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无敌最强大脑系统》 第一章穿越 在一张破旧的床上,一名男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少爷,您终于醒了!”一名名叫萧红的女子激动地说道。 “这是哪呀?你是谁呀?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萧红的眼泪都快要吓出来了:“少爷,您不要吓我呀!您连红儿都不认识了吗?” 那名男子却不说话了,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这在接收一股磅礴的记忆洪流。等他接收完毕,他也大致弄懂了情况:在自己因失恋,从颤抖的手中把一瓶安眠药服下时,这名跟自己同名同姓都叫萧天的人,因三日前在一年一度的家族脑力擂台上,本可以夺得魁首,却被对手用放在检测仪器上的毒药偷袭,当场昏迷,就在刚才,被残余的药力侵入五脏六腑而死。而自己则幸运地穿越了。萧天想起自己服下安眠药的时候就感到一阵后怕,其实萧天在服下安眠药的时候就想通了,也后悔了。 没想到还有来世,萧天暗暗发誓,决不向上世那样做个遇事只知自我了断的人了。 就在此时,萧红实在是太着急了,便上前推了一下萧天,萧天这才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一位他的侍女呢!萧天现在也知道萧红的身份了。萧红就像萧天穿越之前看的几本小说主角的侍女一样,一直对萧天忠心耿耿,对萧天的生命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萧天对此很是感动。 这个时候,一伙人突然闯了进来,为首的人赫然就是之前陷害萧天的那个人。 萧天顿时怒火升起三丈,此时,萧天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滴,检测到宿主的怒意值大于一百,自动解锁本无敌最强大脑系统。” 萧天的无敌最强大脑系统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呢?萧天又会跟那伙人发生什么故事呢? 欲知详情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一本老书:《无限系统收集》 2020年8月8日8时8分,tiandi的老书《无限系统收集》正式在17K小说网上发布了,还请大家多多捧场,小生在此先谢过大家了! 老书更新情况 2020年8月12日12时12分,tiandi的老书《无限系统收集》更新第一章了! 金玉良言 1、微笑不用花一分钱,却永远价值连城。 2、聪明的人尊重别人对自己的爱,愚蠢的人伤害爱自己的人。 3、兄弟未必是朋友,但朋友应该是兄弟。 4、没有朋友,会孤单;没有敌人,会失败。因为朋友是用来依赖的,敌人是用来激发自己潜能的。 5、在一条不适合自己的路上奔波,就如同穿上一双不合脚的鞋,会令你十分痛苦。 6、如果敌人让你生气,那说明你还没有胜他的把握,如果朋友让你生气,那说明你仍在意他的友情。 7、如果一个人不知道他要驶向哪个码头,那么任何风都不会是顺风 。 8、谦逊基于力量和底气,高傲基于空虚和无能。 9、凡是拿虚伪做武器的,在还没有损害别人之前,先损害了自己。 10、最美的刺绣,总是以明丽的花朵映衬于暗淡的背景,最辉煌的成就,总是因艰苦卓绝的奋斗而生成。 11、和你在一起笑过的人,你可能把他忘掉,但和你一起哭过的人,你却永远不会忘记。 12、一个人帽子的价值,并不等于他人生的价值。 13、激情就像火中的凤凰,当老的被焚化时,新的又立刻在它的灰烬中产生。 14、走的最慢的人,只要他不丧失目标,也比漫无目的徘徊的人走得快。 15、把语言化为行动,远比把行动化为语言困难得多。 16、没有比人更高的山,没有比心更宽的海,人是世界的主宰。 17、成熟不是人的心变老,而是泪在眼眶里打转还能微笑。 18、走的最急的,都是最美的风景;伤的最深的,也总是那些最真的感情。 19、有些人说不出哪里好,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20、过去的一页,能不翻就不翻,翻落了灰尘会迷了双眼。 21、选择最淡的心事,诠释坎坷人生。 22、不受天磨非好汉,不遭人妒是庸才。 23、苦与乐,是冤家,也是亲家。最大的欢乐,往往包含在巨大的艰辛之中。犹如明珠藏于大海,宝藏埋于深山。 24、不是每一次努力都有收获,但是,每一次收获都必须努力。这是一个不公平不可逆转的命题。 25、奉献使心灵富有,创造让人生美丽。 26、奋斗令我们的生活充满生机,责任让我们的生命充满意义,常遇困境说明你在进步,常有压力,说明你有目标。 27、功和利,不可趋之若鹜;名和财,不可为之所累。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 28、越是成熟的稻穗,越懂得弯腰。 29、人生最快乐的,并不是别人给你带来了快乐,而是你给别人送去了快乐。 30、把简单弄复杂是找事,把复杂弄简单是本事。 31、人生最高尚的,并不是别人总记得他的好处,而是自己忘了曾给予别人的好处。 32、成功得意之时,朋友认识了你;遭贬落难之时,你认识了朋友。 33、昨天是作废的支票,明天是没到期的支票,只有今天是随时可支付的现金。 34、不要同一个傻瓜争辩,否则别人就弄不清到底谁是傻瓜。 35、狡猾和聪明的差距在道德上,而不是在智力上。 36、智者受到赞美时,句句反思;愚者受到批评时,句句反驳。 37、如果没有健康,智慧就无法表露;力量就无法战斗;价值就无法体现;目标就无法实现。 38、心态健康的人容易彼此理解,心理病态者之间往往互相隔膜。 39、善待自己最好的方法是善待别人,善待别人最好的方法是宽容别人。 40、从来没有得罪过人的人,注定不能与人深交,过分的平和和宽容,反而丧失了做人的准则和尊严。 41、考验人的才能不在于他是否拿到一副好牌,而在他能打好一副坏牌。 42、干点好事总想让鬼神知道,干了坏事总想让鬼神不知道,人让鬼神太难做了。 43、所有的胜利与战胜自己的胜利比起来,都是微不足道的;所有的失败和失去自我的失败比起来,更是无足挂吃的。 44、人生的最大遗憾,莫过于轻易的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固执的坚持了不该坚持的。 45、最酸的感觉不是吃醋,而是没权吃醋,轮不到你吃醋。 46、每个人出生时都是原创,可悲的是很多人渐渐都成了盗版。 47、天使之所以会飞,是因为她们把自己看得很轻。 48、人生最精彩的不是实现梦想的一瞬间,而是坚持梦想的过程。 49、如果认为自己所有的目标都已达成,那只能说明你的目标还不够远大。 50、不小心踩到了郁金香,它却将香味留在你的脚上,这就叫宽容。 51、真的坏人远没有假的好人可怕,生活中最该防备的是披着善人外衣的小人。 52、世上没有不能快乐的人,只有不肯快乐的心。 53、当你想丢点什么的时候请注意,千万别丢脸,人活着最重要的是尊严。 54、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不要总是要求别人做到,凡事换位思考,理解是金。 55、人生如果错了方向,止步就是进步。悬崖勒马,为时未晚;船到江心,补漏已迟。 56、生命中最美的景致有时并不是浓墨重彩描绘而成,它也许是一串淡淡的足迹,但却深藏在我们心灵最柔软的地方。 57、对众人一视同仁,对少数人推心置腹,对任何人不要亏负。 58、一个人的胸怀能容下多少人,才能赢得多少人。 59、站着的农夫永远比跪着的绅士高贵得多。 60、一个人的欲望如果只是追求金钱和权势,他就永远不能满足,也便永远不能快乐。 61、要理想不要幻想,要激情不要矫情,凡是知足常乐。 62、男人的爱是俯视而生,女人的爱是仰视而生,那么,男人越往上走可以俯视的女人就越多,女人越往上走可以仰视的男人就越少。 63、在爱的世界里,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有谁不懂得珍惜谁。 64、好的爱情是你通过一个人看到整个世界,坏的爱情是你为了一个人放弃整个世界。 65、世上最难求的是爱情,最难还的是人情,最难得的是友情,最难分的是亲情,最难找的是真情,最难受的是无情,最可爱的是你微笑的表情。 66、不要轻易说爱,许下的诺言就是欠下的债。 67、有时,爱也是一种伤害。残忍的人选择伤害别人,善良的人选择伤害自己。 68、如果不幸福,不快乐,那就放手吧;如果舍不得,放不下,那就痛苦吧。 69、其实男生和女生之间本可以有纯真的友谊,但如果一开始你就用暧昧的方法对待他,那你就没那个命拥有一个蓝颜知己。 70、缘分像一本书,翻的不经意会错过童话,读得太认真会流干眼泪。 71、能够说出的委屈,算不上委屈,能够抢走的爱,便不算真爱。 72、“浪漫”是一袭美丽的晚礼服,但你不能一天到晚都穿着它。 73、一生中会遇到很多令你心仪、令你倾慕的人,但不能都去爱,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是欣赏。 74、朋友是风景,是彩虹,一路上的风景赏心悦目,天天都有好心情。 75、人生就像一场舞会,叫你最初舞步的人,却为必能陪你走到散场...... 76、好朋友的定义是:你混得好,他为你高兴;你混得不好,他为你着急。 77、爱情不是一颗心去敲打另一颗心,而是两颗心共同撞击的火花。 78、有一种感觉总是在失眠时,才承认是“相思”;有一种缘分总是在梦醒后,才相信是“永恒”;有一种目光总是在分手时,才看出是眷恋;有一种心情总是在离别后,才明白是失落。 