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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辩》


 第一章骨生花（一）

在京城有这么个行当，这行当糅合了南来北往无数个人的故事。您要是问我这是什么行当，您且往下看着。
话说在京城这行当是出了名了的。您要说想体会浓浓的京味儿，不了解情况的人准给您指路南锣北海。您要说真想体会，那不如坐一圈子出租车跟司机师傅谈个天南海北，那真是有意思的多，在这过程中，您不仅能体会到浓浓的京味儿，还能听着不少稀奇古怪有意思的事儿。
咱们这故事，就从这个行当说起。
在跑完车之后，开出租的都喜欢把车停在离家不远的地方。这不，有一辆出租刚跑完从通道开进了天井，接着一个男的从出租车上走了下来。
“根儿，你快过来。”一个长得贼眉鼠眼留着一个八字胡的瘦溜男人看着这男的从出租车驾驶座上走出来立刻招呼上了。
“王叔，怎么了这是？”那个被叫根儿的男人从驾驶座上刚下来就三步并两步快步走了过去。
看着王叔这神情，像是又有什么新鲜事儿了，刘根儿寻思着。
哦，对，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刘根，打小和爷爷生活在这城根儿底下。我祖上都是一顺的车夫。
往上考究到民国时候，我爸、我爷都是拉过黄包车的，据说还名气不小嘞，是当时名门望族的专属车夫。在往上数我太爷爷，我太爷爷的爷爷是出名的赶车好手。而我现在是个出租车司机，也算是祖传的行当了。
在我们这行，碰见点稀奇事都不算事儿，大家多多少少也都有些破解的路子。不过一般能解决的都自己个儿解决了，这解决不了的才会找人找点路子。
王叔估计是遇见事儿，要不也不会找我不是。忘了说了，我爷爷在这附近也算是有了名的。爷爷年纪在这一片儿最大，经验也十分丰富，所以说每次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儿，他们总会通过我找到我爷爷来决。
“怎么了这是？王叔。”我从兜里摸索出了一根儿哈德门先给王叔点上了。
按照道理来说，他求我办事儿不应由我递烟。但王叔这人有个毛病，一紧张话就说不利落，非得点上根哈德门才能讲个明白。
也有人在背后说他在早前儿吸过大烟，这是落下的毛病。可这都什么年代了，这说法不过是空穴来风，我倒是从没信过。
王叔接过哈德门靠着后边儿走廊上的石头柱子点着了猛吸一口，吐出了一团白雾才缓缓道：“老李摊上事儿了。”
“李叔？”李叔全名李德胜，是我们这一片儿的老好人，所以他出点什么事儿，大家都是帮衬着的。
听王叔说到李叔，我内心是有些奇怪的。因为去年年根儿李叔碰见过一回事儿，我爷爷给解决了。李叔从那之后也没在晚上出过车，这小半年了都平安无事。怎么今儿又碰到事儿了？难不成，李叔又跑夜路了？
“李叔又跑夜路了？”
“没有。”王叔又狠狠吸了一口手里夹着的哈德门，这一口下去一根儿哈德门就剩下个烟屁股了。李叔掐了烟扔到地下又用脚狠狠碾了几下。
“就前儿个，老李说是吃晚饭之前再跑一趟。也巧了，那乘客去的地儿就在老李家旁边儿。老李乐不滋儿的就拉人走了。这谁承想老李把人拉到之后往后车座一看，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这人总不能凭空消失了吧。”此时我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半开玩笑的看着王叔。
“还真让你小子猜对了！”说到这，王叔的额头渗出了丝丝冷汗，忍不住还哆嗦了一下。
“我说王叔，这也不是您摊上事儿，您这怎么还打上摆子了。”我头一次见王叔这幅模样，好笑他见识短浅。
“小子，你别笑话我，你跟我去你李叔家看看，你小子就知道了。”
王叔说完，我扫了眼停在我车前边的那辆出租。那是李叔的车，也是他赚钱的家伙事儿。这车看起来有阵子没人开了，难不成真遇到了什么难缠的事儿。我当即就决定，甭管有事儿没事儿，我都得跟王叔走这么一趟。
