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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形教父》


 1、曹老大挥师歼鬼子

国军队前来袭击，也只能闭门不出，不可能使用武器对抗。其实他们想错了，因为蒋介石早就想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担心共产d领导的新四军、八路军以及地方各游击部队，会借机接收，或抢夺日军的武器弹药和军用物资，于是专门发出指令，日军投降后可仍保留原来建制，可以不交出武器，没有被正式接收前，任何人不得向日军无理取闹，如有违犯可用武力反击，所以冈泽真颜属下的日军敢于首先开枪。
关健时刻唐明宇刚好赶到，发现曹司令已经吃亏，不容他多想，命令老李干掉碉楼上的机枪手。
“是！看我的。”李厚土只要有鬼子杀，便异常兴奋，他举起苏制莫辛纳甘189130型狙击步枪，只听“噗”的一声响，百米外碉楼上的机枪哑火了。
古山英刚准备率队冲进营区，被曹司令一把拉住：“还不到冲锋的时候，第二名机枪手还没消灭。”可是为时已晚，山英只冲两步即左肩中弹，好在子弹只是穿破皮肉。
与此同时，李厚土的第二枪，又击中了碉楼上第二名机枪手。
曹勇男知道，唐明宇和他的几名手下已经参战，而且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她想，如果自己能活着离开，少不了又要挨唐老头的责罚，为此她决心用战绩来减轻这次的失误。于是她超越到古山英前面，率大批勇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攻破营区大门，留下好几具日军尸体。
队伍冲进院子后，日军整个中队分布于二楼和三楼，他们手中都拿着武器，从高打低占有地利优势。但曹方拥有两挺机枪和每人一支冲锋q的有利条件后发制人，此外还有唐老头三名枪手助阵。可敌人并不示弱，他们大多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不错的枪法配上过硬的武器，出现你打我避、我打他藏的对峙和胶着局面。就在此时，二楼拐角日军的一支歪把子机枪又打响了，曹方牺牲了一名队员。唐先生比李厚土手快，抬手一枪把敌方机枪手解决了，战局立马出现反转。
沈启智对李厚土说：“眼前的敌人基本上消灭得所剩无几，他们都隐藏起来了，留下的可能是大官，我俩去找找。”
李厚土表示同意，于是跟在老沈身后。
在大院另一处古大队长问：“曹司令，怎么没见到那个日军大佐呀，不是说司令部来了一名大佐，要调走这儿的迫击炮和其他武器弹药，难道他换了士兵装束混进了日军士兵中去了？”
曹司令回答：“不会的，日本军官都敬畏武士道精神，他们丢不起面子。等着吧，他会现身的，我和他的军衔同级，我正等着和他交交手，才知道日军大佐级军官有多厉害？”
正在此时，李厚土和沈启智押着一名扛中佐肩牌的军官过来，他正是此地的坐山虎冈泽真颜。
曹勇男先开口了：“冈泽君，原先我们的约定作废了，你们投降后马上要遣送回国，我方过了这个村没那个店，我们要点武器弹药。为了减少伤亡，请你和上面派下来的大佐通融通融，多分点硬货给我们。”
果不其然，一名身材稍矮墩实、扛大佐肩牌的日军军官从后面走出来，有点大义凛然的姿态说：“我们日军已经放下武器，而且早在半月前我方代表在投降书上签过字，你们今晚的作法已违背了《波茨坦公告》的有关条款，以及蒋介石先生签署的有关命令。所以不能对我们的人员和武器物资作任何处理。”
“我告诉你们，我们既不是国军也不是共产d领导的部队，是龙虎山上的土匪，不受任何人的约束。”曹勇男大马金刀地说。
此时枪声已停，敌人都藏到地道里了。曹勇男带来的队员们，以无比的劲头在搬运武器弹药和军用物资，有的已经上路了。
曹勇男命令自己的手下停止一切行动。面对大佐说：“我与大佐先生军衔基本相当，咱俩比比手中的刀，如果我输了，我们空手而回，敢不敢比？”⺋
大佐在中国多年，凡上战场赢多输少，从未与中国女人拼过刀，他实在想试一试这位牛高马大女汉子的刀功，但他想一开打输刀倒无所谓，却会惹来很多麻烦，只好强忍好奇之心予以回绝：“女英雄的刀法一定很精妙，要不然统领不了千余人的队伍。我虽认输，但你们今晚的行动必定会受到查处的！”日军大佐弱中示强。
曹司令“铲车”的劲头来了，大叫一声来人，“把那个双手沾满中国人民鲜血的小日本大佐绑了，提到卡车上，押回龙虎山去！”
“慢着，这名日军大佐不能绑，更不能带走。”唐明宇从拐角处走上前制止曹勇男的行为。
“你是什么人，有何资格干扰我们的行动？”此时副司令刘志赶了过来，他是站在情敌的立场上说话的。
“我是南京城的一名商人路过此地，恰好遇到这里开战，我想说几句公道话。日军以前在我们中国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但从1945年9月3日，他们的代表在投降书上签字起，这一切便成为了历史。中国参与了“波斯坦公告”起草，就必须尊守她的原则。至于日军的武器弹药和军用物资，要通过正常的渠道接收。听说国民zf已制定了详细的敌产去向条款，你们这些地方武装，也应按zf意见办事。不过由干你们长期生活在山上，消息闭塞，野莽村夫惯了，不懂时政也情有可原，没带走的物资就不要再拿了。”
“不行，国民党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可以肯定，到时我们连毛都捡不到一根。”刘志有意说出恨鬼子的话来，他非常现实，见院里有一辆带斗三轮摩托，于是回身飞奔过去，驾起车呼啸着出了大门。
日军大佐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对唐先生说：“你这位先生说得对，他们真的是一群山贼，我本来要把这里的重武器调运去司令部，不知怎么走漏了消息，如果她们晚来两小时，我就装车走了，现在只有回去接受处分。”
“不会的。”唐明宇安慰道：“因为不是你能力范围内能阻止得了的，现在大家所处的环境特别混乱，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听说在上海、北京、武汉也出现过国军、八路军或地方武装，以接收敌产之名强抢硬要，并不是你这儿开的先例。”
“先生不是一般人物，在两军交战时敢于挺身而出，坦陈公理，又好言安慰，在下感激不尽。”大佐由衷地说。
“大佐，我听了您和唐先生的谈话很受启发，也得到些许安慰。”冈泽真颜中佐神情沮丧，满脸痛苦地检讨道：“大佐真对不起，今晚发生的事件是我的错，我接任二年多来每天都如覆薄冰，不断向山上的曹司令示好，所以没发生过大的事件。谁会想到我们放下手中枪，失去警惕时她下山来，打我个措手不及，还祸及大佐，此事该怎么个结局？”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此乃人类的宿命。”唐明宇说：“退一万步，你们的军用物资迟早要被中国人接收，现在又不是你们主动送给山匪，不会出多大问题的。”
冈泽心有不甘地说：“物资受损是小事，3名日军的死是大事，我难辞其咎。”
“我与你共担责任。”大佐说。
“特殊事件特殊处理，你们的上级会理解的。”唐明宇再次安慰他们。
曹司令这次出击战果辉煌，搞到了汽车、机枪、迫击炮等军用物资凯旋而归，但她自己和一大队长古山英没随队伍回山，而是留在山下一关系户的安全屋里，那是惯例。因为每次下山有重大行动之后，曹大当家的都要对关系人布置任务，收集各方面反应，另外还要与唐先生见面，研究下步工作。
“我们内线送来的情报真准，如果明晚行动只能打马后炮了。”古山英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满脸生辉。这位28岁的农村姑娘，在与敌人的拼搏中，完成了向一名营级军官的转变，假以时日，脱去童趣，完全可以和曹勇男一样，指挥千军万马驰骋沙场！
“此役我们虽然收获颇丰，但冷静一想我认为输了理犯了错。要成为正义之师就要出师有名，对方已经放下武器，严格说杀伐一群失去战斗力的人是不人道的。”曹司令此刻才有所醒悟，她比一大队长的知识、眼界、阅历和经验丰富得多，她的思想高度、认知水平和可塑性是一般青年男女不可比拟的。
“你们在此等很久了吧？”唐先生风尘扑扑走进门来。
“司令正在反省呢，说我们出师无名，为正义之师抹了黑。”古山英赶忙为本次行动开脱。
“现在反省不觉得晚了点？我对你们说过多少次，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权衡利害得失，遇到不利要两害相权取其轻，灵活运用战争策略。”
“唐老头喝口浓茶解解乏，请你多多包容。”曹勇男说：“我知道你参加了战斗，只是躲在暗角里射杀鬼子。” 并把茶缸放在她昵称的唐老头前面茶几上。
“不要忙着讨好，你们反省是必须的，而且要在前面再加深刻二字，深刻认识到出师无名带来的危害。我认为有以下几点：一是你们有正义感，倾向共产党。蒋介石为日军投降发表了‘以德报怨’广播讲话和一号令，他们可以说，你们用行动破坏了两党团结，有意搞分裂;二是带头抢盗敌产物资，成为破坏敌产接收的典型;三是自曝短板，说你们是永远改不了痞气霸气特性的土匪；四是日军会把中国人都视为品行不端，素质底下的支那民族。”
“教训深刻，说明我曹某学习差，历练方面还欠很大火候。”
唐明宇又说﹕“有可能国民党会以此为借口，派兵前来围剿。因为他们近来的一切工作，都在为全面内战作准备，清除通共的地方武装是他们首当其冲的任务，所以你们绝不可以放松警惕！”
“我们会记住教训，总结经验的。现在新添了不少硬武器，要尽快熟悉性能，到战时方可锦上添花。”司令向她的唐老头表了态。她为何能对面前的男人俯首称臣？因为他是父亲的忘年交，父亲对他来接管山上这支队伍寄予厚望，并在他弥留之际，把女儿的终身也托付给他，父亲的遗愿必须遵从，何况父亲有远见是人中精英，他的行事宗旨代表着正义，他指向哪我曹勇男就奔向哪。
“我全力支持司令，紧跟司令鞍前马后！”古山英也表了态。
“除刘志外，你们几名核心骨干要多学习《共产党宣言》和毛zd的文章，要不断提高政治觉悟。”唐老头最后说。?


 2、军统要对曹部下手

唐明宇对龙虎山游击纵队有一种特殊情结，他和曹勇男、刘志三人关系非常微妙。女司令与两个男人之间产生的过往纠葛，犹如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刘志总认为与曹家是远亲关系，房伯的大女嫁给了曹伯年，虽不是直系，但也可说是打断骨头连着筋。自从出现那个唐某之后，曹家人逐步改变了对自己的态度。不可否认唐某人品不错，学历也高，有钱有势（调查得知唐明宇参加了军统，与戴笠关系密切）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可他年龄偏大，
比曹勇男大9岁，他既打曹家女儿的主意，又觊觎山上这支
部队，野心勃勃，他要把一支上千人枪的队伍拉入共军，
可我刘志是不会那么心甘情愿听从你们摆弄的！
唐明宇知道，要把曹勇男和她的部队改造成就为人民谋利益、接受共产d领导的队伍，还有不少阻力，长期以来形成大小两派的矛盾纷争，短时间内难以化解。以刘志为代表的少数人是分裂派，要与曹勇男为首的大派分道扬镳，他不愿甘居人下，尤为不愿接受比自己年青的女人的指手划脚，他去向何处没有透露过。至于唐老头与曹剩女的婚事只差一哆嗦，他们早年的誓言人人皆知：把小鬼子赶回他们老家去之后就结婚，如今水到渠成，马上可以实现。
国民党军统局长戴笠，不知为什么近来总是精神愰忽，本
来日本已经在投降书上签了字，外敌已去，全国上下一派欢欣鼓舞，他却为什么高兴不起来？于是他想起前不久还有人议论过，军统有十万之众还嫌力量不够，有的地方还在秘密扩编，那种尾大不掉功高盖主的现象必须阻止, 党国其他部门产生不少异义，就连校长他……自己是按照一个国家、一个政党、一个领袖、一面旗帜的理念，成为领袖佩剑的，锋芒直指不同政见的党派势力，战绩显而易见，多少年来铁血写春秋。人们不会忘记，日寇入侵之初，国民党的领袖是亲日的，不允许东北军抵抗，拱手把东北三省让给日本人，遭国人垢病。直到1937年7月在庐山会议上，蒋某人才在世界舆论和全国人民的强烈要求下同意出兵抗日。他戴笠及其这支盖世太保式的队伍，自始至终紧跟领袖，矢志不渝，校长不可能卸磨杀驴。戴老板有何预感吗？一惯算计别人，自己生死两茫茫，却算不出最后的结局,人的命运往往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上。之后不久，戴笠不明不白地死留下了悬念，成为千古之谜。
军统局南京站二楼会议室，正在召开全员大会。
“妈的，这伙山匪真不是东西！”站长王丙权瞪着一对牛眼骂娘，接着恶狠狠地说：“曹匪首公然对抗党国，把领袖八一五‘以德报怨’和后面的‘一号令’当耳边风，不给他们一次教训，她就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把我军统人员看成是吃干饭的!”
“枪打出头鸟，不压压她们的嚣张气焰，就会如病毒一样泛滥开去，八路和新四军及其他杂牌军也会跟着来，一旦惹怒日军，点燃这把怒火，说不定造成意想不到的恶果。”号称大炮的行动队长郭虎，放了当头一炮，积极响应了站长的提议。
郑甫鸣副站长说：“我认为不可盲动，军统局是情报机关，可把其中的因果关系了解清楚，再与城防司令部等作战部门联系，要剿灭也是他们的任务。”
“副站长说得不无道理。”王站长为难了，他又说：“如果我们的行动不造成轰动效应，如何向局座交待？他来电过问了此事，后续我们没跟上可能会留下恶果，南京马上要成为委员长的还都城市，前站工作组已经在组建，一旦领袖过问，我们该如何汇报？”
“没那么严重吧？”郑副站长说，“领袖大事还顾不过来呢，日军受降前后多少大事等着他运筹，而且没有先例参照，一旦计划不周密，将影响我们战胜国的声誉。相比之下，龙虎山小小几名山匪，借机抢点日军枪弹还不是芝麻小事一件。”
“那我们就放任不管了？”郭虎心有不甘，“我们总是束手无策，显得威风八面的军统就那么无能吗？”后面一句反问非常有挑战性。
王丙权“呼”地站了起来，一拍桌子：“笑话，我们从来不承认无能。我提议，采取先礼后兵的策略，先把曹勇男请下山来，讲明原则，指出危害，让她提高认识，表明态度，动员她把抢来的武器弹药军用物资上交，如不接受要求，先把她曹匪首扣压，再派兵剿灭山上顽徒，坚决严惩不殆！”
“我同意王站长提议。”郑副站长抢先表态，他洞察其中奥妙，深知此乃一块烫手山芋，谁粘上谁倒霉，所以赶紧往外推：“就请王站长和郭队长牵头查办。”
“曹匪不是山野村妇，她刁得很，不是那么容易就犯，我认为还得给她戴上一顶通共的帽子，或许可以打垮她。”王站长说。
郑副站长积极呼应：“此计甚妙！不过要选一处曹司令认可的谈话地点，否则她不接招，第一步我们就会被动或是失败。”
“就这么办，谈话地点由她定。”王站长拍板了，“近两天我抽时间亲自上山送请柬。”
就在此时，电讯组长张小妹送来一份电文，三人很快传看了电报内容，接着陷入深深的沉默。他们的头上犹如被击一猛棍，因为电报内容太沉重，说是领袖身边潜伏的中共高级特工，窃取了一批关系党国命运的情报。由于请报内容丰富、保密级别高，重庆中共“八办”已选派专人，准备将情报直送南京潜特“教父”。至于“教父”如何处理这批高级别情报，是留给每个人的悬念。军统局南京站的任务十万火急，即务必抓住送货人，收回文件，查明“教父”是何许人士，并挖出埋在最高层的共d潜特，这个突发的弥天大案还把国民党相关部门牵连进去，从此南京重庆等几大城市将无宁日。
⺗ 郑副站长说：“敌中有我，我中有敌，共d真厉害，领袖身边都潜伏着他们的高级敌工，如果这批内容丰富的机密情报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按照事情的轻重缓急，看来对龙虎山队伍制裁要暂时放弃了。”
“真是防不胜防，曹贼那边让她再快活一些日子。”王丙权站长手中举着重庆戴老板的电报说道：“字数不多的电文，给我们出了无数道难题，悬念太大，变数太多，首先被盗的文件是哪方面的内容没说明，‘八办’派员是谁也没暗示，行动路线、交接地点尤其南京潜伏的‘教父’等方面，一点信息都没有！大海捞针，先捞谁？我们总不能像一群无头苍蝇，去车站码头机关单位乱搞一通吧？”
“我们只有采取守株待兔的方法，在车站码头等交通要道设卡检查，全面布控和重点调查相结合，新老线索摸排和嫌疑对象暗访相结合，层层过筛，对浮出水面的再严审，必有所获！”郑甫鸣支了一招。
“办法倒是很好，可我们的力量捉襟见肘。”王丙权表示战斗力遇到瓶颈。
郭虎赶紧说：“我们可向市府建议，指定警察和城防部队等相关部门分担责任，天要塌下来大家一起扛，谁也不能当甩手掌拒。”
“非常好，我去市府请示。”王站长说：“但我最感兴趣的还是潜伏在南京的“教父”，大隐隐于市，此公到底居于哪家庙堂之上？按说与党国对抗者非共d莫属，要不然“八办”也不会把窃来的重要情报送给他，这金陵市潜伏着共d高层，如果我的预判成立，他得到那批内容丰富、价值极高的情报，会立马返回延安。”
郑副站长笑问：“站长，预判教父可能是从延安过来的，得到重庆八办送来的情报就撤走，如此说来六朝古都——南京只是共d茶马古道上的一个驿站而已，在那交通不便，艰难困苦的时候，延安派员不远千里而来，别的什么都不过问，仅仅只为接收一次情报，会有如此简单吗？”
“所以说我对教父感兴趣，无论他是游山虎还是坐山虎，说不定我们还有打不完的交道，高手过招虽输也值！”王丙权还是信心满满的。说起来他也不是等闲之辈，自己手艺不差，有两把刷子，而且还是戴笠的小同乡，浙江江山县人，三年前便做到军统上海站副站长，扛中校军衔。汪精卫主政南京时要他改弦易张，碍于戴笠的关系他坚决婉拒。戴笠对他的忠诚予以表彰，竟在风口浪尖上将他提拔为南京地下站站长，他度过了最黑暗的三年。正当汪伪政权覆灭，有望苦尽甘来平步青云时，他是否会预测到，不久后戴老板会遭遇横祸，毛人凤主政保密局，说不定会加害自己，美梦破灭呢？
三个人很认真地谈了两个多小时，然后各人带着自己诸多的不解和无尽的烦恼离开了。
“日军官兵善后联络处”设于南京原国民党外交部旁边。也就是冈村宁次派遣军司令部旁。他们昨晚也得到蒋委员长身边的潜特中川洋子从重庆发来的情报，并向冈村透露，中共得到这批价值不可估量的情报，必定作出强烈回应，将涉及日方是否能安全善后，建议“慎独”。
龙虎山上，曹勇男也得到了有关蒋介石最近制订的一系列政策和军事行动计划外泄的消息,似乎对她山上影响不大，她所关心的是国民党是否派兵前来围剿，以平息与河湾日军一役的影响。对此她与刘志进行了沟通，并对军务和训练工作简单交待之后，带着古山英下山了。她计划先去关系户安全屋稍作休息，吃过中饭再去找唐老头。
三年多前，唐明宇高瞻远瞩，根据日本高层的野心，预判他们三五年内必定失败，到时国共两党必有一战，南京仍然要成为国民党的政治中心。在组织的授意下，他利用自己掌控一个商业王国等诸多便利条件，牵头成立了名为“南京地下特战队”的组织，通过单线发展，先后吸收安德烈·诺维奇、庄昌、李厚土、沈启智、郑甫鸣、周吉伟等为中坚力量。他们都有工作掩护，几年来杀汉奸，诛日寇，搞情报，团结群众为共产d领导的军队购粮送药，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
接到迎接“八办”送来的那批重磅情报的任务后，小组每个同志无不心情激动，不过大家也知道，敌人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从重庆到南京千里路线，烽火连天，最后明暗两条战线，必在南京决出高低胜负。
眼下小组战前会议，正在唐先生的总办公室——地下“特二号”秘室召开。
一开始，郑甫鸣汇报了当日上午南京保密站的会议情况：如何在南京城布防，动用军警宪特设卡堵截，广开信息渠道，重点排查等，阐明把查明深潜南京城代号“教父”的共产党潜特列入重中之重，一切工作都围绕清查“教父”展开。
“我就是教父，让他们来查我吧。”安德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沈启智接上说：“教父和情报相比，当前敌我双方都把情报放在首位。情报究竟重要到何种程度，搞得暗流涌动，血雨腥风的。”
“我认为它的重要性，一定是关系到国共两党生死存亡的大事。”唐明宇说，“这批情报一经公开，将会造成前所未有的轰动效应！国民党和他们委员长的秘密，全都会曝露在世人面前。而我们共产党人，就可以有的放矢，一条一款地予以有效回击。我们可以予测到，委员长准备放弃和谈，主张内战，他的战略方针是：逐鹿中原、出兵东北、抢占延安、回马华东。无论他们计划如何周秘，物资如何充实，鹿死谁手还有很大变数，只一条便决定了他们可悲的命运！”
李厚土忙问道：“是哪一条决定了国民党必败的命运！”
沈启智毕竟是老知识分子，天天与书本打交道，他回答说：“是本质的问题，他们的政治本质是反人民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共产d领导的人民子弟兵为人民服务，受人民拥护，所以会取得内战胜利，反之国民党必败！”
接着周吉伟说出另一件事：“现在社会上说什么的都有，据传蒋委员长之所以把冈村宁次保护起来，不让远东国际法庭把冈村作为战犯传唤去东京受审，而安排他继续统领在中国的日军，并不让投降的日军交出武器弹药，蒋是妄图让留滞的120万投降日军与国军协同作战，争取三个月消灭共军。”
“所以说，蒋介石为实现一统全中国之目的，认贼作父等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唐明宇逐个扫视全场的同志，接着又说：“在当今决定中国命运的关键时候，我们一定要坚定信仰，清醒头脑，保持高度警惕和良好的战斗状态，一场流血的战斗将不可避免，八办安排的同志，说不定马上就到南京了。”
郑甫鸣提了一个人人想知道的问题：“教父是谁？在组织中是否可以公开一些信息？”
老资格的沈启智说：“不可以。组织原则规定，需要让大家知道的人和事，不问也会让我们知道，不到时候打听也没用。”
唐先生说：“有时一个代号代表一个组织或者一个小核心，必须彰显硬核的重要性和隐密性，我分析教父或许由二人或三人组成，这是斗争和保密的需要，上个双保险不是更安全吗。”
公历的9月中旬，还不到农历的八月中秋，号称中国四大火炉的重庆，还处在异常闷热的煎熬中。树上知了的鼓噪此起彼伏，使人更加烦燥不安。
朝天门码头永远是那样烦忙和混乱。因为蒋介石的陪都躲藏在这里，于是有意和无意，把天府之国巴山蜀水的一隅，变为个大染缸。盲目拥挤在中国临时首都的百余万人口，几乎都出入过这个脏乱不堪的码头，滑竿与黄包车抢客斗殴，将军和流氓争锋比刀，扒手参与乞丐争食，长袍马褂邀赤膊大汉划拳赌博等等，闹剧丑剧每天都在上演；追求生存化解危机的公开杀戮和秘密伤害一刻都没停过，你下台来我登台，此乃陪都的恶性变异。
突然，“呜呜”几声鸣响，嘉陵江里的“山鹰号”客轮发出几声怪叫，旅客可以验票登船了。一名四十多岁中等身材的汉子，头上光溜溜的，刚理了发，穿件灰色背褡，几根布条下垂，露出饱满的胸肌，一件白布褂子搭在左肩上，右胳膊挽只帆布口袋，里面装些出远门的换洗衣物之类，一副小生意人打扮，跟在上船队伍的后面。
人群中一阵骚乱，几名警察直冲而至，大叫停止检票，都要逐个接受检查才可登船。
四名警察站在台阶两边，如临大敌，对登船人员逐个验查身份证件、船票，搜查全身，清查行李，后面一名警察用手里的照片，核对每人面貌，此时已有三人与照片相似，被推到边上等待审查。
“你叫陈美塘？做小生意的？”终于轮到光头陈美塘验证了。
“是的，我除了不贩毒不做人贩子，什么小生意都做。”姓陈的边说边分发手上老刀牌香烟，又不停打躬作揖，转向查验他行李的警察说：“请老总们手脚轻点，弄乱我的衣服我不知道怎么叠整齐。”
有个警察瞪着眼说：“我看你不是好人，衣服都不晓得叠，不是日本间谍就是共d的秘探。”
“什么密谈？我只有和老婆才会密谈。”
“真是个二百五。”一警察骂了一句，见左眼疤痕打结的陈美塘还真有点既蠢又丑的形象，产生厌恶。
“你这次说对了，我老婆规定我每天要赚到二百五十元，回去按天数算，不够数就罚跪洗衣板。”
“啊哈哈……”旁边人大笑。
那名警察火了﹕“你是借机讽刺我们？”举起巴掌要打陈美塘。
“住手，这是干什么？”一名警察小队长刚好走过来，“动不动就打人，说不定阴险狡诈的真正敌人乘机早溜了。”
陈美塘真名陈民堂，因为化妆改变了原貌，蒙混过特意清查的警察，终于登上了山鹰号客轮。祝他顺风顺水，“千里江陵一日还！”?


 3、《大公报》揭露的秘密

国民d核心情报被窃，轰动了山城，把委员长气得甩了茶缸，“娘西皮”骂了不知多少句，并一个电话打给了戴笠：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娘西皮，重庆和南京都闹翻了天。你不要老盯着各地军统的人事关系抽不出身来，敌人是善于把握时机的，他们趁我们抗日胜利高歌凯旋，放松警惕时，娘西皮来了这么一手。潜伏在我们身边的敌人，你们一点线索都没有吗？悲哀！”
“校长，学生该死，辜负了您对学生的信任，我从即刻起，全身心投入追查d国情报被窃这件大事，一定抓住潜特，截获被窃的文件。”
“雨农，你手下的十万之众，是干什么吃的？还想扩编？有谁胆敢三心二意只领饷不干活，杀无赦！”委员长龙颜大怒。
“谨尊教诲！校长，我向您保证，在我任内，一定挖出潜伏在我们身边的共d间谍。”
戴笠接完电话，边擦脸上的汗边往电报室走去，准备分别向武汉、南昌、安徽、上海、杭州的军统站下达命令，要他们沿途到“山鹰号”客轮上，查找一名叫陈民堂的共d特工，发现后只可严密监控，顺藤摸瓜，争取把幕后人一并抓住。而对南京站的王丙权，却单独去电，要求甚高，用辞严厉，限期破案，并告诉他，已经派出得力干将桂理中上校前去协助工作。
武汉站派出人员，准备上到“山鹰号”查找陈民堂，一打听客轮早已过境;南昌站派去的人，到达九江码头，亦迟到半个小时，到站下船的客人早走了;只好通知芜湖，安徽的军统特工上到客轮却没有查到叫陈民堂的人。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叫陈美塘的生意人已经在九江码头上了岸。此刻快到南昌了。
整个南京城如临大敌。虽是秘密行动，但突然之间，大街小巷车站码头增加不少军警人员和头戴礼帽身穿长衫的特务，到处查身份证明、抓嫌疑人，市民们知道国民d又发生了大事。
市警局林善举探长带着张甲和李乙上街巡逻，他说，“头头要求注意保密隐蔽，我们何不用公开掩护秘密呢。”
张甲问：“用什么公开掩护秘密啊？”
李乙回答：“我知道,探长准备公开查扒窃，以掩护秘密查找那个叫陈民堂的小商贩。”
“聪明，知我者李乙也！”林善举抬起右手拇指和中指一碰，打了个响指，“兄弟们跟我到下一站去。”
三人走走停停，来到秦淮河石桥上，发现几名年轻女人，林探长用手指了指问道：“左边那个高个女子，像不像通报上的三号扒手？”
张甲反应有些慢，问道什么通报？
李乙忙回答：“非常像。”
“带回去审查。”于是三男对一女，拉拉扯扯，把那名年青漂亮的女子带走了。
治安队长黄茶生，在远处目睹了同僚们演的那出闹剧，本想中途上前干预，细细一想，当下任务繁重，一但加以阻止，奸猾的林探长会以此为借口，闹出各种矛盾，甚至反咬一口说黄某与重庆八办是同d，故意阻止探长查案。于是，他装做没看见。
绕来转去，探长和李乙与黄队长碰到一起来了。
“探长，有收获没有？”黄队长主动打招呼，自己有点眼热。
“有个屁收获。”林善举回道，“不过我搂草打兔子，抓了个扒手，女的，她把一只魔掌伸进一老太衣裤里掏钱，被抓了现行。”
“你抓的人呢？我怎没看见？”黄队长明知故问。局里很多人知道林探长有两大嗜好：爱赌、好色，他每出一次警决不空手而回，等他回去不仅那女人受辱，还得让她家人出钱保人回去，鱼和熊掌兼得。他臭名昭彰，实实在在恶警一个！
“女人嘛，我叫张甲送回去了。……黄队长你说句良心话，我们手里只有一张画像，没点其他可资利用的信息，人海茫茫有必要大兵团作战吗？如果我是那个陈民堂，就会半途上岸，直飞上海，再飞杭州，又去苏州，尔后潜入南京，谁能奈我何？”
“好在陈某不是林某，否则半个中国的警察都不要活了。”黄队长挖苦道。
“我们多地的警察能围捕陈某吗？我看很难！黄队你知道重庆八办弄到一批什么情报？d国高层如此重视，据传委员长下令，虎狼之师也要参与行动。”
“你说的虎狼之师，是指宪兵吗？”黄茶生问。
“正是，最近从上海第19路军调防过来的一支宪兵都上阵了，什么叫杀鸡用牛刀，这就是！不打小日本了，用一支精锐加五省一市的警察，去围捕一名共d情报专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不用说，秦淮河畔警局的一名探长，不仅胆大妄为，而且出语如刀，字字锋利，杀伤力极大。
“林探长可不能乱说。据我了解，那名姓陈的手里，有一大批重量级情报，关系到d国今后的命运，而且时效性极强，不采取断然措施，情报一旦公开后果不堪设想。作为下属，我们只能理解和执行，食君之禄终君之事，探长你说对吧。”
“也许你说的对。委员长身边这些人不知道干什么吃的？竟让大批情报被人窃走而一无所知，难怪有人说，蒋委员长不怕日本人，就怕共产d,也许是真的。”探长说的话就是经典。
“林老兄恕我不能奉陪，我要走了，那边还有一大片没去查。”黄茶生想这名探长借着他后台硬，要不是他有‘花和尚’的爱好和一张媒婆的利嘴，说不定南京市警局也得由他扛大旗，这种角儿惹不起，可躲得起。
李白有诗云：“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杜甫也曾写过：“无边落木悄悄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等 名句，多少文人墨客游览长江，写出无数大好山河的赞美华章，留下了千古绝唱。在情与境的交融中，客轮在长江里顺风顺水飞奔而去；抬眼望，两岸山峦雄奇，鬼斧神工，看不够的风光美景，品不完的诗画韵味。陈民堂感慨万千，能在祖国宏伟宽广的胸膛里生活和拼搏，该是无比的幸福，从而更坚定了完成任务的信心！
他上船不久，便发现有人跟踪，不时有人窥探自己。他尽可能放松情绪，坦然自若。客轮快到九江时，恰好黎明时分，他注意到一江两岸被一层淡淡的雾霭包裹着，真是老天佑我。于是当轮船靠岸时，他悄悄夹在下船的旅客中，乘乱跳上码头。
没花多少时间，就在码头上与九江地下d同志接对了头，并由他们派车将其送至南昌三家店机场。一个多小时后，陈民堂顺利到达南京。
此时的南京，处于无zf主义状态。日军虽已签字投降，当然不可以再有管理权了，但他们的派遣军司令部和有关办事机构，还占着原国民zf外交部等原地址，只是把原来“日本派遣军司令部”的牌子换成如今的“日军官兵善后联络处”。国民d尚未正式接管，在这失控的空档期，社会治安非常混乱，一些临时机构形同虚设，国民d的兵痞流氓、社会残渣兴风作浪,城里一派乌烟瘴气。
南京地下d组织协同唐明宇特战小组，精心部署了这次重量级情报的交接。将指定接交人员、选择接头地点、设计撤退路线、安全保障措施细化到每个环节。
国民d方面，在南京摆开了与共d决一死战的架势，街面上和重点区域，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凡是看着不顺眼的都要搜身检查，顺便捞点油水，弄得人人自危，怨声载道，还抓了不少的陈民堂、陈美塘式的“嫌疑人”。
戴老板特使桂理中，比陈民堂还早几个小时到达南京，与站长王丙权、副站长郑甫鸣、行动队长郭虎及市警局副局长周吉伟、城防司令部司令胡常模等中坚人物，经过多次研讨，制订了一套“撒大网捕小鱼”的计划。
这天上午天气闷热，四大火炉之一的南京，把人们烤得无处寻荫凉。好在中午过后，西边天空起了云，转眼间由白云变紫色的云，开始起风了，这预示着有场暴风雨要来，一时间电闪雷呜。然而人们企望的甘露却没如期如至，真是天有不测风云。老天也许在考验人们的耐性，为避秋老虎，大家只好躲在树荫里，消暑一下午。快到傍晚时分，乌云再起。直到这个节点，国共特工之间，这场小小的对决才悄然展开。⺗
在中山陵的长坡下，有几名乞丐，正津津有味听一名瞎子拉胡琴，拉的是阿炳的《二泉映月》。
化妆成乞丐的陈民堂，问身边的同伴：“你们知道这位仁兄拉的曲子叫什么名字吗？”
几名乞丐都回答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很好听。
其中一人接着说，“我都听出眼泪了。”另一个却说：“越听越觉得肚子饿。”
陈民堂对其他几名乞丐叫喊道：“哭了饿了的，快去讨吃的吧，我要留下来继续听。”
琴师拉完《二泉映月》，陈民堂上前几步问道：“师傅，请问华颜钧先生是苏州人吗？”
琴师回答：“不，华大师是无锡人。”
陈民堂又问：“孟子提出符合仁义道德原则，真正大丈夫的标准是什么？”
琴师回答：“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陈民堂感叹：“是呀，人一辈子守住这三个‘不’就够了。”
接头暗语对上了。
就在此时，坡下面发现5名头戴礼帽、溜着贼眼的人向这边走来，离他们50米外，还跟过来十多名军警。于是乞丐们突然撕打起来，还大喊大叫，这是事先约定的危险报警信号。
几名礼帽特务也不是等闲之辈，反应特敏锐，发现前面有人对话，立刻向半山坡冲来。
陈民堂赶紧对拉胡琴者说：“我是八爷，东西在左后方水杉树地下洞中。”便侧身倒卧向左边滚去。
叭叭两声枪响，只见陈民堂从一株粗大的水杉树下翻了几个身，不再动弹了。与此同时，化妆成胡琴师的接头人庄昌，施展他梁上君子的奔跳绝技，早已不见踪影。
轰隆隆，随着一阵电闪雷鸣，铜钱大的雨点倾泻下来。
那几名礼帽特务分成两个小组，三个人去追拉胡琴的乞丐，他们不是庄昌的对手，在密不透风的灌木丛中，好一阵搜索，衣烂手破，人影都没见到；另两名特务，刚追到倒伏在地的陈民堂身前，正要验查死者时，一颗手枪子弹射来，站着的那个特务耳旁立现一个血洞，横倒在了陈民堂身旁，吓得蹲在地上那特务没命地逃走了。
李厚土本想再射杀逃跑的人，被后面的唐明宇阻止了。
唐先生叫老李背起中枪的陈民堂先走，让他先藏于山下的小车后备厢中，等庄昌和自己到齐时再送陈民堂去“特二号”救治。
所谓“特二号”，是唐明宇商社总部的地下室，一个经过特殊装修的密室。
庄昌等到敌人的搜山队伍撤走后，才向那株水杉树走来，此时唐明宇刚刚从树下一小洞里，起获了用玻璃瓶装的两枚胶卷。
“你比我迟到一分钟，在关健时刻，一分一秒决定一人的生死或一场战役的胜败！”
“先生批评的对！如果这一分钟里胶卷被敌人取走，以前的努力特别是陈民堂同志的流血就毫无意义了。我就奇怪了，先生怎么……”
“你是问我怎么能在此处，准确无误地取到密件？其实一点都不奇怪。”唐先生用手指着前面一株冠盖如伞的大梧桐说：“你和陈民堂交接前，我就隐藏在树上，下面一举一动尽收眼里，那上面不仅安全，而且还不淋雨。”
李厚土多了个心眼，在等待唐明宇和庄昌时，先背着受伤的陈民堂绕过前面一处检查站，选一隐蔽处藏好，后来他对唐和庄说陈民堂同志在后备厢里。当老李开车来到东南角哨卡时被几名警察拦下，唐明宇说自己是三江商贸集团董事长，还说与市局的副局长周吉伟认识，建议他们打电话核实身份。无奈几名警察就是不吃这一套，硬要检查汽车后备箱，正在此时，探长林善举带着二名手下巡查而来，真是冤家路狭，姓林的是警察中的败类，是个难剃的癞痢头，他雁过拔毛，见卖水果的也要捞一把，是个不知廉耻的人。
“哟，是唐大人驾到。”林探长见从车里下来的唐先生，涎着脸说：“又到哪收账去了？现在才打道回府，你还记不记得欠我一顿酒席呢？”
“我忘谁的，也不会忘记林大探长的，就现在去吧，餐馆由你定，我的两名员工坐黄包车回去，快上车来吧。”
姓林的立马变脸，“不，我不能被唐大老板腐蚀了，说不定你的后备厢里，正好藏着我们要追捕的陈民堂呢。”
已经下车的庄昌大惊，赶忙别过脸去装着咳嗽。唐先生笑道：“林探长真会开玩笑，你们警察追捕的要犯怎么会在我的后备厢里？”
“我说在就在，你能让我打开后备厢检查吗？”
“你说在就在，如果不在怎么办？好象天下的事就你林善举说了算，你们检查是应该的，但不可乱说话，岂能无中生有？不能这么盛气凌人。”
“你的意思是，不能检查你的车了？”
“这有什么不能，你们随便检查好了。”唐明宇说。其实他从李厚土的表情中，知道陈民堂不在后备厢里。
“我方便了你们三人，保不齐我林某这颗头就保不住了。”
“没这么严重吧，要搜查，你林某人搜查便是。”
当林善举从唐先生手上取走车钥匙时，庄昌彻底绝望了。
后备厢门掀起，奇迹出现，里面什么都没有。林探长有些尴尬地说：“工作做到家，我好你们也好。”
“我们走！”唐先生叫道，第一个钻进了小车。走过检查站前面一拐弯处，一人影闪了一下不见了，庄昌轻声说：“是陈民堂同志，怪了，怎么回事？”李厚土神密地笑了，车子在一株大树下停住，很快受重伤的陈民堂由李厚土和庄昌扶入后备厢里了。
在车上，为救治陈民堂同志，唐先生费尽心思。他知道，只要敌人没有确认陈民堂的尸体，就会认为他没有死。全市医疗单位便会列入重点监控，为此只有先放在自己的地下室，请个自己的同志帮着取出弹头。由此他不得不想到济世医院的外科主任林美英。
林美英又名西乡花子，是个日本女人。她是济世医院外科方面的领军人物，如果能请她出手，能保证陈民堂起死回生，且能在10天内基本恢复，并重新披挂上阵。然而不能请她，一点消息都不能让她知晓。为什么？因为她的身份以及她与唐先生的关系太复杂，因为后面她出任了很重要的角色，反复多次登场，所以不妨在此多花点笔墨写写她。
唐明宇是在日本留学的，取得早稻田大学经济学士文凭后，又留校当汉语教师。西乡花子是他的学生，一来二去学生对老师产生了情愫，老师始终没表态，考虑诸多因素，只能若即若离，维系着师生关系。她到了大三，中国正被自己的同胞蹂躏，唐先生毅然放弃优渥的生活回国，决定以商救国。在商海泛舟，他自然与东瀛脱不了来往，况且那边还有他的事业和一批至交好友，如委崎秀实、中西功、佐尔格等。他还知道，西乡花子见唐先生回国，无心攻读汉语，另考医学专业，并积极参加社会活动，她对国内鹰派操纵政治，推行军国主义与德国希特勒结盟，发动侵略战争不满，于是她参加了反战同盟，后来又被佐尔格的拉姆扎情报小组发展为外围情报员。可惜好境不长，1941年春，第三国际拉姆扎情报网，被日方反间谍机关攻破，佐尔格及其手下多数被抓，西乡花子亦未能逃过此劫。
至于西乡花子被捕后，如何出狱，如何来到中国南京，并且进入济世医院任了外科主任，为什么改名叫林美英等等，就像一团谜雾，把她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当南京城，甚至武汉、南昌、合肥、杭州和上海，还在如火如荼地围堵清查陈民堂，追寻那批重要情报资料去向的时候，香g《大公报》头版头条《中国国民d当前政策走向大揭密》的重磅消息横空出世，犹如晴天霹雳，炸响在全国人民头上！
正文内容分八个部份：
一、1945年8月15日早上，蒋委员长发表“以德报怨”的广播讲话，号召全国人民对投降日军，以宽恕不念旧恶，命令军队不准以暴制暴。
二、请美军派飞机，将嫡系胡宗南部接去北京，汤恩伯部接去上海，抢在八路军新四军之前进城，防止共d抢夺胜利果实。
三、陆军总司令何应钦备忘录：
1、所有日军的武器装备和军用物资，不得有一枪一弹落入共产d军队之手；所有日军占领区，不得有一尺一寸土地让共产d占领，如果发现共军前来接收，应断然拒绝或击退之，坚决保持原有地域（蒋介石还迫切利用日军夺取解放区）。
2、日军当局应按照16个受降区的规定，在每一受降区的日军，须指定负责人员，向受降地区长官缴械，并接受遣俘的一切指示和命令，如对共军有军事行动，亦须接受该地区受降长官的指挥和指示，共同击退进犯的共军。
3、日军须负责扫清内河及沿海有关水域航运附近的水lei，以便中国军事当局的运输。
四、经委员长批准的16个受降区及负责人
1、第一方面军司令官卢汉(越南北纬16度以北地区)。
2、第二方面军司令官张发奎(广州、雷州半岛、海南岛)。
3，第三方面军司令官汤恩伯(南京、上海)。
4、第四方面军司令官王耀武(长沙、衡阳、岳阳)。
5、第七战区司令长官余汉谋(曲江、潮州、汕头)。
6、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南昌、九江)。
7、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杭州、金华、宁波、厦门)。
8、第六战区司令长官孙蔚如(武汉、宜昌、沙市)。
9、第十战区司令长官李品仙(徐州、蚌埠、安庆、海州)。
10、第十一战区司令长官孙连仲(北京、天津、石家庄、保定)。
11、第十一战区司令长官李延年(青岛、济南、德州)。（两个十一战区，长官不同）
12、第一战区司令长官胡宗南(洛阳)。
13、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山西)。
14、第十二战区司令长官傅作义(热河、察哈尔、绥远)。
15、第五战区司令长官刘峙(郑州、开封、新乡、南阳、襄樊)。
16、台湾行政长官陈仪(台湾)。
五、委员长第一号令
1945年9月9日蒋委员长签署令：日军暂时保持军用物资，候令再缴的第一号令。
六、在委员长的授意下，日本中国派遣军司令部更名为“日本官兵善后联络处”，仍驻中山北路外交部大楼，冈村宁次仍然指挥日军。
七、1945年8月14日、20日、23日向延安连发三封电报，邀请延安毛zd到重庆共商国际国内重要问题。
八、据国民d个别高官透露，国共谈判如果没有达到d国的要求，蒋介石决定对共d匪首先扣压，再审治，最后惩治。
（以上有关资料摘自蒋介石日记、百度百科、陈冠任所著长篇小说《国殇》）?


