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在座的各位都是深井冰》 番外一 林澈小时候家里很穷,非常穷。 穷到什么地步呢? 穷到林澈直到五岁的时候才有了第一个毛绒娃娃狗。 还是别人送的。 知道为什么林澈现在有闲钱吃喝玩乐买奶茶学音乐么? 因为林澈五岁那年,她家拆迁了。 自然是有钱了。 林澈的爷爷奶奶是重男轻女的,一见林澈是女孩,就要叫林澈的妈再养个二胎,意思是要给林澈搞个弟弟,延续林家的香火。 林澈的妈是个现代的开放女性,在一家外企当销售,自然是不管孩子是女孩男孩的。再者现在又不是以前,咱又在大城市,不可能和 外地一样孩子随便生。 于是她和林澈的爸吵,和林澈的爷爷吵,和林澈的奶奶吵,咬死了不要二胎。 于是林澈到现在还是独生子女。 林澈有一个堂哥,小的时候有多动症,林澈的爸又是个封建愚昧的人,坚持不让林澈的堂哥去看医生。长大了以后林澈的那个堂哥上 的是特别学校,现在国家包分配工作。 林澈的堂哥有个妹妹,人特别嗲,很会讨老男人的喜欢。那小姑娘满脑子的小聪明却不用在正道上。现在做了大队委,全家宝贝的和 什么一样。她老是欺负林澈的堂哥,欺负到林澈的妈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外人都看不下去的地步。 可惜那个堂哥脑子不太正常,所以也没什么人权,全家人权当没看见。 林澈的爸前面讲过,是一个封建而愚昧的老男人。他有着无限的虚荣心,每天都抽烟喝酒,坚信家丑不可外扬,也坚信伪科学也是科学——既然是科学,那一定是有道理的。他喜欢那种嗲嗲的、清纯的小女生,就像林澈的堂妹一样。可惜的是林澈是个狼灭,女强人中的女强人,骂起人来一点都不客气,脾气还暴躁无比。 有一回林澈把他喝的白酒给倒了,气得他拍桌子大喊“你这是没大没小”“我那里对不起你这个女儿”。林澈就想你哪里对得起我 ——没送过我上学,没给我买过衣服,也对我的琐事漠不关心,你到底哪里来的勇气说你对的起我。 对,我是不要你买衣服,那您也不想想您那是什么品味——让我一个十三四岁的大姑娘穿七八岁小女孩才穿的粉红色泡泡纱裙???wtf??? 对,林澈的爸品味就是这么的与众不同,清新脱俗——女孩子tm就得喜欢粉色,不喜欢粉色就是不正常的女孩子——实在不行紫色也成,但一定得是浅紫色。 喜欢一切深色包括黑色深灰色深蓝色深咖啡色的林澈表示:???wtf??? 这都0202年了,大清亡了吗??? 林澈小时候楼下有个阿婆,姓白,经常给她葡萄吃。白阿婆有个孙女,那孙女姓秦,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叫秦淮。 秦淮的阿婆显然是喜欢猫的,林澈每天回来都能看见秦淮的阿婆在喂猫或者陪猫玩。来的最勤的,有一只叫“爸爸”的母三花,一只 叫“果子”的公狸花——那是个狸花猫中的大帅哥。“爸爸”和“果子”有两个孩子,花色都特别妖孽,一只三花,一只是三花套色狸花——本来应该是三花斑块的地方变成了狸花斑块。 狸花猫是一种很漂亮的、由各种灰色条纹组成漂亮皮毛的猫;而三花猫也是一种漂亮的猫,但有着两种颜色的斑块,大多是白底和黑 的黄色(或者红色)的斑块。 林澈也喜欢猫,最喜欢“爸爸”。但后来伴随着林澈上了初中,就再也没见过“爸爸”了。   楔子 “快点快点。”夏于槭一手拉着个秦淮一手拖着个林澈。秦淮架着个塑料眼睛,穿着一件黑色的棉布T恤衫,一条黑色过膝紧身小短裤,脚蹬一双白色帆布鞋,背了个黑色书包,身上斜挎一个粉色的女士小背包;林澈架着个金丝边框的眼镜,穿着件粉色硬风衣,里面穿了一件白毛衣,腿上是一条黄色工装裤,脚上是一双运动鞋——这是五月,但她怕冷。她背了一个骚包的基佬紫色背包,蓝色的腰包鼓鼓囊囊的。夏于槭本人倒是没背书包——她只是斜背了一个小包——骚红色的那种,领口挂着副细黑边眼镜。她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腿上则是一条宽松的运动裤,脚上是一双运动鞋。 三个人飞奔向高铁,兔子一般地窜进车厢,周围的人看着他们,眼神仿佛在说:“这莫不是一帮傻子。”林澈若无其事,坐在了最里面,秦淮抢着坐在了林澈的旁边。夏于槭哀嚎一声,坐在了夏于槭前面。林澈面无表情地把高铁票从腰包里掏出来分给夏于槭和秦淮。秦淮和林澈是发小,夏于槭和林澈则是出了五服的表姐妹。两人关系虽然比较远,却一直住对门,也上着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初中。 夏于槭把小桌板翻下来,斜挎包往上一放,眼镜一摘,往椅背上一靠,把手机掏出来,打开微信,点开林澈那个白色的头像,“噼里啪啦”地打字控诉林澈——上了车,不方便大声控诉林澈的行为。秦淮坐下后,随手把包往地上一丢,斜挎包往小桌板上一丢,扣上安全带,拉开林澈的背包,从里掏出一包压缩饼干,“咔嚓咔嚓”地吃了起来。林澈卸了包,把秦淮脚边的包拨了拨,把自己的书包放在它的旁边,拉开拉链,把腰包解下来扔进去。她系上安全带,掏出手机,娴熟地打开微信拉黑秦淮,一套动作一气呵成,熟练的令人心疼夏于槭。她敲了敲夏于槭的椅背,问道:“安全带系了吗?” 夏于槭没好气地回答:“系了!” 林澈继续问:“晕车药和胃药吃了吗?” 夏于槭继续不耐烦地回答:“吃了!” “票拿好了?” “拿好了!哎呀你这个老妈子怎么这么烦......” 林澈满意地点点头,回了一句“你也不年轻”便带上耳塞,靠在车窗上。她拧开水杯,剥开一片白色的小药片,就着一口热水服了下去。眯起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众所周知,林澈并不是个吃货——她对吃没有任何念想,但她是个老妈子,出门总是会带上一大包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药品到简易食品再到生活用品,应有尽有。只要和她坐,那大把大把的零食肯定跑不了。她还会做家务——做饭、洗衣服等等等等,堪称二十一世纪最佳小保姆、老妈子,哦不,小妈子。 高铁发车了。 景物飞速后退,形成了一片抽象画。黑沉沉的山洞如同野兽一般,扑了过来,带起一阵风。 一 林澈醒过来的时候,躺在一艘小船上,脚边是她的基佬紫色背包。 林澈:“......?” 老娘醒之前还在高铁上的啊??? 那是一艘木船,不大,仅仅够两个人背对背地并排躺下去。船后有一根竖杠,杠子顶端有一根横杠,横杠上挂着一个崭新的白纸灯笼,发散着昏黄的光。周围是一片茫茫的灰雾,能见度不高,从船头最多能看到船尾。小船平稳地行驶在水上,却悄无声息,不带起任何声音——连破开水面的“哗哗”声都没有。 林澈坐起身,扒在船的一边观察了一会儿。 灰雾中有一种半透明的生物——半人半鱼,像在灰雾中游泳似的飘行。它们似乎只能在灰雾中生存,绝不触碰外面的空气。林澈试着去触碰它们,却被灰雾烫了一下手指——那灰雾是滚烫的,流动的。 河水也是灰色的,黑色的水草疯狂生长,如同头发一般在水中轻轻摇曳。船行驶得不快,迎面扑来一阵阴风。那阴风中掺杂了一丝腥臭味。林澈不禁把头埋进领子里以避开那腥臭味。那风衣质量极好,防风,暖和极了。 周围没有太多声音,有的只是风声。不知过了多久, 船停了。一只无形的手突然把她扔上了岸。林澈猝不及防地摔在地上,侧腰狠狠地撞了一下地面。她摸了摸,估计已经青了。她慢慢坐了起来,刚坐起来就被一个背包砸了脸。 林澈:“……” 林澈扭头看向河面。 无数只泡的发白的手伸向了船,扒在船边,把船拉入了水中。那手与手之间还夹杂着无数黑色的发丝。林澈突然明白水底的“黑色水草”是什么了——那是头发。 无数的头发。 林澈连忙转身,看向身后。 身后的是一座红顶的建筑。那建筑是典型的江南古镇的建筑,然而却是红顶,门旁挂着两个山丹丹般红艳艳的大红灯笼。自己所站的的地方是那屋前的台阶。屋子周围有一些金属的架子,构成架子的棍子有粗有细,整个江南古镇+金属架的画风十分诡异。 林澈心不在焉地推开木门,进入眼帘的就是一片红色。 林澈僵硬地缓缓抬起头。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大红色深衣的女子。之所以说她是女子呢,因为她身形窈窕,前凸后翘,长长的裙摆铺满了整个地面,手腕上戴着一串手镯,形状精致的耳朵戴着耳环,高耸的云髻上插遍了步摇和发簪,有金有银有玉,配合那红艳艳的灯笼,简直闪瞎人眼。然而,这个人她没!有!脸! 是的,没有脸——那本应有一张精致可爱或端庄大气的脸的地方,只有一片空白,平平板板,像一张纸。 林澈觉得自己不能直视A4纸了。 那女子微微顿了一下,突然拔下头上的一根银簪,狠狠地捅了过来。林澈下意识地一避,差点翻进水里。她四下环顾一圈,往金属架上一攀,转身就跑。那女子也不追,一步不出门。林澈见她不追,转身就跑——开什么玩笑,她可不是夏于槭那样的胆大包天的存在,她十分珍爱生命。 三两下攀上屋顶,林澈总觉得自己背上少了什么。她一摸——我giao我的包还在下面!!! 林澈挺喜欢那书包的,于是她决定下去把那包捞上来。 林澈小心翼翼地靠近屋檐边缘,慢慢探出头,确定了门的位置后,右手快如闪电地关上了门。 红衣女子:“......” 林澈从金属架上爬下来,一把捞起书包,飞一般地跑了。 二 林澈在多次遇上红衣女子后总结出了一个规律——不要去红顶的房子,一定会遇到红女的——红女,是林澈给那种红衣女子起的名字。 她掀开了一扇黑顶房子的窗户,准备跳进去。林澈刚刚连着遇上好几个红女,累得不行,想要休息一下。她一落地,就被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按住了。她以为又是什么鬼怪,下意识地挣扎,却被两只**腿地拿下了包,随即听见了妇唱妇随几句话: 夏于槭:“林大佬!” 秦淮:“林巨巨!” 二人合:“您辛苦了!” 林澈:“?干嘛这样我有点害怕。” 夏于槭:“这个姓秦的小傻子烧的东西是猪食吗???啊???这是人吃的???这是给人吃的???” 秦淮:“夏二比讲的好像你烧饭不会浪费食物一样!!!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道理你不知道吗???你想接受来自语文课代表的怒火吗???有的吃就不错了好吧!!!” 被吐了一脸唾沫的林澈说:“......您二位想表达什么?” 秦淮和夏于槭突然把脸转向林澈,异口同声道:“救救孩子吧!!!” 林澈:“???” 秦淮指了指门外的一个小锅。 林澈出门看了一眼,抹了把脸,陷入了一言难尽的沉默。 这两个天才把锅架在灰雾上,利用灰雾的热量来加热一锅糊状物。那糊状物一片黑乎乎的,散发着焦糊的气息。林澈沉默了半分钟,十分认真地扭头问:“二位,你们烧的是什么?” 夏于槭骄傲又大声地回答:“压缩饼干加矿泉水糊糊!” 秦淮把脸别了过去,满脸的“我不认识这个憨批”。 林澈:“......夏于槭同志,那玩意儿焦了,不能吃了。” 夏于槭:“啊??我知道它焦了但是那锅太烫了我拿不下来诶。” 林澈叹了口气,隔着层衣料把锅拿下来泡在河水里。水立刻“咕嘟咕嘟”地沸腾起来。她刚想批评一下两个人的无脑行为,就想到她们只穿了夏装——毕竟不是谁都像自己一样怕冷。她看着手上的锅,突然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二位憨批,我问一句,你们的锅是哪来的?” 夏.憨批.于槭:“嘿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林憨批——我们捡的呀!” 林.憨批.澈:“屁话我当然知道是捡的——哪捡的?” 夏于槭不在意地说:“你在房子里找找,肯定有啊——小淮子还捡了盏灯。” 林.非酋.澈真挚地说:“......那为什么我什么都没看见?” 夏于槭无奈道:“姐,您是我姐,您那破运气您自己没点数吗?” 林.非.澈:“......” 突然,林澈被狠狠地向水里一拉。林澈往河里看了一眼,一具泡的浮肿发白的女尸正拽着那口锅。林澈挥起锅,打地鼠似的,“哐”一下敲在女尸的头上。女尸被砸得当场懵了一下,林澈趁机把锅一把抽出来。夏于槭受到启发,立刻把锅抢过来,把锅抡起来,“哐哐哐哐”疯狂敲女尸的脑袋。 女尸:“......” 林澈:“......没救了这人。” 秦淮:“......臣附议。” 三 在林澈和秦淮的双重努力下,夏于槭还是被拉回来了。 ——尽管夏于槭嚷嚷着“别啊放开我”,还闹腾着想玩打地鼠,哦不,打人头的游戏。 秦淮冷静地问道:“现在怎么办?” 林澈也冷静道:“打一顿就好了。” 于是秦淮就把夏于槭按在地上,温柔万分地抽了一顿。 夏于槭:“嘤嘤嘤小淮子你不爱我了吗?” 秦淮:“不爱,再见。” 林澈:“哈哈哈哈干的漂亮啊秦淮。” 夏于槭:“滚!” 林澈笑完了,滚进屋里做饭去了。 有一说一,林澈这人无愧于她“林老妈子”的昵称,做饭是比秦淮和夏于槭好吃多了——至少不糊。她在锅里丢了一包泡面,倒了一瓶矿泉水进去,利用金属架斜着卡在灰雾边,用两根烫干净的树枝搅了搅,三水三沸之后把水滤掉一半,加入调味包,搅开,拎进屋子里,“哐”的一声放在。秦淮一开始蹲在旁边,被林澈一句“你妨碍到我了所以你想不想吃面”所威胁,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坐到了门槛上。夏于槭则一开始就坐在门槛上,倚着门框,无所事事,遂开始唱“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并且,没有一个音在调上。 