起初，我没觉得这次和之前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我去看看然后把事儿跟爷爷说一说，爷爷在拿出个什么平安符之类的东西挂个两三天就好了。没想到这次爷爷才跟我说了我家这行当的真正本事。
出租车司机的车一般都停在离家不远的地方。一来是方便第二天出车，二来则是方便同行看到，附近有同行可以聊个天儿，出了事儿帮衬一把。
我们住的这一片儿平房，说是平房，实际上大多是自建的，有挺多开出租的。这片儿跑出租的都把车停在那个天井。一开始，那边本是个开阔地离我们住的平房不远，停在那边也不碍事。后来有一辆出租被人砸坏了车窗偷走了东西，那车主咽不下那口气儿就在那边搭了个棚子日夜看着。后来也再没出租被人砸过。看着这出租停的多了，那老哥干脆就不开出租了，改开小卖部了。后来那边摆摊的越来越多，加上管得不严，一个个小棚子就改成了小二楼，上边儿住人下边开店儿。那天井就前边儿一个进口后边儿一个出口，也方便看车。开出租的就在这边垫吧口饭吃顺带着休息，做生意的也顺便帮跑出租的看车。这是大家心里形成的默契了。
从后边儿的通道出去，走了没两步道穿了俩胡同，就到了李叔家。我还没到门口，搁胡同口就听见李叔家的大黄狗在狂吠。
“呦，这狗灵了啊，有进步。之前我到门口才叫唤，这我刚到胡同口就闻见我的味儿啦？”
“这哪儿是闻见你的味儿了啊！”王叔叹了一口气，快步走到了李叔家门口，我也跟了上去。
我们敲了几下铁门，没一会儿就有人出来开门了。
给我们开门的是李叔的老婆。李叔的老婆平时总是一副乐呵的样子，今天我见着她可是和之前可是大不相同。
哭丧个脸，双眼通红，头发似乎也白了不少，额头上隐约还有一团黑气。
“婶儿，这是怎么了？”这事儿看来比我想的要严重的多。
“哎……”李叔的老婆听我一问，眼泪就有点收不住开始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根儿啊，进来说吧。”
我刚踏进屋子，就闻见一股子臭味，说是臭味其中还夹杂着点尿骚味。我皱着眉用手在鼻子前边儿扇了几下，看向旁边的王叔。
王叔像是没闻见这味儿一样，只是紧锁着眉头。我抬眼望卧室里那么一瞅，算是知道这味儿是怎么来的了。
上个月还发福的李叔，现在正躺在床上身下垫着尿垫，瘦得皮包骨头浑身上下是没有一点肉了。
“婶儿，叔这是怎么回事儿！”
李叔的老婆想要说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倒是眼泪刷刷的往下流。
顺着李叔老婆恐惧的目光，我看到了李叔卧室里窗台儿上出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东西——一个骷髅头。
奇怪的是，上面还长了一朵花骨朵！



 第二章骨生花（二）

我顾不上安慰李叔的老婆，立刻抬腿走到了窗户边儿上，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骷髅头。
那骷髅头就和我念初中的时候生物课本上画的一模一样，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唯一不同的就是骷髅头头盖骨的正中间儿有个裂缝儿，里边长出了一株草，这草也没叶子，就顶端有一个白色的花骨朵。我从骷髅头的眼窝看进去也没有土壤，怎么就长出花来了？
“婶儿，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怎么出现在您家里的啊？”
“这……呜呜呜”李叔的老婆是一句话也说不完整，刚蹦出几个字儿就看着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李叔又开始呜呜哭了起来。
“哎！”王叔重重叹了口气，又从洗的已经泛白的裤兜里掏出一根儿烟点上了，“这物什……是老李带回来的！”
“什么？！”我的目光从那骷髅头上立刻转到了王叔身上，皱起眉紧盯着王叔，“这李叔好端端的怎么会带回家这么个东西。”
“哎！这都是命啊！”王叔又是猛吸了一口烟。
