟侵入这里。 战争真的能换来和平吗?为什么战斗? 军队地方割据,各自为政,受苦蒙难的又是谁呢? 明珠学府、樊城、乃至整个半岛国家陷入了同样的境地。 他们的未来仍在浓雾当中,身处其中,迷蒙变换,谁终究都无法跳脱历史的局限。高空中的太阳朦胧地照着,校园里一群乌鸦正嘎嘎地肆无忌惮地叫着。 第一章 顾自枫拿出怀中那枚残留着余温的徽章,银色的轮廓,底部的一簇簇君子兰扎堆般的冒出,又彷佛默契地向两边各自拢去。 徽章中间赫然有着一个烫银大字“君”,遒劲有力,这是当年他的校长亲自颁发的君子徽章,徽章的背部还刻着明珠学府。 君子如兰,”明珠君子“,一时风光无量,就像是曾经的明珠学府一样。但是时光翩跹,哪怕是在自己的记忆中,那段时光也渐已昏黄。 樊城位于国家心脏城市的右边,比较靠海河的位置,气候还算较湿润,煤矿铁矿资源丰富。 15世纪结束开始就从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城逐渐地变成这个半岛国家关注的焦点,多位艺术大师诞生于此,著名的”思想启蒙“也从这里萌芽,并且成就了明珠学府”思想的摇篮“的美誉。 樊城真正地开始兴盛也是近百年的事情,不仅因为学府式学士气息浓厚,更有赖于煤矿与铁矿资源的开采,尤其是煤矿,带动了樊城以及相应周边地区经济的发展,可谓是经济与文艺齐头并进。 当年的他也是第一次来到樊城,就立即被眼目前的繁华给深深地吸引住。 他灰黑肤色的手里拿着平整洁净的信封,信封上面就赫然留有明珠学府的红印。 那正是明珠学府的入学通知书,他认为将它拿在手上会更好问路,初来乍到,任谁也不想搭理穿搭打扮的像难民的外来人,而明珠学子就应另当别论。 因为明珠学府入学要求极其严苛,要通过各层层选拔,才能有幸成为五百位新生幸运儿之一。 幸运,说来确也是幸运。因为国文试卷上的一句话,或许就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 ”人生永远追逐着幻光,但谁把幻光看作幻光,谁便沉入了无底的苦海。“出题人好像对他的作文一见钟情,破格给出了全体考生的最高分——98分。 一路打听着过来,顾自枫终于还是要到了,明珠学府斗大的名字就跳跃在不远处的空中。 收到入学通知书以来的三个月,他和他的家人们一直都十分激动,”我们祖上保佑,顾家终于出了一位为人才。“ 现在更是如此,看到曾经的梦想就在眼前,顾自枫的心都提到嗓子眼,连同周围的事物在视线里都随着心脏一起跳动。 就这样,怀揣着向往以及无比激动的心情,顾自枫办理了入学。 不过生活终归是生活,如果说之前的私塾与国中是一碗寡淡的菜汤的话,对于他而言,明珠学府就是一份诚意十足的米粥。 可是,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清淡,总是想着平淡的生活加点别的什么”佐料“。直到—— ”杨子润有什么了不起的,少年留洋,师从名师,结果旧学止于乾嘉,新学止于赫胥黎,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这是什么高谈阔论,顾自枫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很是震惊。 对于一位早已名满天下,在23岁当上明珠学府的教授,不论应该不应该,谁又有这个资格去评价这样一位人物。 一群人簇拥地围在一起,让人不知道是谁发出来的声音。顾自枫合上正在读的书。 走进雨亭,石桌前被围的水泄不通,一人身穿长衫,正襟半蹲在石桌上,”青年如初春,如朝日,如百卉之萌动,如利刃之新发于硎,人生最可宝贵之时期也。青年之于社会,犹新鲜活泼细胞之在人身。新陈代谢,陈腐朽败者无时不在天然淘汰之途,与新鲜活泼者以空间之位置及时间之生命。 ······ 凡此无常识之思惟,无理由之信仰,欲根治之,厥为科学。夫以科学说明真理,事事求诸证实,较之想象武断之所为,其步度诚缓,然其步步皆踏实地,不若幻想突飞者之终无寸进也。宇宙间之事理无穷,科学领土内之膏腴待辟者,正自广阔。青年勉乎哉!“ 人群散去,方才从震惊中醒来,想来简直是醍醐灌顶,不说是否激进。 仅就这一腔实言,就让人觉得真理之无穷无尽,我辈之矮小短见,更应该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追求真理当中去。 ”立志弘毅,修德成器,求学精深。“深谙儒家思想的校训,是否已经落后于时事。 如今的社会快速求变,追名逐利,谁又能静心忌燥。”修齐治平“,终究是老古董了吗? 顾自枫这些天除了思考这个问题之外,依然会按时去听杨教授的选修课。 这节课主讲半岛国家哲学大纲,应该会是相当精彩的讲课。 结果在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见到从后门姗姗来迟的那个家伙,前排的位置早已被占满,迟来的只有后排仍然留有空余。 ”金同学,赶紧坐好,仔细听课,不要再打扰其他同学听课。“杨子润洪声说道,彷佛就是要整间教室的学生全部都能听到。 一时间,整间教室的目光袭来,斜挎包半躬身从后门准备悄悄溜入的金一步成了众矢之的,场面十分的尴尬。 金一步向讲台上的杨教授深深地鞠了一躬,”十分抱歉。“ 金一步落座在顾自枫的旁边,看着努力憋笑正难受着的顾自枫,顿时来了兴趣,”兄台,不知名讳?鄙人金一步。“ ”鄙人顾自枫,荣幸认识。“ 原来那天在雨亭高谈阔论的人就是你,同样年纪轻轻,却见识高卓。 金一步初见算不上相貌出众,但一袭青衣长衫,目光锐利,举手投足尽显大气,也自有一番神采。 ”有幸听过您的演讲,真是醍醐灌顶,深有其感啊。可是您对杨子润杨教授的一番评价真的可以算是痛贬,怎么今日?“ 他迎着顾自枫有似看戏的目光。 ”民众总需要精神崇拜,推到旧主,又立新欢,就是要打破这种思想,过强的依附性正是不自信的表现,半岛国家要自强,需要的是正自信担当的人。“ 说完,金一步眼睛看着顾自枫,像是想从他从脸上确认什么东西似的。 ”至于杨子润嘛,咳,杨子润教授呢,确实有过人之处,对白话文的普及作出过很多贡献,所以对他仍有尊敬之情,但我仍然不认为他有资格成为民众的下一个’精神新欢‘。” “我赞同你的观点,无论是那天的演讲,还是对杨教授的看法,比起对已有东西进行的梳理,我更希望看到的是自己个人的看法总结,一些更加新颖的东西,一味吊书袋不如革故鼎新。金一步,我想成为你的朋友。” 金一步罕见地显露出极认真的表情,侧过身来,伸出了右手,“感谢,我的朋友。” 第二章 原来这就是《少年报》,据说发行量极少,虽说名气很大,但主要还是院校间的内部刊物。 金一步主动来到学生公寓找上顾自枫,递给顾自枫着一份报纸,”我一直参与这份报纸的编辑工作,这份报纸主要进行时政报道、文学创作、宣传进步思想,由新兴社与河海出版社合作刊发,主要在学生之间内部流通,这次我给你预留了一份。“ 鉴于金一步当时表现得神神秘秘,顾自枫一直等到午后宿舍四下无人,才展开报纸观阅。 少年报三个大字,遒劲有力,映入眼帘。报纸的油印相当洁净,字迹也十分清晰。 这份报纸一共分为四个专栏版块,文学创作、交流论坛、思想解放、针砭时政。 还没有真正开始浏览内容,就让金一步无比好奇,寻常的报刊模块多是以报道时政新闻为主,而《少年报》却似乎并不限于此。 文学创作版块更多的倡导新文学,主张与旧文学相对应起来,大大有分庭抗礼的趋势;交流论坛版块竟然出现了明珠学府早已成名的教授,学贯中西的学者:辜维之,另外几位同样也是学术界的名流,彼此争论一时不休;自由解放板块则刊载了关于豫津城近期孙若英发起并领导的女权解放运动;最后一个版块就是针砭时政,寻常的报纸仅仅是刊登国内外近期的时政大事,而《少年报》似略有不同,除了时政报道似乎更加的具有批判精神,评论角度锐利,观念清晰。 《少年报》是半周刊发行,不知是节约成本,还是精益求精,但是却分量十足,内容质量几乎无可挑剔,几乎相当于一份小型刊物。 在顾自枫认真读过之后首先冲入脑海的想法就是,这样一份报刊,思想解放、追求自由、无论是谁,如此胆魄置办,都会让人十分钦佩。 但是"破坏者"总是会受多方的诘难,纲常名教的重视信徒,冥顽不化的封建簇拥,甚至是管治府台都会认为这是一种威胁,影响整个国家的治理,不免的开始为金一步担忧起来。 对于寻常人而言,精彩的故事更能够引人入胜,所以文学创作版块相当受欢迎,而这份报纸上就刊登了一首精彩的新诗。 梦鸽先生发表的《雨巷》,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 丁香的意象古已有之,形象鲜明,”丁香空结雨中愁”,“丁香体柔弱,乱结枝欲坠”,“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等等。丁香是美丽、高洁、愁怨三位一体的象征。