并且,一边唱一边跟着那魔性的节奏,用一根捡来的木棍对着水面丧心病狂地敲击,一下一下又一下。秦淮默默地挪远了一些。 直到木棍被头发缠住后吊上来一具浮尸。 夏于槭其实胆子很大,没什么不是她不敢干的。她甚至把女尸的头绞了下来,把那人头甩起来,再连着木棍砸进水里,溅起一片水花。 秦淮坐在夏于槭旁边,看见那具女尸的时候吓得发出了一声尖叫,差点把夏于槭的头按进水里。不是害怕,纯粹就是被吓到了——就像有个人突然对着你招呼了一巴掌,你会吓一跳,但不会害怕。秦淮默默地挪到了门槛的另一边,然后默默地说出了至理名言:“珍爱生命,远离夏于槭。” 林澈表示同意。 夏于槭:“......我不管你就是不爱我了。” 有病。 这是林澈对于夏于槭的评价。 至于秦淮。 哦那是个吃货,只要一块巧克力就能拐走的那种。 林澈累觉不爱。 今天又是当老妈子并且累成狗的一天呢。 面熟了之后,林澈“哐哐”敲了两下锅子,大喊:“吃——饭——了——” 话音未落,秦淮已经窜过来了。她抄起两根烫干净的小细木棍——就是筷子就“唏哩呼噜”地吃起面来。夏于槭紧随其后,两个人,哦不,两只猪争先恐后地干掉了一锅面,林澈这个做饭的人反而只吃到了一点点面,最后只留下一锅汤底。 林澈:“......” 好在林澈吃的本来也不多,再加上她大人有大量,懒得计较。她把锅拎起来,把那散发着香气的汤底扣在河里。一时间,泡面的香气四溢散开,余香绕房,久久不绝。林澈满意地拍了拍手,把锅洗干净后擦干,看也不看吃饱了坐在门框上消食的两个人,走进了屋子里。 秦淮:“......” 夏于槭扒住林澈的腿说:“你有病吗林澈?说好的十全十美老妈子呢??这样晚上怎么睡觉啊???” 林澈嫌弃地抖了抖腿,道:“你爱睡不睡。好了赶紧起开我还有事。你要再闲成这样你就出去在周围找打火机,找不到就别回来了,懂?” 夏于槭连忙松开了手:“......不不不对不起打扰了,您忙,您忙。” 四 最后林澈还是什么都没捡到,睡觉去了。 俗话说得好——北方的冷是风,挡住就好了;南方的冷是无处不在的冷,不是能够挡住的。 所以,畏寒的林澈在半夜被冻醒了。 林澈这人体质偏寒,血流不过手脚,冬天的时候手冻的跟冰棍似的。本来这鬼地方就老刮风——还是阴风,令人冷的抖抖索索。更何况半夜下了雨,林澈直接冷得缩成一团。她在思想上斗争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爬到另外两个睡得歪七扭八的人的旁边,从书包里掏出一条小毛毯子。 我去为什么这两个人不觉得冷啊???林澈快要崩溃了。她抖抖索索地把小毯子裹在身上,凑近了秦淮和夏于槭。她刚刚把手放在不知道是秦淮还是夏于槭的身上准备捂一下手,头就被按在了地上。 “快快快把灯点上,”夏于槭催促着,“抓到鬼啦。” 林澈:“......” 秦淮迅速地点上灯——那灯底下有一个开关,把灯凑在了林澈的脸旁边。那灯的灯光昏黄,像极了那把她送过来的坑人木船上的灯光,虽然暗,能照亮的面积却不小。 “不好意思,你谁?”夏于槭愣了一下,心想:为什么这个鬼长得和林澈这么像??? “鬼你大爷!”林澈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还有夏于槭你这玩意儿心里想想就好为什么要说出来呢?啊??傻不傻???” 夏于槭:“......” 秦淮笑得前仰后合,手里的灯也拿不住,一晃一晃,灯光也一闪一闪的。 “还有你,”林澈把枪口对准了秦淮,“你把这个灯放得离我远一点——我要瞎了。” 秦淮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夏于槭松开手,林澈一骨碌坐起来,突然不说话了。她的神情严肃,充满戒备。她风卷残云地把毯子、锅子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收起来,然后把灯一关,把包一背,认真而严肃地问:“你们听见了吗?” 听见什么?夏于槭张了张嘴,刚想问,就听到一声微弱模糊、夹杂着雨声的三声锣声,紧随其后的就是一声“财——神——到——” 说真的,一开始夏于槭还什么都听不清——开什么玩笑,这么模糊,听什么啊?她疑惑而迷茫地问了一句“他喊的什么啊”,秦淮表示了同意——因为她也听不见。 “财神到,”林澈示意夏于槭和秦淮闭嘴,满脸的“你们俩是白痴吧”,轻轻说了一句“仔细听”。 秦淮和夏于槭表示了绝望——nm我们就算仔细听也什么都听不见啊。 林澈的听力极好,秦淮和夏于槭是知道的——就像秦淮力大无比,夏于槭视力好一样,每个人都有一点为外人所知的能力。而林澈,曾经被夏于槭戏称为“人形雷达”,主要有两个能力——听声辨位和听力的远度。 林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第一次听见那个声音,大概距离有两百米——很神奇,林澈以前只能最多听五十米,现在居然能听两百米。第二次,大概一百五十米;第三次,大概一百米。这是第四次,已经五十米了。两次锣声之间相隔十五到二十秒,取二十秒,则一秒钟这个人会移动两米半。 等近了,秦淮和夏于槭才听到了那个声音。那是个男声,嘶哑、难听,像刮在砂纸上一样,令人耳膜发颤。林澈虽然说听力绝佳,却有偏头痛的毛病,不能听这么刺激的东西。她此时摘下了她那副金丝框的眼镜塞在口袋里拉上了拉链,揉了揉太阳穴,对秦淮说:“等等秦淮你就不要把眼镜给我了,你摘掉眼镜估计就是睁眼瞎。来来来把包背上,我们时刻准备跑。” 林澈把黑色书包丢给秦淮,压着声音说,“等一会儿我说三二一,我开窗,你们马上跑,我殿后,明白?” 夏于槭和秦淮乖巧点头。 五 那人的声音已经到门口了。 那人踢开门的时候,三人被雨劈头砸了一脸。 那句歌怎么唱的来着? “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 咳,跑题了。 那个人是看身形一个老头,身形佝偻,一手提着个锣,一手提着个流星锤似的东西。他逆着光,叫人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剪影,唯有脸部有两个猩红的点——是眼睛。林澈喊“三、二、一”,一把掀开了窗子。三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接翻了出去。最先出去的是夏于槭。这子前面说过,胆大包天。她没有听林澈的,反而绕到了前门,大喊了一声“嘿兄弟吃糖吗?”,并往那老头的头上丢了一颗糖,并且有闲心剥开一颗薄荷味的含进嘴里。她笑眯眯的挥了挥手,在老头扑过来之前“砰”地一声摔上了门。林澈听到那句话差点昏过去,听到那关门的声音心中才略微安定下来。她一把把秦淮推出去后立马翻出去,“啪”一声把窗户关上了。三个人连滚带爬地跑向远处。老头不一会儿破开了门,嗷嗷叫着追了上来。 外头雨不小,但灰雾只集中在河面,也不高,用金属架翻过去就行。那老头看着老,翻墙的动作却一点不老,敏捷矫健。过了一会儿,夏于槭突然说:“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林澈喘着气说:“不当说就别说了。” 夏于槭坚持要说:“如果让红衣女鬼遇到那个老头会怎么样。” 林澈:“......” 秦淮:“......” 林澈一时间心情极度复杂,不知该感叹是害你们两个居然也遇到了红女还是你tm是魔鬼吧让红女vs老头。 “兄弟,你要怎么实现这个宏伟而远大的目标?”林澈咬牙切齿道。 然后她就目瞪口呆地看见夏于槭翻到一个屋子前。那屋子地理位置不错,有窗户的一面三面环水,还有一块落脚的边缘。夏于槭先把前门开了,然后快速绕到屋后,敲了两下墙壁,大喊“我——在——这儿——”。 林澈;“……你这人怎么这么欠呢?” 夏于槭:“过奖过奖。” 嘴巴上说人家欠,林澈却明白夏于槭要干什么。她把状况外的秦淮也拽了过去。然后,她们从窗户里看了进去。 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秦淮又一次差点把夏于槭按进水里。夏于槭却心情甚好地和红女打了个招呼,然后微笑着指了指她背后。 老头很配合地“嗷”了一声。 红女心情复杂。 于是,她伸出了她那戴满手镯的纤纤玉手,缓缓地竖起了中间的那根纤细的手指。 那真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露来玉指纤纤软;攘袖见素手,皎腕约金环。红酥手,指若葱削根,春葱玉指如兰花。一枝独秀的中指,对着窗外的三个人,生动形象、具体可感地表达了她内心的想法:你们是魔鬼吗?怎么还不不去死一死呢? 秦淮:“……” 林澈:“......夏于槭你可以的。” 夏于槭“哟”了一声,权当夸奖,客客气气地说:“谬赞谬赞。” 红女转身,背对着她们,警戒地看着门口的老头,手收了回去。 夏于槭补了一刀:“看好戏喽。” 红女仍背对着她们,却又把中指竖了起来。 六 “秀啊夏于槭。”林澈感慨道。 “那哪好意思。”夏于槭不要脸道。 “好了撤吧。”林澈一把拉着夏于槭翻到了河对面。此时雨已经停了,河面上的灰雾开始散开。雾中的那种半人半鱼的生物也开始到处乱飘。夏于槭甚至给了一个探出头来的那种生物轻轻的一巴掌——当然,呼在了空气里。 林澈照着样子给了夏于槭一巴掌,然后爆起手速,迅速剥开一颗糖塞进了夏于槭的嘴里,然后送了夏于槭一个“你丫再敢动手动脚的话我就把你扔水里”的眼神。 看错你了林澈。 夏于槭绝望的想。 林澈说过一句话。 别人骚是想博关注,夏于槭这人骚是纯粹为了骚,不骚不舒服的那种。对于这种人有一个最粗暴的解决方案——学习秦淮,温柔的抽一顿就好了。 三个人走着走着,就到了一座钟塔底下。 林澈:“……” 这踏马是江南古镇? 请您告诉我这钟塔是哪里来的?? 正在林澈感慨时,秦淮突然说:“我好困。” 夏于槭:“+1。” 林澈一想,哦好像我也困了。 于是三个人就在钟塔里睡了一觉。 早上第一个醒的是林澈。 林澈打开门。 林澈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非常复杂。 林澈关上门。 林澈又打开门。 草,一种植物。 林澈此时内心有亿点点绝望。 她睡觉之前门口是一栋关着门的红顶房,现在却是一条河,河的对岸是一片灰雾。灰雾中若影若现的鱼人在游弋,时不时探出半个头,又飞快的缩进去。 这里好像没有昼夜之分,一旦天色暗下去,不出一小时一定会下雨。除此以外,天总是灰蒙蒙的,不亮也不暗。 林澈深呼吸。 再深呼吸。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嘿你干啥呢林老奶奶。”夏于槭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看着林澈的样子,不禁疑惑道。 林澈深吸了一口气,把门打开,把外面的景色给她看。 “有什么不一样吗?”夏于槭发出了灵魂の质问。 林澈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哦差点忘了。 这是个神经大条的。 问她不如问狗。 林澈一把把她扇了回去,“去去去把小淮子叫起来,赶紧的,吃完早饭歇会儿爬塔。” 材料有限,条件有限,林澈只是煎了三根香肠,配着包里的白吐司吃下去。 吃完饭,夏于槭郑重其事地把林澈拉到一边,然后把一包火柴放在她手里。 林澈:“......” 眼看着林澈又有想把她按在水里的冲动,夏于槭连忙狗腿道:“姐,您是我姐——我只是忘了,真的,只是忘了——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林澈理都不理她,转身弯腰收拾起东西,上了钟塔的楼梯。 钟塔是圆形的,由白色大理石构成,圆心处有一根光滑的白色柱子,柱子上刻着浮雕。柱子周围有楼梯,又窄又陡,好在有扶手——扶手上也刻着浮雕,且那大理石很粗糙,不容易滑下来。林澈连着上了三四层——一层十八级阶梯,坐在第三层的平台上休息。坐着坐着她就开始研究浮雕。那浮雕精细绝美,却蒙着一层灰。林澈想要伸手拂去浮雕上的灰,却在发现,灰上有一块手掌状的灰被蹭掉了。 那手掌极诡异,手指又细又长,手掌却不小。 林澈突然听见背后传来的脚步声。 伴随着脚步声的,是那轻灵却诡异的尖细笑声。 七 林澈缓缓地扭头。 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孩站在那里。那长裙不算特别长,刚刚过膝,却极宽大,白色裙摆处溅上了星星点点的红色,下垂的手上戴着一串金色的手串,上面穿着几个铃铛和细碎的金片,中间挂着一颗菱形钻石,走动时相互碰撞,发出的就是那轻灵柔和的笑声。她半垂着头,看不见神情。她那丝绸般的墨色长发散着,垂到胸前,微微飘起几根。 她突然抬起头,冲着林澈歪头笑了一下。那是一张极可爱的小脸,眼睛弯弯的像月牙,洁白整齐的牙齿露出来,显出两颗小虎牙。她随即转了过去,对着堆满杂物的阴影龇了龇牙。 林澈深呼吸。 一只干枯黑瘦的手突然从阴影中窜了出来。那手很丑陋,手上伤疤纵横交错,纤细的指尖黄色的指甲肮脏无比,宽厚的手掌上凝着干涸的暗红色血液。那手直直向林澈的天灵盖抓来,如蛇如蝎,速度奇快。林澈下意识地下蹲,避过了这又快又猛的一下,差点滑下去。那手直直插进了栏杆,一时半会儿拔不出来。 小女孩尖啸一声,直扑过来。她叼起那只手,几步扑下去,把那只枯瘦的手扔进了灰雾里面。那手扭曲了几下,然后被雾中的生物撕开分食。 林澈再深呼吸。 那小女孩已经窜上来了。她亲昵地蹭蹭林澈,然后拉过林澈的左手,把手上的细铃铛串儿挂在林澈的手上,化为一道白光钻进了菱形小钻石里。