 4、小城昨夜又东凤

“小城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借用南唐末代君主李煜《虞美人》词中的两句倒也贴切。因为李帝是南京人，遭遇过国破家碎的不幸。然而大幸的是，上世纪四十年代末期，南京终于回归到人民的手中。
重庆中共八路军办事处，将潜伏在蒋介石身边的高级特工“钢刺”窃取的一批重大情报交由陈民堂同志，送到潜伏在南京的教父手上。为何要如此做？敌我双方都有很多猜测，有人认为此乃故弄玄虚，欲盖弥彰;还有人说，这是八办玩的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把戏，想把人们的视线转向南京，他们重庆才好实施大阴谋。杜撰也好，攻击也罢，都无关紧要，真实只有一个原因，惟有教父才可以在短时间内将情报放到香gang《大公报》上与世人见面，收到最有意义的效果。
文章忠实于原稿内客，不偏不倚，实事求是，不加评判，把事实本来面目展现于国人面前，每人心中自有一杆称！
一张报纸，不亚于一场六级地震，日军虽是放下武器，外敌已除，可国民d的大炮又对准了共产d的解放区。蒋介石指挥他的高级将领和zf要员炮制的八项工作要点，完全曝出了蒋家政权的独裁统治和反人民的本质！
淳溪老街上有一家名为“百草堂”的中药小店，老板姓朱，中等个瘦不拉叽的，体重只有百来斤，估摸着早过了知天命的年龄，完全一副清末遗老与世无争的形像：你看他那颗小小的脑袋，前半面刮的溜光水滑，后半面留着齐耳的亚麻色短发，梳得一丝不乱。只要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他毫不隐晦其思幽古之情怀而保留辫子的一种手段，冬天扣上一顶黑色瓜皮帽；那副老花镜还缺了只脚，用线绑住挂在耳朵上；爱穿士林布长衫和黑色千层底布鞋。把账房先生与药店老板的精明善变与化腐朽为神奇巧妙融为一体。就是这样一名并不起眼又诸多特别的小人物，成了两位高级特工的精神支柱与行动高参。
“夏叔近来可好，虽共处一城，我有三个月没来见你，还真想你呢。”唐明宇低眉顺眼站在那儿说话。
“你不来我倒清闲了，说明你一切顺利，纵横驰聘游刃有余。说实在话我何尝不想你，我还想早日抱侄孙呢，盼着小曹立马行动，只要把队伍拉到苏北，你们就可以把婚事办了，大哥二哥在天有灵也会高兴的。”
“不急，现在还不是时候，主要是山上这支队伍暂时还不能动，人的思想转变需要过程，我们的工作还没做到位。”
“你比叔的眼光远，想得透，善于积累经验，厚积薄发，我如不是有点生活积累早该淘汰了，廉颇老矣尚可饭，可天命不可违啰，我当不了你们的参谋了。”
“叔才不老，你精明练达，曾是孙中山先生的智囊，在当今关健时刻决不能有松懈的想法。我今天是来讨计的，望你不吝赐教。”
“你是要问，在香gang《大公报》上公开了国民d反动派的八项工作要点，我们下步该怎么办？要不要趁热打铁再烧上一把火，阻止他们点燃内战之火？”
“正是我此次没事先预约来见你的目的 。”
“我想过这些问题，我们这一棒打得可不轻，把蒋介石假和谈真反gong的嘴脸彻底暴露在国人面前，我d赢得了全国和世界爱好和平的人民的同情和支持。有句俗语说死猪不怕开水烫，现在国民d是再怎么加热他们也无动于衷了，所以我方只有静观其变，以静制动。两d内战不可避免，已到一触即发之势。今后工作中心就是为前线部队做好服务，有特殊任务上级组织会另行安排，当然还有当地一些小任务要完成，不怕没有事干。”
“夏叔，我想问你，提供国民d的八项工作要点真的出自“钢刺”之手吗？她是……”
“她是谁？你想要夏叔给你开小灶，向你暴露秘密？没门！我不知道，严格说来不全知道。”
“不全知道，就是知道大概，能与我分享一点也好。”具有大智慧、平时长袖善舞、叱咤风云、指点江山的唐先生，在父辈面前也只得装出乖孩子的样子。
“蒋介石一惯怀有封建王朝的皇权思想，”朱老头顾左右而言他，说岀另一则经典：“他在北伐时就在身边成立侍卫队，1936年当上委员长后便成立侍从室，它是军事委员会的下属机构。由于直接为蒋介石服务，小小司局级单位却凌驾于部、委之上，权倾朝野，人人仰视，不少人削尖脑袋想钻进去，戴笠红得发紫号称领袖佩剑，想进三处当个组长都没如愿，可见其地位权力之诱人。原来侍从室的建制是一室二处，处下面分若干组；1940年抗日期间，增加为一室三处，侍卫长室为专职警卫蒋委员长；一处管军事，二处管d政，三处管d政军人事。钱大钧、林蔚、张治中、贺耀祖、商政五人为先后七任主任，文胆陈布雷曾任二处处长，这些都是蒋介石的心腹和股肱之臣。应该说进入侍从室工作是非常困难的，但事在人为，任何事都不是绝对的，孙武所著《孙子兵法》，总结了全天下之战事就是五个字：‘兵者诡道也’。‘诡道’二字生动地揭示出，两军对垒机关算尽的良苦用心，敌中有我，我中有敌。国民d国防二厅和军统中统，在我军中和有关单位安插了不少特务间谍，来而不往非礼也，我d周副主席等领导，也曾安排过段X宇、沈X娜等人打入蒋的侍从室等要害部门。代号‘钢刺’就是我d高级特工，以特殊身份潜入国民d另一最高机关——中央d部，但此公是男是女、姓什么叫什么，我就不清楚了。”夏叔以他坚定的d性保守着d的秘密。
唐明宇很识趣：“这就够了，夏叔，你简直就是一座金矿，有挖不尽的财富，我今天获益匪浅！我过些日子还要来，你好好准备下次对我讲古论今的内容吧。”
“美的你。记住我们的约定，非我传你没特殊原因是不准来打扰我的！”
朱老头记得，今早起床打开门，对面的法国梧桐树上站着两只喜雀吱吱呀呀叫了好一阵，还真的应验，刚做完第一单生意，二哥的儿子小明子来访，如果大哥的女儿勇男能早些与明子成婚，我或许就能代表两位兄长见到第三代人了，有侄孙叫爷爷了……正当他梦幻一桩美事时，一名卖药老头走入店里。
此人稍高个头，一头粗硬的头发和满脸胡须不修边幅，上穿土布线扣短衫，下穿宽松兰布长裤，赤脚上是一双磨破了边的草鞋，不用猜是山里挖草药的山民。只见他慢慢放下背后的竹编篓，不向老板打招呼，一双红红的眼睛四下打量着店房上下，良久才不置可否地点着头，此时才转脸对老头说：“请问，掌柜先生是否叫朱夏？”
朱老头眨眨眼，心想我们之间似乎未曾谋过面，他不仅知道我姓朱，还知道我叫朱夏，不由得引起他的好奇和警惕。
“我与贵客从未见过面，请问你怎么知道我叫朱夏？”
“本人一进宝号，你就告诉了我有关情况。”
什么？朱老头立刻看到两根柱子上贴着的对联，从心底佩服面前的山客观察细致，悟性极高，文化修为不低，知道此人绝非泛泛之辈。
“老先生猜透我的秘密了，知道我是从这对联上读出您的名字的。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按道教西方七宿星和五行分为：青龙在东方代表春；白虎在西方代表秋；朱雀在南方代表夏；玄武在北方代表冬。您的左联是‘百草济世传祖业’，右联是‘千药便民颂南雀’，对联虽不那么工整倒也过得去。”
“见笑了，此对联正是本人拙作，经先生指点我才醒悟，祖业对南雀太牵强。敢问先生到鄙店有何指教？”
“前辈面前不敢卖弄，本农夫想说，‘合抱之木，生于毫末’。”草鞋先生轻念两句词语。
朱老头思想电转，此暗语是中央某位领导特给的，当时首长交待，日后有一名自称农夫的人前来，对上暗语就是自己的同志。因为一直至今还没见有人来，他还以为那位特殊同志牺牲了呢。迟疑片刻回答道：“九层之台，起于累土。”
二人同时念出老子的最后两句词语：“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两人握手，互道同志。
朱老头泪眼蒙胧地说：“我几乎忘记这组暗语了，今天终于见到久盼的农夫同志。”说完将那块“暂停营业”的牌子挂在店外，关上门带着来客上二楼。
“五年前中央X首长指示我，用此暗语在上海找朱夏先生，我利用打入汪伪76号特工总部行动处之便，几乎在全市的中药铺都试过，就是没找到先生您”。
“我是1939年冬受组织安排从上海回宁的，你当然找我不到，当时的形势瞬息万变，上级组织之间的协调受条件所限，出现此种情况也是常态。”
“所以我与d组织失去一段时间联系，好在不久上海地下d负责人潘汉年同志找到我，将我归到‘工委’文化组，游子回到了家！”
“你如今在上海还是在重庆？”
“一言难尽。我的公开身份是军统，戴笠安排我潜入76号做李士群的工作。李被暗杀后1943年我调回重庆，被安排到国防部二厅，据说不久就要随蒋介石还都南京。你也许知道，郑介民对组建二厅是不积极的，设两个司十多个处，针对共产d搞军事情报收集，人浮于事，能搞到多少我共方的情报(后来蒋介石认为，共d的军事情报还没抗战时来得多、有价值，先后多次命令整顿都没用)。”
“我都还没问你名字呢，今天主动上门是有重要事情？”朱老头直言不晦地问。
“我姓诸，言者诸、枫树的枫，叫诸枫。我今天主要是来寻门认人。”
“国防部二厅以搞我d军事情报为主，两军战事正酣，怎说是没多大效果？”朱老头想探探诸枫的口风。
“原因只有一个，三岁孩子都知道国民d的日子不长了，我们这些人又不是傻子，有几人会冒死去挖情报？谁不是借机外出干私事、捞油水，回去还得报出差费。我是想今日认准家门之后，可经常来请领任务，为我d多做点工作。”
朱老想了想说：“诸枫同志人才难得，埋在敌人心脏十分不容易，如果事无巨细都让你做，不仅大材小用而且容易暴露，以后组织要你担重任时我会与你联系的。”
“我不是什么大材，还得请朱老日后多加指导！我有个提议，唐明宇先生与你有特殊关系，而他又是我的最初领导，凭你的资力和经验，我就称你师傅吧。”
“我老了不中用了，我们相互促进吧。我只有一个要求，你战斗在敌人营垒中，千万要注意安全。”
“感谢朱老，不，师傅的关爱。”于是，诸枫便将当年在日本东京，由戴笠亲自组建军统小组，唐明宇任副组长自己是组员的情况，作了简单的介绍。”
曹勇男带着古山英从山上下来，等了30多个小时，好在安全屋里有吃能睡。唐明宇老头实在是太忙了，忙得双脚打到后脑勺，哪有时间去见女友，好在曹勇男早就习惯了。
“唐老头，香gang《大公报》上的文章是你的大手笔呀！”曹勇男没头没脑地颂赞道。
“小曹，我又得批评你，世界名校出来的学生、团级首长，说出的话词不达意，按你的说法《大公报》上国民d当前的八项工作要点是我写出来的。”
“我还真的说错了。”曹司令面带戚色：“是唐先生将此重大文稿送香gang，交给你们的同志发表，你功不可没！”
“不，不是我。是教父完成的。千万注意保密，d国的鹰犬们没堵住情报泄密，现为情报来源、传递方式、路线交接点等严查严侦，不会放过任何细节。”停了停唐明宇又说：“你的入d申请马上会批下来，是中央南京片区三号首长对我说的。从现在起，你要用一名共产d员的标准，处处严格要求自己，不负韶华！”
“不负韶华，我会严格自律，还请先生监督！”
古山英说：“祝贺曹老大！过些日子我也写入d申请书，请曹司令做我的入d介绍人。”
“我会的。”曹勇男接着说：“报上公布的八大问题，等于揭了国民d的老底，让他们在世人面前出尽了丑，说不定他们会在军事上报复我们。”
“国民d反动派对我们实施各方面打压是肯定的。”唐说：“但我方不能被他们的气焰所吓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共产d具有应对一切打击和灾难的能力。然而可以预料，他们得到日军交出的大批战略物资，反而会产生诸多不利因素，国军一旦成为骄兵，他们必败无疑。”
“唐老头总是语出惊人，能将一件事看深看透看出它的精髓！”曹勇男实话实说，她是真心敬畏他的。
“好了，没时间扯闲篇，你们下山已住过一晚，主帅离开自己的部队是危险的，尤其时间长了，什么情况都可能出现。没什么紧要事就赶快回山上去。”唐先生不无担心地说。
“下山来就两件紧要事。”曹司令只开了个头，古山英便把话接了过去：
“一是下来了解敌人的动向，军警宪特包括日本人，对我们龙虎山抗日纵队前天围剿河湾据点有何反应？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二是来接受处分的。因为唐明宇先生是我们的秘密参谋长。”古山英不仅仅是曹司令手下的一名大队长，更是曹的妹妹，姐妹之情大于一切，二人形影不离，相互交心，互知冷暖，所以妹妹的话就是姐姐要说的话。
“以后我们还要请唐老头当政委呢。”曹勇男强调说。
“接受解放军改编，你们山上还有不少工作要做，忙过这阵子，我们这边会派人上山，到时候会认真部署，军分区有具体计划，争取早日把这支上千人的队伍，改编成人民的部队。”
两名年轻女军人，无不欢欣鼓舞！
唐先生又说：“对你们擅自出兵攻打已经放下武器的日军河湾据点,要提岀严肃的批评。想做正义之师，就必须要有严格的组织纪律。国民d不会给你们讲纪律，他们会说你们是受共d蛊惑，岀师无名,挑战d国的权威，破坏国共团结，非派兵剿灭不可。幸运的是，此时恰好出现国民d八条机密泄漏的事情，造成恶劣影响。他们为了消除影响，因而顾不了你们。以后出于报仇也好，不服气也罢，不可再干同样的傻事。”
“一切听参谋长的。”曹司令涎着脸提议：“唐参谋长，能否请我两姐妹吃顿大餐再上山？”
“当然可以。”唐先生欣然表态。
陈民堂算是不幸中之大幸，子弹离心脏只差一厘米，此为一幸；二幸是，安德烈·诺维奇有位同胞是退休的外科医生，手艺精湛，没费多少功夫就取出了弹头;三幸是，住在地下室“特二号”，等于上了一道保险，而且李厚土、庄昌和唐明宇轮流担任护理，直接享受部级领导的待遇。
那天，在朝天门码头，陈民堂就发现有两个人盯上了自己；上到船上没多久，又看见那两人的身影。他装做若无其事，该吃吃该喝喝，不时还到船边扶拦观风光，哼几句苏三起解京腔，一副跑江湖人的轻佻。其实他在心里计划着，如何甩掉那两只可恶的跟屁虫。原先准备在宜昌上岸，后来临时改变计划，一是天还没黑，容易被发现；二是上下船的人不多，无空子可钻。次日清晨，船到九江码头，恰好大雾迷蒙，所以乘机挤在人群中上了岸，并很快与江西九江地下d的同志接上头，并将他用车送达南昌三家店机场。
香gang《大公报》公布国民d的八个方面重磅消息后，全国一片哗然。各地民众群情激愤，上海、武汉、北京、南京等各大城市的学生、工人、市民纷纷上街游行，高呼“反对内战，和平建国！打倒国民d反动派！打倒认贼作父的汉奸走狗！”与此同时，许多城市出现学生罢课、工人罢工、市民罢市，引起了美英和苏联等国家的干预，美国总统杜鲁门派出特使马歇尔到中国，让其往返于重庆和延安之间，调停矛盾稳定局势。
国民d上面八个方面情报泄密，加速了蒋政权的倒台！
军统局本部下来的桂理中，总是盯紧王丙权，他无奈地说：“街上的游行队伍一拨接一拨，社会秩序极其混乱，正好掩护了共d的活动，我们去哪里搜捕陈民堂？我分析有两种可能性﹕一是还藏在城中某处养伤，大隐隐于市；二是乘混乱之机，溜出了南京，小隐隐于野，躲在乡间土屋里疗养。如果是第一种可能，王站长认为他会藏于何处？”
王丙权回答说：“我倒是想到一处藏人的好地方，但搜查起来，夸张一点说，没一个军的大兵参与是不行的。”
“不要虚张声势，哗众取宠，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不了解南京，从历史到现在这座城的地下先后开挖的地道犹如一张蛛网，纵横交错，覆盖全城，如果要把全城地道清查一遍，你说工作量大不大？”
“当然大，即便陈民堂等人潜进地道，我们去追捕也很难如愿，他完全可以在谜宫似的地道里和我们玩躲猫猫的游戏。”桂某毕竟是军统的老行动处长，他说：“如果选择重点怀疑人员，重要怀疑地点清查，或许可省工省时，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方法可行。至于重点人员和地点，你给我2小时，我可以开张名单出来，到时分成若干小组，全面展开拉网式搜索，抓不到人也会有信息出现。”王丙权胸有成竹地说。
桂理中又提出与南京特战小组相同的问题：“重庆八办，为什么安排一个叫陈民堂的特工，把这批内容丰富的情报送到南京来交接，就因为代号教父潜伏在这里？难道他们不可以约在广州交接？教父接到货后送香gang也近。”
王丙权何尝没想到这一层，他认为教父一定隐藏在南京。此外共d欺他王某无能，发现了他的短板，找了个软柿子捏。南京原来和现在的军统站，都处于日军强势之下，磨去了棱角，无所作为，当惯了丑媳妇！基于这两点，所以他王丙权不好意思把自己的屁股露给别人看，只好闭口半天不开腔。
桂理中说：“不得不承认，共d情报人员打了个漂亮仗，大壮军威，反而把我们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还总是遭训斥！”
王丙权也许近来因营养不良，外来刺激不断，脑壳里装着一团浆糊，想事情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桂处长，你如何评价唐明宇，他可是我们阵营中神秘而又不可多得的主？”
“唐某是个风云人物，经营一大商业王国。凭着自己财大气粗，黑白两道通吃，手眼通天，长袖善舞，积聚了大批人脉，能办成很多事，所以原来戴老板也对他另眼相看。”桂处长实话实说，不乏溢美之词。
“比如，把那批重大情报送去香gang《大公报》上发表，他是否有此能量？”王丙权提了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桂处长大吃一惊，“你怀疑他有可能是代号教父？王站长真敢天马行空的想像。”
“不是没有可能。他在日本求学和任教的历史，就很可疑，那个阶段正是东京苏共第五局拉姆扎情报网最活跃的时间段。该案被破，他恰好回国，这一切难道是巧合吗？”
“理由不充分，按你的逻辑推定，在这个特定的时间段里，离开日本东京的人都有可能是国际间谍？！”
“当然不可一概而论，还必须具有诸多条件。有几人能和唐明宇的优势比肩？优势越厚重，越可成为任何一种可能。而且优势又是一件坚硬而又柔软的保护衣！”
“怀疑可以，如果要采取什么措施，必须慎之又慎。除了戴笠你知道他还有什么背景吗？再说一招不慎，落个制造内讧的骂名会臭一生的。”桂处长说。
“我会注意方法，台面下同他玩玩拳(权)术，与高手过过招不是很有意思吗。”王丙权诡计多端，近下与西乡花子眉来眼去，隐约得知她与唐某多年前在日本有段秘密来往，她是日本间谍，完全可以由此及彼、由表及里开发资源，取其精华为己所用。如果能侦破d国八大重要情报泄密大案，我王某离内务部长的宝座就不远了！小小中校，梦想天狗吞月，有朝一日进入d国政权核心，真够有魄力和野心的！
当王丙权电话通知唐明宇让他晚上到站里开会时，唐本来准备与“日军官兵善后联络处”主任秘书青木浩二共进晚餐，他却说青木君正找他调查案情，晚上回不去。王站长屁都不敢放一个。作为南京军统站长，如果看不见委员长一惯与日本人眉来眼去，他就不配当站长。再以资格论，王站长与唐先生比还差一大截，七、八年前，日本东京曾成立军统工作组，戴笠亲自任组长，只是挂个虚名，唐明宇任副组长，却主持军统在东瀛一切事务。几年中源源不断向军统大本营输送日本的政治、经济、军事和军事工业等方面的大量情报，受到多次嘉奖，曾得到时任国民d陆军参谋总长何应钦的接见。
八面玲珑的唐明宇，为何又与青木浩二扯上关系？个中情况并不复杂。当年他从日本弃教经商，大展才华，把“三江贸易商社”的经营模式不断扩大，上海滩这个大码头就有他的小半壁江山。土肥原贤二特工之王就是在上海发家的，在这个时间点上他玩玩旁门左道润润手，得点利益也无伤大雅；土肥原荣升大将后，他的得意门生影佐祯昭接过老师的摊子，主政梅机关，他会发现不了摆在面前的滚滚财源？无利不起早，何况唐某与日本有着深厚的渊源，他的生意势头正旺，还与东京某些大型株式会社也有商贸往来，无论从哪方面把唐某盯住了，有百利而无一害，一来二去便成为朋友。而青木浩二那时正是影佐的情报课长，从点头招呼到偶尔交谈几句，时间是润滑剂，互相需要也就成了好朋友。要知道此乃日特上下三代宿敌的强大势力，由此夯实了唐明宇的人脉关系，使他在内外敌人的攻击下每每有惊无险，总能化险为夷！
“青木君，你经手的是一项新工作，不仅很忙还不好做。”在日本人开设的一家中型餐馆里，二人边吃边谈，当然是由唐先生请客。
“耻辱呀，我们日本皇军战败了。”青木浩二心里在流血，边说边提酒壶给唐先生斟酒。
“大势所趋，德国不比日本差吧，不是也战败了。”唐先生安慰道。
“我们的军队没战败，是我们天皇屈于世界压力，跟着德国宣布执行‘波茨坦公告’。”
“历史会作出公正评判，我曾听你们一些官员说，日军的失败，主要是少数几人导致的。如海军大将山本五十六几乎疯狂，公然向太平洋美国海军舰队狂轰烂炸，忘记了美国人手中有原子dan。你们攻击人家造成巨大损失，在弱肉强食的环境中谁不会反击。中国虽然贫穷落后，但我们有四亿五千万人民，就是用马刀长矛斧头铁铲反抗，迟早会取得胜利。中国有句古话，‘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是有道理的。又如我们中国人说，天要灭汉，汉朝不得不灭。”
“天不佑我大和民族，奈何？” 青木浩二有些麻木了?


 5、此忙我不能帮你

“处在你的立场和当下现状，青木君的心情，我作为朋友表示理解和同情。天不佑日本，国运如此，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改变的，自我矜持和深沉一些吧。”
“是啊，个人无力回天，不淡定又能怎样？”
“青木君叫我来，不是只让我请你一餐饭吧？有何吩咐请说，我们必竟是好朋友，以后你回日本了，要见一次面都不容易呢。”
“朋友间就是好说话。”青木的心情好了许多，又给对方酒杯加满酒，再把自己的杯中添满。“还真有件事要请你帮忙，这忙不会让你白帮，你是生意高手，懂得袖里乾坤，只要你出手准能行。”
“别搞那么长的铺垫，有话直说好了，看看是什么内容的生意，走私毒品、拐卖人口这些违背天理良心的事，我绝不会做！”
“你放心，我决不会拉朋友下水。是这样，我的一位日本同乡有一处房产纠纷，请你运用良好的人脉关系，予以合理解决，到时候我把我手里一处私产相送。”
“不行，此忙我不能帮。”唐先生斩钉截铁地回绝。
“为什么？我给你的报酬不够份量？”
“我们还算朋友吗？你要陷我于不仁不义之中，帮一次忙而且是小忙，要得你一处房产，我不成了强盗？”
“不不不，唐兄你不要误会，看来有必要向你解释几句：我们日本倾尽所有国力，在中国经营14年，我手上的‘敌产’五花八门，不计其数，夸张点说，我手上的‘敌产’总数是个天文数字，太庞大了，保守估计这笔财产换成资金，可以提供两个日本国的正常运转十年。最近他们（指国民d）那边的一些zf高官，找我们高层要车、要房、要物资，高层要我对某些物件变通一下，也就是不上登记册，反正都要被中国人接收，留下一部份做人情，不是很好吗。（后面会提到，如上海市市长周佛海，房产一项就要去“漏登”的16幢别墅，还占有其他物资）所以你懂的，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
唐先生晕在那里。他算是广见多闻，跑过无数码头，商海畅游多年，经历多少劫难，阅尽人间沧桑，却不知道日本人投降仅敌产接收一项会有那么多猫腻！而蒋介石的d国，也正因为那场敌产接收，刮了三年的狂风巨浪，这一重磅灾难助推了蒋家王朝的覆灭！此乃后话。
青木浩二要求调解的那幢房产，情况是这样的——
在杭州城西湖边上，他的同乡因经商赚了钱。有钱好办事，他也认为杭城是人间天堂，何不选块地建幢别墅，享受一下战胜国的威风和人伦之乐，谁想到别墅建好还没来得及乔迁入住，日军就投降了，侨民同样要被遣送回国。于是地皮的主人借机发难，硬要房主补偿原地价三倍的钱，理由是，当年杭城沦陷，日本房主只给了很少的钱，他的地皮屈于压力，等于被霸占了。由于当时没有办理关键手续，有点文字契约不起作用，就是上法庭也说不清楚，只能双方协商解决。
唐先生问，“如果调解好了，别墅准备如何处理？”
“先放在那儿，这种情况不是个例。等以后两国zf会有一个处理方案，我们听中方zf的。”
“你的同乡不会向地皮主人要求，等zf处理日本人私产时再提补偿吗？”
“协商过，地皮主人不同意，要求半月之内处理好。你事情也多，尽早抽时间帮我跑一、两趟。”
“任务我接下了，争取做到双方满意。你把有关的人名、地址等写好，近几天我就去办，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把我的那幢中等别墅的文书材料给你。要说明的是，此房产不是我私有的，是真正的敌产，而且漏登了。我三年前卖给‘三江贸易商社’，后被日方商人井边XX租去开茶社。你把门口的牌子改一下，仍然开一家茶社不是很好吗。”
唐先生暗想，正准备为小组建处联络点，那处房子来的真是时侯，这样就不需要到处找房了。
“想不到青木君比唐某更会做生意，佩服佩服！你不担心我得到你一幢别墅，不为你办事？”
“我信得过你，明宇君是一位谦谦君子，视声望比生命还重要得多，不会毁在区区一幢房产上。”
“谢谢你的信任，如此一来，我唐某更有汉奸之嫌了。”
两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俗话说，有失才有得，有得必有失。唐明宇因和青木浩二共进晚餐并帮他协调房产交易，既帮了朋友的忙，又得了一幢别墅。表面上他私人得了利益，其实不是这样。区区一幢别墅，与他的商业王国连本带利献给组织相比，不过九牛一毛。钱财乃身外之物，他早把一切都献了出去，岂能计较那杯水车薪？也正因为如此，他没有参加当晚王丙权的军统站会议，失去一次获得消息的机会，造成陈民堂在济世医院噩梦惊魂！
当晚南京军统站，召开中层干部会议，准备汇报近几天搜查陈民堂和教父的情况，并部署下步工作。王站长还准备把自己设计的小方案公布出来，让大家讨论。其鬼主意是要清查重点对象和重要地点，说是有人提到唐明宇和他的商贸总部都在清查之列，看他有何反应？接着来个突然袭击，立马派员行动。为了公正，可以同时清查我王丙权的住房。因为唐明宇没到会，所以会议内容大为缩短，只进行一个多小时便草草收场。
想到唐某人曾在日本留学和任教，他自然把西乡花子联系起来。两天来他利用晚上时间，查阅过本市济世医院林美英的档案材料，隐约发现林美英之所以要隐瞒西乡花子这一名字，是有深意的。“犹抱瑟琶半遮面”，说不定是名半睡半醒的潜特呢。她有可能是唐明宇的同d吗？真是东边不亮西边亮，王站长越想越兴奋。
他要去济世医院，向林美英调查唐明宇，如有可能拽草打兔子。这个日本娘们还真有韵味，前次没上手，今晚又如何？他一路走着一路设计着。特工头子这次居然对后面有人跟踪毫无发现。
事有凑巧，林美英今晚当班，王丙权直接去了她的值班室。
“王站长，你怎么来了？时间可是不早啊。”林医生说。
“有人说过，世界上有三处地方人们最不愿去，却偏要去；还有三处从来不关门的屋子，人们最怕去，却不去不行。你能猜到上述六处地方吗？”王站长同漂亮的外科医生打哑谜，目的在于为后面的调情作铺垫。
“新鲜，王站长不妨说出谜底。”
“前面三处地方，是指监狱、医院和垃圾堆；后面三处永不关门的屋子，是指寺庙、破房和乡间厕所。”堂堂的军统站长，对那些旁门左道真有研究，也有卖弄生活经验之嫌。
“有意思，看来王某人身居庙堂之上，却能参透人间冷暖，难能可贵啊！”
“不不，我们同三教九流打交道惯了，说出话来粗俗不堪，请天使见谅。”
“不敢当，我们当医生的，表面光鲜美白，其实每天面对的，不仅是污秽的屎尿鲜血和腐肉，甚至是死亡和尸体！”
“所以你们被称之为白衣天使，是我最敬仰的人。”王站长有目的地送上些廉价的赞词，作为实施阴谋的打赏费。
“王站长不会是深夜前来与我聊天的吧，有什么话请说无妨。”
“前几天有名中枪患者，你是外科主任医生，你们接诊过此类患者没有？”
“没有，我们全科都没接诊过中枪患者……不过有名国军，后肩背留有一小块弹片没及时取出，如今发炎，我帮他拿出来了。”
庄昌越听越紧张，其实他是跟着王丙权进医院的。他在窗外把站长与医生的话听得真真切切。
王站长问：“被取弹片的国军叫什么名字？”
林美英回答：“他叫陈美塘，耳东陈、美丽的美、水塘的塘。”
“陈美塘、陈民堂……”王丙权喃喃自语一阵，又问：“他住院了没有？”
此时，庄昌飞快地跑到三搂5号病房，向病房的李厚土耳语两句，老李随即背起陈美塘(实为真实的陈民堂)边走边说：“我们去拍CT。”
当王站长打完电话，守在三楼过道处，庄昌和李厚土护着陈民堂，刚刚逃离了济世医院。
王丙权领着赶来的四名手下，兴冲冲来到5号病房，但11床的患者早已不知去向。一打听，同房患者说被人背去拍片了。
站长叫手下先回去，他满肚子的气撒在林美英身上：“林医生，你是有意玩弄我，让我在几名手下面前丢脸。”
“你说冤枉话，是你先问起，我才如实相告。我这儿有病历记录，我吃了没事干，值得与你开那种玩笑？”
王丙权见林某很不高兴，立马改变态度：“对不起，是我气糊涂了，错怪了你，我们握手言和吧……”他边说边向前走去，涎着脸张开双手准备借机拥抱对方。
“你想干什么？”林美英也媚笑着：“站长先生，你不要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来哟，嘻嘻……”
王丙权想搂草打兔子，剑走偏锋，既想破大案又想玩女人。如果毛人凤知道他思想走神，有人跟踪都没发现，铸成大错，放走了原凶，是要上军事法庭的。果然后来有人就本事件捅到毛局座面前，加上其他事故和原因，终于把他赶到另一处最不愿去地方了。
至于林美英，她比王某人好不到哪儿去。本来打算修补与唐明宇的关系，现在遇上个癫痢头的挑逗，配合着玩了两把，她想借助站长的权力，为自己谋点利益。要不然在站长和唐先生之间制造矛盾，两虎相斗，看场热闹也好。
唐明宇从青木浩二家回到住处，听了庄昌和老李的汇报，除了吃惊之外，还有忐忑，心想要不是庄昌盯住了王丙权，又与老李采取果断措施就出大事了。陈民堂同志身上留有弹片，怎么会突然疼痛难忍，难道新的枪伤在愈合，影响了旧伤的发作？其中的奥妙他还真猜不透。现在的问题是，陈民堂同志已经被王丙权和林美英发现，从济世医院强行撤离，完全暴露了真实意图。
庄昌提议道：“如今老陈住在我们这儿，已经不安全了，我认为必须立刻转移。”
唐先生说：“我也正在考虑他的安全，说不定天亮后王丙权就带人来清查了，暂时把老陈转移到安德烈那里去吧。”
庄昌和李厚土表示同意。
“立刻行动。”唐明宇说，“用小轿车影响大，老李用我们的黄包车拉上老陈，庄昌在后面跟着，路上注意安全。我留下来到地道里清理现场，不能留下明显住过人的痕迹。”
零晨三点多，李厚土、庄昌用黄包车（唐的商业集团什么车都有）把陈民堂送到太平南路396号圣保罗教堂，交给了安德烈教父（基督教圣职，担任教徒入教洗礼人）手里。
果不其然，早上8时，王丙权牵头，探长林善举率4名警察，来到三江贸易商社总部。
“唐董，昨晚你与日军官兵善后联络处的青木主任，谈得不错吧？正因为你没到会，鉴于d国当前处在艰难时刻，陈民堂已经成为家喻户晓的重犯，为搜捕他必须动用一切手段。大家研究决定从地面转入地下，而地下你是清楚的，是一张进得去出不来的谜网，所以只能……”
“查重点。唐明宇因商店占的地面宽，地下通道广，加之保密人员要带头，于是就先从我这儿查起。”唐明宇说。
“正是如此，唐董就像昨晚在会场一般，我们就是这么议定的。为了公平，特派员桂理中率队已经去了我府上，说不定正在清查呢。来你处搜查没意见吧？”
“站长带头，我平民百姓还有何话可说。你们随便查。”
经过近2小时的搜查，在唐明宇经营的一大片商业区的地下通道里，九九十八弯，绕来转去什么也没发现。
陈民堂自从抵达重庆朝天门码头开始，用陈美塘之名现身后多灾多难，无论走到哪，总是被国民d的人追捕，一举一动如履薄冰。虽然昨天晚上的转移，逃过了王丙权林善举的清查，却在前往圣保罗教堂的路上出了纰漏：走到半路恰巧遇到钟山分局警察徐相友，庄昌说送一朋友去火车站乘车，蒙混过去了。冤家路窄，庄昌和李厚土拖空车返回时，又在太平南路末端与姓徐的相遇。
唐明宇昨晚曾向陈民堂说明，让他转移是为了安全考虑，因他身上弹片让林美英处理时被军统发现疑点，不立马转移是有危险的。而后他立马在地道里清扫痕迹，但他仍不放心，担心他们三人路上出事，所以从后面赶了去，正好他见到平安返回的庄和李，而且迎来了徐相友等三名警察。
“唐先生，刚才你没送客去火车站，这时怎么……”徐相友问。
“我是来接他们两人，商场来了一车货没人下，送个人去火车站，怎么跑这儿了。”
庄昌反应快：“我们去那边的菜园子偷了几个红薯，肚子有点饿。”
“唐先生，你们也许在我面前演戏，三三两两的，黎明前在外面走来走去很不正常。你们送走的人，或许就是我们没日没夜在追捕的陈民堂吧？”
唐明宇立马拉下脸说：“徐警官，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可是老军统，你我都为d国效力，我会乱来吗？”说完把口袋里一包哈得门香烟扔了过去，“给兄弟们抽吧！”
庄昌也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薯，张口就咬了一口，“还真的好甜。”
徐相友皮笑肉不笑道：“长者赐不可违，香烟我收下了。”顺手把全包烟插入上衣口袋，又鼓着眼睛说：“下次遇到你财主佬，可不是一包香烟打发得了的，怎么也得请一顿酒喽。”
“只要有理由，十顿八顿都没问题。”
后来有一天唐明宇开车回城，在西南郊区又遇上老徐，他再次烂肉膏药般贴了上来。
“唐董，我们真是有缘，又遇上了你老，开着轿车到哪发财啊？”
唐先生不准备和这个败类打哈哈了，只想逗他几句跑人，便回答说：“还不是去完成一个毛秘书长交给的任务，现在才赶回来。”
“哪个毛秘书长？是重庆陪都军统局的毛人凤吗？
“正是，你认识他？”
“只远远地见过两次。”
“我说呢，毛秘书长说，‘不久前我去南京站里视察，想起有名叫徐相友的同志，安排在市警局卧底，听说表现不错，我想见见他’。”
“我最最敬重毛长官啦，这样的高官不容易呀，他会知道我是去警局卧底的。我一定要做出更大的成绩报答他，不对，你唐先生虽是老军统，劣兵一个，你们能说上话？”
“我比毛长官先加入军统，不信你向王丙权站长打听打听。”
“真的？”徐相友半信半疑，又问：“前面你在和谁说话？”
“我正和局本部派下来的特派员桂理中处长说话呀。”
老徐的心里七上八下，本想敲他唐财主一次竹杠，怎奈他和几名上层人物有关系，不可鲁莽行事。
具有双重身份的徐相友，因近来在查找陈民堂和教父中没找着有用线索很是恼火，但其中有一条消息引起他高度关注：有人告诉他，日军官兵善后联络处的登记科长町田岛有权势，只要有钱，可以通过他暗箱操作，买到便宜房产或汽车等，有些zf官员和部队高官巳经下手了。于是贪婪成性，百毒不厌的徐某，抱着近水搂台先得月，过了这个村就没那处店的心态，开始行动了。
“你要请几天假去杭城出差，理由呢？”探长林善举盯着面前的队员徐相友，此人是有名的泼皮，比自己还难缠，真是大巫见小巫！
“我手上有几条线索，必须核实，保不齐可开发成有价值的情报，甚至可破大案。”老徐言之凿凿，把个上司泼皮挠得痒痒的。
“好你个徐泼皮，有线索不向我探长汇报，万一你遭遇不测死翘翘了，一条好线索、好情报，不是与你一起埋入地下了。”
“我不是拿不准吗，想查它个八九不离十再汇报也不迟呀。”
“不要卖关子，是哪方面的线索，只要不关系到陈民堂和教父方面，其他的工作都暂时停下。”
“正是与陈民堂有关。有人传西郊有一具尸体，脸部被人为捣烂了，但衣作很像照片上的陈民堂，尤其那顶礼帽内侧边缝，搜出一张写有陈名堂名字的纸条。发现尸体的人是杭城一村民，所以我要去核查一下。”
“我同你一起去，信息共享，祸福共担。”
“不行，线索是我开发的，是福是祸我一人担。”
徐相友孤身去杭城后，林善举立马去找黄茶生。
黄茶生是钟山分局治安组组长，西郊的无名尸体是他带人去勘察的。如果是平时他是不会出警的，因为天天有不明不白的尸体暴露于荒野，报案也白报，没那么多警力去查办，而且查来查去多数是饿死的。国民d经营崩盘，物价飞涨，靠美国一点救济实属杯水车薪，全国人民还没从多年战争洗劫的苦难中爬出来，随时随地都有病死或饿死的人。饿殍遍地，就是当时的真实写照。
“老黄，你认为西郊那具尸体真的像陈民堂吗？”林探长问。
“我不敢肯定，但从身体个头和外貌衣着分析很像，尤其那顶紫色礼帽，内边藏着的字条写道：‘民堂侄，东西交教父即返，八叔。’我将有关材料和字条，上交市局周吉伟副局长了，你可以去看，也许你的慧眼可以发现问题。”
“我有什么慧眼，我巴不得有头头拍板定案，没日没夜地干了那么些天，烦都烦死了。”林善举话锋一转问道：“如果死的果真是陈民堂，你认为是怎么死的？”
“肯定不是自杀。如是他杀，共d为了灭口的可能性很大。反过来如是d国的人杀的，早报案了。”黄茶生分析说。
“共d为什么要杀人灭口？难道他们也和军统一样，没有人性？”林善举说。
“你想呀，一旦我们抓住了陈民堂，他经不起36种刑具的折磨叛变了，他们得有多少人要掉脑袋。”
“这么一解释，我有点相信。”林善举半信半疑。他找黄茶生的目的没半点效果。?


 6、徐相友美梦破灭

徐相友去杭城查线索是假，隐藏于南京办私事是真。他不时记起林探长后面几句话——
“那好吧，我准你三天假。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不死心。记住，不要死在女人的温柔床上，被人抛尸在西湖边角里！”
徐相友还真胆大，略为化点装，便快步走到中山北路然后改为独行牛步，抬着头不停左右转动，老猫似的寻找那块“日军官兵善后联络处”的牌子。终于发现一幢楼下，有穿军服的日军和着和服的日本女人，联络处正在此地。由于人员混杂不堪，他钻来走去没人注意，最后在一间大厅找到登记科，一打听忙得不可开交的那人就是町田岛，认准其体貌特征，他识趣地退了出去。
他寻到一家小茶馆，选了靠窗的小桌，正好可以瞄准对面联络的处下班人员。于是要来一壶西湖龙井，外加一碟炒南瓜籽（他患前列腺炎南瓜籽可治），慢喝细嚼地消磨时间。他凝视着温在热水中的铜茶壶，只见从弯嘴里吐出淡淡的汽流，在面前形成一块雾幕，流动着、撕扯着、慢慢幻化出一座巨大的宫殿，到处披红戴绿、张灯结彩、亭台楼阁、花园草坪、假山内湖、小桥流水，空气中还流淌着上海名女周旋的歌声，夹杂着李香兰（日本女人山口淑子）的浪笑，老徐也笑，笑得垂涎欲滴……
“喂，先生，你怎么睡着了！”招待员前来唤醒了徐相友，他切切实实做了一场美美的白日梦。
他一看墙上的挂钟，差8分钟12点，于是赶忙付过茶水钱，急急地走出了茶馆。
跑过一条马路的对面，在不多的下班人流中，他锁定了目标。慢步靠上去，跟到一巷口拐角便出击了：
“你是町田太君吗？”老徐又当一回汉奸。
也许正是汉汗当得好，前几步的町田岛不仅站住了，还回转身问：“你是谁？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助你吗？”
“我是南京市钟山警察分局的一名警员，想请你帮个忙。”
“警察，南京的，我能帮你什么忙？”町田岛的汉语说得很标准，让人误认为他就是中国人。
“我家是杭城的，家中兄弟姐妹多，加上孩子也逐渐长大，住房实在不够用，听说你掌握几处小户型房子……”
町田打断他说：“我已经下班，再说我怎么相信你是南京警察！”
老徐心思电转，你老小子没当面拒绝，说明开局不错，有戏在后面。原本不打算留下把柄，现在看来不来点真的不行。于是他手头麻利地从内衣口袋掏出两件东西：一份警官证和二根小黄鱼双手送上，“请町田太君验查。”
町田把两件东西接过去，先看证件名符其实，又瞥了两根小金条一眼，尔后再将两物件收入囊中，说了句：“今晚7时仍在此处见面。”转身便向巷子里走去。
此刻的徐某又有一番心理活动，心中骂道：小鬼子，你们趾高其扬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通通都要滚回你们的小岛上去。如今有钱不捞是傻瓜，你町田岛肯定不是什么好鸟，今晚我要好好治治你这只拔去毛的鸡公（放下武器的日军不如鸡），说不定可以捞个满载而归。只要弄到三五栋别墅，后半生足不出户，都可以吃香喝辣了！乱时出英雄一点不假呀。他在构思后半生的生活美景呢！
唐明宇人缘好，人脉广信息灵。徐相友想从町田手里弄便宜房产的事已经有人及时告诉了唐，于是他一个电话打给了青木浩二，三人联手，一个设计好的圈套张着血盆大口，就等徐相友往里钻了。
晚7时，徐相友如约而至，跟着町田岛来到一家日本人开的咖啡屋。上到二楼小间，关上门两人念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生意经——
“町田君，请问你手上真有一批小户型房产吗？”徐相友问。
“我是具体办理此事的人，手上的公产和私产多的去了。你想想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队和侨民，把日本的物质财富都搬来了，在中国拼搏了十四年，什么东西没有啊？问题是你们说的是敌产，要处理不是那么容易。中日双方制定了一套制度，违犯了是要受处理的，你不怕出问题吗？不要说我言之不预也。”町田晓以利害，还知道用中国的文言古语。
“我怕什么，你可以把公产变更为私产，有的私产是不需要当作敌产被接收的。我买的是私产，生意是人做的，如果世界上没有商道，人人都会饿死冻死，你说对不对？”徐相友还真说出几分歪理。
“你打算要什么样的房子？多大面积?区域和环境方面有什么要求？”
“当然是要别墅，两层以上，二到三栋，建筑面积1500平米上下，如能外加一处小筑就更理想了。”
“哎哟，徐君胃口还不小，你吃得进那么大面积吗？要一大笔钱款呢，你是房地产掮客？”
“我决不会转手倒卖。本人亲自上门，就是要请町田君在价格上多加关照，事成后我还有重谢！”老徐说到此处打住了，盯着对方的反应。心想：反正你又不能把中国的房子带回日本去，你没一分钱损失，还得到一笔不菲的佣金，又交了个警察朋友，你好我好大家好，何乐而不为呢。
町田没及时作出回应，他在想要不是配合青木大佐玩一场游戏，早把那名警察败类轰走了。
徐相友再次发问：“杭城的房产如果要进行交易，你们如何操作？”
“南京是最高层，各省市设置了相应的办事机构，杭城有联络分处，我这里下一道文就可以办成。”
“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我有点要求，因为我是公务人员，不要公开我来买房的秘密。”
“我懂，请你放心，价格方面我会考虑的。我们签个协议，并且留下一张名片，简单手续还是要的，我们也好交差。”
老徐愣住了，留下手续不是有把柄可抓吗。不行，私下交易最好不留下任何凭证。
“你不想想，就是送你二三处房产，只要你进去打扫卫生，便会使人产生怀疑，纸是包不住火的。如果你怕这怕那就算了。”町田岛欲擒故纵，掏出徐相友的警官证和那两根小黄鱼要还回去。
老徐有些谜茫，沉吟和思谋了一会……记起了那句至理名言：“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决定放手一搏，于是回答道：“我签协议！”
唐明宇给青木浩二打完电话，突然想起一件事，因为蒋介石还都南京，各部门都要跟着东迁，必须占用很多公产，包括上海杭州的公产也冻结了。如果徐相友杭州炒房一事曝光，追查起来，他徐相友算是走到头了。但当前停办，徐最后进不了套，设计治他的计划不就落空了……？不行，要想个主意，钉子打进木板要露尖，还得后面拐个弯！
多事之秋，唐明宇又回忆前几个月的一件事——
在那动荡不安的年月，一切都没个定数，政令也好计划也罢，往往朝令夕改，让人应接不暇，适应不了。唐明宇已和青木浩二商量好，准备借用日方两艘船去上海进货，暗中把一批搞来的盘尼西林等紧缺药品和粮食，送去苏北八路军连队。然而突然一道命令，命南京上海杭州三地的敌伪产暂时封存，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动用。
昨晚，安德烈接收到香gang一份电文，陪都的蒋委员长准备还都南京，不日将有重要人员到宁开展筹备工作。原来戴笠向校长请领了此项任务，并组成13人的前站工作组（后来被人称为十三太保），派出自己身边最漂亮的女人陈华任组长，侍从室秘书梁欣梅（中川洋子实为日谍）为副组长。
一石击起千层浪。不几天所有南京人都知道，蒋委员长要还都南京。多数人都表示无所谓，而少数几名休闲人士酒醉饭饱之后产生了各种猜测：有人说，蒋介石不看好现在迁都，认为日军刚放下武器，投降书上签字没几天，全国包括台湾地区20多个敌伪产接收点是一场大战，百废待兴，在这最紧张也最复杂的关健时刻，花那么大精力搬家迁户不值得；又有人说，蒋委员长还没选好首都，认为1937年11月，曾被小日本赶出南京，好马不吃回头草；有官员建议，迁都北平，但不少人反对，理由是共d根据地临时首都在延安，还有毛zd的指挥部在西柏坡，邓xiao平、刘伯承、林彪的部队在北平附近；再说东北三省的关东军、满铁总部、末代皇帝溥仪的老巢都离北平不远；内蒙曾成立蒙疆联合zf，还有华北殷尔耕事变和河北事件，总之社会基础太复杂。从全国版图看，首都如远离富庶的华东和贫困的西南大片区域，对国家行使政权也不利。后来不知因何原因，老蒋还是决定还都南京……
回到现实中来。今天晚上，唐明宇特约青木浩二，来到那晚町田岛和徐相友在一起谈事的那家咖啡屋，边喝边聊。
“明宇君，杭城我老乡的房产纠纷解决了没有？”
“我正准备向你汇报。任务顺利完成，保你满意，我用‘讲明道理、晓以利害、适当补尝’十二字，达成目的。”
“你垫付多少钱？需要我补偿你吗。”
“当时我就表明态度，补偿的钱由我出，何况你付出一幢别墅，你不要我给还一半别墅的钱，我就烧高香了。”
“不不不，说笑而已。前面我说过，这幢公房反正要被国民d接收，或是被哪位高官抢去，我用它帮了同乡一个忙，又让朋友你得到一点实惠，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啊。”
“朋友归朋友。”唐明宇始终记住一原则：平等待人。何况对方是中国人民的敌人，所以不能留下任何纰漏，于是他掏出8根小黄鱼说道：“为了表示感谢，不成敬意，这点小钱权当为青木君买2瓶酒喝。”
不知青木浩二何时祖坟上冒青烟，捡了这个肥得流油的美差，手上的物资不计其数，不知捞了多少好处，但此刻见到黄灿灿的8两黄金，还是眼珠子泛绿，喉节滚动，“太多了，我怎么好意思收呀。”
“不多，收下吧，此事翻篇到此为止。”
“明宇君就不想换辆高档车，要点其他什么吗？”
“不用了，我的车买了不到三年，其他东西我都有，现在我都觉得财多伤身。”
青木感叹道：“如果中国的官员，有三分之一像明宇君这般清廉和刚正不阿，我们日军十年前就撤回去了！”
“青木君太夸张了，我只是尽本份行事。” 为了转变话题唐明宇不经意问一句：“不知钟山警察分局徐相友杭城买房的事怎么样了？”
“此事拖了大半年，准备这几天处理，但又临时来了个任务，任务了结就严办他。其实这个新任务不是别的，是迎接冈村宁次和今井武夫等几名高官来南京检查善后工作的，他们顺便还带着北平、天津联络分处的干部来学习经验。”
也是在这家吉祥咖啡屋，上次向青木浩二借船，今天又说要去上海装百货回南京还需要借船。青木说等新任务过后，就给唐安排两艘机帆船。
唐明宇决不会问青木是什么新任务，但由此证实了安德烈的消息是真的。中川洋子随前站工作组要来南京，日军官兵善后联络处必定有任务。在以后的日子里，围绕这个女巫不知会发生多少故事。
还都前站工作组抵达金陵三天，没发生什么大事。日军官兵善后联络处为了保护中川洋子的安全，部署了严密的安保工作，是支佩带短枪的日军便衣队伍，一直保留到中川洋子死后。
南京警察系统没接到特殊指令，而军统站王丙权却接到戴笠的电话，要他对前站工作组适当关照，并指出两名正副组长是特殊人物，因为女人心细，对吃喝拉撒睡的安排有独到之处等等。所谓适当关照就是特殊关照，看你王丙权是否能揣摩出局座的用意。可是由戴笠组建的这支前站工作组的战绩尚未来得及检查，次年3月17日就因为飞机失事，戴笠死在南京的戴山上。中国的盖世太保首领，一代枭雄，由此结束了罪恶的一生，使全国人民的解放事业提前三至五年完成……
青木浩二指示町田岛，抓紧时间办完徐相友那件事。
当时唐先生对青木浩二说，自己有位好友在钟山分局工作，与徐某同僚，可徐一惯迎强欺弱，老是欺侮敲诈他的那位好友，达不到要求就拳打脚踢，他好友只有逃跑，从而丢了饭碗。所以想教训一下那名恶警察。町田岛自从接触徐一次后，亦认为此人十分可恶，谁惹他谁倒霉。于是按青木授意操作了一把，充当了一名得力的副主演。
近日杭城警局，收到南京日军官兵善后联络处的一份保密邮件，里面有一份南京钟山警察分局徐相友的名片，一份要在杭城套购三处敌产的协议，还有两根一两重的小黄鱼，以及与町田岛的谈话录音。
按照属地管辖原则，杭城市警察局不敢怠慢，在南京市警察局副局长周吉伟的干预和建议下，为了抓顶风作案的典型，杭城市警察局很快便把徐相友抓了起来。
杭城市警局为慎重起见，要求南京市警局派员监督。于是南京市警局派出中山分局治安组长黄茶生，到杭城一同参与刑审徐相友。
那天徐相友刚跨进刑审室，“呼”一声双腿跪在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叫喊道：“长官们，啊，黄组长也从南京来了，我是被人陷害的，请你们救救在下！”
“徐相友，端正态度！有你说话的时间。”主审官是杭城市刑侦大队左副大队长，他阻止嫌疑人乱喊乱叫。
“我实在冤枉，野味没沾到惹了一身的骚。”徐相友一副蒙冤大傻样，嘟啷着。
“你没听到左副大队长说，要安静下心来吗？受审是有程序的，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要实事求是，不可有任何隐瞒。”黄茶生启发老徐。
左副大队长说：“你先把基本情况说清楚。”
“好的。”老徐愿意配合：“我叫徐相友，男，46岁，杭州人，家住杭城环湖路XXX号，现工作于南京市钟山警察分局，为治安警察。”
左问：“徐相友，你是犯什么事被抓的？”
徐答：“我不清楚，好象是不该贪便宜，去南京找日军官兵善后联络处买房子，违犯了zf禁令。”
左问：“你身边的同僚，是否有人去买日军即将被接收的房产？”
徐答：“我没发现，但听说有zf高官，国军将领去白要房产，还有小汽车等。”
左问：“zf高官和国军将领，他们分别是谁？他们的名字职务和所在部门分别是什么？”
徐答：“我不知道，是听别人说的。”
左问：“别人是谁？说出他的名字。”
徐答：“我不记得了。”徐相友吱吱唔唔，瞥了黄茶生队长一眼。
黄茶生说：“你不要有顾虑，是你的同事，甚至上司或者是我说的，都可以说出来。”
徐答：“我是听我们分局探长林善举说的。”
左问：“你们林探长，是在什么时候怎么说的？”
徐答：“具体哪一天不记得了，大约半年前的一天下午，快下班时，林探长在本局大门口聊天时说，上海市周佛海向日本高官要去一斤黄金和十几幢别墅。当时在场很多人都听到他说的这新个闻。”
左问：“你受到启发，怎会知道直接去找日军官兵善后联络处买房？”
徐答：“我有一次上街，无意听到有人说，原来外交部那边，日本人私自卖敌产，撑死了几名具体办事人员。所以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就去找了那名叫町田岛的科长。我现在想到是日本人有意加害我。町田岛完全清楚敌产要登记造册，要被中国zf接收。如果他当场拒绝我，就不会有今天的事，而且他还拖了半年多不处理。我去问过什么时候可办手续，町田岛说等还都前站工作组选定完他们要的敌产房屋再说。我安慰自己好事多磨，就没有要回协议来，我被町田岛抓住辫子了。”
黄茶生又接话：“你作为犯错一方，只有深刻检讨自身错误，深挖思想根源，认真反省并悔改﹐争取从轻处理才是正道。你总是埋怨别人害你，为什么我不受害，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左副大队长说：“听了徐相友半天谎话，没有半点悔改之意。你是zf公职人员，本应模范履行政令，遵纪守法，你竟知法犯法，顽固对抗组织审查，千方百计推脱，你就等着严惩吧！”
徐答：“我不是推脱，我是受冤，心里不服所以……”
“你还不服，日本人町田岛是你亲自去找的，两根黄鱼和身份名片是你亲自送的，购房协议是你亲手签的，还有你与町田岛的谈话录音，都是你的主观行为，法律上判你罪的证据链都全了。”左副大队长还真行，一连串重磅za弹，轰的徐相友摸不着北。
徐又再次下跪，哭丧着脸说：“我知罪。左长官、黄组长，如果我举报有功，可不可以减轻处罚？”
左副大队长表态说：“看你举报的问题有多大价值，视情况而定。执法者是会公平定刑的。”
徐相友要求黄茶生队长回避，他说：“因为我举报的人是钟山警察分局的，为防万一，所以请黄组长回避”。
黄茶生离开刑审室后，徐相友举报说：”南京市钟山警察分局探长林善举，不仅走私贵重药品，还走私鸦片，利用职务的优势捞了不少好处。建议市局派员调查，如我的举报成立，请求为我减轻处罚。”
“如果你无中生有，还得加重你的处罚。”左副大队长说。?