79、读史使人充实,交谈使人机敏,写作使人严谨,书籍是积累智慧的长明灯。 80、多读书养才气,重情义养人气,温处事养和气,淡名利养正气,不媚俗养骨气,敢作为养浩气。 81、快乐要有悲伤陪伴,雨过应该就有晴天,如果雨后还是雨,如果忧伤之后还是忧伤,请让我们从容面对之后的离别,去寻找一个全新的你。 82、曾经拥有的,不要忘记;已经得到的,更要珍惜;属于自己的,不能放弃;已经失去的,留作回忆。 83、懂得知足,找到快乐;懂得放弃,找到轻松;懂得珍惜,找到幸福;懂得尊重关怀,找到朋友。 84、贪心是最猛烈的火,憎恨是最坏的执着,迷惑和错误的见解是最难逃脱的网,爱就是最难渡过的河。 85如果失去是苦,你怕不怕付出;如果迷乱是苦,你会不会选择结束;如果追求是苦,你会不会选择执迷不悟。好多事情都是后来才看清楚,好多事情当时一点也不觉得苦,然而我们已找不到来时的路。 86、用粗茶淡饭养胃,用清新空气洗肺,让灿烂阳光晒背,得空和朋友聚聚会,忘却辗转尘世的累。 87、你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谁在一起。 88、生活中最大的不幸是身边缺少积极进取的人,缺少远见卓识的人,这样你的生活会变得平庸失色。 89、学最好的别人,做最好的自己,借人之智,成就自己。 90、如果你想翱翔蓝天,那你就要和雄鹰一起飞翔;如果你想驰骋大地,那你就要和骏马一起奔跑。 嬴政英雄故事 自童年时代,玄雍君主嬴政所受的教育在点滴中被来自南荒的“怪物”白起改变。他们共同成长,最终击退吞噬玄雍的血族军队,重振秩序。血族力量无独有偶地接触到白起,他选择受其折磨以变得强大。嬴政向战争亡灵发起求祷,剥夺“自己的东西”但将安宁夜晚归还他魂不守舍的伙伴,并发誓将永远守护他们子子孙孙的生活。 祖母告诉他,有些事,等到万人来朝的时候才应该去做,皇室不需要解决问题,只需要巧夺功勋。少年不再相信这句话,是在前往稷下求学途中。当撞上汹涌而来的血族部队,伙伴从对方手里夺下武器开出一条路来。如果说被保护的他看起来像个帝王,那么帝王就并不如一个凡人。 行动必须发生在此时此刻,自己手中。伙伴陷入危机之时,少年君主确信了他新的真理,某种能量随之异动,他情不自禁伸开双手,顷刻间血族部队所有金属剑器被一阵狂风卷上天空,继而暴雨般降临大地。 他不明白这一切。稷下求学多时,贤者才告诉他,人有无穷的力量。而只有当一个人的意识觉醒,才真正成为人。学子用这句话想着自己,也想着整个玄雍。 贤者还说,制造利剑辅佐自己,那只能证明剑的力量;如果人双手空空走向这个世界,那么他走到哪里,哪里的武器就会归服于他,像乌云里的雨水落下,宣告闪电的到来。 稷下归来,在这位新君主手中,血族动乱、民不聊生的社会暂时得以终结。他寻求律法,希望能让所有人平等地共同生存。他观察强者,也观察弱者,既赞赏超越的精神,也庇护那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成长。 当昔日少年变得成熟,他的头脑更加清明,意志更加明确,甚至有比立法更远大的理想:玄雍应当正视黑色,正视南荒那无尽的灾难、他族的痛苦,理解恐惧的根源。因为他的身边,从小就活着被别人视为怪物的人—— 那个可敬的伙伴。 怪物 他朝笼子里伸手,差点被怪物抓伤。它的眼睛在铁栏缝里盯着他。 玄雍管南荒的人都叫怪物。怪物小孩时不时被抓到玄雍当做货物交易,据说只要在这些孩子上做一点小小的试验,它们就能变成最强的兵器。 他给它一点威胁,划了一根火柴扔到里面去。但因为手在抖,火柴扔偏了,扔到了外面。怪兽却像已经烧着了那样冲他大喊大叫,吓得他退到门口。又放过一颗苹果在笼子跟前,蹲在一旁看,但毫无动静。第二天再去看,苹果不见了。过年的时候,放了一个饺子在外面,里面裹着他放进去的一枚铜币——看到大人们热衷于做裹了铜币的饺子,他忍不住仿照制作。因为这枚铜币,他又差点遭到了袭击,笼子几乎被怪物撞坏。宫里所有人忙得焦头烂额,卫兵出动制服,铁匠们修补笼子。祖母由此警告了他,说他再捣乱就把他也关到那笼子里,连同那怪物一块送到南荒去。 任何威胁都无法打断他的行动。他只是假装不再犯事。在祖母打瞌睡的时候,宫里举办盛会或是招待外宾的日子,看准时机就又溜到那笼子边。让怪物画画,失败。在几十米外向怪物展示自己的超强剑术,无果。和怪物玩玻璃球,成功。他从笼子外把玻璃球打进去,怪物把它踢出来。怪物一脚把球踢飞,越过屋梁,猛地落入祖母最心爱的一盏灯。灯碎了。 祖母无法忍受,命人把整个怪物笼子遣去南荒。做实验的人迟迟不来,在空头许诺和眼下骚乱之间,她选择清理后者。 为了防止路途颠簸损坏笼子,宫里专门打造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笼子。少年并不知道他们要把怪物送去南荒,他只以为他们要给他换个笼子。他趁怪物还没进来,自己钻进去,悄悄在笼子里贴胶布。他想知道如果怪物被胶布粘住会怎样。怪物被送进新笼子,他很快被粘住。少年打算出去。但是他一只手被胶布粘住了。他用另一只手去撕胶布,也被粘住了。大家把笼子弄上送货车的时候,他还在和胶布搏斗。 应该呼救。但那就尊严全无了。 一路向南,笼子被丢在沙漠。 对于笼中的两人来说,时间和空间都没有流动。一开始,他们还会用声音和眼神厮杀,但这一趟旅途到后来,所有不甘都静止了。没有吃喝,力气已经用光。又过了几天,笼子突然被打开,刺目的光照进来。一堆人脸堵在笼子口朝他们看。 他们帮助怪物解除了胶布,搂住他哭。也有一些人指着他,给他解除了胶布。他没有被搂住哭,而是拿绳子捆起来,带到部族首领前,由所有人议论,最后栓回笼子里。笼子的门被换了一个有铁栅栏的。 他在笼中站着,刻意让自己显得很平静。失误了,应该随时带着那把祖传宝剑,用他发明的无敌剑阵,跳到空中把这些人杀个片甲不留。同时想着在读过的书里,大陆英雄被记载有哪些失误。眼下一个想不起来。但肯定有很多。不然为什么有这么多英雄,世界还这么乱。他靠墙站着,朝前面看。就是不坐下,不躺着。 一颗苹果出现在笼子外面。 少年犹豫着。肚子告诉他现在就去捡起来一口吞下去。但苹果之后呢?有没有点着的火柴?有没有包着硌牙物的饺子? 做怪物可真难啊。他从小没怎么哭过。这时哭着。 再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 怪物的那双眼睛,他太熟悉了。分外明亮,猛烈。即使在黑夜里。 此时,开进南荒的玄雍的军队正在和部族交火。突如其来的纷乱涌入每个角落。吵嚷尖叫的声音袭来,少年直觉到他们是在找他。他从笼子里走了出去,抓住苹果,一边抓住怪物的手,朝骚乱的边缘跑去。他们联手打架,自认逃脱两方军队的追捕,但不久就被蒙将军一手一个抓起来,扔进车帐篷,连夜送回了玄雍。 “为什么抓他?”少年问。 “南荒将有血灾。”蒙将军说,“呆在那会死。” 白昼 贤者说,大陆传说里有两个来自不同国度的王子,当他们还小时,一个落难而另一个收留他,教他;多年之后,收留者遭遇了诅咒,发疯般屠戮了整个王宫,因羞愧而戴上面具、逃进山野中,当初被教导的王子偶然发现了他,刺破那副面具,让他重见天日。 贤者说,不必在此刻哭泣,是那时收留者告诉落难者的话。后者反还,让对方明白此刻不同于过往,新生永远存在。从此世间多了星夜的王子,保护行人,驱散他们对于黑暗的恐惧。 病榻上的人阵阵抽搐。上一次也是这么干坐等着,是在稷下。贤者疗伤,闲时无意叨念着故事。封印了被邪血感染的伤口,伙伴疲惫地睁开双眼。贤者说,小心不要伤着第二次。 两天前,无主之城城门里走出被武器压弯了背的身影。阵线之外,所有人等的是玄雍最强悍的将领,没认出他来。身影晃荡了一下,倒在地上。士兵们围上去。除了那佝偻的姿态,和不知为何罩于脸上的面具,可以确认这就是白起。有人想把面具摘掉,被伸手死死按住。面具后传出声音,暗哑得仿佛来自地底。 “不是我。” 大家说他昏迷不醒,接连地喊着“别看我”或者“不是我”。他说地上都是眼睛。天空与梦里也是。 君主大概明白为什么。战役结束当天,君主就去了无主之城。那很寂静,只有收尸的士兵们悉悉索索的脚步,把血迹从墙上擦除的哧哧声。他不知道前一晚在这走着是什么感觉,或许是做噩梦的感觉。但他很少做噩梦。 君主视察了新筑边境的防线。无主之城与南荒之间,玄雍这片山崖往下投下最长阴影的顶点,阴凉与黑色警告着沙漠上空的骄阳,新秩序宣战邪血污染的源头。 童年时代某天,他听蒙将军讲南荒将有血灾,未知术士将在那里部落做一种不可预见危险的实验。之后盛行玄雍的消息却是,南荒人终于揭开了他们的本来面目。那些怪物,他们来了。他们的獠牙已经长出,他们的面容已经畸变。前往玄雍求医的南荒人越来越多,玄雍人并不喜欢这样,此后病源变为交战,冲突愈发剧烈,以至他与伙伴稷下求学时都撞上血族军的包围。而当他们稷下归来时,玄雍人已与血族军和解,冲突化作侵蚀,都城已经报废。城市里并没有关于危机的气息。追寻幸福对常人来说太过漫长,一滴血交易却能缩短这一时间。一夜间孩子就成为大人,他的祖母返老还童。“过程”或者“规律”被视作未来自然界的蝼蚁。 新君主命令把血族军打回南荒。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还是做到了。他的身边有不可摧毁的人。血族军连连败退,最终激战无主之城。那些未合眼的死者看到,最后有不可控制的力量攥着那位屠戮者,甚至没有人在与他作战,他还在挥着武器。他停不下来,发出心底深处的哭声,又发出不属于自己的笑声。发现自己的脸在流血,才歇下来。 他惊慌地爬在死人之间问询怎么止住血。他们都看着他,但他不太想被看见。找到了一个面具戴上。 蓝紫色肌肤的怪医面无神色地将摇动药瓶。他曾是方士学生。尽管已经与老师决裂,但不妨碍仍用他教的那套方法。他再次询问君主是否要这么做,用血方法换全部血,伤者从此就是纯然的血族。