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黑刃孤独》 开往渝州的列车 赵飞无已经7天没有进食了。强大的饥饿感和忧虑感像是一只蝴蝶煽动的翅膀风暴,把他的心神扰乱。原定于10天辟谷计划可能不得不要提前结束了。   谁也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一场新冠肺炎病毒给赵飞无带来了多么麻烦的境地。社区已经多次来敲门。而且似乎出入小区的人都必须扫码。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根本就不算一个事儿,但是对于赵飞无这个黑刃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打击。 赵飞无是一名黑刃,也就是人们俗称的杀手。为了在都市里生存,他的一切记忆,和一切的痕迹都必须的时空中消失,这该死的扫码将会让他的行踪无所遁形。不知道是谁想出来利用手机扫码来大数据监测疫情动向,这个人是个天才。 这些年不断完善的天网和城市智慧城市的构建,网格化安全管理,都是赵飞无这种工作极大的阻碍。越来越谨慎了,每年都会在春节的时候开始一次为期十天的辟谷,辟谷可以使得思维更敏捷第六感更灵敏,但是今天赵飞无不得不提前结束了。 时间倒退到30年前。那是赵飞无第1次完成任务的逃亡。那也是组织对一个新人的实战测试和考验。终结一个目标并不是最难,难的是后续如何抹去痕迹,让它成为无法破解的悬案,组织不能被牵涉其中,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概率都不行,这也是组织多年来信奉的第1条准则。 1990年深秋赵飞无提着大箱子走入了宁乡火车站。这是一趟半夜的过路车。 宁乡火车站是中部地区的一个中小县城火车站这里的车都是过路车,就没有起点站,买不到的票都是硬座或者直接上车补票。事实上大部分人都是挤上去再说。这导致路过这里的火车在这个站的时候会蜂拥挤进很多的乘客,乘务员对此也是无语。 站在候车室最后方靠近出口的赵飞无脚底下放的是箱子,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假装在睡觉。闭上眼睛努力过滤着候车室吵杂的声音。强大的时间估算能力让你们清楚的知道,再过5分钟是K1889次列车到站的准点时刻,但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趟列车将会按照惯例,晚点十分钟左右。不知道是谁带头候车室的乘客们开始躁动起来,迫不及待的人们,三三两两的站在检票口处,过一会儿检票口都已经站满了人。 赵飞无内心对此摇了摇头,依然没有动。急躁是黑刃的大忌。内心的急躁不能改变任何事情,反而降低了判断力和丧失精确的时机。就好比现在你站在检票口再早,也不能使列车早到一分。谋定而后动,你就能超越大部分的普通人。 广播里终于传来了播音员听甜美的广播声。" k1889次列车已到站,请列车员做好接车准备。" 本来排的有点整齐的队伍,瞬间又开始躁动不安,仿佛是一条巨大的蝗虫从长长的一条缩成了短短的一团。 赵飞无提起了箱子,混在了人流中。经过检票口时递上过车票,检票员麻利的打上一个口孔看都没看他一眼,赵飞无从容的走进了闸口。 眼前的站台停着一条长长的列车。眼前的场景更加混乱,进入闸口的旅客们蜂拥而入,把列车围得严严实实,聪明的乘客已经迫不及待的从打开的窗口处塞入自己的箱子,作为占位置所用。这是常年混迹这条线的乘客才有的小聪明和诡计。当大部分人还拥挤在车门口的时候,他们已经早早的用自己的箱子占据着一个位置。更有一些胆大的旅客直接从窗户里爬进去了。车厢里的乘客终醒悟过来,骂声不绝,纷纷把刚打开想透透气的窗户关得严丝合缝。 这混乱不堪的局面仿佛一条面包虫,被一群蚂蚁发现,蚂蚁岂能放过这眼前的美味。直至被咬的千疮百孔。 赵飞无提着箱子,进入了车箱之后,迅速的打量了眼前的环境。定员106人的车厢进入了201人。205人,不这时,又是204人了。迅速的看清身处环境,和确认人数是作为一名黑刃最基本的能力。确人人数之后必须最快的速度,对于所有人进行第一印象画像。这节车厢里大部分都是普通的乘客,有走亲访友的,有商人小贩,有赶去上大学的学生,比如中间站着的三个小伙子应该是第1次出门的大学生。 大部分人是没有座位的,只能站在过道上。三个人的位置挤了4个人,甚至5个人。不出意外的话,厕所里也挤满了人。这无处下脚的车厢,就是当时时代的最典型场景画面。 K188次列车是从粤州市开往渝州市穿的往返列车,亿万打工的农民兄弟,是时代的洪流将这趟列车挤得严严实实,沙丁鱼罐头也不过如此了。 赵飞无站在车厢的前部,这里有一个窗户是打开的。这是习惯也是本能,强大的约束力,让赵飞无无时无刻的选择便于逃脱的位置。这内化于心的无意识行为也是往后赵飞无多次逃脱险境的不二法门。 旁边的座位上坐着一对男女,女的大概十八九岁,画的夸张的眼影,学着时髦女郎的一套装模作样,这应该是从粤州回渝州的打工妹。一个清水出芙蓉的乡下妹子到时髦的城里妹子只需要在花花世界中浸染一年。 列车开动起来,找到了没找到位置的,安顿好了的和没的安顿行李的都随遇而安了,坐在地上的,趴在桌上的,此时都在向周边的人套近乎,询问对方在哪一站下,以便占据一个更好一点的位置。 一个西装青年正在和旁边的年轻小弟弟小妹妹们吹牛,把自己的在南方的所见所闻,夸张描绘给听众。   一个黄毛小伙聊了几句之后,拿出几个杯子和一个红色小球对旁边的人说, “哥们长路漫漫太无聊了,不如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我们就来玩押宝”。 旁边几个乘客附过来,黄毛小子操作一番,“买定离手” 旁边的2个乘客试探性的压了10块钱,开的一瞬间,“中了中了” 黄毛小子一脸懊恼的样子,“再来再来,很简单呢,多些人才好玩” 旁边观察了一会的几个乘客也都跃跃欲试。 各位读者,看到这里很多人都嗤之以鼻了,这么拙劣的骗局怎么会有人入局,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人们刚走出大山,接触社会,并不具备识别骗局的免疫力,而且当时网络信息几乎没有,即使受骗上当醒悟过来的人也只能把自己的经历告诉有限的身边的朋友,因此这种骗局屡屡有人上当,可以说在这一趟列车中每天都在上演。上当受骗,不要怪骗子高明,而且心中的贪婪。 从古至今,同样的诈骗行为在世界各地不断重复,手法永远相同。可是,这种浅薄的骗局却长盛不衰。因为世间大多数人并不相信真实,而是主动去相信自己希望是真实的东西。这样的人两只眼睛哪怕睁得再大,实际上已什么都看不见。 玩了大半个小时,列车到了一个小站,其中一个嬴一大笔钱的乘客把一大把钞票往怀里一卷,收拾好行李说 “哥们我到站了”。在黄毛小子的懊恼下,周边乘客的羡慕声中挤下了车。 这时,几个抱着怀疑的观众顿时后悔起来。原来是真的啊,刚刚看到他那么容易就嬴了这么多,得有几百块了吧。 一名乘客终于按捺不住了,从兜里掏出钱来,“我也来试试” 不料这黄毛小子把东西一卷,“不玩了,不玩了,太亏了” “哎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输不起啊!傻冒啊你” “你才傻冒,老子要玩也不和你玩” 眼看着两人快打起来了,周边的乘客劝了劝,各自散开。赵飞无傍观冷眼,一言不发,倒是想看看这伙人表演的什么节目。 