 7、中川洋子晚上遇袭

唐明宇此刻的心情很忐忑。不少事情纠结在一起，成为他近下需要统筹考虑、合理布局的内容：陈民堂的危险尚未解除，表面上看西郊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可暂时掩人耳目，但毕竟他还在安德烈的教堂里藏着，危险随时可能发生；自己和青木浩二加强情感交流，以房易房，进行得还算顺利，三方皆大欢喜。只是为了打鬼，借助钟馗一计还有变数，徐相友最后结局如何，关系到连环计的第二步。而且最难解的死结还在于林善举。好在前台有周吉伟的暗中使劲，前景看好，徐、林二贼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王丙权正想与林美英联手，企图把掩护陈民堂情报交接,促成香gang《大公报》上发表八项密文的罪责往我身上栽，认定是我在背后策划，怀疑我是共d，甚至是第三国际苏共第五局驻日拉姆扎情报网上的余孽教父。好在自己在此斗争了多年，具有一定的谋略和经验，万一遭遇危险，只好使出最后的杀手锏，抬出当今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国民d陆军总舵手何某某（当年唐明宇以军统身份，从日本搞回来的很多机密情报，除送d组织也送军统局本部，并因此受到那时的参谋总长何某人接见）；还有最纠结的便是自己和曹勇男的关系，彼此不仅有着男女情愫，更重要的是曹勇男手下上千人队伍的归属问题，组织交给的任务必须完成。有情报显示，国民d早已觊觎她们，并利用南京城防司令胡常模为枪手，实施进攻。好在曹勇男、古山英等上中层骨干和其多数手下倾向共产d，加之当前国内形势对共产d有利，大势所趋人心所向，前景是乐观的。然而，曹部一旦归顺我d，自己的身份必定暴露，唐某本人已经作好了牺牲的准备……
斗争仍在继续，南京已风雨正疾，国民d当局又从重庆空降十三太保到南京，而且领队是两名杀人不用刀的女魔头。在唐明宇的思维里，陈华是自己另一条战线上的同僚，她本质不坏，说不定可以帮帮自己的忙；而另一名日本女人，就是全身长刺的对手。以前没有交集，但人们背后将其传得神乎其神，说她有上九天揽月下深海捉鳖的技能。如今终于要面对面交手了。
他来到教堂。安德烈迫不及待地问他：“和李厚土商量好了没有？他会执行这项任务吗？我们要抓住先机。我有种直觉，女巫一旦腾出手来，准会给我们来一招狠的。”
唐明宇回答道：“我还没对老李说，因为我们前面几项工作都还留有尾巴。如果把面铺得过宽，只要有一处破绽，说不定会产生连锁反应，出现多米诺骨牌效应。再说前站工作组人人都忙着选地址，看房子，画图纸。通过与内线沟通，还没看出中川洋子要对陈民堂和教父以及南京地下d使招的意向。”
“迟早的事。哪有老猫不沾腥的？只是她们还没等到时机。蒋介石要回到老巢，难道不会把他认为的反对力量清除干净？而首当其冲的，当然是使他大失脸面的情报泄密事件，与此有关的陈民堂、教父和南京地下d将成为他们的头号清除目标。”安德烈说。
两人正说着话，李厚土来了，睑上尽显疲惫和慵懒。唐先生知道，此时的老李正像一位狩猎多时而一无所获的猎人，情绪受到压抑。作为隐蔽战线的斗士，没有学会控制情绪是危险的。必须胜不骄，败不馁，既要时刻保持淡定平和的心态，更要永保旺盛的斗争状态。已经提醒他多次就是改不了。他身手不错，也不多事，手勤嘴严，符合一名狙击手的基本素质。
“老李，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晚上秘密诛杀中川洋子，能完成任务吗？”唐先生问。
“我的短板唐先生最清楚，我心理素质不是很好，不够冷静，尤其是面对女人时有种无形的压力，怕会手软。所以不能保证完成任务。”老李很实在，从不说谎。
安德烈吃惊地问道：“你是从战场上下来的狙击手，为什么会打不准女敌人？”
老李说：“正是因为环境不同，狙击手产生的效果也不同。战场上两军对垒，我方不稳准狠射击敌人，敌人就会把我方消灭；而双方单对单对决，压力减少很多，一枪打不准，还能二枪三枪再打。暗中诛杀敌人，我方几乎没有压力，一轻敌往往就容易失败。对女人我狠不起来，所以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狙击手。”
“你能审视自己的缺点是对的，从此刻起要加强实战训练，增强阶级意识，提升d性修养，不断改正错误，迅速成长为一名合格的狙击手。你要作好充分准备，执行这项重要任务，这是上级d组织下达的指令。”唐明宇说。
李厚土迅速起立，回应道：“保证完成任务！”
青木浩二刚提升大佐，还没来得及行使职权，日本就宣布无条件投降了。按中国的俗话说：注定你有终究有，注定你无不强求，顺其自然最好。但幸运还是亲吻了他，给了他个日军大佐级军衔，日军投降时还残存128万多军人，有数以千计大佐以上军官。冈村宁次选准他当联络处主任秘书，把一大盘“满汉全食”菜肴交由他处理，个中理由外人是猜不透的。
晚上9时，青木浩二在他的一处地下密室，接待了一名nv优。此女人的美貌与气度俱佳，眼睛深邃，鼻挺嘴丰，肌肤光滑，40出头肉感饱满，配上月白色旗袍，显得十足的雍容华贵。
“大佐阁下，您突然来访让我措手不及，只好请您喝杯青酒，望见谅。”青木对他的大佐同学表示尊敬，二人军衔相同，可面前女人的声望如雷贯耳。她来中国不久，便潜伏在重庆蒋委员长身边，为日军输送了大量国民d机密情报，在背后赢得大批日军军官的赞誉，成为不少高官梦中的情人！
“青木君，你我之间客气的话就不要说了。我们都是败军之将，大日本帝国的军人虽不承认失败，但形式上我们在投降书上签过字，能否知耻而后勇，利用我们的优势做些基础工作，是需你们认真考虑的。比如在中国的官员中、商贸和知识界里物色我们的代理人？另外破获几起共d案，增加日本人在蒋介石心目中的地位。老蒋准备留下120万皇军，帮他消灭共产d，说不定到时候，我们连老蒋的重庆老巢也一锅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是没有可能。”中川洋子口吐兰香，却恶毒至极，字字见血，图穷匕现！
“您真敢天马行空！这种雄心壮志无人可比。您在读大学时就心怀壮志，谁都知道您的个性，多些豪壮，少些莞尔。”
“知我者，老同学青木君也！所以至今，都没男士敢娶我。也好，少了很多牵绊和烦恼，我可以自编自导自演，完成人生这部大戏！”
“老同学，您又何必树这种典型？您现在如日中天，完全可以回日本随便选项职业，组织一个美好家庭，圆满过完一生。”
“人各有志，一个人没有伟大理想，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青木浩二认为，她为权力而着魔，可悲的是不审时度势，把权力欲放在虚无缥缈的云彩上，最后会摔得粉碎！
“老同学，我想问一件事，你是怎么认识唐明宇的？此君有可能属于哪个阵营？”
“您的第一个问题很好回答，下一题就为难我了。1941年秋，影佐将军接手土肥原贤二大将的上海梅机关。不久我被调入影佐将军麾下，任中佐情报科长。有一次唐明宇来找机关长。中午在酒桌上，机关长郑重介绍，唐是我们日本人的朋友，他在早稻田大学取得经济学学士学位，又留校当汉语教师，回中国经商还和东京保持商贸往来，并说他是如何重情重义，开明大方不拘小节，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等等。接触多了，我也认为此人不错，也就成了朋友。至于唐某属哪个阵营，我不好妄加评判。”
“我知道，那是一道敏感的政治问题，不好回答。”中川洋子心想，青木不会被唐某策反了吧？一名大日本帝国的陆军大佐，要被拉入共d阵营，谈何容易？他姓唐的有那么大魅力吗？中川洋子还真是另类，敢想别人不敢想的问题。
“老同学，您在揣摩我青木是否被唐某的金钱所捕获？放心吧，这点觉悟您的老同学还是有的，我经得起考查。”青木浩二干脆捅破这层窗户纸。
“玩笑而已。你见过唐明宇与土肥原将军交往吗？”中川洋子的思维模式达到了高峰！
“有一次土肥原大将来上海办件私事，他对机关长说，在街上看到唐明宇，约他和影佐机关长上街用餐，唐请客。说明唐与土肥原大将认识。”
“听传姓唐的名下，有个商业集团，上海杭州南京都有他的商场店铺，赚了很多钱。机关长和土肥原大将不会在唐的商团里入股吧？”
青木浩二盯了面前的女同学一眼，暗自骂道：太嚣张了，简直是六亲不认。如果我向机关长告一状，看你如何猖狂？他只好回答说，“没听说过。我可没你这么大胆，不敢私自对长官胡乱猜测。”
“老同学，我们是为了帝国的利益，站在这个高度，胆子就大了。我今天和你谈话你不要有思想负担，即便你提供了有价值的线索，我也不会把秘密泄露出去。”她又说道：“我总认为唐明宇不简单，高学历，文化底蕴深厚，才华横溢，天之骄子。日本、苏联有他的事业，在国内更是如鱼得水，八面玲珑，四面进水；从他与龙虎山上这支山匪的关系，就可以看出其政治立场，只要他成功地让曹勇男把那上千人的队伍归到共d旗下，便可结论唐明宇是共d。他既有可能是南京地下d头头，甚至还可能是潜伏在我东京佐尔格拉姆扎的余孽——隐形教父。”
“您是不是危言耸听啊！我听得都有点心惊肉跳，我和唐先生有一定关系，快成他的同d了。”青木浩二心想，这位可怕的同学，今晚主动上门，有意调查唐明宇又审查了我，还兼带查了影佐祯昭将军和土肥原贤二大将。如此心雄胆壮、用心良苦的女巫，只有日本情报界中才有。青木还真不愿和她再谈下去，几次看腕表上的时间。
“时间不算晚吧，可能耽误了青木君休息。我也理解你的心态，你会认为我们日军已经失败了，还有什么干头？我认为除了上面的原因，还有另一迫在眉睫的大问题：大日本帝国仅有37万多平方公里国土，人员不断膨胀。如果按希特勒的预测，多年后日本岛将会沉入大海，我们的人民只能往近处逃亡。朝、韩国土更小，不堪重负，只有往中国跑。没有远虑必有近忧！难得蒋介石和他手下一批高官亲日，与其说我们帮助他们消灭共d，扫除d国的反对力量，不如说就是为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利益开劈道路。为什么我们大和民族有些官员，会质疑我的战略眼光呢？真的搞不懂！”
“您目光如炬，看得远，在下佩服之至！”青木回答道。心里却骂她是疯子，异想天开，想当日本人的救世主，无耻至极！
中国古语云，“多行不义必自毖”。中川洋子潜伏在蒋介石身边多年，搞到不知多少国民d和中共重量级情报，为日本zf的侵略决策提供了重要依据。现在到了该清算的时候了。国民d方面不作为，地下d不会放过她，真的欺我泱泱华夏无高手，那就等着瞧！
今晚，当中川洋子在几名日军便衣护卫下，潜入日军官兵善后联络处某栋楼时，早被人盯上了。
李厚土得到外围小组的消息后，提着一只木制盒子，潜入一破屋的三楼。在一扇窗户背后藏好身后，才开始观察周围环境，除不远处有一盏路灯的光能照射到窗户，其他条件都符合狙击点的最佳要求，他想到时打完一枪迅速撤离，是发现不了破绽的。他多日闲得无聊，终于等到任务来了。他想到唐先生和庄昌对他的那次启发，要他提高阶级觉悟，增强d性观念，提升实战技能，自此以后他做了很多功课，化妆成猎人进山练枪，在标靶上贴上女人画像，终于克服了那种心理障碍，枪枪命中眉心。所以今晚才敢接受此次任务。
等待，对于狙击手来说，是第一道必须逾越的障碍。到达选定的点上，要有静若处子，摈弃一切杂念，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变的定力。在阵地上，他早已过关斩将，硕果累累，一旦环境或对象改变，是否能……
终于在他的瞄准镜里，映现出二男一女，女的正是今晚的阻击目标。在灯光的照射下，那女人的仪态姿色和气度反射出一团耀眼的光芒，老李暗自叫了一声：“不好”，左手在大腿上拧了一把，屏住呼吸，再次瞄准，扣动了抢机……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女巫中川洋子不知哪根精明神经突然发现150米外的三楼窗口有支枪杆，她轻吼一声有刺客，随声倒地来了几个漏地滚。只听“卟”的一声响，苏式莫辛纳甘189130型狙击步枪子弹，击中一名保镖的头部，另一名保剽迅速出枪，胡乱向150米外的窗子连开两枪，这一假动作只能起到报警的作用。
中川洋子得知戴笠蛊惑文胆陈布雷、陆军总司令何应钦等，向委员长提议准备还都时，她为了在南京确立她的地位，抢占制高点，所以主动向陈华示好。通过陈华向戴笠吹枕边风，中川洋子才如愿以尝争取到前站工作组组副的位置。
她来到南京之后，感慨良多。这座六朝古都，自从1937年11月沦陷，等于控制了大中华的命门，扼住了四万万支那人的喉咙，七八年来治理得不错。谁会想到发生沧桑巨变，一夜之间颠覆历史，从南京开始，大半个中国的日本驻军、日侨要全面彻底撤出去，成为中国人人喊打的一群狗，那种痛是痛彻心扉的。但她没想到，秘密来到南京，却被人窥探了本小姐的行踪，才有这一枪。好在本人发现了破绽，否则便为天皇玉碎了。看来枪手是个半拉子货色，竞会选在有光照的窗口为射击点，不怕敌人发现你吗？这一定是游击队或共d民兵所为，不久就会有消息反馈。
中川洋子的出访是有准备的。她布下两条线（都是善后联络处准备的特工）：自己带走2名特工，留下4名分为二组，在指定周围区域巡逻。幸运的是李厚土出发去破房三楼时，没被巡逻小组发现，躲过一劫，返回去时就没那么幸运，造成后面不少故事。
某高级宾馆内，一女人刚洗完澡，披散着齐肩黑发，穿着毛巾浴衣，喝着奶茶，听着留声机里山口淑子的《夜上海》唱腔，用以缓和一下不安的情绪。
她自语道：“我是被什么人盯上的？民兵或是游击队？他们为什么能发现本小姐的行踪？如果不是前站工作组的人出卖自己，那是军统的人出卖我吗？也不可能，他们不敢对抗戴老板。所以极有可能是共d地下组织对我发难，他们的枪手只有三流水平。十三太保到达金陵，自然会有人给南京地下d通消息、传情报，难道也是潜伏在蒋介石身边的‘钢刺’？前面在香gang《大公报》上曝光国民d八项机密的始作俑者，极有可能就是‘钢刺’，其他人没那么大手笔。看来此人的存在，对我有着极大的威协。可是下过不少功夫就是不得门而入，一点蛛终马迹都没发现！”
“梁小姐，有人找你。”门外女人用日语叫道，此宾馆是日本人经营，属于公产，被前站工作组接收。只是尚未办手续，暂时划归中川洋子和她的保镖占用。
中川洋子巳换上一套和服，打开门见是保镖之一的张某。
老张见到她忙说：“梁小姐，不，中川大佐，我发现了情况。”
“慢点说，让我猜猜看，是你发现了狙击手，并且跟踪他，知道他的藏身处。”
隐蔽于窗外的庄昌吃了一惊，这女尤如此厉害，老李不仅失手，还把行踪亮给了敌人，他有危险了！
房里老张亦震惊了：“大佐好像就在现场，您猜得一点不差。不过快到圣保罗教堂时，前面枪手钻入一条小巷子不见了，具体落脚点我不能确定，好在那一块居民不多。”
“这好办，我们就从圣保罗教堂查起。”中川洋子说。
听到这儿，庄昌迅速离开，尔后向教堂跑去。
当庄昌把听到中川洋子和老张的对话大致说完，李厚土的兴奋心情突然降到冰点。他原以为那女人的倒下，是中了他的枪，正向唐先生汇报战绩呢，哪知道结局发生了莫大的逆转。
唐先生果断地说：“老李先下到地道‘特2号’，中川等人立马会来搜查，我们拒不承认，她们也没办法。”
半小时后，市警局副局长周吉伟，陪着中川洋子和老张，来到圣保罗教堂，安德烈看到周吉伟副局长带队，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周副局长说：“两小时前，在中山北路发生一起恶性的枪杀案，凶手枪杀一名从南京下来的前站工作组成员，影响极坏。有人发现枪手往教堂方向潜逃，所以我们要进行搜查。先把今天入住的外地人请出来，然后所有教堂的神职人员逐个按户口核对。”
教堂今天没来外面人，经询问教堂神职人员，也没发现可疑人。但中川洋子火眼金睛，对其中一位高个子淡黄头发的人问：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担任何神职？”
“我叫安德烈·诺维奇，苏联人，我的神职是教父。”
中川洋子又说：“我听目击者说，枪手钻进教堂里了，请你们伸出双手，我要逐个检查。”
全教堂只有12人，中川洋子逐人查看双手，没发现手上有老茧的人，又不动声色地闻气味，如有枪油味便定为嫌疑人，最后她说话了：
“现在没发现嫌疑人，不等于下次发现不了。我劝犯了案的人主动投案，可以减轻处罚，以后查出便要加重处罚了。犯下罪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绝对不要有侥幸心理。”?


 8、敌产与马当之命运

在圣保罗教堂没查出任何疑点，中川洋子心有不甘，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凭她的灵敏加经验，她觉得此处一定有问题。那名叫安德烈的苏俄人，自称是基督教圣职教父，是否具有双重身份，又是另一种教父？记得三年前她回日本办事，在东京警视厅查阅一份档案，发现破获的远东国际情报网拉姆扎小组，成员中的委奇秀实、中西功与中共上海地下d有牵连，其中还有一名德籍犹太人，叫亚伯拉罕·马当的漏网者。该案被捕人员反映，马当可能是佐尔格给他通报了撒退消息，逃到中国上海去了，因为佐尔格祖籍也是德国，加之上海是佐尔格的事业发源地，有很好的政治基础，所以要他潜伏在上海。
中川洋子曾经粗浅地研究过犹太人。全世界的犹太人都属于闪美特人的一个分支，与阿拉伯人同源，发源于西亚的以色列或西伯来等地。如果按照“科学发展得越快，人类的灭绝就越快”的猜想，全世界最后灭亡的只能是犹太民族。二战初全世界犹太人只有1000万上下，占世界人口0.2℅，但得诺贝尔奖的却达到22℅。各项领域顶尖的科学家几乎都是犹太人，除了耶稣（他也是犹太人）不是科学家外，如科学巨匠物理之父爱因斯坦、原子dan之父罗伯特·奥本海默、氢dan之父爱德华·特勒、边沿科学的领路人弗洛伊德、政治与经济学巨人马克思、还有天文学家、哲学家、医学家、作家等等，开列出来的杰出人物达200多名，包揽了所有领域的头牌。但他们性格古怪，骄横拔扈，绝顶聪明，斤斤计较，爱财如命，心胸狭窄，胆大妄为，没有他们不敢干的事，而且还是行骗和赌博高手。为此，曾遭到其他民族的厌恶。希特勒下令杀了几十万犹太人，意大利、日本、苏联都跟风而上，杀了不少犹太人。于是出现了大逃亡。中川洋子知道，上海的四川路一带，陆续从世界各地潜逃而来的犹太难民有一万多人。
中川洋子经过缜密运筹，决定将安德烈·诺维奇，假设为犹大人亚伯拉罕·马当，列为主侦对象开展工作。
就当下而言，国民d的主要工作为两大块：一是和中共谈判;二是接收敌伪财产。当发现有的地方，共产d领导的新四军八路军和地方武装，强行去日军驻守地要了些汽车武器弹药等军用物资时，唐明宇则实施“打钉弯脚” 之妙计，围魏救赵，推波助澜，除青木“日军官兵善后联络处”这条线，还暗中以事实举报，促使zf还都前站工作组及时采纳。为了杀鸡敬猴，当局把公职人员徐相友企图行贿套买敌产、林善举战时走私违禁药品、毒品，以及口出狂言，攻击d国现行政策两案做为典型，快侦快审，予以严惩，从而把两只毛毛虫轻轻地拍死了。
执行两犯死刑那天，南京市万人空巷，中山路、中华门、夫子庙等大街或广场，人山人海，押解车专往人多的地段缓缓而行，一定程度上起到震慑作用。然而，要与后面二年多接收敌伪产的大闹剧相比，只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物资上毛毛雨都算不上，抢、占、骗、盗的则子戏，一出比一出演的精彩，弄走的物资一人比一人惊天。就以上海市为例，数字统计表明：伪市长周佛海占有别墅16幢，还不包括其他瓦房100间，黄金95条，法币现金6535万元，家具850件，古玩字画价值法币1224万元；上海全市敌伪产仅在冊房产8500多幢，被高官们占去5000多幢。
昨天晚上，唐明宇通过商业电台获得两条消息：一是今日1946年3月17日，国民d军统局长戴笠的飞机遇上暴风雨，戴笠因飞机失事死在南京戴山；二是重庆军统局准备派员，对上海圣保罗教堂的安德烈展开调查。两者均望妥善应对。唐先生看完电文，半天沉默着，心情异样地复杂：对戴笠“壮志未酬身先死”由衷地兴奋，我d的解放事业可提前实现；但从私人情感上确实难以割舍，多年的你来我往、高上高下、心照不宣、相互契合得很好，有时还可以作为钟馗吓吓一两个小鬼。本想过几天治治南京站的王丙权，此人已经与林美英（西乡花子）结成同盟，在他俩的战车上，还打算绑上城防司令胡常模。想要打垮这个小核心，凭一己之力还有些棘手，如果有戴笠背后帮一把，小小的同盟就可能断崖式的垮塌。至于第二条，中川洋子已经对安德烈下手，估计也是她向重庆要求的。戴老板刚出事，相信一时间也抽不出力量，她中川一只鸭子能搅混多大块水面？
唐明宇出席了戴笠的丧葬活动。期间本想抽点时间和陈华单独谈谈，除了安慰，还要向她打探中川洋子的行动走向，见陈华为局座的去世打击太大，情绪太低落，也就放弃了。
为了和身边的同志进行通气交流，唐明宇在他的地道“特二号”召开了特战小组会。先把上级的电报传达后，又将前段的工作简单作了小结，并就取得的成效和存在的问题让大家讨论。
军统南京站副站长郑甫鸣发言：“请示组织，把安德烈教父安排去香gang暂避锋芒，这边稳定之后再回来；另外李厚土有心理障碍，诛杀中川洋子的任务我愿意承担。”
庄昌紧紧呼应：“我同意老郑的提议，同时我要求当他的副手，负责提供女巫的行迹。”
唐明宇说：“庄昌的叮哨跟踪独步天下，那晚老李诛杀中川未成，要不是他发现敌人保镖张某，及时预警，老李极有可能遇上大ma烦。现在老李同志正在反省检查，以后无论谁担任狙击中川洋子的任务，都要庄昌同志出任副手。”
市警局副局长周吉伟思考半晌后发言：“自中川洋子来到南京，便掀起惊涛骇浪、血雨腥风，把一双罪恶的黑手伸向我们，视我中共地下d如草芥，此人不除难解我心头之恨。我愿意替换老郑，担任狙杀中川这个女巫的任务，理由是本人有接触她的条件，利于设计行动计划。另外我在部队曾是狙击手，技艺上比老郑要多点优势，万一远距离狙击不了她，我可以近身枪杀她！”
“不行，面对面诛杀绝对不行，我不同意。我们共产d人的生命难道比小日本人的生命贱吗？坚决打消那种同归于尽的念头。”唐明宇作为小组长表态反对。
其他同志都认为自杀式的拼命不可取。
周吉伟同志坚持说：“如果付出我一人的生命，可以换来众人的生命，我的牺牲是值得的。抗战以来，我们国家死的人太多了，我d同志、革命军人、甚至是平民百姓，为了把小鬼子赶出国门，他们义无反顾地面对死亡，我为什么不可以杀敌酋下地狱？”
大家都为周吉伟同志的话所感动！
唐明宇说：“吉伟同志的自我牺牲精神可嘉，但是我们退一步说，就是把中川洋子诛杀，军统并不会放弃对教父的调查，反而会认为教父就是第三国际间谍，与南京地下d搞在一起。我现在想到一计，可以使中川洋子和重庆军统撤案，解除对安德烈的怀疑。”
石破天惊，唐先生难道有通天神功，有神灵相助，能设计一套既天衣无缝又可扭转乾坤的方案？
沈启智一直没发言，心事重重，听到老唐的话精神来了，问道：“是个什么好方案，能不能透露一点，也让大家参谋参谋。”
“天机不可泄漏。有一点是肯定的，会有大家出力的时候。”唐先生说。
周吉伟极为高兴：“到时如有需要，我老周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在所不辞！”其他同志异口同声喊道。
唐明宇认为，中川洋子之所以怀疑安德烈教父是亚伯拉罕·马当，是有根据的，她的思路历程基本正确。1941年10月后，东京反谍部门破获了拉姆扎情报网，先后抓获佐尔格和他情妇石井花子，还有委奇秀实等一批正式成员。代号教父等几名骨干逃脱，后来如西乡花子外围成员又被查获收监。中川洋子或许重点查阅了拉姆扎案卷，发现漏网鱼中不仅有教父，还有一名犹太人马当，于是把二者合二为一，认为教父就是马当。
公开的身份显示，那时唐明宇正在早稻田大学当汉语教师，然而不为人知的是，他受上海特科的指派，当了特科主任潘汉年和东京佐尔格的联络人。佐尔格先是在中国上海发展一批第三国际成员才去东京的（作者《谍战三部曲》第一部《谍殇》中有叙述），而佐尔格凭他多年的斗争经验，认识到组织愈壮大，危险也将加大，所以未雨绸缪，案件未破前就与唐明宇研究了一套撤退方案。后来当真的危险来临了，第一时间就向唐明宇和他的德国同胞马当预警。按撤退方案，唐明宇把马当带回到南京。当时潜伏在圣保罗教堂的苏联特工安德烈·诺维奇教父，主动配合，申请秘密回国，顺理成章安排马当全方位顶替他。巧的是因为马当也信基督教，所以现在的安德烈·诺维奇就是从东京潜来的马当。
女巫就是女巫。中川洋子以蒋委员长还都前站工作组副组长身份来到南京，为她提供了施展个人阴谋的机会和平台，竟然怀疑安德烈是国际间谍身份，并不是瞎猫遇到死老鼠碰运气，而是凭其智慧研判出来的。
如何把女巫的眼光引开，使马当化险为夷，唐明宇颇费心思，他安排庄昌守家，与周吉伟、沈启智、郑甫鸣分别打过招呼，便带着写过检查的李厚土去了上海。
三天后，上海市第一大报《申报》第四版，发表了一篇采访文章，题目是《一名拉姆扎间谍的悲哀》，署名英子。文章题目新颖，很能骚动读者的心，但通篇用词就显得稚嫩柔软，带着浓浓的学生腔。
英子写道：“……拉姆扎情报网，是苏共中央第五局领导下的一个共产国际组织。苏共d员世界级顶尖间谍佐尔格于1931年派往中国上海，发展了一批共产国际情报员，为延安输送了大批日寇侵华情报。根据二战的需要，他又在1933年春，以德国资深记者和农业专家的身份，转战日本东京。
“佐尔格为在敌人心脏站稳脚跟，打开局面，当年5月不远万里跑到美国华盛顿，请见日本驻美大使出渊先生，获得进见日本外务省情报司司长天羽荣二的介绍信，又拜访了德国驻日大使外交官奥特，后来奥特念同胞之谊和于工作有利，特地在外交部为佐尔格设置了一间办公室，从此他如鱼得水。在斗争中发展。11年来在他的领导下，发展了苏共d员南斯垃夫人勃兰科、伏开利克；德籍d员亚伯拉罕·马当、马克斯克苏森；日籍苏共d员石井花子；美共d员日籍宫木佑德；中共d员委奇秀实、中西功、以及代号教父等39名成员。他们如一股黑色旋风，席卷东京军政商各部门，获取了大量有价值的情报，为苏共和中共抗德抗日起到重要作用。
“然而当佐尔格倒下后，拉姆扎情报网多数人被捕，漏网之鱼惶惶不可终日。以亚伯拉罕·马当为例，他流蹿到中国上海后，只能潜伏于四川路犹太同胞中，生活日趋艰辛。年龄增大拾荒都力不从心，屋漏又逢连雨天，身患肺痨不治之症后，身处灾难深重的中国，满目疮痍，饿殍遍野，有谁还记得一名共产国际特工的好，又有唯能大发善心为其施舍半块面包？现实是残酷的，最后的结局可想而知，也许这就是马当这类人的宿命……”
中川洋子细读英子的这篇报告文学，虽发出了责难之声，为日本人出了口气，但总感觉有些沉重。马当找到了，教父浮出水面，他即便承认是教父，就要盖棺定论了的一名废物又有何意义？
不对，如果马当和教父是两个独立的人呢？好在亚伯拉罕·马当还没死，去次上海不就水落石出了吗？
刚好唐明宇回到南京，中川洋子带3名特工去了上海。
在上海的四川路上，中川洋子终于找到平时照料亚伯拉罕·马当的德国犹太人S。S介绍说，前不久有名年轻的文化人来写文章，也是在他配合下和马当接触的。中川问那名记者是哪里人，S回答说是名写小说的年轻人，不知住在何处。又问有其他人找过马当没有？S回答说又脏又臭的人再没人找过他。
当在棚户区见到亚伯拉罕·马当时，面前的恶劣环境，几乎把万金之躯的中川洋子吓跑，破败的木板房摇摇欲坠，旁边是臭哄哄的垃圾堆，指甲大的黑头苍蝇和高脚蚊子到处可见，门边就能看见一名病殃殃的西伯来人，坐在一把破木椅上，一颗鸟窝似的头靠着门框。好一阵咳嗽后病人不耐烦问：
“干什……么事？还…还…写文章…吗？”
中川洋子要S用西伯来语代为问话。
护理人S用西伯来语说：“你写不了文章，有位女士问你叫什么名？”
病人费了好大劲咳完痰后，用汉语说，“我叫……亚伯拉罕——马……当。”
护理人又说：“那位女士问，你是否参加过拉姆扎小组？”
病人回答说：“好多……多年……参加了。”
又问：“你在拉姆扎小组代号叫什么？能写出来不？”
“马当”慢慢抬起头，满脸的皱纹里隐藏着的不是神秘和狡黠，而是一双无神的眼，他盯着三名陌生人好一阵，轻轻点了下头。
S接过中川准备好的硬纸板和一支铅笔，再双手托向“马当”，病入膏肓的老人，用肮脏颤抖的右手握住铅笔，在硬纸板上写下了鸡爪似的两个十分醒目的字，还包括后面的英语词：“教父（GODFATHER）”。
又问，“你在日本认识一名叫唐明宇的人吗？”
“马当”反问：“什……么是——糖米鱼？”
S纠正地问，“是个叫唐明宇的中国人，你认识不认识？”
回答说不认识，没听说过。
中川洋子，经历了一生中别开生面的一次调查。但她做梦都没想到，她遇到的是世界上最聪明的犹太人。他为得到某人一笔不菲的酬金，此刻出演了一名比美国好莱坞《魂断蓝桥》的男主角罗伯特·泰勒更出彩的男一号，骗过了在蒋介石身边卧底多年、使人望而生畏的日本女间谍，真是高手之外还有高手！
能否东边不亮西边亮，东京拉姆扎案的教父调查，终于有了结论。但唐明宇又与此案有什么瓜葛呢？中川洋子只得再去向林美英调查甚至求证。
正如中国有句俗语，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用此语来形容此时情景尤为贴切，西乡花子（林美英）见到中川洋子后，还真的泪眼蒙胧。
“西乡君，你受苦了。以前为什么不找个依靠？包括原来的系统，你等于休眠，浪费了资源。”中川不加掩饰地说。
“我的情况比较特殊，开始戴了个红帽，有污点在身难以抹掉，没人相信我的话。好在有点技术，否则在此地也呆不下去。”
“按年龄论，我该叫你一声姐，今晚突然造访打扰你休息，好在是同胞又是同行，只好请你谅解。”中川洋子净说软话。
“你太谦虚了，你是情报界精英，我请都请不来。有事请吩咐，就是西乡花子我不知如何表达歉意。”
“你参加过佐尔格情报网外围组织，我想向你打听个人，我先说明一点，你无论提供任何情况，都不会对你造成负面影响，千万不要有顾虑。”
“我懂的。我们大日本帝国正处于几百年来最黑暗的日子，特殊时刻唯有国人同舟共济、共渡难关。只要对天皇有利，我西乡花子可上刀山下火海！”
“很好。我想问你，当年破获拉姆扎案你在什么地方？”
“在东京。因为我没得到任何预警，所以作为外围情报人员被抓，当然比他们正式成员迟二天。”
“这个组织的外围人员有多少？你的上线是谁？”
“有多少外围人员我不清楚，组织中的纪律很严，成员都是单线联系，不发生横向关系。我的上线就是石井花子。”
“你听说过有名叫亚伯拉罕·马当的犹太人吗？后来他的结局怎样？”
“有这么个人，听说起先也是外围人员，因为立了几次功，才被吸收为正式成员。破案前佐尔格通知他逃跑，因为他们二人都是德国人。”
“你知道马当逃哪儿去了吗？”
“不知道。自己被抓生死难料，无心过问其他。”
“你是在什么情况下反正，愿意为本国陆军情报机关服务的？”
“洗脑呀，一边是死亡，另一边是面包、日本料理加青酒，我选择了后者。”她不愿往深处谈。
“你和当时的汉语教师，唐明宇的师生恋走到哪一步，能谈一下吗？”来访者直面问题，并未考虑被访者的承受能力。
“没意思。其实是我一厢情愿。后来他回国了，就这么简单。”西乡花子追到中国来之目的，正是为唐明宇，如今还没死心。如果向中川洋子坦露心扉，怕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所以她有所保留。?


 11、陈民堂死里逃生

行动处长桂理中是上年从重庆军统局本部，下到南京督办陈民堂大案的特派员。行前他向局座戴笠拍胸脯保证，一定将共d八办情报专员陈民堂抓回来。戴笠强调说案情重大，d国损失严重，为挽回恶劣影响此案必破。你又是从共d过来的，所以对桂兄寄以重托。因戴笠曾经在委员长面前立下了责任状，此案必破，所以桂处长被委以督办大员的重任。桂在宁旷日持久，d国八项工作要点计划刚制定就泄密，案没破任务没完成，却应了那句“壮志未酬身先死”的谶语，追随戴笠去了。
真乃兔死狐悲，桂理中被人杀死在贡院街，保密站长王丙权悲从中来。毛局座在电话上一顿臭骂，把南京的政治形势和社会治安搞得那么糟，归罪我王某也只能默认。自己都想不清楚，这一年来霉运不断，没一件事办得顺心。没办法又得抽出几名得力人员，配合警察办案。人命关天，何况是上级重臣被暗杀，就是要我王某顶命，也只能把颈脖子洗干净了伸过去。
陈民堂没有死，西郊的无名尸体，是庄昌、李厚土和周吉伟等人设计的一招狸猫换太子的计谋。他们找到一名饿毙的尸体移花接木。陈民堂很长时间没在南京城露面，传送情报有功的英雄，就是地下d也没几人知晓他藏身于何处。他先在唐明宇的商贸总部地下室治伤，因防王丙权的军统搜捕，后来才转移去圣保罗教堂安德烈身边。养好伤后他提出回渝，唐明宇经过深思熟虑，并请示重庆八办同意后将他暂时留下，正好代替唐某本人上龙虎山去做政治工作。谁知道却被刘志发现疑点，出卖良心，引来后面的血雨腥风。
鉴于当前国内大局，日军已经投降，所有敌伪财产国民d正在强行接收，蒋介石的国民zf还装出一副和平民主的家长式姿态，邀请延安派代表到重庆谈判。背后却调兵谴将向解放区开战，企图以军事上的绝对优势，胁迫中共在谈判桌上屈服。为此，曹部上千人枪的去向，便成为两d在南京地面的重头戏。唐先生已经做了很多工作，近来确实太忙无可分身，所以借用陈民堂上山，以曹家远房亲戚之名投奔。
在敏感时期，每人都神经紧张。陈民堂人生地不熟，在山上不到一星期，就被副司令刘志发现端倪。
“曹司令，你那远房亲戚要从军，不投向解放军或国军，却想当山匪，现在来的真不是时候，我们自己的一百多斤都不知道交给谁呢。”刘志阴阳怪气地说。
“也许病重乱投医，家里实在太穷。他住在国统区，说最近饿死不少人，为活命想当兵吃粮，而国军和解放军又在打内战，没当过兵担心一上战场就被打死，所以来投奔我。”曹勇男解释说，理由还算充分。
“现在农村有不少青壮年有这种想法，可我们山上不是避难所，你准备怎样安排他？”
“俗话说只有千年家族，没有千年邻居，既然他前来投奔我，暂时安排去后厨挑水劈柴，也就是加双碗筷的事。度过半个荒年，开春就让他回去吧。”
“曹司令斋心仁厚，你说了算。”可是城府很深内心阴暗的副司令刘志，通过几天的暗中观察，发现这名叫陈美塘的中年人很不一般，极有可能是唐明宇派来收编山上队伍的官员，所以他谋划着再送给胡常模一份小礼，为日后在城防驻军中升官增加筹码。
两天后胡常模又把这份小礼转送给王丙权，王站长高兴死了。以前凭着与戴笠的同乡关系，业绩平平也没人敢说。现在却不同了，毛人凤原来就和戴笠明争暗斗，内部人都知道。如今毛主政，王某不因戴的关系坐冷板凳就是万幸了，如果不时立些小功，或可保住天子脚下站长的位子，无形中提高了两个档次。所以他亲自上阵，率七八名手下开车上山，没费多少口舌就把陈美塘抓下了山。
中午下班，郑甫鸣副站长加快脚步，赶上前面的电讯组长张小妹，“小张，现在忙什么呢？”
“还不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几天没见你人影，副站长干什么去了？”
“我去外地出了趟差，听说站里破了一起大案，是哪方面的？能透露一点不？”
”你们两位头头也真是的，怎么各自为政，大家都知道问题出在王身上，他担心你抢他的权，斗下去会出问题的。王站长前天在龙虎山上抓了一名叫陈美塘的人，怀疑他是重庆八办情报专递人员陈民堂，日夜审讯，不知现在招供了没有。”
郑甫鸣吃了一惊，但仍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还关在站里临时审查室吧？等下我去看看是个什么人物。”
“王局长说，案情重大，只有关在正式监狱才安全。”小张如是回答。
“那一定是关在国民zf监狱了。”郑副站长说。
小张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或许是默认吧。
当郑甫鸣把消息告诉唐明宇时，老唐早已知道陈民堂同志出事了，正在深深自责中。“是我考虑不周，把老陈推到危险的境地。我们商量一下，争取把他救出虎口才是上策。”
“我看现在要救人很难，只要老陈在王丙权面前不承认是陈民堂，就暂时没危险。你先分析一下，是什么地方出的纰漏，被王丙权轻易得手？”老郑问道。
“听曹勇男说，极有可能是刘志出卖了老陈。刘志早有去意，与国民d南京城防驻军眉来眼去，早有默契，只是他还没积聚足够的力量，要不然早就分道扬镳了。平时有条件向那边送送礼、献献媚，也是刘志当前正偷偷摸摸在做的，表现越积极日后升官的机会就越多。”
晚上特战小组几名核心成员，在唐先生的商贸总部地道“特二号”研究营救陈民堂的方案。
周吉伟转述了他安插在国民zf监狱的卧底报告，陈民堂同志是名坚贞不屈的英雄，尽管受尽王丙权等人的折磨，仍坚持自己是陈美塘，没有丝毫屈服的迹象。
书店老板沈启智说：“我曾经和老陈同志共事过一段时间，对他比较了解。他的斗争经验比较丰富，要不然八办不会选他承担如此艰巨的任务。他接受任务后，单枪匹马千里奔波而来，后有跟踪，前有堵截，机智勇敢地完成了任务，是我等之楷模。”
唐明宇说：“我们都了解，军统现改称保密局，那套审犯人的手法比法西斯更灭绝人性，走完36套大刑没几人能活下来，我们相信陈民堂同志的铮铮铁骨，可我们要有备无患，多准备些对策以防万一。接触过老陈的同志都转入地下，保持静默。”
“是否可以让老陈同志假投降，交待一些真实问题，取得敌方好感后打入敌营。”庄昌刚刚完成对中川洋子暗杀任务，从九江回来没休息又投入了战斗，他总是一语惊人亮出奇招！
唐明宇表示反对，他说：“这种案例冒险性大，冲破敌我双方的防预底线，成功的机率少，到后来损失很惨，甚至赔了夫人又折兵。就本案而言，主攻对象关在监狱，行动中很多细节不能参与研判，有的还要他亲自实验，通过卧底转述是不现实的。不是说细节出魔鬼吗，只要一个细节出纰漏就会全盘皆输。”
周吉伟发言说：“既能救陈民堂又能成功打入敌营，是最理想的方案，但是正如唐先生所言，这方案是由很多细节组成的，最大的困惑是主攻对象不可能和我们共同商讨，如果……”
“如果由我担任主攻，并由陈民堂同志配合，方案是否有可行性呢？”庄昌往往关健时刻站在关健点上，一出手就把一盘死棋走活了。
沈启志发自肺腑地评说道：“庄昌同志前几天已立下奇功，把大恶魔日本女谍中川洋子送进阴曹地府，现在又准备救同志于水火，谋划之独特，杀敌特于黑室，大爱大恨之情操真令沈某我汗颜！”
“哟——哪儿吹来的酸味，可不要影响了大家的斗争情绪。”庄昌笑道。
唐明宇很高兴，心想有庄昌同志的积极表现，他的人品和多门技术用于实战，是完成单项任务的有力保证。他改口说：“我现在支持庄昌同志的提议，由你打入狱中，我们的计划就取名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具体细节由你设计。先草拟一份书面材料，再由大家充实。前提是以安全第一为要务，决不可刻意而为，宁可放弃任务，也要绝对保证生命安全。”
理想与现实本来就是一对矛盾，事态的发展会是我们预料的那样吗？不一定。处在动荡不安风雨变幻的大环境，一切都在发生着变化，何况陈民堂每时每刻都面临着生与死的考验，万一经受不住惨绝人寰的刑讯逼供，结局就是另一回事。
送晚饭时，市警局周副局长的卧底悄悄告诉陈民堂，外面的同志对你在狱中的表现给予敬意！准备营救你出狱。
老陈暗下决心，绝不背叛组织当叛徒，求生不得死也要死得壮烈！
此时王丙权带着两名下属，第二次来到国民zf监狱提审陈美塘，包括前面在保密站的非正式问话，这已经是第四次提审了。
带进审问室的陈美塘还算清醒，昨天王丙权施行了好几种残忍的刑审，如电刑、烙刑等都没摧毁一名共产d人的意志，面对铮铮铁骨，主审者们心是虚的。
“陈美塘，你今天准备交待些什么，我们工作很多，没时间和你打哈哈了。你对抗到底只有送你一粒子弹，现在也还是乱世，乱世用重典杀你一点都不冤。”
“那你们杀好了，在你们军统手里冤死鬼还少吗？”
“从你受审的行为和表现，足以证明你是一名共产d。难道你不想在死前还原你的真名吗？坚持用假名，死了是进不了祖坟的。”王丙权什么招都使了出来。
“我的名字就是陈美塘。我死后进不进得了祖坟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你在南京几个月干了些什么？是治枪伤吗？”王丙权不再纠缠名字又开始问老问题。
“我昨天说了，在街上收购草药，是配密方的几种稀缺药。因为一直没找到，所以耽误几个月。”
“什么稀缺药？你在撒谎，你是在这儿治枪伤！身上的枪伤哪儿来的？”
陈民堂心里一惊，大脑迅速思考知道是怎么回事：昨天被他们打得昏死过去，估计是被扒开衣服发现身上的枪伤，今天他们想从自己身上的枪伤找突破口。必须得小心应对。这里又一次证明唐先生心细有远见。当陈民堂藏在他总办公室地道疗伤时，他就说过你身上的枪伤是处隐患，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被敌人抓住时不好过关，当时还商讨过对策。陈民堂回想起重庆东郊有伙民兵去偷城防兵站的枪弹，被人打死打伤的案例，觉得借来编段故事应该可以应对过去，于是回答说：“我前胸是有枪伤。”
王丙权听到陈美塘承认有枪伤，立马兴奋起来，以为嫌犯马上要缴戒了，于是命令陈把枪伤的事一字一句交代清楚。
陈交代说，我在重庆做药材生意，经常到处跑，身上带着钱不安全，就想搞把手枪。用钱买一怕发现购买管制武器坐班房；二是买不起，听说黑市上买一支驳壳枪要几根金条。所以在一个下大雨的晚上，我潜进东郊国民d士兵巡防站准备偷支手枪，因为下暴雨，小站的兵没去巡逻。刚摸进宿舍被一个起来撒尿的士兵发现，我逃跑快要跑出营区时，那个士兵走捷径堵在前面向我开了一枪，我受伤倒地后顺斜坡滚到一口小水塘的芦草里躲过一劫。
“你编了一段不够精彩的故事，你以为我们会信你？”王丙权一人包干，两手下一人记录一人录音。
“不信，你们可以去核查。”
“你去东郊兵站偷枪的事，也可以关你班房。”
“所以半年前我也是怕当兵的追杀我，才待在南京不敢回去。”
“有人教你编故事吧，你以为故事编圆了就可以放你出去，没那么容易。你怎么跑到龙虎山上去？与曹勇男是什么关系？必须交代清楚，山上有人反映，是有人派你去执行特殊任务的。”
“真有意思，昨天你说我上山避难，今天又说我是被人安排上山执行重要任务。我说是你王站长安排我上山，你的上级会相信吗？”
“胡说八道！”王丙权拍了桌子，“为什么要投奔曹勇男，是何企图？”
“我记得在你们站里交代过，到南京生意没做成，金贵的药材一样没收购到，钱用光了只想找远房亲戚暂时住段时间，最好能在她的队伍里行医，赚到一点钱回去。如今买张回重庆的船票都买不起，那就是我上山找曹家亲戚的初衷和目的。”
“你陈美塘也好，陈民堂也罢，不仅顽固不化，而且狡猾异常，我们治不了你，送你回到重庆城防驻军那儿由当兵的去处理。”
“无所谓，”陈美塘也只有耍起无赖来：“我不过是名江湖郎中，被抓住了命在你们手上，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颈脖子强不过刀。好在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义必自毙，善恶终有报！”
“混蛋，你在诅咒我们！”
无论是唐明宇还是沈启智、周吉伟，都以为庄昌会潜入某商场大肆行窃，选准机会有意失手，然后让人抓获顺理成章被送进国民zf监狱。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他会直接跑到保密站自首，说他是重庆八办安排的情报专递员陈民堂。他并没有死，而是躲在紧靠郊区的地道里，晚上出去偷点食物，想找地下组织两眼一摸黑，回重庆又怕被抓。这样的日子真难熬，加之国民d保密局和警察等无所作为，破不了案指鹿为马，到处乱抓人，使不少无辜的人遭受不白之冤。共产d人要解放全人类，能让那么多人为我陈民堂蒙难吗？所以主动站出来澄清事实，承认传递过国民zf最近的八项决策，揭露蒋介石政权假团结真分裂、假谈判真独裁的阴谋。
在保密站留滞室，王丙权讥讽地说：“你人不出众，貌不惊人，能完成如此重任我还真不相信。”
“站长你不要以貌取人，我虽无潘安之貌，但我有孔明之才，有谁规定共产d的情报人员，要长成武松式的高大容貌？”庄昌心雄胆壮地反驳。
郑甫鸣副站长也不得不有所表现，走上前去装模作样上下打量一番：“你尊姓大名呀，贵庚几何？府上在哪？”装成一副书卷气的样子。
“你这位先生年龄不大，怎么发出一股朽木的气味？我就叫陈民堂，今年46岁，家住重庆东郊XX路59号。因为家穷，从小营养不良，所以长得小巧玲珑。”
“哈哈哈，还长得小巧玲珑呢，你完全可以说是只精瘦的猴子，好酒好肉养你一年也难登大雅之堂！我也不信你能负重前行，水陆两路逃过我们高级特工的追捕，提前到达南京。”郑甫鸣再度吐槽陈某。
陈民堂骂道：“所以说你们军统现在叫保密局，就是养着一群饭桶，骨头还贱得很。几个月来从戴笠到毛人凤不知发出多少电文和电话，催促你们捉拿陈民堂，假的抓了一批又一批，如今我陈某人就站在你们面前，你们反而不相信，真是今古奇观。”
王丙权说：“我暂且相信你是陈民堂，你能解释八办为什么派你来执行任务，把如此重要的情报送到南京来？”
“你在套我说真话，我既然投案就不和你们玩虚的。我实话实说，因为代号教父潜伏在南京城，所以我必须到南京来。”
“你能说出情报交接是在什么位置？说对了算你不是冒名顶替的假陈民堂。”郑甫鸣引导对方。
“我亲历亲为，会不知道交接地点，按约定交接双方都要化妆成又肮又臭的乞丐，在中山陵西边树林旁，对方的教父用一把破胡琴拉阿炳瞎子的《二泉映月》，我说得对不对？”
王丙权似乎也来了兴趣：“你记得交接前的暗语是何内容吗？”
“当然记得。我慢慢走近拉胡琴的中年人面前，先开口问：‘孟子提出符合仁义道德原则，真正大丈夫的标准是什么？’对方回答：‘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我再说：‘是呀，人一辈子守住三个‘不’就够了。’”
王丙权到此时方露出狰狞的面目，说道：“你既然是陈民堂，为什么现在才投案，不早点站出来？”
“站长这么提问就显得粗浅了。我和你们之间代表两大d派两种阵营的敌我关系，我做了一件有损你们利益的大事，做完了就向敌人投案坦白，不是有意要当叛徒就是突然患了疯癫病，精神不正常。认识问题有个过程，我前面说了，发现你们胡乱怀疑而抓了不少嫌疑人，担心在你们残酷的刑审中许多人会被屈打成招，造成冤死鬼。我们共产d人是保护人民的，决不能让无辜的人民为我们蒙冤，此乃共产d与国民d反动派的本质区别！一个政d如果失去民心，是没有好结果的。”
“混账！”王丙权的权威受到挑战，雷霆大发，歇斯底里地吼道：“你是什么东西，区区一名情报人员，竟敢攻击我d国的政策，抵毁我d国的光辉形像，就凭这一点我要送你上军事法庭！”
“站长你又错了，我陈民堂不是国民d的人，更没当国军，我是共产d领导下的公民，你们的军事法庭管不了我的。”
“你、你、你……”
王丙权觉得没面子再审下去了，他把郑甫鸣叫出去说了几句话后便走了。
“我们接着谈。”郑甫鸣按王站长的安排，继续进行审讯，他启发说：“据我们了解当时没完成情报交接，警察向你们开了枪，有人还受了枪伤。”
“是的，我中了一枪，子弹打在我前胸距心脏还有2公分处。那枚胶卷我用牛皮纸包好，藏到我躺着的一株树下。”
“你是怎么逃脱的？”郑甫鸣问。
“也许前来搜查的人不够专业，我闭气装死，听到有人说地上躺着的人前胸都是血，也没气喘，肯定死了。我等周围没人才忍痛离开现场。当晚我在住处自己取出弹头，处理完伤口后返回受伤的地方，发现胶卷不见了。我知道是教父取走的，如果他没有这种敏锐和智慧就成不了神秘的教父！”
“教父是谁？你一定知道。”老郑问。
“不知道。我们是单线联系，而且当时都化妆成满脸墨黑的乞丐。”
“情报是由教父还是由其他人送往香gang发表的？
“据我猜测，是教父本人送去的。我对香gang不熟，更不用说能在《大公报》上发表。”?