那手串一点一点没入林澈的手腕,化为一圈精妙绝伦的纤细花纹。林澈一愣。 “卧槽林二傻你没事吧???我刚刚看见一个小鬼窜上去了。”夏于槭不知什么时候扑了上来,按着林澈的肩,左看右看。她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说:“等一下,你是谁?” 林澈:“……?我林澈啊??” 夏于槭:“林澈。” 林澈:“啊?” 夏于槭:“你今年多大?” 林澈:“十三啊你脑子莫不是坏了?” 夏于槭:“呼看这语气——看来没被调包。” 林澈:“你有猫饼吧夏于槭。” 秦淮:“你没事吧。” 林澈:“真没。” 秦淮一抬下巴,“再往上爬一层?” 林澈二话不说就往上爬。 三个人的双脚踏上第四层的时候,楼梯消失了。面前是一片巨大的光滑镜面,精致细美的雕花蜡烛在青铜制成的架子上燃烧着,以六边形分布,散着光,一望无际。镜面下是两种银色,一种深些,一种浅些。浅一些银色的宛如流水正在流动,反射出来的光也像在流动。深一点的反的光浅一些,映在白色的天花板上美极了。 是啊,美极了。 林澈走近一台蜡烛。 那蜡烛是白色的,雕刻有精美绝伦的花纹——那花纹却是金色的,散发着明亮的橙光。那花纹就像水一样,虽是固定的,走向却变幻莫测。很奇怪,那蜡烛烧得极慢,烧了好久蜡烛还是像新的一样。那青铜架也极华美,三根青铜曲棍支着一个小平台,平台上摆着蜡烛。青铜曲棍上有银制成的花,花蕊则是金的,有的花瓣上还有水晶打磨成的露珠。 林澈碰了一下,然后飞快地缩回了手。 站在一边的夏于槭清晰地看到,林澈的手上不知何时爬上了一条黑色的虫子。那虫子胖胖的,蠕动着,钻进了林澈的左手食指的指尖。林澈的左手食指一整根瞬间变得肿大起来。林澈皱了皱眉——那块肿的地方泛着清晰的疼痛,而且根本无法曲起来,里面像有一个东西在扭动一样,很别扭。 林澈微微叹了口气。 八 “我去林澈你没事吧?”夏于槭急忙道。 林澈满不在乎地说:“没啥,感觉有点酸胀,其实没什么的。” 然后林澈就从包里摸出一卷绑带把自己的左手绑成了一个粽子。 “走吧。”林澈说。 “去哪?”夏于槭疑惑道,“这里不都长得一样么。” 林澈说:“你们站远一点,我做个实验。” 她先跟着某一条浅银色走,然后走到了一个六边形中间。她先试着吹了吹那精美的蜡烛——没灭;再用力一吹——火更旺了。她试着把手放上去,结果被烫了一下。夏于槭急忙道:“卧里个大槽林澈你搞什么!!!” 林澈低下头,注意到六边形中间有着一个浅银色的圆形,无数如丝如缕的浅银色从中散开,如同泉水一般。她从包里掏出一把折叠铅笔刀,缓缓弯腰,左手持刀,对准那个“泉眼”,突然猛地一下捅进了镜面。她的手飞快用力,挑开一小块镜面。那透明的镜面块飞落到不远处。如丝如缕的白色烟雾从洞中散开,发出一股奇异的香气。林澈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飞快地撤出六边形之外。那烟雾逐渐散开,却不会出那个六边形。 不一会儿,白烟散尽,镜面之下的淡银色溪流消失了。原本有淡银色液体流出的地方只剩下一个圆圆的黑洞,无数的液体——深银色、浅银色都在往里面倒流。令人惊奇的是,蜡烛连带着青铜架子消失了,只在地上留下六个孔,深深浅浅的银色同样往里倒流。 “非常好,”林澈满意地拍手说,“实验很成功。”她顿了顿,继续说,“开干。记得躲快一点。” 秦淮接受到命令,迅速抄起一把水果刀,飞速挑开镜面,又飞速退开,奔向下一个“泉眼”。没过一会儿,她已经连挑六个,周围一片白雾。林澈连忙喊道:“注意点——一圈一圈来啊。” 夏于槭也动起手来。 不一会儿蜡烛就消失了一片,这里化为了一片黑暗。 林澈时刻注意着地面。突然,她大喊:“夏于槭闪开——” 夏于槭往后退了一步。 她面前的镜面突然化作无数碎片卷下去,露出一个直径接近十米巨大的黑洞。 夏于槭刚想征求一下林澈的意见,问问那个老妈子应该怎么办——却发现林澈不知什么时候倒了下去。 “林澈?” “林澈!” “林澈——” 秦淮摸了摸林澈的额头——哪里一片滚烫。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颤抖着手,解开了林澈那绑的像粽子一样的左手。那手肿胀发黑,血管爆出,看样子会蔓延,却被那金色的图腾给硬生生地挡住了。秦淮却想到了一个不太符合现下气氛的东西——那手,就像吹胀的医用橡胶手套一样,极度肿大,却一根绳子给束缚住了。 秦淮心说姐我对不起你——手上拿着根林澈包里简易便携针线盒里的针,在仍在燃烧的蜡烛上燎了燎,一针扎在林澈左手指尖,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力挤压。先挤出来的是一些暗紫色的淤血,然后就是无数黑色的小虫,蠕动着,在空地上疯狂扭动。夏于槭无缝配合,那双运动鞋疯狂踩踩踩,把小虫都碾成了黑色的粘液——只要不偶尔踩到林澈或者秦淮的手就更好了。 好不容易消了肿,秦淮的额头都见汗了。夏于槭倒是轻松,但她却嚷嚷着“我腿好酸啊”“不想站着啦”。 刚忙完的秦淮充满怨念看了夏于槭一眼,先用脸色、表情、动作,身体力行地表达了“滚你妈的”——但没什么用,于是忍无可忍的秦淮,嘴唇动了动,吐出“滚你妈的”四个字。 九 过了一个小时——夏于槭看了一眼手上戴着的表——虽然是块黑色男表——但并不影响它的精确度只是有些奇怪——林澈醒了。 但是精神并不好。 昏昏沉沉的,提不起一丝力气。林澈动了动嘴,和她从小便一起长大的秦淮了然,拧了瓶矿泉水,在盖子里倒了一点,凑到林澈嘴边——而夏于槭还在懵逼的状态,眼神里满是“她说什么?这是人能理解的?你是怎么理解她的?” 喝完水林澈又昏过去了。秦淮找了块纱布,沾上水,放在林澈额头上。 然后就这么过了几天——以夏于槭的手表为准——林澈终于清醒了。 林澈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秦淮把自己绑在她的背上,准备和夏于槭一起跳下那个黑洞。 林澈想了想,继续装死。 然后她就感受到耳边一阵呼啸的风。 啊—— 这是夏于槭的哀嚎声——不,不是哀嚎——她挺兴奋的——其心理大概是玩过山车时明明不害怕却非要尖叫的人——帮着渲染气氛,不用谢不客气。 但是,那个“啊——”在那黑洞中有回声,绕梁不绝,来来回回“啊——啊——啊——啊——”个没完没了。 夏于槭又喊:“林澈是老妈子——” “林澈是老妈子——是老妈子——老妈子——妈子——子......” 回音完了再喊一波“林澈是操心操肺的保姆——” “林澈是操心操肺的保姆——澈是操心操肺的保姆——是操心操肺的保姆——操心操肺的保姆——心操肺的保姆——操肺的保姆——肺的保姆——的保姆——保姆——姆......” 夏于槭似乎发现了新大陆,喊个没完没了的,全在吐槽林澈操心操肺。秦淮似乎怼了几句,都被夏于槭制造的回音,哦不,噪音所掩盖了。 林澈:“......” 她刚想怼回去,刚一张嘴就吃到一口风。 林澈:“......” 她默默闭上了嘴。 过了大概一两分钟,秦淮摔在了地上。 为什么林澈会知道呢。 因为她被秦淮拍在了地上。 林澈:“......” 忍无可忍的林澈再也屏不住了:“丫的秦淮你这玩意儿太特么重了!!!” 秦淮:“......?你醒了?什么时候?” 林澈想也不想道:“还在那里头的时候。” 秦淮:“......” 林澈回过味来:“......” 于是林澈在羞愤之下,冲向了五楼。 她一踏上五楼,就在一个巨大的树洞里。别说,她虽然看着活蹦乱跳的,但是毕竟才发过烧,这会儿有些头晕脑重。于是她蹲下,坐在树洞里歇了一会儿。 林澈刚坐下,就被夏于槭一脚踩到了手。还是被“寄生”过的那只手。 林澈一缩手,疼的“嘶”了一声,字正腔圆、一字一顿地说:“夏、于、槭、你、大、爷、的。” 夏于槭茫然又真诚地说:“我没大爷,我只有二爷。” 林澈:“......” 秦淮最后进来,树洞里差点站不下。 林澈率先钻出树洞。那树是一棵高而巨大的流苏树,白色的花雪似的覆在树上,散发着清芬。外面有些冷,林澈突然扭头问秦淮:“我风衣呢?” 此时的林澈穿着一件薄薄的T恤衫,风一刮过就开始瑟瑟发抖。 秦淮的脸色突然有些不自然。 “害别说了,”夏于槭一摆手,“秦淮给你带下来了,但是她没抓稳,掉了——呼了我一脸。” “然后呢?”林澈的语气充满了核善。 “然后我就把它扔下去了呀。”夏于槭欢快地如实回答。 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夏于槭的惨叫在树的上方飘荡。她被林澈追着,绕着树,连滚带爬,时不时还会被林澈一个逆向行驶逮到,被林澈温柔且充满关爱地暴打一顿。秦淮袖手旁观,并且偶尔还会上来帮着林澈按着夏于槭。 突然,林澈停了下来,严肃道:“夏于槭,不要出树的阴影以外。” 夏于槭虽说怕林澈打她,但经历了这么多事,她还是选择相信林澈的判断。 林澈跑得头有点晕,剥了根能量酥脆棒吃——其实补充能量应该吃巧克力的,她也不是没带巧克力,她只是没法习惯巧克力的苦味罢了。很神奇,不管糖分多高的巧克力到了她嘴里,都是千篇一律的苦涩、难以下咽。 对此,秦淮表示了困惑——忘了交代了这货最喜欢吃巧克力——巧克力这种人间美味,怎么可能令人难以下咽呢??? 对此,林澈也表示了困惑——你问我,那我哪知道呢。 林澈突然觉得很冷。刚进来的时候不觉得,跑起来的时候也不觉得,但出了一身汗以后再站在冷风里就非常冷。她嘴里嚼着一段能量棒,手上还拿着半截能量棒——那能量棒是玉米外壳,里面还有被调成咸蛋黄味的芯子,一口下去酥脆四散——站在树下,被冷风吹的瑟瑟发抖。她想了想,又钻回了树洞里——保暖什么的,还是树洞里效果最好了。 前面讲过,林澈这体质最不耐寒——大夏天穿着硬质风衣外套就是最好的证据。 此外,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夏氏女子曾殊不畏死地透露:“啊林澈那玩意儿啊七八月份的还盖着鹅绒被呐。” 别告诉林澈透露这件事的是夏于槭。 不然出去以后夏于槭可能会被林澈当场从钟塔里丢下去。 突然,林澈对着外面喊了一句:“二傻子小淮子摘点流苏树的花下来——嫩叶也成——小心别摔了啊!” “卧槽你叫谁二傻子呢?!!!”夏于槭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随后是秦淮不咸不淡的一句“我上去吧”,然后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树不算得高,从树根到树顶一共就三四米的样子,由左右两株构成。秦淮从中间分叉的地方上去,沿着那粗壮的树干爬上去。她往上爬了一两米,摘下流苏花装在兜里,装满以后再慢慢爬下来。 爬下来就看见林澈面无表情的脸。 “咋了?”秦淮关切地问道。 林澈一指她身后。 秦淮一转头,看见了夏于槭生无可恋的脸。 夏于槭半蹲下来连忙抱住秦淮腰,大声嚎道:“救命啊小淮子———我还只有十三岁啊——我还不想死啊——你要保护我啊——我还不想被林澈打死啊——你一定要救我啊——” 秦淮一脸问号,颤颤巍巍的问了一个问题:“你又犯啥事儿了?把林澈最喜欢的那盒饼干吃掉了?” 夏于槭说:“我也不知道啊但是林澈的表情看起来要杀人啊啊啊啊啊啊。” 秦淮一脸懵逼地转向林澈。 只见林澈一脸卧槽地答道:“没水了......” 秦淮听完这句话,也是一脸卧槽。 然后两个人合力把夏于槭打了一顿。 打完之后,夏于槭也一脸卧槽。 “你俩没水喝为啥要打我啊——” 十一 就在夏于槭生无可恋地四处逃窜时,她一不小心一脚踏出了阴影之外。她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还是林澈一把把她拽回来的。 夏于槭前脚踏回树荫,后脚无数白色的虫子破土而出,在土上浮了薄薄的一层,像极了雪。林澈从包里翻出一根纳鞋底用的针,跑回树边,一针下去,扎了一只虫子。她慢慢走回来,把虫子钉在地上。那虫子拼命地挣扎了几下,不动了。林澈仔细观察起来。 那虫子长得有些像蚂蚁,通体雪白,有半指长,却很纤细,两翅不像蚂蚁似的早已退化,十分发达,银灰色的脉络在透明纤薄的翅膀上清晰可辨。夏于槭也凑过来看。突然,那虫子用力扑腾起来,直直扑向夏于槭的眉心。夏于槭躲闪不及,直接被那虫子扑中了。夏于槭感到眉心一阵刺痛,然后那虫子就被林澈直接拽了下来,一脚踏死,还碾了两下。林澈快速地从包里拿出了一小管牙膏,挤出一个头,摸出一根棉签沾了沾,伸手就要抹在夏于槭眉间。夏于槭下意识地往后一仰。林澈无奈道:“别动,肿了。”她继续把手伸过去,夏于槭接着躲。林澈无奈,对着秦淮喊了一句:“来小淮子过来帮忙——” 秦淮二话不说,直接把夏于槭仰面按倒在地上。秦淮本人是练跆拳道的,力气奇大无比,武力值更是三个人里面最高的。就这样,秦淮负责按着夏于槭,林澈负责给夏于槭消炎,夏于槭负责挣扎惨叫——这个叫声是真的惨,已经超脱了哀嚎的范围了;挣扎的也是真厉害,就像有人要杀她一样。林澈心中疑惑:就是消个炎,有这么疼么?可是也由不得她多想,因为夏于槭开始玩命挣扎,秦淮按还是按得住的,但根本没法消炎。 林澈怒而给了夏于槭的脑袋一巴掌。 夏于槭突然不嚎叫也不挣扎了。 林澈:“......不来了?” 夏于槭摇摇头,把手放在林澈手里,写了几个字。 林澈:??? 秦淮看懂了,问:“你没法说话了?” 夏于槭点头。 林澈趁着两个人闲扯,直接把棉签怼在夏于槭额头上。 毫不意外地收获了一巴掌——来自无法出声但是疼到爆的夏于槭。 林澈给夏于槭消完炎就开始做饭。 没有水,林澈便把树上摘下来的花放进锅里捣碎捣烂,把其中的汁液压出来,灌进仅剩的小矿泉水瓶里。 “没办法,看着办吧。”