没有人的血液,就没有伤口,没有记忆和痛苦。 另一种方法,脸上伤口在光线中曝露三天。邪血会退缩,伤口不会致命, 但也永不会愈合,他的容貌会变成怪物,他将在无尽的噩梦里活着。 君主想起贤者讲的故事。他伸手揭掉面具。光线照到那张痛苦的脸上。 伤者抽动了一下,想抓住什么。君主把面具拿开了。 “三天后我再给你。” 归还 一度,关于玄雍君主的小说同关于乱世情爱的小说一样流行。在无主之城的小地摊上四处可见,通俗易懂,贩售便宜,饿死的人也好,在殴斗中重伤的人也好,找不到生计的人也好,如果你不与血族用肉体之神做个交换获取力量,就得靠捧着这些书极乐升天。 死之前,他们忘记了自己没有吃喝,没有治疗,书里的情节七零八落地将他们飞速带往天堂。君主历经的情感有上千个类似而不同的版本。作家们非常善于写“类似而不同”“不同而类似”,最受欢迎的核心永远没有变:君主如何与一个黑暗里的怪物相处,君主对他施与虐待,而怪物则对他表示出无尽的忠诚;不同只是在于虐待与依恋的形式和程度。 大将军第一次率兵过了城门的时候,那些卖书的人闪避不及,落下了好几本。破败印刷上关于的黑色与血色的文字,溅上新的烂泥。蒙将军翻了几页,看不下去也看不懂,向君主汇报完与南荒血族的战事,这几本书放到他桌上。 青年君主看到,当红作家对于人性是如此了解,他们明白这里的人习惯并渴望被****为乐并由此获得深深的感动。这片土地上究竟有没有第三种人呢?不与血族做交易的人,不靠幻想强权而生存的人,如果有,他们活下来了么? “他们活不下来。”在稷下,学者对这个曾经的学生再次答疑。“正常的人要活下来,要么靠运气,要么靠律法。然而,玄雍从来没有过真正的律法。” 立法之日,传言君主并不喜欢那些市井小说,甚至传言他不喜欢对他没有好处的所有书,他将要在大殿前举行仪式“以迎接光明的未来”,将这些书和他们背后的作者一并毁灭,其尸骨将共同埋葬在广大见证者的眼前。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走到所有人的前面说,“不需要火也不需要光,因为我们已经不在黑暗里生活。”把那几本小说归还了小贩。 孙膑英雄故事 时间的新生 那块钟表的指针已经很久没有再移动过,稷下学院机关教室里空无一人,只剩下腼腆的小男孩趴在桌上望着手里早已停止的钟表怔怔发呆,背后的机关翼偶尔发出些微“咯咯”的声响,木制结构上的纹路似乎开始有些斑驳。孙膑曾作为稷下学子中极具天分的佼佼者,在那场骇人的事故后,他的聪颖天资更多傻傻地日复一日耗在研究时空之力的执着之中,这份执着跟那块早已停摆的钟表有关…… 广场上开始人声鼎沸起来,孙膑忽闪的大眼睛往窗外瞅了一眼,大多数时候,这些热闹都与他无关,大家一般也只是在课堂才见得到他,其余时间,孙膑要么是在研究关于时空的理论,要么便悄悄回到唯一的好友田忌曾消失的地方,独自面对残垣断壁进行时空实验,期待着奇迹的发生——这早已成为他天真且危险的习惯。 广场上愈加热闹非凡,人头攒动, 脑海中田忌的身影再次浮现,终于孙膑攥紧钟表扑楞着机关翼向人群而去。原来是稷下学院一场盛大的角逐“归虚梦演”正在火热报名之中。在人群中有些局促的他习惯性地对所有同学报以天真的微笑,却并不知道报名已经临近尾声。腼腆的孙膑很少拒绝任何人,自然也无法拒绝那个自诩为天才的热血家伙曜关于入队的邀请,就这样,他与“被剩下”的另外4个陌生人被迫组成了一只看上去路数奇怪的队伍。但不知为何,队伍里那个灰白头发名叫鲁班的“怪大叔“,总是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自己身上的机关翼,那充满热切而渴望的眼神看的孙膑心里直发毛,终于”大叔“开口了,声音异常兴奋:“小鬼,让我来对你这对翅膀‘开开刀‘吧……”没等话音落完,连连摆手的孙膑胆怯地往后躲去 “我……我们出发吧”,他可不想任何人在自己身上乱动,更何况是这群看上去有些奇怪的陌生”队友“,不管怎样,参加这场比赛的目的,只是想在比赛过程中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破解古老机关的启发而已,并不想太理会任何人。 头一场混乱而侥幸的胜利结束后,孙膑有些沮丧,他并没有寻到任何破解古老机关的启发,而当下一个比赛环节可能会要求自己交出那块最宝贝的钟表时,孙膑明显犯怵了,加上“怪大叔“总是落在自己机关翼上饶有兴趣的诡异眼神,甚至还不时深入大手来东摸摸西悄悄,让本就不喜欢跟人太接近的他再也不想要参加比赛,只一心想悄悄离开。 孙膑从比赛中溜走,回到古老机关的废墟处,继续一个人研究寻回田忌的办法。没想到,相似的意外竟再次来临,也许是受归虚梦演梦境之力的影响,那架曾“吞噬”了田忌的古老机关在孙膑进行实验时,竟不受控制发出“沙沙”的低吼声,错乱的时空波动让独身一人的孙膑被困在了废墟之下,他苦苦支撑着,本就爱哭的他很快便红了双眼,紧攥着手中那块静止的钟表,那是田忌师兄消失前唯一留给他的东西,这一次,再不会有师兄冒死前来相救了…… 可怕的废墟中只剩下沉重的寂静和孙膑的哭声,死亡的气息来自未知的恐惧,伴随着孙膑的机关翼即将被卷入黑暗的漩涡之中,黑暗,愈发深不见底的黑暗……直到一束光明将其打破——队长曜的脸出现在了废墟之上,原来是马上要进行下一场比赛,召集大家的他四处未见孙膑,循着哭声找到了这里……“爱哭鬼,发……发生了什么?!”曜被眼前骇人的情形惊得有些结巴……相似的画面唤起了孙膑痛苦的记忆,曾经师兄田忌就是这样出现在那里,然后为了救自己而牺牲……来不及多想,孙膑声嘶力竭的大喊“走开,我根本不认识你,你根本帮不了什么忙,快走开!”。男孩恳求的语气中带着哭腔,没想到曜真的乖乖听话,甚至什么也没说,便一溜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深深地失落瞬间袭来,的确,谁都不敢再来,不会了,不会有人再来了,可怕的废墟中只剩下孙膑一个人和落单的绝望,以及渐渐逼近的死亡……时间的概念逐渐变得模糊,孤独像是滚落的巨石轰然作响。黑暗的深渊将孙膑的机关翼一点点吞噬,挣扎的哭声和孙膑手中遏制机关的时空之力都渐渐微弱下去,像是风中消逝的萤火。突然,一丝响动宛若利剑穿透了厚重的黑暗,孙膑抬眼看去,‘’星之队‘’四人竟齐刷刷出现在了废墟之上,仿佛有星光在他们身后澎湃地闪烁,穿透了黑暗。 “别害怕,爱哭鬼,我们都来了!!!”曜隔着黑暗向孙膑挥手道,带着一贯臭屁的爽朗笑容。后面紧跟着的是总是用奇怪眼光打量机关翼的“怪大叔“鲁班、笑起来很好看名叫西施的姐姐和暴躁小子”火炮犽”……他们的身影在一瞬间竟与记忆中田忌师兄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汹涌的泪水顷刻间如浪涛般夺眶而出,伴随着眼泪,孙膑尘封的心扉仿佛被某种温暖的感觉叩开,力量和希望灌注入他的灵魂和躯壳,他在恐惧面前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时空之力,顽强对抗着黑暗深渊的力量…… 终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在孙膑的绝地爆发和星之队另外四人的合力援救下,孙膑从时空波动造成的黑暗漩涡中脱离出来,无数的巨石开始落下,众人齐心协力逃出了废墟,尽管狼狈不堪,但这一次谁都没有消失,也没有谁因此而离开! 火炮犽暴怒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响起,曜开始在一旁自信满满的夸耀作为天才的自己刚才的神勇表现,西施在旁边开心地为大家鼓掌,只有鲁班大叔,仍然用热切无比的眼神看着孙膑和他背后有些残损的机关翼,但显得比过去更为笃定和认真,孙膑用刚刚哭完还挂着泪水痕迹的脸偷偷望向鲁班大叔,鼓起勇气问道:“‘怪大叔‘,你……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企图?”。 “哈哈哈哈哈……”大叔终于解答了他心中的疑惑”爱哭的小鬼,你这副机关翼虽然精良,但经年累月,被我发现它早有问题了,今天遭此一劫,恐怕更是勉强,我实验室里,因为你的缘故,一直在研究更耐用和更智能的机关翼装置,愿意来接受我的改造么?“ 孙膑透过“怪大叔“热切的眼神,竟捕捉到了一些其它的东西,它们竟同师兄曾给过的帮助一般温暖而诚恳。孙膑又不争气地哭了起来,这一次除了眼泪,脸上还挂着害羞的傻笑。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鲁班说到”那个……那个……我考虑看看吧!” 孙膑重新看向手中停摆的钟表,他终于开始相信,旧的东西也总会迎来新生的那一天,如同斑驳残破的机关翼,如同那段痛苦的回忆,如同友情和爱,而停摆的钟表,总有一天也会再次发出“嘀嗒“的声响,指向新的未来。 时间只是变幻万端,从未带走什么。 时间的丢失 稷下三贤者培养了许多极具天分的弟子,孙膑是其中佼佼者之一。这个害羞的少年将兵法与机关术天才的结合在一起。面对各国王室争相聘请的巨大荣耀,他依然保持了谦逊和好学,赢得了人们的称赞。 但这份才华最终带来的是灾难。孙膑的成果令师兄庞涓感到威胁,产生了激烈的竞争之心,甚至当众蔑称他为“小姑娘”和“爱哭鬼”。即使被诋毁,孙膑仍以对师兄的礼节友善相待,这令周围的人们为之不平,尤其是好友田忌,多次训斥庞涓狭窄的心胸。 庞涓在学院陷入孤立。他已分不清自己是嫉妒孙膑的才华,抑或恼怒于孙膑和田忌之间的友情。不久,孙膑前往稷下附近调查遗迹的途中遭遇狂暴的魔种。被追赶时摔下山崖,埋入一片废墟中。田忌发现好友失踪后,焦急的四处寻找。借助机关微弱征兆的引导,他冒险闯入废墟,试图解救双腿重伤的孙膑。不幸的是,古老的机关被触动,引发了小小的时空波动。于是就在孙膑的眼前,田忌的身躯卷入黑暗的漩涡中。 造成事故的巧合并非偶然。