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杀死亚历克斯》 一个神经病的自白 我依然清晰的记得,那天,我杀了我的朋友们。 独自一人,拉着行李箱,走在黄昏的路上。 喜欢一个人在拥挤的地方,坐在沾满酱料的长凳上。 我看着,我永远无法理解的世界。 人们川流不息,做成不同的动作,有着不一样的表情,这个世界,对我从来没有真实过。 我望着星星点点的灯光和高耸的大楼,我走过每一个山川与河流,我看过极光和沙尘暴,试图找出脱离这个世界的缺口,但,从来没有。这个地方太完美,每个生命沉浸其中无法自拔,渐渐消失不见。 也许,我会在每天为了生存而奔波的空隙中,在复杂人际关系交织的挣扎中,在每天在意别人眼光的恐惧中明白,死亡,才是脱离这个世界的真正方法。 但我已经沉浸在这个地方太久太久了,在这个世界的强力拉扯中,从一开始我就忘了我是谁,留着无用的古怪思想,在和世界的拉扯中摇摇欲坠。 我输了,但是我知道,我的某日就要来了。 我期待那一天,我恐惧那一天。 谁来,杀了我。 新生 趁着警察查案子的时间,我买了去澳大利亚的机票。在飞机上的十二小时里,我睡得很沉,像是上天给我的礼物,让我第一次睡得这么美好,也许我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 当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飞机降落了。我迎着太阳的余晖,拖着银灰色的行李箱,我像是它唯一的亲人。我漫无目的的走在拥堵的路上,车上的喇叭声,人群的噪音,归鸟毫无规律的叫声,都像是静音了,就那样静静的流淌着。我不知道,原来太阳落下的光芒可以这么美丽,我能感受到,我的眼睛受到余晖的照耀染成了金色,我能感受到,路上的行人一次又一次的撞上了我的肩膀,我停不下我的脚步,我不知道我要去何方,但我就是向他一步步走去,因为我知道我的末日就快要来了,所以我要追到今天的这一丝美好,不再遗憾。 夜,悄悄的来了。18年来活得不像是个人,每一天都在有着无数顾虑的夜晚度过,我都在担惊受怕,怕自己没有未来,怕父母对自己失望,怕漆黑的夜晚,怕突如其来的死亡。我一直抑制自己,怕别人发现我的不一样,孤立我,欺负我,嘲笑我。每天每天,我都不能睡个好觉,以前的我惧怕黑暗,非常怕。但现在面对黑暗的我,像是一种坦然,一种释放。我再也不用害怕了,像动物脱皮一样,我脱去了完全不属于我束缚我的那种生活。再见,再见。不用再害怕自己,也不用躲藏,我想把真实的自己展现给自己,我现在不怕了,我不怕面对真实的自己。不管我还有几天,此时此刻,就是我的新生。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太阳的余晖消失殆尽之后我迷失了方向。一个人走在机场高速上,时不时有几辆车经过。几点了呢?我不知道。我听见晚上海浪拍打悬崖的声音,我翻出高速,往山林走去。我走啊走,鞋子全被泥巴和脏水浸湿了,裙边和着血污和泥浆变得更加难闻。我的行李箱,早在我看太阳出神的时候,孤零零的留在高速路上了。我实在走不动了,我捧了一把泥水喝下,找了一个稍微干燥的地方,躺下了。 我望着黑压压的云朵,遮住了所有的星星,月亮的光也无法显现。我像是看见了我以前消失了很久的的朋友。在我的小时候,她就一直陪着我。直到我长大,她被我空洞的眼神吞噬了,被我每天晚上涌出的无数泪水给冲走了,她就再也没有出现。今天,她回来了,就算明天就是末日,我也坦然接受。 当正午的阳光照耀我的脚踝,我其实已经到了海边的树丛旁。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感觉我慢慢开始感受到世界了。正午太阳照耀在头顶的灼烧感,喉咙发干说不出话的感觉,海风带来的海洋的腥味,和踩在沙滩上脚底柔软的触感。 在以前,我感觉不到任何东西,我的世界像是灰白色,我伤害自己,却一点都不疼。世界像是对我关了门,不让我触碰其一。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我会有改变。