林澈这么表示,一翻锅子把花泥扣出来,用湿巾纸把锅子擦干净,然后用餐巾纸擦干,再把捏碎了的压缩饼干丢进去,碾得粉碎,然后“Duang”的一声把锅子放在地上。夏于槭慢慢摸过来,用手指捻起一点闻了闻,然后慢慢舔了舔。过了好一会儿,才吃下一口。本来食量极大地一个人,吃的却比林澈还少。 吃完饭,夏于槭就开始挪到一边,闭着眼睛养神。林澈收收弄弄,裹着小毛毯睡了。 十二 林澈的睡眠质量是一个倒v形弧线,睡觉前和醒来前是最容易醒的,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就会从半睡半醒的状态下醒过来。一般来说林澈睡个八九个小时就够了,睡到第三第四个小时的时候质量最好,雷打不动的那种。但是要是做梦了或者着凉了呢,就两说了。一夜无端醒个三四次都是有可能的。除此以外她还晕车,上车倒头就睡,到下车刚好醒过来。 夏于槭是睡得最香的,你在她旁边大声喊麦“啊~~啊~啊~~啊~~~五~~环~~~你~~比四环~~~多一环~~~”都吵不醒,要么不睡要么睡到天荒地老的存在。秦淮比较正常,该怎么睡怎么睡。 一夜无梦。 第二天林澈最早醒来。 然后她就被怔怔地睁着大眼睛,靠在树边的夏于槭吓到仰倒。 夏于槭用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了歪歪扭扭的四个字“我看不见”,“看”和“不”之间有些重叠,“我”与“看”的间隔却大的不得了。 林澈真心觉得夏于槭这样子可以直接去地铁广场乞讨——瞧瞧,盲哑人,十二岁,小姑娘,字歪歪扭扭的,又黑又瘦——哦,不瘦,怎么看都像乞讨的残疾人。 夏于槭拉着林澈的裤腿,在林澈的手心里写下了几个字——可惜林澈看不懂。 林澈灵机一动,在夏于槭指尖上抹了一点牙膏,把她的手按在地上,示意她在地上写字。夏于槭瑟缩了一下手指,强忍着把这坨牙膏从手上撸掉的冲动,点点头,在地上写下“我觉得是我被咬了的原因”一行字。和“我看不见”一样,歪歪扭扭还有重叠。 林澈:“还有?” 夏于槭继续写:“对很多东西敏感” 林澈:“比如?” 夏于槭又写:“牙膏” 林澈走过来,迅速地把夏于槭手上的牙膏用湿巾纸擦掉:“气味重的都不行?” 夏于槭:“正解” 林澈丢了那张湿巾纸,对夏于槭说:“我觉得你可能要逐渐失去五感,你最好做个心理准备。” 夏于槭点头,随手捡了根树枝继续写:“昨天你给我涂牙膏的时候疼” 过了一会儿,夏于槭又写:“你讲句话”,换了行又写“我好像听不见了” 林澈蹲下来把夏于槭的手放在自己的嘴唇上,说:“听得见吗?” 夏于槭点点头,安下心来。 “放心,不会不要你的。”林澈无奈道,“你迟早就要失去五感的,不找到解药没有用。” 夏于槭写道:“以毒攻毒?” “拉倒吧你。”秦淮懵懵松松醒过来,就听见林澈这么大声的一句,顿时精神焕发。 秦淮一睁眼就看到两个人并肩坐着,一个人在写写画画,另一个人不时出声说上两句。 秦淮默默掏出了进水的手机,想了想又塞了回去。 如果不是这个环境,这个背景,这个情况——真会有人真挚的送上一句“99”的啊! “哟小淮子醒了啊,”林澈漫不经心到“先清醒一下然后想想怎么出去——我去弄早饭。” 秦淮:??? 林澈走到树洞里,从树洞里掏出书包,然后打开—— 林澈:“......” 林澈稳定了一下情绪,看了一眼流苏花树。 秦淮:“怎么了?” 林澈:“没吃的了——流苏花泥糕吃不吃?” 秦淮:“......我有别的选择吗?” 林澈:“你可以去吃虫子。” 秦淮:“那还是算了。” 林澈慢悠悠地爬上树,如法炮制地做出一锅清香发涩的花泥,往里面死命放糖。等到她估计甜度差不多了,便舀起来尝了一口——还行,克服一下总是能下口的。于是乎她就喊了一句:“能吃了——” 秦淮和夏于槭慢慢悠悠地磨蹭过来,做了半天的心理斗争,最后还是把一锅子花泥干完了——原因无他,饥饿总是能够驱使人们去大胆尝试的。 吃完了夏于槭又开始了她那躺尸般一动不动的状态。 秦淮则先绕着树转了几圈。 十三 结果秦淮自己把自己绕晕了,头晕眼花地坐在地上。 林澈:“......” 秦淮说:“你让我缓缓——你看啊,那边,”她用手指一指,“那里有个树洞,你上去看看呗。” 林澈:“......” 林澈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她走到树边,慢慢爬了上去。一开始她还找不到,秦淮在树下指指点点,喊着:“这边——那边一点......往左一点——往右一点点......只要一点点,太过了太过了——” 折腾了好一会儿,林澈才找到那树洞。 那个树洞并不大,粗略估计直径在十厘米左右。林澈把手伸进去——里面又湿又阴,里面有个冰凉的东西。林澈拉住那个冰凉的,往外拉了拉——拉不动,她再用力一扯,活生生地扯出了一根白色的链子。那链子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触手冰凉,却轻若无物。那链子一被扯出来,流苏树的树冠就开始往回缩进。缩进——就是缩进,树叶、白花都“哗哗”地往下掉,树枝开始往回缩。林澈没收住力,那树下的阴影面积只剩下原来的一半。那浮雪似的白虫子也开始往里进犯,一层一层地卷起来,就像那雪白的浪花,很快就占满了那多余的空地。 林澈在树上看着,突发奇想,摘了把花叶爬下树来,然后把花和叶小心翼翼地分开,把一片叶子放在虫子的中间。那白虫“哗啦”一下散的无影无踪。林澈再把花放在白虫中间——出人意料的是,那虫子一拥而上,把那花撕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吃掉了。 林澈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夏于槭吃的那碗花泥...... 林澈:“......!!!!!!” 林澈马上爬上树,别下一根树枝丢下去,向下喊了一句“秦淮你把锅子弄回来”,一边“噼里啪啦”地掰着叶片和小树枝。秦淮用树枝轻轻巧巧地把小锅子挑了回来。 下了树,林澈立马把锅子用叶片刷了一遍,然后先做了一个实验。 林澈从火柴盒里抽出一根火柴——这是战略资源,但介于救人要紧,她“啪”一下点上,把树叶烧着了丢在锅里,把那灰倒在白虫中——效果好的出奇,有些躲闪不及的直接被烧成了焦炭。林澈再点一片,用烟熏白虫——效果也不错。林澈见状,把一部分树叶点燃,用另外一部分焖上。林澈把锅子放在夏于槭面前。秦淮帮忙把夏于槭扶起来,夏于槭却动也不动。 林澈对夏于槭说:“夏于槭?” 见她不答话,林澈又问:“夏于槭??” 林澈急了,一巴掌拍上夏于槭大声喊:“夏于槭!!!” 夏于槭的手指微不可见地动了动,继而用尽全力开始慢慢打手势。她的十指很僵硬,几乎动不了,纯粹靠她和秦淮的默契来交流。 秦淮看着手势开始翻译:“我、听、不见,”她一字一顿地说,“你、在、干、什么。” 林澈僵住了。 这个场面,说明什么? 夏于槭已经听不见、并且已经失去嗅觉了——嗅觉和味觉是相通的,说明她连味觉也以失去大半了!搞不好她的触觉也在渐渐流逝! 林澈咬咬牙,快速点燃所有树叶,那浓浓的、呛人的烟雾扑了夏于槭和秦淮一脸。秦淮连忙让开,夏于槭却无动于衷。 十四 林澈见状,心乱如麻,只得默默念诵:“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后面是什么来着......” 不管怎么样,林澈还是镇静下来了。她冷静地等着树叶烧完,然后把叶灰拌上粘稠的花汁——当然,只有一点点,然后让秦淮掰开夏于槭的嘴,硬生生地把那团叶灰全都分步喂了进去。做完这一切,林澈渐渐放松下来。 突然,夏于槭拼命挣扎起来。林澈神经一绷,看向夏于槭。夏于槭的十指末泛着不正常的冰白色,扭曲着。林澈快速点燃一堆树叶,把针在火堆上燎了燎,轻轻巧巧地把针扎进了夏于槭的大拇指,再轻轻巧巧地拔出来。她用力一挤夏于槭的大拇指,那拇指指尖流出一股白色的、泛着丝丝冷气的粘液。林澈反反复复地挤压,直到夏于槭的拇指指尖见了血才停下来,换一根手指继续。 “你这心理素质,”秦淮禁不住感叹,“学医去算了——这么强大的心理素质,不为祖国发光发热可惜了。” 林澈手上动作不断,头也不回地说:“过奖过奖——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出去吧。” 秦淮:“......” 林澈把夏于槭的手折腾完了以后,先用创可贴把伤口裹起来,再用绑带把整只手绑成一只粽子。从左手到右手,从大拇指到小指,都细细地包扎起来——感谢学校统一培训的急救课程。 林澈做完这一切,把夏于槭放进树洞里。夏于槭已经几乎没有意识了,在林澈动手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秦淮则开始上蹿下跳地摸索——从树上到树下,从她们进来的那个树洞到树顶上的那个树洞。没过多久,她甚至开始折腾起了那条白色的链子。 和林澈的收不住力不小心拉出一大截不同,秦淮的收不住力是直接把链子拉出来一节再拽断掉。 所以,当林澈看着爬下来的秦淮手里的半根白色的链子,内心是崩溃的。 “我说秦淮,”林澈叹了口气,沧桑的宛如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妈子,“轻点它不香么。” 秦淮把那段链子上的链环一个个摘下来,学着林澈的样子叹了口气,回答道:“不香呢。” 林澈:“......” 秦淮开始瞎折腾,把链环一个个插在地上,又拔出来摆成各种各样的形状,过了一会儿又把链子装回去。 林澈见她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好了,就开始做饭。临看到那个锅她才想起来——她们没有食物了,树上的花也不能吃。她摘了几片叶子下来,对折后卷上一些灰吃。那灰的颜色偏白,入口即化,泛着一股奇怪的味道,配上树叶的苦涩,难吃的要命。林澈强忍反胃,连着吃了几片。秦淮倒是毫不在意,“吧唧吧唧”吃的特别欢。到后来林澈就光顾着给她卷灰吃了。 十五 睡了一觉后,夏于槭醒了。 可惜醒的不甚彻底,只是模模糊糊地听得见他人说话了——至于说的什么,还是别想了。 林澈照例每天烧三顿灰给夏于槭灌下去——好在夏于槭味觉恢复的比较慢,树叶灰中那股奇怪的味道她尝不出来。 但每天吃叶子喝花汁的秦淮心态都快崩了。 妈妈我想吃肉。 林澈:“没有。你可以自割腿肉:)。” 秦淮:“嘤嘤嘤嘤嘤嘤嘤嘤。” 过了几天,夏于槭的五感恢复了。 秦.锦鲤.淮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出去的方法。 林澈:“不愧秦锦鲤啊——” 然后被秦淮一脚踢出了幻境。 夏于槭被很温柔地推了出来。 秦淮最后一个跳出来的。 就在她收腿的时候,幻境突然合上了。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想象一下——秦淮做出了一个从游泳池的边上爬出来的动作,然后一条腿被卡在“泳池”里了。 夏于槭果断上前,迅速把秦淮的脚扯了出来。 秦淮疼的龇牙咧嘴。 林澈下塔去打水了。她先把矿泉水瓶洗干净,然后就地开始运用“蒸馏法”取水。她把锅子架在火上,然后做了个罩子罩住那一锅水,用一根管道把水引出去。 下面该解决的是食物问题。 这个问题有点大。 早知道就兜一兜流苏树叶子出来了。 林澈想。 算了,进幻境看看吧。 于是林澈收起水瓶,然后“蹬蹬蹬”爬上钟塔,对着秦淮说:“上楼看看吗?” 秦淮:“成。” 于是三个人就爬上了六楼。 刚刚踏上六楼,楼梯就消失在了一扇门背后。 林澈打量着眼前的房子。 这房子百来平米,有一个小卧室,一个套着卫生间的大卧室,一个书房,一个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这套房子装修的不错,有钢琴,有书柜,有桌子,有沙发,有空调,甚至还有一个小鱼缸——小鱼缸摆在一个五斗橱上,五斗橱的上房是一排架子,架子上是类似于金色小猪储蓄罐和香炉一类的饰品;收拾的也干干净净。林澈几步走到厨房门口,又退了回来。 “先把房子搜一遍。”林澈说。 于是夏.哈士奇.于槭率先冲进了卧室里就是一顿搜——掀床单、用晾衣杆子捅床底、掀窗帘、翻衣柜——衣柜里居然还有衣服,合身的那种。 “鬼都被你吓跑了。” 林澈如此评价。 秦淮就“嗷”的一声冲进了厨房,一把打开冰箱。冰箱是双开门的,左边是冷冻右边是冷藏,几乎什么都有,冷藏层从高贵美丽的上海青到憨态可掬的娃娃菜到鲜艳美丽的番茄再到绿不拉几的蒜薹再到红艳可口的红肠再到半成品的各种菜,一应俱全;冷冻层有各种口味的冰激凌(包括抹茶草莓香草巧克力等等等等)、各种冰棍、冷冻排骨、冷冻饺子、冰冻三文鱼、冰冻鸡翅、冰冻葱花、冰冻香菜......边上的柜子里有方便面、挂面、粉丝、速食热可可...... 秦淮:“吸溜。” 秦淮咽了口口水。 过了一会儿,秦淮扭头说:“林澈姐,我饿了。” 林澈无奈地进了厨房,先把厨房搜了一遍,然后把挂在墙上的锅子,“啪”一下拧开煤气灶,“哔”一下打开排气扇,转头就叫秦淮出去。 秦淮:“......” 悲剧啊。 十六 三菜一汤的饭菜足够四个好几天没好好吃饭的孩子狼吞虎咽了。 咦? 为什么要说四个呢? 因为林澈手腕上那图腾中的小女孩也跳出来了。 林澈的手艺很好。她大火爆炒了一盘青菜,又炒了一个番茄炒鸡蛋,还切了一盘红肠,最后还炖了个鸡汤——冰箱里的存货意外的丰富,居然还有一只冷冻的鸡。浓汤配饭菜,简直美滋滋。 尤其是好几天没吃肉的秦淮。 眼睛都冒着绿光。 阿白——就是林澈手腕上图腾里的那个小女孩,吃的并不多。林澈给她盛了碗饭,又给她拿了个勺子放在碗里,还给她夹菜吃;林澈夹给阿白的菜阿白都会吃掉,还用一双bilingbiling的大眼睛看着林澈。