 12、庄昌的大胆行动

“你的枪伤是在哪家医院治疗的？”郑甫鸣再问。
“我是乡间小药商，自然懂点医术。我把弹头取出后用白酒洗净伤口，敷上刀枪药，养一段时间就慢慢好了。”
“今天时间不早了，回牢房后好好想清楚，你接到任务之后还有什么要交代。这是一起大案，在社会上造成很大影响，不是审查一二次就可以定案的。”
假陈民堂说：“我有个要求，真陈民堂到案了，你们抓的假陈民堂、陈美塘审清楚了，应该释放人家了。”
“zf知道怎么办，这不是你要考虑的。”
那天唐明宇等几人，同意庄昌打入敌人监狱。原以为他会用自己擅长行窃的老本行，有意暴露被抓，谁想到他竟会以陈民堂的名义去保密站投案自首，目的是要把被捕的陈美塘救出去。他刚从“山鹰号”客轮上密杀日谍中川洋子，还未来得及记功奖励，又主动请缨深入虎穴救人。在别人看来也许有居功至伟、彰显英雄个性之嫌。其实不然，他是为了赎罪于万一。从10岁至30岁的二十年里，他跟错人，走错了路，不分对象和区域盗窃别人大量钱物（将大部份上交师傅，余下的自己乱花乱用），有时竟会在乞丐中抢食物，在贫民房或医院偷走病人的救命钱，恶行屡屡，罪孽深重。如果不是遇到唐明宇，梁上君子将逐步深谙盗亦有道的精髓，便会在这条黑道上畅行无阻，危害无穷，最后的结局不是在行窃中被人打死，就是在危害社会时受到法律的严惩。好在浪子回头金不换，跟随唐先生后耳闻目睹，言传身教，夕日的行窃高手竟转化为杀敌能人和悍卫正义的英雄。他已经写过入d申请了。
唐明宇内心忐忑不安。他对李厚土和庄昌两名身边人物有着特殊的感情，一旦分开还真觉得不习惯。李厚土是保镖的角色，此刻跟在身边，不知庄昌怎么样了？他顶得了陈民堂这名特殊角色的包么？即便有大智慧在凶残狡猾的魔窝中也不免孤掌难鸣，一旦遇险需要营救都来不及。但愿我们都有好运。好在碰到有利的一个节点，蒋介石的国民zf定于1946年5月5日还都南京，大大小小的部门都要清查家底，整理内务，细软衣物、家什桌椅需要打包装箱。1500多公里大迁徙，还得在南京安新家，没半年时间是消停不了，所以庄昌在狱中暂时是安全的。
唐先生从昨天开始有些伤风感冒，在街上办完事顺便叫保镖兼司机的李厚土拐个弯，去了济世医院。他在内科看完病取药出来，遇到外科主任医师林美英。
“唐先生又几月没见你，是工作太忙还是有意躲着我呀？”林美英似乎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主动进攻，话语难听。
“西乡君你的话太奇怪，我为什么要躲着你？我欠你钱还是欠你情？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西乡花子低眉顺眼，装出笑脸道：“对不起，我是故意逗你的，不管怎么说你我总有师生情谊吧？你的话不也夹枪带棒的吗？”
“如果真是单纯的师生关系那最好，有没有其他想法只有你自己清楚。”
“我要爱某人是我的自由，为了爱有点出格，也只有请你谅解！”
“问题是你的出格包含着政治因素，强加于我是不可原谅的！我对爱情的认知态度、观点立场，早在东京时就向你表明过，为什么还要单方面纠缠不放？”
“因为你还没有结婚，所以我还有争取的希望。”
“西乡花子，你如出自单纯情爱方面的用意，我感激你对我的痴情，但是没有意义。因为你是日本人，曾经是我的敌人，就是现在日军官兵投降了，历史也是不能抹掉的。我就是要找女人也不会找日本女人，我说得够清楚了吧？”他并没有点破，她对王丙权泄漏的给陈美塘取弹片一事。
可是西乡花子却旁敲侧击地说：“有人特意向我调查你在日本求学、教书甚至经商等问题。”
“你只要实话实说，不乱加编撰，我是不会怪罪你的。”
“你也不打听是谁在调查你？为什么要调查你？”
“因为我知道，你愿意说不问你也会说。”
“你知道有人在调查你，是张三还是李四？
“是保密站长王丙权，还都前站工作组副组长，你的同胞中川洋子怀疑我是教父，对不对？”
“神了，什么情况都逃不过你的法眼，你可能派人盯哨了我。”
“我没这么无聊，我行得端坐得正让他们去查好了。”其实唐明宇还知道，后面的毛人凤准备以捕代侦，先将我唐某收监，实施刑审逼供和秘查相结合逼我就犯，到那时我只好打出手上最后一张王牌，赶紧找到何总，从而达到一箭双雕之目的，既保自己无事，又力争将陈美塘(真陈民堂)无罪释放。
在南京的国民zf监狱，以陈美塘之名出现的陈民堂，听到警局副局长的卧底告诉他，外面的同志准备营救他出去时，心情很不平静。他认为得不偿失，同志们只要一行动就等于陈民堂的真实身份曝光。一名地下d员暴露了身份，他以后的作用就会大打折扣。何况在救援过程中要消耗很多资源，甚至牺牲同志的生命。而以陈民堂之名打入监狱的庄昌认为，只要现在的陈美塘能平安出狱，就是牺牲自己也值得。陈民堂从重庆历尽千辛万苦，把来自敌人心脏的高度机密情报安全交到教父手上，最后在香gang大报上向世人公开，产生了震惊寰宇的效果，他的功劳将写入共产d的历史，这样的同志决不能受到伤害！
这天上午，监号放风，陈美塘不经意中发现了庄昌同志，也就在此时庄昌也看清了满脸是血迹的陈美塘。
庄昌首先双手抱头，两根姆指在头顶做了个相互点头的动作，过一会又主动迂回着绕到陈的背后，趁旁边没人时小声对他说：“你要挺住，任何时候都要坚持是陈美塘，我现在是陈民堂，我们互相不认识，我想办法把你弄出去。”
“为何不先征求我的意见？这么做意义不大，但我还得谢谢你，千万要慎重，如有危险赶快撤出去。”
“我有分寸，你不用主动找我，如我有事找你，会由周副局长的线人与你传话。”
“唐先生等同志好吗？”
“他们向你问好。”
“我会挺住的，就是死也决不叛变！”
“一定要好好活着。”庄昌深情地嘱咐道。
王丙权下午上班后，直接去到行动组长郭虎的办公室。见面就问郭组长上午去监狱的情况如何？王丙权不仅大大咧咧，还带点急性子，原来戴笠多次批评他遇事不淡定，不懂得矜持，更不会运用深沉制造权威。一举手、一开口就被人家看出心肝肚肺，城府不深心机较浅。
郭虎见站长亲自登门，赶忙说自己正准备去站长办公室汇报。“还是上你那儿吧，你办公室有明前龙井。” 郭虎说。看是上下级之间的亲密无间，其实是下级敲了上级一竹杠。
在站长办公室，郭虎熟门熟道，用好茶叶沏了两杯茶。
“坐下吧，第一道程序是洗茶，你应该把第一泡茶水倒掉，再冲开水闷上几分钟后便可以喝了。”王丙权说了他的茶道经验。
“总体上说他们很谨慎。”郭虎完成洗茶坐定后开口汇报：“我们的线人发现，陈民堂游魂似的绕到陈美塘背后几秒钟，没发现他俩有交谈和不正常接触，好像不是刻意而为。我认为陈民堂刚进来，还没摸清监所里的基本情况，不敢贸然行动。”
“你的分析有道理，布置内线千万不可大意。如果发现前天进来的陈民堂与陈美塘有接触，说明他们有问题。我还琢磨不透陈民堂为何来主动投案。”王站长心怀疑虑地说。
郭组长又说：“陈民堂说的细节与当时中山陵发生的过程基本相符，他没经历现场是说不出来的。”
“所以说是个谜，我们保密人员就是揭开谜底的探密人！”
由此郭虎想起另一件事，他说：“你和副站长有矛盾，主要是工作上的认识分歧。我总认为郑副站长思想偏右，不知是心怀仁慈，还是别的什么。我发现他几次去我们的监控点启智书店，有次我跟在后面，看见他与老沈说话行为举动不太正常。”
“我怀疑他不是一两天了。”王站长悄悄说：“你还记得杜鹃咖啡屋那次行动吗？线人报告那晚8时有地下d在那里接头，我只与你商量准8点行动，可是我们带人过去却人去楼空，极有可能是郑甫鸣听到我们谈话，电话通知了杜鹃咖啡屋。当时我还对你产生过猜疑呢。”
“站长如果你同意，我安排人员对启智书店实行24小时监控，对郑甫鸣的电话上手段窃听。”
“监控启智书店我同意，但要注意方法不能暴露了我们的意图。”王站长接下去说：“对郑实施电话窃听先放一放再说，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我听站长的，让郑副站长表演得充分一点再说。”
“知我者还是郭组长也，我正有此意。”
王丙权虽然凭借戴老扳的同乡之谊，爬上中校南京军统站站长的大班椅，城府不深，心机浅薄，但并不很笨，也不缺狡猾。一年前在日战区的南京，他和他的班底完全处于地下，饱受日寇的打压，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可他没有料到，随着日军的投降，历史在颠覆，一切都在变数里转动，而且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唯独他们军统这座大庙危如垒卵。戴老板罹难于南京戴山之后，因为以前军统杀戮太凶，罪孽深重，无不遭人垢病，清理整治该组织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十万大军(全国军统达十万之众)的去向令人堪忧。就连d国的多数部门，都没人愿意接纳奸恶耍猾之徒，所以他惶惑过一些日子。蒋介石认为，要更好地维护其统治地位，身边佩剑不能没有。于是独裁者无视任何人的脸色，刚愎自用，最后只把军统局改了个名叫保密局，换汤不换药，就把全班人马留了下来。嗟呼！祸兮福所依，命运也有跌宕起伏的时候。“病树前头万木春”，时来运转，祖上坟头冒青烟了，又恰巧国民zf即将还都南京，zf机构运行进入快车道，南京保密站必定首先得宠，王丙权这柄佩剑或是匕首也将独领风骚，占尽先机，天时地利人和他全占了，同类无一可与之争锋，近来他经常从梦中笑醒。然而客观条件对任何人都是平等的，主观行为产生的效果就各有千秋，官员和群众的评判标准并不是以理想主义作指导，而是秉持现实主义，以物质多少、战绩高低为依据，强胜弱败。王丙权是深谙此道的，所以他要抓住一分一秒创造出奇迹，破个大案，把陈民堂坐实是真正的共d，是他从重庆携带机密情报“d国八项主张”送达南京，这点在中山陵西边山脚 交接遇袭受伤等细节可以印证。但关健一点是，接受情报的教父是谁他不知情，对方化妆成乞丐，其中的变数就难预测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陈民堂不是被抓的，是他投案自首，其中的猫腻和悬念将成为一道难解的谜。如果能把全案告破，毛人凤也可借光封爵，委员长必定对自己另眼相看，说不定主政国防部二厅也有可能，到那时我王丙权便与你毛人凤平起平坐了。所以他准备亲历亲为，把大部份精力投进国民zf监狱，抓住陈民堂和陈美塘这对活宝不放，老子的身家姓命和后半生的荣华富贵便寄托在你俩身上！
晚饭后唐先生独自到外面走走，想调节一下紧张郁闷的心情。多少时日没有发现自己赖以生存的城市的变化，还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六朝古都在市民的精心打造和呵护下，栽花种草，剪枝整树，刷墙疏沟，加上还都前站工作组花费巨资（上海北平的贡金已经送达），历经半年多的匠心独运，算是把南京从千疮百孔中拯救了出来，改变不少市容市貌，正像一名重病的老妪，经过医治和精心调理，灰复了她半老徐娘的韵味，把目光往深层里瞅，你会感觉在面前逐渐展现出她风姿妖娆的底色，有红润和美白的皮肤，还不缺饱满的胸和圆嫩的臀，原来南京还真是一位正在焕发青春的雍容华贵的美妇人！只可惜她将遭受一阵灰色有毒烟尘的浸染，好在时间不长，冬天到了，不久就是春天。
“唐先生怎么独自跑出来了？”李厚土从后面追上来，不无担心地问。这对亲密战友的组合没有像庄昌那样的传奇，但同样显得弥足珍贵，因为组织上特批，特意从前线部队里选调一名屡立战功的枪手放在他身边。考虑唐先生工作的特殊性，即承担着非常重要的任务，是我d在隐蔽战钱上的杰出人物，所以保护其安全就显得特别重要。
唐先生说：“现在的南京与一年前的南京不可同日而语。社会治安比以前好许多倍，不要大惊小怪，我不会有事，你去办自己的事，我随便走走就回去。”
“我闲着呢，你经常提醒我们要有忧患意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认为现在的南京只是表面平静，其实在黑暗的角落或许正在酝酿什么阴谋。国民d反动派蠢蠢欲动，内战的序幕已经拉开，国民d的首都立马要成为反动派的大本营，会平安无事吗？我不相信。”
“唉呀，老李上面的话说得很有水平。我以前总认为你只会使枪，不会过多用脑，是我对你的偏见，对不起了。南京立马要成为国民d右翼的大本营，各种势力都将在这儿表演，说不定已经有人潜进来了。要发现他们盯紧他们，这是我们特战队今后的一项重要工作。”
“唐先生，我提一个建议，我们当前最危险的敌人，我认为是保密站的王丙权，我想了几晚上，初步制订了一个除掉他的计划。”
“我d隐蔽战线的工作方针有一条，不主张搞暗杀和色情勾引，所以在这些方面要特别慎重。”
“我方被敌方枪杀的同志还少吗？我认为色情要坚决杜绝，但对我方危害极大的顽徒不能心慈手软，一让再让，使敌人认为共产d软弱好欺。为此，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是必要的！”
唐明宇何尝不清楚自己的敌人是王丙权和他后面坐在庙堂之上的毛老板。他们二人都知道唐明宇也出自军统这肮脏的巢穴，却怀疑他身在曹营心在汉，从事着分裂d国的诸多活动，说不定还是东京拉姆扎情报网上逃脱的余孽教父。
“如果让我设计打敌人，就打他个措手不及。最好不要先吃个大胖子，如果直接对王丙权下手，影响面大，毛人凤直接插手对我们的威协会更严重。现在保密站王丙权和行动组长郭虎全力在监狱对付二陈，只要攻克一个陈，便威协到我们整体。所以我认为可以先向郭虎下手，用“釜底抽薪”之计打乱其部署，起到震慑敌人的作用。”其实唐明宇此招能收一举三得之效果，因为除了王丙权和郭虎，还有西乡花子，三人已经结成同盟，除掉郭虎自然打击了另外两名敌人。
李厚土表态说：“我听唐先生的。现在庄昌同志不在身边，我想找周吉伟同志再商讨一下，把计划推敲妥当点。”
“要得，你就说是全小组同志请他帮你。”
郭虎的日本名叫东条正一，他长期潜伏在南京保密站，年龄比西乡花子长二三岁，都是说鸟语的两人早有肌肤之亲。可是自日军投降后，不知什么原因女的冷淡了男的，吵了几次，情况更糟。后来郭发现了疑点，先是女方西乡花子主动向唐明宇示好，唐不接她的橄榄枝和抛过来的绣球；后又发现顶头上司王丙权想趁机插进一脚，而西乡花子却不热烈，有种猫逗老鼠的感觉。不管怎样，他郭虎决不允许西乡花子与支那男人有情感纠葛，总有个先来后到吧？买块猪下水还得排队呢？他越想越痛苦，可又没有力挽狂澜之法，一抬头看到柜子里有瓶高度白酒和上餐的残菜……一个多小时后他烂醉如泥，斜躺在椅子上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巳是深夜了，他糊里糊涂摇晃着往外走去……
也许是酒醉壮人胆，郭虎扒墙头摸进济世医院旁边的小院，又潜到林美英即西乡花子的房门口，用原来配好的钥匙进了门。从窗外映射的光亮中发现那熟悉的一堆肥肉在床上，他全身燥热荷尔蒙膨胀，便来了个霸王硬上弓……
同是特工的西乡花子连吓带气，展开猛烈反击，最后将醉酒乏力的郭虎打得鼻青脸肿。
快天亮时，在距医院百来米的马路边上，一名菜农发现一具早已气绝身亡的尸体。警察到现场后，很快查明死者就是南京保密站行动组长郭虎。?


 13、郭虎的可悲下场

王丙权怎么都接受不了郭虎被杀的现实。昨天上午他还在自己面前信心满满地表示，一定能完成任务，怎么说死就死了呢？一个人的生命太脆弱了，记得昨晚有名商场老板请吃大餐，本想进一步拉拢郭虎，给他点实惠叫他和自己一同去赴宴，郭说没心情也没胃口。如果昨晚与他在酒桌上喝个醉八仙，回来倒头睡到今早太阳出山，不是屁事都没有。对了，他当时拒绝我说是没心情也没胃口，是何意思？难道他遇到什么麻烦有解不开的心结？而我的心结是，准备真心培育一名冲锋陷阵的打手，还没起多少作用便夭亡了，真他妈的人算不如天算。郭虎这个日寇间谍到底冲撞了哪位凶神要致人于死命？毕竟死者是保密局干将不能马虎，已经派副站长老郑去现场，他回来也许就知道死因了。
正当王丙权兔死狐悲大发哀声，预测自己将来结局时，副站长郑甫鸣回来向他汇报。
“怎么样是自杀还是他杀？还有没有其他情况？”王站长迫不及待又没头没脑地问道。
“根据警察现场勘查和去死者家里调查，初步认定郭虎是他杀，头部有伤，脸鼻有血迹，颈椎骨断裂，凶手似乎是二人合作。在郭的房间有喝过酒的痕迹，还取到一张字条，上面写的几句话是：‘花子移情别恋，发现她与唐XX、王XX不清不楚……总有一天不是她死就是我亡……’。”郑副站长说完盯着王站长，见他的脸由红变青。
“为什么凶手是两人？理由呢？”王丙权用发问掩盖他的心慌与尴尬。
“因为头脸都有伤有血，郭是特工，颈椎骨哪那么容易断裂？按照伤势分析得出上述推断。现在警察去查西乡花子，所以我就回来向你汇报。”
“下面的事我们不用管了，由警察折腾去。”昨天的王站长与今天的他完全不同，像是从温泉中掉进冰窝里，全身马上就要被冻僵，命运的趺宕来得太突然了，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好在还不到穷途末路，有陈民堂在手中，那张王牌的含金量买下自己的生命绰绰有余。郭虎字条上写下的王XX也不能认定是我王丙权，再说我与林美英，就算她是日谍西乡花子也没实质性的关系，你花子也抓不住我任何把柄。他用阿Q式的理论，分析了他所处的境遇和命运走向，纠结的心绪稍稍宽松了些。
“林医生你知不知道昨晚离你们医院不到100米的地方，发生一起大案。”中山分局警察黄茶生问（他已借调市局办专案）。
“发生什么大案了，这与我有何关联？怎么找我问话来了？”林美英下午刚上班，警察就找上门来真不知是何原因。
“与你有没有关系，等调查完后才知道。我问你认识一名叫郭虎、日本名叫东条正一的男士吗？他是本市保密站的公务员，昨晚被人杀死在你们医院附近。”黄警官说。
“啊，他……”林美英不由得惊叫一声，双目直视表情反常。
“看来你们认识，都是来自日本的同胞，有没有特殊的关系？”
“我认识他，但没什么特殊关系，因为我是医生，有时他受点伤什么的给他进行消炎包扎，次数多就熟了。”林美英轻描淡写回避重点地回答。
“林医生，我就是经常请你看病，或者在街上相遇也打不开你的法眼；我也不会把你的名字西乡花子写在我的书页中。”黄茶生用语平常却力度很大。
林美英立刻沦陷了。自我保护的防线崩塌，自然会记起昨晚东条那混蛋说过的一段话，“我一旦有不测，警察或我站的同志就能在我的遗物中发现是你下的狠手，因为我揭露你是……”她赶忙承认：“我是日本人，名叫西乡花子，我是安分守己的外科医生，没干对不起中国人民的事。相反在日本我参加过反战同盟，还为共产国际做过一段时间的外围情报员，对抗日是有功的。来到贵国后我一直保持中立。郭虎不是我杀的，我也不知道是谁对他有如此深仇大恨。”
黄茶生警官又问：“为什么郭虎会在一张纸条上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不认为你们两人之间有深仇大恨？”
“请恕我不便回答，因为涉及我的隐私。”林美英想把自己的丑事用“隐私”包着，悄悄扔回她东瀛去。
“我请你看件东西，”黄警官取出一把金黄色钥匙说，“你认识不？也许你口袋里就有相同的一把。”
西乡花子切切实实地崩溃了，犹如一只受伤的狼，瞪着血红的眼睛瞥了一眼那只以为遗失的钥匙，有气无力地说：“这是我房门的钥匙，不知郭虎什么时候偷去的。”
“里面也许有故事吧？可不可以透点口风，或许对破案有帮助，相信你会协助我们找出杀人真凶的。”
“我和郭虎，他又叫东条正一，曾经是恋人。”西乡花子权衡利害关系后终于松口。
“曾经是恋人关系？我告诉你吧，今日上午我们几名办案人员见你上班后，正是用那把铜钥匙进入过你的宿舍，你虽认真打扫过，可还是留下了血迹。你要实事求是交代昨晚在你房间内外发生的血案，要不然你房间就是杀人第一现场，100米外的路边便就是抛尸现场。”
“好吧我说，事到如今瞒是瞒不住的。”于是林美英将如何认识郭虎，后来发展成情人关系，以及与唐明宇、王丙权的相互纠葛，冷淡郭是想真心修复与唐的关系重新获得唐的好感。对王若即若离是考虑到如唐坚持不娶她，她还可以倒向王，用以保护她平安潜伏下去。最后，她交代了昨晚郭潜入她房间实施强bao，她极力反抗，因郭喝醉了酒所以力不从心，被打得头破血流，于是她把他拖出门了事。过去她们也有过这种闹剧，想不到昨晚会被别人杀死在半路。
“好吧，今天下午就到此为止。在警察查办郭虎案件期间，要求你不能离开本市，要随叫随到，实事求是交代问题。”
“我会的，相信警察会早日查出真凶。”
林美英近来过得很纠结，因为郭虎不明不白的死与她脱不了关系，犹如一张网把她严丝合缝地罩住了，罩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想了很多，王丙权是郭虎的顶头上司，表面文章都不知道做，命案大如天，一名老军统说死就死了，警察只查一、两天就再没下文，而刚转为保密局的是军统原班人马十三太保式的组织，人人本事飞天，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自己的同事被人暗杀反而束手无策，真不知什么破庙供出了一群猎艳好色的花和尚来。她恨恨地想，怒怒地咒，因为案子没破，背着的嫌疑就像一座大山压在身上，几乎想死的心都有。
前些日子，林美英在精心经营一个可怜又可笑的计划：她不时向军统站王站长抛媚眼，以吊吊那只馋猫的胃口。她并不是有心于他，只不过把他作为异性打情俏的陪衬，顺便借他手中那点可怜的权力遮点风挡阵雨。那种似是而非做作掺假的野恋，只不过是空虚生活的一勺调料。她需要那种辛辣的调料才能让唐明宇吃醋，从而促进她与唐的感情升温。国家可以曲线救国，我西乡花子不可以曲线救情么？
殊不知求婚若渴，暗恋唐先生入魔的日本女人，因为情感干涸与政治野心膨胀，而丢弃女人尊严，却遇到了大智慧、大理想、颜值情商都处在高位的唐先生，她只能自讨没趣，屡屡败北。
没趣总比没命强，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她只有放手一搏，有无回旋余地就看自己的命运了。
“和你说过多少回，有紧要事先打电话，为什么要跑到我单位来？以为让我身边的员工知道点什么，对你有利似的。其实我们之间一清二白，君子之交淡如水。”唐明宇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厌烦。
“唐老师我打过电话，你的手下总说你很忙，出去办事了。我只有把你堵在这儿，请原谅我吧。”
“有什么话赶紧说，大家都有工作，尤其你担负救死扶伤的重任，不能脱岗的。”
“我命运多舛，前些日子天上掉下个大罪砸在我头上。南京军统站的郭虎也叫东条正一的死，牵连了我，把我害惨了！警方怀疑我是杀害他的凶手。只要案子没破，凶手的嫌疑就要永远背着，我是有冤无处申诉呀！”
“你没杀人怕什么？”唐先生反而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同情不得。他接着说：“你怎么一点承受能力都没有，犯了罪就老实交待清楚，隐瞒是没用的;没有犯罪就什么都不要怕，认真上班去。”
“我认为郭虎的死与王丙权站长有关，他对我有非份之想，几次在我诊疗室里调戏我。他知道郭虎追求我，他会不会因吃醋而买凶杀人？”
“你有证据吗？没证据乱说是会引火上身的！你有疑点可以向办案人员说，为什么要向我说？”
“我想请你帮帮我。”
“我帮不了你，你去找警察吧。”
女人离开后，唐先生细细一想：西乡花子用心险恶！目的在于企图把我拉入她的计划之内，用过去的师生关系和一厢情愿的所谓爱恋，让我掺和到她与王丙权、郭虎的丑行中去，充当她的保护伞，以达到染黑我唐某、与他们成为一丘之貉之目的。你也想得太天真了。
星期天的上午，张小妹利用休息时间逛了一会儿商场，缓冲一下紧张的心情。很长时间顾不上家了，老母亲身体不好也来不及在床前送一杯水、尽尽孝。保密站电讯室电文越来越多，主要因为增加了两大块内容：一是内战如火如荼展开，各军兵种战事瞬息万变；二是国民zf立马东迁来宁，大小机构上百家，南京保密站事事处处想插手、捞信息、觅敌情，不忙才怪。当日上街采买点东西，虽然什么都想买，可是囊中羞涩。在物价飞涨，怨声载道的市场里，身为小职员的她对肉鱼无缘问津，油盐还是不可惑缺的。不曾想在商场里遇到警局的黄茶生。
“小张你也上街进商场啊，准备买肉还是买鱼？”黄茶生笑着问。
“还买肉买鱼呢，本月发的金元券又贬值了，我母女的米钱还不够呢，省着点用吧。”
“伯母的哮喘病好些吗，气温上升慢慢就会缓解的。”
“谢谢黄组长的关心。”小张从心里感激这位兄长式的朋友。前几年的交往，双方都有恋爱意向，后来男方父母嫌小张是军统特务惹不起主动退出，可是黄茶生自认理亏，还不时表示友好和关心。小张也并不怪对方，仍旧热情不减。而且她还知道黄组长可能是“那边的人”，有时他问些小秘密也多少提供一些。
“你近来一定很忙，南京立马要鸟枪换炮了，身价百倍，我们都是首都公务员。”黄组长有时能从这位小妹手里弄些军统的情报，所以对她另眼相看。
“的确很忙，来往电报不断，但也没多少实际意义。”小张说。
“郭虎案件站里反响强烈，议论些什么？”黄茶生想听些反应，自己参与办理案件，自然想打探一下。
“日本间谍早该死，背后都说死的好。”
“有人谈到凶手是谁吗？”
“没人关心这一层。”张小妹看了一眼四周，没人注意她这边，才细声小语地说：“我只听人们传，王站长准备执行上头‘宁可错杀三千，决不放过一个’的原则，把原先抓的那名陈美塘处决。”
“我什么都没听到，你小张什么也没说。小张你在这儿等我5分钟。”黄茶生快步走开了，过不久他提着几斤猪肉跑出来说：“那天你母亲借给我四斤猪肉和200元法币，现在还给你，你再去买点暖胃的中药和精肉熬汤给你母亲喝。”
张小妹知道，母亲身上没一分一文，哪有200元法币和4斤猪肉出借，完全是黄队长为了帮助她编的一个善意的谎言，所以不知如何是好：“你……我……”
听了周吉伟汇报说是黄茶生从保密站电讯组长张小妹透出的消息后，唐先生也感到吃惊，满以为保密局会把陈美塘释放，因为真正的“陈民堂自己投案了”。然而地下d低估了敌人的智商而高估了敌人的良知，还真的是谁惹到他们不死也得脱层皮。也就在此时，安德烈教父告诉唐先生收到上级密电，保密局决定枪决陈美塘，并快审快结陈民堂自首案。
周吉伟说：“敌人屠杀陈美塘是真的了，必须尽快想办法营救！”
安德烈说：“在我看来敌人杀了陈美塘后，还要杀假陈民堂，庄昌同志也危险了。”
“确实是这样，敌人心狠手辣，丧心病狂，毫无人性。”唐明宇说，“国民d反动派对共产d人从来不会发善心，这次的错误是我造成的，是我考虑不周，把陈民堂和庄昌二同志都送入虎口，我万死不得谢其罪！我请求组织审查我处分我。”
“怎么是你一人的错？计划的制定大家都是同意的。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应该研究出切实有效的补救措施。”安德烈态度诚恳地说。
“我想打出最后一张王牌了。打出那张牌之前先制造舆论，一是在报上发表文章，二是组织学生工人市民上街游行。舆论中心就是揭露敌人草菅人命，乱抓乱杀，既然主谋投案乱抓的平民不仅不放反而要杀头，视平民百姓生命如草芥，践踏法律，人性何在？有了前面的铺垫，我才好打出那张王牌，相信会有效果。”唐明宇还是充满信心的。
周吉伟说：“我和郑甫鸣两人分工，我去监狱通知二陈不可轻举妄动，老郑找记者写文章和布置学校、工厂、居委会组织游行。”
事情很快就有了反响，打着横幅上街游行的队伍一拨接着一拨，游行队伍高呼“要平等要自由，反对滥杀无辜，反对草菅人命，释放错抓的陈美塘！”
《南京人报》有一篇署名群怒的文章，通栏标题是《狱中陈美塘的命运市民拭目以待》，文中揭露了国民d保密局与警察合谋，以共d间谍之罪名，将小商贩陈美塘抓进监狱。陈受尽折磨九死一生都未能就范，后来真正的疑犯投案自首，执法者不仅不检查自己的过错，反而抿灭人性，不日将执行蒋某人的‘宁可错杀三千，决不放过一人’的混账命令，将错就错，准备把陈美塘秘密杀害，试问国民zf天理何在？市民们，坚决抗议这种践踏法律的胡作非为！等待陈美塘先生的平安归来。”
不要以为有上述舆论压力就可以阻止敌人乱来，杀人不眨眼的国民d反动派不会发善心把陈美塘释放。所以唐明宇的全盘计划必须进行到底。
唐明宇秘密请见了国民d陆军总司令何XX。首先送上庄昌在苏州窖藏的6箱金条，再详细叙述了陈美塘和陈民堂身陷囹圄的过程。
何XX问：“此事怎么与你扯上关系了？你是幕后指挥者吗？”
“总司令我哪敢啦？因为那名叫陈美塘的人是我未婚妻的远房亲戚，来南京贩药用完盘缠找到我，我才让他上龙虎山找曹勇男的。”
“你看看报上怎么写的？用词太恶劣了，涉及委员长的权威，现在立马放了陈美塘，校长他会不会有想法？”
“可以暂时不杀，有机会换一种方式处理，王丙权站长这方面很内行。”
“我要你教我怎么做吗？大胆！”
“卑职不敢！司令，黄货怎么送来？请明示。”
“先放着，你等我电话。”
“卑职尊命。”
陆军总司令会相信唐先生开出的空头支票？他对唐的为人和他的人品是放心的，要不然几年前作为当时的参谋总长的他，也不会凭戴笠的一番话，就签署嘉奖令并亲自接见。如今混迹于d国最高层，一块生铁也早捂红了，他会看不出校长的d国巳经到了病入膏肓，几乎无药可救的地步？个人今后的命运堪忧。zf呀政权地位呀都是假的，金钱才是真的，黄金又是钱财中最真实的宝贝，是世界上最最亲的爹娘。况且数量不是一座金山没地方藏得下，以他的身份地位6箱金砖还是吃得进去的。
何总司令揣测着，唐明宇手中掌控着的那笔不小的财富并不奇怪，他的朋友遍天下，英雄不问出处东捞西要，捞得到就是本事，何况那家伙麾下拥有一商业王国，凑成6箱金条也不至于伤筋动骨，不要白不要，他来得容易我又何必畏首畏尾！何高官得了便宜还卖乖，什么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何总便是一例。
说起这笔不菲的横财也有一段小插曲。庄昌12岁无父母在街头行乞，有一天被江洋大盗万云鹏﹙后成为国民d军统藏污纳垢的特殊人物﹚看中收为徒弟。名师出高徒一点不假，因为万云鹏是燕子李三的得意弟子，具有飞檐走壁过悬崖树梢如履平地之功夫，所以三年后庄昌也“华丽出师”。于是师徒二人打遍天下无敌手，盗遍大江南北称英雄，开启了一段盗贼史上的“辉煌”。有一次日本派遣军司令冈村宁次在北平的别墅被盗，失窃的珠宝和古董价值50万元美金，侦查发现正是万云鹏师徒所为。
盗亦有道。万云鹏凭着他特殊的敏锐，在1943年汪伪敌工总部副主任兼江苏省主席的李士群被人暗杀前，便认定他侵占不少的不义之财，极有可能埋藏在他苏州的别墅附近。然而经过多次睬点和探测，连财宝的影子都没发现。高人斗智，华夏第一大神盗，竟会败在名不见经传的防盗高手李士群手上。但谁又会料到，李士群反而又输给了万云鹏的徒弟庄昌。后来庄昌在虎丘附近一口枯井的半壁墙上发现机关，破关入洞找到一处小宝藏，只有6箱金砖。他交由唐先生要求转给苏北八路军，但一直没有合适机会启运，这次用来救人一命也算是物尽其用。
唐明宇心中谋划着，只要真陈民堂放出去了，庄昌这名假陈民堂就有办法逃走。国民zf监狱虽然貌似森严璧垒，但像庄昌这般得到大师技艺真传的高级梁上君子，是关他不住的。要不然庄昌会引颈于敌人的屠刀之下？他的初衷其实是想救出陈民堂，哪知道敌人真假通吃，现在既然王牌已经抛出台面，只有等结果了。
王牌自然有王牌的价值。何总此刻炙手可热，是委员长排在最前的股肱之臣，他只是打了个电话。
“毛人凤局长吗？祝贺你高升！前些时候我们内部一些官员说什么取消军统，我是极力反对的。领袖的佩剑能丢么？真是脑壳进水，这些官僚不识时务胡搅蛮缠！毛局长好好干，我是支持你们的……前几天你们那里又闹了一点子风波是吗？没问题，当紧即紧，当松即松，灵活处理矛盾，但在处理时要留有余地。那名叫陈美什么来着……”
毛人凤岂是泛泛之辈，听话听音，赶快回答：“他叫陈美塘，我们反复审查确实没发现什么政治问题，准备立马办理出狱手续。”
“好嘛，一是一、二是二，正本清源就是好。那个唐明宇，他和戴笠在日本是有功的，我签过他的嘉奖令还接见过他，现今有点子问题先个别找他谈，愿改就可以了嘛。”何总司令的官腔没点油盐味，这才是胡搅蛮缠！
什么是权力的价值？这就是权力赋予的力量，一名起重要作用、铁定要杀头的中共高级特工，一个电话便起死回生了，唐明宇也不准备关押了。
虽是如此，毛人凤还是不放心，电话叫王丙权派人跟踪盯哨，一旦发现陈美塘出狱后有任何活动，尤为与南京方面有人接触便全抓回来！其实在狱中，警局周吉伟副局长通过卧底早作了安排。
陈美塘其实就是陈民堂，从国民zf监狱释放后直接去了下关码头，买张船票轻松回重庆去了。
作为基层的王丙权站长，有诸多问题想不明白，陈美塘要杀头的消息是怎么泄漏的，站里如果有内奸，此人会是谁？社会上起哄，组织各界人士上街游行呼口号是谁策划的？报纸上的文章定是地下d派人撰文。上头有电话通知，选定合适时间杀陈美塘，为何出尔反尔，里面的款曲奥妙不是一般人能操纵的。d国各层官员腐败，窥一斑而知全豹。如何解释那些疑点？或许根本无须解释，民国之初出了一本《厚黑学》的书，买来看看也许有启发。书上有两句话：有的人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心比木炭还黑……，真是一针见血。
现在留下假陈民堂，早已成为众矢之的。他倒是无所谓，该吃吃该睡睡，提审时老实招供，没受皮肉之苦，问他传递的情报是什么内容？他回答说怕弄坏胶卷不敢乱动。对他说因你传送的情报机密等级高，对d国破坏大要枪毙，他回答，人都有一死，我死得光荣不后悔。
第二天晚上监号的门被人打开，值班的武装人员都无缘无故睡着了。陈民堂从国民zf监狱中跑了，跑得无影无踪。?


 14、迷离的黄金大劫案

正当国民zf监狱的假陈民堂逃跑，市警局和市保密站为此被搞得手忙脚乱，布置全城搜查时，历史的车轮并没有停止转动，一个zf一个领袖正遇上“乔迁之喜”。
1946年5月5日，蒋公带着他国民zf的缺碗破罐，从重庆耀武扬戚还都南京了，金陵城热闹了一整天。
在蒋公看来，日本占领的八年时间里管理得不怎么样，满目疮痍，战争的创伤比比皆是。娘西皮戴笠不是选派2名女将，率11名行动高手号称十三太保组成前站工作组了吗，大半年时间里干了什么？大计划小报告设计图纸几大堆，满城还是千疮百孔，哪有多少新气象？细细一想百废待兴，拆旧建新，大兴土木哪一件不需要钱，当然靠个南京市只能杯水车薪，解决不了多大问题。于是蒋公把文胆陈布雷找来，要他分别向上海、杭州、北平三市zf下文，限时七天内各调1000公斤黄金到首都，他要对重点市容重新整饬一番，国都就要有国都的样子。要不然，我蒋介石到时没座像样的总统府(他于1948年5月20日称国民zf总统)，能对得起前六朝先帝吗？
国民zf仅用两个月时间就安了新家，之后点燃了战火。国共两d内战历时三年多，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人民解放军战略防卫（1946年6月至1947年6月）
6月26日，在湖北河南交界处，国共两军爆发大规模武装冲突，国民d将领刘峙、程潜率20万国军，攻打共产d核心区域的宣华店，共军全线撤退，史称“中原突围”。
华北傅作义部，在大同集宁与张家口取得胜利。
华东战场，解放军输给了薛岳，丢掉了两淮，但陈毅部取得宿华、鲁南、莱芜的胜利，并在孟良崮战役全歼国军精锐整编74师，张灵甫师长阵亡。
中原战场，刘伯承在定陶歼敌三个师，陈赓部歼胡宗南的“天下第一师”的一个整旅。
西北战场，由于得到内线报告，共军主动撤出延安，避免了更大伤亡（1947年3月19日胡宗南攻占延安）。
整个笫一阶段，解放军共歼敌军71万人。
第二天，潜伏在蒋介石身边代号“钢刺”的特工把蒋向上海、杭州、北平三市调用黄金的情报，从香gang转发到安德烈教父那儿，唐明宇立马就知道了。
青木浩二又一次把唐明宇请到他豪华的住处，因为有求于唐所以热情接待，当然他的热忱是有丰富内容的，除了明面上是恭敬礼仪点头哈腰，富态十足的暴发户大胖子（尽管是虚胖浮肿），暗箱中却有的是珠宝古玩。他由一名战场搏杀的中级指挥官，完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华丽转身，成为势利市刽而又理性的大奸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唐先生仍不知对方“袖里乾坤”是何宝贝？
“青木君您今晚约我登贵府，不只是好酒好菜让我吃一顿，有事但说无妨，能办到的一定办，我是无功受禄，理不直气不壮，我们老朋友之间打个电话说一下，我办就是。”
“您有劝，所以必须礼尚往来，杭城西山我同乡的那件事您垫不少钱才办好的，我要感谢您，怎么说无功呢？”
“青木君请不要旧事重提，我并没有吃亏。”唐先生真诚地说。
“今晚我们再聚聚。”青木给对方斟上酒，接着说：“当然还有件事要请唐先生帮忙。”
“好说，只要我做得到。”
“和前次的事相同。我坐在今天的位置来找的人很多，实在应付不过来。一般的事我都推掉，这次又是私人的关系，所以……”
“可以理解，您手里掌控着日侨78万多人的迁徙，不少人杂居在中国人之中，矛盾纷争比比皆是，要处理起来确实有难度。说吧，您朋友住哪儿，具体情况怎样，我会挤时间去办。”
青木很高兴，把房子的基本情况早就写成一篇短文拿了出来。“真不好意思，唐君是大忙人，又一次添麻烦了，为表示感谢我准备将一处公产相送，文字材料我都准备好了……”
“不、不，我不能再要了，搞不好您我都要担风险，有命在钱可以赚到，没命有钱也是空的，我俩都不可忘了徐相友的教训。您知道我不缺钱。”他现在缺的是时间，几乎是千头万绪忙不过来，迫在眉睫的一项大任务就是部署从杭城运来的“黄货”还有细节未敲定。
“对您说实话吧，我手中的权大得很，您们说的敌伪财产在我手里数不胜数。到目前为止，国民d的zf官员和国军高官霸、抢、占、夺、骗捞去一半以上，没捞到的连别墅门口的门坎石也挖了去。我手上也留下二、三处房产‘漏登’，到时暗箱操作卖几个钱回日本安个家，难道真如您们说的会饿死个种田的？您帮我办了几件大事，不应该送您一幢房子？”
“但我心里总不那么踏实，一旦东窗事发该如何是好？”唐先生说。
“我知道唐君廉洁奉公，但是您想想有的人什么事不干，凭着胆子大发国难财。您是有功之臣，拾点残羹剩饭怕什么？您本来就家大业大，多处房子谁会在意？何况一切手续我都办好了，千万不用担心，一切问题由我承担。”
两人吃到中途，门外走进一人来，唐先生认识他。他是青木的部下，原是西郊日军兵站的中队长冈泽真颜，两年多前曹勇男率部路过被发现，日军挑起战事，曹部因人员素质和装备都逊于敌人而败北，曹本人亦被抓。唐先生没办法只好借影佐祯昭的关系上门说情，未婚妻才得以脱身。
青木向冈泽介绍，他和唐先生在上海梅机关时就是好朋友，并把唐大大表扬了一番。因为是自己上司的好友，为了表示亲近，冈泽竞然向唐先生透露了一件尘封多年的秘密。
唐先生原来只是怀疑刘志心术不正，现在才知道当年老司令曹伯年与冈泽部队的一次枪战失败，是山上内部的人事先派人来告密，此人叫刘志。
“感谢您冈泽君。您还驻守在市郊兵站吗？”
“是的，安派我们回国还得几个月。”
“听说你们还得执行任务，很忙吗？”青木浩二问。
“小任务没什么忙。”
知道冈泽找青木有事，唐明宇借故先走了。
唐明宇从青木浩二那里回到他的住处，等在这里的除了李厚土、庄昌还有沈启智。庄昌在监狱这段日子，脸上的疤眼化妆弄得他不舒服，如今卸妆之后仍在皮肤上留下白色印记，街道上不时还有戴礼帽的暗探，他们口袋中都有一张左眼有疤痕的“陈民堂”的照片。
沈启智问：“青木浩二找你赴宴，也许又是帮他同胞解决房产纠纷吧？”
“你猜的不错。不是有多年的过往，我实在不愿和日本鬼子牵扯下去。”唐明宇说。
“你为人光明磊落，同志和组织都对你信得过。如果我沈某有你的能耐，我会当他们的律师，专门为他们处理房产纠纷，处理一起为组织获得一幢别墅，报酬不菲……”
李厚土抢着说：“你知道唐先生付出多少吗？车旅费、招待费、闹事方的补尝费，虽然可在商贸营销中报帐，可在调解时两边讨好要花多少心思和口舌！”
“说正事吧，杭城那边的上贡金砖快要启运了，要与对方联系好，争取出货前把车号、行车路线、押车人员等情况及时报来。我们要把计划设想得周密一些，案件越扑塑迷离越好。”唐先生提出要求。
老沈说：“此事甚大，我亲自去了一趟杭城，对那里的工作进行了慎密的部署。”
“1000公斤黄金被劫，在南京乃至杭城都会产生巨大震动，惊天大劫案必定要把两城的军警宪特招惹进来，所以要充分考虑我方的退路，稍有纰漏就将万劫不复。”唐先生反复强调细节。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未雨绸缪的超前意识是必须有的。我们可以想像得到蒋介石为使他的都城增色，认为前面前站工作组的付出与他的要求相去甚远，所以还得修补遗漏，没钱可从外省调。居然有人胆大包天虎口夺食，所以就是挖地三尺他也要把赃金和劫匪挖出来。”老沈又开始咬文嚼字。
庄昌说：“我可以预测到，黄金大劫案一旦发生,保密局的毛人凤局长，可能会把我师傅万云鹏找回来破案。盗亦有盗，说不定他可以发现蛛丝马迹，对此不得不防。”
“如果此公出现，就是横在我们面前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唐明宇说，“但我有一计称之为‘假道伐虢’，是先哲孙武所著《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之一，用得好成功的机率有八成。”
李厚土和沈启智不约而同地问道：“此计很新颖，什么具体内容，说出来大家参谋一下。”
“我决定把任务交给曹勇男去完成。要她在古山英的一大队中挑选最忠诚最优秀的两个班，名义上是下山攻打冈泽真颜兵站。开始围而不打，当杭城黄货的汽车开出2小时后，再抽一个班秘密奔向指定的地点实施突袭。得手后将黄金送往保垒户暂时埋入地下，再返回与留下的那个班会合，再向冈泽兵站开打。兵不厌诈，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以后敌人万一查到龙虎山上，有敌方线人刘志和日军冈泽真颜作证，完全可以蒙混过关。我把‘假道伐虢’稍作变通是有新意的。”
沈启智说：“此计很好，能瞒过山上的刘志，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庄昌接着说：“刘志毕竟是二当家，他沟壑很深，担心他从蛛丝马迹中查出问题。”
“没有证据，刘志一张口说不过几十张口，如果没更好的计策就按唐先生说的办。”沈启智说。
今天沈启智得到杭城我d同志的确切信息：明晚20点黄货装在一辆牌号为（杭）警乙—0026的警用中型卡车上，车内还有12名警察和2名保密局官员，行车路线是从杭城东北出发路过一处叫半山的地方（不宜在此动手），再穿过德清县，未出县境有座50米长的水泥公路桥……
根据杭城提供的情报，南京唐明宇特战小组决定，可把货车堵在桥中间完成劫持行动。
第二天傍晚，曹勇男古山英率第一大队精选的亲信24名精壮队员下山，天黑后埋伏在城西兵站不远。晚9时，杭城一同志飞马来报，黄货车一小时后可到达目的地。于是古山英带着12名队员到达目标点，在水泥桥两头埋伏，就等鱼儿上钩。
也就在此前几小时，刘志同样得到蒋介石向上海、杭城、北平三城为首都政治献金的情报，便布置自己的亲信“铁皮蛇”下山打探消息，要求他伺机而为。
这是一个有星月的夜晚。
古山英是名出色的战斗员和指挥官，对于这种小打小闹的伏击简直是小菜一碟。中型卡车刚行使到水泥挢中间，埋伏于桥前方那名机枪手便是一串扫射，驾驶室的人包括司机全都毙命。接下来，尽管车厢里敌人长短枪从各窗口喷出火舌，毕竟受制展不开，又在前后的夹击下，于是敌人死的死、逃的逃，由于河水湍急有的还掉到河水中淹死了。
双方交火只有十来分钟。古山英一方只有2名队员负轻伤，在清理现场时发现大桥上下6名敌人尸体，但车厢里并没有黄金。大家都傻眼了，知道中了敌人声东击西之计。
“大当家的那边还不知道这边落空。杭城的国民d很狡猾，放出风说黄货车往德清方向走，其实真货可能走的是另一条乡间便道，我们快去堵截！”古山英轻吼一声，第一个上了中型卡车。
真是上天有眼。第二路装运真货的中型卡车走的唯一的乡间便道，虽是同时发车，但由于便道难走，而且还出了一次小事故：左后轮掉进一土坑中上不来，押车人员在后面推了半个多钟头，累得一身臭汗。
好在曹老大多了个心眼，她埋伏在一小坡高处，隐约听到若有若无的隆隆声，伏在地上侧耳细听，确认是汽车费力慢行的声音。为防止今晚的主要任务不泡汤，于是率队寻声而去。
曹老大的队伍恰好与古山英落空的队伍形成前后夹击，双方枪战也只有十几分钟，打死一名伤二名敌人，其余的都丢盔弃甲逃跑了。
总算有惊无险完成了一个大任务。后来全员向西郊兵站军营开火，双方对打一阵，早就知道是山上下来的曹部。正因为前天晚上冈泽真颜和唐先生在青木浩二家见过面，所以不想为难这群山匪，只是好言相劝。曹部提出不打必须给点什么，冈泽中佐于是将10支三八大盖相送，曹老大才向冈泽揖别而回。
在上山的路上，古山英想不清楚问题出在哪里。难道敌人知道今晚有人半路劫车？但又不像，如我是敌方就会建议组织反制，派城防一连兵力将我两个小队吃掉。
曹老大说没那么复杂，城里的敌人只是选了两条道而已。你们那边只是敌人放的假消息，引我方上当，此计称为声东击西，没多少含金量。
“回到山上刘志可能会有怀疑，他近来对你更不放心了，好像在你我背后安有一、两双眼睛。”古山英说。
“我知道。”曹老大说，“他们几人没做得过分便不予过多计较，可能有顽固不化的少部分人会跟刘志走，等到以后战场上相遇绝不放过。我分析这次我们的行动刘志暂时不会有怀疑，西郊兵站我们打了，还缴到长枪10支，只要你手下二十多名士兵不叛变就没问题。”
“绝不会有问题的。如果山下把黄金大劫案闹得沸沸扬扬，他刘志肯定会暗中调查我们。”
“是的，他之所以现在还不走，是想在山上找到我们的软肋做文章，文章做得越大他捞的见面礼就越大。”
黄金大劫案的发生，使南京和杭城又成为爆炸性新闻的中心。还惊动了蒋介石，给了他当头一棒，1000公斤黄金可兑换好几千万美元，又娘西皮的龙颜大怒，责令杭宁沪三地及时破案，还表明他会不时干预。
到底谁的责任，案子未破前军警特三家都要挨板子！商讨三地向首都献金、保安全的筹备会时，城防司令胡常模老奸巨猾。他知道黑眼珠见到黄灿灿的金子，定力不够的人会发飙，所以他“偶遇伤寒”卧床不起，派了刘副官去参加联席会议。现如今真的出事了，他认为离南京远着呢，发案地属杭城管辖，按规定是浙江方面的任务。
于是乎，南京警界和特工等相关部门的首脑，都发同一声音：黄金大劫案发生在杭城管辖的德清县境内，按属地管理原则，案件的侦查是浙江杭城警察的任务。
杭城警界想推脱责任是不可能的，只能打掉牙齿往肚里咽，一千公斤黄货打了水漂，还捞到一起十分棘手的大案件，劫的是委员长手上的钱，谁敢怠慢？
话说龙虎山的刘志副司令，第二天就得到山下的消息，说是杭城献给南京的一千公斤黄金在德清县被一支快枪队伍劫走。还说劫匪计划周密，把那辆装有黄金的卡车和押车武装堵在一座水泥桥中间，得手后还把对方的汽车司机连同押车军警都枪毙了，手段十分残忍。消息添油加醋，夸张杜撰，以讹传讹编出多个版本的扣人心弦的传奇故事。
刘志也许是出于好奇还是另有所图，便把古山英找来问话：“昨天山下发生一起惊天大案，你听说了吗？”
“什么惊天大案？副司令怎么一惊一乍的，现在全国都炮火连天，大事天天有不奇怪。”古山英平和地回答。
“不是一般的大事，蒋委员长要上海、杭州、北平献一批黄金给首都搞建设，前天晚上杭城送上一千公斤黄金在半路被人劫走，有人怀疑是山匪所为。你和曹司令前晚不是带两个小队下山了吗，难苴一点消息没听到？”
“沪、宁、杭地界你知道有多少支山匪吗？再说我们开始围而不打，等到零点后人们都深睡才开打。保命要紧，哪有闲心想其他事，我们不是缴获了十支三八大盖回来吗？”
“枪的事我听说了。可你们没一人负伤，这仗打得那么好，我有点想不明白。”
“你还是副司令呢！现在日军都放下武器，我们开火他们也向天上放枪吓唬，不威协他们生命时是不会对我方造成危险。因我们打伤对方2人，然后追上去缴到枪也就没杀人。如你不信可以向冈泽询问。”
“我有点好奇，随便问问不行吗？”刘志心中有鬼，总担心“铁皮蛇”出事，至今不见人回山。?