乘客一脸生气的样子,嘴里骂骂咧咧挤过来,低声对着旁边的老头说: “大叔,刚刚你也看到了,那小子简直就是个蠢货,不吃白不吃,我和他吵架了,他不会和我玩,你看这样行不,我来出钱,你去玩,赚到的钱分你一半” 这老头头上戴着一顶破帽子,露在帽沿外边的头发已经斑白了。由于人多太热,脱下来的一件灰不灰、黄不黄的褂子搭在肩上,一副猥琐而胆小的模样。 赵飞无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今晚这场骗局的结局,把眼睛移向了车外。 第二章娄山旅社 由于车外黑暗,车内有光,赵飞无从车窗玻璃的反射镜像中突然一瞥,那老头原先一直缩着的左手伸出来的一瞬间,看到老头双手瘦削,枯槁,沾满了永远也洗不清的黑黑的泥色,左手拇指和食指呈蜡黄色,在一般人看起来,这就是一双典型的乡下劳动人民的手。赵飞无转过头来,再仔细的看一看这双手,尤其是左手的拇指和食指,内心深处的大为惊讶。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位老头应该是江西丰城五百钱。 江西五百钱,是隐藏在江西丰城等地的一种神秘的点穴功夫,可杀人于无形。这门武功取人有三秘:其一,伤人无形无象,可在与对方进行轻度肢体接触(如看似平常的拍肩、摸腰、扶肘、抚背等)动作中下手,让人防不甚防。其二,伤人后开始往往没有什么感觉,事后发作,好像得了病一样,找不到原因,易误诊误治而死伤。其三,可令人当场昏厥甚至毙命,也可在一时半刻、一天两天或者三五个月后发作,非死即残,手法更为隐蔽人死无伤无迹,只有高手才能看出病根,及时对症施治才能保命。 由于练习时的秘法,大概是用了秘方来辅助练习,五百钱高手的手指呈黄色蜡状,刚开始时容易误伤他人,一般练习者都是用左手练习,并且长年袖着双手以防误伤。 赵飞无自责了一下,刚才观察车厢的时候,居然漏过了这么重要的人物,说明自己观察能力,还需要进一步修炼。江西五百钱和自己组织还是有一定的渊源,自己师叔就是五百钱传人。但是近几年莫名的不知所踪,看来今天要好好的盯着这位老头了,想到这里赵飞无不再是一个与己无关的袖手旁观者的心态去,而是集中精力,仔细观摩这场局的后续发展。 老头显然也是有些心动了,接过乘客的钱去和那黄毛小子玩游戏。 赵飞无不禁感慨了一番,功夫再高的人面对金钱的诱惑也会蒙蔽了双眼。 只见黄毛小伙左手捏住三个杯子,右手拿出一个红球扔到一个杯子,迅速的盖在地上,然后两只手像穿花蝴蝶一样不断的交换着。 "看好了看好了吧,下注下注。" 老头拿出一张50压在其中的一个杯子旁边。 "开" "中了" …… 这种游戏手法,民间叫做仙人指。一般人是猜不中球在哪个位置的,即使你看得一清二楚,最终揭开的时候操作者想要这个球在哪里,他就能出现在哪里。这需要修炼极快的手法。在地上操作,实际上还算是一种比较初级的仙人指手法,更为高级的是在桌面上表演,因为放在地上由于视角的关系,手会遮挡大部分视线。而放在桌面上表演,眼睛与杯子是平齐的,这就需要操作者更灵活的指法。 不出意料,三把两把之后老头赢了黄毛小子几百块钱。 "不玩了,不玩了又亏了。拿的是那家伙的钱,不玩了。" 老头正赌得上瘾这下一下子急了说,那我用自己的钱玩。 老头解开自己的裤带,从裤袋里掏出了一个破包,折折叠叠打开,是一叠皱巴巴的人民币约摸有2000块钱的样子。 第1把输了100块钱。第2把又赢了回来。第3把。第4把……老头像是入了魔,又像是被贪吃鬼勾了魂。 人一旦蒙蔽了双眼,起了贪念,就已经身不由己了。这贪念就是吃到肚子里的鱼钩,被钓出水面成为他人鱼肉,就是终极宿命。 老头输红的眼,愣愣的望着自己空空的钱包仿佛不相信眼前的一幕。终于醒悟过来。 "不行不行,你们是骗人的。" 黄毛小子顿时变脸,"什么骗人?你自己没看清怪得了谁?"说完,挤开人群就往车厢门口处走去,准备下车。 老头拉了他一把。一股阴狠的气息送入五脏六腑,只不过他现在丝毫没有感觉而已。 黄毛小子用力甩开老头,加快了脚步。前方已经到站,黄毛融入人群中挤下了车。 这时赵飞无走到老头身边低声的说道, "老座,他们是一伙骗子。想拿回自己的钱吗?跟我一起下车。" 按理说赵飞无不应该管这事,任何节外生枝的事都是不明智的。但是这老头是师叔的线索,为了这条线索,权衡了利弊决定靠近这个老头。 老头也明白,想要拿回这笔钱,只能在这个站下车,否则的话,有可能永远拿不回来了。 站台上昏暗的灯光,照映着这个站的站牌名字-娄山站。下车的人群依然拥挤。仿佛是一群打败仗的匪军。黄毛小子早已不见踪影,但赵飞无一点也不着急,因为那个借钱的青年人还在前面,只需要跟着其中一个就行了。 随着人流出了车站,人群也渐渐的分散了,赵飞无与那借钱青年拉开了距离,不能跟得太紧,在大街上灰暗的灯光下像一只带有像一滴幽灵,紧紧的追踪着猎物。 借钱青年刚刚得手之后的忘乎所以,使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追踪了。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捕猎,一名顶级的黑刃对一名普通的小混混。就好比一只田鼠,被一只猫头鹰锁定。 青年人拐了几个弯走进了一个小旅社。任何一个地方的火车站旁边都有这种不起眼的小旅社,虽然又脏又破,但是胜在便宜。这些旅社往往鱼龙混杂,藏污纳垢。看来这个旅社就是这伙骗子今晚的分赃之地了。 赵飞无观察了一下旅社旁边的环境,并没有急着跟进去,默默的记下了亮着灯房间的位置。现在是深夜,正常人都已经睡了,这伙人应该就是在这两三个亮着灯的房间里的,当然旅社里面很有可能也有一些不对外窗户的房间。 谋定而后动,做任何事情都不着急,是赵飞无的行事准则。这伙人应该是在其中一个房间里分解,这次骗了2000多块钱,一个人大概能分四到五百左右。这么容易得到的钱,怎么可能不及时行乐一把呢?其中一个脚步虚浮的家伙,今晚拿到钱之后应该会找个失足妇女来缓解一下压力。待会只要稍微细心的听一下动静,就知道在哪里了。 老头这时问道,小伙子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我盯着他们很久了,我和他们有一点过节。今天正好来解决他们,也顺便帮你把钱要回来。"赵飞无没有把真实的想法告诉他,只是稍微说了一个谎言。必须要用一切听起来那么顺利成章,不可以太过直白,否则别人会有防备心理。 "唉,我怎么就会上他们的当呢,我怎么就会上他们的当了"。 老头现在还在自责不已,觉得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仿佛是不可思议。 "我姓饶,小伙子你贵姓?" "免贵姓赵" "不过今天没拿回来也不要紧,过几天他们应该就会来乖乖的求我" 饶宝根,显然对自己刚才给黄毛小伙施展的打穴小手颇为得意。 赵飞无当然不能让事情向老头的想法那样发展下去,这样的话他就体现不了自己的存在,也就得不到老头的信任,得不到老头的信任,就问不到师叔的线索了。 "不用等那么多天,今天就要把事情解决,否则他们有可能到别的地方去了,就是想找你也找不到了" 其实这也是赵飞无在骗他,这些骗子们其实都是按照地段活动的,这伙人应该是湘西范围内活动的骗子团伙,他们常年都会在这条线上活动,想要找到他们也是很简单的。只需要每天在这趟列车上等,总有一天能碰到他们。 但是从老头刚刚的受骗上当可以猜到,这饶宝根平时不大出远门,虽然身怀一身绝技,但是并没有什么见识。 饶宝根果然上当不再言语了。 "走吧,现在我们可以进去开一间房间了。" 第三章枪声 饶宝根和赵飞无走进旅社。