阿白这名字也是林澈这个取名废给取的。 林澈觉得自己像个妈。 带着仨孩子的那种。 自带慈母圣光buff。 吃完饭,林澈去刷碗,秦淮和夏于槭就坐在布艺沙发上玩手机。阿白就蹲在茶几旁边发呆。 为什么秦淮和夏于槭坐在沙发上不去帮忙呢? 因为林澈嫌她们帮倒忙,两个人被赶出来了。 这地方居然还有WiFi和手机充电器。 简直美得不能再美了。 不过过了一会儿,秦淮就发现不对了。 她们没法向外发消息。 秦淮点开Safari浏览器。 能用。 又点开音乐软件。 能用。 点开企鹅。 能用......是能用,但是...... 尼玛为什么没法发消息啊? 发消息这个功能呢?? 被吞了吗??? 秦淮心态崩了。 于是只好插上耳机,听音乐。 顺便一提,音乐软件里的评论功能也被吞了。 过了一会儿,林澈把抹布洗干净挂好,用一个玻璃大碗拌了个水果色拉端到茶几上,还往里插了两把铁勺子。 生活美好。 阿白用勺子一勺一勺的吃水果色拉。 林澈慈祥地摸了摸阿白的头。 秦淮的狗眼要瞎了。 夏于槭也是。 门铃“叮咚——叮咚——”地响了几声。 林澈站起来去开门。 感谢林澈的父母的教育,林澈有一个很好的习惯——先看猫眼,后开门。 林澈看向猫眼。 外面是一个外卖员。 那外卖员穿着一件打印着“DF外卖”的基佬紫色T恤,戴着个紫黑色的机车头盔,右手拎了一袋奶茶一袋果汁一共四杯饮料,左手正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林澈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那外卖员把袋子递进来。 林澈接过,顺手放在背后的吧台上。 那个外卖员突然扑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把泛着蓝光,薄如蝉翼的匕首,朝着林澈扑了过来。林澈反应极快,一闪身,匕首就打空了。 阿白最先反应过来。她尖啸一声,如同一道白光一般扑过来,一口咬住了外卖员的手,直接把那把匕首扒拉下来丢出门外。秦淮第二个反应过来,上来就给了那个外卖员一巴掌,然后直接拎起外卖员的领子把他丢了出去。林澈立刻把门关上,独剩夏于槭一脸懵逼。 鬼外卖员:“......”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 当时我害怕极了。 林澈拍了拍胸脯,安抚了一下自己那颗砰砰直跳的心,开始检查奶茶和果汁。 十七 两杯奶茶都是港式奶茶,全糖,什么配料都不加。两杯果汁则是淡黄色的,里面有生姜、西柚、橙子、枸杞、一种q弹的珍珠...... 夏于槭“蹬蹬蹬”跑过来,拿出一根吸管,“啪”一下插进奶茶里,“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林澈:“......”行吧…… 秦淮拿走了另一杯奶茶,林澈就“啪”、“啪”两声,干脆利落地把吸管插进果汁里,递给了阿白一杯,自己拿着一杯喝了起来。 生活美好至极。 突然,夏于槭说:“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澈吸了口果汁说:“不当讲就别讲。” 夏于槭说:“我们可以靠抢劫外卖员来改善生活。” 阿白露出了赞同的神情。 秦淮也露出了赞同的神情。 林澈:“......????” 林澈:“为什么要改善生活?是我做的饭不好吃吗?” 夏于槭:“不,没有,但是你不喜欢吃外卖吗?” 林澈:“......”好吧,我还真喜欢。 于是林澈就制定了一个计划。 计划如下: 早上八点,所有人吃完早饭,出门打劫。阿白负责探路和开路,秦淮负责和输出,夏于槭胆子大,主动要求断后。林澈允了,还找了支马克笔出来,准备记路。要是情况有变,就随机应变。 林澈三人聊天喝茶打游戏——柜子里有一盒茶叶。林澈很喜欢喝红茶,尤其是正山小种。而且她对***不敏感,喝完了该睡睡该干嘛干嘛——夏于槭和秦淮就不一样了。 这俩夜猫子目瞪口呆地看着递到她俩面前的仙特明药片。 “来,赶紧吃了。”林澈无力地说,“吃完了我就先去睡了。” “为什么要吃这个?我们又没对什么东西过敏。”夏.夜猫子.于槭抗议道。 “闭嘴,吃掉。吃完了滚去睡觉。”林澈困得不行,凶巴巴的说。 “???宁睁大宁的眼睛看着钟——这tm才只有九点半!九!点!半!!!”夏于槭疯了。 眯着眼睛的林澈:“......” 她不耐烦地把药片往夏于槭和秦淮手里一拍,说:“我不想明天早上吃熊猫肉,谢谢。” 秦淮:“......” 夏于槭:“......” 困到眼睛都睁不开的林澈:“快点!!” 夏于槭艰难地把药吞了。 秦淮也艰难地把药吞了。 林澈满意地去睡觉了。 林澈、夏于槭、秦淮、阿白四个人睡一间,以防万一。夏于槭晚上睡觉的时候张牙舞爪,迷迷糊糊地抱着秦淮不撒手。阿白蜷缩成一团,躺在林澈的怀里。夏于槭睡在床的左边,占据了大半江山。林澈只挨着一个角,偏安一隅。 第二天早上,林澈满脸“我去年买了个表”。 阿白一脸满足。 秦淮满脸“我tm今天不打死夏于槭我就和秦桧姓”。 并且说出来了。 夏于槭:“你还是别打死我了吧我有点害怕。” 秦淮:“呵呵。” 于是。 夏于槭。 又一次。 悲剧了。 “啊啊啊啊啊——小淮子我错了呀——啊啊啊啊——别打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啊啊啊啊啊——” 林澈面无表情地去做饭了。 再不去做早饭,她可能会忍不住上去帮忙去打夏于槭。 为了挽救夏于槭的生命,她还是做早饭去了。 十八 吃完早饭后四个人就出发了。 开门一片昏暗。 门外是那种老式小区的走道,水泥地,每家每户门口有蓝绿色的老旧瓷砖。灰黄的墙壁上有诸如“xxx阿波罗男性医院”“马桶维修xxxxxxxxxxx”“转租房子电话xxxxxxxxxxx”的字样,有的还只有一半,残破不全。墙皮有些剥落打卷,墙面上有些暗红色的不明液体。地面上倒是整洁干净。林澈先在棕色的大门画了个大圈——那大门居然是指纹锁,自动录入了三人的指纹——阿白没有指纹。突然,夏于槭对林澈说:“你把马克笔借我用一下。” 林澈警惕地问道:“你又整什么幺蛾子??” 夏于槭无奈道:“不干什么——你就借我一下嘛。” 林澈把笔递给她,满脸“你tm又要干嘛”。 夏于槭微笑着在那个大圈中补上了一个字:“奠”。 过了两秒,她似乎觉得不妥,便把“奠”字涂掉,改写成“拆”字。 林澈:“......” 夏于槭的字歪歪扭扭的,丑的不行。林澈把马克笔从夏于槭手里抽出来,强忍着自己把马克笔摔在夏于槭脸上的冲动,在墙上画了一个箭头。 阿白走在前面,林澈每隔一段路就画一个箭头。夏于槭和秦淮一路拌嘴——秦淮还在为昨天的事耿耿于怀。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想做百合吗??”秦淮质问道。 “我就算想又怎么样?宁管得着吗??”夏于槭怒道。 “那你有种抱林澈去啊!”秦淮也怒了,“抱我算什么本事?” “抱就抱谁怕谁啊。”夏于槭中气十足。 林澈突然转头,风情万种千娇百媚丰神绰约丰姿冶丽毛施淑姿燕妒莺惭楚楚可怜飞燕游龙流风回雪步步莲花顾盼神飞娉娉袅袅亭亭玉立地微微一笑。 夏于槭中气突然没那么足了。 林澈肤色本来就偏白,就算晒黑了也是茶色,而不是秦淮那种巧克力色。长久没晒太阳的三人现在肤色一个赛一个的白,尤其是林澈,跟个鬼似的,在幽暗的走道里格外吓人。 没走多远,四人组就遇到了第一位幸运的外卖员。 让我们看看前方战况: 双方距离只有二十米了——十米了——阿白率先发现了外卖员小哥,“嗷”的一声扑了上去!秦淮紧随其后,一把就把外卖小哥按在了地上!!夏于槭干的漂亮!对对对再给他来一拳——碾压!这场比赛完全是碾压!!! 林澈伸出手,快如闪电地把那个装着炸鸡的外卖袋子捞在手里——她是学钢琴的,手速够硬,当场爆手速apm足足有500。三个人一见林澈得手,立刻松手,一溜烟跑了。 只见一道白光掠过,阿白已然消失不见。秦淮第二,“滴”一下就把门打开了——不愧是体育门门满分的存在。夏于槭这坑货就把林澈丢在最后,自己跑了。林澈拼着一条命跑——手上的炸鸡被夏于槭拿走了。她一边跑,跑一会儿还要扭头看。没用,跑的再快也没用——那外卖员跑的比她快多了。 就在外卖员要抓住林澈的前一秒,林澈冲进了房子里。 门“砰”一声关上了。 门外累死累活的外卖员:“......” 门内累死累活的林澈:“......” 咱俩还真是难兄难妹。 一人一鬼如是想。 秦淮和夏于槭已经开始“咯吱咯吱”地啃炸鸡翅了。 十九 那炸鸡金黄脆嫩掉渣,浇着蜜色的梅子酱,一口下去汁水四溢。可惜林澈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何况刚刚跑完,忍着反胃随便吃了两块。 配套的还有鸡米花和甜辣酱。阿白似乎特别喜欢吃鸡米花沾甜辣酱,开开心心地吃。 林澈抖着手给自己冲了一杯柠檬水,加了一点点盐。她想了想,又冲了两杯,一杯给夏于槭一杯给秦淮。她又切了两片柠檬,往里头加了点枫糖浆。她把这三杯饮料端了出去,推到了每个人的面前。 阿白:“......” 秦淮:“......” 夏于槭:“......” 林澈无情地说:“喝掉。” 夏于槭张口就来:“我去年买了个表的林澈!你是不是刚刚跑累了没清醒?你叫我喝这个??有毒吧你!!!” 众所周知,夏于槭讨厌柠檬的味道。 林澈继续无情道:“只有这个,喝掉,不然你准备怎么着?只喝盐水还是脱水之后变成木乃伊还是人肉干?” 夏于槭:“我!@#¥%&*......” 好吧,她至少能把捏着鼻子这玩意儿当药灌下去——喝纯盐水什么的,还是算了了。 林澈:“成了等一会儿继续。” 过了一会儿,林澈又说:“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四个人都出去。一次出去三个就行了。一个负责开怪,一个负责输出,一个负责抢外卖袋子,抢完就跑。” 阿白举了下手表示赞同。 秦淮点了下头表示赞同。 夏于槭一脸懵逼地跟着点了点头......也表示了赞同。 “好就这么定了。”林澈满意地点头。“那就等会儿夏于槭就不要出去了,负责看着门口,成吧?” 夏于槭懵逼地点头。 林澈满意了。 于是,在中午的十二点一刻,三人小分队再次出发,耗时两分二十四秒找到外卖员,耗时二十五秒抢到一袋食品,耗时三十三秒跑回大本营,总共耗时三分二十二秒。战利品是一袋粥,四人份的套餐,有皮蛋瘦肉粥、南瓜小米粥以及两杯八宝粥。 鬼外卖员:......我氧化钙啊!!! 生活真美好。 林澈如是想。 秦淮如是想。 夏于槭如是想。 阿白面无表情地吸溜着一杯八宝粥。 秦淮和夏于槭跟猪似的拱着两碗粥。 就这么过了大半个月。 这些人把所有的外卖都吃了一遍,吃到后来并不是特别敬业的鬼外卖员一看见他们就把外卖双手奉上。此外,他们甚至吃到了好几回一样的外卖。吃的最多的夏于槭重了七斤,秦淮吃的多但运动多,长高了,重了三斤。林澈吃得少,但是都消化成脂肪了,重了五斤。 终于有一天,外卖员消失了。 林澈秦淮夏于槭阿白四人认认真真地找了好几圈——还是没有。 于是林澈就让秦淮去找线索——咱们要出去啊不能饿死在这儿啊。 秦淮由于运气极好的锦鲤体质,被四人组当成出幻境的工具使。 俗称工具人。 秦淮立刻开始在屋子里扣扣索索地翻找。林澈就开始把前两天准备好的方便面、午餐肉、香肠、压缩饼干收在一起——屋子里居然有这些东西。林澈推着夏于槭去洗澡,然后给阿白洗了个澡,换了件自己改的衣服——可可爱爱的小女孩,穿着落肩款T恤衫和牛仔裤,用红色的蝴蝶结扎着个小马尾,靓的很。 秦淮此时在窗框上发现了一枚银光闪闪的银币。她试着按了一下,屋子就塌了一半。 好在卫生间没有塌,夏于槭没被砸死。 但是夏于槭一开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这......莫不是......养了一窝......哈士奇??? 二十 “养宁吗的哈士奇。”林澈冷静道,“睡一觉,明天走。” 这就像在说,莫bb,现在立刻马上给爷歇下,明天就给爷滚。 于是四个人就着半塌的房子睡了一觉。 夏于槭这半个月来一直抱着秦淮睡觉。说来也奇怪,夏于槭睡前总是抱着体温更低一些的林澈,醒来时却总是跟个八爪鱼似的抱着秦淮。夏于槭老怀疑是阿白那玩意儿搞的鬼——每次阿白看见林澈被夏于槭抱着,眼神就幽怨得仿佛夏于槭欠了她八百万。秦淮早已习惯了身上的八爪鱼,从一开始半夜被热醒然后一脚把人踹开到无动于衷地一觉睡到大天光,没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秦淮找到了那块放银币的地方。 说实话,她一开始没找到,后来看到一个圆圆的坑,一指戳下去—— 房子全塌了。 钟塔出现在三人眼前。   秦淮:“......???” 银币咧? 被夏于槭那天煞的玩意儿吃了?? 林澈一出来就往上走。 夏于槭和秦淮立马跟上。阿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又剩下了三个人。 一进第七层,三人就发现自己坐在一艘船上。 船是江南的那种乌篷船,行驶在宽阔的水面上。水是灰蒙蒙的,时不时地有一些深灰色的影子飞快掠地过去。天也是灰蒙蒙的,像阴天时的傍晚,黑沉沉的。船头站着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老人,持着一根竹竿,正在慢悠悠地划船。船行驶得不快不慢,甚至还有几只灰白色的大鸟飞过去,在水面上划过,留下一道竖影。 那老人不说话,只划船,就连夏于槭这个话唠去跟他逼逼叨叨他也没理。 “诶林澈你看为什么他不理我诶。”夏于槭大声bb道。 林澈被她烦得脑仁疼,不耐烦道:“闭嘴。” 林澈这人,一旦困了、头疼了、肚子疼了或者其他什么不舒坦了就会相当暴躁,一点就炸。夏于槭这人常年行走于死亡的边缘,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疯狂试探身边人的各种底线。林澈和秦淮经常需要忍住把夏于槭一巴掌拍死的冲动,所以夏于槭能活到现在,着实不易。 现在看样子这个老人估计有点自闭,不想理夏于槭——理她的话,老人可能会忍不住要把她一竹竿怼下去。 夏于槭都讲了什么呢? “诶老爷爷你身上这件蓑衣真好看!在哪里买的呀?” “诶老爷爷你头上这个斗笠真好看!在哪里买的呀?” “诶老爷爷你怎么不说话啊?” “诶老爷爷?”(并把手在老人眼前晃了晃。) “老爷爷你理我一下呗!” 老人无动于衷地继续划船。 秦淮忍无可忍道:“行了夏二傻,人家压根不想理你好吧?!” 夏于槭:“啊我有吗?我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美丽少女居然有人不想理我?” 林澈和秦淮同时叹了口气。 老人也隐约叹了口气——挺轻的,但还是被林澈听见了。 二十一 说来也奇怪,自从进了这里,林澈的听力就越来越厉害了。在外头她最多隔着十几米听见小区门口机器报车牌的声音,在这里头的时候,一开始在江南小镇里能隔着堵墙听两百米外的锣声,现在隔着三四米听一声微不可及的叹息——要不是这鬼地方连狗都没有,她就要以为自己被狗咬了得了狂犬病了呢。 林澈问秦淮:“你有没有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了?” 秦淮反问:“哪种不一样?” 林澈说:“我的听力增强了。” 秦淮说:“按你这么一说,我的力量好像增强了。” 林澈转头问夏于槭:“你呢?” 夏于槭迷茫道:“啊?” 林澈耐心地说:“你有什么地方和以前不一样了?” 夏于槭歪着头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视力增强了——我在夜里和白天看的一样清楚。” 林澈疑惑地问:“这里分白天黑夜?” 夏于槭说:“还在江南小镇的时候。” 秦淮心说怪不得你在逃命的时候从来不撞墙呢。 突然有点羡慕。 像秦淮这种晚上半瞎、摘了眼镜约等于全瞎的存在,逃跑的时候不止一次撞上七拐八弯的墙。 好在秦淮头铁,不怕疼。 过了一会儿,夏于槭提议讲沙雕故事。 秦淮、林澈、夏于槭坐成一圈。 林澈说:“那我先开头吧。” “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 “梦到了我成功地弹出了肖邦的波罗乃兹舞曲。” “最关键的是,”林澈叹了口气,“那钢琴键的触感类似于蛋糕,一按一个坑的那种——我在弹曲子的时候把钢琴键按穿了......” “然后......我还真心诚意地激动了好久,满脑子‘啊我居然弹出来了’,上蹿下跳的。”林澈满脸“我是个沙雕啊简直没眼看”。 夏于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澈你知道吗其实你的故事不搞笑搞笑的其实是沙雕的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淮:“......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同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淮稳了稳情绪,说:“那我讲一个我上次从网上看的吧。” “有一天,唐僧师徒四人往西天取经,突然,死了。” 秦淮自己没说完,就开始哈哈哈哈笑。 林澈:“???哈哈哈哈哈哈哈秦淮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于槭:“???哈哈哈哈哈秦淮你知道吗我本来不想笑的但是哈哈哈哈哈哈你好搞笑啊哈哈哈哈哈......” 这,莫不是传说中的:你的笑话好笑,但笑的像个sb的你更好笑吗? 秦淮:“......哥屋恩。” 下面轮到夏于槭了。 夏于槭清了清嗓子,开始讲关于她家仓鼠的故事。 “就,我家以前养过一个仓鼠你们知道吧。”夏于槭灌了口水说。 “然后我给它的所有设施都是齐全的,包括有滚轮、厕所、小窝、、食堂和饮水机。” “但是,它就拼命吃,然后也不运动,胖的跟个球似的。” “我就在想,是不是因为那滚轮坏了——但是我试过了,那滚轮一直是好的。” 纵使沙雕如夏于槭,也忍不住满脸的懵逼。 二十二 “然后呢。”林澈好奇道。 夏于槭又喝了口水,继续说:“然后有的时候我就把它丢到滚轮里,它也趴着不动。然后过一会儿它就下来了。” “就下来了!!”夏于槭满脸wtf。 “然后它28rmb,它那豪华笼子400。” “那豪华笼子不是三层嘛,还有楼梯。然后,它,从来不走楼梯,直接从三楼跳下来。” “跳下来之后还要楞一会儿,动也不动。我觉得它是疼的,但它下次还这样。” 夏于槭又喝了口水,说:“它,还往自己的食盆里撒尿,撒完尿之后转头继续安然地吃。” 林澈和秦淮满脸震惊。 “我妈有一个骚操作你知道吧,给仓鼠洗澡。” 林澈:“???” 秦淮:“???” 夏于槭比划了一下,“就,捧着那只仓鼠,然后走到卫生间,在那个水斗里放水,然后把仓鼠扔进去。” 夏于槭吸了口气,“她还跟我说,你拿张餐巾纸来给它擦擦。” 林澈:“噗哈哈哈哈哈哈。” 秦淮:“噗哈哈哈哈哈哈。” 夏于槭深吸了口气,拿起矿泉水又喝了一口,抹了把脸,说:“后来那只仓鼠死了。” 夏于槭说:“一开始我以为它是渴死或者饿死的——但是后来我先反思了一下自己——我明明每天都给它准备食物的;于是我检查了一下我给它弄的饮水机——其实是可以出水的,没坏。我就疑惑了,它到底是怎么死的?” 夏于槭说:“后来我觉得它是懒死的。就是懒得走到食盆那里然后饿死了。” 秦淮和林澈笑得满地打滚。夏于槭自己也开始笑。 欢乐的笑声回荡在湖面上,差点把船给震翻了。 秦淮的笑声是最正常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上一会儿缓一口气继续笑。她的音色偏清亮一些,在合唱团里都是主唱。如果说秦淮的笑声是银铃,那夏于槭的笑声可能就是沙锤,“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的,十分有规律。她的声音偏中性,但好歹听得出来是个女孩子。林澈的笑声比较神奇,“哈哈啊哈哈啊哈哈啊哈哈啊哈哈”,笑个一两下就吸口气再继续笑。她的声音虽然也偏中性,但是一开口男女莫辨,笑声听起来就像鹅叫。 说到林澈的声音,倒是有个好玩的事。 林澈以前去参加一个比赛,身份证忘在了考场里。后来她去补****。窗口后面的小姐姐由于林澈的脸被电脑挡住了看不见,光听林澈的声音以为是个没变声的小男孩子。后来看到了林澈的照片,才知道是个女孩子——还是十几岁的那种。 她的原话是这样说的:“咦,原来是个女孩子呀。我还以为是个男孩子呢。” 所以,在这三个人里面,笑声杀伤力最强的,可能就是林澈了吧——毕竟,是可以和村头三霸之一的大白鹅对山歌的存在,其笑声的战斗力可见一斑。 那老人更加自闭了。 wdmy这帮人有毒吧我这小船经不起这种大风大浪要翻了呀。 大姐高抬贵嘴别笑了我ballball你了呀。 二十三 过了不知道多久,三个人从沙雕故事讲到鬼故事再讲回沙雕故事,无聊的几乎死亡之时,船停了。 老人直接上了岸,把三个人晾在岸上。 过了好久,闲到长毛的夏于槭就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拨林澈和秦淮上岸浪。秦淮一言不发,翻身就走。夏于槭高兴地像个憨憨,就要跟着秦淮一起上岸,却被坐起来的林澈一把拽住了。 “别过去,”林澈眯着眼睛说,“秦淮不对劲。” 是不对劲。 秦淮的眼神空洞,走路就像飘着一样,速度却出奇的快。林澈试着伸手去拉她,却被秦淮推了个踉跄,后腰撞上船沿,差点翻进水里。感谢眼疾手快的夏于槭,一把把她拉了回来——不然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秦淮的力气本来就大,现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上了身,力气大的惊人。林澈看着瘦,却将近九十斤,居然差一点被推进水里。 林澈对夏于槭说:“来夏于槭你试试——你力气大,快快快再不试试她就上岸了。” 夏于槭不在乎地说:“上岸就上岸怎么......” 夏于槭尚未说完,秦淮已经上了岸。在那一瞬间,无数的灰色小虫从地里窜出来。那种灰色小虫极大,个个至少有汤圆那么大,长得很像蜘蛛,但是有两排密密麻麻的腿。那些小虫争先恐后地扒上秦淮的腿。林澈见状骤然发力,把秦淮给拉了回来。 可惜还是晚了。 秦淮的两条腿一片血肉模糊,翻卷起来的皮肉之间还夹杂着几只虫子。林澈皱着眉,拿着针,暴起手速把虫子“噼里啪啦”地挑了出来。那虫子掉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夏于槭这时候也知道闭嘴不bb了,站在林澈旁边,林澈挑出一只虫子她踩死一只。黄色、绿色、褐色、黑色的液体固体混杂在一起,发出阵阵恶臭。林澈给秦淮把虫子都挑出来,然后给伤口撒上云南白药,再用绑带一圈一圈绑起来。绑完绑带就把秦淮用船上的麻绳捆上。 林澈收拾完秦淮,就去把地上的液体擦了个干干净净。 过了不久,秦淮又醒了。 她的眼神仍旧空洞,冲着一个方向挣扎着,头一直抬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个那个方向。林澈送了秦淮一片仙特明,把秦淮放倒之后,看向了秦淮挣扎的方向。 岸不是那种平缓的岸,而是有一个坡度的,类似于一个山包。山包顶上,有一朵柔弱的、无助的、随风飘舞的白色小花。那白色小花散发着柔和的、微弱的光,在一片昏暗中的也不显得亮眼。 林澈:...... 就这..... 就这?? 就这!!! 林澈把花指给夏于槭看。 夏于槭瞟了一眼。 “林小澈同学,”夏于槭语气郑重地说,“那,只是一朵,白色的、五瓣花瓣、鹅黄色花蕊的,平平无奇的小花而已。” “夏于槭你有病吧,”林澈难以置信道,“刚刚秦淮是怎么挣扎的你没看到吗?” “啊?”夏于槭迷茫道。 “......”林澈闭嘴了。 忘了,这是个粗神经。 天打五雷轰都照睡不误的那种。 二十四 昏暗的船舱里,林澈点上了油灯。 林澈和夏于槭相对而坐,秦淮在两人组成的线段的中线上。 “现在的问题是,”林澈撑着头,倚着船舱中的小桌子,困得迷迷糊糊的“我们得留人看着秦淮,当心别让她跑了。” “......”夏于槭问:“那要跑了怎么办呢。” “很简单啊,”林澈无奈道,“弄晕了就行——塞药片也好,打晕也好,总比她跑上岸强的好吧。” 夏于槭点点头,“那我就先守着吧。” 林澈深知此人对的尿性——哦这玩意儿肯定守着守着又又又又又睡着了,还得自己看着。不过她也不想打击夏于槭——毕竟,要是让林澈自己守的话,她可能不太拉得动秦淮。 于是,在半夜的时候,半睡不醒的林澈听到了声响,立刻清醒过来,一脚蹬向夏于槭。不料蹬到的触感却不太对——一层粗糙的纱布——卧槽是秦淮!!! 秦淮此时已经挣脱了绳子,眼睛反射着月光——这地方居然还分白天黑夜,还有明亮的月亮。她的眼神在月光的照耀下空洞、冷漠、无神。秦淮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林澈一眼,突然一把抓起林澈的头发就往船边拖! 林澈玩命挣扎尖叫,心中却不合时宜地想:完了完了莫不是要秃了......卧槽夏于槭是猪吧这会儿都没反应。 秦淮面无表情地把林澈按在船边,突然把她的头往水里一按。 还好林澈是游泳队出身——虽然是个吊车尾,但好歹基本功还是到位的,憋气时间比一般人长多了。而且那个游泳队还是个奇葩队——大家都互相比谁能在水里睁开眼睛,谁能憋更久的气。 所以当林澈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就是一张宛如刚刚从世界名画《呐喊》中走出来的脸,扭曲变形,没有眼睛,脸色惨白。 林澈吓了一跳,当场就把秦淮掀开了。她一步冲回船舱里,把桌子对着秦淮丢了过去,而后疯狂地摇夏于槭。 那桌子估计是假冒伪劣产品,看着像实木的,沉重无比,实则轻的不得了。秦淮只是随手拍开,然后又一步步走回来,拽起林澈的头发就走。 夏于槭终于醒了。 在彻底清醒之前还懵逼了两秒。 林澈尖叫道:“夏于槭你傻了吗快来救我我要唔!” 林澈还没喊完,就又被按进了水里。 夏于槭彻底醒了,翻身起来,两步跑到船边,从秦淮手里夺下了林澈。 秦淮此时腿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此时正在往外滴血,原本是白色的纱布现在已经全是红色的了,散发着一股血腥味。秦淮见林澈有队友了,就不再管她,转身向岸上走去。 夏于槭刚想冲上去,只见林澈手腕间一道白光扑了出来,对着秦淮的颈部就是一下。 秦淮倒下了。 是阿白。 阿白的脸此时十分冷漠,根本就不像面对林澈那样单纯可爱。此时她的手已经按上秦淮的脖子了。 林澈立马知道阿白要干什么了。她连忙出声:“阿白,不可以。” 阿白撇了撇嘴,站起来,慢慢走过来,一把抱上林澈的大腿,眼睛水灵灵的。 林澈把阿白抱起来丢给夏于槭,自己去给秦淮包扎脖子了。 