 15、大劫案摸到了线索

刘志并非等闲之辈，从曹老大和古山英回山之后的种种迹象看，他认为她们这次下山一定发生过什么故事。另外又从胡常模司令处得到信息，最高层放出话：因为劫匪胆大包天，敢与委员长叫板，中央zf刚东迁尚未落脚，第一号令就被公然对抗，产生了恶劣影响，谁能破获此案奖美金5万元，公职人员连升三级！
诱惑力太大，刘志决定搏命一试。
诚然，杭城是案发地，军警宪特负案责任重大，案子破不了相关人员必须按责任处以刑罚，如某人将此案破获，可一步登天。
京城保密站王丙权办公室，副站长郑甫鸣前来报告：“王站长，天亮后我带着几名警员在事发下游发现一名死者，有人认识是龙虎山上的匪徒，叫什么名字不清楚。”
于是正、副站长驾车来到前晚枪战的水泥桥下游，经过勘查，除一具尸体没别的钱索。王丙权说：“昨天早上看现场都没发现死人，怎么今早多了一具尸体？难道沉入河底不久前才浮上来的？”他只好回办公室向山上打了个电话。
直到此刻刘志等人才发现，三大队的“铁皮蛇”不见了。
刘志和古山英赶到现场，尸体果然是“铁皮蛇”。刘志的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其中包含怎样的秘密和危险。
古山英装出很奇怪的样子：“铁皮蛇怎么会死在这河里，难道他参加了前晚的黄金劫案？”
“怎么可能。”刘志横眉怒目，阻止古山英胡乱怀疑自己的战友。
“怎么回事？”王站长问：“死者的大队长是谁？”
刘志回答说：“是我兼任第三大队长。前天铁皮蛇没向我请过假，我也没安排他什么任务，难道他发现什么非查不可的线索？而后……”刘副司令撒了个弥天大谎。
“而后个屁，有话就直说，我们要争分夺秒，如你能破获此案奖你5万美金，提供有价值的线索也论功行赏。”郑副站长说。
刘志猜测：“‘铁皮蛇’或是发现重要线索去侦查，螳螂捕蝉，反被后面的黄雀发现而被杀之灭口。”
“我也可以猜想，“铁皮蛇”被他的直接领导安排，参与其他山匪打劫黄金，得手后被人灭了口。”古山英针锋相对。
“古大队长你说的是什么话？不要欲盖弥彰。”
“是谁欲盖弥彰，猜测分析都是你先开的头，我不可以说点看法？”
“你们二人一个是二当家，另一个是第一大队长，如实说有没有打劫那批黄金？如果做了现在交出来我们可以保大家平安，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查出来就是重罪。”王丙权站长郑重地说。
“我保证没参加更没安排人员下山搞任何活动。那晚曹老大和古大队长带二十多人下山，说是和西郊日军兵站打了一仗。”刘志暴出一大秘密而回避自己的问题。
郑甫鸣暗自吃惊，问道：“曹老大和你古大队长再次向放下武器的日军开打，屡犯军纪，说说具体是什么情况？”
古山英如实汇报，近来听传国军和其他地方部队经常以接收为名，强行向某些中小型日军部队搞点武器弹药，所以前天晚上与西郊兵营冈泽真颜部小打小闹了一场，只缴获三八大盖长枪10支。
“是这样的吗？行动前你刘二当家参加过研究没有？”王丙权站长问刘志。
“研究其他工作时顺便议过，打冈泽兵站的行动计划我没参加具体讨论。”
“你什么意思？有怀疑可以向冈泽中佐求证，不要说话阴阳怪气的。”古山英底气十足地与二当家对着干。
王站长知道刘志在山上很孤立，他有投向d国之意，听话听声，刘某已经露出弦外之音，何不利用矛盾或许可牵出一些线索也未可知。于是说道：“‘铁皮蛇’是三大队的人，刘副司令留下澄清问题，其他人可以散了。”
现在现场只有王丙权和刘志在。王丙权说：“二当家的，你再好好检查地上那具尸体，看能否发现什么问题。”
刘志蹲在地上反复检查，终于看出了端倪，他说：“铁皮蛇不是中弹身亡，而是被短刀割断颈动脉一刀毙命的。好厉害的刀手！山上没几人有这手艺。”
“对此你有何高见？要说实话，我发现你刚才话中有话，现在就你我二人不要有任何顾虑。”
“说实在的，我和山上两名女将从来不对付，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不得不防。在她们身边我安排了几名亲信做眼线，‘铁皮蛇’是其中的一员。但前天晚上我没布置他任务（他坚持否定安排铁皮蛇下山），或者是他发现一些疑点跟在后面下山。但他又被人发现而灭口。再说古山英为何可当第一大队长，正因为她的刀功无人能比。她近攻用手刃，远攻用飞刀很少失手。”
“你怀疑前晚曹老大古山英等下山有情况？”
“表面看不出来，小仗肯定打过，要不然10支长枪哪来的？
“你去西郊兵营，向那中佐问问不就清楚了。”王站长说。
“好的，我会去查。”
刘志上山前绕一段路，去到市西郊日军兵营。门卫进去通报，冈泽中佐才走到大门外相见。
冈泽与刘志早就结下了梁子。而刘与曹大当家和唐明宇存在着利害冲突，所以冈泽只能打压刘没给其好脸色，只在门卫室简单接受了十几分钟的咨询。
“二当家找我有何指教呀？我里面正在开会，不方便请你进办公室谈，有事就在这儿说吧。”
“没什么紧要事，就是打听一下前三天前晚上，我们曹大当家又率部下来骚扰你们，具体是什么情况，贵部损失有多大？”
“曹老大率队员下山你二当家不知情？缴去我们多少武器你也一无所知？”冈泽沉着脸着问。
“我是说她们在山下呆一晚上，天快亮才回山，中间去别处了没有？”
“你二当家的管得也太细了，贵国不是有句话叫什么‘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何况是老大带兵在外作战，你老二不放心。我告诉你吧，她们天黑不久就埋伏我兵营周围，欺我日军放下了武器，要是一年前早冲出去机枪冲锋q齐发，把她们不到30人全给报销了！曹老大也许要等到深夜，让日军疲劳时才一歼成功，她们就是采用这种以逸待劳的方法，搞了我们一批长枪走了。”
刘志在日军冈泽真颜那儿一点好处也没捞到，心有不甘。他总认为哪儿不对劲，可是又找不出问题所在。他是个争强好胜野心勃勃的人，总想要活得比别人更好。如今他也算是身居高位，一人之下千人之上。但他并不满足，一想到这支队伍的大小事务都得要老大点头，自己的一举一动也得由一个女人指手划脚就怨气难消。老司令在位时他曾企图取而代之，可该杀的杂毛冈泽真颜不识相，五年前我派人送情报给他，让他打了个大胜仗，龙虎山抗日纵队老司令重伤毙命，因此他杂毛才由少佐提为中佐。他提官后忘记以前的承诺，说什么收编山上的千人队伍为皇协军一个团，并任命你刘志当团长要经派遣军司令部讨论通过，后来不了了之。
四五年来他刘志忍气吞声，终于等到机会，如果带走山上一半兵力投奔国军，城防司令胡常模许诺副团长是有把握的。有人说宁愿当鸡头不要当凤尾，所以他又犹豫了。如果能找到那一千公斤黄金上交，命运将会彻底改变。“铁皮蛇”难道发现曹勇男她们去劫持黄金跟踪而去，被曹等人发现而杀人灭口？要不然他的尸体怎么会出现在黄金被劫现场？如果是我刘志劫得一千公斤黄货，就杀掉“铁皮蛇”并把尸体背去西山鬼子汽车修理站藏尸，再扯下二张银箱上的纸片丢在那儿，把劫案线索指向小日本，最好指向冈泽真颜，那样更有好戏看。可悲啊！“铁皮蛇”为何不给我留点信息，你死得也太冤了。
“铁皮蛇”真的死的冤。他被刘志派下山，中途发现古山英率队在水泥桥上的行动，想不到黄雀在后被古大队长诛杀，沉入河底。谁都没见到黄金，刘志等人以为黄金在桥上被劫。
郑甫鸣向王站长提议：“黄金大劫案既然局本部指令杭城和南京保密站同等承担任务，信息共享，破案后论功行赏。我们站虽是距离发案现场远，如能破获案子，我方的话语权就占优势。有了这优势，好话坏话都由你王丙权说了算。我建议何不从运输车上找线索呢？那辆带血的中卡丢在东边河岸，按照声东击西的思路，可以去西边查查，因西边有几座矮山，还有村庄，说不定有线索可挖。”
王丙权站长虽对郑副站长一向不看好，但他上面的话倒是很中听，立刻率一班虾兵蟹将跑到东边河坡，对那辆中卡一番忙活，对停车四周的环境、车身的弹痕、车厢里的血迹一一拍照取样，对标的物还画了简图，接着开着小车去到西边山脚下的村口。
他们分别从村中找来村干部、老人和小孩问话。村口住户的人说，三天前的半夜，听到水泥桥那里响过一阵枪声，以为是小股部队打小鬼子，时间太短结束战斗半天还听到汽车的响声。此外再也问不出线索。
他们正准备打道回府时，有一村民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说那晚上仓库附近有狗叫了半夜，你们可去那里看看。
那儿原来是小鬼子一处汽车修理站，有用的东西都拉走了，在后面的院子里，零乱地遗弃一些破铁皮、油污零件、汽车破胎之类，而且发出一种难闻的机油味。大家正准备撤走，有人在地上检到一张印有“中国银行”字样的纸片，显然是银箱上的封签。
王丙权如获至宝，因为通报说一千公斤黄货是从杭城中国银行出库的，所以他情不自禁地叫道：“找到线索啦！说不定赃物就在院子里。“于是所有人员都被一长字条所鼓舞，不用安排，八九名青壮年就忙开了，没工具用棍棒划拉着，犹如农村的稻田里遭遇一群野猪的践踏，弄得一片狼籍，惨不忍睹。
在另一处，又发现半张只有“银行”二字的字条，王丙权一比较，与前一张“中国银行”字条“银行”二字完全一致，更增加了对小鬼子修车行的怀疑。
郑甫鸣说：“回去找两把探金器来，如黄货埋在地下一探测就发现了。”
王丙权自告奋勇要求带几名人员在此守护，指派郑副站长回去借两把探金器来。
车去车回，一小时后郑副站长借来2把探金器和5把十字镐，几名手下抓住下面有金属圈的器械，像日本鬼子扫雷似的不放过任何一寸土，两只铁家伙不时发出尖叫声，无不让人欢欣雀跃，忙用十字尖嘴镐挖下去，却不是铁块就是铁皮或金属钉之类，一次次高兴又一次次失败，累得大家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却一无所获，最后只好暂时休兵。
有一次，张小妹在街口看到市警局中山分局治安组长黄茶生正同一人谈话，看其表情很神秘的样子。当老黄走后她才看清和黄茶生说话的人是启智书店的沈先生。她是认识沈启智的，去过书店借过几次书，此人读了不少旧书，有股子书卷味。突然她又想起和老黄曾有过的那层复杂关系，上次他送的猪肉和200元法币起到大作用，？买了几味中药熬猪前蹄给母亲吃，她的哮喘病好了大半。古语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能怎样报他恩呢？从黄茶生的行为举止可以肯定他是“那边的人”，难道沈先生也是……对了，郭虎未死前曾经说过他在监控启智书店，老郭是被人谋杀的，谁是凶手至今没个定论，是否郭虎的行为不缜密被沈发现而暗中下毒手？猜是猜不出来的。近来也没听王站长提起过郭虎案，一日本间谍死就死了，站里够忙的了，王站长还兼着黄金大劫案南京组组长，忙得他双脚打到后脑勺。
事有凑巧。下午下班前，张小妹接收到一份陆军部的电文，译出后她亲自送去王站长处理。刚走到站长办公室门口举手敲门时，听到里面站长接听电话的声音——
“局座，我是王丙权……什么？书店是有个叫沈启智的人，……我们早就监控了……想不到此人与黄金大劫案有直接关系。好的，今晚秘密……保证完成任务‥…。”
为防被人发现，电讯组长张小妹赶紧返身向卫生间走去。几分钟出来后她把手中电文呈送给王站长，此时的王丙权正给副站长郑甫鸣打电话：
“叫他们现在过来！”王站长做个手势，示意小张把文件夹放桌上后可以出去。
张小妹知道，站长要副站长去通知行动队：“叫他们现在过来”，是开会研究今晚的行动方案，要抓捕启智书店老板沈启智。她联想起来，以前就怀疑这家书店是南京地下d一处联络站，要不然郭虎不会监控该店，而且现在又发现（可能是杭城那边的功劳）沈启智是黄金大劫案的直接关系人。他一旦被捕不仅自己性命堪忧，而且将严重威协南京地下d的安危，黄茶生也会受牵连，怎么办？现在唯一能救沈启智的只有她张小妹。可他们之间没有直接的关系，仅仅是借书还书路人而已。但他是黄茶生的朋友或是同志，他们都是好人，好人必要有好报。从现在分析，大凡有良知的中国人都知道，国民d的日子不长了，所谓的经济政治，巳走到了尽头，官场腐败，失去民心。不久的将来天之降大任于斯人也，共产d必将力挽狂澜，主持大局！
张小妹当然想到，黄茶生不一定知道要抓捕沈老板，向他打电话报警也许来得及，万一遇到不测发现问题，可就连累了黄大哥，如果我下班后直接去通知沈先生，当然沈的危险性大大减轻，可我张小妹就走到了前台，成为d国的众矢之的，叛徒、内奸、敌人的罪名是量身定做了。我不怕死，可是留下我那风烛残年的老母亲怎么办？在下班的路上，由于思想分神，几次差点与人碰脸。
还是做件好事吧！她想到军统过去抓到的共产d，虽受到百般虐待，可他（她）们却始终坚贞不屈，用生命悍卫正义、真理和信仰。我也想用生命敬畏正义、真理……
于是张小妹终于走进启智书店，借一本《三国演义》小说，在给沈老板登记时，在扉页上的一张纸写道：“沈先生，保密局立马逮捕你，罪名黄金大劫案……”
沈启智看到字条吃了一惊：﹕“小张，我知道你是市保密站电讯员，你是好人，我代表自己和我的组织谢谢你！”」
“不用谢，你和黄茶生都是好人，你们好自为之。”张小妹拿起书出门去了。
就在此时，书店对面的商店门口，来了几名头戴礼帽、滴溜溜转着阴沉眼珠的人。
及时的信息是那么宝贵。此刻，沈启智已经在圣保罗教堂向安德烈汇报本次撤退的过程了。
安德烈说：“这件事更表明共产d得道多助，敌营中也有头脑清醒的人，军统也不是铁板一块。只是那名保密站的女青年会遭遇不幸了，但愿她能闯过难关。”
当王丙权带着行动队的人，来到启智书店街对面时，先在此盯梢的两名手下汇报说，“我俩在此守候一个来小时了，没一人进出书店，姓沈的关上大门后没出来过。”
在王丙权的意识里，沈启智一定在店里。因为书店早被监控，房子没后门，几个石条窗户空间太小钻不出人，一条大鱼跑不掉了。他是黄金大劫案的关键人物，抓住他有望破大案。于是轻吼一声：“上——”
书店门被从里面栓住了，几人合力才破门而入。可是店里没个人影，经过反复搜查一无所获。特务们大惑不解，活生生的一个人难道上天入地了？老奸巨滑的王站长觉得沈某肯定钻入地窖里了，可屋里就是找不到一点破绽。
怎么回事？没人惊动他难道他得到杭城那边的信息逃了？王丙权自言自语：“不可能呀，不久前还见他亲自关上店门，也许就在关门前有人向他报信，可店里没电话怎么得到消息的？”
王丙权气急败坏地率领手下撤离了现场。很多的疑问困扰着他。在车上慢慢淡定，平静理智之后才理清了思路：沈启智逃跑，一定是有人通风报信，这名信使不是杭城那边的就是出自本站。他认为自己手下，只有副站长郑甫鸣与自己离心离德，但他没时间出去，也没发现他往外面打过电话；其他人有可能吗？到现在为止还没发现谁有不轨行为。此乃惊天大案，抢委员长手中的钱，谁能那么愚蠢惹火上身，冒杀头之罪去当内奸？他将全站员工逐一过筛，一无所获……这期间只有张小妹来送过电文，对了，正是我接完电话二、三分钟之后。会不会我接毛局座电话时她正好路过，即便她听到点什么，她敢向嫌疑人泄漏天机？
眼前王丙权站长面对的是如何向毛人风汇报。实话实说，局座不仅会大发雷霆，而且也会将处于我现在不好的状态向委员长交代，如果说嫌疑人已抓获，交不出人是欺君之罪。案未破人先死，吃亏太大。所以两害相权取其轻，只能取前者了。
果不其然，当晚毛人风就打电询问嫌犯沈启智是否抓到？王丙权只好回答不知哪儿走漏了消息，没有抓到。明明行动前十几分钟在家，天快黑时监控人还看见他关店门。
局长大骂一通饭桶之后说：“到手的一条大鱼跑了！要查明原因，堵住漏洞，挽回损失，谁怡误战机谁受军法处置！”
这时张小妹又拿着文件夹给站长送电文，刚出电讯室遇到副站长郑甫鸣向她打招呼。
“张组长去送文件吗？”郑副站长随意问一句。
张小妹看一眼四周没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了一
句﹕“苏北2名共d官员经宁市去庐山，令我站截留……” 站长
毫无反应走开了。?


 16、如此计划天衣无缝

晚上，唐明宇把郑甫鸣约到秦淮河边一隐秘处。
“下午我在教父安德烈处看到同样的电文，说明站里小张对你说了真话。也许她接受敌人的安排在施美人计，我建议你认真观察她一段时间，注意她的思想倾向，以后视情况再说。”唐明宇没有将黄茶生和张小妹的关系和沈启智撤离的相关情况告诉老郑。隐蔽战线情况瞬息万变，作为一名组织成员，知道得越多危险就越大。
“二位首长的名字和特征等情况我们都不知道，怎么保护？”郑甫鸣问。
“没告知名字，只有代号6号7号首长，前者高个头、后者中等偏胖，每人提只藤条行李箱，接头暗语是……”
“到达和离开时间定了没有？”
“我正与上级联系，具体细节我会告诉你，现在要注意本单位和相关单位的动态。”唐先生没说出后面的内容，原来要从安全方面考虑，计划明里是乘火车到南京，暗中是杭城下车，再找便车或租用马匹到南京。
杭城火车站原名叫城站。杭州全城1937年12月29日沦陷，车站在战火中被日本飞机炸毁。1941年3月26日开始重建，历时一年峻工，现如今车站还是新的，到处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市民们刚从屈辱中走过来，脸上洋溢着当主人的自信。
傍晚六点，一列客运火车刚进站。 二位首长要在杭城下车，再由人护送去南京。
唐明宇带领庄昌、李厚土提前赶到杭城车站，并且三人都穿上了铁路制服，从另一通道上了那列火车。
唐明宇三人迅速来到约定的7号车厢，借旅客下车混乱之机，用暗记和暗语与一高一矮二位首长联系上了。这时 ，唐明宇突然发现冈泽真颜提个藤条旅行箱，跟在人群后向前移动，于是他灵机一动，突发奇想：何不请冈泽君帮忙带7号首长下车，因中等身高的7号首长会日语。
唐明宇与冈泽见过面，把他拉到后面简单用日语交流几句要请他帮忙，并送上2根黄鱼。冈泽笑说，“小事一件我包下了……”
同时唐明宇安排穿列车员制服的庄昌，暗中保护7号首长。
正在此时意料中的事发生了，王丙权和周吉伟带领南京保密人员和杭城当地十多名警察恰好赶到。他们把7号车厢前后门堵住，说是有旅客举报，7号车厢被窃贵重物品，要逐人检查行李和证件，其实是要抓捕我d两名高级军首长。
由于突发情况紧急，高个6号首长既不会日语又没铁路制服可穿，唐先生只好脱下自己的制服与6号首长对换，二人身高差不多。
6号首长问：“老唐同志那你如何脱身？敌人肯定堵在车厢两头。”
唐先生回答：“我上车顶。首长，您现在是列车巡检员了，请跟随李列车员往后走，他会带你脱离危险，并在指定地点等候我和7号首长，然后你们再改用汽车去南京。”说完他闪进了列车卫生间。
7号车厢的旅客快下完了，王丙权看到冈泽真颜微微一惊，招呼道：“中佐怎么也在火车上，您出差回来？”
冈泽表现很热忱：“我是出差回来，”还上前两步握住对方的手，“王站长工作就是积极，是我等之楷模。”回过头对7号首长用日语说道，“他是保密局南京站的站长，注意礼节。 ”
7号首长积极呼应，用日语对王站长说：“站长您辛苦了！”并行了个标准的日本鞠躬礼。
王丙权亦忙着还以点头礼。
冈泽大方地打开他的藤条箱请王站长检查，7号也准备开箱接受检查。
王站长说：“老朋友就没有必要了。”正在此时，火车后边响起几声清脆的枪声，王站长见7号车厢只有一名列车员在整理坐垫外﹙是身着制服的庄昌﹚再没旅客，便一挥手下了车。
原来唐明宇从卫生间翻上车顶准备往后走，还没走过一节车厢就被下面的警察发现了。这时周吉伟一抬头正和唐先生打了个照面，他后面有名警察也发现车顶有人，不等命令拔枪就打。
副局长周吉伟立马制止：“谁叫你开枪的！火车已经停住完全可以从车下钻过去，双方夹击可以活捉，你们一开枪现在车顶上的人就会跳车逃跑了。”
“谁开的枪？”王丙权跑到近前问道，见是警察更有话讲了：“我说呢，我们在通报的7号车厢逐人清查，没发现要抓的人。想不到敌人扒在车顶上，我们忙着在下面赶水，鱼儿上车顶本来可抓活的，结果被你老兄吓跑了。”
周吉伟不高兴地说：“王站长不要说风凉话嘛！看见车顶上有人肯定是嫌疑人，激动加紧张的小胡实战经验不够，以后吸取教训就是。”说完和小胡钻过车厢那边，但人影都没看见。
小胡眼尖叫道：“这地上有血，周副局长我们追吧。”
“不要盲目，认真查看血迹是朝哪个方向滴的。”
小胡寻找了很久再没见到哪儿有血，因为天色已经黑了。
原来唐明宇刚直起腰身，被车下的警察发现，他正准备往另一边跳下去，有一枪打在他的左臂上，弹头穿过皮肉。他下车后往黑暗处逃去，找到一处有光亮的隐秘地方，从背包里取出应急盒给伤口消炎包扎。
在约定集中的地点，唐先生只见到6号首长和李厚土二人，不到十分钟庄昌也带着7号首长赶来了。
“那边还留下警察，我和庄同志为了避开他们耽误了一些时间。”7号首长歉意地说。
“没事的。”唐明宇握住7号首长的手说：“我们安排不周，对不住二位首长，尤其把7号首长托付给一位日本朋友之后，老庄不能贴身保护，只能远远地跟着。”
7号首长说：“这次能在敌人堵住的车厢里顺利脱险，是你们设计个最佳方案，又临时发挥得出色，几乎是天衣无缝。”
“但是唐明宇同志却付出了血的代价！”6号首长说。
唐先生忙回答：“一点皮外伤而已，不值一提。”
“老唐负伤了？得找地方好好处理一下，要防止感染。”7号首长说。
“已经处理过了，不碍事的。”唐明宇笑着说。
王丙权近来不知怎么回事，总是霉运不断。前面黄金大劫案比不了杭城站主动，人家报过来沈启智一大线索，有望破获全案，你二百五连个活生生的人都抓不到。欠账是要还的，给你一次立功的机会，指定火车车次7号车厢抓捕2名共军首长，你又两手空空而回。他真想不明白，车厢两边都堵住了，情报里提及的那中等身材的共军难道是冈泽身边会说鸟语的那个人？因为只有他们二人没搜身也没查行李。不可能呀，唐明宇的情妇山匪头子曹某带兵多次袭扰冈泽的兵站，他会反过来帮共d？还有那名高个头的共军首长也没发现踪迹，上天了入地了？是扒窗上到车顶被警察打伤的那个人吗？肯定是！如果在南京布控，各医疗单位或许可以有线索上手。敌人够狡猾的，原来说是直达南京，突然改为杭城下车，我们如果人手足够，受伤的高个是跑不了的。其实6号首长换穿铁路制服，从车厢另一头和李厚土从容地下车了。
原来计划两名部队首长绕道南京，再去九江上庐山，也是虚招，其实他们是在杭城改走水路，上溯长江到九江再上庐山，是杭城地下d派4名特工护送的。
王站长从杭城刚回到站里，毛人凤的电话就追来了：“王丙权，你是怎么回事？如果共军2名高官抓住，还可弥补一些前面的恶劣影响。一次次失败就要考虑你站长的位置了。你要知道我替你担了多少责、挨了多少骂？你要想尽办法使尽手段，在短期内作出成绩，否则我真保不了你！”
“感谢局座，我会全力以赴！对黄金大劫案我有两大线索：一是在案发地西边山下一日军废弃的修车点，找到两张‘中国银行’的封签字条；二是沈启智的潜逃是有人通风报信，此人我有办法找出来。”
“很好，我等你的好消息，争取先于杭城站拿下大劫案。”
“局座，万一我是说万一，上面两大线索没达要求，建议请您出面，邀请唐明宇作为案件参谋，因我分析龙虎山参与劫案的可能性极大，唐无论接招与否，匪首曹老大都有可能就范，劫案迷情便有澄清之日……”
毛人凤没听完就来火：“你发疯了，我怎么向唐明宇说请他参与大劫案侦破？名不正言不顺！他不是d国公职人员，要求他加盟是开国际玩笑！即便唐明宇是地方私家名探，那d国的警察和特工都混账去了？”
“唐明宇是老军统，如果他站在d国立场同意上山做做工作，凭他的影响和与曹大当家的特殊关系，会有效果的。”
“……我怎么没想到他是老军统呢？好吧！这不失为一招妙计，不过我总认为有点逼良为娼的意思。”
王丙权与唐明宇暗中斗了好几年，屡屡败北，深感黔驴技穷，他突然想出这么一招，想借助毛人凤的威势向唐施加压力，以分担自己的不幸，他就像一名落水者找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唐明宇收到毛人凤的专递快信。本来同在南京城中打个电话就可召来，局座却要表达重视，这一重视如鱼刺在喉。要知道黄金大劫案是特战小组集体制定的一项计划，内战打响，积贫积弱的我前线部队缺衣少粮，没药没钱。冬天快到了不少战士还没冬衣棉被，抗日多年共产d领导的军民没少打鬼子、没少作出牺牲，堆成山的敌伪财产“不准共d接收一枪一弹”，敌占区“土地不准共d占有一尺一寸”，却任由他们的大小官员抢夺骗占一空，蒋介石和他们的d国太不公允，失去民心天理不容！你们大搞奢侈，我们也要活命。然而他明面上是d国的人，不做出点样子是不行的，就连毛人凤都怀疑唐先生身在曹营心在汉。这次又是个大考验！
第二天，唐先生安排好安德烈、沈启智和周吉伟几人的工作之后，带上庄昌、李厚土大摇大摆高调上了龙虎山。
王丙权得知唐明宇上山的消息，忐忑的心有了些许平静。于是他开始对身边电讯组长张小妹展开调查。因为对启智书店老板的漏网耿耿于怀，他怀疑是张小妹偷听了自己与局座的电话后泄密的。
王站长邀副站长郑甫鸣一道，买了几斤水果去看望张小妹的母亲。开天劈地第一次，郑甫鸣有点想不通，今天太阳咋从西边出来了，不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
“大伯母，我俩人是张小妹保密站的同事。”郑甫鸣放下水果见老人莫名其妙，赶快解释，指着王说：“他是我们的王站长，要来看看您、关心您。张妈您叫什么名字，是本地人吗？”
老人这才放下心，在床上作了个“贵妃躺”，让斜着的身子舒服些：“我听小妹说，她的几名上司很好，” 她斜瞥一眼小桌上的礼品接着说，“她天天上工就是工钱少，我母女二人的吃用都不够。”立马咳嗽了好一阵，“我有病都没钱买药，现在的东西天天涨价，可苦了我女儿，她已经过了30岁还嫁不出去，人家知道我母女的家庭穷，而且她又当上个最坏的特务……”老人唠唠叨叨语无伦次。
王站长接上话说：“小妹是个好姑娘，缘分到了自然能找上如意郎君。现在生活困难是暂时的，您身体有病要去治，不过心肺病不是治一、二天就能好的。最近小妹带您去治过病没有？”
“哪有钱上医院？前不久女儿买了几斤猪肉和二包中药一起熬汤，吃过后好了一阵子。”
“那就可以经常用猪肉熬中药喝。”王站长说。
“长官，俺们吃不起呀，上次是女儿的一位男性朋友送的猪肉和钱，自己哪有钱买肉买药？”
郑甫鸣说：“你女儿谈对象了？以后可以改变生活。”
张母说：“原先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一问女儿是否在跟那位男性朋友谈恋爱，她说人家早有儿子。”
王站长趁热打铁问道：“小妹没说是谁关心她？如真是保密局的同志帮助她，我们要表扬那名同志。你没问送肉和钱的人姓什么吗？”
“我问过女儿了”，停了会她才说：“那好人姓沈，名字没说，我也没再追问下去。”
两位站长都吃了一惊，各想各的心事。王站长这招够毒的，欺老人年迈无知，张母一席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惹出了不少麻烦，几乎要把女儿的性命送掉。
其实沈启智是在前几天，为感激张小妹的救命之恩托人送去一千元法币，转送人忘了保密，说出是姓沈的送的。
“张妈，还没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呢？”郑副站长又问，见她年纪不太老，想知道是忘记说还是故意不说。
“是呀，我老昏了，忘记告诉两位老爷，不，两位上司，我姓马名香莲，我是龙江人(黑龙江)，东北走日本时，一家四口南逃过长江来，我男人老张在新街口被日本鬼子杀死，子弹打在我左手胳膊上，我以为我死了，醒过来时旁边全是尸体，我吓傻了。从那时起落下了病根。”张妈其实不算老，50多岁，风韵犹存。可是两名特务头目，没一人看出病秧秧却在床上大摆“贵妃躺”的马香莲半丝破绽，殊不知面前躺着的是只冰藏多年的大鳄鱼！
回去时没走多久，王丙权说有事要办下车走了；又走到一街口，郑副站长说我家就在前面，车子不用往里拐，也下车走了。
郑甫鸣在一公共电话亭给中山分局治安办公室打去电话，恰好是黄茶生接的。
几分钟之后，郑、黄二人在一处商场前的梧桐树下见面。郑甫鸣将在张小妹家的三人对话详述一遍，并要黄茶生赶紧采取措施。
与此同时，王丙权中途下车不为别的，也是找电话亭给站里某个心腹打电话。于是，正在电讯组上班的张小妹已进入被监控的状态。
张小妹是杭州军统特训班毕业，成绩优异。本来是有发展前途的，但是命运并不掌握在自己手里。人的一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听母亲说过她的出身，父亲死于日军惨无人道的30万人大屠杀中，母亲当时也倒在父亲身边，只是没被击中要害，连伤带吓好几个小时才醒过来。见天黑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留下很多病根。当时小妹还未成年，她和哥哥被父母事先藏到一处飞机炸塌的破房子里，由此躲过一劫。但屋漏又逢连雨天，哥哥患上肺炎无钱治疗夭亡了(其实是马香莲做的套，骗人的)，她和母亲相依为命。16岁那年，带着对日寇的恨，她考进了杭州特训班。入职后才逐渐认识现实与她的理想相差太远，zf官员腐败，经济政治搞得民不聊生，她向往的是和平民主自由平等的生活环境。
张小妹平时语言不多，但思维敏捷，她很快发现单位里有人在监视自己，当她中午下班回家后一切都清楚了。
因为黄茶生与张小妹见了面，地点在她家附近，他说：
“小妹，你的问题是我引起的，一切由我承担。你只要记住三点：一、三年前我俩谈过恋爱，我关心你是应该的。二、我是1920年生，属猴，而猴在十二行中为‘申’。你母亲对王丙权说，姓沈的送你钱，要坚决否定，咬定除了我黄茶生没别人，因‘申’和‘沈’同音，也许你母亲听错了，一旦与沈启智搭上线就麻烦了。三、你不能干傻事，承认向我提供了什么机密，更不能说给沈启智通过讯息，因为你有母亲要送终服老；另外你身处敌人心脏，即便现在不能为我d服务，全国解放后也可以为人民工作。”
下午上班，张小妹还真的被关进了站里的留滞室，因为中午她和黄茶生交谈被盯梢者发现，报告了王站长，王站长认为，如不果断采取措施，保不齐还会出更大的问题。
一个多小时后，王站长带着两人过来说是见个面，预预热不算询问，本单位职员犯错才有这待遇，可以聊天式地随便谈谈。
“小张同志，进留滞室有一段时间了，思想静下来没有？你也许会感到奇怪，昨天我和郑副站长上你家看望过你母亲，今天下午就将你关起来，此种颠覆常理的做法只有保密局的人才干得出来。”
“首先，我感谢长官对员工真心实意地关心和无微不至的爱护。除此之外，我不理解为何要把我关押在这里？”
“问得好。”王丙权说，“我也弄不清楚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站里正在侦查d国八项机密泄漏案、黄金被劫案、共d军官逃脱案等重特大案件，就是再增加50个人都忙不过来，反而要把自己的员工关起来我自己都感到奇怪！见怪不怪了，我认为只有你张小妹才可以解释这其中的奥秘。”
“站长！请不要玩弄你的尖酸刻簿！听你的口气，前面发生的重特大案件，都与我张小妹有关似的！‘因为只有你张小妹才可以解释其中的奥秘。’我倒要问，你王丙权站长在这里是干么吃的？只要你能回答出这一问题，我便承认前面发生的事件和案子，都是我张小妹策划的！”
“混蛋！你张小妹以下犯上，公然攻击你的上级？”王站长大发其火：手下一名女职员公然挑战了他的权威，一拍桌子出门去了。
留下两名同事，对着张小妹尴尬地笑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不知所措时，郑副站长进来了。
“张小妹，无论你犯没犯错，性质有多严重，既然关进来了，王丙权站长是这院子里的最高长官，每个人都要尊重他。何况你是正规特工学校毕业的高材生，更要尊人敬师，所以你必须主动向王站长道歉。你也太不内敛了！”
“宁可杀头，不可受辱。就事论事不好吗？当然作为下属，我对王站长的态度不够冷静。”
“现在我们开始正式询问，”郑甫鸣问道：“中午有谁到过你家，和你谈了什么话？你要求如实回答，要作记录和录音的，我们没时间玩虚的了。”
张小妹答道﹕“中午警局中山分局治安组长黄茶生来过我家。没进我家门，在外边和我说的话。他说他看到一种治肺病的特效药，价格有点贵，问我要不要买些给我母亲吃。我说暂时不买，你前不久刚给我妈买的猪肉和药，我妈吃了咳嗽有所好转。” 此番话只在郑副站长面前才可蒙骗过去。
郑又问：“黄茶生我见过，他为什么那样关心你妈呢？”
张小妹欲言又止，满眼泪水，轻声说：“三年多前，我俩谈过一段时间恋爱，后因他父母嫌弃我的工作，说军统女人没个好的，死活不同意，棒打鸳鸯。但他总忘不了我，对我妈也特别好。他已经有儿子了，他是1920年生人，属申猴的，我叫他老申。我总想回避他，担心影响他的家庭。即便我们有来往也属正常的来往，我又没泄露d国的机密，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你是老军统，门规你不是不知道，无论是谁一但被人怀疑，是要接受审查的。何况历史的经验证明，叛徒是最可怕最危险的，我们这样做也是迫于无奈。”
“我是清白的，不怕你们审查！”?


 17、站长的“上屋抽梯”计

王丙权站长巳经不记得，从哪天起就没有很好休息过，有时不知不觉靠在大班椅上就迷糊过去了，按这说也是一种休息，可是并不尽然，因为他脑海中形成了固有的模块，破案抓犯罪分子、清除异己却屡屡失败，思维和行动纠结成一团乱麻，于是神经紊乱，阳气不足。只要双眼一合上便噩梦连连，各种画面感非常强烈：经常出现牛头马面的怪兽，高举原始的冷兵器狂呼怒吼冲杀而来，自己即将遭遇灭顶之灾;突然又切换出一幅上司与同僚之间的唇枪舌剑、尔虞我诈的搏杀;有人说军统已经改朝换代，南京站的黄金日子早已过去，戴老板死了，他的同乡王丙权更不可能占据首都保密站长的位置，必须让贤。他就像一条任人宰杀的鱼，血淋淋地躺在砧板上……
梦醒之后更是头晕目旋，干咳不止，他患病了。他时时提醒自已：时不待我，在此要命的紧要关头可不能倒下去！
林美英从外科诊疗室出来，远远看见王丙权面黄肌瘦，一副病秧秧的样子，竟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居然生出一丝同情来，心中感叹道：老王呀，怪只怪你平时张狂跋扈，内敛功不够，这是干特工之大忌！面对敌人或是对手要先装孙子，卧薪尝胆，积聚足够力量，待侦得对方破绽大吼一声，该出手时便出手！一招制敌，立马就能当上人家爷爷了。同志哥，你知道上了谁的当、吃了谁的亏吗？你的对手就是你的军统同d唐某人呢。她大声咳嗽了一声，又返回她的外科诊疗室去。
王丙权听声抬头，看到了一女人的小man腰和丰腴的臀。
“林主任医生你今天好清闲哟。” 王站长赶了过来。
“你巴不得南京城的人脚残手断，都上我们外科来吗？真没安好心！”林医生用词尖刻地回答。
“你太夸张了，我巴不得你有时间和我聊天呢。”
林医生故作姿态，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男人：“哟，王站长几天不见，怎么又减肥了？真的骨感得很，比以前苗条挺拔多了，我还真的有点想你。”边说边抛去个媚眼秋波。
王丙权的心激愣了一下，全身打了个颤，就着女医生端上来的一杯温开水吃过几片药丸。说来奇怪，精神竟好了许多。人们说秀色可餐，对于王丙权这种男人女色可是一剂良药，异性的温柔抚慰他那颗冰冷受伤的心，犹如打了一针强心剂，病情立马好了几分。
“听说黄金大劫案，南京这边由你王站长挂帅，这面大旗不好扛呀！巳经有一段时间了，进展如何？”林医生表示关切地问道。
“一言难尽。”王站长坐在一张木椅里无奈地说：“我现在就像一只掉进风箱中的老鼠，两头受威协。对了，林医生，你接触社会广、信息来源全面，听到过什么传闻没有？比如议论作案对象是某地山匪或是帮派、仰或是游击队？一定是团伙作案，没谁可以单枪匹马做成这么大的案子。”
“你们中国人说，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山匪本身就是打家劫舍以抢劫为职业，他们不种田不做工又想生活得比别人好，不抢不夺哪来的生活来源？”林医生无私地给站长打开了一条思路。
“有道理，你认为是近处的还是远方的山匪所为？”
“按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但不可一概而论。当前日军已经投降，对你们不构成威协，中国两d不再同仇敌忾。而恰恰国内战事已开，所以对d国有仇又倾向于中共的山匪，就有可能视机而为；考虑作案后撤退迅速安全，近处山贼作案的可能性最大。”
“高见！妙论！”王站长兴奋地说：“我对龙虎山上的匪徒有怀疑，但还拿不准，听了林医生的分析我决定以曹勇男部为主侦对象，并将我方的意见向杭城方面通报，双方协同作战，争取早日破获此案！”
王丙权心里却想，本站长的眼光会不如一名女流之辈？笑话！我早有“上屋抽梯”之妙计，行动已经开始。尤其通过毛人凤出面，为了打鬼借助钟馗，这一步走得绝妙，把那名硬核对手送上龙虎山了，他唐某认为可借此机会名正言顺做工作，把队伍鼓动去苏北投奔共军，我倒要看你如何解开这个死扣？我的目的不仅要曹勇男交出劫走的一吨黄金，还要把那支千人队伍送进城防部队。这一次无论你唐某做对还是做错都是个死。做对了，曹勇男承认打劫了杭城送出了1000公斤黄金，蒋介石必定派重兵围剿，你唐大人在山匪中和共d眼里的声望将一落千丈，不遭山匪余孽的追杀也将成为共d的叛徒，政治生命也就结束了；如果把题做错，曹匪不愿归顺国军，又不承认半路打劫了黄金，解释不清当晚18时至次日早4时的去向，24名匪徒在山下的活动内容，说明你唐明宇身在曹营心在汉，与龙虎山匪类是同谋。况且唐与山匪头子曹勇男不仅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还准备把这支近千人枪的队伍带去苏北投靠共军，长期的鼓动与酝酿，被有心人看在眼里记在账本上(刘志曾向王丙权表白过)，只等秋后……我王某难道不稳操胜券了么？！
唐明宇带着庄昌和李厚土上龙虎山，是接受毛人凤的指令，要把曹勇男搞定，鼓动她的队伍投奔国军。如果按王丙权的表面要求，仅仅只是要曹某承认打劫了一千公斤贡金，交出赃物也许没事。可唐明宇心机很深，他先是看出王丙权使了个“上屋抽梯”之计，想置自己于死地；此外还洞察出毛人凤的眼光和野心要比王丙权大得多。在毛眼里，这点贡金与山上这支队伍相比算不了什么，即便找回一千公斤黄金，也只是大餐前的一碟冷盘，把龙虎山上这支队伍拉到国军中来才是一桌满汉全席。为此唐先生清楚,如果曹勇男条件不苛刻答应带着山上众匪投向国军,有没有那批被劫黄金上交都不是问题。谋定而后动，何不来个“远交近攻”之计还以颜色：远边与毛人凤交好，由他唐某向毛汇报曹愿意谈判，多说软语；近边用“铁皮蛇”栽赃刘志是黄金劫案之主谋。先把刘志和王丙权打得抬不起头来，一旦发现黄金是假货，就连毛人凤也要受牵连。当然沈启智要先一步退场，到时车到山前必有路。此计如能成功，唐先生和曹勇男便由被动变主动，全盘棋便走活了。在看不见刀枪林立的隐蔽战线，人与人之间的斗智斗勇是残酷的，到时胜者王候败者寇！
上山之后，唐明宇的思绪没一刻安定，眼前多少人和事困扰着，几乎举步惟艰、如履簿冰。
庄昌是最了解唐先生的，他看到先生一直凝视着远处的山峰不语，似在沉思什么。于是，指着那两座山峰问道：“先生你发现前面的两座山峰上有什么东西吗？”
李厚土抢先回答：“今日蓝天白云，晴空万里，那峰顶上什么都没有，你庄昌又出什么幺蛾子……”
“不，”唐先生说：“那两座峰顶之间有一根彩色扁带，下面是万丈深渊，我正牵着你们的手走在扁带上。能有胆略走到对面太阳灿烂的世界，我们就胜利了。”
“我感谢先生牵着我们的手。”庄昌热泪盈眶，“先生在前面引路，我和厚土绝不畏惧途中险恶，决心跟着先生平安到达光明的彼岸！”
“为信仰而战不惧险恶！”李厚土举起拳头。
唐先生用深情的眼光注视着身边两位同志，三人不约而同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在接下的时间里，唐明宇用轻松的语言，与身边两名同志加兄弟交谈着上山的任务、面前的困境、敌人的奸诈。为了打胜当前几个小战役，他还提出设想很久的“远交近攻”之计，要庄、李二人提出参考意见。
庄昌思谋了一阵说道：“就当前而言，这是最好的计谋。好就好在以下几方面：一是赢得了时间。无论什么内容，谈判不是一二次可以成功的，在此过程中我们还可以干其他事；二是占着主动。因为是有条件谈判，我们可进可出，没达到双方共识我方可以不谈；三是可对刘志以致命打击。首先曹勇男愿意有条件谈判就占了先机，降低了刘志在敌方的地位；其次用刘的心腹“铁皮蛇”反击，可起到以毒攻毒的效果。”稍作停顿后，庄昌心事重重地接着说：“但最大的困惑，就是为了有效攻下刘志，必须把那千公斤黄金暴露，以后我们怎么要回来？”
李厚土马上抢过话头：“不行，我们花那么大精力好不容易搞到国民d一千公斤黄金，虽然可以嫁祸是刘志策划劫走的，暴露出了赃物打击刘志，我们并没得到多少好处。”
“这些我都考虑好了。”唐先生满面笑容地说：“老李是否还记得我俩去上海那次，有天晚上你喝醉酒在宾馆睡觉，我出去了。我是去请一位老奇人。我本次上山前，老奇人便在我们地下室‘特四号’日夜加班，用我提供的铁块仿造出了另外一千公斤‘金砖’，不送去熔炼是辨不出真假的。”
“你准备用那假金砖去诱惑刘志，其实真货早藏好了？”李厚土这次脑筋转弯快。
唐先生只是笑了笑。
不易动容和发感慨的庄昌还是忍不住：“先生更是奇人！今日我们要干的事，你前三天就计划好了，我们跟着你干受益非浅！我这戴罪之人能与先生相遇相聚，真是三生有幸！”
“因为我们都有一颗善良的心，加上有缘，所以可以聚在一起。” 唐先生说。
张小妹接受审查有一段时间了。本来保密站任务重、压力大、人员紧缺、长期内部收审也不是办法，为此王丙权挤出一点时间，带着二名下属来到中山市警察分局，准备落实张小妹与黄茶生的关系，副局长周吉伟接待了他们。
“王站长大驾光临有何指示？”周副局长表现出应有的热情，“我们局座上市府开会去了，你看……”
“我看向你通报也一样，等下还得请副局座大力支持。”
“好说。请问是什么事？”
“情况是这样的。当前我们站里出现一些状况，比如要找个人谈话，还没行动对方就知道了。所以开展了一次内部审查，在排查电讯组长张小妹时，发现她与你们分局的黄茶生组长有牵连，所以我们想找他谈谈，核对一些细节。你认为如何？”
“当然应该。为了当前办案，此事我可以作主，需要怎么配合王站长开口就是。”
“很好。那就先定个谈话的场所，再把黄茶生组长请来。”
黄茶生早料到会有这一天，所以面对王丙权等人很坦然，他自我介绍了基本情况后，等待王的问话。
王站长的开头语是这么说的：“黄组长，国家正处多事之秋，d国倾力对付日寇十四年，终于取得胜利。当此国力疲惫不堪，本应全国人民共同为国出力之时，共d跳出来要与d国平分秋色，于是内战狼烟四起。那么，你我作为d国公职人员就必须恪尽职守，为国解难。大家共处天子身边，最近南京城先后出现d国八项机密泄漏，暴丑于世人面前，引来委员长震怒，影响极坏，而传密的共d特工陈民堂公然在zf监狱来去自由，最后消声匿迹；接着我保密人员被暗杀，制造社会恐慌；最近又有亡命之徒，公然半路劫走拟用于整饬首都市容的一吨黄金，如此等等。我站在侦查上述案件时发现与黄金大劫案有关的一条线索，与我站张小妹牵连上了，而她又与你黄茶生有联系，你与张是什么关系？”
“我黄茶生作为一名治安警察，每天都在履行职责，为维护本市的社会治安努力工作，上司指向哪就打向哪。”黄茶生接着说：“至于和贵站张小妹的关系并不复杂。四年前由人介绍我认识了她，目的是相亲。后来知道她在南京军统站工作，我父母极力反对，于是我只好另找女友结婚成家。我一直认为是我方对不起小张，所以有时我会关心一下她，偶尔会买点礼物去看看她母亲，因为她母亲身体不好。她们母女日子过得不太好，生活上比较拮据，除此没别的来往。”
“你们经常见面吗？有没有固定约会点？”王丙权问。
“不经常见面，偶尔街上见到问点家庭情况。按王站长问的意思，固定约会点是否可理解为交接情报或男女偷情？”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人言可畏！按王站长的逻辑，熟人相见问候几句或拉一会家长里短，就有传情报或约会偷情之嫌。如没有审查核实和证据这些环节，整个世界早就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说得好！我是不会制造冤案的。不过我顺便一问，你给张小妹买过猪肉给过钱吗？为什么？”
“有过，半月前我在街上遇到小张买米，我问她母亲的身体怎样，她说母亲肺痨病逾加严重，当时我起恻隐之心，买了4斤猪肉又给她200元法币，让小张买些润肺中药熬肉汤给老人喝。正因为我俩有缘相过亲，我想如果我和她成亲，我必须为她老人家送终服老，如今只能多少弥补一点，这样我才能心安理得。”
“你的心真柔软，对别人也这样吗？”
“不会的。没有前因就不会有后果。我们相过亲双方都满意，只是由于外因而棒打鸳鸯。”
“有人怀疑你，说你接触张小妹是觊觎她手中的情报，因为小张是军统电信组长，掌握不少d国机密。”
“嘴长在别人身上，我阻止不了他人乱说和有意造谣。”
“你认识启智书店店长沈启智吗？”王站长来了个突然袭击。
“不认识，因为我本职工作都忙不过来，没时间去借书看。”
“小张母亲马香莲说，‘有个姓沈的对张小妹好，还送过钱，’你是否发现过小张接触的人员中有姓沈的？”
黄茶生思考了一阵才回答：“没……有。”
“你前面说是1920年生，有小名或野号不？”
“那年属猴，父母叫我申猴子，没别的野号，……对了，小张有时叫我老申。”
“徐相友是你手下的兵吧？他去找日本鬼子炒房犯大罪，最后成为典型你没责任？”
“我只是用人失察，他这人牛皮膏药，又善于贪小利，队里的人对他没好感，大家都近君子远小人，与他保持距离。平时他只是听林善举探长的指挥，他看不起我，有时我也放任他不管，所以没及时发现他炒房的苗头。”
“他工作期间炒房一事，是怎么暴露出来的？”
“不大清楚。听说是日军官兵善后联络处内部检查工作时，发现不少d国官员、军中高官和有权力的公务人员变着法贪便宜，查到老徐有名片等证件留在那里，所以他没法否定，最后作为典型杀鸡敬猴，走上不归路。”
“今天就谈到这里。你回去正常工作，如有新情况下次再说。”王丙权站长结束了这次询问。
据说将本次询问的记录，分别给正副局长看过，周吉伟副局长还客观地评价了黄茶生的政治态度和工作表现。
保密站的王站长们是不会健忘的，杭城那边早已通报，南京方面有名叫沈启智的人潜到杭城，秘密联络过上贡黄金运输的时间、线路及车辆等情况，贡金果然被劫，密捕沈某他却逃脱，进一步说明沈某有问题。等了几天不见其主动自首，所以近日街面上到处张贴着带有沈启智画像的通缉令。
这边躲在圣保罗教堂的老沈和安德烈商量，必须要有所表现，要不然会把曹勇男和唐先生等牵扯出来，危害程度不堪设想。
“为什么要有所表现？”安德烈不全理解。
“很明显，杭城内部有人被捕叛变，南京好几百万人口为什么单单对我指名道姓，说我到杭城核实运输贡金情况？我去联络余金栋时可能被人发现，加上小张前来预警，王丙权又带人围捕我，现在又满城的通缉令，无不说明我沈某与黄金大劫案脱不了关系。”
“说不定保密局和警察正在以你为中心，调查你周围的关系，祖宗十八代、七大姑八大姨都抓去屈打成招，不知道会说出什么奇闻逸事来。”
“与其牵连无辜，还不如我主动投案自守，把黄金劫案我一人承担下来。”
“勇气可嘉。可你承认是主谋，如何交出赃物？真的要把那一千公斤黄金交出去？”
“这好办，就说我已经送到苏北解放军部队了，敌方是不会去我们部队核对的，以后风声过去，由你们把黄金送到苏北，所以此举我请示唐先生同意就行动。”
“这是必须的。”安德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还有半小时，就到了与山上唐先生联系的时间了。”
半小时后，安德烈当着沈启智的面，向龙虎山曹勇男的电台发去了电文。
很快署名“先生”的回电来了：“你已经长大了，不要想去河里玩，那样很危险。我准备送你回香gang。”
老沈和安德烈都清楚，唐先生关怀同志，不同意老沈自我牺牲，计划把他送到香gang去躲避一阵。
“如此一来我是安全了，”沈启智说：“但我一走敌人会更加疯狂，你们留在此地的同志又增加了一层危险。尤其保密站张小妹已经与我搭上关系，决不能让我们的同志和无辜群众遭受不白之冤。”
“我会格外注意危险。再玩几天就回去。”沈启智让安德烈发去第二封电文。
一小时后的回文是：“就担心你受伤害，下水玩时，切记看清一种扁型的小蛇，那是有毒的！”
这是什么意思？“一种扁型的小蛇，那是有毒的。”安德烈不明所指。
“那是有毒的，一种扁型的小蛇……我知道了，那种蛇不是叫‘铁皮蛇’吗，唐先生要我把‘铁皮蛇’拉进来。”
“进而也把刘志拉入你们一伙，把黄金劫案弄得越神秘越让王丙权等头痛。”
“现在让我唯一头痛的，还是那一吨黄金的去向，因为骗不过狡诈的老军统人员。”老沈不无担心。
如此大的行动，哪能让唐明宇放心得下？于是当着曹勇男和刘志等人在场的情况下，提出要派人下山取钱取衣物，顺利安排庄昌下山了。
庄昌在圣保罗教堂密室，见到沈启智和安德烈，将唐先生的安排作了传达，特别提到一千公斤黄金有替代品，可以大胆送出；关健是，当晚作案人员肯定要有沈启智、铁皮蛇、吴小保(曹勇男安插在第三大队的线人、与铁皮蛇关系很铁)、余金栋（杭城警员地下情报员）。
沈启智问：“唐先生指令我什么时间向保密站自首？”
“对了，行动时间很重要。唐先生说，明天他带领曹刘正副司令去城防司令部与胡常模谈判，一、二天是谈不成功的。所以你再过三天，就可以向保密站王丙权自首了。你是书虫又经验丰富，知道怎么和姓王的站长玩点手段，不能把所有的货一次交锋就全部双手送出。”
“我会反复权衡厉害。事巳至此，不能自称壮士断腕，但总有一点悲壮！这一去与同志们再见面的机会不知还有没有？我会怀念大家的，特别是唐先生的大智大勇对我影响太深刻了，你们日后要替我多关照他点……”
安德烈亦受感染：“只要我们共产d人心里有广大人民，困难和死亡都会远离我们！”
沈启智说：“我选几句孟子的话与大家共勉：‘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乐以天下，忧以天下，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说得好，简单几个字含意深远，说出一个国家的主宰不是帝王，而是广大人民。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我会慢慢地学！”安德烈说。＇?