这是一个狭小的前厅,只一张桌子摆在一边,一个狭小的楼梯通往二楼,楼梯上的红地毯踩踏的如同是一块又脏又破的抹布。前台里面一位中年妇女正趴在桌上,头也没有抬。 赵飞无敲了敲桌子说道 "住店,给我一个房间"。 前台妇女睡眼惺忪的坐起来,扔过来一本破旧的大本子,说道 “登记, 登记,普通间35,豪华间55” 末了,又顿了顿,问道 “大兄弟 要不要服务?” 赵飞无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把本子递给绕宝根,说: “叔,咱们就要一个普通的吧” 饶宝根没有接过登记本,难为情的说,“我不会写字啊” 赵飞无只得拿过圆珠笔在本子上鬼画符了一番,扔回前台,再递过去35元钱。 前台妇女接过本子,看也不看一眼,收好钱,似乎又有点不甘心的说:“要服务的话打前台电话就行。房间电话打市话1块钱1分钟,长途打不了哈”,扔过来一个带着牌牌的钥匙,“302,自己上去吧”,说完继续趴着梦会周公了。 赵飞无带着饶宝根走上楼梯,经过2楼的时候打量了一眼走廊,2楼总共有15间房,正对着楼梯口这间房门是开着的,却是一个大通铺,昏暗的灯光下,通铺上躺着几个女人,被子盖着看不真切,从她们迷离的眼神形态可以判断出这是旅社里“挂靠”的失足妇女。 刚才在外面默记的二楼亮灯房间就是这一间,应该可以排除在外了。只剩下3楼的2间房间里的其中一间。 上到3楼,格局和2楼一样,赵飞无开了房间门,2人进去后把门关好。饶宝根疑惑的问道:“兄弟,你打算怎么弄啊?你是要分多少?” 这饶宝根受骗之后一直晕晕乎乎的,现在也慢慢的冷静下来了,外面的人心叵测,谁知道这个口口声声说帮自己拿回钱的小伙子安的什么心啊?别中了人家的连环圈套吧? “这伙骗子应该也捞了不少钱了,我准备来个黑吃黑,把他们的钱全坑掉,你那点钱我会还给你,你要是愿意感谢我一分二分的也行,不感谢的话我也没意见。” 过了约莫一刻钟,楼梯上传来咔咔的声音,脚本走到一间房前敲了一下门,开门关门声,有个失足妇女进去了。 赵飞无在门缝里看的仔细,记下了房间号,把下一步行动计划在内心里演练了一遍,模拟意外和对策。最理想的行动时机是等失足妇女走后,万一对方通宵作战的话将要多对付一个人 ,多一个人就会多一个不可控因素。 幸好,今天运气不错,二十多分钟之后房门开了,咔咔咔咔的脚步声下了楼。此时是最好的行动时机。 赵飞无从箱子里拿出一顶帽子伸手一抹,变脸,任何行动前隐藏自己的真实面貌是一个好习惯。迅速走到那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阵骂声,"忘啥东西了? biao子就他妈麻烦" 里面的人打开门,一瞬间,赵飞无甩起一脚,正中那人裆部,同时闪身进入,迅速看清内部环境。 被踢中的人显然没有任何防备,要害部位巨大的疼痛感令他无法发出声音,直接瘫软在地。 房间里还有一个人躺着床上抽烟,是西装男,突发的状况令他措手不及,正待起身,赵飞无两步飞跃,一脚踢中对方胸膛直接把他踢回床上,电光火石间从袖子里甩出一根绳子,这绳子似绳似布,隐藏时作为内衣袖子,攻击时就是一件凶器,这武器叫做袖绳,阴中有柔,非苦练不得功力。 两手一交叉直接套在对方脖子上,双腿交剪死死的压制他的身体,令其无法挣扎。 人的脖子是一个脆弱之处,除了有呼吸空气的气道之外,还有2条血管,是大脑的生命线,勒住脖子不是靠憋死对方,因为训练有素的人可以憋气十分钟以上,如果光靠断绝对方气道是非常低效率的,关键是断绝大脑的供血,人的大脑缺血一分钟会晕倒,三分钟会造成永久伤害。 在对方即将晕过去的时候,赵飞无放松了袖绳。西装男只是一个普通的骗子而已,从来没有离死亡如此之近,突如其来的遭遇令他瞬间放弃了抵抗,脑子一片空白。 “大哥别杀我 别杀我”, 赵飞无冷冷的说:“要死?要活” “要活 要活,大哥你要我干啥我就干啥” "你们有多少人,在哪个房间?" "今天只有四个,还有两个在310" "钱在哪里?" "在……在包里,我兜里也有一点。" 赵飞无掏出他衣兜里的钱,再拉开那个黑色的人造革包包,撇一眼大概两三千左右,再迅速拉上拉链,以手化掌精准地砍向西装男脖子侧边的动脉,西装男吭都没吭一声直挺挺的晕倒在地。 再周边检查了一番,两人预计半小时内不会醒,时间足够。提走人造革包包,关上门,包里有张卡正可以派上用场。剩下的两人他准备速战速决,将卡在310门锁上一插,直接破开门而入,房间里的两人愣了零点几秒,赵飞无眨眼间就看清了环境,房间里有两人,靠外的一人正是黄毛小子,靠内的一人确并未见过,此人脸上有一条刀疤,从嘴角直到耳根,像一条丑陋的蜈蚣。 容不得赵飞无细想,将人造革包包用力甩向黄毛,同时一个弹腿踢像刀疤脸,刀疤脸双手格挡,化去大部分力道,被踢倒在地,刀疤脸却也是个格斗高手,一番滚,直接从兜里掏出一把手枪瞬间打开保险,对着赵飞无直接开枪,这电光火石之间在赵飞无眼里仿佛变成了慢动作,这突发状况已经超出了双方的意料,待赵飞无看到桌上散落的白色粉末才明白,这刀疤脸不是这伙骗子团伙里的,居然是个贩白面的。 刀疤脸干的这个杀头买卖随身携带着一把破手枪,刚刚的遭遇他以为对方是缉毒警察。 这个狭小的房间没办法躲避子弹,赵飞无正好一把抓过黄毛挡在身前,枪声一响。黄毛身躯一抖显然是中弹了。 刀疤脸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后援,不敢恋战,转身从窗户边跳下,这里虽是三楼,普通人跳下去非死即残,但对于高手来讲只需要巧妙的泄力,伤害并不大。 赵飞无没有立刻伸出头去看刀疤脸逃跑,而是绑着黄毛伸出头, "啪"的一声,果然刀疤脸对着窗户再开了一枪。 再去看时只看到一个逃去的身影,没入黑暗。 这黄毛中了弹显然活不了了,赵飞无问道"他是谁?" 黄毛颤抖着身体断断续续的说,"我只知道……他……叫疤哥……从南边过来……卖白面的……救我……我不想死……" 今天这场动静太大,动了枪必然会被公安立案了,必须得处理好现场。翻了翻房间找到另一个人造革包,里面约莫两万多块钱,连之前包包里的零钱合并在一起打包带走。 赵飞无仔细抹去自己的痕迹,再把门关好。今天这事件,在骗子一方看来是疤哥黑吃黑,在疤哥一方看来是被缉毒警方盯上了,在公安看来是贩毒交易双方火拼。 总之, 一时半会是不牵扯到自己的。 第4章“铁道游击队” 赵飞无回到房间,饶宝根一脸惊恐的问道,出啥事儿了,怎么还打用上枪了? "出了一些意料之外的状况,不过已经没事了" 赵飞无说着从人造革包从里面抓了一把钱。大概一把不止2000块钱。饶宝根不安地接过钱说到,现在咋办? "此地不宜久留,现在必须马上离开此地,你赶快去车站买上你最近离开的车,不管去哪里你可以就行。" 两人边走边说,赵飞无问道,"老座,我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此人和我有些渊缘,是我的师叔。此人也是修炼五百钱的,我知道你们五百钱都是隐秘的传承,会的人并不多,或许和你有渊缘,他大概五十来岁,应该是三十来岁的时候就去了四川甘肃一带。你认识的人里面有没有这样的一位?" 饶宝根愣了一愣,显然对这个小伙子那么轻易的就识破了自己的功夫而感到惊讶。摇了摇头说道,"小伙子,你眼光真厉害,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我有功夫,其实你有所不知。我们五百钱也是分为几个流派的,我这派的人里面我所知道的并没有哪一位20年前就出门在外跑江湖。" 赵飞无没有继续再问了,急切间也没法细说,只得说到,"老座,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在哪里找到你?" 