二十五 过了一会儿,三个人坐在一起,形成一个三角形,中间则是秦淮。 船舱已经被收好了。阿白莫得感情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澈小心翼翼道:“阿白?” 阿白瞟了她一样,不说话。 夏于槭突然说:“我有一个想法。” 林澈大半夜没睡被水呛了一会儿,还玩命挣扎了好久,坐了一会儿后由于受到刺激精神百倍的人现在却又累又困,仍旧强打精神说:“朕听着呢。” 夏于槭说:“既然秦淮总是冲着那朵花去,那我们为什么不把那朵花摘回来呢。” 林澈偏着头想了想。 可能是太累了,她迷迷糊糊的想,居然有点道理。 如果林澈这会儿还清醒着,那她会问:万一你把花摘下来花就失效了呢?万一在秦淮身体里的那个玩意儿跑出来了呢? 可惜这是假设。事实上林澈只问了一句:“谁去?” 夏于槭一时语塞。 阿白面无表情地敲了敲桌子。 林澈实在困到发疯,说:“那我先睡会儿你们自己看着办。” 就睡着了。 阿白和夏于槭大眼瞪小眼。 阿白面无表情地看了那朵花一眼,起身出去了。 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夏于槭不停地等着,最后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秦淮也无知无觉地躺着,再没整什么幺蛾子。 第二天。 一朵白色的花掉在甲板上。夏于槭走过去把它捡起来。林澈还在补觉,没醒。秦淮也没动过。 那是一朵五瓣花瓣的小花,约摸半个巴掌大,白色的,花蕊呈鹅黄色,质地就像涂了一层蜡,泛着光。那花瓣十分柔软,散发着阵阵清香。夏于槭把玩了它一会儿,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 夏于槭一转头,看见了目光空洞、面无表情的秦淮。 夏于槭把花一把塞进秦淮怀里。 秦淮全身一僵,两腿一蹬,直勾勾地倒了下去,在甲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夏于槭默不作声地把秦淮拖回去绑起来。 然后林澈就被吵醒了。 林澈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一看也没什么事,又睡了回去。 林澈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小船在移动,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的老头在撑船。 林澈以为自己在做梦。 一转头看见了被绑起来的秦淮。 哦不在做梦。 等等。 林澈瞥了一眼手腕,突然发现不对。 那串图腾消失了。 “阿白呢?”林澈厉声道。 夏于槭无辜道:“我不造哇她昨天上岸了就没回来。” 林澈转身,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夏于槭,又看了一眼撑船的老头。 老头和夏于槭同时觉得背后一凉。 突然,林澈抬腿,把老头踹进了水里,自己撑着船就走。 “你认路吗林澈?”夏于槭无奈道:“你把人家踹水里谁给你指路?你会撑船吗?” 林澈面无表情道:“不认路,会撑船,闭嘴,爬。” 夏于槭怂到一边去了。 林澈总觉得不对。 这路她好像认识,怎么走都形成本能的那种。 但她是个路痴,在农村自家后院里都能迷路的那种,若不是走过无数遍的路她根本不记得。 就好比你打一个游戏,第一次被大神带着进新副本,你从来不知道这个副本流程怎么走只是看过攻略来凑人数娱乐一下的,但是你却打得像个专门刷这种副本的,一看就是熟练工。 不一会儿,那个小山丘就到了。 岸边有一尊石像,一半在水中一半插在岸上,已经四分五裂了。林澈小心翼翼地拔出石像的一角,那石像就自动碎成了粉末。林澈面无表情地抓了一把粉末上来,装在一个放杂物首饰的塑料小盒子里。等到捞满了小盒子,她把小盒子扣起来,换一个,继续装,直到能带走的全部带走,不能带走的被水冲走为止。 林澈一收东西,摇着船回去了。 二十六 林澈是个恋旧的人。 就像她养的乌龟死了,她也能安妥地把乌龟埋葬了——还陪葬了几把龟粮和肉块,却留下了一块乌龟缸底下的鹅卵石。 林澈说:“我不想在以后,回忆乌龟的时候,什么媒介也没有。” 所以林澈回到了塔里之后,下到阿白出现的那一层,把阿白形成的大部分粉末摆在一起,还给她供奉了一点食物,只留下了一小盒灰放在口袋里。 然后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对背着秦淮的夏于槭说:“走吧。” 第八层。 那是一片黑夜。很凉,微风不是地卷过,使得林澈打了个寒战。 黑夜中,是一座巨大的古堡。古堡不是那种荒无人烟老旧了很久的,而是金碧辉煌、灯火通明的那种。白色大理石制成的墙上镶着一扇金色的门,门上用钻石、红宝石和绿松石拼成了两朵巨大的、红色的蔷薇花,栩栩如生。墙边种着无数蔷薇,开着红、白、粉三色的蔷薇花。玻璃窗是由彩色玻璃拼成的,图案都是蔷薇花,暖橙色的光从窗户里映出来,映在地上。 林澈和夏于槭面面相觑。 三人走上前。门边是一位穿着燕尾服的瘦高老管家。他低声说了一句“三位小姐这边请”,便推开门埋头走在了前面。夏于槭和林澈连忙跟上。 “这是三位小姐的房间,”老人推开了一扇门,低声说,“请两位小姐换好衣服,两小时后出来赴晚宴。若有事请摇铃。告退。” 房间很大很暖和,用画着大红蔷薇的屏风分前后两部分,用雕刻有浮雕蔷薇的蜡烛照着,金碧辉煌,恍若白日。前半部分较小,只有一把金框架红丝绒扶手椅,扶手椅左侧铺着一块巨大的白色兽毛毯子,也染着一朵红色的蔷薇;右侧则是烧着火的火炉,火炉上有一个金色的手摇式铃铛,火炉上房挂着一副画着花园的风景画。 林澈绕到后半部分——那里比前半部分大了至少一倍,有一个厚重的红木柜子——也雕刻着蔷薇花,一张巨大的床——足够并排躺下三个人的那种,白床单,绣着金色蔷薇的红色被子,一个梳妆台——梳妆台上房有一面光亮的镜子,金制边框是蔷薇的浮雕,梳妆台上是许多口红、香水、眼线、眼影之类的化妆品以及各种蔷薇形状的首饰。这间屋子还有一个浴室一个阳台,林澈在阳台上站了两分钟,然后哆嗦着回来了。 夏于槭安顿好秦淮后,两个人就开始换衣服。 林澈的脸长得不错,属于耐看的那一挂,脸白身材好,腰细屁股翘,简直就是万千直男的梦中情人——可惜这位爷的性格却不是梦中情人的性格。她将式淡粉色抹胸束腰裙穿在身上,用又粗又宽的丝带把腰束住,再用长长的裙摆把被晒的又粗又黑的腿遮起来。 她林澈接着把头发编成麻花辫,盘成一团,用大红色丝带绑好,带上蔷薇形珐琅胸针,带上白色珍珠蔷薇耳夹,穿上深红色的高跟鞋,带好淡粉色的丝绸蔷薇花纹镂空手套,拿着淡粉色的羽毛扇,转过身——艾玛女神等等我! 出乎人意料的是,林女神不会化妆。 更加出乎人意料的是,夏于槭这个糙汉会化妆。 而且技术相当不错。 所以,当林澈还在摆弄化妆品,心里疯狂吐槽“这位主人莫不是蔷薇发烧友吧”的时候,夏于槭上线了。 二十分钟后,当林澈睁开眼睛时,镜子里的就是真.女神了。 “凑合凑合啊这里没有那么多高端的什么脸霜精华乳什么的。”夏于槭手上转着一只眼线笔,对着秦淮说。 她的眼睛被勾上了眼线,贴上了双眼皮贴和假睫毛——她眼睛偏小,打上了淡淡的眼影和腮红,涂着粉红色的口红。林澈随手挑了一款玫瑰味的香水就开始给自己喷。 “女神啊!”夏于槭感叹道,一边拿着手机疯狂地拍,“您是我女神啊!” 林澈抽走夏于槭的手机丢在一边,催着夏于槭换衣服。 夏于槭由于皮肤偏黑,就穿了那件一件酒红色的、带着羊蹄袖的长袖长裙。林澈帮她盘了一个下垂的发髻,给她在发髻上插了一排粉红色的蔷薇小花。剩下的妆容就由夏于槭自己解决。 二十七 两个小时后,两位女神如约来到了餐厅。 一位林女神拿着羽毛扇遮着脸,只露出两只漂亮的眼睛。另一位夏女神则拿着一角绣着红色蔷薇的手帕遮住口鼻,笑眯眯的。 主位上的主人——一个肥胖、油腻、有着啤酒肚、穿着夸张的衣服的中年油腻老男人坐在那里,见到两位女神,笑眯了眼,说:“欢迎——美丽的小姐们。哎呀坐吧坐吧,来坐,我最喜欢漂亮的小姐了。” 林澈拿扇子遮着脸,不说话,只是拉着夏于槭坐在了主人对面。 那餐桌很长,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美食——都是西式的,没有中餐。林澈和夏于槭这么一坐,主人就看不见她们了。 男主人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不一会儿,餐厅里就坐满了人。主人却迟迟不宣布开席。 过了好一会儿,一位涂着大红色口红,穿着大红色束身长裙的女子才匆匆走来。她蹬着一双大红色的“恨天高”,栗色的卷发披散在肩上。她走到男主人的左侧,先给了坐在男主人左侧的女子一个响亮的耳光,然后把那位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从座位上拉下来摔在地上。然后她大喇喇地坐下,叫来两个仆人,高声说:“把她弄走——脏死了。” 于是那两个仆人就把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拖走了。 全场寂静无声。 林澈以微不可及的气声说:“这npc这么逼真?” 夏于槭也报以微不可及的气声说:“我觉得这背后有一个狗血的故事。” 林澈点了下头。 在两人交流的期间,林澈一直拿扇子遮着脸,盯着眼前的那盘蔷薇花糕,坐姿端正目不斜视;夏于槭则用手帕遮住口鼻,盯着桌子中央的那盘烤鸡,和林澈的姿势神同步,目光专注而充满渴望。 “开始吧。”男主人笑嘻嘻地说。 那个栗发红裙的女人几步走到钢琴处。 乐队开始演奏。 “我去,”林澈小声说了句,脸色变得极其古怪,“do都能给她弹成si......” “怎么了?”夏于槭问。 “......”林澈无声无息地动了下嘴皮子。 “到底怎么了?”夏于槭有点急。 “......”林澈快疯了,“你知道吗这弹钢琴的女的弹得都是错音!好好一首《狩猎》一小节里四五个错音!!自我感觉还好的不得了!!!还摇头晃脑!!!想炫技那也别错音啊!!!嗨呀气死我了!!!” 夏于槭投之以关切的眼神。 林澈从五岁开始弹琴,如今十三岁,一共弹了八年琴,一年都没断。她可以将手掌撑开使大拇指与小拇指在同一条直线上,同时保证自己的手掌是平的,也可以把自己的手指向后掰九十度。而这个女人一看就是半路出家,和林澈根本没法比。 对于弹钢琴的人来说,最可怕的酷刑就是听一首错音百出的曲子。 更可怕的酷刑则是这个弹琴的人自我感觉良好还在摇头晃脑。 林澈又开始背诵《道德经》了。 不行,得冷静一下。 二十八 于是林澈化痛苦为食欲,开始吃东西。 坐在她旁边的短发大姐姐好像被她吓到了似的,跟她说:“你慢慢吃慢慢吃别噎着了。” 刚说完,林澈就被噎到了。 夏于槭:“......” 短发姐姐:“......” 于是两个人又是拍背又是掐人中又是给林澈灌水,好歹把林澈救了回来。 “......谢谢。”林澈喘了口气,“姐姐怎么称呼?” “乔牧。”短发大姐姐说。“叫乔姐就行——你们怎么称呼?” “林澈。”林澈把面前的柠檬水推开,继续说:“直接叫我林澈就行。” “夏于槭。”夏于槭随手取了个鸡腿开始啃,说:“叫我夏于槭就行。” “什么夏于槭,”林澈不以为意道,“明明是木戚。” “滚!!!!” “你俩还是学生吧。”乔姐看了一眼两人。 “初中生。”林澈从长桌上拿了一碗浓稠的奶油蘑菇汤开始喝。 “初中生?几年级啊?”乔姐也拿了个蛋挞开始吃。 “初一升初二——乔姐你呢?”林澈放下碗,开始有一口没一口地吃色拉。 “我?”乔姐说,“我是大二医学生,学护理专业的。” 夏于槭和林澈的眼神突然变得真挚起来。 “干嘛?”乔姐有点莫名其妙。 过了一会儿她就知道了。 “乔姐,”林澈语气沉痛而真挚,“您善良温柔美丽可爱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天生丽质国色天香楚楚动人婀娜多姿倾国倾城明眸皓齿蕙心纨质绰约多姿......” “所以,”夏于槭语气也非常沉痛真挚,“救救秦淮吧!打针喂药都可以!只要不恁死怎么都行!!!” “......”乔牧面无表情地看着在床上挣扎扭动的那具躺尸。 “滚啊!!!”乔牧忍无可忍,“老娘学的是护理专业!还有林澈你不要显摆了好吗你讲这么多话累不累啊?!!” 然后林澈就喝了口水。 “累。”林澈淡定地说道。 乔牧:“......” 她背过身去检查秦淮了。 “这谁给包扎的?”乔牧疑惑道。 “我。”吃撑的林澈瘫在扶手椅上,举了下手。 “学过急救?”乔牧挥了下手里的绷带。 林澈懒叽叽地点了点头。 乔牧马上把手里的绷带甩到林澈的脸上。 “你包扎的什么玩意儿?”乔牧暴躁道,“你是在包粽子还是给人包扎腿??还是说你在腌火腿???” “......”林澈不说话,仰着头闭着眼睛装睡。那段绑带从她脸上滑下来,滑到她的腰腹间。 乔牧几步走过来,一把把那段绑带抽走了。 过了一会儿,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子清苦的药味。 林澈疯狂揉鼻子打喷嚏。 林澈是过敏体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对什么东西过敏:比如说同样一只梭子蟹,今天吃没事明天吃过敏;比如说花露水,这个牌子的喷了没事那个牌子的喷了发红疹;比如说同样一只小龙虾,做成白灼虾吃了就没事但是做成十三香搞不好就不停地打喷嚏。 这不来了。 林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瘫在椅子上,生不如死。 