庞涓精心策划的完美报复实现了。但上天并不忍心葬送才华横溢的孙膑。他被闻讯而来的大宗师墨子救出,保住了生命,代价则是双腿和好友田忌。 庞涓以为孙膑即使继续活下去,也将一蹶不振。但将自己关在家中六个月后,孙膑以机关翼代替双腿,重新出现在人们眼前。这一次亮相连三贤者都惊动了。曾经比谁都脆弱,一点小事都哭个没完的少年,坚定宣布他没空悲伤,有更加紧迫的事必须完成。然而害羞的少年,从此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只没日没夜的沉浸在各式各样关于机关的典籍里,同学们都以为他在逃避“失去”,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有更加紧迫的事必须完成。 那个黑暗中的恐怖时刻,虽然亲眼目睹好友被拉入时间漩涡,但没有鲜血,没有残骸,什么都没有。田忌,一定还在某个地方活着。孙膑如此坚信。他要将太古遗迹的秘密找出来。就像噩梦的夜晚,田忌焦急呼唤着他名字一样,现在轮到他以机关术的力量,重新打开无边无垠的时空之门,将最好的朋友带回家。 “时间和波浪,变化无常。” 白起英雄故事 南荒少年白起曾作为兵器实验品被送至玄雍宫中。与玄雍幼年君主共同经历了一次偶然的危机后,两人从互怀敌意的“他者”变为彼此理解的伙伴,从此一起成长。 当血族之灾从南荒变异扩大,二人踏上稷下求学之路,却遇上包围而来的血族军队,白起从敌方首领处夺取武器杀出路来,自身被血族侵噬。 伤口在稷下得以治愈,贤者告诫再不可触碰此伤封印,否则无可再治。归来后,玄雍对血族发起攻击,白起忘我奋战,虽最终驱逐了血族军队,伤口封印却被打破。血族之力在身体中卷土重来,伤口溃烂与连续的血色噩梦折磨着白起。 为保存自然天性,君主将他面具揭掉,要他忍受光明中的痛苦。白起度过了艰难的时刻。然而想到新玄雍国力尚弱,却有着坚忍不拔的意志与理想去追求公正——正如自己一般,他便渴望有更强的力量去守护它。白起将面具重新戴回,以使血族力量完全融入内在身躯。他接受了腐朽佝偻,因为由此获得的力量,将无人能挡…… 怪物 奉太后之命,宫里要把这个引发骚乱的小家伙送回它的南荒去。 为防止路途颠簸损坏,他们制作了密不透风的新笼子,把白起使劲推进去,他进去就被什么东西粘住了。门关上。白起想挣脱那紧紧贴在衣服和皮肤上的东西,这些布条贴在地上,另一面缠着他。他刚叫起来,突然看到斜对角落有个身影。 那个金色头发的怪物。也在粘人的布条上挣扎,但没出声。 白起多少猜出,这就是怪物干的,只是不慎作茧自缚。因为它不可能被故意安排在这,在那个世界,它再所欲为也只迎来几句不痛不痒的呵斥。 这是天底下最可恶的一只小怪物,隔三岔五给自己下绊儿。他睡觉,它舞剑;他进食,食物里包了石头;它爬到笼子顶端,垂下系着一段细竹的绳子,前端一撮白毛上有黑色汁水,在他眼前晃荡不休,还冲他嚷嚷。甚至,它还想把带火的小木棍扔进朝笼子里。只有一次,他将信将疑地去拿那颗放笼子外地上的苹果,好好地吃完了。 无论如何,现在要紧的就是:把胶布扯下,然后揍它。 有一时刻,他真的扯下了胶布。那怪物还没能救出自己。白起朝他走过去,它慌张地瞪大眼睛,用凶恶的眼神给他威胁。白起眯起眼睛,用嘲讽的眼神回以轻蔑。怪物根本不配和他眼神作战,因为它就要死了。白起想。他握紧拳头朝它打去,它一缩头避开。白起伸出手抓住它,又挥出一拳,可它的脚瞬间从胶布挣脱了出来,抵在他胸前,又没打着。 接下来几回也没占据上风,它突然装作咬他、吓他缩手的时候踹他一脚;把双手挡在他挥拳的前方,正好被砸出一个小小的断裂,搞得他必须时刻警惕那块半断裂的胶布、无法疯狂进攻。白起承认它运气好,或者像南荒人所说,玄雍怪物狡诈而可悲,它们捕猎不行,拓荒不行,也从不彼此信任,只非常善于让自己在犄角旮旯的环境里生存下来。 很快,怪物开始真的咬人,他躲着出拳,手臂上还是多了一排牙印。他实实在在朝他肚子打了几拳,它拿脑袋撞他,被揪住头,丢了几根金头发。这时笼子突然颠簸,他没站稳跌回了原来的角落并且再次被粘住。 夜色降临,他们看不见。历经漫长的眼神厮杀战,提醒他们时间的是瘪下的肚子与情不自禁往下耷拉的眼皮。笼子已经行至沙漠,他们也一无所知。只有视野里的对方提示着,这是个冤家路窄的世界。 怪物昏睡着,它的衣服袖子里被颠出一颗玻璃球,滚到白起脚前。白起见过。这是他俩唯一一次竞技赛的道具,在互相并不明白规则的情况下就踢了起来。感觉到袖子的动静,怪物警觉地睁开眼睛,当它看到是那颗玻璃球朝他滚去,而他们都不能动弹,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们盯着那颗球。 持续颠簸下,它巧合地在二人呆的角落间来回滚动撞击。 怪物的笑加剧了,它笑出了声。白起也有点想笑。 它的笑声越来越大,几乎不能遏制。白起感到那笑声里有一丝祈求和哀愁,它借这个好笑的事,盼望自己夸张的笑声可以影响他,让他跟自己一块笑。它是恐惧的,因为它从没踏上过未知的旅途,可它绝不会表现出来,不会直说出来。它会设计一些东西来达到目的。它可真是个……“政治家”。白起努力记起了几年前开始流行南荒的词。 不知何时,笼子门突然打开,那颗球掉了下去。白起看见熟悉的人脸。这才明白回到了家乡。他和怪物都被解除掉胶布,他回了部族;怪物像他在玄雍的命运一样,套上绳子被人评议,重新被关起那个笼子。 被他视为怪物的少年站进去之前,转头看了他一眼。 白起对他每个眼神都不能更清楚。他是说:我要死了。来世再见吧。 “政治家”。白起对眼神背后的意图也非常清楚。少年希望他由此获得 点难过的感觉,然后找个法子救他。 白起捡走了那颗玻璃球。 星夜 血是红色,梦是黑色。 沙漠里的浆果是红色,玄雍城的宫墙是黑色。 冬天里孩子的脸是红色,火柴木棍熄灭的那一头是黑色。 陶罐上的太阳是红色,手臂是黑色。 瓢虫是红色,泥土是黑色。 燃烧的火是红色,倒塌的房屋是黑色。 前线的人眼睛是红色,他们埋伏的日夜是黑色。 煎熬是红色,等待是黑色。 …… 他玩着小时候的游戏,历数着世界上的红色与黑色。或许有伙伴在和他轮流说,不然怎么是个游戏呢?伙伴蹲在他身边。关于红和黑,他总能说得比伙伴丰富而细致。伙伴至多说冠冕上的垂缨是红色,围绕祖母的鸟是黑色,女人的嘴唇是红色,搁坏的贡品是黑色,有时候会把金色、天蓝、杏黄、朱粉也说进来……伙伴争论说白起见的颜色太少,白起认为正好相反,大海深处浮现着非常多的颜色,他都能分辨,伙伴是输在对颜色的无知。 伙伴被激怒了,强调他只对金色敏感,以及,对金色敏感是天赋特权,他将来能够操控数万金属兵器从天而降。趁蒙将军出征,伙伴拉着他偷偷溜到武器库试验召唤兵器的能力,伙伴说得对,他有特权,伸手便有十来把闪烁金光的剑嗖嗖飞来。只有一把沉重而斑驳的弯刀摔到白起面前,如同命运的预演。伙伴说,你也是个金系力量觉醒者,可是平民的天赋总是不如贵族。 金色是一种权力。世界的重心是权力。伙伴讲长安,讲云中漠地,讲倒悬天,封神地,讲狼骑,讲三分,口若悬河,仿佛他们的威严就是他的威严,他们的壮举就是他的壮举。他的金色有朝一日将融入世界,与诸神诸王争夺这颗星球。白起麻木地听着。白起从不滔滔不绝的说话,只是无意讲南荒孩子的游戏,族中老人如何在冬天保存吃的让他们活下来,在哪里捡过一个圆形的贝壳,傍晚海水里有无穷的颜色……伙伴呆看着他。又是颜色。伙伴再次强调,与金色相比,其他所有颜色都无足轻重。 他的金头发晃荡在宫中,他拿金勺子敲碎鸡蛋,他把镀金的史书归放到书架的顶层,他让人给他备金色马鞍,前往稷下。血族军队途中袭击,他召唤出千万剑阵,如同金色的暴雨落向大地。他在稷下穿着白袍,眼中却放射着金色。 稷下回玄雍宫里的路上,白起说,现在我们只能玩红色与黑色的游戏了。 为什么? 这一路不是只有红色和黑色么。 伙伴沉默,随后说,来玩这个游戏。但我输了,你来说。 其实从小他只看得见金色。其他所有颜色,都无法分清。 过去的皇族长老说,这是某些时候会在贵族中发生的、金系力量觉醒者的代价。一般来说发生间隔的时间非常长,好几代也难出现一次。 所以每当他要召唤力量,就像瞎子那样眨着眼睛。 所以每当他要召唤力量,就像瞎子那样目中虚空、眨着眼睛…… 他不是在召唤力量,他是在乞援力量…… 伙伴蹲在他的身边,他们继续着红与黑的游戏。天色在宫墙边缘暗淡下去,很快就是夜里。远处有小贩在卖东西。有人呼唤着青年君主去登基。伙伴戴上了冠冕但还蹲在他身边。白起说了上百个红色和黑色。伙伴一声不吭地听着。不,不对,他拿走了他一个重要的东西。刚才这个游戏只是哄他分心的方式。他想站起来,伙伴拉他坐下。小贩问他是否买东西。白起在身上搜找。他要找什么?伙伴拿走了一个东西。 小贩已经凑近了他的耳边,他听到低语,好像是小贩的,也好像是自己说出的。 “献身于我……” “ “来解脱吧……” 一滴血落在手上。心像被刀锋刺穿一般,白起猛地跳起来,抓住伙伴的手飞快奔跑。他们跑出王宫,向南跑过泥泞的道路,跑出无主之城,跑到南荒的沙漠,一些怪兽朝他们扑过来,白起什么也看不见了。南荒老人说当人作恶到一定的程度,可怕的怪兽就会从海上过来,人将跌落在自己的噩梦,永无解脱。 伙伴蹲在他的身边,白起数着世界上的红色和黑色。伙伴的声音变得清晰,他说一直以来,一直以来,他悄悄学着生活的要义,金色不比其他颜色更重要,人不是万物的中心,也不是他族的中心;人需要了解别人,关心别人;被宣告的重要并不重要,在人心里发生过的东西才重要。伙伴的身边有个医师,他说,你既然问到自己是谁,发生了什么。我来告诉你这是怎么回事。你是南荒,又是玄雍,你是自己,也是你见到的每一个人。你是你的旅程,你的故乡,你与世界一起掉进了血里。 南荒的大海也成了红色。其它颜色呢?白起朝海里看,什么也没找到。 在沙滩上找到了别的,小时候埋进沙子里的圆形贝壳。白起把它握在手心,沉沉睡去。夜晚的海边非常冷,刮着寒风。他发现自己的手让贝壳变黑了,因为整个身体都变了,血液亮红,皮骨淤黑。他把脸埋进沙子,或者那个贝壳。 