兴许是我杀了人的原因,或许是我逃离了那个地方,再或许是我扔掉了我所有的记忆和历史,做回了我自己。我不知道,我舔着我的伤口,勉勉强强的爬起来。 我得承认,我他妈就是一神经病。脑子从来就不和正常人一样,但我也一点都不聪明,脑子不好使,笨的可怜,这就是为什么我胡乱杀人不选择谋杀的原因。我无时无刻都在痛恨着世界,我恨他让我存在,我本不应该存在于世界上,但他意外的让我降生了。我在这世界上随时都被压抑着,没有发泄口,也无法脱离。无法理解人们,融入了人们之后只能痛苦的配合着。我每天都想报复世界,可世界未曾放过我。世界或许真实,或许不真实。但我就是存在。我敢承认,我的存在。 我脱下衣服,走入海水中。海浪一次又一次地冲刷着我,湛蓝色的海水和天空连成了一线,乳白色的海滩上星星点点有几只死了的水母,透明的身体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了淡淡的橙黄色。我洗了洗头发,上岸沿着人们走过的小路,想走到海边的小镇去。 我的美丽爱人 走了10分钟左右,在离海边不远的地方散落着星星点点的低矮房屋,我从沙滩上迈过,走到了水泥地上。我拖着我满是污泥和血渍的身躯进了一家餐馆,在坐的人都向我投来了异样的眼光,可惜了,我再也不害怕了。我找了位置坐下,侍者并没有赶我出去,我点了菜,望着电视上的新闻,有没有开始通缉我。一张又一张脸往我眼前闪过,没有我。我松了口气,吃了晚餐一直坐到了天黑,不知何去何从。我知道,我还没有结束。 一个穿着红色短袖的女侍者在我面前坐下,直勾勾的看着我。她认真的把我从头到脚,从我裙子上的血污看到我脸上的伤痕。我看着她,美丽的金发和纯蓝色的眼睛,沉重的黑眼圈,像是好多天没睡了。她温柔地看着我,露出黑黑的牙齿。 她开口了 “跟我回家吗?” 我愣了一会儿,随即点了点头,跟着她往黑暗里走去。 “你杀人了吗?”她问。 “嗯”。我默默看着她的背影。 她转过身来倒着走面对着我,我看不见她的脸,月光照在她的金发上闪闪发光。“杀了很多人吗?” 我点点头,随即又淡淡地说道:“不算多吧“。 “你怕吗?”我问。 “我从来没有畏惧过死亡。” 我的心脏开始疯狂跳动。夜晚的风吹拂她的头发,拂过我的脸颊,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味。 夜太黑了,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见她轻轻笑着。我不知道,我会去到哪里,遇到什么事,也许会被杀了取了内脏,也许有警察等着我将我捉拿归案,我不知道。但我不在意我的何去何从,我早已明白,忍耐自己担惊受怕才是真正的受折磨。我全都由他去。我穿过当地居民晾晒的床单,走过一条又一条的小巷,踩在月光透过树荫洒下的小斑点上。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巷里,我跟着女孩猫腰走进了地下室。走进了,她的家,散落着衣物和毒品的注射针头,一点点**叶子和放了好几天的三明治。女孩把衣物从床上扔下倒头就睡,我绕过衣物和针头,爬上她的床,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我闻见淡淡的廉价香水的味道,闻见**和女孩的汗味交织的奇妙味道,她的头发垂在我的脸上。我喜欢她的头发,很亮,比其他人都亮,像太阳。她的鼻息轻轻地撞击我的胸口,当早晨的晨光走入地下室的那一刻,我觉得,我可能爱上她了。 躺在床上我抚摸着她的脸颊,她金色的睫毛,感受着她的鼻息,她轻轻睁开眼睛,我的视线里出现一片澄澈的蓝色。 我想爱上她,然后杀死她。 她半坐起来打量着我,我转过身来躺在床上望着她:“你为什么要带我回来?” “因为你看起来很有趣,我喜欢带有趣的人回家过夜。”她笑笑,起身打开冰箱的门。 “那你带过哪些人回家?”我问。 “街上表演魔术很神奇的魔术师,被打伤的妓女,被人剥了皮的死猫,在街边拉手风琴的艺术家,还有你,杀了人的女孩子。” 你好可爱的小镇 我笑了,“要是我遇见你,我也会带你回家。” 她站起来“想住几天都随便,我可爱的陌生人。” 这是我选中的女孩,我想要她快乐,痛苦,然后再也醒不过来。