王叔告诉我，李叔拉完那单，虽然到地方了那乘客突然消失了，但当时也没发生什么怪事也没发生也就没当回事儿。回到家之后，李叔像往常一样吃了晚饭就开始看他最爱的战争片儿。这当天就这么安安稳稳的过去了。
因为之前那次的事儿，李叔晚上也不出车，所以早上就会起得很早出车。第二天天刚刚泛白，和往常一样李叔就准备出车。这走到门口就看到这骷髅头摆在大门口的正中央。
刚开始李叔也没当回事，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暗骂一声晦气，一脚就把骷髅头踢飞了。那天白天倒也安稳，晚上吃了饭之后李叔觉得头晕也就早早地睡了。直到第二天到了出车的点儿了，李叔还没醒，李叔的老婆就去叫。可这一叫不要紧，发现怎么叫也叫不醒。这才觉得是出了事儿了。
可奇怪的是，每天一到饭点儿李叔总是会准时起来吃饭，任你怎么叫都不答应。一开始李叔没这么虚弱，还能自己走到饭桌前吃饭。可后来不知怎么地，就算李叔每天按时吃饭，可身子还是肉眼可见的一天比一天瘦弱。现在瘦弱成这样，就算到了饭点也起不来了，可你在饭点喂他他还是会嚼东西。
还有一点奇怪的事，按照道理来说能自己起来就能自主排泄。可那李叔不知怎么的，除了吃饭，就全都在床上昏迷，所以排泄物弄得满床都是。李叔的老婆这才不得不在床上垫上尿垫。所以我们刚进来才会觉得屋子里都是臭味。
更奇怪的是，那被李叔一脚踢飞的骷髅头不知怎么回事儿，在谁都没注意的情况下出现在了李叔卧室的窗台儿上！
“那还不赶紧扔了！摆着多晦气！”我忍不住插嘴。
“嗨！能扔早就扔了！”李叔的老婆哑着嗓子边哭边说。
王叔继续说道，那骷髅不是他们不想扔，是扔了之后第二天又名模奇妙的回到原来的位置。而且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骷髅头上边竟然裂开了条缝儿，之后没过多久居然长出了一个花骨朵！
李叔的老婆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找了个医生来看，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说尽快准备后事！
“我想着老李之前吃饭的时候跟我提了一嘴，拉了一个突然消失的乘客到家附近，我这才觉得有些不对。我就想着找你爷爷是不是能帮帮忙！”李叔的老婆囫囵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抽噎着说道，“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看着在烟雾中的王叔，我越发的想不明白这件事儿了。旁边李叔的老婆还在一直哭，我心里也跟针扎的似的，好不得劲儿。可我也只能给她顺顺背，连一个承诺都给不了。
要放在之前，顶多是碰到脏东西有个头疼脑热，我肯定打包票说没问题，我爷爷手到擒来。可是这次，我慌了。我还从没遇到过这么稀奇的事儿。
这骷髅头，还能长出花了？
我有点自责也有点羞愧，我怕帮不上什么忙，这可是人命关天呐！都怨我平时吹下的牛太多了！我逃也似的离开了李叔家。
刚回到家我就看见爷爷正坐在院门口的摇椅上吞云吐雾抽着旱烟。
“呦，大孙子回来啦。”爷爷看我闷声走了进去笑着用烟袋锅子敲了我的后背一下子。
“爷爷！”我正郁闷难受着，不想跟爷爷多说什么，反正也是多说无益。
“怎么了这是？”爷爷看我闷着头不吭声也没有表现出太过于担心，只是顺着问了一句给我个台阶下。
我也没拿着，毕竟这事儿我也解决不了。于是从旁边儿拿了个小马扎坐在爷爷跟前儿，把今天的事儿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我本以为爷爷的反应应该和我一样，或者我见识短浅才会这样，但爷爷好歹也应该严肃起来。可爷爷还是一副悠闲的样子坐在椅子上乐呵着。
“爷爷！”我忍不住一把把烟袋锅子从爷爷手里抢了下来，“你好歹正经点儿，那边可都要火烧眉毛了！”
“小事小事，莫着急莫着急。”爷爷从我手里又拿回了烟袋锅子，“这是骨生花呐！”
骨生花？
“七日破土，七日发芽，七日含苞，七日花开，七日落花，花落人亡呐！”