饶宝根拿回了钱,对赵飞无有了好感,以为他是想拜师学艺,就说到,"我家住在江西丰县拖船埠,这次我是去渝州小女之处走几天亲戚,你要是有机会可以到江西来找我。" 赵飞无不再言语,两人下楼,经过前台处,前台妇女已经被枪声吓醒了,正拿着电话,毫无疑问是准备报警,看见两人跑过来,顿时吓得不敢动。赵飞无从人造革包包里掏出。一把钱,怕是有1万多块,直接扔在地上。两人头也不回的就走出了旅社。 撒钱是逃脱术里面的金钱遁,属于道具逃脱术没有什么施展难度,但往往能够起到奇效。没有人能抵抗得住金钱的诱惑。逃脱时在闹市人群中撒钱,能够迅速地制造混乱。在人少时撒钱,其实效果更好。人得到一笔意外之财,会千方百计的想要窃为己有,势必会隐瞒真相。 两人匆忙跑到车站,赵飞无说,“老座咱先就此别过,等风声过了,我可能会来找你。” 饶宝根进了车站,赵飞无则沿着铁路走了一段,在一个篱笆处翻墙进入。这不大不小的火车站半夜时分一般客运列车并不多,但是普通人不知道的是,这条铁路是进入黔川渝的必经之路,货运列车特别多。趴货车离开才是最快的方式。果然,没等多久,一辆黑魆魆的运煤车经过,在车站附近按照安全要求必须是减速通过的,赵飞无丝毫不费力的爬上了这列货车。 娄山旅社310房间里,老公安高飞正在勘察现场,小徒弟跟着一旁。高飞先是一言不发,看了看黄毛的尸体,又瞄了瞄桌上散落的白色面粉,高飞不是缉毒警,但现场也也很容易推断出这是毒品,又仔细观察了一番开着的窗户,把头伸出去左右看看旁边隔壁的窗户,又盯着地面上看了一下,似乎想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高飞问小徒弟,"看出什么名堂了吗?你来说说。" 小徒弟桡了栳头,"看现场初步判断,这是一场毒品交易,不知为何,可能是没谈拢,双方发生了冲突,死者应该是买家,开枪的是卖家,从三楼跳下去,应该是位训练有素的家伙。" 高飞没有说话,好一阵子才自言自语的说道,“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这又是贩毒又是动了枪,报省厅是免不了了。咱们这个小地方一直都是些坑蒙拐骗的毛贼,什么时候惹上过这么大的案子?世道不太平啊” 高飞询问前台妇女,“这店里近期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人出入吗?” 前台妇女说道,“高队长,我这里吃的就是火车站的生意,每趟火车到站都会来一波人,我也看不出哪里不寻常啊” 高飞心知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拿起入住登记本随便翻翻,看到最后的名字,也就是个鬼画符,根本没有按照格式要求登记姓名和身份证,只能算是一个线索,不指望通过这个鬼画符来破案了。 招呼徒弟“收起来,存物证吧,回去尽快和省厅联系,让他们派人来查吧,光靠我们一没人手,二没能力,几百年也破不了案。” 又补充道,“叫上科里的人来,把还在旅社的旅客全带回去做下笔录吧。” 末了又对前台妇女说,“这段时间里你们都不要离开,还有那几个失足妇女,最近不要做事了,老老实实等通知吧”。高飞对这些旅社挂靠的服务心知肚明,都是走的这个科长那个所长的关系,而且这个地段又是属于铁路派出所,自成体系,自己是搞刑侦的,治安这块关系网太复杂,不想去碰它,只要不犯大事,和自己也无关。 赵飞无坐在运煤车上。运煤列车在一片黑暗的天地之间缓缓的前行,前方轨道上的信号灯,昏暗地照亮这铁轨一会儿合并,一会儿又分叉,像是顽童在田野上画的一道道曲线。这条路段隧道比较多,每过一个隧道都是阴风阵阵。 赵飞无决定在前面一个站下车,换成客运绿皮火车。 越美火车经过一个大拐弯,速度明显缓下来,这时赵飞无发现铁路两边隐隐约约有一些人影。 这些人伸出一根根长长的竹竿往列车身上捅。 赵飞无明白这是遇上"铁道游击队"了。 这个铁道游击队可不是抗日战争里扒火车打鬼子的铁道游击队。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铁路吃鸡腿。这个铁路大拐弯处是一个贫困的山村所在,村民们靠着铁路就打起了这货车的主意。趁着火车拐弯的时候减速,他们就会拿着带的钩子的竹竿往里面货车上面扒东西。煤炭,矿石,木材,什么东西他们都扒,有些艺高人胆大的村民还会爬上车来拿。当地的派出所抓了几次,但是抓也抓不完,这些人放了之后又会重操旧业。是啊,种田做什么?哪有做贼富的快呢。 赵飞无千算万算把这茬给漏算了,今晚真是意外不断,眼看着前面车厢处陆陆续续扒上来几个人,他们拿着铲子不停地把煤块铲下车,一边铲一边往赵飞无这里走过来。这扒货也是有讲究的,往往是一节车厢扒一点,扒的太过了容易被发现。 赵飞无骂了一句国骂,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决定还是避开他们。不得不提前下车了,他看准一片草丛,将手中的箱子往外一扔,箱子打了几个滚,没入草丛中,接着单脚一跃,跳下货车,落地的瞬间双腿一点,迅速向前一个翻滚泄去惯性。再反身回去找箱子。 这时草丛里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叔叔,你是在找这个吗?" 赵飞无往声音处一看,借着微弱的光亮,眼前是一个瘦弱的影子,约莫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这小孩子穿着一身不得体的破烂衣服,蓬头盖面,脚上的球鞋破洞穿趾,身后背着一个大竹篓,手上拄着一根竹竿,活脱脱一个叫花子。这叫花子脆生生的声音,是个女孩。赵飞无的箱子正躺着她的脚边。这铁道游击队连小孩都带出来做活了。 赵飞无嗯了一声,也不再言语,提起箱子转身就走,不想和这伙铁道游击队有什么瓜葛。 走了两步,小女孩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叔叔,你能带我走吗?他们……他们天天打我,还要我做媳妇" "我是被拐卖到这里的,叔叔,你救救我吧"小女孩说着哭了起来,"你带我走吧,被他们发现我和别人说话,回去会打死我的……呜呜" 这是一个被拐卖的小女孩,贵州山区里很多老光棍娶不上老婆,因此有买老婆的恶习,有的甚至是兄弟几人共用一个女人。这些女人往往是拐卖的,小到十几岁大到四十多岁都有,既有已婚妇女,也有涉世不深的女大学生,遭遇此厄运沦为泄欲生育工具,认命的即一辈子做牛做马,不认命的反抗也是徒劳无功,很多女人精神崩溃成为行尸走肉。杀人莫过于诛心,在赵飞无看来这罪恶抵得上世间一切的罪恶总和。 这些买卖妇女的山村往往异常团结,织成一个巨大的网,外人无法破解,即使是公安来解救,也经常是铩羽而归,因此当地公安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赵飞无自己尚在跑路,并不愿招惹此事。如果没有意料之外的话监视这小女孩的人应该就在附近,况且现在此地以遍布铁道游击队,带着一个小孩也不好脱身。 果然,不远处传来一个粗鄙的骂声:“毛娃子,你在和谁说话,啊! 你是不是又想跑,看我这次不打断你的腿!”? 第5章累赘 这深更半夜粗鄙的 骂声在小女孩子听来不啻于地狱魔鬼的一声怒吼,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哭着奔向赵飞无,试图寻求他的庇护。 