而梦鸽先生,诗美的婉约,诗风清丽,又颇具法国象征派诗歌的意象。 果然是好文才,这样的诗肯定很受青年墨客的喜爱,但是考虑到算是学校之间内部刊物,受众总是有限的。 不过顾自枫觉得还是太过激进,人们还是要有所忌讳以及敬畏,不要肆意地去批判,旧的东西并非全是糟粕。 把所有的旧东西全都打破,新的东西就能重新树立起来?虽然结果还很难预料到,但是很明显,民众更偏向温柔的过程。 《少年报》在院校之间的欢迎程度日益深厚,影响力也逐渐扩大,已不仅只在院校内部发行,改为了周刊,名叫《少年》彻底地面向社会发行。 久而久之,顾自枫心目中的料想果然还是成了真,学院迫于多方的压力最终对金一步的裁定就是开除学籍处分。 整座城中生起了雾气,行人前方的道路都模糊不清,眼睛能触及的地方只有周围十米左右。 怀珠公寓前围聚起来十数人,在金一步要离开校园的日子,都是前来送他的好朋友。十月份的天更冷了些,穿着青衣长衫的金一步将麻布包裹放在人力车上背靠着,然后向车夫嘱咐了两句,就在众人的目送中离开。 临行前,每一位前来送别的人都得到了金一步赠送的纪念物,都是他珍藏多年的书籍字画。 他说这些文物很是珍贵,都是些他多年的珍藏,不允许他们跟着自己去受苦,如果污损或者遗失一件两件,也怕老祖宗怪罪,请诸君好生保管。 比起戏谑的玩笑话,众人更是记住了他临行前的那段话。 “对于我而言离开并不意味着放弃,是新的奋斗的开始。这不是倒退,不是止步不前,我们更要砥砺自我,努力去拔除民众思想上的痼疾以及枷锁,不断地去推动自身、民众、甚至是社会的大进步;对于我而言留下并不意味着存在,一人之力,始终微乎其微,青年始终是社会进步的重要力量,所有人的力量都是不可或缺的,一个我虽然要离开,但是还有你们,为了明天,即便我们不能身处一地,但是我们要共同努力,共同去奋斗。” 短短的发言就让人激情澎湃,他那深沉的嗓音,天生具有的领袖气质,让那简短的发言仍然具有激情的感染力,民众不自觉地成为了他忠实的信徒,无疑,他可以是一位出色的领袖。 学院生活自金一步走后好像冷清了许多,或许这也只是顾自枫的错觉,毕竟金一步之前一直是他这个圈子的核心,一起读书、看报、分析时事,自由肆意,现如今只能算的上人走茶凉。 新兴社的名气在整个学府中很大,也是金一步经常跟他口头提及的社团,还记得之前的《少年》正是新兴社与河海出版社联合出版的刊物。 因为不知道新兴社到底有什么稀罕之处,能又资格与如此出色的出版社合作,顾自枫料定其社长定不会仅是无能之辈,正是要前去拜访他,出于兴趣,也同样出于金一步的嘱托。 社长的父亲正是是鼎鼎大名的辜维之,同住在明珠学府的家属院,这里的学院气减淡了不少,更多了些生活的气息。这里居住着许多一生为明珠学府贡献的人,知名教授等所以老年人居多。 散乱的建筑,倒是什么地域,什么风格的建筑都有所网罗,以砖、木、石为原料,以木结构为主,黑瓦白墙、马头翘角,错落高墙,典型的徽式建筑;清新明快,借助古园林空间手法,配上门前的绿竹环绕,岭南式建筑的确能让人感到自然的气息······ 一路看来的顾自枫,停在了一幢四合院门前,门牌号022,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第三章 对于与金一步的相遇,就像是一场命运的巧合。 如果那天顾自枫没有闲情逸致去雨亭读书,或者没有因为狂妄直言而驻留脚步? 又或者错过那场令顾自枫觉得震聋发聩的演说? 之后一切的相识、相交,就更变成了天方夜谭。 与金一步短暂相识后,你迅速就会被他的精神所感染,为他的见地所讶异,最终会被他的魅力所折服。 与金一步相比,辜鸿渐给人的感受就不是那样的强烈、直白。只有慢慢的走近他,你才会发现其实他真是一位妙人。 分明是国学第一大家辜维之的长公子,却十分喜欢阅读外国友人的一些著作,据说其宣扬生者的书一概不读、死后二十年的人的书一概不读,认为只有经过时间的检验,才能成为真正的经典之作。 分明应受儒家伦理纲常的思想的影响最深,却始终不走寻常之路,在社团纳新的时候,扬言不招酸腐书生,并写下“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的语句。 分明是饱读诗书的知识分子,理应潜心研究文化的事儿,却喜好社交,朋友众多。 掌握多国语言,熟稔辩论之道,每次见面均西装革履,少年意气,颇有古代游侠之风。 这样的人物,惊才艳艳,本应成为一名优秀的外交官,结果年纪轻轻就彻底结束自己的性命。 