爷爷绕口令似的说了一连串儿，我听的也是稀里糊涂。
“什么意思啊？”
“这花得养分靠人咯！”爷爷抽完最后一口旱烟，把烟灰磕打出来之后从摇椅上起身，背着手攥着烟杆走进了屋里。
我有些着急的跟着进了屋，爷爷则是慢悠悠的从我家的老式衣柜里面抽出了一个古朴的长条木盒。
“爷爷，你这是做啥？”我有些不解，“您到底有没有办法啊？”
爷爷刚才那么说八成就是这事儿有眉目，可这慢悠悠的做事儿，我真怕他老人家还没开始解决问题那边人就先挂了。
“别急别急，你也是时候长见识咯。”爷爷说着打开了盒子，“这就是命啊！”
“啥命不命的。”我没好气儿的瞥了爷爷一眼就往盒子里看去。
这是一个纯金的——烟袋锅子。
“不是我说你这老头是不是忽悠我呢？”我有些来气，“我这边人命关天，你就给我看这烟袋锅子？！”
虽然这纯金的是值俩钱，可也抵不上人命啊！这都什么节骨眼了，还给我看起了传家宝了是不？
“哈哈哈！”听到我这么说，爷爷大笑了两声。紧接着爷爷把那纯金的烟袋锅子拿了出来，我隐约从那烟杆上看出了个纪字！
“爷爷啊，我寻思咱家祖上也不姓纪啊，你这该不会是偷人家的吧？”
“这啊，是你太爷爷的同门赠与咱家的。”爷爷把那烟袋锅子揣在怀里就往外走，“走了，去了事咯！”
“啥同门啊，咱家不都是拉车的吗，难不成是什么马夫同僚？”听着爷爷这么说，我就明白这老头定是去帮李叔的忙了，我也跟了上去。



 第三章骨生花（三）

“老刘，你可算是来了！”李叔的老婆打眼一看见我爷爷进了门儿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像是看到了救星似的，赶紧给我爷爷迎了进去。
“我说他婶子，你也别哭了。我保准儿，明儿个老李就能醒过来。”我爷爷眯缝着眼，看了看窗台上的骷髅头又看了看床上的李德胜，抽出他的烟袋锅子点上了口旱烟，“你赶紧和老王头出去候着吧。”
“这能不能行啊……”李叔的老婆心里打着鼓，毕竟也是头回碰见这么邪乎的事儿。所以爷爷虽然说了让他们都出去，可这俩人是一步也没挪。
“赶紧出去吧，这耽误了时间，可是耽误人命啊。”我爷爷又抽了口旱烟，把屋子里弄的是烟雾缭绕的。我甚至都有些看不清李叔老婆的面貌了。
听着爷爷这话，李叔的老婆虽然担心可也不敢再停留了，被王叔拉着两步一回头的走出了屋子。
隔着透明的有点灰尘的窗户加上我爷爷一直抽旱烟吐出来的烟雾，这在窗外看着的李婶是怎么也看不到屋里的情况，可还是努力想看里面到底怎么样了。
“老婆子，你也别看了。这天机不可泄露哇！”王叔点了根哈德门，现在也没有刚开始见我的那份慌张了。
我在屋子里边儿看着爷爷吞云吐雾，一边呼扇着手咳嗽着一边说道：“爷，你这是整啥呢。屋里全是烟呛死我了！”
“学着点吧，我的大孙子！”我爷眯起了眼睛憋着笑看我一脸的嫌弃样，从怀里掏出了从家里拿来的金烟袋锅子。
“我说爷啊，你拿这么个玩意儿出来干什么？”
“你小子啊，闭上嘴学着点吧。你马上也要走上这条路咯！”
只见爷爷紧接着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锉刀似的东西，在窗台上的骷髅头上上下搓了几下，就见那骷髅头上渐渐地被爷爷刮下来一层灰。
嘶，我爷爷要这骨灰有啥用？
爷爷把刮下来的骨灰放到了那金烟袋锅子里混着一种我从没见过的金黄色的烟丝点着了。之后爷爷则是猛吸了一口，缓缓在这烟雾缭绕的屋子里又吐了一口。
可这次的烟和之前似乎有些不同，这烟没和之前的烟糅合在一起，反而是形成了一个白色的人形！
“爷！”我见势不妙往后撤了两步到了爷爷的身侧，半边身子挡在爷爷身前，眼睛盯着眼前的人影儿不敢错开神。
“你为何缠着老李不放呐。”爷爷看我惊慌并没有乱了阵脚，反而十分镇定的向那东西问道。
爷爷问完，只听那人影呜呜了几声，我也不知道在呜呜个什么，反而爷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等到那鬼影不在呜呜，爷爷不在咋么烟嘴儿，张口道：“你的事儿我算是明白了。好在我老得早，你还没害上人命。”