我想让她,以最美的姿态,留在我的记忆里。 我挑了几件她的衣服,洗了个澡。发现兜里的钱已所剩无几,手机被我掰断扔在了中国,应该找点事做了。 我用了她的廉价化妆品,起身,顺着阳光走了出去。此刻,我放弃了我从出生以来所有的记忆。 我走过昨晚回来的小路,左右的墙上满满的都是五颜六色的涂鸦,经过多年雨水的冲刷,原本鲜亮的颜色变淡了,顺着雨水的,留下一道一道的泪痕。涂鸦的眼泪养育出来的,是墙角一丛丛的青苔,紫绿色的奇怪搭配,像是对世界说着什么,想表达什么,想抗议什么,我把它连根拔起,我们再也无从得知。清晨的空气更甜了,我往前走去。 车不算太多,有好多卖泳衣和冲浪板的商店。街道杂乱不堪,有许多嬉皮士蹲在街头,抽着烟写着歌,嘴里直哼哼“oh my lovely girl”,眼神迷离,充满爱意,我看见橱窗里陈列的啤酒,和醉倒在店前的男人们。我看见被海风吹起的女人们的裙摆,还有在街上移动的炸鱼薯条的餐车传来的油炸香味,有那么一瞬,我像是感觉到了世界的美好。哦,也许是早上吸了**的原因。 我大致逛完了小镇中心,没人认出我,也没找到能赚钱的工作。我拐进小巷,在画着臭水沟的美人鱼涂鸦的旁边,有一家脏乱不堪的小店。 如此的破落杂乱,在它旁边的垃圾桶早已满得溢出无人清理,在它旁边围绕着恶臭的气味,烟头香蕉皮口痰和腐烂的死老鼠堆在一起,我都不知道它怎么能存活下来。店里传来了音乐声,不算悦耳,声音断断续续,虽然一点也不清晰,但也深深吸引了我。门口的老头胡子早已蓄得老长,眼袋下垂严重,眼睛很红像是得了红眼病,老年斑遍布脖子和手臂。昨天前天大前天吃汉堡的酱汁滴在衣服上五颜六色的,鞋子头破了大洞,全身散发着谜一般的臭味,像门口的垃圾桶一般,瘫坐在椅子上。 他抽起他那老得发黄的烟卷,烟圈一个接一个往天上飘,我顺着他的眼睛,看见烟圈上升,上升,上升然后消散,旁边是温暖的阳光和老头的怪味,烟圈一个又一个的消散,消散在蓝天里,我什么也没做。老头抽了一根又一根,我就站在旁边望着一个又一个的烟圈往天上升,这种感觉出奇的好,没人逼迫我去做什么,没人评判我,连老头也不管我。我不用费劲心思的去讨好别人,也不用尽全力去和社会证明,我只需要站在比较温暖的地方,看烟圈上升而已,真好。 我亲了亲老头的脸,捋了捋他的胡须,说:“我来应聘的,我猜你们这一定缺点什么。” 他看也没看我,自顾抽着老黄烟,望着前面。 我踩过他扔下的烟头,进了小店。店门很面小,但里面很大,有好多小隔间。墙上的掉的漆皮落在地上被踩的很碎。唱片到处都是,有些落了很厚的灰尘,蛛网从堆积唱片的一边拉到另一边,我咳嗽吐出的气息扬起大片灰尘,我顺着灰尘走入了另一个房间。 这昏暗又狭窄的房间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黄色影片。我突然明白,这家店是如何运营的了。这房间立即使我下定决心,贩卖黄片就是我的第一份工作。真的太有趣了,我蹲下身来,自顾自的笑了很久很久。不知道是开心,哦,还是早上抽了**的缘故。 等我站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开始泛红,夕阳像我家旁边那个讨厌的红发**,气势夺人,不可一世。等我反应过来,天地都变得红彤彤的了,我站在血红色的暮色底下,我感受到我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一声一声的猛烈的撞击着我的胸口,我大口大口吸着空气,直至夜色降临,我才恢复正常。 我走出小店,后面传来老头的声音:“一天30,不包吃。“ “行。“我冲他招了招手,往黑暗里走去。 她的礼物 我花了3澳元买了一条大石斑,买了两瓶啤酒,准备回家做饭。 回到家时,已经晚上10点了。我看见她穿着破落的衣服,比例均匀的腿自然地交叉着,金发散落一地。像一条慵懒的石斑鱼,打火机点燃,烟雾在她嘴里化开,当她的纯蓝色双眼漫不经心的扫过我的身体,我的心都为之震颤。 “我给我们带了晚餐。”我转过头,走入厨房。 我收拾着散落的披萨盒子,看着她缓缓抬头吐出一缕缕烟。薄荷味的烟雾铺洒在我头发上,我看着她痴痴的笑。她也不理我,自顾自的抽着一根又一根,直到红色染上她的头发,夕阳出来了。 