 18、山匪与国军谈判

唐明宇兴致勃勃，以保密局人员之身份，带着曹勇男、刘志两位正副统帅，登上南京市城防司令部，准备就盘踞龙虎山近20年的地方武装收编问题，与国民d正规军方面谈判。如果双方能达成共识，这支近千人枪的队伍，就是国民d领导下的国军了。
礼堂大门两侧，分别贴有红纸标语：左边是“d国威振四海军队战无不胜，”右边是“欢迎龙虎山独立纵队与我国军谈判”，且不说标语贴的不伦不类，除此外既没红布横幅也没军官列队欢迎，气氛冰冷，表现出正统衙门对乌合之众的傲慢，并且还说明国军对此次谈判本就不抱有希望。
大礼堂右边有间小室，是这次谈判的场所。
两张台球桌拼接在一起，用两大块兰色的布盖住了桌上原有的污垢，摆上几只茶杯和两盘糖果，渲染出一种待客的粗劣气氛。一开始，胡常模就坐在主持席上。他的左手边是驻军伍参谋长、政治部宋部长和刘副官；对面也就是右边坐着唐明宇、曹勇男、刘志，形成三对三的格局。显然把唐明宇这位d国的说客划归土匪一方，又出现一次不伦不类，而且也不对等。前不久，国共两d在重庆桂园谈判桌上，蒋介石就很少到场，谈判桌左边坐的是国民d的代表王世杰（时任外交部长）、张群(时任行政院副院长)、张治中(时任军委会政治部部长)、邵力子(曾任宣传部长、驻苏大使、著名民主人士)；右边坐的是中共代表毛zd(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政治局主席)、周恩来(中共中央委员、书记处书记、中央军委委员)、王若飞(中央委员、华中工委委员兼华北工委秘书长、八路军副参谋长)。其实也是不对等的。
胡常模此次照抄重庆谈判模式的用心，只能是一种无聊的卖弄。
胡司令要张扬他的个性，先作了开场白——
“今天是个好日子。d国率领全d全军全国人民历经八年浴血奋战，打败了世界王牌之一的日本军队，取得抗战的伟大胜利！本来可举全国之力兴业建国，使全体人民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但是共d和他们区区几支军队不自量力，要与我们争夺胜利果实，抢占国土地盘，那是注定要失败的。现在前线我国军捷报频传，刘峙和程潜将军率20万国军精锐，对共d核心区宣华店的共军进行围剿，使他们全线撤退，称之为中原大突围；接着华北傅作义部，在大同集宁与张家口取得大胜；与此同时，在华东战场，薛岳部所向披靡，共军丢了两淮……。基于我军威势，地方武装纷纷倒戈。今天龙虎山独立纵队曹刘两位司令，在我保密局唐明宇同志的陪同下，来到我处，表现出良禽择木而栖的积极态度，希望通过谈判归建国军，为此我表示热烈欢迎！同时我要求双方本着为d国出力，共同对敌，互为有利的原则，进行充分的商讨。”
由于唐明宇充当国民d保密局说客的角色，只能共念一本经，同唱一个调，附和胡司令的观点，否则他出演的特殊政客角色就立不起来，最后就是相反的结局。他说：“上面胡司令的致词华丽精道，用铁的事实，阐明了d国以前的艰苦卓越斗争历程和当今的大好形势。值此机会，龙虎山独立纵队举旗易帜，投向光明，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可喜可贺！下面以胡司令提出的‘为d国出力、共同对敌、互为有利’三大原则为基础，我建议双方就建制、职位、待遇等问题逐条进行协商。”
看得出，胡常模听到唐明宇对他的颂扬，心里乐开了花，一脸的笑容，不住地点头。
接下来是曹勇男发言：
“我们守护在龙虎山上的敌后纵队，是一批以农民为基础的社会底层武装，我们一惯坚持维护正义、反对欺辱、平均权利的原则，并以劫富济贫为立山之本。自曹老司令率一伙贫困的饥民啸聚山林开始，其行为主旨是打土豪、整恶霸、除贪官、杀日寇，敌我分明，高举义旗，呼唤真理！艰苦奋战十多年来才有今日之规模！诚然，那种上不接天，下不着地的边缘武装是乱时之产物，社会的毒瘤，很难成政治气候。当国家大局稳定之后，地方武装很难生存下去，只能迅速瓦解。面对当今日寇投降，外敌已除，国力振兴的大好局面，在d国唐明宇先生的启发和鼓动下，我们龙虎山大众，逐步对形势有了进一步的认识。考虑到队伍的去向和发展，以及每个队员的切身利益，愿意改换门庭，觅主易帜，本着良禽择木而栖之精神，决定投靠大国军，为中国的和平民主团结而献身。近几天，我们通过大小会议反复讨论，为更好地适应正规军的要求和无缝对接，避免和少出问题，现提出以下几条要求。
一、改编后要以正规国军对待，不受歧视，不准刁难，与其他国军队伍享受同等义务和权利；
二、原曹部单独整编为一个团，曹勇男为团长，刘志为副团长，下设三个营，一营营长古山英……，都按原来职务不变；军官的政治和经济待遇与国军一致，。如要对应国军建制增加军官，应在原曹部队员中选拔；
三、曹部的军纪与国军纪律有很大不同，通过整顿逐步达到一致，缓冲期为六个月；
四、……
这时，胡司令朝旁边一点头，伍参谋长即站起身打断了曹勇男的话，他说，“曹部愿意觅主易帜改换门庭的愿望很好，作为国军我们城防驻军表示热烈欢迎。但我们双方首先要有个态度，态度就是诚意。我方是有诚意的，但上面曹司令提的几条要求就缺乏足够的诚意，我们认为曹司令和下面的军官应再行斟酌。”
于是唐明宇以中介人的身份说话了：“前面曹司令代表龙虎山敌后纵队的发言，开头语说得不错，但在条款上有失偏颇，强调自身的利益多些。伍参谋长的提示很中肯，当要平衡一种关系时，可能会牺牲某些自身利益。如果坚持一茶一饭寸步不让，是不能办成一件大事的，请曹司令回去再认真研究。”
刘志心想，我今天是来看戏的，看大当家和唐明宇怎么表演，胡常模又是如何配合？正如唐某说的，曹勇男毕竟是剑桥大学高材生，开头语说得非常好，但后面条款的第二条就有些太过锋芒毕露，完全不是山上研究的内容，好像是你曹大当家带着自己的山匪，暂时寄身在大国军营房中寻求保护，这哪是被国军整编，确实诚意不够啊。接着唐某的话倒也中听，秉公论断，圆滑服人。于是他说，“我作为纵队副手，一切以曹司令马首是瞻，但鉴于她提出的条款与我们原来议定的有些出入，我完全同意唐先生上面阐述的观点，回去后再作研究，下次再约定时间与城防驻军重新谈判。”
曹勇男心想，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刘志不在这大场合下大发淫威就不错了，竟会与唐先生结成同盟，他那招以退为进也许有意做给胡常模看。
从司令部出来后，唐明宇对曹刘等人说，“我和庄昌、李厚土就不上山了。你们回山之后再全面深入研究一下，争取慎重作出决定。先将原来的条款逐条修正，如果必要可以用问卷式的方法广泛听取大家意见，这叫充分发动群众。有了多数人的意见才可确定第二次谈判的内容和时间。另一件事是黄金劫案还要自查。为鼓励提供有价值线索，奖金再多加。有钱能使鬼推磨，除非不是山上人所为”。
唐明宇回到商社总部只洗了个澡，便去圣保罗教堂，与沈启智、安德烈商讨老沈投案自首事宜。
沈启智选择晚上在莫愁湖一公共电话亭，给保密局毛人凤局长打去电话。他自报家门，说自己就是保密站通缉的沈启智，因为案情重大又复杂，信不过王丙权站长，只好向局本部投案。毛局长接此电话亦很高兴，亲自调兵谴将，驱车来到莫愁湖约定地点，把沈启智带回局里。
趁热打铁，保密局当晚就在局里审问疑犯。
设备是现成的。刑审室36种刑具像是有灵性，张开血淋淋的大口，虎视耽耽给人以巨大的震慑。旁边一间是观察室，里面有录音录像设备和有关电子仪器。
主审官居然是陈华。她带两名中年男士进来，只见坐在不远处的疑犯瘦瘦的，却不失精明强悍。陈华进来之前简单看了一眼先前站里报上来的材料，知道他是一家书店的老板，有共d嫌疑。如今见他如此淡定，在四面刑具和三名老军统人员面前，面不改色，矜持稳重，身为高级特工的她，心里便认定了沈某就是共d特工，但要他就范不是那么容易的。
沈启智倒是认识陈华，因为两次面对面所以印象深刻。先说第二次见面，过去有过陈华与戴笠的桃色传闻，他当时没意识到此陈华就是彼陈华。自己作为特工，承担特殊任务，对敌方同行特别敏感。大半年前蒋介石准备还都南京，派来两名女将作为前站工作组正副组长，不少人想一睹她二人的风彩，何况陈华经常率队上街看房测地，出镜频繁，沈启智就是那次有意去认识她。一经回想，一件尘封已久的往事浮现了出来：六年之前沈启智有次和同事到重庆出差。一天晚饭后，两人上街想看看山城的风土人情。逛过几条街跟随同事走进了一商店买香烟，没想到那家店正发生盗窃案，售货员在追赶一小偷，小偷眼看跑不脱就把偷来的一块手表转眼间塞入迎面走来的老沈衣服口袋里。于是店主和售货员不由老沈和他同事辩解，把他当成小偷同伙扭送去了当地警察分局。审他的是一位入职不久、长得很漂亮的女警员，后来打听到她名叫陈华。她审问沈启智时完全不听解释，也不相信他的证件。她说你姓沈的胆大妄为，狡猾难缠，还狠狠地揍了老沈一顿。后来还是同他一起出差的同事追到街上把那名小偷抓住带到警局，在警察分局小偷承认那块手表是他偷的，老沈才被放了出来。这就是沈启智与陈华的第一次相遇。在山城他竟会出那么一次大丑。真是巧得很，冤家路窄，想不到今日又会落在她手上。
审问开始，沈启智提出要求：“在我交待黄金大劫案主要犯罪过程前，应该将与此案无关的张小妹等人释放，否则其中情节我会有所保留。”
当天，保密局按沈启智的要求，将张小妹和所谓有嫌疑的几名无辜收审人员，在家人保释下释放。
沈启智交待完本人基本情况后，陈华问话了。
“姓沈的，你主动投案动机是好的，走出这第一步很不容易。这仅仅是开始。笫二步交待犯罪事实才是最重要的，如今一旦进入局本部的刑审室，你知道意味着什么？犯罪事实交待清楚了可以走着出去，抗拒交待便是躺着出去，相信你的表现不会让我们失望。你是怎么参与团伙策划的？先交待起因。”
“首先说明，不是我发起和策划的，我是中途参加进去。起因是这样的，一月前的一天中午，我因赌博输掉一大笔钱，心情郁闷来到鼓楼一家小酒店。原打算吃碗面完事，不知为什么又想喝酒，所以又叫两个小菜和一壶绍兴老酒，后来喝醉了迷迷糊糊地扒在桌上，听到旁边桌上两名青年汉子在很神秘地议论一件事，仔细一听才知道这二人都是龙虎山的匪徒，年长的外号叫“铁皮蛇”，年轻点的叫吴仁保。“铁皮蛇”说，他听杭城亲友说有关部门要从中国银行调一吨黄金，献给蒋介石在南京建宫殿。有人想邀龙虎山匪徒打劫那批黄金，因为山匪有枪。问吴仁保参不参加？吴说一旦被曹、刘二司令知道会没命的。铁说刘副司令非但不会怪罪反而会支持他去做。两人没谈出个结果就走出店去。我结账后也摇摆着身子走出酒店，在街上高一脚低一脚走着，想不到在一处偏僻的地方又见到那两人还在谈论劫持黄金的事。于是我借着酒劲走前去说我是军统的暗探，在酒店就听到你们酝酿做次大生意，如不让我参加，我只要大叫抓贼，附近的警察暗探就会蜂涌而来，把你们两人抓住。如让我参加，我在警察局和保密局中有不少朋友，万一你们以后遇到难处也可以找他们帮忙。就这样我参加了以“铁皮蛇”为首的黄金大劫案。”
“你不是书店老板吗？”陈华问，“怎么成飞天大盗了？两种身份的转换有那么容易么？”
“古语不是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吗？现在生意难做，开书店更难，店中新书我是借钱买的，想早些还清债务便去赌几把，结果输不少钱。也许是一种巧合，恰好遇到“铁皮蛇”和吴仁保谈论打劫黄金的事，我又想赌把大的，若能分到其中一小部分黄金我就成大财主了！人就是这样走到穷途末路时就会变得疯狂不计后果，哪还顾得了身份地位。”
“类似你那种不计后果的犯罪我遇到不少，明知是条不归路还要侥幸往前走，这就是你们这类角色人性丑恶的一面。”
“人性的扭曲，对一般人来说是由环境造成的。”沈启智本想反驳她，你得便宜还卖乖，国家养着你，高官厚禄还给你无上权力，你却指鹿为马，不作调查核实，就认定我是偷手表的贼，不认罪还动用刑具。如果我现在揭破她十年前的愚蠢行为不知她有何反应？
陈华又问：“实施抢劫黄金的过程是怎么样的？”
沈启智轻描淡写地回答：“很简单，打听到那晚起运的时间、线路、押运人员等情况，我们几人就埋伏在途中。卡车行到那点上发现有路障，车上人员下车清障时，我们突然现身把他们打死，没中枪的都没命地跑？，于是我们连黄金带汽车都开走了，劫案过程就这样。”
“如今黄金藏于何处？”陈华还是忍不住，要先把赃物落实。
“这我不知道，最后“铁皮蛇”叫我和余金栋下车，只留下山匪吴仁保和他两人运着黄金离开，说是藏金地点很重要，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我不信你们冒着杀头的危险，劫来一千公斤黄金就由铁和吴两人去藏匿，如果他们分赃后跑了怎么办？”陈华追问。
“‘铁皮蛇’说保证不跑。他说有妻子儿女在山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哪知道‘铁皮蛇’当晚被人杀死在荒郊野外，连吴仁保和杭城的余金栋也不知去向。听说山上的刘志派人去找吴仁保，也没找到线索，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陈华有态度了。一拍桌子站起身吼道：“姓沈的你太狡猾，搞半天你我都两手空空，你这是投案自首吗？你分明是在愚弄zf官员！”
“实际情况就是如此。其实我也是受害者，一分钱好处没捞着，说不定还要把牢底坐穿。怎么说zf也算是把黄金大劫案破获了，如能搜捕到吴、余二名逃犯，寻到那吨赃金就可结案了。”
陈华再问：“有人怀疑你的政治身份，说你有共d嫌疑，又怎么解释？”
“我不是共d。你们发现有哪个共d，会赌博会酗酒会参加抢劫做大案？”
陈华心有不甘，被沈启智天衣无缝哄骗一番，黄金影子没见到，只好向毛人凤汇报。局座大人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所以只好赶快把这个烫手山芋往下面推，叫陈华将沈启智送到保密站王丙权手上，并要她协助站里办好此案。
一开始王站长就不客气，上来就是两道开味菜：鞭刑和拔小竹笋(拔指甲) 。沈启智杀猪般叫喊，完全颠覆陈华对他的印象，心想难道他真不是地下d？
哭叫归哭叫，但沈仍坚不吐实，双方胶着着。王丙权和陈华也没了良策，只好再来一招更狠的，站长亲自操刀，从通红的炉火中提起把烧得透明的大烙铁，扒开沈某衣服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肌，将烙铁放上去立刻升起巨大的烟雾，夹杂着一股难闻的肉焦味弥漫开来，沈某顷刻间昏死过去。
另一打手上来，提一桶冷水狠狠地泼在沈某的头脸上，他才慢慢地苏醒过来。
站长走前来问：“沈老板，红烧排骨好吃吗，要不要再来一盘？”
“不要，……再再……吃，我就得……得死……”
陈华居然背过脸去笑，王丙权却说，“不吃排骨就换一盘腊肉(把疑犯的上衣和长裤脱掉只留条短内裤悬吊起来)怎么样？”
“不，我……我交待。”
“说吧，不要忘记细节，因为细节中不仅出魔鬼也出真情。”
“那次铁皮蛇带着我去杭城，与余金栋秘密接头，就是落实起运黄金的车辆、行动路线、还有时间以及押车人员等情况，有这次接触便保证任务的完成。”
“你的背后指使人是谁？‘铁皮蛇’真有后台吗？”陈华问。
“我没后台，就是想能分得100斤金子，我就可以完全彻底改变命运。‘铁皮蛇’曾对我说，只要把劫到的黄金交给他，后台刘志将会如何隐藏、怎样保守秘密以及论功行尝等事宜，安排得天衣无缝。”
“你会相信这扁蛇的话吗？”王站长问。
“‘铁皮蛇’说，黄金没分到各人手上还不是我们的，其中的隐藏和保密以及反侦察等，有很多功课要做。稍不注意将前功尽弃，很多变数是难以预测的，只有他刘志具备应付一切的能力，加之他手上掌握一支坚强的队伍，那种无形的威慑力给了他不少的活动空间。我想，除了刘志的确没人可以暂时保存这吨黄金。”
陈华问：“铁皮蛇被杀，你们认为是谁下的毒手？”
沈答：“绝对是黑吃黑，杀人灭口不是我们几个知情人干的，我分析是其他人，发现扁蛇搞到一批黄金而起歹心将其杀之。”沈启智原本口齿伶利，用词准确，如今面对审讯说的话却如斧头砍树，难听的要命。这是他的伪装。
王问：“你会杀‘铁皮蛇’吗？”
“你看我杀得了他不？他又不是被枪杀的。”
王又问：“行动那晚你有枪么？”
沈答：“我有。是扁蛇给的一支驳壳枪和6发子弹。当晚分手时他又把枪和子弹都收回去了。我是做做样子，我不会也不敢开枪。”
“你知道被劫的黄金藏于何处吗？你要如实说出来，如果以后查出你不老实，就要加重处罚。”陈华说。
“我确实不知道，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呢。”
审完沈启智，陈华提议要不失时机立即把刘志找来，以免夜长梦多。待他把赃金转移或随意分赃了，以后更难查清此案。
王丙权毕竟长期工作在南京，知道各方面的关系，他说：“找刘志到场是必须的，但是如何上山值得商榷，原因是他准备拉一批手下投奔城防驻军，如果不慎重把他划为黄金大劫案的主谋，不仅d国损失一小批生力军，连刘志也成了敌人。”
两人商量的结果，决定由王丙权出面先去拜访城防司令胡常模，将审问沈启智的情况通报胡司令，听取他的意见，因为劫的是委员长调用的黄金，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后来胡司令立即命令武参谋长协同王丙权站长，一同驱车上山。
曹勇男见武参谋长和王站长上山，知道有大事发生，也猜到他们是为被劫的黄金而来。
刘志更不用说，心中明镜似的。他六天前在他房里发现一封署名“铁皮蛇”的信。一张信笺纸上只有一句话：“如我两天没回山，就去我俩的死信箱取另一封信。”他利用晚上去山边一株树洞里，取到那封信，信里也只有两句话：“朋友院后黄花香，来世再做同路人。”他借故下了一次山，悄悄去联络户家后院外，在一丛黄花处发现了下面的红薯窖里的十箱黄金。从此他的生活被打乱，食不甘味，夜不能寐，“铁皮蛇”真的是黄金大劫案主凶？同伙除吴仁保失踪，还有谁参与？是你“铁皮蛇”先杀的吴吗，你又是被谁杀死的？刘志总是想不透这伙人的复杂关系，但可以肯定那不是好事。说不定是天降大祸你扁蛇，可你为什么要拉我下水，害人不浅啦！在他还没想出如何面对这起突发事件的办法时，城防司令部和保密站的主将上山了，把他逼到绝地。唯一的办法只能实事求是，供出和“铁皮蛇”的不正常交往，暂时过关再说。?


 19、阴谋背后有高手

曹勇男从城防司令部回来，心情是愉快的，事情的发展基本上达到事先和唐老头制定的计划。在胡司令面前恣态有了：我们愿意谈判，然而我们毕竟是山匪，自由散慢、自私自利、斤斤计较已成常态，突然之间要加入军纪严明的国军，每个人都要来一次涅磐重生、颠覆自我，其过程是痛苦的。所以允许有缓冲期，有分歧甚至出现反复。至于下次什么时间再谈只有天知道，有本事你们国军派兵来围剿吧。
几天来，曹司令加紧了对山上队伍去向的策划。20年前父亲正值壮年，多年的北伐征战，养成他的正直和勇敢。面对北伐胜利果实逐步由蒋介石的少壮派所争夺，正义的力量受到打压，被逼无奈他只好与新贵们分道扬镳，带着一批志同道合的兄弟啸聚山林，以龙虎山为基地，只想寻找一条救国救民的道路。但是由于民国zf腐败无能，外敌入侵，民不聊生，觊觎我国已久的日本军国主义，逐步形成气候。从1931年开始，公然入侵我东北三省，民国zf新贵蒋某人不让东北军抵抗，终究养虎为患。为此，父亲把矛头由原来直指zf贪官和军中败类，转向对准外敌，扯起抗日大旗。在抗击倭寇中不断壮大自己的队伍，多次与日军作战取得胜利。在全民抵卸外敌的艰苦卓绝的大小战役中，弘扬了民族精神，起到应有的作用。
然而上不靠天，下不着地的土匪，历来为人们所不齿，从来就不是终身职业。没有生活保障，每天过着朝不保夕担惊受怕的日子，对父母长辈不能孝敬，对妻子儿女不能关照，到最后不是遭仇人的报复就是被zf武装歼灭，没个好结果。这便是山匪们注定的宿命。
当今的中国，已经把小日本赶出了国门，外敌巳除。如果国共不打内战，全国人民可以过上安居乐业的好日子，作为土匪可以金盆洗手，下山为民，耕读传家，弘扬中国的农耕文化，这不正是他们所企盼的吗？唐先生是有大智慧的人，饱经沧桑，经验丰富，他说不久的将来，中国是共产d的天下，共产d领导的人民军队将与全国人民一道，建设一个没有剥削压迫、独立自主、繁荣富强的新中国。问题是现在国共两d正在打内战，国家本来就被几十年的内外战争拖得一穷二白，再打下去人民怎么翻身过上好日子？所以必须尽快结束内战，动员一切进步力量，尽最大可能把国民d反动派打垮。龙虎山敌后抗日纵队是支正义的队伍，所以只能加入人民的军队，在共产d领导下才有出路。
是时候了！当断不断必遭其乱。应该与刘志公开摊牌，现在与他谈是最佳时机，因为刘志牵扯到黄金大劫案，有可能成为此案的幕后主谋。昨天山下城防司令部派出伍参谋长和保密站王站长上山，通过谈话调查，基本弄清了刘志的死d“铁皮蛇”伙同吴仁保、余金栋、沈启智等人打劫的过程。“铁皮蛇”通过书信把打劫的一吨黄金及藏匿地点告知了刘志，即便刘志不承认劫案与已有关，铁某的两封信巳是铁证，人赃俱获，昨晚把赃物一千公斤黄金也已起获，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如此一来，刘志要投靠国军是不大可能的。
可是，当曹勇男亲自登门，准备与刘志作深谈时，反被他轰了出来。
“你什么意思？是来看我的笑话，还是想落井下石。在如今的状况下，我还有心思谈队伍去向，你愿怎办就怎办吧！”
“你刘志今天吃枪药了？黄金大劫案是冲破天的大案，我相信你刘某没这个胆，‘浊者自浊，清者自清’。没做的事解释清楚不就没事吗，何必自寻烦恼。”曹老大竟大度地开导他。
“我解释得清楚么？有可能掉入别人挖好的陷阱里，我遇上高手了。他们设计得环环相扣，最可恨的是这伙大盗把关健人物杀人灭口，死无对证。去找谁证明我不是黄金劫案的主谋？”刘志诉苦说。
“可以找警察，还可以请神探查清事实，冤案总可以昭雪的。”
“人的愿望往往是好的，但办起芝麻大点的事都很难成功。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何况我们是人人可恨的土匪，有谁会招惹这等是非，躲还来不及呢。”
曹勇男没想到，这次对刘志的打击是致命的。所谓一人难敌四手，你刘志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对付得了高智商、善谋略的一群人精的同时出手！
总不能在家等死，必须行动！刘志企图穷尽智慧实施反击，第一站来到城防司令部，不仅没见到胡司令，连伍参谋长也借口公务繁忙而将其拒之门外。他只好硬着头皮去市保密站。
在一间接待室，王丙权的态度还算不错，里面是有原因的。前些日子，站长就把土匪刘副司令捆绑在自己的战车上，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你成不了我站长的敲门砖，就当垫脚石也行。只要你听话斗赢了唐明宇，把黄金大劫案破获，或者将山上一半以上兵力拉入国军，两件事只要办成一件，你好我也好，你日后荣华富贵，而我的“上屋抽梯”之计玩成功，我打败了对手、破获了委员长亲自过问的大案，或新添一支国军队伍，都为d国立下大功，如此何愁不官运亨通。原以为唐某人只要上了龙虎山，无论黄金劫案和山匪下山收编两件大事成功与否，都是个死字！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结局无情地反转过来，把同盟军刘志弄成黄金大劫案的主谋，说不定以前与刘某的暗通款曲，被对手看成是某种阴谋就糟了。
“事情怎么会是这样？”王站长继续问道，“事先你一点苗头都没发现？唐明宇上山，你和你的手下都是瞎子聋子，以致造成现在无可收拾的地步！”
“他们早有预谋，是在唐某上山前开始实施的。”刘志猜测说。
“我问你，‘铁皮蛇’会背叛你吗？”
“不会。有没有这种可能性，扁蛇那晚被曹某等人抓获，通过各种手段，逼迫他按唐明宇等人设计的方法栽赃陷害我，办完事又被他们杀人灭口了。”刘志的思路是对的，但他确定不了“铁皮蛇”死于谁之手。原来铁皮蛇写给刘志的两封信，是在诱导和强压下完成的，事后“铁皮蛇”被古山英暗杀。
“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两封信上的字迹是“铁皮蛇”的吗？”
“像也又不像，可能是模拟他的笔迹。要确定或否定，是要通过正规鉴定机构认定才生效，手续很复杂。”
“这点我比你清楚，我们局本部就可以作出文字和痕迹鉴定，此事我帮你办。另外你与“铁皮蛇”是否有个秘密死信箱？”
此时的刘志不再有隐瞒，他说因为防备曹老大和古山英等人背后活动，所以培育了扁蛇、吴仁保等几名心腹，有些秘密会通过书信交流，所以建了个死信箱。有一次吴仁保提过蒋介石还都南京，认为城市破旧，前站工作组大半年没多少改变，准备要上海杭城北平政治献金，我们可不可以干次老本行？当时我坚决拒绝，还骂他委员长的钱也想抢，你穷疯了。
“这次打劫黄金吴仁保已榜上有名，说不定就是他出谋划策的，你认为他有这胆量和智力吗？”王丙权问。
刘志说：“吴仁保有些心计，脑子好使。至于胆量说句实话，当土匪的首先就胆子大，为获得利益天不怕地不怕，他的综合素质不错，否则我不会把他培养为心腹。”
“你对我说实话，是什么时候得到“铁皮蛇”的第一封信的？当时你是怎么想的？”
“劫案发生后的第二天早上，我在门脚下发现一封信，也许那时他还没死。我看完信大吃一惊，我并没有安排他当晚有任务（但安排他下山打探消息，刘隐瞒了），更没谈过劫黄金一事。而且我开始不相信这是真的，有些人什么手段都玩得出来。我猜测他们想跟我先玩一招‘假疵不癫’的游戏，先装疯卖傻揣测我的态度，如我不严厉处理他们，接着就来真的。本来我想找“铁皮蛇”问清情况，当天就发现他被人杀死。吴仁保也失踪了，至今半月仍然音讯全无。这段时间我不知怎么过来的，天上掉下块石头几乎把我砸晕了。我认为反正自己没作大劫案，是清白的，无论谁劫得的黄金定要分赃处理。我安排我的联系户注意他家后院，如有人想砍他家屋后的风景树，或其他情况飞报山上，我会飞马赶去。但山下一直没报案，最后等来的还是沈某投案自首，才掀开大劫案冰山一角。”
“我总觉得沈启智不那么简单。如果查出他与龙虎山或是唐明宇有某种内在关系，就能说明他们是一伙的。但是在审问他时又看不出伪装的痕迹，他怕死怕痛，有赌博好酒等恶习，与共d的作派格格不入。”王站长如实说。
刘志问：“你们审问沈启智，问过四人中的那个叫余金栋的人吗？”
“问过。他说此人是杭城警局一名警员，而且是他告知杭城从中国银行起运一吨黄金，连车号时间路线和押车人等情况都说得很详细。此人对劫案起重要作用。同样案发后下落不明。”
站长说，“这就怪了，共是四人打劫，其中一人被杀，二人失踪，留下他沈启智跑来投案，你说蹊跷不？我认为其中包藏祸心，里面大有文章。”
刘志也有同感地说，“非常蹊跷，这起大劫案表面看一团乱麻，你们这些老办案的军统和警察，就没一个抽丝剥茧的高手？我都可以看出很多漏洞，最大的一处就是他们四人是怎么凑在一起的？不是临时起意去偷人家菜园子的萝卜白菜，那是委员长钦定的贡金，失手是要杀头的。人心隔肚皮，知道谁保得住秘密，作为“铁皮蛇”和吴仁保是一对搭挡，可沈启智就因为在街上一次偶遇，就成为同生共死的铁哥们？尤其杭城的警察余金栋，不经长期考察，如他是个托，专干钓鱼的活怎么办？另外三人都没一人起怀疑心？”
“看不出二当家的有如此洞察力，你可以当私家侦探了。上面就专门攻破他们四人组合，你或许可从中获得突破。”
“因为我有实践经验。山上有千人队伍，我是二把手专门管人头的，尤其要组成一个以自己为核心的小团队，随便拉人头三天就暴露了。挑选人员一定要长时间观察加考验才行。现在只有再审沈启智，给他来点荤的，说不定有效果，我能参加你们审问吗？”刘志得寸进尺。
“这不行，你不是zf公职人员。不过我审过后向你通通情况是可以的，有漏洞再提出来商量，你暂时就当我的幕后参谋吧。”
王丙权也算病重乱投医，堂堂d国保密站长竟然让一名山匪头头当私人参谋。他刚准备再审沈启智时，另一重要线索缠上来，让他脱不了身。
桂理中被杀案发生后，社会上众说纷纭。有说南京城从外地潜入一名高级杀手，专杀日本人和国民d高官。日本高级女间谍中川洋子、日本特工郭虎、军统中校处长桂理中都被其暗杀，且艺高人胆大，不留任何痕迹，来无影去无踪。有人说具有如此大本事的人，全中国没几个，也许消失很长时间的万云鹏在南京现身了。这种观点一出，又马上被否定，说万云鹏是戴笠麾下的干才，以盗窃情报和侦查敌人行踪为职业。那年他的初衷是要盗日寇派遣军总司令冈村宁次北平官邸的情报，没找到有价值的情报，便顺走价值50万美元的财宝。他根本不可能诛杀同僚和日本人。也有人说共产d里出了高人，可共产d当年成立特科时就规定不搞暗杀，不用色情，多少年来基本执行这一原则。所以不可能是共d杀了上面三人。上述种种毕竟是传说，案子没破之前，各种猜测不足为奇。
当时外线送来一条线索与桂理中被刺杀案有关：那天夜里贡院街巡逻，枪响时一警察恰离现场不远，很快发现一人逃离死者身边，他只追二、三分钟在一洋房拐角，遇到一名叫诸枫的人正和唐明宇说话，那个叫诸枫的人很像被那警察追赶的人。王丙权心想怎么又是唐某人，哪里都有他。于是他安排副站长郑甫鸣先去找唐问问情况，如有蹊跷他再上。如此主动权便在自己手上，他可是与唐无数次面对面过招，几乎没赢过。
郑甫鸣事先没预约，带两名手下直接来到三江贸易商社总部，唐明宇刚准备外出办事，见郑副站长带人上门，知道有事，将他们让进接待室，沏茶递烟，闲聊几句后问话便开始了：
“桂理中被刺杀那晚，9时前后，唐先生当时在干什么？”
唐明宇回答：“正因为发生桂理中同志被杀一事，前后我的活动记得很清楚，如其他晚上我还不一定记得全。那天傍晚7时我有个饭局，可能吃到8点过后，出来走到贡院街，遇到市警局的周吉伟副局长溜马路消食，于是我凑上去。因为喝了点酒话多，主要是发感慨，从南京市容联系眼下的安静环境，南京又回到我们身边，而且是中国人的首都。周副局半真半假说地，你老唐更可以大捞一笔，没小鬼子欺侮我们，中国在打内战你可以发国难财。我说你就是官瘾重，如果你老周弃官经商，一定捞得比我还多。不意间我发现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他从一家商店出来。我便对周说对不起，我发现一朋友过去打个招呼。周问是哪个？我说是那个穿短黑衣个子稍高的男士，周说那我先走，于是我去见了叫诸枫的朋友。”
郑甫鸣问：“你和叫诸枫的是什么朋友关系？”
“说来也巧，诸枫是我们军统的同志。他是最近才从上海站调国防部二厅的，如果警察来问我可能有所保留。1937年底，戴笠来到东京和我吃住在一起，他的目的是在日本建立工作组，他任组长我任副组长。诸枫以学徒身份为掩护成为小组一员，没干到一年便被调回国，后来才安插在汪伪敌工总部，一直在上海干到上个月。那晚我俩见面不到五分钟，听到前面一声枪响，好几人从枪响那边跑过来。我俩正不知往前走还是往回走避开时，警察跑过来找我们问话，问过姓名还搜了身。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
“说起来你和诸枫都是我的前辈，功勋卓著！”郑甫鸣说。
“惭愧，你知道我会做点小生意，其他什么都不懂，一月不做买卖就没饭吃。”唐明宇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恣态。
“唐先生真逗！你是商业奇才，南京城商界的一匹黑马，任何时候都腰缠万贯，能饿肚子！”
“如此说来，我今天中午一桌客饭是少不了的。”唐先生立即吩咐一名女秘书，去旗下酒店安排一桌酒宴。
当着另两名保密站的同僚，郑甫鸣与唐先生玩起了瞒天过海的游戏。他知道回站后，王丙权定会单独找那两名同事问话。站长是个多疑的人，张小妹已经上了他的黑名单，自己早已列入另类，成为他的对立面，当前还只是权力的纷争。
王丙权听过郑甫鸣的汇报，完全出乎他的预料，半天沉默着。后来王说，按照分析唐明宇和那诸枫是没问题的。嘴上说的漂亮，可背后他把对唐、诸的怀疑又上交到局本部。
“局座，你记得有个叫诸枫的同志，1937年曾是东京工作组成员吗？在日本没干一年又被戴老板调回国，安插在汪伪敌工总部。我分析桂理中处长曾经也在那里，是否当时两虎相斗，结下深仇，直到如今才……”
“是有这么个人，我没接触过，是由前任直接管辖。桂和诸极可能在76号共过事，他们是否结下仇恨，你可以找当时在那阎王殿干过的人，或者调阅档案，不要把矛盾上交呀。就你的事多，我又不兼你南京站王站长的军师。”停了停又说，“他的确从上海保密站调往国防部二厅，如果现在没人提到他，我会不以为意，以后我会注意他的。”
“局座，有你这些教导，卑职知道怎么干了。”
“知道就好。尽快把老处长被杀案破了，我给你记功，也可弥补部分以前对你的差评。你要有信心，南京是首都了，事情肯定比以前多，但也要看到有利一面，绝大多数部门的首脑在城里，找长官汇报或调档案都很方便。”
“局座，还是老问题，是否考虑给我增加点力量？”
“我会考虑的。”
也真难为王丙权站长了。如今的他已经穷汉不怕债务多，承受力非常的好。什么叫负重前行，他堪称典范。只要回想一下大半年来，从日寇宣布无条件投降开始，龙虎山曹司令还带队下山抢枪，上面要求联合剿匪；接着d国八项工作要点机密情报，由重庆八办派员送到南京教父手里，陈民堂和教父没抓到，香gang《大公报》不失时机放一炮；后面是徐相友顶风套房和林善举贩卖毒品；中川洋子第一次遇袭和郭虎被杀；曹部上千人枪的去向未明；黄金大劫案；共d6、7号首长过境漏网；桂理中被暗杀等等一连串的大要案和大事件，都在他周围发生着。他事事亲历亲为，几乎要趴在地上葡匐前行，有人担心他过不多久，会心身衰竭而死。
王丙权是个非常执着的人。出于职业习惯，他奉行细节中出真实或细节中出魔鬼的教条。只要有细节可疑他都不放过，所以他立刻去提审沈启智。
一见到沈启智，王就问道：“吴仁保和余金栋去哪里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犯了罪能躲过去吗？你们……咳…咳…”他有些激动话没说完就咳嗽起来。
“脚长在他们身上，他俩去哪里我怎么知道。”沈回答。
“你们事前肯定研究过，如何掩盖罪行，分头逃跑躲过风头再回来分赃，这么大一批金子，不事先商讨怎么才可以吃得下？”
“事前和事后都没商量怎么分赃，没想那么远。”沈启智也已经打不起精神了。
“你狡猾下去吧，反正四人团伙抓住你沈启智，那一吨黄金问你一人要，死都要给zf死出来。”王丙权来横的了。
“我主动投案就没打算活！只是没想到因为我的愚蠢自首，不仅自已的性命搭了进去，还害了八十岁老母和妻子儿女全家人。”
“你说，我们执法者怎么办？不追究了，那还像国家吗？”王站长亦表现岀无奈相。
“你们把逃跑的找回来，死了的封他的家，把赃物找出来，执法机关人员众多就没点办法了么？”
“我再问你，你们四人是怎么凑在一块的？把每个细节都说清楚。你是有知识的，说话要有条理。”
“我和铁皮蛇、吴仁保的相识是一种偶然，前面我交待很清楚了。我的动机是赌博输了钱，急需一大笔钱还债，所以铤而走险。至于和杭城警察余金栋相识是“铁皮蛇”介绍联系的。他说余是警察，信息灵人脉广容易掩护，他可以为本次行动提供很多便利，我只好跟着来。杭城那边也许可以找到他也说不定。”
王站长的细节追问，也只能暂时告一段落。?


 20、唐先生被毛人凤收押

王站长虽注意细节，但再次审问沈启智，也还是没在细节中查出与杭城警察余金栋结伙，实现开挖线索的可能。刘志还留在山下听消息呢，因为哪怕有一点可能性，也将成为他的救命稻草。
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离开的几天里，龙虎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那天上午八时，曹勇男登高一呼，找出路要前途，愿投解放军者，以古山英第一大队为榜样。分头动员，绝大部份早有思想准备的队员热烈响应，站到第一大队阵营中去。于是只用半天时间便整理好行装，傍晚时分800余众在曹司令和古大队长的率领下，分为骑兵队、军车队向苏北奔去。山上留下的100余人，多为老弱病残，得了安家费先后下山了；最后30余人是刘志的团伙，他们商量先回家暂住，如刘副司令召唤再相聚。这些因为而错过时机，如当时悬崖勒马转身追赶大部队，他们的命运就是另一种色彩。
刘志得到山上发生巨变空无一人的消息时，有种绝命的战栗。他本不想把这件事公开，可瞒又能瞒住多久，纸是包不住火的，当他还没在电话中把话说完，这边的王丙权气急败坏地接过话去：“意料中的事哟，”不知怎回事咳出一大口鲜血，有气无力地吐出下面几个字﹕“……想不到‘上屋抽梯’摔死的是……是我王丙权自己……” 曾经的一名枭雄就这般凄惨地结束了他的一生！王丙权猝死在他的大班椅上，手中还抓着电话听筒。严格说来，是唐某人将他赶到那处人们最不愿去的地方了。
林美英从昨天开始又发癔病。起因是一男性中毒，病人送来医院抢救时早过了有效期，成为不治之症，死了。由此又想起郭虎，自己日本同胞东条正一被人杀于半路，三个月过去没有下文。中国警察干什么吃的？命案大如天，日本人不是人吗？尤其保密站的所作所为更让人愤怒，对自己的同事被人暗杀麻木不仁，缺少应有的态度。听说最近王丙权被几大要案弄得焦头烂额，现在还重病缠身，离死不远了(她还不知道王已死)，暂由郑甫鸣主持站里工作。要让郑重起郭案的侦查更困难了。不行，我得为同胞申张正义。最近今井武夫代替冈村宁次，来南京“日军官兵善后联络处”驻守，何不向他吐露心中之块垒？
早上5时，今井武夫和往日一样，早早出了门。没有往日的军务缠身，晨练起来格外的心清气爽，形神兼备，尤其在环境优美的南京城，能收到天人合一的效果，一整天都精神饱满。按中国人的话说，有舍才有得，如今舍去了强权杀伐之张狂，却得到心身愉快之健康。廉颇老矣(能饭否？) ，我饭量很好，我应该知足了。当他在玄武湖边的柳枝下，信马由疆慢步向前时，却意外被人堵住。起初脑海中闪过中国人要向他下杀手，但他并不畏惧，气宇轩昂地怒道：“你想干什么？朗朗乾坤之下……”
“今井将军，我是名日本女人呀！”林美英勾下头行了个标准的日本礼，接着用鸟语说：“我叫西乡花子，在本市济世医院当外科医生。我寻找将军多时了，今天才有幸相遇。打扰了，真是对不起。”
今井武夫是名老牌大间谍，多年来活跃在日军高层。近几年成为冈村宁次的副手，干的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至于那些电讯窃密、绑架、放毒、暗杀在他眼里，不过是鸡鸣狗盗，太小儿科。去年8月22日，他以日本陆军少将、冈村宁次的副参谋长身份，乘专机飞到湖南芷江，接洽授降事宜。下机后有记者问：“今井武夫先生，你代表冈村宁次到此洽谈授降事宜，现在作如何感想？”
今井是这样回答的：“我代表冈村宁次先生，前来向中国军方递呈投降文件。在抵达机场上空时，看到人群中美国人超过中国人。”
本来败军之将不言勇，但他却表明日本陆军不服输，言下之意日本不会怕中国，只是你们中美站在了一起，我们才会暂时失利……。
“哟，你是小同胞，你有事找我吗？我们边走边聊可以么？”
“好的。我有几件关于自身的问题想报告。”于是西乡花子先介绍她的学历，再详叙如何参加佐尔格情报网做外围情报员，后转变为日本陆军服务来到中国，始终没有加入正规组织，单打独斗收效甚微。自从帝国遭此厄运以来，本人备受打击，身边多名同胞亦受株连而亡命刀下。
“唔，怎么回事？具体说来听听。”今井被感染了。
“我的未婚夫叫东条正一，中国名叫郭虎。多年前潜入国民d军统，牺牲时是南京保密站职员。去年9月，郭的顶头上司保密站长王某落井下石，认为日本女人好欺侮，多次上门调戏我。为此当地某些势力，利用我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制造矛盾，先把东条正一枪杀，企图达到一箭三雕之目的。如今保密站王站长已经生死难料，还把我也列入郭虎案的嫌疑对象受到控制。”
“到这为止吧。我基本听懂了你要解决的问题。不过西乡君，我们同胞已经处于一个最困难的时期，用中国人幸灾乐祸的心态说，日本人指鹿为马的黄金时代过去了。再说你所获得的东西不能作为证据，东条君被枪杀后仅仅取到一粒苏制TT33手枪子弹，能证明是谁的枪打出的吗？”
“将军是否可以用‘日军官兵善后联络处’的名又，向南京警方和保密局交涉，务请他们将郭虎案查清楚，还他一个清白，也消除我的不白之冤。”
今井心想：女人没在官场混过，也不懂中国的现状，我如今在他们眼里算什么？我能为你西乡花子的具体事务，求中国执法机关查办一案件而影响自已的声誉？于是他说：“上午上班后我带你去找青木浩二，他帮助我们同胞解决过不少的实际困难，或许他可以帮你。”
当西乡花子从一早餐店简单用完早餐出门时，无巧不成书，正好看到前方30多米处唐明宇、今井武夫和另一中年日本人，从另一家豪华餐厅出来，三人都用东京腔对话。
今井问中年人：“青木君，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唐先生的？”
此时西乡花子才看清三人中的青木浩二，并且听到他回复今井的问话：“1941年我调入上海梅机关，在影佐将军麾下工作，唐先生已经是机关长的朋友，所以我认识了唐。”
“我们有过一段难忘的美好时光。”唐明宇接着说，“今井将军的威名早已如雷贯耳，我一小小商人，无缘面见将军您。”
“听说你是我大（日本帝国）……不，我日本人的朋友，是影佐将军、清木大佐的朋友，也就是我今井武夫的朋友。”
西乡花子听到上面的对话心中十分难堪，难道唐的一顿早餐，就把曾经炙手可热、将要写入中国二战历史的人物收买了吗？日本国运的衰败，我西乡花子又奈之如何？她只好识趣地勾头转身，不再要今井带她去找青木，找也白找！无可奈何花落去！
唐明宇谦虚地回道，“只怕高攀不上呢。”
清木不失时机地说：“唐君与我们是有缘的，渊源不浅，早年就在我国早稻田大学留学取到学位，又留校任教，是出色的汉语教授。”
“我说呢，要不然怎么能与影佐将军常在一起，原来唐君是有大学问之人。”今井武夫说的不完全是奉承话。他是个中国通，在不到两小时的接触中，从唐的气质、吐谈、修养、举手投足上，看出此人心机很深，内秀外圆，有种强烈驾驭他人的气势，但却隐忍得恰到好处。他想不明白，影佐祯昭的背后，始终站着日本唯一的东方托马斯·爱德华·劳伦斯特工之王土肥原贤二中将(他升大将才交由影佐接手)，师徒俩和全机关就没有一人，能看出唐某频繁进入梅机关的用心？中国有句话说得好，“无利不起早”，难道他唐某没有国民d军统或中共特工的背景？大日本帝国的失败，以我今井看来，不全是美国人的两枚原子dan，中国如唐某等有识之士起的作用同样重要。有军事家曾论断：一名高级特工在战争中起的作用，可抵一个军或两个军。
毕竟是军事家的副手，今井武夫另劈蹊径地慧眼识真金，要是日军没投降，唐先生倒是遇上真正对手了。
所以西乡花子除唐明宇之外，没有敬佩过第二个中国男人，也正因为他隐忍中藏杀机，笑谈中有玄妙，儒雅中显刚毅的酒色财气完美结合，才吸引她从东京追到南京来，宁愿卖国也想嫁给他。现在她想清楚了，他太过强大，自己不是他的菜，能保留一种回忆也就足够了。
人就是这样，吃五谷杂粮短短的一生中，坎坎坷坷跌宕起伏，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尤其要想造福人民，建功立业，在社会上留下好名声是十分不易的。像唐明宇这种人中精英，几乎可上天揽月下海擒龙，但在他的经商和对敌斗争中也不可能永不言败。比如在处理龙虎山这支队伍的去向问题上，是颇费功力的。最后向这边组织交了满分答卷，却在那边交的是零分卷。毛人凤此刻对d国陆军总司令何XX几月前说的“保留军统我是支持的”话忘记得一干二净，亲自下令把唐明宇抓进国民zf监狱。
毛局座之所以有如此雄心壮胆，是因为当下牵连着委座督办的黄金大劫案，原来就怀疑是曹勇男、古山英受某人的安排劫持了黄金，现在成为刘志策划其手下作案，你曹司令是一把手当家人，也脱不了关系。你不仅不配合，反而举旗投共。前不久还在唐某人的带领下向国军示好，坐在谈判桌上表示愿意接受改编。其实是一种瞒天过海的假动作，妄图欺世盗名。鉴于曹勇男和你唐明宇的特殊关系，把你俩定个欺骗d国之罪也不为过！早有舆论说，曹勇男率众投共之日，便是你唐明宇收监之时。
毛人凤心想，南京发生的一连串大案，说不定就是披着军统外衣的唐明宇在幕后兴风作浪，搞得首都日夜不得安宁，我不快刀斩乱麻来手硬的，你唐某人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当然请佛容易送佛难，我毛某人用什么方法才可以拴住这头雄狮，如果查实他早年在东京参加过佐尔格的情报活动，就可以把他与“隐形教父”的共谍挂在一起。去年陈民堂从重庆来宁送交d国八项工作要点情报文稿，如与唐有牵连，以及郭虎、桂理中案与他有关系，他就跑不了，那怕何总司令再打电话也没用。只是具体工作安排谁去干，现在王丙权又死了，手下人员虽不少，但能担重任的不多，心腹就更少了。坐上保密局局长大班椅不到十个月，羽毛未丰，身边没几名能扛鼎的干才，真是“平时处处树英雄，临到用时不见君！”
唐明宇被毛人凤收押，对于地下d和特战小组打击很大。突然之间失去主心骨，一个个心里空落落的，暂时以周吉伟为牵头人。庄昌协助曹勇男改弦易帜投向苏北解放军，期间正好利用车马大队伍做掩护，不显山不涉水地把货真价实的一千公斤黄金捎上作为见面礼，完成一宗大事，稍为平衡一下心理。
庄昌突然记起前天晚上，唐先生还和他说过一件事：安德烈最近接到“钢刺”的通报，日本一特务机关还派出高手，想窃取我国珍宝，特别指出要夺取一幅名为《溪山秋色图》的古画。庄昌不懂古画，于是饱读诗书的唐明宇比较详细地解读了此画的来龙去脉：
——《溪山秋色图》出自宋徽宗赵佶之手，尺寸为1673X2800。赵佶(1082—1135)宋代第八任皇帝。政治上昏庸，可他善长花鸟画，继承x的写生风格，以精工逼真著称，善诗善书善画并称三绝。此画描绘的烟岚雾气弥漫，群峰隐现其间，溪水曲环，江面空阔，渔民捕捞，舟船停泊，秋叶杂树，点缀在山头坡岸，完全是一派江湖渔乐景象。在画法上用笔潇洒，点染苍润，是当时画院中的另一种风格，全图中天空留白很大，用鸟瞰法取景，表现出无限辽阔深远的意境，给人以朦胧空灵的美感。
唐先生接着说：“后来清朝乾隆皇帝非常喜爱此画，受其深深感染，诗兴大发，在其上面留白处写道：‘雨郎烟村白水环，迷离红叶间苍山，恍闻谷中清猿唳，艮岳秋光想像间。御题。”
“因为《溪山秋色图》画得很好，影响深远，宋徽宗又画了一幅名为《晴麓横云图》，构图风格写意都与《溪山秋色图》相似。我在日本早稻田大学任教时，从一教师闲话中得知，有人从中国搞回一幅名为《晴麓横云图》，价值连城，藏在大阪市立美术馆。我分析日本人正因为早前弄到《晴》，他们再想谋取《溪》就是真的了。从日本回国后，我在北平和南京的博物院(馆)了解过，正因为赵佶的‘溪图’成为唐宋以来山水画的开山鼻祖，各画派跟风，趋之若鹜。明代沈周，字沈石田(1421—1509)的《溪山秋色图》轴尺寸152x51CM现藏于南京博物院；明代蓝瑛(1585—约1666)的《溪山秋色图》卷绢尺寸27X183CM现为台北故宫收藏；仿照此画法，题目相同和不同的好画不知多少。
唐先生最后说：“日军未占领南京前，位于水西门内运渎之北的朝天宫市博物馆，藏有一大批精粹藏品，都被抢运去‘陪都’重庆，那幅《晴麓横云图》不知怎么流入日本大阪，真是国家之悲哀，再不允许穿透历史不能再生的国宝流失了。”
庄昌在唐先生身边学到不少知识，心中无限感慨。泱泱中华五千年灿烂文化，仅仅在绘画领域积累的知识成就，如山高似海深，为子孙后代存储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文化资源。庄昌昨天晚上，向李厚土打过招呼便出门去，借助绳索和攀爬工具进入朝天宫。第一次潜入，正如刘姥姥进大观园，面对明清宫殿古建筑群，不知道书画类堆放在哪栋楼里，只好逐栋楼去分析着、猜测着。事前打听知道，刚从重庆搬运过来的馆藏，还没来得及清理造册，上架装箱就更不用说。要查找那件《溪山秋色图》遗失没有，在海量的宝藏中几乎是不可能的。
蓦然间，一条黑影在前面的古柏和古松枝桠间闪过。潜意识告诉他：有同行早就潜进来了。登堂入室技艺一等的高手，难道真是师傅万云鹏来到南京？不会那么巧吧？我得跟去看看到底是何方高人？于是他晃动双肩，运用猫步急速上前，发现那人在探望面前的楼层，留在后面的背影是个细腰肥臀，身上还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香味。他大吃一惊，那种香味与半年前在“山鹰号”客轮上闻到的相同，脑海中回闪出一名妙龄女子在5楼走廊凭栏远望……他不甘心，非确认真假不可，他用力执断一根枯枝往那边扔去。黑影身后树叶响过，枯枝落地黑影果然回头，面罩上方有双明亮的眸子，那女贼自语道：“是夜猫子还是松鼠？八格！”
中川洋子没有死！阴魂不散又回到南京来，冤家路窄，今晚竟会在朝天宫再次相遇。庄昌守到日本女飞贼离开他才回去。
“一点线索都没有吗？不过安全回来还是好的。”李厚土迎着庄昌说。
“你知道我在朝天宫见到谁啦？”庄昌问。
“真的见到你师傅万云鹏了？”李厚土反问。
“见到师傅反倒是好事一件，起码宝贝不会落在日本人手里。”
“怎么回事？小鬼子真派来高手了？东西被盗走了吗？”
“那倒没有。那日本人不是别人，是中川洋子。她的命那么硬，qin化钾都毒不死她。”
“我说呢，当时你从大客轮上凯旋归来，潜伏在蒋介石身边赫赫有名的女特工，竟会水沟里翻船，死在你名不见经传的庄昌手里。”李厚土气得说埋怨话。
“你说得对，那女魔头也太精明了！自己的保镖秘书都信不过，食品包括开水都要检测后才食用，是我大意了。”
“接受这次深刻教训吧。你不是说轮船当时在江心停了两个多小时，不知她玩了什么花样。”
“我猜测有两种可能：一是她认为下毒者还潜藏在轮船上，停船便于水警查案；二是她真的中毒，利于记住这个时间点和特定地点或者便于派小船上岸买药请医生等。”
李厚土又问：“如果老对手要与你执行同样的任务，你准备如何应对？要我帮助你吗？”
庄昌回答：“我在回来的路上，初步捋了捋，先按下面三步走，我说出来听听你的意见：第一步，向周吉伟副组长汇报，并建议他以市警局的名议，说警察昨晚巡逻，发现有飞贼潜入朝天宫准备打藏品的主意，此飞贼是半年前假死在“山鹰”号上的日本女特工中川洋子；第二步，我采取紧盯的方法，伺机而为，能赶走就赶走，能诛杀最好；第三步，由你老李为狙击手，我配合你争取把她一枪毙命。”
“我同意，我俩都是第二次向她下死手，看谁有机会！”
古语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昨晚的朝天宫里可说是高手云集。
万云鹏也不请自来，不知是为公还是为私？不仅中川洋子没发现他，庄昌也一无所知。师傅的路数他应该清楚，怎么会没一点感觉。除此之外还有一位蒙面高人，他就半躺半坐在堆放字画的楼栋外一株古松的枝桠上，在担任国宝的警卫。他是国人必须敬重的大英雄，后面对他的描述尽可能神秘些。
这位英雄与另外四名访客从未谋过面，但他分得出各人的性格特点和身手路数：庄昌苗子不错，但从师不良，运气好被忠良拯救，成为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典范，如有必要我可以再授他一两招独门功夫，从利他日后更好地申张正义，除恶锄奸；万云鹏毒根难除，本质恶劣，燕子李三做的终生第一桩错事，就是助纣为虐，如有机会我必废他一手一脚，否则怡害无穷(后来他被毛人凤派回大陆，企图暗杀我中央首长，被抓后处以死刑)；日本女谍中川洋子功夫很深，手脚套路在那张美白人皮的包裹下，自认为打遍天下无敌手。但其最致命的弱点就是骄横跋扈，单个人和一支部队是一样的，骄兵必败，如能找到机会必除之而后快！还有一名女巫，难道秋蝎子也出动了？隐藏得越深对人的危害越大。社会上还从未流传过一名老女人的武功路数和行为举止，往往不叫的狗更危险。今晚人多，要不然我必试试她的功夫深浅。
这位揣摩他人的人是谁？他戴着面罩呢，到时摘下面罩不就识得他庐山真面目了吗。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是个好人，是隐蔽战线的大功臣，武功底子比唐明宇还深，命中注定他整个一生都将为中国的正义事业而默默奉献。不久的将来，他还将带着组织的使命越过台湾海峡，在这个小岛上施展才华，建功立业。在当下的首都，他只是最近才初露锋芒，如果早一年来宁与另一精英——隐形教父相结合，这儿的正义事业肯定比现在还要好。一年前他还在上海，最近才被调到国防部二厅。他只在关健时刻才出手，配合教父起着扭转乾坤的作用。
庄昌的师傅万云鹏游山而来。今晚他去朝天宫走一趟场子，打消了在首都呆下去的想法。主要是对手太多，空气浑浊，他一惯爱吃独食，所以连中川洋子也不打照面，当晚就去了上海。其实中川洋子平时极少涉及鸡鸣狗盗，她自视清高，不是自己喜欢皇帝老儿那幅画，再好的东西也打不开她的法眼。这会儿来到朝天宫是探探路，看看风景，果然发现那种腐臭混合着柏木烟味的地方很热闹，吃独食与打群架是对立的两个范畴，所以必须尽快远离这是非之地。最后就轮到那个老女人，她冰藏这么长时间，既被激活就要有所作为。朝天宫里好的东西堆积如山，拿几件古董字画，养老的钱不就解决了，她的动机比其他四人都简单，机不可失，时不来再，先来踩个点，选准目标，到时手到擒来。她进得宫内绕一小圈，直觉告诉她有种鬼影重重的感觉，此事不急，完成大事再说；她的任务不算轻，受师傅土肥原最后重托，完成在中国的终极使命——把“隐形教父”找出来，送给国民d保密局，以报蒋先生亲日、宠日之于万一。?