说着，爷爷从怀里掏出一张紫色的符咒，“这么着吧，我给你把底下的人叫上来，你跟着他们走吧，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你的后事儿我会负责得，你交代的话我也会带到。”
听到爷爷这么说，那鬼影儿又呜呜了一声，随后砰的一下就散去了，原本烟雾缭绕的屋子变得澄明起来。
爷爷把紫色的符咒往空中一抛，嘴里轻喝：“敕！”
那符咒像是被空气托着一样，在空中燃了起来，随着符咒燃烧升起的缕缕青烟，渐渐地出现了两个穿着古代官兵衣服的人影缓缓出现。
那两人出现之后那烟雾又浓了起来，我只能眯着眼看不太清那人影儿的模样，只是恍惚听到了一句谢谢。
待到烟雾渐渐散去，那原本在窗台上的骷髅也消失了踪影。
“进去吧，他没事儿了。”我爷爷推开门就看到了在门口来回来去转圈圈的李婶，“找个医生看看补充补充营养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了。”
李婶有些将信将疑，走进屋仔细瞅了一圈，最后看到窗台儿上的骷髅没了才一下扑到床上躺着的李叔身上，一边哭一边说，可算是好了。
“走吧。”爷爷看着我直愣愣的看着哭成泪人的李婶说道。
我跟在爷爷的身后边走出了李婶儿的家，一路上爷爷没和我说话，只是盘着他那两颗老核桃，虽然我满肚子的疑惑，可是我也识相的没有开口。因为从小到大，爷爷每次遇到不解的事儿总会盘那两颗老核桃。
我猜，这事儿或许没这么简单。
“爷，咱这是要去哪儿啊。”看着爷带我越走越偏，这地方怎么那么像是李婶之前给我们描述李叔出事儿的那地儿啊！
我不禁打了个冷颤，这可都临近傍晚了。我环顾了一下四周，都是一个个土包，有几棵树稀疏的立着，在夕阳的衬托下，有一丝诡异，“爷，咱来这儿干什么啊。”
“找东西。”爷爷往旁边杂草丛生的土包后边走了过去。
爷爷用那烟袋锅子扒拉着那些杂草，还真像是找什么东西似的，我也跟着爷爷开始扒拉起杂草，只是我在瞎扒拉罢了。
我一边往前走一边用手扒拉着杂草，我似乎看到前面的那堆杂草里像是有什么似的。
我紧走了几步两三下拨开了眼前的杂草，可是眼前的景象吓得我一屁墩往后栽了下去，“爷！爷！”
爷爷听到我的声音立刻走了过来，顺着我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是一具高度腐败的尸体，脸已经不成样子，只是从头发的长度和身上已经破损的衣服看出来这是个女人。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死人，我吓得浑身哆嗦竟然一下都动不了了，我强忍着涌上来的尿意才没有丢人的吓尿。
爷爷看着我的样子摇了摇头，从兜里掏出了手机直接报了警。
也就几分钟的功夫，警察就到了，在周围拉起了警戒线，简单的问了我们几个问题之后就让我们回家了，还嘱咐我们最近不要出远门，可能还会问话。
在混乱之中，我似乎在看热闹的人群后面看到了俩人一点也不凑热闹走了过去。爷爷像是心有灵犀似的也回了个头，可是什么也没看见。
那天晚上回家后我做了一宿的噩梦，整场梦都有那个尸体的恐怖面孔，第二天我就发起了烧，也没去跑车。这一烧就是三天，爷爷气那地方给我叫了叫魂儿才算是慢慢好了起来，说我这是吓着了，还嘲笑了我一番。
我是不服气的，因为那天我看到了那尸体的眼珠子居然动了，看的就是那人群后面走了的两个人，只是我也没说出来，觉得是自己被吓出了幻觉。
可后来我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我看错了！



 第四章二重身（一）

“这事儿我看没这么简单。”
我这病刚好就出去跑车了，我这人没啥毛病就是闲不住。我刚跑完车推开门儿就隐约听到我爷似乎在和别人谈话。
“哎，我看是你老了，胆儿小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我推门进去就看见爷爷和刘叔半盘着腿坐在床上。刘叔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子放在爷爷面前，“这是李婶给你的，我不好推。”
我爷爷听着话茬也没推辞，从牛皮纸袋里抽出了一部分递了过去，“也多亏你搭线。”