我把清蒸好的石斑鱼放在地上,给她添了面,她像优雅的猫儿把面一根一根拨开,凌乱的头发下藏着她碧蓝色的眼睛。 “今天过得怎么样?”我问。 “和平常一样。”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个脏兮兮的熊,递给我。 “你的礼物。” 我看着那只脏兮兮的熊,背后破开,漏出白白的棉花。 “我捡的,就像你,是被抛弃的白色小熊。” “我会把她放在床头。” 小镇生活 我穿了她的衣服,早早的去了唱片店。我猫腰钻入卷帘门,把老头叫醒,他指着我骂个不停,我摸摸他的头,想起了我家养了很多年的老狗,嬉皮笑脸为他点上了烟。我闻着被风吹散的烟味,一个一个抹去唱片上的灰。 太阳刚过头顶,小店的顾客陆陆续续的来了。拿着酒瓶,蓄着胡子的醉鬼,衣衫不整拿着吉他的街头艺术家,成群结队的青少年们,打着鼻环画着浓妆的少女和勾肩搭背情侣们。 我打开投影,拍松那又破又烂的沙发,选好片子,等顾客们入场,关上大门。屋里时不时传出女人的**声和男人们的大笑声,实在是有意思。我和老头就坐在店门口,两人自说自话,从来说的都不是一个话题,老头赞美着他的亡妻艾格尼斯,我想着前几天在酒吧见到的酒鬼。 “我的艾格尼丝,就像夕阳一般美丽。我还记得我们两一起去打猎的日子,她骑马的样子,辫子随着风飞舞… ”老头边想边说。 “昨天在酒吧遇到的酒鬼好生有趣,一直不停胡言乱语。” “我还养着艾格尼丝去世前的猫儿,叫妮娜,我每天都抱着她睡。” “她的头发好美,我想我是爱上她了。” “我也爱她,我的艾格尼丝。” 我和老头的奇怪对话回响在整个唱片店,谁也听不懂我们再聊什么。但和老头聊天总是很开心,非常舒服。 我们一搭没一搭,看着街头艺术家在旁边的墙上一笔一划,画下许多妖娆的美人鱼。青少年街头约架,牙齿和血散落一地,听着屋里发出的有趣声音,抽着老头给的烟,时不时咳嗽一声,抽烟是最近才学会的,抽到一半经常会呛到自己。顾客看完,收钱,打扫,接着在门口坐着,听着老头打呼,闻着垃圾腐烂的臭味。我转过头,对老头说:“啊,生活!” “你懂个屁”在不想念艾格尼丝的时候,老头总是非常粗鲁。 随着我的到来,唱片店的生意一天天好了起来,攒了三天的工资,应该能去吃顿好的了。我在这边生活将近一个星期了,风平浪静,我和老头抽着**过活,我也没找到什么喜欢的人。每次看到落山的太阳,我都会想起夕阳落在她睫毛上的美好景色,我张开双手,拥抱夕阳,就像拥抱她一样。 这是R 是周六还是周天,我记不清了。那天凌晨,我和几个人渣刚看完新出的电影,我拉下卷帘门,准备去喝个烂醉。我们互相踢着对方屁股,满口脏话,在大街上吵吵嚷嚷。一路嘻嘻哈哈小跑到酒吧,像模像样的端起特调酒,喝个烂醉. 这样的日子奇怪矛盾又开心,我喜欢奇奇怪怪的活着,我就是一个矛盾又奇怪的人。就在天微微亮的时候,我扶着桌子走到门口,把我昨天吃的吞拿鱼全都吐了出来。远处似乎传来了猫的惨叫声,声嘶力竭。我寻着声音,往尽头的小巷走去。 我越走近,猫的惨叫越发刺耳。我走到小巷的尽头。漆黑一片,唯有血腥的腐臭味刺激我的鼻腔,让我一次次清醒过来。男孩跪坐在尸体旁边,歪着头看我,手上的石头停在半空中。血染红了他的长裤,溅出的血滴散落在他脸上,顺着睫毛滑落到嘴唇。我借着散漫昏黄的灯光,试图看清他的脸,我看见他嘴角上翘抽搐不停,他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毫无畏惧,但他的手却不能停止颤抖,像一头野兽,却又极其矛盾扭曲。我看着他,像是看见了我自己,矛盾扭曲害怕无所畏惧。脚边的物体早已被他撕得体无完肤,只剩最后一口气,他把它抱在怀里,看着它死去。 我喜欢他。 我猜他大概有18岁左右,中等身材,褐色头发蓝色眼睛。我顺势把它踢到一边,摸了摸他的头。 “叫什么名字?” 他拍落我的手,撇了撇嘴,“R” “有意思,跟我回家吧。”我慈爱的看着他,想象着她脸上的表情。 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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