 21、曹部打了个大胜仗

城防司令胡常模，背后有人叫他草包司令，驻防金陵两年多一枪未发，寸功未立，养得脑满肠肥。近来几件事没一件办得让人满意，比起不远处的常熟沙家浜胡传奎司令差远了。人家还是白手起家，几只破船七八条枪，拉起来的一支规模可观的守湖地方武装。他重用刁德一参谋长，令他组织官兵操练，分片巡查，设置芦苇迷阵。闲暇时让兵士下湖抓鱼摸蟹，上岸种菜养猪，把个管区治理得井井有条，藕白鱼肥，芦苇茂盛。有时日本人来骚扰，他们就和小鬼子们斗心眼，巧妙地把敌人引入芦苇阵，将其转得晕头昏脑时，或用大刀劈死或拉入湖中淹死，次数多了小日本也老实了，来的次数也逐渐减少。有时没有敌情，胡司令便哼着《苏三起解》中的曲调和刁德一上岸，寻间小酒楼喝两盅，接着找阿庆嫂调调情，抛抛媚眼，表现出一副流氓十足的兵痞形像，过得自在潇洒。
胡常模也姓胡，五百年前可能是一家。他故作姿态，以正规军副师的心态，根本看不起同姓中的草头王：他能与我堂堂国军司令论长短吗，让那些没见识的人去评判吧。
然而口水成川，吐得多了也会淹死人的。此刻他不由得想起挂帅主侦黄金大劫案，查到西山脚下日本人那处汽车修理厂，发现二张中银封签，有了蛛丝马迹。后来追踪线索也与龙虎山脱不了关系，最后四名团伙中两名是山匪，说明我们的侦查方向是对的。还有曹部早就是国共两d争夺的香饽饽，我们做了不少工作，正副司令带队下山谈判，虽然没成功，但原因是多方面的，斗争正未有穷期，一、二次之得失又能说明什么？
胡司令在心中反击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世界上本来就没常胜将军！
胡司令再次自语道：“你们那群无知者，鼓起如簧之舌，飞着臭哄哄的唾沫星子，以为能把我胡常模淹死么？笑话，欢迎刘志率队下山的酒宴正等我的祝酒词呢。”
那天，刘志在空无一人的龙虎山上大哭小叫了一整天，昔日的点点滴滴如放电影似的，在面前不断闪现。虽屈归于一女人之下，也曾一呼百应，指东打西有过辉煌。可日后要成就等同的副手角色，也许不可能了。此时他正站在一秃兀的山石上远眺，西边的那轮太阳快要下山了，河面上闪着银白色的光。不知怎么他联想起王维的诗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错误地把自己比作秦朝爱国大诗人的不得志。
那是命运吗，即便是多舛的命运，我还得再向它挑战一次。
于是，他逐个走访原来的小团体成员，生拉软骗哄来40多人，再用多年搜刮来的所有积蓄，如同国军买壮丁一般买来50余众，选在今日率百来名尖嘴猴腮的一支队伍，准备加入胡常模的城防部队。在欢迎酒宴上，胡司令宣布，你们从龙虎山下来的一个连，从今日起被国军收编，刘志为连长，整训半月就要与共军作战。
那天胡司令和刘志聊天，问他在国军中过得习惯不？
刘志回答说：“时间不长，还没觉察出多少不顺畅，坎坎坷坷是少不了的，总要有个磨合期，跨过这个坎就好了。”
司令说：“给你的职务是小了点，没办法，惯例不能打破。你如把山上全员带来，副团是少不了的。只要努力，其他方面立功同样可以加官进爵。”
“我会努力的，感谢司令开导。”
“刘连长我问你，山上大当家的曹勇男，她会打劫那批黄金吗？原来我分析，她为了准备加入八路，献上有份量的投名状而涉此大险，结果却与她无关。”
“那种偷鸡摸狗、鸡鸣狗盗的事她不会干，原因有三，一她出身名门；二曾是世界名校康桥(即英国剑桥)的高材生；三是女儿身。这三者决定了她的高贵身份与偷盗大相径庭，万一此案揭破是要枪毙的，她丢不起脸。”想不到刘志会为对手说好话。
“报告。”秘书来到司令办公室门口。
“进来。”胡司令叫道。
秘书在司令耳边耳语一阵。
“正说她她的事就来了。”胡常模等秘书走后对刘志说，“看来你有事可干了，上面通报，国防部二厅潜伏在曹勇男身边的特工获得情报，曹某这次率队起义去苏北，还留有一大批枪支弹药和盘尼西林等军用物资在山上，近日准备率队前去起运，上峰要求我们予以拦截，对此必有一战。”
这一消息打破了刘志的平静。有两点他是没有预料到的：一是国民d国防部二厅，竟把黑手伸到龙虎山上，并且潜敌跟着曹勇男进入苏北共军中，可能还不止一名特工，自己作为二当家的竟然一无所知，“兵者，诡道也”，那是上千人枪初具规模的队伍，早就应当想到国共两d会打主意，只把唐明宇怀疑为共产d，而忘却了另一头；二是曹勇男可能早有准备：与他分道扬镳，瞒着他隐藏战果，日积月累不知积聚了多少武器弹药和财宝。太没良心！我竟然被一女人玩得团团转。此外还被死d“铁皮蛇”击一猛棍，尽管交出了赃物，被怀疑的帽子却要戴一生，他如今耗尽积蓄只捞个小小的连长，事到如今才知道做人的失败。
胡司令说：“刘连长，曹勇男的出现对你而言是颇具吸引力的，相信你愿意担任堵截曹敌之任务。”
“十分愿意。我保证完成任务，无论于公还是于私我绝不手软，除了夺取武器弹药财物，对匪首曹某要活的还是要死的？请司令定夺！”
“当然是要活的。要不到活的就诛杀，我们得不到也不能让她留在共d军队中。”
“我有个大胆的设想，如果我带去起获的那一千公斤黄金是假货，那么这次曹勇男肯定会借搬运其物资之机，把她们劫去的一吨黄金夹杂其间，一并运到苏北去。到时……”
“你怎么会如此不着边际，异想天开？说你交出的是假货，而曹会把真赃物和其他武器弹药一同运走？”
“因为从沈启智的交待和“铁皮蛇”留给我的两封信，以及隐藏赃物的点来看，我认为都是假的。我被人陷害了，跌入他们早已挖好的陷阱里，最大的疑点在姓沈的身上，吴仁保和余金栋不是死亡就是失踪，其中隐藏着极大的秘密。” 刘志在黄金大劫案上吃亏太大，终生不忘，一有机会就想翻盘。
“有一定道理，但是反转案情是要有过硬的证据链的。”
“我还是坚持认为，沈启智对全案是知情的，只可惜王丙权站长被累死加气死了，要不然或许可从沈口中突破全案。”
“事到如今你不认为为时巳晚吗？”胡司令也感到无奈。
这边曹勇男准备率她原有所部，借口回山取走隐藏的一批武器弹药和其他物资，要引诱城防部队打一仗，以试锋芒。
无论大小战役，开战之前必须掌握对方的军事部署，包括对指挥人员的军事素质、用兵数量、兵种组合、后勤保障、撤退路线和友军对其支援等情况。只有知已知彼，方有取胜的把握。经过庄昌、周吉伟、郑甫鸣等的配合，古山英带领几名侦察兵，对城防部队本次参战情况摸了个八九不离十。他们安排的兵力超一个团，分为四个营，以武参谋长为统帅，刘志暂代第一营营长为前锋，采取前后夹击中间开花的打法，选择在B高地公路拐弯处为突击点。刘志的第一营早早埋伏于内侧树林中；武参谋长指挥另两个营为第二梯队躲在后面，等曹部进入埋伏点立刻堵住退路；从杭城借来的一个营埋伏在B高地前一公里外。战斗打响，刘志便率他的第一营对到达的曹部发动突袭，接着后面武参谋长指挥两个营跟进，此时曹部将处于只能前进的态势，没多久又会遭到埋伏的杭城部队的拦截阻击。
9月中旬一个月朗星稀的晚上，凉风习习，秋虫叽叽，正是个打仗的好时刻。曹勇男心情无比舒畅，她和部队已经走向新生，加入梦寐以求的人民解放军，此情此景中父亲临终的遗言又一次在耳边响起：“勇儿，你要记住，我们曹氏上下十代都是耕读之家，虽没造就将帅之材，但都安守本分，拥有田地山林，多能读书写字，你祖爷爷中过光绪帝的举人；你要不是遇到日寇侵华，考个博士学位是没问题的；父亲我当年弃教从军，与明宇的父亲和朱夏三书生义结金兰，跟随孙中山先生北伐，废除帝制，推行三民主义建立民国。怎奈蒋介石抹黑孙总理遗志，把国民d和国军变为他蒋家王朝的私有财产，所以我只好上山为匪，准备与蒋zf对着干，日寇侵华蒋介石假抗日真反gong，我率部抗日，为救国救民于水火而浴血奋战。勇儿你要继承为父的志向，抗战到底！”
“父亲，女儿记住了你的话，我要发扬光大。”
“为父走到今日，已经尽力了，我是为奸人所害，你要防着周围的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要在明宇的支持下，带着这支队伍投向共产d才有出路。”
“父亲，我同意你的观点，我会跟着共产d走……”
随着“叭”的一声枪响，曹司令的回忆被打断，敌人打响了笫一枪。她不躲不避反而跃上一高坎大声叫道：“各就各位隐蔽好，分人守好军用物资，沉着应战，我们的将计就计分组围歼的打法现在正式实施！”
只见各小组迅速而有序地运动着，寻找树丛土坑隐蔽起来。
“古营长，你的机枪组快速占领左前方小高地，前面就是刘志一个营的敌人，一露头就打。” 曹司令向机枪组下令。
“机枪组古山英遵命！”
曹司令跑到长枪组命令道：“大家听从李厚土同志的指挥，发挥长枪的特点，专打从山上下冲之敌，以减轻冲锋q组的压力。”
“曹团座你就放心吧。”李厚土说，“我两月没打枪，今天我要让我的狙击qiang喝饱敌人的血！”
曹司令又跑到冲锋q组，指着前面约60米处的几丛灌木对庄昌说：“你们可用枪弹编织一堵墙，把下冲之敌悉数消灭在灌木丛前后。”
“团座，战况虽在我们掌控之中，可战斗过程瞬息万变。我们会随着变化而变化不断调整部暑。放心吧，我会让冲锋q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庄昌信心满满地说。
曹勇男来到三辆大卡车处，站在中间那辆的踏板上，她把此处作为临时指挥部。
静默好一阵之后，刘志从半山腰的树丛后抬起头叫喊一声“打”，顷刻间百十号人的长枪和迫击炮向三辆大卡开火，有的甚至相互能看到脸，往日里都是一大锅里盛饭吃的兄弟，今日成为势不两立的仇敌。
这边的李厚土早就手痒了，大喊一声“给我狠狠地打”，火光一闪，对方半山上一名下冲的敌人，连翻几个身倒在一株小树前。
只见现场子弹乱飞，手榴dan夹带着迫击pao? dan震天巨响，一场小型正规战拉开了序幕。
李厚土又像回到过去的战场，热情劲爆。他早就准备着要在原来龙虎山队伍面前，一展他这名正规八路的英雄本色，尽情发挥狙击手的优势。不意间，在他的瞒准镜里出现一名国军中尉排长的头像，只见他作次深呼吸后平心静气，手指轻轻一动，排长眉心马上突现一个血洞，就在刘志旁边倒了下去。
“见世面了，打得真准！”李厚土身后，一枪手赞道，“有150米远吧？打中敌排长的眉心，今天见证了狙击手的真功夫。”
出师不利的刘志队伍，开打不久一名得力的排长就被对方的狙击手打扒下。刘志不由火从心底起，恶从胆边生，他狂叫道：“国军兄弟们，前面大卡车后面躲着的正是原山匪曹勇男，她是黄金大劫案的原凶，她玩了一招狸猫换太子之计，把假黄金说成是我手下‘铁皮蛇’劫走的，还栽赃我是主谋。看到三辆大卡车吗？中间那辆就藏着那一吨贡金，我们见者有份，大家不能错过机会！”
没人料到刘志会现场发挥，有意扰乱军心，制造混乱。李厚土被激怒了，一声枪响把刘志身边一人的军帽打飞，同时他大声喊话道，“大家不要上当，山上的兄弟都知道，刘志才是黄金大劫案主谋，前不久他亲自带着警察起获了一吨黄金上交。”
曹勇男接着说：“刘志是龙虎山的叛徒，我父亲在世时，他就与山下小鬼子勾结，借日本人的手除掉我父亲，想当山上一把手，好在他的阴谋没得逞，要不然早投降小日本了，刘志！你敢和我去找冈泽真颜对质吗？”
“对质就对质，谁会怕你？”刘志从树丛探出半个身子。
叭的一枪，李厚土一枪击中刘志的右手臂，打穿了骨头，他以后再也不能右手打枪了。
曹勇男又说，“我提议双方暂停10分钟枪战，让我揭穿刘志的诬陷，我把三辆大卡车的棚布掀起，请国军官兵见证一下车斗里是什么东西，让真情大白于天下！”
战场上顿时没了枪声，曹勇男不惧危险，将三辆大卡的棚布逐一掀起，只见前车和第三车车厢都是空的，只有中间车的车厢里是两门不能用的大山炮。因苏北解放军的兵工厂可以修理好，所以曹团长如获至宝要运回去。刘志是知道这两门破山炮的，这时他哑口无言。
正在此时，外号叫“田鸡”的人突然现出其潜伏敌特原形，准备向曹团长实施暗杀，但在曹勇男和古山英的监控下他阴谋败露，被古营长一枪打在肚子上大肠涌出。“田鸡”就是国防二厅潜入曹部之敌，从龙虎山一直跟到苏北。曹司令叫救护队用车送走，后“田鸡”为报不杀之恩供出很多敌人内幕。
古营长的机枪组发挥了应有的威力，不仅将下冲的敌人大部分消灭在60米之外，还配合长枪组把敌人的炮兵消灭一大半，缴获迫击炮3门，炮弹8发。
刘志统率的先锋营被打得溃不成军。曹团长重新组织各组人员乘胜追击，又打死打伤多名刘志手下的逃跑人员，缴获一批武器。就在这时，敌武参谋长率后面两个营，作扇面型冲将过来，曹部正在兴头上，于是长枪、机枪、冲锋q、手榴dan、手lei和十门迫击炮全用上，一场惨烈的搏杀足足进行了一个小时，有两处高地曾出现拉锯式的争夺，最终被曹部所控制。曹部利用三个至高点，以高打低，充分发挥李厚土狙击手、古山英机枪手、庄昌冲锋q和二营长余金栋(稍作化妆刘志武参谋长等是不会认出他是杭城市警察，因黄金劫案撤回苏北)迫击炮的优势，敌人逐渐抵抗不住了，只好丢盔弃甲而逃。
敌人打的是消耗战，他们以逸待劳。曹部巳连续激战近三个小时，体力消耗很大，以前几乎没打过这种费时费力的阵地战，不由他们有喘息的机会接连打两场。此时，等在前面的杭城国军瞅准机会，在营长的指挥下发动突袭，这营官兵刚从前线调防过来，实战经验丰富，而且年富力强，是支能打硬仗的小队伍，正应了《曹刿论战》的“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 的打法，他们评估对手已经有过两场激战，耗不了多久必定体力不支。又见前两战己方的散兵也被动员参战，先后有30余众加入进来，所以更增加了信心。
曹团长当然知道己方的劣势，在于体力跟不上，只好边打边做鼓动，她叫喊道：“所有参战的同志们，国军一个团的兵力巳被我们打败，现在仅仅是他们的一个营的援军，一个团都被我们打败何惧一个营？把前面的敌人消灭，就说明我曹勇男从山上带下来的兵，是一支敢打能打的队伍，没丢解放军的脸，大家有决心取得最后胜利吗？
“有，一定胜利！”大家高声回应。
现实不可否定，曹部体力差点还加上弹药紧张，尤其是炮弹全打光了，如果再打20分钟后果难料。正在这个节骨眼上，周吉伟同志安排的一支50余人的地方游击队闻讯赶来，出现在杭城部队的后面，把杭城援军打得首尾难顾。
曹团长大喜过望，大声吼道：“地方游击队来驰援我们了，对准敌人狠狠地打！我们两面夹击，将敌人歼灭于高地脚下！”
于是战况急转直下。
最后，曹勇男率她改编的那个团(除庄昌李厚土余金栋等几人外)，在游击队50余众的援助下，打了一场大胜仗，以己方牺牲5人伤18人，击毙敌人36人、打伤敌人104人的战绩赢得嘉奖！
这是刘志加入国军第一次出征。他除要立功之外，还带着深深的恨意和强烈泄愤的心态，结果却惨遭失败，差点命丧战场，以后右手能不能打枪还说不定。开打之前他还在想，自己只是个连长，胡司令却给个营的兵力让我指挥。如果这仗打胜了，说不定我就是营长了，哪想到天不佑我。战场下来之后，他总是郁郁寡欢，打不起精神。
刘志的一举一动，都被胡司令看在眼里。为防他受刺激太深走向反面，来个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一走了事怎么办？于是主动前去安慰。
“知耻而后勇，刘连长也不要太过自责，胜败乃兵家常事，关云长还有败走麦城的时候呢。你现场临时发挥这一招用得好，一箭双雕，既扰乱了对方官兵的情绪，又激发了己方士兵的斗志。因为当时双方大部分官兵是从山上下来的，对黄金大劫案众说纷纭，你突然之间指证曹身边带着赃物，肯定会激起反响。”
“因为我被冤枉，自己与劫案无关，却被诬陷。我要反击！”
“你做得对，我支持你的正直和机智。”
胡常模曾经是黄金大劫案的侦破组组长，知道破案是需要智力的，不是什么人都能胜任。搞了几天才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时间一久将成骑虎之势。于是假借军务繁忙，把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撂给了王丙权站长。事到如今案子已破，四人团伙只留下沈启智，破就破吧，怎么又扯上刘志了呢？他够倒霉的，与曹勇男斗来斗去，曹却留座空山给他。他投奔本人麾下，第一次与老搭挡老对手开战，又铩羽而归。本司令救人救到底，他背负劫案嫌疑投奔于我，收留他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委员长督办的案犯一旦有人捅破，我胡常模还想活不？于是他指派心腹把沈启智暗杀了，并做成沈畏罪自杀的假现场。胡司令根本不知道刘志交出去的是假黄金，以为黄金大劫案总算是画上了句号。
那天，李厚土路过济世医院前面的那条路，不由得回忆起那个夜黑风高时刻，高级动物的人类就这么奇怪，以前做过的事在特定的时间和地点会产生回忆，每个细节都那么清晰地映现在面前，郭虎就是死在这路边。小鬼子没个好东西，死有余辜，他一边走一边回忆着，刚抬头迎面摇晃着走过来个糟老婆子，她居然把路挡住了，老李让对方先走，老女人却站着不动。老李往左边走对方往左边堵，李往右边走对方也跟着往右边堵。
“大路两边，各走一边，你为什么堵住我？”李厚土以为前面的老女人神经不正常。
“因为我想问你一件事，你会回答我吗？”
“看你问什么事？你先问吧。”
“半年前的一个晚上，你在此地杀过人吗？”老妇斜瞥着一双浑浊的眼睛，与那天在家王丙权郑甫鸣两站长来访时，她在床上摆的“贵妃躺”判若两人。
老李一惊，立马冷静下来，大胆地回答：“是的，我杀死一名小鬼子，你认识死者吗？”
“是的，我认识郭虎。”老女人淡淡地回答。
老李奇怪了，老女人什么来头，寻仇而来？怎么等到今天，她与郭虎什么关系？她是日本人，就是寻仇也不怕她，自己有手枪在身上呢，“你是有意在这儿等我是不是？”
“你猜的不错，我等你好久了，今日终于等到你！”
“想向我报仇雪恨是不是？”
“是的，我们打一架。”
“你是日本人，请问叫什么名字？”
“我代号秋蝎子，名字吗，你去问郭虎，他是我儿子，他会告诉你。现在我让你先出招。”
“不，我从不先对女人下手。”
“那你要吃亏的。”话音刚落，手一扬还没看清怎回事，对面那高大壮实的人就慢慢仰倒于地。李厚土的牺牲太冤了，没料到那老妇人如此歹毒，不使拳脚，却用毒杀，杀人于无声无息中。也因没目击证人，为破案设置了障碍，被激活的那名神秘的女日谍，显得尤为扑朔迷离。
后来周吉伟带来几名警察看现场，检验李厚土尸体才发现，左耳上方插入一根细小的银针，留在外面不到半厘米。?


 23、唐先生街上遇刺

今井武夫能成为冈村宁次的副参谋长，并代表派遣军总司令飞湖南芷江，与国民d陆军总司令何应钦等人洽谈授降事宜，除了说明他与冈村宁次的关系非同一般，也表明他有独到之处。其早擢升为派遣军副参谋长，双手占满了中国人民的鲜血，是个大刽子手。而且至今还不死心，处心积虑地想捞一把再走。
第二天一早走进办公室，今井就发现情况不对，打开博物架旁边的保险柜，文件虽没少但明显有人动过，那根暗记白头发掉地上了，情报泄密了是肯定的。根据柜里现存的文件密级，最高级别的当然是那份“出洋计划”，敌方一定是为此文件而来。这回遇到高手了，对方是何方圣神？国民d保密局的？中共特工？计划刚出台就泄密说明有内贼。
侍从室中川洋子来访。
“今井将军，侍从室要我来了解一下，日方撤侨(不说遣送)完成多少？预计什么时间可以全部撤离中国大陆？其中有什么困难？”中川洋子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态。
有点意思，此刻原日军的大佐，却代表中国国民d委员长侍从室，询问原日军少将有关事宜。今井表现出战败国一般公民应有的身份，以礼相待，郑重地回答问话，“基本情况我是知道的，日军放下武器的官兵(不说被俘人员)共128.5万人，日侨78.4万人，前者关在中国的集中营，后者分散在中国各地。从1945年10月至1946年5月止，两项总数206.9万人，已撤回85℅以上，估计本年底可全部撤回。至于遇到什么问题和困难，可以咨询主任办公室的青木浩二大佐。要不要我把他叫过来？”今井伸手准备打电话。
“将军不用打电话，有事我会去找他的。”中川思索了一下才接着说，“工作的事到此为止，说点我们之间的事。我遇到高手了，计划被人发现，说不定今天的上海《申报》和这里的《中央日报》、《南京人报》，都会披露日本在中国大陆寻宝的消息，想不到他们反应如此迅速。”
“我……我正要对你说呢，我办公室的保险柜被人打开过，‘出洋计划’泄密，此贼不知怎么弄到的密码，真是防不胜防！”
中川洋子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如果是一等一的高手，往往可以猜出保险柜的密码。首先他会对主人的性格特点、官位高低等作出评估，而后不断猜迷，主人或用他妻子儿女的出生年月日编码，也有的用室内的时钟挂历，还有的用结婚时间甚至是车祸的年月日设计密码，反正会是刻骨铭心不会忘记的一组数字编码。地球在转动，一切都在变化，一把门锁不会永远锁死的。就是主人不在还可以把门劈开，锁也就废了。”
今井长吁一声，“算是一次小小的挫折吧，但阻挡不了我们行动的步伐，恰恰说明我们的项目选对了，捅到对方的痛处。你与西乡花子谈的怎样？她愿意加盟吗？”
“她心机很深，她的故事很复杂，用se诱还招。凭她的条件应该不难成其好事，可她接触过的三个男人没一个成功，枉费一番用心。直至如今寸功未立，弄得焦头烂额，情绪低落。见我找上门去，想借助我们的力量为她报仇。可是三个男人死去两个，她想打击幸存的那一个。”
“有点意思。”今井好奇地问，“她接触过的三个男人是什么角色？怎会死两个？”
中川见今井有兴趣，也就顺势取悦他，细细讲来：“第一人是日本同胞，名叫东条正一，取中国名郭虎。郭打入国民d公职队伍，被人暗杀时供职于南京保密站；第二个正是东条的顶头上司，保密站站长王丙权，不久也病死了；第三个是她的初恋，在国内早稻田读大学时的汉语教师。此人是个风云人物，颜值和智商情商都很高，现经营一商业王国……”
“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此人是谁，他叫唐明宇，是个很神秘也很危险的角色，影佐机关长和土肥原将军都与他关系不错。”今井刚接触唐不久，对此人很感兴趣。
“将军怎会知道此人？你和他有过接触？”
“刚刚接触。因为此人是青木浩二和冈泽真颜的朋友，曾经被他请过一次中餐。唐出手大方，听说他是军统老资格，是戴笠的股肱之交。”
“将军在调查他吗，有何看法，不防对在下说两句。”
“洋子小姐不愧是我大日本帝国的特工精英，我的一句话被你听出了弦外之音。”
“你走在了我前面，你做得对。我想用此人为我们的‘出洋计划’服务，那怕隐在幕后出谋划策也行。如果用得好我们的利益是大大的。”洋子从心中欣赏唐先生。
“他那么厉害，即便不是共d，也不一定会老实听话为我们出力。我认为这是一步险棋。”今井瞻前顾后下不了决心。
“中国人说过，富贵险中求。我考虑过了，引唐加盟我方开矿有以下好处：一是给唐某人身自由，他会感激的。因为他未婚妻曹勇男率部投奔解放军，把他诛连成共d嫌犯，现被保密局关押。此案可轻可重，放他出去是给他第一大利好。二请将军向冈村司令汇报，我们的‘出洋计划’请他向蒋介石吹吹风，想与中方合作开矿，并再向何应钦游说，使中日合作开矿没悬念。三是邀请唐入股开矿，与他的商贸相得益彰，从而夯实了他为此出力之基础。四是利用他的人脉，协调与当地注册用地等方面的关系，还可以掩盖我们以寻找宝藏为重点的一切活动。”
“我认为第一次与唐面谈你不能出面，最好是中方的又是我们的朋友推荐他，以免开头就给他造成负面影响，你认为如何？”今井考虑得更深些。
“当然好。我们有退路，主动权在我们这边。不过这个人选有难度。”中川洋子感觉很为难。
“我倒是有个人选，现任中国陆军总司令何应钦。他是冈村宁次司令的学生，这次我在湖南的芷江和南京，因日军授降事宜与他直接打过交道。此人秉承蒋介石的观点，系亲日派比较好说话，我愿意当这名说客。如果他出面对唐明宇做工作，成功的把握有八成。”
“如此甚好。还有二成变数，我再请一人敲敲阵边鼓，争取达到十足的把握。中国古语云：‘三军易得，一将难求’，‘好’字如果少一横，成‘女了’，像话么？”
“你准备请谁去敲边鼓？”
“我不久前的搭挡，一位好大姐，到时将军会知道的。”
毛人凤的妻子名叫向影心，人长得很漂亮，是戴笠选美选来的，成为陈华之后的军统女特工。戴笠深谙权术之道，自己一旦从军统的大班椅上走下来，还能保持现有的地位么？下任阎王殿的头子对自己很重要，他预判非毛人凤莫属。于是忍痛割爱，把向影心送给了毛人凤。
戴笠一死，毛人凤果真接替军统掌门，当然不存在对前任的感恩或报复，但总要做点什么，毛手中有了大权，第一件事就把为自己生了6个孩子的妻子向影心送进疯人院，让人匪夷所思。事实上背后的原因是妻子的不忠。和自己成为夫妻后不仅和戴某保持情人关系，还与其他人有染，让他天天戴顶绿帽子摇来摆去像什么话，军统老大岂容旁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接着毛人凤准备对陈华下手，以报复戴笠。有人提醒他，陈华不仅有几位重量级关系人在校长身边，最近还和侍从室的中川洋子打得火热，个中奥秘毛人凤不会不知道。再说如果要损去一名色艺双全的女干将，对自己的领导地位也不利。表面光鲜其实破败不堪的军统转为保密局的这个节点上，就这般维系着。
唐明宇从国民zf监狱放出来了。那是有条件的，至今他还拿不准以后的路怎么走？因为事情有点大，不知这么做是不是又当新汉奸？日本人已向中国人投降，不是侵略者，提出与他们合作开矿，利益中方得大头，这是又一次算不清输赢的赌博。作为中方代表之一，能担此重任吗，唐明宇只有请示上级组织把关了。
没想到的是，国共两d前线阵地鏖战正酣，陆军总司令何某竟能忙中偷闲。唐明宇觉得何总亲临监狱看我是假，逼我当新汉奸是真，他把我当作老军统，说了一大堆爱d爱国的空话套话，后来才说，龙虎山上千人枪一支队伍，安排你去他们身边当说客，你倒好玩忽职守没做好工作，反被你的未婚妻曹某带去投共d了，实在可惜。怀疑你是共d抓来坐牢，一点都不冤。考虑没这方面的真凭实据，关你这么久也是一种惩罚。现在d国法律采取“疑罪从无”的原则把你释放，你应当感激zf。
“鉴于抗战后百废待兴，发展工农业是摆在每个中国人面前的第一大要务。当然日方也是一样，你我都知道他们的资源匮乏，所以提出与中方合作开采煤铁矿，他们出技术机械和资金，我方出劳力和资源，收益四六分成，中方得大头。表面看上去我们的矿山资源又被日本人占据了，其实不然，现在这么干与一年前日本人强行开采是有本质区别的。再说我们除了有劳力和几处死矿山，技术机械都没有，与其让地下矿藏老化，还不如捞回百分之六十发展工农业。中日通商和合作开矿是有先例的，现如今我们打垮了他们，来一两百日本人有什么了不起，他们能再搞一次‘918事变‘么？”
“总司令，我释放出去与中日合作开矿有什么关系吗？”唐明宇问。
“日本人提出，日中多年处于敌对关系，为顺利合作开采煤铁矿需要几名地方绅士参与，目的是开采过程中要与地方zf和有关乡村做好协调，没这方面的人才参与怕是会经常出现状况，聘请和入股分红方式都可以。我认为你唐明宇是最佳人选，你还可以再推荐二、三名有工作能力的人成立安保组，当然这样做不仅不会影响你的商业，甚至还有助于你的商业运行。你懂我的意思么？”
“让我考虑两天，再答复总司令。”
仲秋时节的玄武湖仍然水草丰茂，岸边的柳树婀娜多姿，枫叶红得透亮，微风吹皱一湖绿水，惊飞几只野鸭……
陈华和唐明宇在湖边缓步而行，其实两人并无心欣赏美妙的湖光秋色，只是想避开城市的喧嚣，说些不为众人所知的小秘密。
“老唐你帮帮我，这里是一处是非之地，我不想再待下去。老兄是手眼通天之人，能否在香gang帮我疏通一下关系，我想南下。”陈华恳切地说，看得出她的心沉甸甸的。
“你想多了，毛人凤的心胸是狭窄了点，但还不致于赶尽杀绝。你要看到戴老板原来不少股肱之臣还担任着毛的重臣，他不敢乱来的。你一走反而给了他以口实，好象你理亏似的，万一他对你有报复行为，可以及时告诉我，大家都会帮你。”
陈华听了唐明宇一番肺腑之言，心宽不少，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有唐先生的开导，我提起的心放下了，不过我会注意他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谨慎点无大错。”
“放心吧，你自己要有信心，朋友帮忙才更有效果。”
“我和你说件事，因为我自己也拿不稳，此事要不要对你说。”陈华试探着。
“有人请你当说客，动员我参股和日本人开矿，是这回事么？”唐先生主动说出事实真相。
“所以有人称你是魔鬼，我一开口，你就知道我想说什么。先有人对你打招呼了？”陈华也悟出了其中奥秘。
“是的，我认为是件好事，中日合作开矿双赢的买卖为什么不参加，而且新汉奸国人无有先例，我做第一个有什么不好？”
“不要说反话，需要从长计议。在这个节骨眼上要考虑进退，一旦入套想要解套就不那么容易。”陈华反而劝道。
“中川洋子是怎么对你说的？你能看出他们这次动作的最终目的所在吗？”唐先生提出了问题的核心。
“她说了一大堆理由，什么日中两国都需恢复国力呀，国力就是建设呀，日本有技术有机械但没资源，互相联合取长补短，可以达到互利。因为毗邻就有多种可能，你们有伟人说，‘天涯若比邻’，何况我们近在咫尺，就免不了有摩擦，两国交往可追溯到中国唐宋，分分合合，分久必合。过去的已成为历史，大家都要向前看，才能切实解决人们吃住的问题……十句谎话可找出一句真理，我总认为他们打着合作开矿的晃子，掩盖再次侵略的目的。之所以要你参加，是稳住你，怕你与他们暗中对着干。”
“你说的只是一个方面，我知道他们还有另一个目的。我们有情报显示，日本已派出高手，准备夺我珍宝，其中指定要搞到宋徽宗赵佶的《溪山秋色图》。日本人狡猾就狡猾在用公开的探矿掩盖秘密的勘探。我国地下宝藏丰富，据传他们的野心大如天，不仅把李士群的家财列入计划，还把现在的南京总统府康熙时代的江南织造局(现在的总统府是在当年的织造局地基上建成的)、曹雪芹家族的大院小筑也划定在勘探之中……”
“啊，天方夜谭吧？我们土生土长的金陵人，不是红学研究者都没几人知道曹雪芹的家族史。日本人真无耻，到如今还不死心。”
“现代史上，我们和日本人打了半个多世纪的交道，早看清他们的嘴脸，美法两国的总统前几年就说过，大和民族是世界上所有民族中最无耻的，只要谁惹到他们，就会被咬住喉管。”
“你唐明宇不怕日本人咬住喉管吗？”
“有点怕，但我想体验一下，被人咬住喉管的滋味是怎么样的。”
“你有第一个吃螃蟹的胆略，我敬佩你。”
“我谢你，与我坦诚相见，以后加强联系。”
“还用说吗？我们谁跟谁！”
这天，《南京人报》毕竟没那么多枝枝叶叶，首先在头版发一篇短文，题目是《南京又出新汉奸》，文中写道：“日本一小撮军国主义分子亡我之心不死，投降书上签字不久，又把魔爪伸向我中华大地，用合作开采矿藏实施经济侵略。国内有那么几个人愚蠢之极，想向日本人分一杯羹。一惯以不问政治，只顾经商的富豪唐明宇先生，撕下道貌岸然的伪装，已与日本xxx株式会社签订合作开采煤铁矿协议，投资入股，分红夺利，把我华夏之丰富资源，让给曾经的侵略者。国民zf无能，唐某助纣为虐，企图发国难财。这种新形势下之贱卖行为，爱国乎？汉奸乎？国人自有评说。”云云。
第二天，上海《申报》、香gang《大公报》都跟风，先是表明，把中华地下资源虽有偿让日本人和中国人参股合作开采，但总有点被欺辱和贱卖的意味。唐明宇式的商人参股分红，实为助纣为虐，是新汉奸行径；而南京的《中央日报》仅作为一则消息发布。没态度，其实是有态度。中央zf是支持这种“双赢的商业行为” 的，蒋某人等的亲日是由来已久的。日军无条件投降签字前的第一号令和以德报怨的广播讲话，国人还记忆犹新。再看看聘请大战犯屠杀了无数中国人的冈村宁次充当蒋某人的总顾问，唐明宇就算不上新汉奸了。他能与蒋领袖和何总司令并列在一起吗？他还差得远呢。
不管怎样，那天唐明宇在中华门从他的私家小车里钻出来，刚站稳脚，就和一个不明身份的人恰好遇上。一声枪响，还称不上新汉奸的唐明宇被撂倒在地，子弹正中左前胸。
光天化日之下唐明宇被杀，很快传到中川洋子和陈华那里。
两名女人赶紧赶到现场，把失去意识的唐明宇送到医院抢救，并要求市警局组织破案。
在医院抢救室外的拐角处，中川洋子悄悄问陈华：“你认为是哪方面的人下的杀手？目的是什么？”
陈华回答说：“据我的分析，根据报纸上登的文章，杀手是把唐明宇当新汉奸诛杀，所以杀他的人不是地下d就是附近的共d游击队。”
“我同意你的分析，但愿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中川洋子说。?


 24、洋子的“出洋计划”

陈华还是幸运的，有很多幸运词可以送给她。比如注定你有你就有，注定你无莫强求，送给她前者；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她获得后者；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让她看到前途；病树前头万木春，祸兮福所依，苦尽甘来，时来运转等等，都可以送给她。眼下不必逃离去香gang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了，毛人凤不仅没把她打入冷宫，而且还请她出山，扶她华丽转身，担任首都保密站的站长，这是所有在那口破锅里舀饭吃的人都没有想到的。为什么剧情会发生那么大反转？有部分原因是难以揣测的。毛人凤为了打鬼，必要借助钟馗，唐明宇已打出旗号和日本人合作，那么他和自己又更近了一步，其中的功劳要归于陈华。“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只有把陈华放在南京看住那只饿虎，说不定以后还有意想不到的好处。日本人在中国开矿赚大钱，经济发达了一荣俱荣，还少得了领袖佩剑我毛某人的好处么？看得够远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走一步看三步，晴天开渠雨天后才有水流。“兵者，诡道也”，此刻只有毛某才深刻领悟出孙武的“孙子兵法”之精髓！
毛人凤在算计唐某，可唐先生从死亡线上挣扎出来后，无暇顾及其他。他准备假以时日养好伤痛，再与敌人一决高下。
唐明宇完全知道这枪是谁打的，假如李厚土还没牺牲由他出面操办，或许自已再也起不来了。老李虽是狙击手，但他的心理素质较差，加上两人长期相处下不去手，硬要开枪不是打死就是伤在其他部位，在中川洋子面前非穿帮不可。周吉伟就不同，他也是部队的狙击手，他沉着冷静，心理素质一流。所以这一枪打在离心脏一公分处，中川洋子可能还有点怀疑。
警局周吉伟副局长与庄昌等人，为什么要如此冒险？因为这一枪下去，基本上解除了中川洋子、今井武夫、毛人凤、胡常模等人对唐的怀疑，想要打入敌人内部，不作出适当牺牲是不行的。即便日本人迫切需要唐先生那样的人，为其鞍前马后服务，获取利益的最大化，也绝不允许他们要的人是中共特工，就是国民d中不称职的官员都不会要。日本人办任何事都特别认真，何况隐藏着有关东山再起、安邦复国之大计，必须力求完美。
世界上的事就怕认真二字。中川洋子削尖脑袋钻入蒋介石的侍从室，为她窃取中国核心情报提供了得天独厚的平台。潜入不久，耳闻目睹，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中国之所以被37万余平方公里国土、不到7000万人(1937年日本人数)的日本小国侵略，是缘自这个民族的素质低下。他们的掌权人贪得无厌，热衷于争权夺利窝里斗；中青年职员多为纨绔子弟，胸无大志，追求享受；民众只知各扫门前雪，不顾他人瓦上霜，桑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而她中川洋子每天总嫌时间不够用，除了应付台面上的工作，还挤出一切时间偷着干私活。比如她专寻中国古代名人著作，对唐宋以来历史变迁的打捞，使她获益匪浅，偷去中国很多知识。试问当时中国的文化青年，能找出多少有这般成就感的人？陈华是土生土长的金陵人，就不知道总统府的地块原来是康熙时江南织造局的私产，不仅如此，中川洋子还把曹雪芹的家族查了个底朝天。诚然其中还包括另一原因，她不相信770年后曹雪芹写的风靡一时的《红楼梦》，会比日本紫式部写的《源氏物语》好到哪里去。
《源氏物语》是日本著名大作家紫式部从公元1001—1008用8年的时间写成的，是一部古典文学名著，对于日本文学的发展产生巨大的影响，是日本古典文学的高峰，与《红楼梦》对中国文学的影响有相似之处，在日本开启了“物哀”时代人性与宫廷斗争的先例，闪耀着灿烂的文化光芒。
中川洋子热衷于打捞中国的历史，万变不离其宗：为了侵略中国！“怪只怪你们的孔子点化了我：‘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
大家看看她摘录的笔记吧——
据传，曹雪芹祖籍河北铁岭(仍存争议)，他出生在江宁南京(1715年5月28日—1763年2月12日逝世于北京)，曾祖父曹玺，任江宁织造，曾祖母孔氏做过康熙帝的保姆；祖父曹寅，曾任康熙帝的伴读和御前侍卫，后任江宁织造兼任两淮巡盐监察御使，极受康熙帝宠信，所以家道鼎盛，成为江南大富豪。
在这鼎盛时期，曹寅的两个女儿，也就是曹雪芹的两个姑母，都成为王妃，大姑母嫁平郡王，由康熙帝主婚；二姑母嫁蒙古王。曹家的显赫达到顶峰。
曹寅独生子曹颙，是江宁织造最后一任主事。在他接手前后织造局江河日下，经营亏损。到雍正六年(1728年)，曹家经营江宁织造大亏空，获罪被抄家，从此一蹶不振。当时曹颙的儿子曹雪芹13岁，只好跟随家人从南京迁去北京老宅。48岁因穷困潦倒加之小儿病亡，极度悲伤而驾鹤西去。
曹家三代任江宁织造，存续260余年，风光200年以上，丝绸织造厂南京有，苏州和杭州也有，尤为祖父的一大家子成为朝中重臣，统管全国织造和两淮盐务，掌控朝中钱袋子的半壁江山，富可敌国，哪能亏空得一文不剩？曹雪芹“家院荒草盈尺”谁信？人们常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是“百无一用是书生”的曹雪芹，能写出惊世骇俗之大作，却寻不到祖父们的地下宝藏。
另有资料证明，曹雪芹家族，其实就是清朝康熙前后三皇的特务总署，曹寅就是特务总头子。明朝有锦衣卫，清朝就是江宁织造署。织造署下分三个局：江宁苏州杭州三个织造局实为一家，唯以江宁局一把手曹寅郎中为核心，因其母亲是康熙帝的奶母，曹寅本人又是康熙帝的伴读，叫包衣奴才，与皇室可是一荣俱荣。杭州织造局郎中孙文成，是曹寅母亲的至亲，苏州织造局郎中是李煦，是曹寅的妹夫。所以康熙曾说，“三处织造视同一体，须要和气，若有一人行事不端，两人说他改正罢了。”三家势力盘根错节，根深叶茂，深入江南每个角落打探一切。如康熙50年时，江南发生震惊全国的“辛卯科场案（考场舞弊）”，康熙收到三份密报奏折，其中有一份江苏巡抚张伯行写的，另两份是曹寅和李煦写的，说明曹家把持了江南情报的命脉；又如康熙48年，两江总督噶礼上书参奏曹寅不法，没两年噶礼被上下整得自杀，曹寅反到没点事。康熙还命曹寅任两淮巡盐御使，是一等一的肥差。康熙六次下江南巡察，五次住在曹寅江宁的家里。
江宁织造存续260余年，风光200年以上，织造机房造就了中国云锦工艺的巅峰与辉煌。
曹家到底有没有宝藏？智者见智，仁者见仁，说什么的都有。
李士群除任汪伪76号敌工部副主任、警政部长、还任伪江苏省主席。他苏州有多处房产，有可能他找到了曹家的地下宝藏，否则他的藏宝图怎么解释……
庄昌很长一段时间心中郁闷，心想这个社会为正义、为百姓做好事的人，怎么反而得不到好报。自从前些日子唐先生被抓进监狱，他就心灰意冷，如果李厚土没牺牲，他肯定要我庄昌配合他，趁黑夜潜进国民zf监狱杀个痛快，把唐先生救出来。好在吉人自有天相，好不容易唐先生被放了出来。可没一、两天又被人枪杀。他问过安德烈知不知道是谁下的黑手？安德烈说可能是市郊游击队除奸，人们都说唐先生是新汉奸。他又悄悄问过朱老头，朱说你以后会知道真相的。你比猴子还精，为什么猜不出是什么人向唐先生打的这一枪？后来庄昌终于悟出其中的奥秘。金无赤足，人无完人，庄昌有时也会犯糊涂，他以一种单纯又朴素的爱恨观念，看待周围一切。他认为对唐先生好的人就是好人，反之就是坏人。所以那个对唐开枪的人，无疑就是坏人，必须聚而歼之。
庄昌总认为唐先生被敌人包围着，过去有郭虎、林善举、王丙权，现在有西乡花子、胡常模、中川洋子毛人凤等人，自己怎么都帮不上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唐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他我早死了。今晚他又抱着碰碰运气的心理，出来走走，因为以前很多信息或情报，都是晚上当梁上君子或窗外听墙根得来的，不一定要杀人。不过说实在的，我只是出过几次主意，扮过一次陈民堂，杀个中川洋子也失手，其他没什么功劳，应该要见次敌人的血才好。如果遇上刘志，他右手被李厚土打穿，我再打断他的脚，叫他生不如死；林美英这个日本骚娘们，讹不上唐先生便由爱生恨，又和中川洋子结成同盟，有机会我要在她脸上划上一刀……正在此刻有个女人向济泄医院走去，后面还跟着个男人。自己恰好猫在黑暗处。
“快回去吧，我已经到医院了。”是女人的声音。
“我好事做到底，干脆把你送到搂下，还差这点时间？”男人装出一种娘娘腔。
“胡司令你担心我的安全吗？要不然就去我那儿过夜吧，又不是第一次。”女人说。
“林妹妹来日方长，只要我俩心里有对方，何在朝朝暮暮？走吧，我再陪你几步，我手下毕竟那么多兵，不能经常夜不归宿，在这非常时期我得有所警醒。”胡司令不仅肉麻，还懂得怜香惜玉。
“啪”的一声，黑暗处的庄昌踩断一根枯枝，惊动了前面两只叫春的野猫。
“什么声音？是人你就出来，”胡司令边说边掏枪，还将手枪上膛，没再有声音才说，“就是来他妈二三名匪徒，本司令也叫他们趴在地上，不信就出来试试！”
“所以呀，有胡司令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怕。”西乡花子嗲声嗲气颂扬道。
“好了，前面就是医院边上你租住的屋子，林妹妹回去吧。”
“你也回去吧，有事打电话到医院门卫。”
“不，一二次可以，次数多了就……过几天我给你房间装架电话，我以了解军情敌情为由，说你是外围情报员你是此行高手，十多年前就是共产国际情报员。”
胡司令向他新定的外围情报员挥挥手，返身走进黑暗里。
身为城防大司令，黑暗里偷野食余兴未消，不由得轻哼“我站在城楼观风景，只听得城外乱纷纷……啊哟”，脚下一截草绳绊住了，他摔了个嘴啃泥。接着有根木棍落下，不轻也不重，拿捏得非常准，打在头上，让堂堂大司令昏睡半个多小时。醒过来时身上只有条三角内裤，长裤挂在不远处的树杈上，一窝蚂蚁在裤子上乱爬；更要命的是，刚才推弹上膛的美国造勃郎宁手枪不翼而飞。这次算是大跌眼镜，吃个大亏，遭人暗算还不好意思对任何人说。三十多岁的庄昌童趣和劣根性均未泯，在丐帮中长大，很多上不得台面的丑游戏、刁把戏，用在对付坏人身上他可随手拈来。这场游戏玩下来，害得堂堂大司令回家时，长裤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扔掉不穿吧，万一路上碰到人，下面肉滚滚的成何体统；穿吧，上面的蚂蚁肯定不少……必须跳着回家，洗完澡还得跑医院。
光天化日之下，中川洋子和今井武夫又在讨论他们的“出洋计划”。第一个问题，还是关于中方的这位核心人物唐明宇的取舍。
今井问：“你对唐的此次中枪是怎么看，有疑问吗？”
“直到此刻我仍然下不了结论。从表面看完美无缺，世界上的事物太完美了就不真实，那是辩证法告诉我的。你看吧，自从何总司令出面跑两趟，唐从监狱放出来；陈华再上去做工作，两天后他与我们达成意向性合作；于是舆论出来了，把唐定论为新汉奸。接下来是街头巷尾的议论，最大拐点就是光天化日之下的那一枪；为什么要在光天化日里，又选在中华门演场警匪戏？这就有失真之嫌。”中川洋子浅浅几句话鞭辟入里，有理有据。
“你这么一说倒是有道理。但我认为，他们不见得有那么多心眼。我们可以这么揣测，唐某已是国民d的阶下囚，没人身自由，我们通过中方最高当局出面，有条件把他弄出来，他感恩还来不及，哪会想到这么多曲曲折折。别人写文章骂他新汉奸，打他的黑枪是别人的事，他是无辜的。他愿意为我们服务，主要是遵从何总司令的意愿。再说我们的船已经启航，要重新选人的话，还有比唐更理想的吗？”
中川洋子说：“现如今已成骑虎之势，只有挥鞭向前，边用边考察，核心的东西要千万注意保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借用中方的组织和人事用人原则，谨慎一点不会错。”今井武夫主张要用唐明宇。
中川洋又接话说，“从我们亮出的底牌，完全是日中两方打次新的战役——开采矿藏。那么敌中有我，我中有敌也属正常，中国的俗语说，‘水至清则无鱼’，一旦我们发现唐是卧底，我方为什么不可以将计就计，用反间计、假情报让对方上当？”
“精辟！我正是这层意思，大胆用吧，我会全方位支持你的。”今井言之凿凿，卷袖露腿，大有赤膊上阵之壮志。
“将军，我想向你提个另外的问题。蒋介石聘请冈村宁次总司令当他的军事顾问，戴笠知道我的身份，蒋介石也会知道。戴笠是不敢对我怎样，蒋反而对我重用，背后不少人骂他认贼作父。去年香gang第一大报刊登的国民d八项工作要点，使蒋的秘密让世界人都知道，他对共d毫无办法。将军对此怎么看？”
“可以用两层意思去解释。”今井武夫说，“一是穷人不怕债务多，蒋介石欠中国人民的债务太多了，骂一句是骂，骂百句还是骂，听惯了就无所谓；二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比如戴笠为了自己下台后不至于死得太难看，他首先笼络自己的主任秘书，因此人要接戴的大班椅，已成公开的秘密。所以把他另一名情妇向影心送给了毛人风。蒋委员长为巩固他的蒋家王朝，必须打败共产d，请个军事顾问请什么人不是请？言归正传吧，不要扯远了。”
“好的，第二人就是城防司令胡常模。”中川洋子说：“西乡花子毕竟是科班出身，手段了得，还没使上两招，胡司令便把不住底线，乖乖缴械投降，拜倒在西乡君的石榴裙下，俯首称臣。”
“是真的吗？花子不会骗你吧？这个女人不知什么原因，在南京这么多年寸功未立，防止她邀功请赏。好像她的历史有点复杂，在东京做过佐尔格拉姆扎情报网外围情报员，是被捕后倒戈的，防止她成为双面间谍。”
“我同她作过长谈，也进行过简要的考察。她的路走得很艰难，来到中国之所以未为帝国立功，是因为唐明宇。从上大学就主动追求他，当她汉语老师的唐某虽拒绝，仍对她施以关怀。她并未死心，用执念浇灌着虚幻的爱情，抱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梦想，只要对方没结婚就不会放手。作为女人我理解她对初恋的疯狂。我可以认定此人决不会成为双面人。”中川洋子从手提包中取出几张照片，呈给今井，“看看这几张照片，她是真心为团体服务的。”
今井看到的照片，是西乡花子极度媚态挑逗，胡常模淫笑丑样，照片都是西乡花子的杰作，特工相机自拍效果不错。谁看了都不会认为是拼接的，就连胡本人看了也会脸红。
中川洋子说：“我们手里抓住了胡的短板，选择一个适当时机直接与他摊牌，如他不答应我们便把那些照片亮出来，谅他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功劳算你的。”今井老谋深算地说。“我想的是另一问题，要不要给姓胡的再上一道保险，人家好歹是师级军衔，到时怕铆不住他。”
“也好。保险怎么上？”中川洋子问。
“选个日子，我们两人向他摊牌，叫西乡花子躲在另一室录音和拍照，我们要的是现场画面。如胡不与我们合作，录音不要，只把我们谈话的照片和他与花子在床上的照片，寄往国民d陆军部和参谋部，他会权衡利害的。”
“很好，就这么办。”中川洋子爽快地表态。
“你的笫三步，是关于‘出洋计划’的下步任务吗？”今井问。
“我得到一条新消息。”中川洋子面带微笑，上面几粒浅浅的白麻子随着肌肉的颤动，变得生动起来。有男性说，如果年轻女人的脸上散落出三五粒浅浅的白麻子，会显得格外的漂亮动人，除了增加脸部肌肉的表现内容和张力，还能与周围的皮肤相互映衬、相得益彰，达到美艳照人的最佳效果。
“看你高兴的，什么新消息？”今井受到感染。
“我先说段相关的闲话。”中川洋子喜欢卖弄，这次她又要在今井将军面前表现她博学多才，对中国红学也有研究。她说：“低等民族的支那人，200多年前，北平的曹雪芹写的一部宫廷小说《红楼梦》，说是可以与我大日本帝国的《源氏物语》媲美，我持否定态度。(其实她对《红》和《源》两书皮毛都不懂)从作者说，我们帝国是个女人，笔名叫紫式部别名叫藤原香子；从年代上看，帝国出书早760余年；从世界文坛对两部书的评价上看，《源》同样是写宫廷斗争，是当时世界最好的长篇巨著，而不是之一，从此开启了日本平安‘物哀’时代。那是什么概念？而《红》有这么高的评价吗？因为上面这段话过后，就涉及该书的作者曹雪芹了。”
今井武夫没弄清楚中川洋子上面洋洋洒洒说的一大堆废话，问道：“你为什么要把日中的两本书及两名作者相提并论？有现实意义么？”
“我的观点是，曹家的宝藏，不会像外面人传的那么丰富，他家充其量也只是个破落贵族，什么富可敌国，宝藏可用来开发一个新县的用途，都是支那人杜撰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应放弃对曹家宅院和古墓的勘测，没有搞的必要了？”
“不，‘出洋计划’必须完成。我的观点是，我们的希望之蛋，不能只放在一只篮子里。曹家没多少地下宝藏，可再找其他名门望族，不要忘了，南京乃江南重城，六朝古都十朝都会之所在，藏龙卧虎，人杰地灵，每个朝代都出不少达官贵人。有我们先进的勘探技术和仪器，哪有不成功的道理。何况早在三年前，就有人在为我们探路踩盘子，愚蠢的支那人都知道，把挖宝的希望定在江宁和苏州，具有高智商的日本人难道会放弃脚下这块宝地么？”
“你总是那么乐观自信，是谁三年前为我们踩盘子？”今井要探探密。
“你听说过戴笠手下一名叫万云鹏的大飞贼吗？此人是享誉大东亚的武林高手燕子李三的得意弟子。”
“我知道了，冈村宁次司令官，在北平官邸被盗50万美元财物的大盗，就叫万云鹏。”今井记忆犹新。
“正是。三年前他重点在苏州活动过一段时间，如今小隐隐于野，在东北乡下躲藏了起来。前几天我同他取得了联系，此人表示想来看看，也许现在已经在路上。”
“有了此人的加盟，我们将如虎添翼不是吗？”今井亦被感染得心潮澎湃。
“如果能搞个三五千斤真金白银，那边再找几处大煤矿大铁矿，我们就是大日本帝国新的大功臣！”
“妙哉！壮哉！”今井欢呼着。
唐明宇的枪伤好得很快，给了西乡花子一次表现的机会，这是中川洋子的有意安排，命令她不惜一切代价救治这名患者，争取最短时间出院。负枪伤的是自己曾经的恋人，下达任务的是现在的秘密领导，所以西乡花子使出全身解数，完成取弹、处理伤口、消炎输血，使用最好的药物和最精心的护理，外加唐的两名员工的全程陪护，伤口在结痂。
枪案由市警局侦办，周吉伟副局长作为挂职督导。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尤为谍战中更为离奇，竟然督导手下侦办自己作的枪杀案，所以他可以明目壮胆接触唐明宇。
这天周吉伟又来到济世医院，把唐先生扶到小花园的槐树下坐着聊天。见附近无人，周问：“这一枪有必要打吗？我还真担心打不准呢。”
唐明宇说：“我知道你的枪法，就是正中心脏死了又有多大关系。要说后悔，只是我为d做的工作太少了。”
“每个共产d人穷其一生，都会觉得为人民服务做得不够，但唐先生的功绩是我周某无可比拟的。”
“不说这些了。我要告诉你，今井武夫特别是中川洋子还是不放心我，怀疑我是地下d。我有一件事留下点漏洞：日军联络处有个叫町田岛的军官，和我交往过几次。还记得徐相友买房产一事吗？我与青木浩二说过，要阻止徐的违法行为，青木指示町田岛一手操办。他现在也进入‘出洋计划’小组，日后我与他接触多了，免不了牵扯出其他不可预料的问题……”
“我们会让他永远闭口，争取做干净点。”周吉伟说。?