赵飞无也是条件反射,一个侧身,右手用力一摆把小女孩推倒在路基。作为一名黑刃,时刻防范着陌生人的靠近是出于本能的肌肉性记忆,况且魅家黑刃有一种利用小孩子化解目标防范心理,以偷袭为刺杀目标的手段,不得不防。 这小女孩重重地摔在路边,竹篓里的煤块散落了一地,惊恐、委屈、失望夹杂在那张污脏的脸上,眼里渗出泪珠,却不出声哭。 身后那个又丑又脏的老男人快步跑过来,抬起竹竿狠命鞭挞她的脸,“臭表子,你还敢和别人说话,我打烂你的脸。” 徒劳的防护仍抵挡不了这如蛇的竹编,瘦小的脸上瞬间被鞭出几条粗大的红印。 此时赵飞无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愤怒,这愤怒从下丹田长驱直入冲进上丹田,太阳穴上那一团火烧灭了冷静,撕毁理智,从路边捡起一块路基石,手腕发力弹动,石头如精确制导的子弹,狠狠砸入那老男人的后脑勺,他还没来记得“啊”一声,瘫倒在地,四肢痉挛颤抖了几下便无声息了。 弹石功乃是黑刃平时需要修炼的基本功,最初是抛石击中大树,直至目标越来越小,距离越来越远,最终做到意法如一。 赵飞无心中长叹一声,师傅对自己的担忧最终变成了现实。 临行前师傅把自己叫到后山,满眼忧虑,“你的能力和技巧算是这批弟子里优秀的,悟性高又肯苦练,这次下山的实战测试,我倒是并不担心任务本身,只是我从你的内心深处看到了不平静。”良久,叹了叹气,“去吧,风起云落,每个人的路都有上天最好的安排。” 愤怒是大忌,为不相干的人愤怒更是大忌中的大忌。原来师傅早就对洞悉了自己的性格弱点,这次回去复盘评价怕是要落得个下等了。 赵飞无观察了一番老男人的尸体,将尸体转了一个方向,手往前伸,脚弯曲,再捡起几块石头,沾上血迹,从铁路路基三三两两的散落在一边。布置成此人跳火车不慎摔倒死亡的现场。 女孩默默站在旁边看着,眼泪早已止住,既无害怕。她是杀人案的目击证人,如果放她回去,她会不会向公安如实汇报?赵飞无脑子里差点涌现出一丝杀人灭口的念头。 “你真的愿意和我走么?” “嗯,愿意!” 这现场附近还有铁道游击队的村民,虽说年轻力壮的人都爬上了火车,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但是难免人多眼杂。两人在一起目标太大,不容易逃脱。赵飞无想起刚刚路过的一个小车站,决定往回走,往回10公里左右是湖南地界,不是贵州这些村民的活动范围应该相对安全。 赵飞无看也没看这小女孩,转身走上路基,沿着铁路大步前行。小女孩脱下身后背着的竹篓,紧随其后,倔强的带着小跑。 如何处置这个小女孩他心里没有底,想了几个方案都觉得不合适。先带在身边再说吧,如果她能够跟得上的话。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时而顺着铁路铁轨,时而翻山越岭抄近路。后边的女孩几乎是奔跑着跟着,乱糟糟的,头发上和破烂的衣服已经被树林里的雾气沾湿,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露水。 女孩似乎已经奔跑到了极限,但是仍然没有叫停叫苦。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跟上前面的男人才有机会摆脱命运的厄运,才有求生的希望。 收获满满的铁道游击队们聚合在一起准备回村,有人发现少了人,"老三呢,拐老三和她媳妇都不见了。" "是不是先回去干他的小媳妇了,哈哈" 领头人制止众人的哄笑,"大家分散找找看,这队伍越来越不好带了,人心散了,一点组织纪律都没有!" "不得了,拐老三死了"有人终于发现了他的尸体。 "他媳妇打死他跑了" "吵吵个屁啊,这都出人命了,别踩乱了,回去报公安吧"领头人看了看拐老三的尸体,和扔在一旁的竹篓,阴郁地自言自语,"出人命了,这扒货怕是有段时间扒不了" 领头人目光看向铁轨的远方,似乎目光能穿透迷雾。"买的媳妇打死了老公跑了,这几十年来在独山村可是头一遭,不处理好怕是没人敢来村里做买卖了。" 穿荒野,过隧道两人终于走到一个小火车站。 赵飞无停下脚步,等后面的女孩跟上了来。"从这里过去,就是一个小镇,你可以去当地的派出所报案,就说自己是被拐卖,自己逃脱出来了。" 女孩摇了摇头,"我不敢去,有一次我逃到镇上也被他们抓了回去。" 或许女孩说的是实情,穷乡僻壤的小乡镇里,当地的派出所和那些乡村的村干部都有理不清的关系。那些逃跑到镇上的被拐卖的女子,十有八九又会被他们抓回去。赵飞无也没有和她解释这里是湖南地界,贵州那伙人手伸不到这里。 "那你还是要跟着我走吗,你就不怕我我把你再卖了一次?" "你是好人,我要跟你走"女孩似乎明白,这个男人为他杀了一个人,两个人的命运已经结合在一起了。也许他不是一个好人,但他一定会对自己好。 这在心理学上被称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此时小女孩心里没有想过公安,也没有想到父母此时整个身心已经被这个男人给占据了。 "你叫什么名字?" "唐颖,他们叫我们毛娃,但是我记得我名字是唐颖。" "你还记得家在哪里吗?" "不记得,我被拐来的时候只有四岁,这些年对家的映像越来越模糊,只记得一栋楼房的模样。" 两人冷场了一会儿。 "叔叔我叫你什么呢?"女孩怯生生地问。 自己也才20来岁居然被人叫的那么老,"你就叫我赵叔叔吧,跟着我一路上少说话。" 一夜的奔波,天色已经拂晓,透过晨曦的微光,赵飞无简单打量了一番唐颖,这姑娘身子单薄,头发乱糟糟,但五官精致,嘴角带着一丝桀骜和倔强,如果没有脸上的那道醒目的伤痕,应该算是一个非常清秀漂亮的女孩。 "记住,如果有人问起你,你就说是我的侄女,我们俩是一起从宁乡过来的到渝州去看亲戚。" ,"当然你也可以随时离开我,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唐颖点点头,内心感到很安全,这么一说代表着赵叔叔已经同意带着自己走了。至于今后的路怎么走,她心里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也许是火车快要到站了,小站台三三两两的进来了一些旅客,背着大包小包的。迅速观察了一番,这些人都是普通的旅客,没有危险性。 等到列车进站,再次登上了开往渝州的列车,只不过造化弄人,这一次带上一个小累赘。 在深秋的云雾之下,日光的颜色慢慢的褪了,远处高峰上盖了初雪,平原上已经罩了浓雾。唐颖似乎第一次坐火车,眼前的一切都那么新奇,看累了才安安静静的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眼睛眺望着窗外,山林田野,像是一副被人拉扯的画布,一幕幕的往后倒退。渐渐地思绪放飞,眼光失焦,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像是一副少女的雕像。 唐颖此时还不知道,她的命运之车,已经被上帝的手拨动到了一个全新的轨道。? 第6章渝州市 一处破旧黑暗的地下室内,吊着两个人。一个叫鸡爪,一个叫鸭头,是车上骗子团伙被赵飞无打晕的两个人。 疤哥正赤果着肩膀,拿着皮鞭奋力拷打,两个骗子惨叫连连,裤子上渗出黄黑湿漉漉的污渍,地下室本不透风的空气变得更加臭不可闻。 "饶命啊, 疤哥,我们真的没有报公安啊" "是啊是啊,我们也是被他打晕了,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人啊" "我下面差点被他踢爆了" "我也差点被他勒死了,脖子上现在还有疤痕" 鸡爪和鸭头原原本本把当晚发生的事情一言一语还原。 