伙伴和他争夺着贝壳。伙伴把贝壳叫做面具。你不能戴上面具,你在这里,而不是那里。你在玄雍,而不是南荒。你醒着,而不是睡着。你活着,而不是死了。不要在噩梦和诅咒里寻求力量,不要去寻求有代价的力量。不要像我一样,什么也看不见。白起摇摇头,把脸探进贝壳,它渐渐完全包裹了他的脸,傍晚海中所有柔和的颜色融入到他的心,南荒童年里所有的事情……一颗微弱的星星在天河中孤立的闪烁,却是最强的光,足以击碎整个天幕。 “我是活着。在夜里,也看得见。” 给予 无主之城横亘在玄雍与南荒间的过渡地带,许多人聚集在这做生意。仿制品、简单生计和消磨时间的小玩意儿层出不穷,是滋养快乐哲学的源泉。南荒分给它烈日的一丝,玄雍的山崖给它投下了一小片阴凉。一位青年坐在木制小柜边,小柜开着,里面有好几层,放着草药、纱布、酒、书籍、稷下鹊小七仿制品在最上面一层,歪着头看着路人。 青年拿着一本书,这是当时玄雍蒙将军借去的,隔了几日,盛传着他们这样的人有生命危险。又隔了几日,他被叫去玄雍,和许多人聚集在大殿外的广场,但新君主没说两句,把书还给了他们。 隔壁同行说,这样的蠢事他决不会去做。如果书被收了,就立刻收摊躲一阵子,或者离开这。他甚至有一个随时用以逃离的、准备全面的行囊。他告诫说,记住自己出生的这个地方,这个缝隙地。夹缝之中,生存的第一要义,是躲。躲一阵还能晒得到太阳,就是幸福。 青年偏把人世看得轻松。有人叫他去,他就去;被还了书也就走,对所谓权力并不害怕。有太阳就晒;没有这个夹缝里的太阳,他也照得到光。在他心里,有一种无比的静谧的光。 他翻着还来的书,检查书页,修补破损,丝毫未注意他人。在巷子另一边,新君主正在看他。当他抬起头时,他已经走了。 白起和君主走在无主之城,他困难地跟随着那隔着好一段距离的身影。他没拿武器但戴着面具,一踏进这里,许多目光瞬间就捕捉到他,又不经意地挪开。没有几个人看到新君主。他轻装出行,比这里的混混更灵敏,悄无声息地在一个地方晃了又走。 他不愿再来这里。但君主坚持要他和自己一同前来,他有一个祈愿。 上一次来这时,白起寻求到了一副面具,躲过血与目光,在恍惚中走出城门,回到玄雍。 那是和君主稷下归来,借兵鲁班大师,联同蒙将军与血族交锋。无主之城的激战是最后一役,将血族彻底驱逐回南荒。玄雍人士气高涨,赞美新君主,将那位坚韧不屈的战士尊为胜利的象征。之后几年,无主之城也会在这一天放烟火,表达对玄雍的敬意和臣服。但在那一年的那一天,白起收兵后,没有人可以去放烟火,因为遍地是永久沉睡的人。 那天晚上,最后穿过这里的人是他。那把让人闻风丧胆的武器压在背上,它很重,在他背上的时间太长,他从来没有这样觉得:自己的背仿佛要被压断了。也因此垂着头,目之所及是无数静止的眼睛。这些眼睛过后也在他的梦里。 脸在战斗中被划了一道,碰巧是旧时伤口。在前往稷下的途中,他便挨过这么一下。血族病源由此侵袭,那时贤者为他治疗,封印邪血。还说,当心这处旧伤。 即使捂住脸,血也从指缝里渗出来,滴落,和地上所有的血汇聚。 一息尚存的人,年纪和他父亲差不多。白起走过去,没站稳摔倒了。他撑起身体来,半跪坐着,恍惚而迫切地问他怎么止住脸上的血。或许他又问,怎样能看不见自己在流血。 那人说他不知道。但如果不想看见自己在流血,可以戴一个面具。他是铁匠,手边剩着个别人订制的面具。如果急需,就拿去。 他点点头。那人伸手给他拭了还在冒的血,帮他把面具戴好。 事后想到,那人是血族。那只手拂过伤口时,白起脑中一阵轻微的眩晕,被禁锢的什么东西在复活。 几年来,面具下的伤口持续感染,脸已经彻底毁掉而不为人知。旁人只见他作战时趋于癫狂,被一种汹涌的能量裹挟,挥打出那把巨镰,大地上便钻出獠牙般的巨齿,将猎物钩铲到他面前,快意与空洞的血流在体内循环震动。他知道,那老人是有意还是无意并不重要。这是那场战争对他的必然给予,一个永无终结的噩梦。他无法走出。 他们穿过无主之城,一直走到南荒的边界,荒野和废墟,这里叫长眠地,埋着那场战争中所有人。白起和君主讲到过那只擦拭了他脸上血迹的手,那为他戴上面具的手。虽然有一个坏的结果,但在那个瞬间,让他觉得自己可以活下去。 白起站住,不往前走。君主一脚迈入这片土地。 你给予他的,我已经归还了。君主对着长眠地说。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孩子,我不会伤害和他一起生活的所有人,我不会伤害他所在的世界。你唤起的力量,也不要再伤害他。 那场战争是我的意志。如果还未让你觉得平等,你可以剥夺我,剥夺属于我的东西。我不可一世的名誉,我头发上刺目的金色。把你给予他的噩梦,给予我。 狂铁英雄故事 狂铁是海都阿尔卡纳最有名的佣兵。提到“狂铁”这个头衔时,人人都会说:噢,那个挑战筑城者的傻瓜。 广阔无垠的日落海南面,崛起的强大城市阿尔卡纳由执政家族们建造。其中奠定城基的高塔家族,便被称为“筑城者”。他们代代掌握着令城市矗立的力量,是闻名遐迩的机关术大师。据说,这份力量起源于遥远的太古,知识与智慧的尽头。 这份力量一代又一代,维持着海都的强盛与秩序。是的,秩序。就像海都分为上下三层,海都的人也有着森严的身份。最上层是执政的贵族,中间是商人,下层则是狂铁这样的贫民。对了,海都活跃着不计其数的商人们。他们以贸易支撑着庞大的机关研究经费,并享受机关发展带来的便利。 很小的时候,狂铁便在码头卖着力气。迄今为止,他还记得有位和蔼的商人波罗先生,总会给他更丰厚的小费。 有一天,船队起航之前,他问那商人。 “先生,你要前往东方吗?” “是啊。” “东方有什么呢?” 商人犹豫了下,然后回答:“有解决污染的方法。” 狂铁似懂非懂的时候,商人登上船。后来,就再也没有回来。他早就忘了商人的模样,但最后的对话却始终铭刻心头。 成年后,狂铁便以护卫为职业。一年到头难得有停留的时候,随商队往来于日落海各处。或许因为如此,他对海都的变化变得非常敏感。他渐渐察觉到不对劲。每一次归来,海都依然巍峨,可奇妙的变化,在细微之处蔓延:废水、腐蚀和结晶化……这种变化,令他恐惧。 所谓“奇迹”究竟是什么呢? 人人都知道,奇迹和魔道家族的力量造就了非凡的海之都。可狂铁产生了异想天开的联想:或许,污染的产生与奇迹之力息息相连时。 每个月圆之夜,执政家族之一的“筑城者”米莱狄会在高塔的顶端摆布自己精巧的机关设施。于是某个清晨,当她离开的时候,一个低贱的佣兵,拦住了她的去路。 机械奴仆们一拥而上,举起这不敬的偷袭者,任他拼命挣扎。从始至终,高傲的女贵族冷眼旁观。 “等等。” 那标志性的沙哑嗓音刚开口,机械奴仆们立刻中断行动。它们很清楚,一秒的误差都会招致可怕结果。 精致的手杖拨开不敬者的手掌。有什么在闪闪发光。女贵族对此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证据!” 佣兵大声说。 “污染的证据!” “废水从地下冒出来!铁锈腐蚀着珊瑚!而野生的猎物,则变异为结晶体。” “污染会毁灭海之都!” 人们都目瞪口呆。这家伙找死吗?冷漠的女贵族挑了挑眉毛,显然,她十分明了佣兵话中的含义。 刹那间,她就做出决定。高高举起手杖的时候,电流滋滋的闪过,佣兵停止咒骂昏了过去。但最终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代价是失去一只手,从此以后只能用他最讨厌的机关打造的手臂来挥动武器讨生活,真是太讽刺了。当然,人们记住了“狂铁”这外号,反倒渐渐忘记他的本名。 但狂铁没有放弃。他依然护卫商队来往,对人们的嘲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可关于污染和奇迹的疑问和恐惧,从未离开过内心。 之后过了好些日子,某个平静如水的夜晚,他与商队在某座森林外宿营时,人们谈论起了八卦。 听说过吗?广大的日落海上游荡着一个恶魔。 他冷酷,无情又强大,刀锋挥舞之处,无生灵存在。 他很强吗? 谁知道呢?要知道人人都说他也拥有奇迹的力量。 难道强过筑城者和执政家族吗? 问问这位狂铁老兄吧!毕竟他可是跟筑城者对峙还活下来的家伙! 人们发出嘲笑。可狂铁感受到的,是令人颤栗的视线。 篝火旁围坐着身材高挑的男子,兜帽遮住他的脸,但长长的刀鞘从披风下伸出来。 他感受到了面对筑城者米莱狄的时候,同样的恐惧。嘲笑和讥讽,化作风声从耳边飘走,似乎从口中吐出的下一句,便会变成遗言。 这个鲁莽的佣兵,刹那间的手足无措后,忽然恢复了镇定。自己已经没有可失去的了,那么还有什么可恐惧的呢? “让让,让让”他大喊着,挤到神秘男人的身旁,满不在乎的坐下。 “哥们,你说,所谓奇迹究竟是什么呢?” “它能让人变得很强。让所有人都害怕它。对了,还自称是阿尔卡纳魔道家族还是奇迹家族。可我认为这是不对的。” “拥有了力量,就把自己当成神明,去为所欲为。让大地腐蚀,让动物变异。那他们不过也就是仿冒品。” “恶魔也没什么了不起,如果只不过仗着奇迹的力量就干同样的事。” 鲁莽的佣兵挑衅的看着似乎举手间就能取走自己性命的人。他心想,自己可真是个蠢货,总是要去挑战一些比风车还要令人恐惧的庞然大物。 出乎意料,神秘男人身上的杀意消失了。 “没错。”他说。“这是不对的。因为力量并非礼物,而是诅咒。” “如果无法解开诅咒,那么,阿尔卡纳家族的崩塌,会令整个日落海卷入灭顶之灾。” 被震慑的狂铁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那么,你真的是……” “凯因。记住我的名字,凯因。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会失去它。” 他讥讽的一笑,随后站起身消失在夜幕中。 狂铁更加肯定,他本来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干掉自己的。可因为自己说出了真实的想法,他放弃了打算。 