俗话说得好,上帝给你关上了一扇门,不但不会给你开另一扇窗,反而会把窗给关上,锁死,封上,糊上水泥,然后顺手把你脚边的狗洞也用水泥堵死。 这还是上帝心情好的时候——门只是关上了,还没给你锁掉。 有的时候上帝心情不好,就会把那扇门也给你锁死,封上,糊上水泥。 现在林澈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谛。 因为她惊恐地发现,她可能对这里的化妆品和香水,过敏...... 二十九 在林澈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吞下一片开瑞坦后,人间清净了。林澈抹了把脸,随手抓了件白色的睡袍和内衣,也不管睡袍是不是被自己抓皱了,就往浴室走。夏于槭百无聊赖地盘腿坐在床上,让秦淮靠坐在床背上,用手机给秦淮摆pose化妆拍照。 门“笃笃”地被敲了两声。 夏于槭这个心大的也不看看门外是谁,直接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红裙的年轻女子,暗红色的血滴滴答答地往地上滴。她那白皙美丽的脸被暗淡的烛光映照着,露出半张,另外半张脸遮掩在阴影里。那露出来的半张脸上清澈的蓝眼睛空洞无神,眼周溅着星星点点的暗红色血迹,显得妖冶又美艳。她那只被烛光映照着的手鲜血淋漓,皮肉翻卷,有的地方露出了森森的白骨,狰狞可怖;手上小心翼翼地护着一个布娃娃,布娃娃的头发反着金色的光。她把布娃娃用力塞到夏于槭手里,甩上门,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被塞了个娃娃又被门糊了一脸的夏于槭:“......????” 那个布娃娃是常见的大头布偶,却精致而惟妙惟肖。不知道用什么制成的光滑的金色卷发闪着光,一根一根清晰可辨,触手冰凉柔软。用蓝色宝石制成的漂亮的大眼睛湛蓝透明,在烛光下折射出万千光芒。娃娃穿着一件血红色的长裙,材质优良的长裙用金色的绣线滚了一圈边,裙子上绣着无数朵金色的蔷薇花。娃娃诡异地笑着,就像两边嘴角都翘起来的歪嘴战神。它的五指历历可数,垂在身体两侧。它光着脚,制作的材质看着软,一放到实地上却站的笔直笔直。夏于槭随手把它放在了壁炉之上,那个铃的旁边。 她没有看见,娃娃微微转动了一下。 直冲着秦淮。 娃娃脸上的笑越发诡异了。 心大如地球的夏于槭还是在化妆拍照卸妆,然后化妆拍照卸妆,然后再化妆拍照卸妆...... 门又被敲了两下。 夏于槭烦躁地下床开门。 乔牧莫得感情站在门外,右手边是一个穿着黑色Lolita小裙子的人。 有一说一,那人长得很漂亮。她的眸子是棕红色的,瞳孔与巩膜分明,被烛光一照,映出了黄棕色——还掺杂着一点微微的绿色。她长得很高,比乔牧还要高半个头,接近一米八。她白皙纤细的大长腿上包裹着黑色的渔网袜,脚上蹬着一双“恨天高”。她俩匆匆走进来,和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林澈打了个对脸。 林澈头一次知道,居然有人蹬着“恨天高”还能来去匆匆。 “这是韩琦。”乔牧推了一把那个穿Lolita小裙子的人。 韩琦高冷地点点头。 林澈面无表情地一颔首。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诶林澈!”夏于槭突然恰到好处地喊起来,缓解了尴尬,“秦淮醒了诶!” “......”秦淮把眼睛睁开一半,睫毛下的阴影把眼中一闪而过的蓝光遮去,然后睁大眼睛,小声问夏于槭说:“你是谁?” “......???”夏于槭一脸懵逼。林澈也是一脸懵逼——她的听力越发的好了,现在距离那么远的细小声音也听得见。 你确定真不是狂犬病吗林澈小姐姐。 三十 咳,跑偏了。 现在的情况就是,夏于槭林澈乔牧韩琦四个人对着秦淮一个人面面相觑。 “秦淮?”林澈半晌开口问道。 “秦淮是谁?”秦淮反问道。 “......夏于槭请你和她科普。”林澈立马撤了。 于是夏于槭就开始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从秦淮的生日讲到秦淮的成绩再到秦淮来了这里以后的事情,事无巨细大小全讲了一遍。 林澈就在旁边把多余的白睡袍裁开,用白绣线给秦淮缝了一件长袍——说是长袍,其实是个睡袋——宽袍大袖,中间开襟,用两根系带连接,下摆缝合,余下的边角料裁剪连接成绷带。 “想不到你还有这手艺。”乔牧一脸“万万没有想到”。 林澈睬都没睬乔牧,手上银针闪闪,飞快地绣好了一件长袍,然后按着秦淮给换了上去。 秦淮缓缓打出一个? 然后挠了林澈几下。 “你腿还没好。”林澈把秦淮的手拍开,解释了一下,然后去接了一盆水,从梳妆台上拿了一把金色的剪刀和牛角梳子,先用水把秦淮的头发理通顺,然后手起刀落,把秦淮的半长黑发扫掉了一大半,直接给剪成了齐脖短发。 秦淮缓缓打出两个? 然后又挠了林澈好几下。 林澈按着秦淮的手继续解释:“方便。” 秦淮:“......”我竟无言以对。 九点半的时候林澈睡觉去了。 夜猫子x4面面相觑。 然后四个人对着梳妆台玩起了斗地主——哦,还特么的不是斗地主,四个人玩的。 这算什么? 逗猫吗?? 哦,你要问我扑克牌哪来的。 房间里有两盒扑克牌,烫金硬纸,做工精致。 哦,你跟我讲秦淮失忆了。 那不要紧,夏于槭可以教她。 于是林澈半夜醒来的时候听到了以下对话: 夏于槭:“三代一!” 乔牧:“不要!” 夏于槭:“四个三!” 乔牧:“四个Q!” 秦淮:“四、四个K!” 韩琦面无表情地把手里仅剩的两张牌往外一摊:“王炸。我赢了。” 非球乔牧:“......” 欧鳇秦淮:“......” 欧鳇夏于槭:“......” 真.欧皇.韩琦把牌一收,开始“噼里啪啦”地洗牌。 其动作熟练无比,一看就是专业理牌机。 被从阴曹地府叫回来的幽魂林澈么得感情地站在乔牧身后,把自己冰凉的小手贴在乔牧的脖子上。 乔牧只觉一块冰凉的东西突然贴在了自己的后颈上。 吓得她四脚朝天地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牌掉了一地。 林澈的脸映着烛光,一半没在阴影里,显得憔悴又苍白,就和一个幽灵一样。 还是怨气十足的幽灵。 林澈素来有“冷宝宝”之称。她的手很凉,极端情况下和死人一样。被这么个手贴着脖子,是个人都得吓得四仰八叉。 哦,我没有说夏于槭不是人的意思。 但夏于槭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如果说正常人的胆子是拳头那么大,那么林澈的胆子大概是一个半拳头那么大,秦淮的正常点,一点一个拳头大。夏于槭的胆子呢,可能有一栋楼。 嗯对,一栋楼。 正常的六层公寓楼,别想太多。 所以夏于槭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 就她这胆大包天还喜欢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的性格,她要是没有这么强悍的运气,那估计活不到今天。 不是把自己作死了就是被人恁死了。 三十一 林澈做梦了。 梦里的她是浑浑噩噩的状态,却又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她看了看四周——自己站在一片荒草原上。 夜幕像一块盖子似的,笼罩在天穹上,天幕上没有一颗星星,也没有月亮。周围没有一丝风,有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又闷又热,带来一股厚重的、难以言喻的压抑感。齐腰的荒草一丛一丛的,有的荒草丛上燃着一团一团的火,照亮着周围。荒草有的是暗绿色的,粗粝而硬,开着类似于芦花的花;有的是青绿色的,细细软软,却极其柔韧,周围带着一圈倒刺,手轻轻一拉便被割得鲜血淋漓;草上长着细细的藤蔓,根部漆黑坚硬,越往上颜色越淡,越软,也越细。到了顶端藤蔓就变成卷须,又细又嫩,一掐就断。掐下来的卷须搁在嘴里嚼嚼,有种清甜的味道,毫无苦涩。 远处是一条河,倒映着无数火光。更远处——也许是天边,也许是天上,隐隐约约传来一阵一阵的歌声。那歌声是由许多音节组成的,反反复复地重复四句,悦耳、和谐、悠扬,但林澈听不懂。 真奇怪。 林澈浑浑噩噩地想。 她敢拿夏于槭一辈子单身保证,她从未听过那首歌。 可是那首歌又那样熟悉。 就像...... 就像...... 就像她听过无数遍一样。 仿佛听了一遍又一遍,听过上一个音节就知道下一个音节是什么。 林澈忍不住地低低地跟着哼了几句。 然后被一耳光扇醒了。 乔牧怒不可遏又疲倦的声音响了起来:“大早上的装什么鬼呢!还哼歌!!让不让人睡了???” 林澈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被阳光一刺,由闭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清醒了,这才一点点睁开眼睛。 林澈清醒后,换了件长裙,左手往脚上套高跟鞋右手给自己喷香水。喷完香水盘发髻,盘完发髻戴首饰。她出门前满怀恶意地问了一句:“我现在下去吃饭——你们吃什么?” 问完这句,林澈一手提着裙子,蹬着个小高跟,“哒哒”地跑出去了。 徒留四具躺尸报了一溜菜名。 林澈走出门。 然后发现自己迷路了。 林澈是路痴,从家门口走上八百米连路都不一定认得,更何况这几乎长得一样的走廊了。 林澈绝望地想:报应来得太快...... 她索性看起了走廊两侧的挂画。 走廊两侧隔着一段距离就挂着一副女人的画像。如果夏于槭站在这里,那她一定能认出,那个女人就是把娃娃塞给她的女人。 哦,看见女人的是心大如地球的夏于槭啊。 那没事了。 夏于槭肯定认不出来。 夏于槭莫名打了个喷嚏:“谁他娘的老惦记我!” 好,我们继续讲林澈的故事。 林澈一路走一路看。那女人有许多画像,端庄肃穆的,微笑着的,眉眼含笑的;穿纱裙的,穿长裙的,穿修女服的;端着瓷茶杯的,拿着精巧茶点要吃的,抱着雪貂和小猫的...... 林澈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她发现,所有的画像都是会动的。 但只有眼珠子能动。 一但有人走过,所有画像的眼睛都会盯着那人看。 三十二 林澈走了一段,实在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了。 于是找了个房间,开门进去了。 房间里蜡烛很少,昏黄的灯光下林澈看见屋里所有东西都蒙了尘。房间里仍旧静寂无声,梳妆台上放着一本厚厚的本子,被烛光映得忽明忽暗。牛皮纸封面已经蒙上了厚厚一层灰尘,掩盖了下面的鎏金字体,显然没什么人碰过。 林澈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拂了拂日记本,看见了厚厚灰尘下的鎏金字体——“xx日记”——“日记”前的两个字被磨的几乎没有了,依稀可辨的只有几笔,写的似乎是一个人名。 林澈打开了那本日记的扉页。 扉页上是四行用金色墨水写下的字符。 那字符林澈还是不认识。 但读音林澈却知道。 和她梦里的那四句歌声一模一样。 林澈抱着一探究竟的心思继续翻了一页。 然后林澈就消失了。 一会儿,林澈又出现了。 林澈擦了擦日记本,转身小心翼翼地带着日记本就要走。 正在她要出门时,门开了。 林澈不慌不忙地找个柜子躲了起来。 她顺着门缝看出去——一个黑色的,窈窕的影子钻了进来,在梳妆桌上翻翻找找。然后林澈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影子用力地跺了跺脚,跑了出去。 林澈垂了垂眸子,波澜不惊地和门缝外一双阴气森森的眼睛对视。 林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待到眼睛消失了,这才走出去。 林澈手里的日记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而她的胸多了一枚《圣经》挂饰。 林澈困顿地垂着头拐了几道弯,突然撞上了一个人。 “对、对不起,”林澈连忙道。 “没事。”那人温和道。 林澈抬起脸。 那是一张淑女脸,脸上是满脸的温柔淑婉贤惠优雅。那淑女脸约摸十七八岁,身高接近一米七,十分清瘦,没有戴头巾,穿着一件中世纪的黑白修女服,带着个银色十字架,盘着简简单单的发髻,衬得她和善而温柔,脸上有不知从何而来的圣光。 “我叫安可。”那淑女脸说。 “你呢?”安可问。 “我叫林澈。”林澈迷迷糊糊地答道。 然后就直接倒下去睡着了。 安可连忙接住林澈。 睡梦里的林澈又做了那个梦。 那个有荒原的梦。 那个有歌声的梦。 这次的歌声更清晰了些,林澈已经能听清每一个音节的发音。 那发音好像是无规律的,可又那么和谐,那么悦耳好听。 林澈醒来的时候,安可就坐在林澈旁边。 安可当时在写日记。 她把几张羊皮纸用一本硬封皮的本子垫着,拿着一支羽毛笔写着字。她笔下龙蛇飞动,漂亮的正楷字如同蝴蝶一般从笔尖之下流淌而出。 安可的字体是非常典型的淑女字体,得体又漂亮。她时不时写一个英语单词,那漂亮的圆体字看着赏心悦目,使人想要把它抠下来贴在墙上,恨不能日夜欣赏。 林澈懵懵懂懂地躺了一会儿,动了动腿。 安可合上日记本,笑了笑:“醒了?饿不饿?去吃饭吗?” 林澈答曰:“醒了,饿,去吃饭吧。”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