本以为是缉毒警查到了自己,刚刚得到内线消息,当晚并没有公安的行动。一度又以为是黄毛这伙人黑吃黑。看情况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这个蒙面人黑了自己,这是自己哪里的行动漏了馅吗?这疤哥一直都在怀疑自己方面出了问题,可是他挤破脑袋也想不到,这赵飞无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他,只是一场意外而已。 此人来的太突然,一点线索都没有,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鸡爪脖子上那条勒痕。疤哥叫下手拿来数码相机。咔咔咔前前后后远远近近拍了好几张照片,然后拷贝到电脑上发邮件给龙爷。在90年代初发邮件可是一下非常前卫的事情,当时国内的互联网根本就没有普及。用的都是猫拨号,速度奇慢。数码照片分成几分几个邮件发送到了一个国际电子信箱整整用了一个多小时。 疤哥来来回回,焦灼不安地踱步,那条疤痕显得更加狰狞,思考复盘,试图查找自己的漏洞到底在哪里。这条线可是龙爷对自己的信任 交给自己打前站的,这关系到西南市场布局,自己办砸了,又莫名其妙冒出一个神秘人,自己怎么和龙爷交差?莫不是有内鬼了?想到这里,疤爷对自己身边的人都开始有些疑神疑鬼了。 良久,桌上的大哥大电话终于想起来了八爷迫不及待的抓过电话,"喂,龙爷"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经过模拟电波的加工干扰,显得有些刺耳。"此人现在在哪里?尽快送到我这里,经过穆先生对照片的初步辩认,这勒痕很有可能是一种叫做袖绳的武器造成的。" "此事关系重大事,先将人送过来现场再确认一下。" "好的龙爷,我尽快将这人送过来。" 电话那一头的声音顿了顿,"黑刃索命,冤魂不散啊。" 吭哧了一天一夜的绿皮车终于到站,仿佛一条负重不堪的巨龙长叹出最后一个气,随着拥杂的人群,赵飞无和唐颖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站。 渝州这是一座魔幻般的大都市,它依山傍水的地理结构,两江汇流形成一个三角洲,在这方小小的土地上,耸立着一座座高楼大厦,如春笋一般屹立在奔腾的江水上,非常震撼。 渝州的路也是三维立体的,由于依山而建的格局,道路曲折委婉,时而上坡、时而下坡,仿佛一条又一条在地上游走的白龙,一会盘成一个C形,一会又弯成个S形,给人新奇的感受。组织选择这里作为评测据点看来是有道理的,渝州的地形和迷宫似的道路天然就是黑刃们游刃有余的宝地,千万人的大都市以及百万级的流动人口,隐藏在这里就像是一滴水隐藏在大海。 眼前这繁华都市的场面,有点不知所措,唐颖紧紧的牵着赵飞无的衣袖,亦步亦趋。 当务之急是得找个地方给小女孩梳洗换装,带着这样一个小乞丐太过异常,想不招人眼光都难。目测了一下方向,赵飞无带着她七拐八绕,明明一眼就能看到这那座百货商店,偏偏绕不到,一路上好几个拉客的中年妇女热情地拉扯,“住店不,住店不”,待看清这两人的奇葩组合又露出疑惑和暧昧的眼神。好不容易摆脱了拉客妇女的纠缠,到了站前路百货商店。 琳琅满目的化妆品,衣帽鞋袜,不少人就在这商店里来回转悠,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时髦的姑娘,也有第一次进城的村姑,放眼望过去,乌泱泱的一大片,热闹非凡,唐颖已经看傻了。 赵飞无低声教导,“记住,进入一个陌生的地方,第一件事情就是仔细查看出口位置在哪里,要做到不论身在何处,都能够第一时间走到出口。然后是观察附近的人,对他们进行分类评估和画像,预估他们行走的路线和方向,猜测他们的行动,一旦有疑点就要高度关注。” “看人的时候不要盯着看,用眼睛的余光,观察身后的人,要不经意的转身,回头,就像这样,利用停顿,买东西,挑选东西的机会。”赵飞无停下来拿起鞋柜上的一双运动鞋,递给唐颖,“换上。” 赵飞无的打算是如果唐颖真愿意跟自己回去,就打算让她练习黑刃之术,不过她来历不明,又过了最佳培养年纪,师傅会不会收留?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再不济就做一个外围人员吧。或者交给魅家,魅家主要收的是女弟子,女子的媚术和迷魂术往往能完成一些不可完成的任务。 接连换了鞋子,衣服裤子之后,剩下乱糟糟的头发,又买了一顶帽子一带,原先那个小乞丐的样子荡然无存。现在活生生的是一个俊俏的初中女生,只是低着头仍有些羞涩和自卑。 赵飞无把唐颖拉到穿衣镜前,不容置疑的说“抬起头,挺起胸,看看镜子里的那个人,记住,过去的那个被拐卖的女孩已经死了,现在是全新的你。” 焕然一新的两人来到一处大酒店,赵飞无不想住小旅社,虽然大酒店表明光鲜背后也是藏污纳垢,但胜在干净,至少表面要安全得多,公安一般不会查大酒店,放心入住没有问题。 酒店临江矗立在江岸山上,地势高踞,站在房间里,两江景色尽收眼底,百舸争流,如过江之鲫,在一片雾气朦胧中,华灯初上,夜色魅力非凡。一片灯火辉煌,远处,高低错落的大楼笼罩在傍晚的暮色里,楼顶徐徐扫过探照灯的光圈;浅玫瑰色的魔都天幕下,灯红酒绿的橱窗和车水马龙的街市,在眼前渐渐融作一片海市蜃楼般模糊的光影。 霓虹闪烁,纸醉金迷的夜色里正开始上演着一幕幕男欢女爱的人间暧昧和罪恶。 唐颖一脸的担忧,“赵叔,你杀了拐老三,会不会被公安抓啊?” 原来这小姑娘一直闷闷不乐是担心这个,毕竟,普通人遇到人命案就是遭遇了天大的事情。 赵飞无没有直接回答,"你觉得拐老三该死吗?" “该死,他天天打完,欺负我,我恨不得剁了他” “那就行了,该死的人死了,是天地之间的法则,既然是天地之法,就没有什么可疑惑的。” “这世间,除了明面上的国家,镇府,法律,还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天地不仁 以万物刍狗,一切自有宿命。再说了,拐老三不过是个乡野土夫,他卑贱的生命如蝼蚁一般存在,他的死不会造成什么后果。公安不会把他当一回事的,常规的做法就是当做扒火车意外摔死来结案。每年死那么多人,公安都要去破案?那还不得累死。我已经布置好了现场,给了他们顺理成章的借口,没有人会有心理负担。" 唐颖显然愣住了,这番话一下子难以理解和消化,不过既然赵叔说不用担心,那自己就不用再害怕什么了。望着赵叔的背影,内心感觉很安宁,这两天来的遭遇,以来第一次闯入大都市花花世界的信息冲击远远超过过去十年的知识和记忆总和。 唐颖隐隐约约的猜到,自己可能做不成一个普通人了,但这又有什们关系?还能有什么比在那个贵州小山村被天天暴打,被强*,像一条母狗一样活着更糟糕,更悲惨吗?随即又略有些悲伤和自卑,拿什么来报答赵叔?除了自己这身瘦弱残缺的身体,一无所有了。想到这,唐颖眼中的泪水缓缓聚集,慢慢盈满,浅浅坠落,细细流下。 赵飞无没有意识到唐颖的心理感受,只当作她又想起了过去的悲惨日子,“好了,以后不许再哭了,快去洗漱干净,早点睡。明天还有一件大事要去做了。” 第7章黑石国际 在唐颖睁着眼睛胡思乱想的时候,赵飞无已经安稳地睡着了。唐颖迷迷糊糊的,终于抵抗不住瞌睡虫的威力。 待她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已是艳阳高照。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唐颖赶紧起来,卫生间里也没有人,赵叔已经走了。