为什么呢? 商人口中的污染,和他口中的诅咒,是否就是同一回事? 日落海的恶魔,不,不是恶魔,或者他也发现了自己同样恐惧的事实,并努力想要阻止吧,阻止“诅咒”。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狂铁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会重返海之都。他会阻止污染的蔓延。 越是恐惧,越要战胜它。 元歌英雄故事 当人们发现他时,少年因为惊吓和恐惧完全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没有人清楚他目睹到多么可怕的不幸。变成孤儿的他被送往稷下,世人认为无所不能的地方。 那时,因博学多闻而光彩夺目的师兄,是无数学子心目中的偶像。无论魔道机关,智谋兵法,样样居冠,一切疑难在他面前似乎都能迎刃而解。他勉励那遭遇过度恐惧失去声音的少年,以机关制作傀儡,代替喉咙和舌头与世界恢复交流。 少年沉默而阴暗的世界,忽然明亮生动起来。他逐渐沉浸于制作傀儡的机关,曾经的自卑依靠精致的傀儡脱胎换骨。傀儡说话,就像自己说话;傀儡起舞,就像自己起舞。他不断尝试,最终制造出惊人的作品:无可挑剔,栩栩如生,正是世界上另一个完美无暇的自己。 时光如梭,少年成长为青年。他离开稷下学院开始四处旅行。旅途中的消息总是特别敏锐:关于崛起的魏都和神秘人,惨烈失败的战神,以及风云动荡的赤壁面对的危机。几乎没有犹豫的,他立刻做出决定。 从老友蔡邕手中夺取太古秘密的曹操,长久以来谋划着吞并江东。志在必得的奇迹,却迟迟无法寻求,直到曾求学稷下的青年前来投靠。 “我乃平凡机关师,一心寻求着至高的机关之美。”傀儡口中吐出迷人话语。 “何谓至高机关之美呢?唯有以至高权力的手令太古奇迹重现人世,方能称得上啊。” 曹操大喜过望,将他留作部属。机关师果然不负众望,解开蔡邕留下的天书碎片之谜,从地图上指明了奇迹的位置。 等到枭雄带领大军东进,已经对其信任有加。而这让身为枭雄心腹的黑衣人极为不快。 “小小机关师的我,不过懂得些许雕虫小技。大人更为信任看重的,自然还是您呀。”傀儡巧舌如簧。“请允许我也为您出谋划策。” 机关师游刃有余的游走于君臣之间,无论谁都承认,他的言语总是动听如蜜,他的策谋那般贴合心意。不知不觉,人人都将他引为心腹,忘记了傀儡优雅起舞,线却牵引在青年手中。 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落魄王孙跟他可笑的拼凑军团,与铁血都督周瑜结成联盟,妄图螳臂挡车。那年轻的军师诸葛亮,竟然也通晓天书的奥秘,并先人一步前往奇迹所在。尽管枭雄大军压境,可失却先机让他暴跳如雷。 该如何为主公解忧,也趁机令自己掌控更多力量呢?黑衣人深思着。若能有足够多的生命,或许能施展更强大的秘法去抗衡奇迹。但怎样去得到这些生命呢? “以铁索勾连机关战船,使大人能自空中施展秘法不就行了吗?对方士兵面对来自空中战船的打击,只有白白送上性命的份。”傀儡看穿他的心思,如此献策。“勾连战船这件事,对机关师来说可谓易如反掌。” 黑衣人心动了。于是第二天,他向曹操提出计策。 枭雄大喜过望,命令黑衣人依计行事。赤壁决战之时,万舰升空。勾连的战船并成更稳固的大船,铺天盖日,气势不凡。 旗舰之上,妖术师拜见枭雄,陈述自己的下步计划:“施展的秘术,将笼罩整个赤壁……任谁也无法逃脱……” “是吗?” “毕竟,我们已经掌控了天空。接下来,便是梦寐以求的……” “我的生命吗?”枭雄问。 黑衣人因突如其里的质询不知所措,冷汗从额头渗出。 “不,是周瑜和刘备的……” “当身在战船的主公,生命亦处于魔道笼罩之下,您所要吸取的对象,恐怕不止周刘二人吧。” 枭雄背后的阴影中,那华丽的傀儡无比优雅而冷淡的吐出可恶的诬陷。电光火石间,黑衣人明白自己中计了。 “明明是身为机关师的你所献上的计划……你背叛了我!” “难道不是这计谋迎合阁下野心,才会采纳吗?啧啧,主公啊,看,我说得没错吧。” “不,主公!我才是忠诚于您……这来自稷下的家伙,必然是为周刘……啊,对,是诸葛亮那狡猾家伙的反间之计!” 喋喋不休的争论中,枭雄锐利的眼光出现了动摇和迷惘,他无法分辨这两个看似忠诚无比的属下,谁说的是真话。或许,两人都心怀二心? “仿冒品。” 三个字轻飘飘的进入黑衣人的耳朵。那并非傀儡的腹语,而是陌生的,第一次听见的声音。人们往往被华丽傀儡吸引目光,忘记它的主人的存在。 “拙劣的仿冒品,永远无法胜过至高的造物。” 这句话挑动了黑衣人内心深处最痛楚的心弦,关于他力量的源头,关于他狼狈逃窜的过去……他骤然暴怒着显出真身,要一举击杀那揭破自己隐痛的混蛋。 机关师重重摔了出去。可变幻出惊讶,庆幸,愤怒表情的却是枭雄。华丽的演技刚刚上演舍身救主的好戏。 “看,主公!他真正的目标,是您啊!” 最后的片语与青年的身体一道消失到船舷之下。甲板上方才还喋喋不休的傀儡,瞬间散落在地。青年导演了整出好戏里,自己则扮演舍身救主的忠臣角色。黑衣人便明白,他彻底一败涂地。涌上的侍从团团守住枭雄,刀剑长矛齐指黑衣人。 大势已去。 无数黑色蝙蝠狂乱的飞扑向捉拿叛徒的士兵。当人们回过神,黑衣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天之内,失去两名心腹。咬牙切齿的枭雄发出攻击的号令。 忽然,地动山摇。 机关师的陨落就像某种信号。东风祭坛的力量,使全部战船都笼罩于雷云之下,庞大的龙卷正在形成,收拢,要无情绞灭这铁索连环的巨艇。下方江岸边的周刘联军,则以燃火的机关严阵以待。 奔流涌入大海,深深的漩涡捧起自空中跌落的青年。 师兄,这样能够帮到你吗?渺小无能的我,唯有以如此方式来报答还以声音的恩情。只可惜无缘与你并肩,亲眼目睹启动奇迹的瞬间,至高的机关之美,璀璨绽放。 “无欲无求,笑口常开” 孙策英雄故事 大船靠岸,江郡欢呼着迎来了他们的新领袖——人称江东小霸王的年轻人。 他出身于望族,却与那些奢靡豪族的作派完全不同。今天和流浪汉和渔民们一块比喝酒、明天揍一顿欺负民女的公子哥。还有一次,只是选择了除夕在海上度过,便因为“新年放鞭炮”把豪族运粮的船给炸了。 他们害怕他和他的小艇,就像害怕海上的阳光最终穿破了黑暗,到那时,寄居吮血的世界将被摧毁得一干二净。 这一天最终到来。 他与他的同谋者领军,装备了数艘精良的大船,出发向割据的中心驶去。 与稷下第二名高材生预计的情况完全不同:这天,本应是风和日丽。 然而海上出现了无穷尽的暴风雨,试图吞噬这支队伍。桅杆断裂,船舱进水。 黑压压的乌云和暴雨,让人看不清对岸。稷下那位第二名高材生又做判断:还有很远的距离。 他还是站在船头,他喜欢考验。考验激发出他更多的灵感和意志。他最终放出自己那艘小艇,用长长的纤绳将大船和小艇绑在一起,带着船锚,一跃而上,顶着大浪朝前方驶去。 他能读懂风浪之语。这是一场有阴谋的暴风雨。它威胁他离开。 它威胁他,和他们所有人,必须撤离这片海域。 他明白了,江东的事,绝无豪族割据这么简单。——这个有强大魔道之力的人,是谁? 或许与那个野心家有关系。 风暴发动了全部的威力去席卷它,沉没它。 在他的手里,始终出现着小艇重新浮现的奇迹。 然而,如果一直都找不到对岸方向,这场战斗他必定输掉。 一丝光出现在黑暗中。仿佛是他的同盟者,突然带去了最美妙的指引。 那束光逐渐明亮,击退着黑暗。风暴的操控者似乎更加狂怒,意欲消灭那光的持有者。 漩涡中心,小艇上的年轻人奋力抛出船锚,它准确地砸到了岸边,激起浪涛。 它或许还砸到了什么别的东西,突然之间,海上一片光明。 就像等在岸上的人看到的他:年轻、英俊、无所畏惧,带来了永恒的明亮。 他看到的是一个长相美丽的女孩,手持灯笼,坐在岸边。 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感谢她。 大船一一登陆。这一天,他们结束了豪族割据,江郡属于住在这里的每一个人。 他和那个美丽的女孩,则成为了让人羡慕的眷侣。 在星空下,一些私语之后,却不得不谈到别的。 她是乔氏魔道家族的大女儿,那晚她在岸边祈祷,因为家族要她替他们完成一些野心之事。她背负着这种宿命,却想要反抗。 他想解除她生命中全部的束缚。 他已经感觉到了对手的强大。那场风暴,以及她不肯吐露更多的东西。 他或许覆灭在对手手中。 然而,阳光怎么可能畏惧黑暗,就不照耀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是终于盼来些好日子的江郡,是还没有一起喝够酒的渔民们,是为他深深骄傲的母亲,是开始恋爱的稷下第二名高材生,是向来拒绝做淑女的妹妹,是她。 “一往无前的浪!” 光明之海的遇与别 三分之地,曾因地处偏远而躲开了太古时代末期纷争的战火,可是依旧有人试图操控我们的命运,一批贪婪的人受了掌握三段突进并且开大命中会回血的男人的权力引诱,在这些幕后之手的帮助下获得威力,割据江东。 豪族们夜夜笙歌,醉生梦死。 我的家族他们不一样:富有但是不奢靡,有不小的势力却尽力为平民主持公正,因此具有声望。 母亲曾拉着我的手走过大街小巷,两边是为了小摊生意打起来的邻居们、靠乞讨为生的一家。苦难和喧嚣回荡在这座可怜的小城,母亲给他们施舍。我的目光却一次次望向大海。横行的海上强盗,是我见到的世界之中,最英勇最传奇的人物。对待恶,他们更凶恶。对待善,又会更加善。 海上,狂风和暴雨。 海上,俱有或者全无。 青春年少,我和妹妹游荡在荒郊野外和码头,她冲着那些只敢打劫穷人的流氓开炮,我学习着做下船后用力甩掉满头海水的船员,那一向和我们厮混的家伙却正正经经去了稷下学院学习。归来时,他穿衣服的方式变了,袍子不是穿在身上而是披在身上。 “风流公子哥”妹妹尖声戏谑。 “不许侮辱我的造型。”他说。同时,手上奇异地亮起一团火,终止了我们的起哄和嘲笑。 “怎么做到的?”妹妹问。火焰熄灭了。 “在我们的世界背后,有一个更广阔的世界。”他文不对题的回答。 可能是他们的校训。 他回来了,我们便联手筹备大事。他说要推翻豪族,结束割据,他谋略布局,有时候叨念“天书最后会在我手里。”无论听懂还是不懂,我一切赞同。 我只想痛痛快快的远航。 在向命运预定的日子里,几艘大船起航了。我们亲手制作,装备精良。 巨大的风浪席卷而来,它们侥幸地穿过无尽的波涛,却仍被不断吞噬,好像只有我们的死亡才可以满足它的愤怒。 一丝光亮将黑暗分开。 我终于看见了岸在哪里。 后来我问,那一幕是不是吓到了她:从海上飞来的锚,猛烈的砸在岸边。 后来我问,是不是我吓到了她:一个野蛮的船员冒上岸来,甩掉满头的水,看清光源来自一个女孩后,竟然突兀的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感谢她。 她说,虽然我从海水里来,手却是温暖的。 她说,她一直呆在陆地,哪也没去,手却是冷的。 她棕色的长发让我着迷。她的眼睛宛若迷离的梦境。我无法停下看她,几乎要忘了前来的任务。直到那家伙在我背后咳嗽。 再过后,他咳嗽得越来越厉害。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我和她恋爱了。在登陆江郡、结束豪族割据的当天,在这过后的每一天。 她把那散发着浅蓝光束的珠放到我的手中。那束光就像她自己。 人们之间在议论:魔道乔氏一族。他们天生缺乏的东西。他们渴求的东西。他们与黑衣人的交换条件。 黑衣人像个幽灵。但传言他来自武都。 武都,掌握三段突进并且开大命中会回血的男人的巢穴。 我们之间唯一一次疏远,是我终于问了她:你那天等在岸边,是计划着什么? “什么意思?我计划着爱上你吗?” “或许你是计划着让我爱上你。”我说,“反正你们魔道的天才们,各个都是偶像派。” 她很生气。我出发了,当天有对豪族反扑的一次战斗。他们联合了海盗,试图摧毁我们的航运。海盗——那些小时候的我的偶像,终于与我正面交锋。我们战斗到天昏地暗。 我手中那浅蓝的东西被其中一个抢走。我倒在了地上。 我好像快死了。 视线中,那光束离我而去。 我们竟然是这样告别。 这一个日子。 我们相爱了一千个日子。竟然在这样一天分别。 我跳了起来,挥动手边的武器,闪电般地结束了他的性命,也闪电般的被他结束性命。 或许他们说得没错,我就是一个海盗。 海上,俱有或者全无。 我的妹妹,会像星星一般纵情闪耀。继续奔走在硝烟遍地的战场,朝那些懦夫开火 。 那位稷下高材生,会继续推进他的大计划,和那些小小的心思。 我的妈妈,她哭了。 江郡的百姓,在傍晚降临的时候给我放上鲜花,曙光来临的时候继续生活和祈祷。 你出门,像我那天出门一样,什么也没说。你在海边坐了一夜。 你的悲伤只有我完全知道,你做了什么决定,我也知道。 你要杀了那个黑衣人。 更广阔的世界,是什么呢? 是你给我的光明之海。 是我们还未共同游历的日子。 司马懿英雄故事 司马紧闭着双眼,而眼皮跳动不已。辗转无眠的时刻,模糊形象开始涌入头脑:父亲的死、江郡的小女孩、还有一些他无从知晓意义的场景:在非常古老的时期,一些人类和魔种从一座塔的底部被升到顶端,挨着被神的弓箭手处以死刑……那是——?有人告诉他,那些人是魔道家族的祖先。 他的眼泪无法遏制。 正在专注抄写什么东西的同窗诸葛,被他的私语惊醒,走到他身边。 他看到仿佛是饱受折磨的青年,最终用什么打败了梦魇似的:在他人不可见的漫长缠斗后,露出苍白的微微一笑。 多年后,诸葛再看到这个笑容。在赤壁丘陵带的营帐内。 此时是冬天。四处都在刮北风。万物都在受冻。何况一支被打得溃不成军的队伍。 这一战,益城和江郡联盟对抗南下进攻的魏都军队,在稷下同好、“笑口常开的杂耍艺人”和一些未知势力的配合下,诸葛开启了具有强大杀伤力的上古遗迹东风祭坛,对铁锁连成一体的武都舰船造成了毁灭性打击。武都军师司马懿在重伤中昏迷数日,当他睁开眼睛时,看到了那张稷下读书时代最熟悉的脸。——那个人就坐在床榻边,安安静静的看着他。司马坐起来,发觉自己的手腕上,黑色的血流已经止住,伤口结痂。 在整个魏都或说整个三分之地,都不会有大夫能做到这点。 “你怎么进来的?”黑色的眼眸微微一动,无情地望着眼前人。 “一切都在计算中。”诸葛简要的回答,站了起来,“走吧。把那些东西还给我。否则……” “否则我就死?”他又注视手臂上的结痂。 诸葛没有再回应。 山间刮着寒风,他们顺着陡峭的小道往上走。三分之地在偶尔的俯瞰和回望中逐渐变小,山、江、河、湖,更远一些是海岸。就在这宛如沙盘一样的版图上,各方施展力量扩张自己的领域,此消彼长,反复分割出新的界限。如果神一直处在比他们要高的地方,那这一切是不是早就为神所知?或者,那早已隐退幕后的神,在每个时代借助力量,永远的控制着他们的命运? 这些念头从诸葛的脑中掠过。 诸葛随即意识到,这是他惯用的精神控制术。他很快解除掉这种控制,一心一意盯紧那个人:曾经的稷下同窗。现在的敌人。永恒的对手。 然而,要正视最后两点,多么难。 司马,从魏都来到稷下的少年。君主对他去稷下读书请求看似慷慨应允的背后,是暗令军队沿途击杀,幸而骑鲲的贤者路过,救下他一命,并把他带到了学院。 杰出的智慧让他很快与稷下第一的诸葛彼此欣赏。对于贤者教授的上古知识,他们吸收极快又极为渴求更多的部分。二人查阅无数史料,离开稷下后,他们从朝歌遗迹到西边荒漠,探寻天书碎片。然而,一些奇怪的事也在发生:另外好友的死亡、已集到的天书碎片的失踪…… 很显然,他们已经分裂,有了全然不同的立场。他从他们共同的成果里夺走的部分越来越多,而诸葛全然不知那些东西去了哪。 司马回归魏都,辅佐君主之后,诸葛明白了,只有加入三分之地的争夺战,他才能知道那些东西去了哪。 这是持久的对抗,随着时间流逝,司马也在向他索要东西。 那些上古奇迹。怎么打开。 看来他已经从天书碎片里得知了上古奇迹。但这是诸葛绝不可能告诉他的事。因为诸葛自己也不完全了解。何况,司马这样一个…… 这样一个……什么人呢? 司马不再施用精神控制,而开启意识的对话,对诸葛的追问接连而来。 “……一个‘魔道家族’的典型人吗?” “……永远潜藏在人间的犯罪者?” “他们的天才就是他们的罪恶。他们的罪恶就是他们生存的根本?” “是这样吗?诸葛?” “诸葛,一种流源于天书碎片的预言曾风靡三分之地,具备解读天书天赋的孩子被请去宫里。魏都的君主也做了这么一件事。而他请来的孩子声称,我那身居魏都要职的父亲,将终结曹氏一族。 父亲就这样被君主杀掉了。” 一阵寒风尖锐地刺到诸葛的脸。他有些被激怒地回应道: “我不愿相信世间偏见。我甚至可以不相信天书预示的每件事都是对的。我相信过你。可是你做了什么呢?” 风仍像冰刀一样刮在脸上。那人黑色的袍子抖动在山道消失前。 “你做了什么呢?司马?你不是辅佐了杀掉你父亲的人吗?你不是协助他肆虐三分之地、让战火与灾难无休无止么?魏都军队所到之处,屠城毁书……这就是无辜的你么?……如果说魔道家族的诅咒注定让你走上和我不同的路,那你对自己同族的人又做了什么呢?你自己一手解救的那个同样受诅咒的江郡女婴,你本是怀着同情将她私自培养、最后却仍然想要利用她,因为她想脱离于你,你就杀掉她的恋人……” 空气之中产生了一丝微小的震动。 诸葛感到这个空间内存在着第三个人。可他难以判断那是谁。直到一线浅蓝色的光晕出现在山头。又隐去。 诸葛恍然大悟。赤壁之战,烈火熊熊,他虽打开那终极太古武器,却控制力量,对司马留命,忽然汹涌而来的潮水偏偏将司马所在的船舰冲带向火光中心。隐约之间,他见到橘色的飘带闪烁水上,浅蓝色的光晕转瞬即逝。 看来那女孩的心意很坚决,她将要伺机杀掉司马,在每一条他走的路上。 道路越往上越曲折迷离。两边开始出现一些悬浮半空、若有若无、闪着光泽的碎片,像菱镜一般。 到了山顶,这更成为一种奇景。它们构成一个旋转的圆柱体,萦绕山头。 司马站住:“我为何成为现在这个样子——看那。” 诸葛顺着司马所指,望向那片天书,碎片中出现了武都王宫。被请来的孩子解读天书,随即,司马父亲被秘密处死。那个孩子的脸明晰起来。 “那个孩子……就是你,诸葛。 你声名在外,贤者们为了护你,将你带到了稷下,抹去那段记忆,又为你重新命名。并教你正确的了解知识的方法。 这一切,是我从寻找的天书里发现到真相后,贤者为我解答的疑惑。” “为何要成为一个文明的毁灭者?因为我想要去恨,却不愿恨你。你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对我伸出友情之手的人。‘柔克为懿,温柔圣善为懿’——记得吗?” “如果我能一刀杀了你,我便能释放我的痛苦。可是我做不到,我只能去恨知识,恨宣扬着知识无上的文明。所以,你明白了为什么贤者虽然希望我克制邪恶力量、却永远不会责难我么?” “诸葛,看着我。” 诸葛望向碎片中的司马。 “记住我最后的样子。”从手臂开始,司马身上蔓延出无数的黑影,“我没有受伤。赤壁之战,我就是迫使你给我打开东风祭坛……黑暗力量激发了我,我的能量做了一次更新,所以……虚弱不堪。但是现在……差不多了……——你在黑暗里给我写下的那个字,我再也用不着了。” 浅蓝的光一闪而过,从天而将的复仇者似乎要利用这最后的机会召唤海潮,阻挡司马的前进。 时空穿梭之术击退了阻拦的力量。诸葛知道,自己正在做这一生中最后悔的事。 可是……就是神,也会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吧。 放他这条生路。 这是他的路。 这一刻,诸葛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 带蓝色魔眼的灵体冲出司马体内,扑向天书。 “已毁的灵魂,绝世的威力!” 李信英雄故事 少年自长安来,是个没有家的人。虽然长安一度是他的家。 少年不喜欢长城,这里孤独的令人发狂。虽然他自己是看起来孤僻的不能再孤僻了,可那份少年特有的骄傲和锐气,在来路五花八门的新兵中依然显得特立独行。 