刘叔也没和爷爷客气，接过钱就揣到了裤兜里。
“呦，回来啦！”刘叔放好钱抬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我。
“昂，回来了。”我往前走了几步，把车钥匙放在桌上，“爷，晚上吃啥？”
“我还以为你小子在外边儿吃完了。”爷爷把炕上的牛皮纸袋拿起来，“我这就做饭去。”
“那我就先走了，有机会在聊。”刘叔撂下句话就推门走了。
我看着刘叔走出了大门才追去厨房，“爷，你们聊什么呢这是，神神秘秘的。”
“马上你就知道了。”
我看着爷爷也没有告诉我的意思，我就识趣儿的回屋了。我爷说我病刚好不能晚上出车，我干脆就回换了衣服准备歇着了。
这在外边一天，身上全是些灰土。我去了洗手间开了水龙头先洗了几把脸。
就在我冲干净脸之后抬起头，隐约看到镜子里似乎多出了一个人影儿！
是我洗脸眼睛进水眼花了吗？
我拿起旁边架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仔细往镜子里看去。那不是我看错了，那确实是个人影！
我身上的汗毛立刻全都炸起来了，头皮真真发麻，我一个激灵回过头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可是当我在转过头却发现那镜子里的人影儿似乎渐渐地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那……那人影是我自己！
“爷！爷！”我嗷的一嗓子喊了出来。
“怎么了这是，杀猪呐？”我爷听到我的叫声骂骂咧咧的从厨房走过来。
“爷！”我颤抖的指着镜子，“爷，那……那镜子里有我！”
“废话，镜子里当然有你了！”
“我……我的意思是那镜子里有两个我！”
“什么？！”
爷爷看着已经傻了的我叹了口气，“你去大厅等我吧。”
“嗯。”我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点了点头就抬着有些麻痹的腿走了出去。
爷做好了饭之后端上了桌可是却没有吃，而是从桌上拿起了他的那烟袋锅子开始咋么起来。
我知道，我爷一有事儿就喜欢咋么两口烟。看来这事儿不一般呐。
“根儿啊，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儿。”我爷皱着眉看着屋子里的烟，眼神有些迷离。
“奇怪的事儿？”我重复着爷爷的话，“没什么奇怪的事儿啊。”
“怪！真是怪！”我爷爷又说到，“这二重身你怎么会碰到，你也没去什么阴气极重的地方，按理来说不会引出才对啊。”
“二重身？”听着爷爷的话，我的眉头也紧锁了起来。我看着爷爷一脸愁容，觉得嘴里的饭没有那么香了。“爷，二重身是什么意思？”
“哎……”我爷爷叹了口气和我说道，“那二重身其实是人类自身衍生出的一种鬼怪。一般是人去了极阴的地方才回诱发出的，再或者是有人诱发出的。”
“那这严重吗？”
“相当严重！如果没有及时破解，那另一个你就会慢慢的和你交换，直到你变成它的影子彻底消失！它将会取代你！”
“什么？！”我吓得掉了手中的筷子，“爷，那你快想办法啊！你总不忍心看你大孙子就这么命丧黄泉吧！”
“哎……这我好歹也要知道缘由啊！没有缘由这不好破，不好破！”我爷看着我摇了摇头，“你真不记得有什么奇怪的事儿吗？”
听着爷爷的话，我仔细的回想这几天的细节，就是我发烧了啊，也没什么特殊的。前几天的话……对了！
“爷……”我咽了口口水，内心仍然心有余悸，“爷，咱报警那天……我看见那……那玩意的眼珠子动了，还看了我！而且那时候人群后边儿似乎有两个人过去，那玩意儿的眼珠最后又看向那两个人的方向。”
“什么？！”我爷听到我这么说把烟袋锅子拍到了桌子上站了起来。
“我以为那是幻觉……”
“哎！这都是命啊！”
爷爷低着头，牙齿紧咬着眼里似乎噙着泪水，有些不甘却又无能为力的捶了下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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