幸好,书桌上留了一张纸条和一些钱。 "自己去楼下吃早餐,等我回来" 赵飞无经过过江隧道,又转了几趟车来到一栋大厦,确信没有尾巴之后来到十一楼。 前台墙壁上写着"黑石国际贸易有限公司",前台姑娘一身得体的职业装,皮肤白皙水嫩身材修长,看样子是一位土生土长的渝州美女。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前台姑娘露出职业性的笑容。 "我是来参加面试的,我姓赵,约的是10点" 这个黑石国际贸易有限公司是组织的一处外围据点,第1次完成任务的新人都必须来这里接受测评。 前台姑娘在一台386电脑上噼里啪啦的打了几个字,大概是查到了他的信息。"好的先生,请跟我来。"前台姑娘把赵飞无带到一个房间,门牌上面写的是"心理测试" 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请进。 赵飞无走进去,里面坐着一位俏丽佳人,个子不算高,但身材比例非常协调,曲线玲珑,浑身散发出成熟的诱惑。 "请坐,你可以叫我高婧主任,按照惯例,先要对你的心理状况进行一次评估。","你只需要放松就好" 赵飞无看见女人面前有木沙发,皮沙发和木头椅子。 直接坐在木头椅子上。高主任拿出一套心理评测问卷,一道一道的与赵飞无测起来,在赵飞无看来都是一些挺无聊的问题。比如你在森林里看见狮子,大象,猴子,兔子,你先打哪一个等等这些无聊的问题。 好不容易做完高主任把赵飞无带到一个奇怪躺椅上,这躺椅有点像是口腔医院做牙齿椅子,人躺在上面非常的舒服。头顶处有一个别致奇特的无影灯。 高主任此刻的声音非常的温柔,仿佛有一种从心里面勾出来的甜。 "赵飞无,你现在想象自己回到两天前第一次做任务的现场,你把这两天的遭遇原封不动的讲出来。" "你第1次杀人是什么感受?有没有害怕?原原本本的倾诉出来不必有什么担忧和害羞,这里没有第2个人。" 赵飞无心想,自己害怕吗?好像还真的没有什么害怕。这第1次出任务就杀了两个半人,一个是组织定好的目标,第2个是拐老三,这半个是黄毛,虽然黄毛不是他杀的,但是也算是因他而死,这短短几天就杀了两个半人,自己怎么好像一点也不感到害怕和负担。 赵飞云把这段时间的事情一五一十慢慢的讲出来。他并没有做任何的保留,因为他知道欺骗组织并不是明智的事情。 说着说着赵飞无眼睛盯着的无影灯闪了几下,赵飞无感到有强大的困意,渐渐的放松放松,这困意实在是无法抵抗,把自己内心仅存的一丝的警惕心给包裹起来,双眼的眼皮仿佛是有千斤重,终于把眼睛闭上进入了深睡眠。 高主任摁了一下椅子旁边的一个不起眼的按钮。不一会儿从外面走进来两个黑衣人,提着一个箱子径直走到赵飞无身边。打开箱子,里面是一个奇怪的头盔,头盔上面有很多似金属似塑料的管道。黑衣人把头盔戴在赵飞无头上,高主任将这些管道插入椅子里对应的孔洞。整个椅子发出嗡嗡嗡的低频声音,管道上渐渐亮起绿色的幽光,头盔里也渐渐的亮起了一片柔和的光芒。 赵飞无正梦见自己处在一个巨大的虚空,四周没有任何东西,前方只有光亮,渐渐的从远处似乎走来一个人影,是一个全身穿着白色衣裙的女人,像是仙女。赵飞无极力地想看清仙女的容貌,但是怎么看都看不清,只是感觉这个女人非常的漂亮。 女人的微笑的笑容突然变得恐惧,突然喊着:哥哥快跑!哥哥快跑。 赵飞无猛地惊醒起来,伸手想拿怀里的手枪。一摸摸了一个空,这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高主任就坐在身边满眼微笑的看着自己,轻轻的说,"你睡着了,我没有吵醒,让你睡了一会儿。" 赵飞无也不能好意思问自己睡了多久,"测评结束了吗?" "早就结束了,你可以去下一个房间,接受考评了" 赵飞无离开后,高主任在一张心理评估表上打上结论:心理素质上上等。 第二个房间里,坐着五个中年人,三男两女。 同样是问了类似的问题,赵飞无复述了一遍,在几个细节处,中年人仔细询问了细节。 赵飞无离开后,中年人每个人在自己面前的表格里打评语。 "说说看,对这位新人有什么看法。" "这新人太会惹事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不是一名合格的黑刃" "刚刚拿到高婧的心理评测,他的心理素质上上,是这一批五个人里面最好的。短短两天杀了两个半人,没有一点心理负担,似乎天生就是冷血,天生就是一个高效的黑刃。这样的心理素质,恐怕在坐的各位第一次出任务时都达不到吧。" "这人确实是个矛盾,说他冷静吧,却又容易冲动,就怕他的冷静有一天压制不住内心的情感,这在出任务的时候可是大忌。" "忠诚度怎么样?" "刚刚高婧已经读取了他的记忆,不过还需要送到基地去显像,要明天才有结果。不过我的第六感觉是他没有说谎,对组织是忠诚的。" 中间那位颇具威严的中年人似乎下了定论,"只要是忠诚的,就重点培养吧,这几十年来咱们人才越来越少了,东边和西边的一直超越着我们,我们有多久没有拿到联盟的神谕了?再这么下去咱们墨家怕是要散了。" 于是大家都不再争辩,不约而同地在结论表上写上:综合评价-上。 赵飞无再次被带到一类似会议室的房间,里面已经或坐或站着四个人。 最后进来一人,身着黑色西服,"大家好,我是安风雷,首先祝贺大家通过了组织的测试,正式加入组织。" "今后我是你们的联络人,以后有关任务方面的都是由我向你们下发,你们有些什么其他方面的需求,随时可以和我联系。每个人组织会发一个bp机,待会儿大家到前台去记录一下公司的电话号码。这个飞黑石国际贸易公司是组织的一个外围机构。你们对外的身份是这个公司的业务员。" "你们可以用自己的身份和姓名,或者你们想换身份也行。 对了,大家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第一个男青年站起来说,"我是欧凯文" "秦胜华" "武清东" "赵飞无" 最后一个女孩子甜甜地,笑了笑说,"我叫顾敏,你们可以叫我小敏,看样子在坐的各位都是我的师哥了,今后请大家多多关注哦" 安风雷没有让大家继续扯家常,继续讲解: "出于安全考虑,你们之间尽量不要相互联系,有什么问题都通过我单向联络。 接下来我再讲一下工资福利方面。为了逼真,每个人都会有一份普通职员的薪水。组织也为每个人分配一张黑卡,卡的额度是没有额度。没错,不要怀疑,组织的力量和财富远远超过你们的想象。 不过我仍然要提醒你们的是,虽然资金可以自由支配,但是在日常生活中还是不要暴露出与自己收入相不符的事情。 任务出的多了,多多少少会留下一些线索,积累起来很有可能引起公安工的注意,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能大意,相信你们的师傅应该也交了,我这里就不在再三强调了。 关于任务方面,会有两种任务,第一种是指定性任务,必须无条件服从组织,还有一种可选性任务,你可以根据自己的自身情况选择出不出任务。对于可选任务组织没有任何的强制性,放心。 出完任务后尽量不要留下线索,但是万一不小心留下了线索,你需要尽早向组织汇报,组织会有专门的清扫队。 大家还有没有什么问题?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向组织提。" 赵飞无举起起手说,"前面我在评测的时候,也已经向各位考官说明了,我这次救了一个小女孩。我想请组织收留她。" 安风雷说,"你的要求我们已经记下了,在上报更高层决策之后,再通知你。在此之前我也没办法答复。不过她的身份我们可以帮你做,全套真实身份是毫无问题的。" 