但老兵们故意对此视而不见,提着酒壶凑到他身边: “听说,你自愿从长安来守长城?是犯了什么过失吗?” “与你们无关。” “谁知道呢?好比前不久有个家伙,主动要求来守长城,像你一样厉害。于是我们可怜的上任长官力排众议,对他委以重任。没两天长城的防线就接连被冲击。大家都怀疑他,因为他反常的总要在夜间巡逻,唯独上任长官信任他的忠诚。” 少年专注打磨着佩剑,似乎无动于衷。 “他逃跑了,上任长官的尸体在次日被发现。据说他现在还徘徊在长城外。” 老兵的表情就像在跟新人讲可怕的鬼怪故事。但让他失望的少年依然以无动于衷的眼神检查着新磨的剑锋。 “正好。” “正好?”老兵不解的凑过来。 “试试剑锋。”少年不动声色挪挪身体,以一根头发吹向剑锋,立时断成两截。 这场谈话发生后不久,大批马贼发起突袭。只要攻下一两个关隘,再进入城镇劫掠一番,便不愁过冬的粮食和布匹了。卫所看到狼烟,立即整队出发。可唯有少年望向远方,露出奇怪的神情。 “别发楞,小子,长官盯着你呢!”老兵碰了碰他的手肘。可惜来不及了,全身甲胄的长官苏烈大步走到他面前,但并没有露出生气的样子。 “可有什么疑惑?” “请问将军,那边是哪里?为何没有狼烟?” 少年抬手指向远方。地平线上隐隐约约可见城池的影子,与长城互为呼应。这个问题很奇怪,因为每个长城的守兵都知道答案。那里是都护府的方向。 苏烈的眉头紧皱又松开,恍然大悟。 “长城遇袭,以狼烟报都护府,加以驰援。都护府遇袭,以狼烟报长城,加以驰援。我们只探到小股马贼骚扰,可以轻松解决,便忽视了都护府……” 少年接着说:“调虎离山之计而已。敌人真正想拿下的是都护府。恐怕……”他指着都护府说:“前面几个哨口已落入敌人之手,暂时掐断了卫所与都护府的联络。 即便是暂时的中断,能多拖延一刻,拿下都护府的可能也会变大!” 果如少年所言,守卫军赶往都护府时,那里正经历着激烈的战斗。可意外的是,敌人似乎并没有占到任何先机。固守的人们看到援军加入,发出欢呼。 苏烈高举拳头,发出冲锋的号令。守卫军如潮水般涌上。 少年于战斗中敏锐的寻找着机会。他一心要夺取头功,这是他在长城忍受孤独的唯一指望。甫一交手便印证了他的判断,那些人都是披着马贼名号的军人,既训练有素又果敢残忍。要制服他们便擒贼先擒王。他冷静观察着贼人的动向,寻找神秘的指挥者。可一个绯红的身影挡在前面,鲜明如烈火般,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制服上的徽章又显示了守卫军的身份。 四周空气弥漫着莫名的静谧,连杀戮声都暗淡下去了。 “长城的……叛徒吗?正好。” 少年提剑袭了上去。两人沉默交手数个回合,少年逮住破绽,大喝着要一剑致胜。 那人却侧身反手将他推开,猛然间少年感受到死神擦肩而过的恐惧,寒冷的刃锋切开空气,几乎撕裂他的喉咙。“叛徒”救了他! “想活命的话,紧跟着我。”凛冽的声音……女人? 他再度提剑而上时,瞬间局势变成了以二对一。敌首也无心恋战,如影似魅的身影翻下高墙,随部下退却。 “那是什么人?所以他指挥了袭击?” “不然呢?真以为姐是叛徒吗?” “就这么点人马,也敢觊觎都护府?”少年深觉那人的疯狂。都护府的城墙纵不及长城高远,经历几代经营,也是牢固非常的。 “可怜的人。没有故乡的人。”绯红的身影说。“没有领土的……王。” 少年胸口如遭雷击,想发问却极力压抑在自己的喉咙内。他不应该问太多。他又何尝不是失去家,失去故乡的人。只听得随着渐去的步伐,遥遥传来女子哼唱的歌谣: “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走北芒。” 守卫军大获全胜,首功本应当归于那绯红甲胄的女子,她提前向都护府预警,才没有使得敌人的诡计得逞。然而她只是默默回到守城队伍中,少年反而因看破敌人动向的智略,被提拔为一个小队队长。 “长官,你还在怀疑她吗?”少年得到如愿以偿的军功,但内心似乎没有什么喜悦的滋味。 “不,我信任她呀。”苏烈轻松的说。“一起守过长城的,都是战友。这样对她更好罢了。” 少年不知道这个“好”是指什么意思。不过大家都很信任她。否则没有高高在上的官职,怎会一预警就令都护府的士兵们动员起来呢。 “敌人首领很了解都护府,却不惜以卵击石,令人费解。” “听说过吗?都护府是建立在旧日古老城池废墟之上的。” “叫做逐流城,又名兰陵城。” 长官犹豫了一下。“俘虏里有种传言,金庭王故意将曾经是废墟,如今属于都护府的城指给令他嫉妒的宗室作为领地。他无论如何卖命,如何立下功劳,只要不能夺回都护府,就永远是不会有领土的王,不会有家的人。可是……虽然值得同情,”苏烈说:“我们又怎么可能让他如愿以偿呢?长城耸立,我们活着。长城倒下,我们死去。而都护府,亦是长城的前哨和臂膀。” 原来如此,少年惊讶极了,却很快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情绪。原来快乐各有各的不同,孤独总是相似的。 夜晚的篝火燃起来,温暖又明亮。一个关隘接着一个关隘,如同火龙的脊梁撑起大地。人们仿佛已忘却白日的伤痛,尽情享受着当下片刻的宁静。 少年远离人群,爬上角楼的屋顶,着迷般眺望着这片为之冲杀搏命的土地,号角和欢呼仍历历在目,灼热又炽诚。长城之畔的土地宽广到直连天际,仿佛连星空也能拥抱入怀。少年想起祖父从父亲手里接过自己高高举起时的欣喜,不由得默默念起那萦绕耳边的话语: “吾家吾国,吾土吾民。” 这是拥有家的感觉。这是拥有故乡的感觉。我的余生中,能够再度拥有它们吗? “可怜的人。没有故乡的人。……没有领土的……王。” 那是在说谁?是苦心策划了想要夺取都护府控制权的突袭,却黯然离去的敌首,还是说自己? “王非王,侯非侯,千乘万骑走北芒。” 忽然间灼烧的痛苦包围了他,神秘的印记炙烤着皮肤,痛及骨髓。混合了记忆与梦境的折磨中,两条路在眼前蔓延开来。一条路金光灿灿,却通往无尽的深渊。一条路崎岖坎坷,却通往……长安。 长安,真正的家,真正的故乡。 这里是长城,自己终究只是外来的异乡人。 少年仿佛看到方士妖艳的面孔出现在眼前。他的凤眼微微眯起,以优雅的姿态弯下腰,盯着痛苦不堪的自己,那可怕的话语萦绕耳边。 “你失去了长安城,而我,也失去了自己的心爱之物。不如,你帮助我夺回这心爱之物,我,则帮助你重新得到长安城,如何?” 周瑜英雄故事 当太古时代逐渐落幕,大陆一度陷入混乱。唯有东部三地幸运避开战祸,依旧生机勃勃存续。尔后经由稷下所传承的文明之火,更使三地各受其益:魏擅铁器锻造,蜀擅机关,吴擅造船。 东海和远航造就了江东的富庶。船,便是吴地命脉,统领这些命脉的乃当地豪族们。他们垄断船只和航线,高高在上安享奢靡,却对街头的潦倒者视而不见。他们偏安一隅沉迷于醉生梦死与长生术方,却对吴地的破碎毫不关心。周瑜生于这些江东名门之中,有一个问题于心中萦绕不去: 吴地,会成为什么样的国家? 怀抱求索的决心,青年远道就学于稷下学院。夫子的教导没有给予直接答案,反倒出身蜀地的同学诸葛亮,对他造成不小的心理阴影。学子们日夜辩论着,使大陆长久秩序安宁的,是知识,金钱抑或权力。而他只能咬牙接受永远屈居次席的事实。 但青年坚信自己的正确,于是回到江东后,便谋划着与志同道合的伙伴去实践建立理想国家的梦想。那个伙伴的名字叫做孙策。 让远行航线畅通无阻,再不惧海盗的威胁。 让鱼米之乡年年丰收,再不为水患困扰。 让豪族们从奢靡中惊醒,再不因私利而为祸。 还有那青年不曾说出口的野望:让吴地成为真正的国家而崛起,连三分之地也收入囊中。以航船所带来的金钱,加之机关和铁器的辅助,必能维持长久的秩序与和平,甚至……一心寻求天书根源,只会纸上谈兵的孔明,终究会输给自己。毕竟虚无缥缈的知识之源,又怎能比英雄和权力带给人们的实实在在的幸福呢。 当然,难免会造成小小的牺牲。可那又算得了什么呢?相对于令吴地成为伟大国家的未来而言。 面对江东占据绝对统治力的豪族,两个青年一点点积蓄力量,终于建造出自己的武装船队。当预定的日子到来,数量虽少却装备精良的大船,顶住飓风和海潮,朝江郡出发。水手们几度以为会葬身海底,但穿透风浪的明亮灯光指引了他们,那是大海新娘的祈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突袭获得成功,江东迎来新的统治者。 江东的混乱割据终结于年轻人们。豪族们被惩治,海盗因强力扫荡而闻风丧胆,他的生命中还出现了最璀璨的挚爱:小乔。如同梦幻般的两年里,周瑜看到了理想实现的曙光。没错,自己所决定的路是坚定又正确的,哪怕牺牲,也在所不惜。 可惜,这光辉时刻如流星般耀眼而短暂。不甘失去权力的豪族,谋划了死亡。就在刹那间,使吴地成为强大国家的理想几乎伴随着年轻统治者的生命灰飞烟灭。更糟糕的是……阴谋的嫌疑者中,乔氏也赫然有名。 乔氏……魔道家族的名门,华丽的外衣下掩藏着贪婪和野心,所带来的裂隙迸发于孙策和大乔之间,最终导致无可挽回的结果:吴地失去未来,大乔失去爱人并愤而离开。幸亏及时赶回王都的周瑜,力挽狂澜,将王位交托给了新的君主。 没有人知道的是,意气风发的铁血都督亦从内心感到颤栗。命运无情嘲弄了他的自以为是,会被一一夺走的并非微末的祭品,而是至爱,是手足,是信仰与光明。乔氏固然自铁腕下崩塌了,可隐藏于阴暗中的敌人依旧跃跃欲试。如果还有下一次,自己失去的会是爱人小乔吗?没有了小乔的吴地,还是那个从稷下学院时就梦寐以求的理想国家吗? 北面魏都的兵马不同寻常的调动起来。那是另一位枭雄为了自己的理想国家而运筹帷幄。破碎已久的大陆东岸,即将卷入不同寻常的战争中。此时,一封书函由快马递送到江郡,上面的笔迹熟悉又令人切齿。 谁选择的理想之路才是正确的?谁才有资格决定三分之地最终会成为怎样的国家? 那就交由战争裁决吧。 “身为男人,无法让步的只有两件事:胜利和小乔。”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