这就是后来臭名昭著的“二·二五雾色运动”,在一次演讲中,早已名声在外的辜鸿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枪杀,群众群情激愤,导致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游行活动,结果惨遭当时的管治府台镇压,死伤惨重。 游行为首的金一步负伤被捕,从那之后就销声匿迹,后来却不知如何顺利逃生。 这些事情在金一步匿名写给明珠学府的信里并未提及,顾自枫与他在那之后再也没有照面。 而这一晃眼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顾自枫将徽章放进右手边的抽屉里,抽屉里还有一张相框照片,正是他们三人唯一的一张合照。 今天的会议是明珠学府的重要会议,主要讨论今后明珠学府的未来问题:去留问题。会议室里坐满了人,都是些明珠学府的较为年轻的教师教授,知名学生代表。 谁也不会想到,原本好好的讨论会,因为言辞激烈变成了仿佛真理之争的辩论,辩倒了对方成为会议议员心中的主要目的,顾自枫不得已变成了居中调停,场面陷入了混乱。 教授们达成一致意见在会议一开始就提出理应立即转移,将藏书馆的典籍、文物等率先分批运走,然后护送年老教授离开,剩余人员包括学生分批次向安全区域流动,进行流动教学,直到寻找到合适的教学地点为止。 顾自枫当时觉得提议很是合理,典籍、文物都应该要妥善保存处理,大规模的运送走陆路会太过招摇,很容易就因为意外情况而遗失损害,何况现在的战局如此复杂,走水路的确更为稳妥一点。 樊城东临海河,海河南北走向,穿过半个国家,且海河一脉支系繁多,途中经过许多重要城市,都可以作为目的地考虑。 傅文沛先生的历史研究所好像就是在海河的上游城市云安,傅先生的确相当可靠,况且云安城在国界边缘,已经属于半山区,国内的战火不太可能染指到那里。 接下来只要妥善的打包文物典籍,另外这个季节海河流域多雨,还要作好船只的防潮工作,船只起码要在海上飘上一个月······ 一群学生学生代表发言打断了顾自枫的思考,其中一位学生代表,更是激愤,直言这是逃避,明珠学府数百年的历史,底蕴深厚,绝对不可让他们染指,我们可以据理力争、可以游行示威,甚至无所畏惧地战斗,自卫队同样会誓死保护明珠学府的安危。 原来是代表自卫队来参加会议表决心,难怪“死”字说的如此轻松。 会议一下就变得嘈杂了起来,各方争执不下,互不相让。 “安静!”顾自枫手扶着桌子站起来。 会议开始一直没有发言的顾自枫,此刻终于要说些什么。 会议室中所有人望着这位教长,都期待他能拿出个让人满意的决定。 “文物典籍必须妥善保护,转移的事情绝对要迅速进行,合理规划路线,寻找到安全的地方,是现阶段的重点。” 说罢望着那位激愤的学生代表,“各位教授和全体学生也必须保证安全,学生分两批,一批携带部分物资护送年长的教授转移到南方较为安全的余杭地区,再另作打算。” “剩余一批学生带上实验器材以及剩余物资向西南部山区挺进,那里有西交学院,会议前我方已经联系过他们,他们表示可以空出一块校区给我们,进行联合教学。”没等学生代表反驳的顾自枫接着说。 “可是,我们······” “没有可是,只要我们保住我们的文化,保住教授以及学生这些有生力量,一切就留有希望。逞勇狂言,就肆意的谈论“死”的问题,但是你们见识过军队的残酷吗?我们老一辈其实都经历过“二·二五雾色运动”,当时死伤了无数的同胞,都下起了血雾,结果到头来,又获得什么?你的决心我们看到了,但那些年轻的自卫兵呢?战斗当前,你们有把握对他们控制指挥吗?“ ”我们~当然~“ ”够了,战火即将袭来,你们难道想以学院、想以这座城、相依我们的家园为据点作战吗?无谓的伤亡,家园被无情的破坏,这样的抗争真的值得吗?“ ”我~我们~“ ”我们要避免伤亡,尽量保障明珠学府以及整座城的完整,现在的撤退并不是妥协,我们辞藻还是要回来的。“ 会议中为难的问题,似乎算是得出了让人都比较满意的答案。 讨论暂定三天后离开,会议后半段详细地安排了各级组织的工作,必须在一天内完成物品统计,两天内所有重要物品打包装箱,三天后的中午准时撤离。 会议终于结束了,所有人都忙碌起来,时间很紧张,任务却很劳重。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