赵飞无没有再说什么,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超出了自己的身份。人最忌讳的是恃宠而骄,居功自傲,何况自己只是一个新人,没有任何功劳可以和组织谈价。 如同大多数职场新人一样,在这个正式加入组织成为一名登记在册的黑刃的时刻,赵飞无并没有对自己的前途做什么长远打算,也没有什么雄心万丈。 只想起了师傅常常说起的话"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第8章龙爷 赵飞无回到酒店,唐颖心里的石头才落地。带着唐颖退了房,近期要在渝州呆一段时间,需要去租个房子,挑选了几个地方,最终选中了滨江路靠近长江的一处民宅。这处民宅混杂在一片居民楼里,隐藏在一个山坡之上,不起眼,而且向前不到100米则是长江,不远处是嘉陵江。整个地理位置处于两江交汇处,地理位置非常好,交通很便利,又非常隐秘。这是一个四活之地,一旦有什么意外,可以从四面逃脱,水遁土遁都可以。一次满了一年的房租,买了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再把锁换掉,就这么暂时安顿下来。 泰国清莱美赛村,浑浊的湄公河旁边一处密林里,星星点点有几处竹楼,丛林里人影绰约,七七八八的AK步枪摆在一边。在中间的最大的一处竹楼里,龙爷和穆先生正在仔细查看鸭头脖子上的勒痕。 鸭头被五花大绑,嘴巴里塞满了破布,无法动弹,只露出惊恐的眼神。自从被疤哥绑架到了这不知名的丛林,鸭头不知道面对自己的将是什么样的命运,强烈的逃生意愿从眼神里流出,但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伙人是真正的强盗悍匪,估计自己的小命将要魂断此地。 龙爷,原名彭家龙,是金三角最大的毒枭之一,也是这里唯一华人毒枭,60年代从国内偷渡去的,经过几十年的打拼腥风血雨终于在金三角占据一席之地,与当地的土著人沙坤,星罗并称三大势力。 穆先生乃是他的军师,生死之交,颇得龙爷的信任。穆先生仔细看了勒痕,经过多日,虽然有些变形,但几个特征点仍依稀可辨。穆先生看完之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朝龙爷点点头。 不需要言语,几十年的默契,龙爷已经知道了答案。良久,龙爷踱步到窗户边,望向远处的湄公河,似乎在回想过去,自言自语,“墨家袖绳,想当年二弟就是命丧于墨家袖绳之手,几十年来我一路逃到这里,可恨这墨家还不甘心,想要赶尽杀绝么!既然如此那就新仇旧恨一起算吧!” “老疤,从现在起,你跟这条线,交易的事情我再交给别人处理,你一心一意帮我把这人找出来,再通过这人挖出墨家的那几个老家伙,大不了和他们玉石俱焚吧。” “是 ,龙爷” 穆先生补充道:"根据线索和我的推理,此人应该会在西南一带活动,你重点在渝州,蜀都方面布置眼线,需要什么资源尽管从村里要,再带上巴颂和扎蓬两人做你的助手。去吧,有什么进展及时汇报。" "是,穆先生。这墨家到底是个什么组织,穆先生我该从哪一方面入手?" 穆先生冷笑道,"这墨家也算是一个神秘组织了,他们自己号称是传承自先秦墨家,传承了几千年,在我看来不过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自鸣清高,鼓吹什么天地之道,其实嗜杀如命,就是一伙强盗而已,这些年应该积累了不菲的财富吧。他们有一个特点,就是喜欢自我审判,游离在政法之外,官也杀,匪也杀。你此去主要是关注一下有哪些非正常的刺杀事件,从里面找线索。" “好的,明白了。龙爷,这个鸭头怎么处置?” "还需要问吗,送到湄公河里喂鱼。" 夜色如水,十二月的风已经裹挟了深深的寒意,出了门,再绕过几处房子便到了长江边,即使在黑夜,奔腾的长江也不见片刻停歇,白天江面上繁华的场面已经不再,只剩下黑沉沉的江水微微映射着波光,仿佛一条巨龙蜿蜒数里。 赵飞无乘着夜色,来到江边,脱光衣服,做了几个热身,深提一口气把腹部内吸,五脏六腑被压缩成一块,吐一口气再把腹部鼓成一球,往复几次后,再极力吸一大口空气,冰冷的空气先是钻满腹部,再充满整个胸腔,直到每个肺泡都憋满,再张大口闭住最后一口气。 扑通一声跳入冰冷的江水中。冷烈的刺激顿时将赵飞无全身所有的毛孔通通关闭。肌肉收缩以产生热量抵抗水温。赵飞无捏住鼻子做了一个法兰佐动作将空气导入鼓膜以平衡水压。 不断的下潜下潜,顺着江水向远处游去,及至到达江底。赵飞无盘坐在江底,心跳减缓到极致,思维完全放空,听觉进入到最灵敏的状态,仿佛听见江豚的喃喃絮语,和远处轮船嗡嗡嗡的发动机低频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血管里不断增加的二氧化氮,一波一波的冲击着脑神经,腹部肌肉不由自主的收缩跳动。赵飞无感到肺部像火烧,脑袋晕晕乎乎,几乎晕厥。然而手腕上设定好的二十分钟潜水表的定时闹钟还没有响,是放弃既定目标上浮,还是冒着溺亡的风险再坚持一分钟? 赵飞无选择了第二条。将含在嘴巴里的残存的那一丝空气强行再压入肺部。少的可怜的氧气,像滴在海绵里的墨水,瞬间被身体吸收,消失。终于定好的闹钟,滴滴滴的响了。赵飞无用力一蹬,整个人像出水的炮弹一样越向僵硬。大吸一口气。四肢百骇,顿时觉得畅痛万分。 这样近乎完全自虐的潜水训练,赵飞无每周都要训练,否则潜水和闭气能力就会退化。做为一名黑刃需要付出常人所无法理解也无法忍受的痛苦,需要高度的自律。 不仅仅是潜水闭气训练,一名合格的黑刃,除了常规的负重跑步,登山攀岩等体力锻炼之外,还需要进行近乎自残的骨骼训练。即经常性的要把手掌拇指脱臼,再复原。经常性把手臂肩膀脱臼,再复原。 这听起来非常不可思议,但确实是黑刃的基本功。经过这样的骨骼训练,一旦被手铐铐住或者被绳子捆绑,都能够轻易逃脱。骨骼具有修复性,如果长时间不练,那么当需要的时候有可能就使用不出来。因此尽管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天有可能被抓获,但是仍然要时不时的忍受脱臼痛苦的进行自我训练。 赵飞无游回岸边,穿好衣服,看了看家的方向,回家。 走在路上,赵飞无察觉后面有一个脚步声,咔咔咔咔的是一个女人高跟鞋的声音。于是躲在暗处。过了一会儿走过来一个女子,昏暗的灯光下,这女子大概二十来岁,穿着一条束身短裙,在风中有些瑟瑟发抖。双手抱的胸部拢得更高。脚步轻浮带着一丝醉意,这是一个夜归的酒吧女郎。女郎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男人,鬼鬼祟祟的,在一处路灯照不到的地方,这男人突然加快脚步,跑过去一把抱住女郎,一边捂着她的嘴一边往角落里拖。 "呜呜,大哥 大哥别打我别打我的脸,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猥琐男人迅速摸着女郎的衣兜,掏出钱,塞在自己的口袋里。又四处张望一番,把女郎推倒半趴在在一颗树上…… 一番颤抖之后猥琐男人迅速提上裤子跑了,只留下女郎在嘤嘤哭泣。 赵飞无在远处看着,手里拿着的石头最终丢下。在这个千万级人口级别的都市,随处都上演着罪恶。自己不是救世主,只是一个小小的黑刃,如果什么都管的话恐怕很快就会曝光。有所为有所不为,学会冷淡地看待这个世界,也是一名黑刃的必修课。?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