 25、胡司令彻底沦陷

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刻，一名腰背有些驼的胡子老人，在鼓楼一条小街形单影只地走着，后面居然有个人跟踪他。当然是有原因的，在十几分钟之前，鼓楼那边的一家南杂商店发生一件扒窃案，町田岛的皮包被人扒走。不知其中有奥秘的人告诉他，扒手是刚出门的一名驼背老头。由于特征明显，所以町田君马上追出去，很快就贴近了目标。
前面老头知道被失主盯上了，于是加快脚步。当然后面的跟踪者决不会放弃，他是日本军人。当年在南京城里，好像也就是在这鼓楼附近，他用枪刺连挑8个市民。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快进棺材的一老头竟欺到我日本军人头上，能放过你吗？等下抓住你，老实交还皮夹子，跪在地上再学三声狗叫就算完事，多事之秋我也不想惹事。如若不然，我一定把你杀了。
这时前面老头干脆停下来不走了，回转身来颤颤巍巍地问道：“你是跟踪我吗？为什么要跟踪一个老头？”
“我是跟踪你，因为你扒走我的皮夹子，就这么简单。”
“我是在后面的南杂店，扒了一人的一只小皮包，怎么证明皮包就是你的？”瘦高个老头说。
“皮包里不仅有法币日元和美金，还有一张名片，上面写有我现在的工作单位和我的名字。”
“中文名字和日文名字，我都不认识。”
“你为什么要认识上面的文字？”日本人问。
“你真问得可笑，如果等会儿又来一人向我要小皮包，我怎么办？”
“叭格，你老头真麻烦，我告诉你，我的名字叫町田岛，我是日本人。”
“你小鬼子还不滚回日本去，还想在南京杀人吗？你刚才骂我什么？”老头抖动着胡子，一步步向前，怒道：“跪在地上学三声狗叫，学得和真狗的叫声一样，或许我会把小皮包还给你。”
町田岛被激怒了，“呼”地一招掏心掌抓来，以为老头前胸定要被抓去一大块皮肉。
但老头不为所动，左手伸起抓住对方打来的右手，稍一用力，只听啪啪两声，日木人町田岛的手骨断了。老头为防止对方因疼痛大叫，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右手在对方头上用力拍下去，可怜町田岛犹如一根遇到热开水的油条，立刻瘫软在地上，七孔流血，一命鸣呼。
当周吉伟得知，町田岛被人杀死在鼓楼那边时，感到奇怪，他还没来得及安排谁去杀町田岛，怎么就有人先下手了？听说是一位奇人下的手，死者毫无外伤，右手中间骨头粉碎，其他部位好好的，却是吐血而亡。
后来还是中川洋子看出端倪。她说町田岛遇上了一位武学奇才，手是被折断的，至于全身软软的，脸上七孔吐出大量的血，是高人用泰山掌拍中天门穴所至。为此她也受到巨大的震撼，她们的‘出洋计划’举步唯艰，处处受挫，这是她们选中的对象中第二个遭暗杀的，一名本国的成员无端地丢了性命。
于是社会上又在传，南京来了一位武学奇人，杀人于无形，而且专门杀坏人和日本鬼子。
不管怎样，中川还得把她们的计划继续下去。
“胡司令，上次我们谈话后又过去好多天，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既然是对大家都有利的事，而且你们高层都表示支持，你还有什么顾虑的？”中川洋子和今井武夫又一次找他谈话，实为逼宫。
胡常模近来心情很糟。自从那晚被人设计侮辱，他头上是个大包，全身被蚂蚁叮咬得红肿，那支好手枪也被人偷走了，哑叭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他苦思冥想想弄清到底是被谁捉弄的，但没一点线索，只好自认倒霉。他说：“我流年不利，今年办事没一件办得顺心。我上次说过，那种从死人堆里挖出来的金银财宝花不得，我不当第二个孙殿英。”
“堂堂的国军师级大司令，手里兵多将广，枪炮弹药用大车拉，还怕死人？你的封建迷信意识也太严重了吧，与你的身份不相称呀。”中川洋子公然用批评的口吻，对胡司令发难。
今井手里端一把西瓜型宜兴紫砂壶，边踱步边说：“我知道你会这么说，但我认为我们的计划与孙殿英部炸开慈禧墓，完全是两码事，蒋介石克扣孙部的军饷，人家被逼无奈，才率部挖墓，以宝藏养军队。而你可以不进墓穴，只带小部分手下保护现场即可，取到宝藏你们还可以分得一份。”
“你们不是说开采煤铁矿吗，为何要挖古墓？不怕被中国zf干预吗？”
“你知道哪儿有煤铁矿吗？万一开挖时遇到宝藏，我们也必须挖出来呀，懂我的意思么？”今井说。
“严格说来，此种性质比孙殿英部造成的危害更严重，他挖出来的宝贝毕竟在中国人手里，这次找到宝贝你们不夺走百分之八十以上不会罢休。所谓‘出洋计划’，就是搞到宝藏和挖出来的煤以及铁矿石都用海船运回你们日本，到时我会被国人骂为汉奸。”
“胡司令真不打算加盟我们开采煤铁矿？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中川洋子站起身，慢慢走近今井武夫。
“请原谅，我承认自个儿胆小，保脑袋要紧。”胡常模近来不时记起，街上传说南京来了位高人，专杀汉奸和坏人，担心哪天不明不白死在街上。
今井向中川微微点了一下头。
中川从她的坤包中取出几张照片说：“会要谁的脑袋？不要危言耸听！胡司令，这儿有几张照片给你看看，如不认识就把照片还给我，认识的话我把照片送给你。”她一副猫戏老鼠的架势。
胡司令没有想到，担心的事终于来了。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崩溃了，彻底沦陷了。
“西乡花子接近我，投怀送抱，卖弄风骚，甚至出卖皮肉，开始我以为是她个人行为，想从我这儿寻求点保护或得点金钱利益，后来我发现你们要在中国开矿和淘金，才知道你们怀有其他目的，用花子当诱铒，想钓我这条小鱼。”胡司令后悔晚了，只能打脱牙齿和着血往肚里咽。
“胡司令，你不会吃亏的。现如今你抱得美人归，下步呢就等着数票子、捞花边(银元)，真金白银不要是傻瓜！”今井武夫玩味地笑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就范，你们会怎么对我？本司令麾下可是有千儿八百的人枪哟。”司令应该有司令的气度，今非昔比，你们日本人耍威风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我们手上此刻没一兵一枪。可是我们知道，国民d的陆军军部和参谋部在什么地方办公，我们就用手上这些照片，向他们要兵要枪，你信不信？”中川洋子气焰嚣张地说。
“当然信，因为你们拥有非常硬的后台支持。”胡司令原先挺直的身子慢慢弯了下去。
今井武夫说：“胡司令你比我幸运千百倍。去年8月22日，我代表冈村宁次司令长官飞到湖南芷江，接洽授降事宜，在芷江机场上空看下面人山人海，我的飞机前后都插着白旗，两翼下各缀有日本国旗一面，末端还各系一根四米长的布条，飞机在半空绕机场三周，停稳后我立于机舱口，还要向中国的译员和两名宪兵行军礼，还问我们可以下飞机吗？得到中方允许，我和我们的作战科长才可下机，此时地面上的中外记者，扛着‘长枪短炮‘，对准我俩人拍照，难道我不丢脸吗？在中国和世界人民面前丢日本人的脸！”
“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胡常模回击道，“将军有资格摆功，你巳在全世界出名。中国俗话说，‘宁做鸡头，不做凤尾’，你声名远播了，死也值得。”
今井武夫和中川洋子都哈哈大笑起来。
话说，中国第一飞贼万云鹏，被日本女巫蛊惑，答应联合寻宝。可是仔细一想，觉得其中大有蹊跷。地下的东西本来就是个未知数，变数太大。再说汪伪期间，特工总部76号副主任李士群，确实搜刮到不少的财宝，但并不是外面传的那么神乎其神，据说逆徒庄昌巳经找到600斤黄金(由唐先生为救陈民堂送给d国实权派何某了)，已经是一大笔财富，李士群还有多少个六百斤？李可是个聪明人，留学过苏联，加入过共产d，干过军统，现跟着汪精卫叫日本人干爹，过去在半空的偏带上行走，现如今在刀尖上舔血，他会不知道那种日子过不长久？他自从进入76号，就开始与重庆的大官小吏暗送秋波，光打几个飞吻一点作用都没有，而是暗中送上真金白银和古玩字画，送张三李四眼红，相关的宫廷吸血鬼谁也不能得罪，再大的家底也填不满d国那帮贪官污吏的血盆大口。
再说，江南曹寅系织造世家，在康熙帝时权倾朝野，富可敌国，然而虽是皇亲国戚，不善于经营也会坐吃山空。一个大家族开销也大，大有大的难处。后来又出几个纨绔子弟，纸醉金迷，声色犬马，只知道败业毁家。《红楼梦》中的贾宝玉从小就是情种，不爱文章爱女色，“千金难买林妹妹一笑”；其父贾政是最后一任织造主管，沉迷于花天酒地，夜夜笙歌的萎靡荒淫日子，哪有精力操持主业，大厦将倾时还故作大方，招揽七姑八姨、狐朋狗友，日夜不歇地玩着琴棋书画，斗鸡戏鸟，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只可惜葬送了一位才华横溢、旷世奇才、只有48岁的中国大文豪！
万云鹏继而想到，当年曾和徒儿在苏州活动好多天，防空隧道、废墓荒冢、古井山洞都曾探过险，总是失望而归。如今一旦寻到一处窖藏，自己又能捞到多少好处。以前本大爷就不大愿意伺候小鬼子，现在就更不可能了，于是他向南京保密站的陈华站长发去一纸电文，说在回宁途中偶遇风寒，只好就地求医，归期不可预定，恳请转告中川君。
上述关于万云鹏的心理活动，出自于台湾某文人之手，纯属杜撰。其实万某是因为曾经行窃过冈村宁次的官邸，害怕回到南京碰上冈村老儿又会通缉他，所以借害病而金蝉脱壳。
今井武夫和中川洋子的“出洋计划”，有效地蛊惑了日本国内上层，一批不死心者，先后挑选了多名地质专家和采煤开铁矿的技术人员，带着相关机械仪器资金，进驻江浙一带。写着“日本驻宁煤铁开采株式会社”的第一块牌子，挂在了苏州市郊租来的一幢大楼门口，第一个采矿企业就这样匆匆上马了。
1946年6月中旬，蒋介石制定了向共军全面进攻，速战速决的战略方针，投入全部正规军的80﹪，兵力即139个旅158万兵力。具体分布为：以21.7万人进攻中原解放区；46.3万人进攻华东解放区；24.9万人进攻晋冀鲁豫解放区；16.2万人进攻晋察冀解放区；16.1万人进攻东北解放区；9.7万人进攻晋绥解放区；15.5万人进攻陕甘宁解放区；7.5万人进攻广东各游击区和海南岛解放区。
蒋介石预计，48小时内消灭中原共军；2个星期占领苏北；3个星期打通津浦路和胶济路；3—6个月解决关内问题，然后攻占东北全境。
接着蒋介石撕毁《停战协定》。于6月26日密令郑州绥靖公署主任刘峙，进攻中原解放区，全面内战打响。
我d由于“钢刺”和“隐形教父”弄到了蒋介石当前八项工作要点的绝密情报，通过研判和评估，对敌人的兵力部署、战略走向等有了全面和精确的掌控，为我军制订全局反击作战计划和解放区的其他工作提供了有力支持。中共南京、上海、北京和天津等办事处及时撤离，其他工作也进行相应调整，同时前方大小战役逐步扭转战局，我军愈打愈勇。
这是一个深秋的上午，中川洋子亲自开车，带上胡常模、陈华、周吉伟出了市郊，说是去西山矿区看看。其实她是想去视察现场，因为那里已经挖到煤层了。
在车上周吉伟问道：“中川君，西山不是发现煤层了么？叫我们去为你们株式会社叫好，有这必要吗？”心理却骂道，无耻的婊--子，看你们还能嚣张几天！“庆父不死，鲁难未巳”，庆父活不了多久，到时看你们几个小鬼子怎么结局。
“非常有必要。”中川洋子说，“煤炭挖出来就是黑金，可以催生日中两国很多企业的发展。为保护开采的顺利进行，安全保障极为重要，这方面的工作非警察莫属。周君乃市警局主管安全的头领，不亲自去现场走走哪行？”
胡常模接话：“有警察保驾护航，难道还要派兵上山打仗？我们的敌人是共军，而不是山匪。”
“山匪？”中川知道胡司令怨气未消，骂山上采煤的日本人是山匪，差点甩盘子打人。细细一想立即冷静下来，哈哈一笑道：“说不定还真有山匪出现，到时要请你胡司令出兵剿匪！”好一张利嘴，心火熊熊竟瞬间化干戈为玉帛！
周吉伟象是说闲篇：“你们日本陆地面积虽小，但山岳很多，如富士山、秋名山、赤诚山、妙义山、高野山等，相信也有不少宝贵矿床，资源丰富。”他如数家珍，实为讽刺日本资源匮乏。
中川洋子马上否定：“惭愧，日本国是有名的资源贫乏国，山地面积虽多，都是穷山恶水。由于东海板块运动，构成地壳对撞，冲击出众多的堆积物，形成没多少作用的山脉岩层。”
“难怪你们对别人家的矿物如此有兴趣。”周吉伟又明白无误地敲一棒，转口说：“其实日本的山也是极具价值的，花岗岩虽不可炼成富级工业油，但可以锯成板块，是建筑领域的抢手货；火山岩可以提炼工业用油，已占日本气储量的一半以上；作为日本国家象征的富士山，终年白雪皑皑，它的美色享誉全球。日本诗人曾写道，‘玉扇倒悬东海天，富士白雪映朝阳，’我没说错吧？”
“周副局长这段话是什么意思？既贬又褒，让我好好想想。”中川觉察到身上有痛处。
“没什么意思，全当几句聊天话。”周吉伟打住，点到为止，再往下对日本品头论足，不免出纰漏。
“不褒扬的就是骂人的话，无非是说我们吃着碗里俅还盯着锅里的。其实我们的出发点是好的，中国百废待兴，虽在打内战，但时间不会很长。蒋委员长说三至六个月结束内战，恰好能炼出第一批铁，挖出第一批煤，可大张旗鼓搞建设了。”
胡常模心里骂道：“强盗罗辑，那不又是建立大东亚共荣圈吗？贼心不死！”
陈华没正面参与舌战，她刚接任市保密站长，还以为是半年前的副手中川在背后帮了她一把。其实中川洋子才没那闲心，自己的阴谋还想要陈华帮一把呢，所以陈华只好站在中间立场，说上二句有利于团结的结束语：“中川君用心良苦，我们都理解，随便聊聊天，大家都不要误解了意思。”
其实，中川洋子对西山煤炭的开采是没太大兴趣的，她迫不及待地想到苏州去，带上几个国内来的测绘专家，对照手上那半张藏宝图，争取短期内找到李士群或是曹雪芹家的宝贝。近几天晚上，她曾带着几名专家以游玩为借口，去总统府外围偷偷地测了测，一无所获，又怕惊动了蒋介石，那种拔老虎大牙的行为实在太危险了，所以技术专家们像做贼似的，放不开手脚干是可以理解的。
昨天，冈村宁次从北平来南京，检查日军日侨撤离(遣返)工作，晚上把中川洋子召去他的下榻处。原来的司令官告诉她：“要好好干，继续把你留在委员长身边，感谢他对我冈村的知遇之恩。你就当我们两个老人之间的联络人，今后的任务以军事情报为主，国共两d的都要。至于什么出洋计划可以放后一步，炼铁挖煤可以搞，但不可以把成品运回日本，要全部交给国民d蒋zf，他们正在打共d，兵工厂急需要煤铁。只要他的军队消灭了共d100万解放军，蒋就是200万国军也不是我们120万(虽回国一部分如需要随时可返回)的对手，你懂我的意思吗？”
司令官一定先与他的副参谋长交换过意见，所以今井见到中川时也告诉她说：“我赞成司令官的远见卓识，你要积极呼应司令官，懂我的意思么？”
她当然懂司令官的这句话，振聋发聩，一语点醒局中人，女尤立刻象是打过几针鸡血，亢奋得很。西山煤矿一定要去，何况那里还有从监牢里调去一批服刑的共d和以前关押的反日分子，顺便摸摸他们的情况，为保密局和国防二厅研判敌情提供线索不是很好吗。支持d国就是为日后的日本打基础，一荣俱荣。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所以她今天会亲自开车，率胡常模等几名中坚力量(中川洋子是这么认为的)来到西山煤矿调研。
当中川洋子冷静下来的时候，又把“出洋计划”提了出来。因为无论是黑金还是黄金，诱惑实在是太大了。黑煤已经成吨地从地下吐出，而挖金四分之三的藏宝图纸巳掌控，有了大半张藏宝图，找到宝贝便巳胜券在握。
那是前几天一个细雨霏霏的下午，干旱很久的第一场秋雨，如八旬婆婆步履蹒跚而来。一场秋雨一场凉，让人舒适得很。在一间并不起眼的咖啡屋，一名高高瘦瘦的佝偻老人，颤巍巍走进屋来。有心人才会认出，此翁就是那天扒走町田岛皮夹子，又在鼓楼街一条小巷中折断町田岛右手，拍中町田岛天门穴的奇人。
老头从前胸里掏出一张书本大小的牛皮纸，那是李士群妻子叶碧卿送给日军少佐冈村半张藏宝图的另外半张的二分之一。中川洋子也许见到那四分之一的宝贝忘乎所以，百密一疏地看走了眼，终生最大仇敌，竟与自己耳鬓厮磨这么久，毫无察觉。她把老头给的小半张图，与自己从中村科长要来的那半张图纸比照，在放大镜下相互的接痕纤毫毕现，吻合部位无一错位，完全是出自同一张图纸的四分之一。
老头说，“不会有错的，给钱吧，100元现大洋，一个子都不能少。”
中川说：“老头，你那四分之一张纸上，留白太多，一张破纸能要百元银洋？”
“女士你太不内行。我们盗墓人有经验，图纸上的留白处，只要有点颜色不同，或许就是入口或是机关，也许正是藏金点。”
“老头你能把另外的小半张也卖给我吗？”
“那一小块在我朋友手里，他多年前过世了，他家人找到现在都没找到，所以我还得分50元给他家人呢。”
“你是否按照手上图纸去找过宝藏？是从哪儿入手的？”
“当然找过。大凡去挖墓时都会带上它，无一处有参考价值。我看报纸上登的广告，所以才找到这里来卖掉它。”
“那块破纸留存你处也没用，可以送给我吗？”
“不行，按行规图纸不能送。”
中川洋子没有硬抢。如果她来横的，她就没有以后的日子，生命就会立刻终结。
后来今井武夫不相信老头说的话。他是用那四分之一张图纸探路，如果我们买他手上的四分之一，再用四分之三找到宝藏线索，他便会先于我们动手。因为他隐在背后窥探我们的行踪，加上他手上还有四分之一张图，也就等于他拥有全张图纸。
“将军抽丝剥茧，猜出那老人的诡计，看不出他道高一尺，好在我们魔高一丈！”?


 26、寻宝与更高图谋

中川洋子掌握有了四分之三张藏宝图，被扇旺了跃跃欲试的邪火，淘金之壮举一刻都不能停。西乡花子得知她准备去苏州，立刻请了假，于是两人结伴而行。
在火车上，花子悄悄问比自己还小3岁的洋子：“大佐阁下，怎不让胡常模派兵到苏州来压压阵？”
“我不是没想过，兴师动众总归不好，我们自己干得了的事，何必多一些人知道内情呢？胡司令毕竟是中国人，他也不容易，为我们他被戴上汉奸帽子，祖宗三代被人骂，他内心可是口诛我们千百回了。”何况冈村宁次司令官要其暂缓掘金计划，这一层不好与花子说，此乃高度机密。
花子只知道发泄怨气，自己那么年轻漂亮，做了胡老贼的情人，总有些于心不甘，嘟啷道：“我们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呀。”
中川洋子笑道：“你引用的那句中国俗语不恰当，骂了我们自己，你是谁的夫人？我们在哪儿折过兵？我知道你恨那老家伙，要恨就恨我吧。谁会预料到事会那样难办，不过到目前为止我方还没有输掉什么。”
“下步怎么办？有妙招没有，需要我做什么？”
“我是第二次去苏州。前次执行其他任务没有好好玩，明天我俩去旅游，到处转转。苏州很多名胜，有的不仅享誉全国，在世界上也很出名。尤为园林建筑，各有特色，以苍劲古朴、人物山水见长，如拙政园、沧浪亭、狮子林、留园、虎丘、剑池等，还有不少千年古塔，如罗汉院双塔，盘门瑞双塔，报恩寺北寺塔，上方山楞伽塔，灵岩山灵岩寺塔，尤以虎丘山上的云岩寺斜塔最为出名。该塔始建于五代周显德六年(959)，建成于北宋建隆二年(961)。塔高七层平面八角，至今巳近1000年，虽在400年前由于地基的下沉，塔身高14.5米处向西北边倾斜2.34米(世界著名的意大利比萨斜塔顶偏离4.4米)。(注释于后)
“大佐，你的知识真渊博，博古通今，就是一般苏州人也没几人有你那么了解它们的过去。”
“作为一名优秀的特工，每到一个地方，就要对它的风土人情多做调查，或研究地图、地方志,或结合实地考察，脑子里的东西积累得越多，越有好处，需要用时随手拈来。比如在空旷的野地里，突然被多人追杀，你发现不远处有一座古庙，由于平时作过调查，知道里面的布局，还知道有条地道，你就可以逃进庙里，继而从地道逃走。再说，我们想在此地寻找曹雪芹家族的宝藏，来之前我做过些功课，查阅过不少资料。从古字出发，我不仅重点钻研了那些尘封几百上千年的死字典，而且还读过几本活字典呢，你相信不？”中川洋子故意留下悬念。
“什么叫活字典？请大佐告诉我。”
“苏州是官宦鼎盛之帮，文化底蕴深厚。社会上不少闲云野鹤、清朝遗老，云游于茶楼酒肆和公园凉亭。你只要善于诱导，多说几句不花本钱的奉承话，这些人本来就有一种表现欲，以表明他们满腹经纶，博古通今，博学多才。引导得好他们会搜肠刮肚，把古典的东西或神秘的宝藏都往外倒。”
(注：1956年在斜塔内发现大量文物，其中有越窑的莲花碗，为罕见的艺术精品。有诗人赞道：“沧浪网狮拙政园，天若北寺虎丘山。蔚林双塔枫桥夜，美丽长流天地间。”真是奇妙无穷！)
“大佐阁下，你本身就是一部厚重的百科全书，对中国古典有如此造诣，真了不起。我在早稻田攻读两年汉文，根本就没学到多少中文典故，太惭愧了。”
“花子姐对我谬赞了。中国文化积淀深厚，我仅知皮毛，原本想占领他们全国后，把燕京大学接管过来，请几名中文教授专门教我，穷尽一生成就一名中文博士足矣！遗憾呀，我的梦想破灭了。”
“我们都生不逢时。”西乡花子话锋一转，提出早就想提的问题：“大佐阁下，你入职中国的最高政权机关委员长侍从室，经常不去上班哪行？按中国的话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的薪资怎么……”
“说穿了，我就是侍从室的对外联络官，主要对接日本事务，比如二处处长陈布雷，要日军官兵善后联络处一项日侨撤走的数字，我立马电话联系或亲自开车前去，把数字和情况搞妥当，回来汇报便是。”
“比如今天你在苏州怎么办？有人顶班么？”
“那是必须的，我有几名同僚好友，她们会分担我的任务。”
西乡花子异想天开，想当中川的一名副手，中川要外岀忙私事自己顶上去，她够格吗？委员长身边又不是藏污纳垢的垃圾堆，不过她是心里想的，她没愚蠢到自讨没趣，不可为而为之，她没洋子的命好。
次日，两名日本女谍，游览了苏州的好几处景点，真是目不暇接，一处比一处宏阔精美，处处散发着中国古建筑的艺术光辉，除了等会踏花归去马蹄香之外，其他一无所获。旅行包中带来的探金器，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敢用。在中川洋子的心目中，突然萌生了一种强烈的妒嫉感，恶从胆边生，巴不得来次大地震，我大和民族没有的建筑艺术，你们低等的支那民族就不应该拥有！
在拙政园坐下休息时，西乡花子问：“曹寅的织造总局设在南京，有财宝也只能埋藏在金陵，我们为什么把寻宝的重点放到苏州呢？”
中川洋子侃侃道来：“苏州织造局郎中李煦，是曹寅的妹夫，李之所以能当上郎中，自然是曹寅给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曹家进入皇亲国戚行列，并成为龙头，已经根深蒂固，枝繁叶茂。李家只能仰其鼻息，感恩戴德，就是把李家的财产全要过来李家也无二话。再说南京的社会结构，要比苏州复杂得多，藏密就必须选择死角和盲点，不为人知的地方。就和大阴谋家一样，大隐隐于野，藏在黑暗里，擦亮贼眼，磨利爪牙，以求一搏！你懂其中原因吗？”
“你这么一解释我就明白了，苏州比南京更适合藏密”。
也许是天道轮回，转到幸运点被中川和花子二人遇上，她俩大发了。有时还真是天道不公：好人不长命，恶人活百年。两名日本女魔头第二天，在距离斜塔不远的一株枯树下发现秘密，当晚从洞穴壁上推开一扇门，找到一处窖藏，足足起获纯金3000斤！
1946年初冬的一个清晨，唐明宇起得特别早，金陵城所有一切都被浓浓的白色雾霭包裹着，里面隐藏着恒古不变的一种物质——生命的源泉。它孕育了六朝的兴衰沉浮，还有近代的罪恶悲哀，不断裂变分娩，颠覆了轮回之后终于迎来新生，这一切都有雾的功劳。雾是水的异化，水才是一切生命的奶渍。
上善若水！
然而人生无常，每个人的构想永远适应不了变化的现实。用现在的流行话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唐明宇也许刚从死亡的边缘偷跑回来，治病期间有充裕的闲暇回顾往事，勾沉不算久远的历史，打捞艰难困苦的岁月，当然还少不了生命的紧迫感和良心折磨。他对一位女神有所亏欠，每到此刻脑海中就会萦绕着徐志摩那首情感巅峰的小诗《再别康桥》——“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边的云彩。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中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
康桥通常都译为剑桥。英国的也是世界的最高学府之一，剑桥大学，想到这里自然会记起与曹勇男那段浪漫的爱情故事——
自己出身于南京市郊一破落商贾家庭，曹勇男的父亲与自己的父亲还有朱夏为三剑客，追随孙中山先生北伐，参与推翻满清帝制。曹家只有一女，犹如父母的掌上明珠，按照曹伯年的要求，女儿日后必须以文兴国。所以在她17岁时就被送到英国剑桥大学攻读哲学，当然哲学是需要汉语打基础的。
唐明宇从日本弃教回国经商，当年受剑桥大学之邀前去讲学，主讲汉语基础之论语、孟子等。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曹勇男在这个西方发达国家，初来乍到，形单影只，举目无亲，遇到一位同胞异性，会发生些什么？正如王维阐述的三种境界变化：先是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西楼，断肠人在天涯的无奈；接着是衣带惭宽终不侮，为伊消得人憔悴的落寞；再就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喜悦。
大凡周末，他们会忘记年龄的差异，荡漾在伦敦的大街上，伦敦眼、中国城、千禧桥都有两人的身影。他们还经常步上伦敦塔桥的悬索桥，横跨泰晤士河，要不然就在校园里选处草坪躺下，口中咬根狗尾巴草，望着浮动的仓狗白云暇想联翩……
“‘坚硬的城市里没有柔软的’，唐教授，这话是谁说的？”
“啊，学生考老师，我可是才疏学浅呀。饶了我吧‘……爱情生活不是林黛玉，不会因为忧伤而风情万种’，是不是徐志摩说的呀？”唐教授调侃地反问。
“轻吟一句情话，执笔一副情画，纵放一地情花，覆盖一片青瓦，共饮一杯清茶，同研一碗青砂，挽起一面轻纱，看清天边月牙，爱像水墨青花，何惧刹那芳华。”曹勇男咏读的也是徐大作家的爱情诗。
“爱是一场催眠，醒来之后你被谁吸了灵。这就是为什么爱过之后，总觉得失去他，也失去一部分自己。被爱的人总是掌灵者，去爱的人反而失魂。在每段真心付出的感情中，总有一个人献祭了灵魂，收获了残忍。”唐先生又颂读了一段徐大诗人的诗。
两人憧憬未来是如何的美好，日后又是如何收获爱情、事业、家庭的幸福？然而作为教授的唐明宇却没有料到，我泱泱中华，会被小小的日本人蹂躏得支离破碎。他没有完成与校方签约的课程计划提前回国，他要投身于保家卫国的斗争中去。
唐明宇还记得回国前的几天里，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曹勇男实话实说：“先生，从大处着想，你准备回国抗日是正确的，蒋委员长在庐山会议上号召，人不分老幼，地不分南北，都有守土抗战之任务。现在国家有难，我们不能无视国人被小日本欺侮；从小处想，先生回国后，我又回到孤立无助的境地。”
“勇男，英国是二战的中立国，你在这儿不会有任何危险的。在这所世界知名学府里，认真完成学业，用优异的知识回去报效国家。中国积贫积弱急需文化和科学去改变她。”唐明宇如果从狭隘的个人利益考虑，当然企盼女友一同回去，自己三十出头早过成家的年龄，但对她本人的前途、她父母寄予的厚望、国家的需要都背道而驰，只好又安慰她说：“我先回国看看，如战事不十分紧张，我还返回剑桥，我向校方也是这么申请的。我走后你不会孤单，我和本国驻英使馆请示过，他们安排了女文秘小范做你的联系人，她会经常来看你的。”
“那好吧，我听你的，但你也要听我建议，回国后不要找别的女孩子。”
“绝对保证，请我的曹大小姐放一百二十个心。”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年后的中国烽火连天，也正是在保国土、诛敌寇的战斗中，曹伯年老英雄饮弹沙场。唐明宇受托再返康桥，把自己的女友接回，送到奄奄一息的准泰山身前……
昨天曹部接军分区命令，第二天要参与金陵西山煤矿一次战役。此煤矿是日本驻宁矿业株式会社开发的，时间才三个多月，属于无计划乱挖乱采，只挑煤层厚的挖、薄的不挖，严重破坏了资源；更为严重的是，把中国的采煤工人不当人看，吃不饱，环境恶劣，安全没有保障，任务重完不成时不准吃饭和休息。每天都要挨监工的打骂，简直成了人间地狱，经常发生死人事件。劳工中有一批是国民d军统抓的地下d和工人，还有上街游行的学生和一年前的“反日分子”。为此上级组织决定，捣毁西山黑煤矿，消灭胡常模派去一个连的护矿队，以及由警察、保密员、监工组成的黑社会性质的督察队，把所有劳工解救出来，将为首者捉拿归案，器械和半成品予以收缴。
曹勇男面对的敌人，与几个月前的敌人有相同的也有不同的。除胡常模的城防驻军外还有各种势力的护矿队，加上黑社会性质的综合督察队，力量也不弱，足有一营兵力。更主要的是还有大魔头中川洋子策划和凑成的一支小队伍，他们武器精良。但曹部是正义之师，早作了准备，矿区布局的图纸己搞到手，另外庄昌、周吉伟等同志事前巳与打入矿区内部的地下d沟通好了，战斗打响时内外夹击，还专门安排内应人员控制几名头头，使他们失去指挥权。
曹团长还是百密一疏，她没料到西乡花子会出面，跑到胡常模面前死缠烂打，终于借到一挺歪把子机枪外加一个班的兵力，无形中增加了敌方的力量。
零点时分战斗打响。曹部采取曹刿战法，一鼓作气，分成三支队伍如三支箭矢一般同时突进，压制住指挥楼驻矿部队。因为事先己按排力量控制三个点的头头和那支日军小队伍，开打不久他们先后成为俘虏，打死打伤十多人后，曹勇男立即指挥副政委兼第一营长古山英向敌人喊话。
古山英用电嗽叭喊道：“国军兄弟们，我们是苏北解放军三团的部队。日本人不甘心失败，借口为中国人开矿，其实是为他们自己谋利益，并且破坏我们的资源，更主要的是以开矿为掩护，勘测我宝藏，听说他们在苏州找到不少黄金。”
一个国军尉官叫道：“这是共军的宣传蛊惑，不要相信。”
就在此时，国军借来的那挺机枪打响，打死一名矿工和一名曹部军人。
曹团长一边命令分兵还击，一边组织力量把当囚犯的电厂冉厂长、水厂刘厂长等进歩人士以及所有劳工护送撤离。
刘志此时正率他的连队赶来。当他从胡司令口中得到确切信息后主动请缨，要求报断手之仇。本来司令是不予理会的，刚好中川洋子打来告急电话，他担心矿上出大事会追查责任，所以批准刘志带他的连队驰援西山煤矿。于是刘部分乘两辆汽车赶来还不算太晚。
曹部胜券在握，抓了俘虏缴获不少武器后出现明显的松懈。刘志率部正好赶到，从后面向解放军射击，而且狂叫“煤炭是为d国挖的，哪能由共--匪来抢！”
双方再次交火，而且愈打愈激烈。约半小时后，曹部不断出现死伤，战况发生反转。古山英带她的一营，护送被抓人员和矿工撤离，刚出矿区范围就听到后面枪声大作，古营长知道情况有变，带着一连兵力回身杀进矿区，发现是刘志在发难。她怒火中烧，要来一支狙击步枪，屏住呼吸，瞄着镜中出现刘志通红的脸。
这边枪响，那边百米之外的刘志前额有个血洞，只见他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向前跪了下去。
敌人后援部队失去主将，陷入混乱。曹部拼死突袭，总算取得险胜。事后唐明宇帮她总结时提出以下几点思考——
一、战前运筹不细，没对突发情况作重点研判；
二、敌情掌握不充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对西乡花子借兵和刘志成为援军毫无预判，以致手忙脚乱；
三、胜不骄败不馁之常识，没当做经验，险些铸成大错；
四、临阵指挥有些忙乱。组织地下d和所有矿工撤退，不应用一营的兵力护送。如古营长反应稍慢，将造成更大伤亡。
尽管如此，对中川洋子来说是次重创。她以为时来运转：与西乡花子苏州之行几乎满载而归，西山煤矿出煤形势大好，不仅质量上等，而且数量逐日攀升，不出半月，第一批黑金和三千斤黄金便可登上本国的“日不落”舰驰往东瀛了。中川洋子猛然记起那天胡常模的一句话，西山上有土匪，还真的一语成谶，果然被原来的龙虎山土匪大咬一口。
尽管如此，对地下d来说，真是冥冥中有人促成好事。去年发生的那起震惊全国的黄金大劫案，刘志成为幕后主谋。他虽带领警察和案件组长王丙权去启获了那一吨黄金，使尽家财保住了性命，却始终不甘心，因为他真的被冤枉了。那天委员长打电话给毛人凤，要调用杭城追回来的那一吨贡金，毛人风带人去中央银行搬运。结果把当时专柜封存的贴有杭城中行封签的银箱打开，专家一检验，整整10箱沉甸甸的东西并不是金子，全是由铁块人工做成的伪造品。半年前唐明宇使的一招瞒天过海之计，现在才被发现。已经死去的刘志也只好盖棺定论——他私吞了蒋介石的贡金一吨。
当时在场的毛人凤懵了，僵硬地站在那儿，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过去多久才渐渐地幻化出刘志就站在身边，是恨其不忠，胆大包天，敢私吞朝贡的一吨黄金呢？还是为他鸣不平，被人栽赃了，钻入别人挖好的陷阱里再也出不来了？我手下有包拯吗？能还刘志以清白么？也许只有天知道！
唐明宇终于康复出院。一个多月窝在医院的病床上，思维几乎僵硬。农民离开土地会发疯；工人没有厂房脚不能迈步，手不知往哪儿搁；战士赶下战场，还不如一只落单市郊的虎；政治家脱离他指点江山的舞台，就像一只搁浅海滩的鲸。唐先生既是战士，又是政治家，出院的当天上午他就去找中川洋子。
“明宇君，本来你还应该休养几天的，客气话我也不说，近来的事实在太多。你能来上班真是求之不得。”中川洋子这次说了真话。
唐先生世故地说：“万事开头难，我们的煤铁矿开采慢慢走上正轨就好办了。开初总有些沟沟坎饮的，向前看，面包会有的，煤铁更会有的。”
“我就愿意和唐君打交道，你有一种藐视一切困难，心藏十万雄兵的定力，具有那种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大将风范，我真的被你感染了！”中川洋子这次的话有真有假。
“大佐阁下您谬赞我了。我今天来上班，请分给我任务吧。”
“昨天西山煤矿出事故，你听说了吗？”
“还真没有。昨天忙于和医生们讨论我出院的问题，心里高兴什么也顾不上。”
于是，中川洋子把西山煤矿被解放军的后方部队曹部骚扰，还和护矿部队打了一仗等情况简要作了介绍。
唐明宇“义愤填膺”：“怎么会出这样的问题？共d方面怎会想不通？开采煤铁中方得利一半以上，他们只想到国民d有了煤铁制造出枪炮，是打解放军，也太现实了。曹勇男团长是我的未婚妻，当然她是奉命出征，我们已进入谈婚论嫁阶段，有机会我一定批评她！”
“西山事件zf会出面调停，唐先生再做做曹团长的工作当然更好。除此之外还真有一件事务必请你出马。”中川洋子花费了多少心血，会让你这条变色龙舒服吗！
“什么事但说无妨？”唐先生预感到女巫没有好屁放，就看她怎么表现。
“听说苏州西南郊，有几座奇山，你上去过吗？什么时候我们去看看行不行？”
“当然行。游山玩水，天天不少人上去，谁去都欢迎。”
“我们想带点简单的仪器上山，说不定山上有丰富的煤铁矿呢，不知可不可以？”女间谍阴谋来了。
“前两年我上过一次山，当时还是你们管理南京时，我记得在山下都立有禁令牌，其中有规定禁止在景区动土、勘探等条文，现在有什么禁令就不得而知了。”唐先生解释。
第二天，中川洋子带着两名中年日本人，肯定是测绘方面的专家，在唐明宇的带领下，驱车来到苏州，再将车开到市西南郊。
四人第一站准备上穹窿山。脚下的禁牌是新的，立于1945年X月，为苏州市名山管理处所立，条款上仍有一条禁止勘测、动土等内容。此山位于西郊光福寺旁边，主峰叫箬帽峰，海拔314.7米，为太湖东岸群山之冠。
第二站登上天平山。不需唐先生介绍，名山壁上写得明白，它位于苏州西南，为太湖之滨的风景名胜，素有吴中第一山，江南胜景之美誉，中国四大赏枫胜地之一。山势峭峻奇险，古称白云山，又名锡山，高201米，是北宋名臣范仲淹先祖归葬之地。
中川洋子和两名日本人，对此山兴趣很大，看得非常仔细，一石一木都不放过。由于年代久远，范仲淹祖墓无以觅踪迹，不难想象，时间对于几名日本男女是宝贵的，却对此山留连忘返，目的是想寻到机会，对范家祖墓下钻探密。现在的中国zf不允许，就算是允许,唐先生暗地里也会阻止她们的魔掌。?


 27、女团长飞车救英雄

中川洋子从苏州西南市郊两处名山回来之后，心情异样地复杂，整天坐立不安，走火入魔，患上一种严重的癔病。在她的意识里，中国遍地黄金财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天平山上宋朝大儒范仲淹的祖墓下，肯定埋有大量的金银财宝。中国的有钱人，不知从哪朝哪代开始，总是把好的硬货藏在地底下才安心，才有了贵人的根。此种愚笨的思维方式和作法，似乎成为国粹，代代相传，乐此不疲。结果自己的子孙后代穷得叮当响，露出腚来连裤子都没得穿，反让大批金银宝贝留给外族人挖出去享受。写成《红楼梦》的大作家曹雪芹，铁定皇亲国戚之后人，他的一生就是个生动的例子，钟鸣鼎食之家，不到50岁却“院中杂草盈尺，”贫病交加而殁。要说没脑子的还有日本的将军们，首先是占领南京的谷寿夫第六师团，接着是国崎支队及海军和后来的松井石根，都是一群又一群莽夫。没文化多可怕，进城后只知道发泄兽---欲，不是杀人就是强奸妇女，醉生梦死。如果用那些兵丁和时间加上智慧，刨地挖宝(前后攻克北平上海武汉等大城市都能这么干的话)，说不定日本比美国还富有，完全不会造成1940年下半年，美国停止与日本商贸往来，战争物资紧缺，后援跟不上，与中国军队胶着不前的被动局面，可能1945年前便攻克了蒋介石陪都重庆，全面占领中国，高歌凯旋了。一步之错，迫使帝国早亡，悲哀呀！裕仁天皇时代，既生我中川洋子，又何早生你东条英机(当时的日本内阁总理)？
日本的一代女尤真够猖狂的，除恶毒攻击我传统文化，也竟敢视她的前辈如草芥，把自己当成天之娇子，日本人的救世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中川洋子精神不正常了。
好久没见安德烈教父了，就是安德烈教父不约自己，唐明宇也会借今日礼拜天，去圣保罗教堂做祷告，结束后再去后院与安德烈见面。
安德烈很高兴，他给唐先生沏杯香茶，端到院里花坛上，自歉地说：“你中枪住院期间我只去看你一次，真对不起，我有个心结，因为我的外貌典型特殊，与你接触多了不免使人产生怀疑，你在执行特珠任务，千万大意不得。”
“我们之间有必要说对不起吗？先传达任务，闲话放到后面说。又是‘钢刺’转来组织的情报吧？是什么内容？”
“你自己看。”安德烈将一份电报交给唐先生，只见上面的文字是：“三天后沈阳保密站将潘x端之参谋长杨x英转南京中央军人监狱，望你们中途组织营救。”
唐明宇前些时候从其他渠道得到情报，早在三个月前的1946年5月30日，民主联军逼近辽宁鞍山，潘x端师长抓住机会，率184师宣布起义，后光荣改编为中国---民主同盟军第一军，潘任军长。同年10月他加入中国共产d。在起义前夕，被国民d保密局沈阳站发现情况，将师参谋长杨x英(地下d工作者)逮捕，关押在沈阳监狱。由于任务紧迫，唐无心与安德烈介绍与中川洋子去苏州、上西南几处名山以游玩之名义，窥探寻宝等情况。
还有这次唐明宇主动提出，要与曹勇男举办婚礼。可任务迫在眉睫，只好又把婚期延后。
唐明宇在核心小组会上，把营救杨X英参谋长的问题提了出来，并把已知的情况作了说明：“一、杨参谋长的相片我从沈阳出版的一张报纸上找到了，等下大家传看，记住其外貌；二、已知客人于三天后的十二日晚上23时出发，交通工具是火车；三、见面信物，对方手里有本书，是戴望舒的《秋天的梦》，我们派去接头的人，手上是一本《徐志摩诗选》，确认之后点头即可，不必语言交流。万一为了证明真假，我方开言说，现在放映一部英国人拍的《魂断蓝桥》的电影很好看。杨某纠正说，是美国好来坞拍的；四、营救杨的意义非常重大。国共两军交战，我方在军队数量、武器装备、后勤保障等方面差于对方，如果能争取国军一个师起义，可减轻我方很大压力，营救出一个国军的师参谋长，不仅对起义师有极大鼓励，而且在整个敌军中也能产生重大影响，说不定会有更多有识之将领率部倒戈，投向我军。”
周吉伟说：“我建议南京车站d小组负责确认对象，利用查票之机搞定杨参谋长所在车厢和座位号，提前通知我们在车站负责联络的同志，为下步选定营救点提供保证。”
“办法可行。”庄昌说，“我可以说有任务出差杭城，而后选准时间，中途上到那列沈阳开出的火车里，确认对象后通知下关站的同志，再由他们亲自向唐先生报告。”
唐明宇插话：“敌人是狡猾的，路途遥远，要考虑中间的变数。一二套方案可能不够，运筹得越充分，保险系数就越高。”
庄昌反应快，他说：“我先设计三套方案，最后由大家定，第一火车上营救。先选定行动的时间和地点，准备两个行动小组，车厢组8人，每人控制一名敌方押解员，并引导杨某从左边上车顶再从右边跳下，需由攀爬能手承担任务；右边车下组4人主要是接应，注意射击后面跟上车顶之敌，准备一辆车把杨接走。第二南京车站月台营救。12名队员即可，成功率相对较低，主要是人员复杂，担心伤到无辜乘客，混乱中出手也有六成把握。第三南京街头救人。安排队员20名，火车如误点半小时到达京城，已近天黑有利我们行动，因为从车站到江东门中央军人监狱，路程较远多是人员密集区，如选择有利地形，事先派人在点上稍加疏导闲人，把接送车安排妥当，成功率有八成。”
大家讨论的结果，用庄昌的第一和第三套方案，如果笫一方案在车上营救把握不大，就用第三方案，拼全力也要把杨x英参谋长救走。基本方案确定之后，大家各自按照分工去做准备工作。
利用一点空余时间，唐明宇开着自己的私家车，带上一斤西洋参礼品，来到百草堂中药铺。朱老头永远是那样精明干练，神态自如，从他饱经沦桑的脸上，可以读出一位追求光明、执念真理，昂扬斗士的人生巨变。在这位父辈面前，唐明宇总显得那么乖巧和谦虚。
“明侄儿，你拿这把西洋参是放我这儿卖的吗？”老人故意这么说，“你麾下不也有一家中药店么。”
“就是。放夏叔店里卖，你先垫付我一百大洋怎么样？”
“你还真比夏叔会做生意，难怪你可以把一商业王国经营得风生水起，永不言败。一斤西洋参卖我一百元现大洋。”
“夏叔，你还是过来，帮我打理中药店的生意吧。”
“以后再说。”朱老头认真打量了侄儿好一阵，点头道：“毕竟年轻，见你枪伤恢复得这么快，我从心底感到高兴。哎，如果二哥还健在，看到你马上要与大哥的女儿成亲，该有多高兴。勇男前天在我这儿闹半天，要我教她珠算，我问她为什么要学珠算。她说以后不带兵打仗，国家没战争了，就在家里帮你管账，当管家婆呢。”
“她想得倒远，就怕她管不了我的账，我是大手大脚惯了的人。”
“闲篇放后面说吧，你来我这儿不仅仅只为了送我一斤西洋参，肯定有事。”
“是的，要请夏叔为我拿主意。”于是唐明宇简要地把出院后陪中川洋子去苏州市郊西南名山游玩，洋子间谍的险恶用心作为第一件大事提出来，第二件就是组织下达营救杨参谋长的任务，初定两个方案一并作了汇报。
夏叔明快地说：“公开的和隐蔽的两条战线，都是打仗，打仗就会流血和死人，我们不杀敌人敌人就会杀我们，这便是战争派生出来的一对魔鬼。中川洋子她的本质没变，没真正放下武器，不甘心失败，其行为说明她是我们共产d和中国人民的顽固敌人。是敌人就要消灭。所以对中川正在进行的破坏活动要予以打击，做到不留后患就要从肉体上消灭她。国民d巳和中川洋子等少数顽敌结成同盟，这些人也是我们的敌人，明刀明枪的干，与隐蔽钱线的暗杀是有本质区别的。迟早是要把他们消灭的。”
停了停他又说：“至于营救杨参谋长，你们的方案是可行的。但在行动过程中不免出现变化，作为指挥人员，必须及时洞察有利于己方的一切因素，因势利导，变被动为主动，充分调动积极性，争取获得最后胜利。”
“夏叔的话对侄儿的启发很大，回去后我会传达给同志们，就按您的意见办。”
“我知道你们都很忙，为减轻你们一点压力，第一项任务交给老叔我去完成吧。”
“夏叔宝刀未老，侄儿是知道的。但我们几名同志联手，和那日本女巫先后交过几次手，都被她逃脱了，我担心您……”
“担心我玩不过她？当然中川洋子很厉害，仅凭老朽一双手是不够的，可我还有帮手，你就放心吧。”
夏叔信心满满，还说有帮手，会是谁呢？能当他的助手综合素质一定不弱，他不揭破自有他的道理。唐明宇按组织原则是不能刨根问底的。
“还有一件事，你必须与勇男好好研究个除奸方案，”夏叔郑重地说：“勇男身边还有一名国防部二厅特务，是前三年伪装国民d逃兵潜上龙虎山的。昨晚诸枫前来报警，他侦查两个多月才确认此敌特代号‘地老鼠’，真名张某某。勇男和古营长认真核查，不难找岀真凶。”
“国防二厅对曹部虎视耽耽安插双线，前不久除掉一名，现在诸枫又发现张某，我会协助勇男除去此敌的。”唐朋宇表了态。
曹勇男自从归建解放军，被编入苏北军分区新编第三团，进入大家庭之后，心情无比舒畅。那种政治气候，上下级之间的亲和关系，以及与当地老百姓的鱼水情，是从来没遇到过的。以前在龙虎山，虽是一呼百应，食品供应丰富些，但来的不明不白，多是抢来的，饥一餐饱一顿，朝不保夕的时间多，心中从来就没踏实过。担惊受怕，说不定半夜三更国民d派几支大部队跑来围歼。如今是人民的子弟兵多光荣，学习资料上还说解放军打败国民d后，还要建设新中国，前途非常光明。这次因为结婚又是高龄初婚，组织批的假也比一般战士多几天，提前来到南京城，反而觉得受约束，被禁固似的，没在苏北郊区部队快乐。当她得知，唐明宇请领一项营救184师起义部队杨参谋长任务肘，强烈要求参加行动。
“不行，这不是在根据地明枪大炮、大刀阔斧地跟敌人干，这是敌后隐蔽战线，你不适应这种环境，到时你会手脚忙乱，搞不好会弄巧成拙。”唐明宇解释说。
“我听你指挥，可以不上火车，我隐藏在月台边当人墙也可以，打枪我高过一米八有优势，看得远认得准，说不定能起作用呢，你们不是缺人手吗？”想不到一位曾经呼啸山林的顽匪司令，刚刚改变身份，指挥上千战士冲锋陷阵的正规部队团长，此刻又要求体验一名列兵战士的生活。这并不是玩童的轻狂，也不是山野村夫的刻意卖弄，而是一种崇高理想下的真实付出，只要对人民对d有利的事，她就争着向前，不管任务多艰巨、过程多危险都要完成。如果心中没有大爱，是做不到用行动践行“苟利国家生死已，岂因祸福避趋之”的。
周吉伟从前方车站拍回的电文是：“我在此地看过两匹骏马，仔细斟酌不理想，所以放弃，请老板定夺。”
唐明宇给周回电：“预料中的事，选良马不是那么容易得手，那就跑下一集市上看看。”
周吉伟又在前方站，分别在第5和第8车厢查票，他感到奇怪，两个车厢都有从沈阳上车，有警察监护的戴手铐乘客，而且与报纸相片近似的人。后面庄昌分别在5和8车厢发出暗语询问，均无反应，为此可以看出是沈阳敌方做足了功课，密派4名替身上车，企图引南京地下d上当。
其实沈阳敌方还把启运时间拉后一天，说是8月13日旁晚6时火车才到达南京终点站。我方相应提前一天行动，周吉伟和庄昌直接去到5号车厢，坐38号位的人手被铐住，相貌反而与报纸照片有出入，是被有意化妆过，但他在看那本《秋天的梦》，周吉伟带领庄昌查票，周手上有本书是《徐志摩诗选》，戴手铐人与周吉伟深深点头，为证实真伪庄昌问：“老周，你看过英国人拍的《魂断蓝桥》吗？听说很好看。”
戴手铐人竞主动纠错：“不是英国人拍的，是美国好莱坞拍的《魂断蓝桥》。”
“你多什么嘴！”旁边像是一名便衣特务，制止戴手铐人说话。周吉伟借故离开走向餐车厢，在工作室用电台向唐明宇发报：“买5张今晚的电影票。”这是约定好的暗语，买今晚电影票是目标准点到达，5张电影票是有4名押解人员。
周吉伟和庄昌从其他车厢提前下车，快步走到唐明宇等人聚集的地方，见曹勇男也出现在那里，庄昌心里犯嘀咕，原来的计划里没有她参与任务，快做新娘子了，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到时碍手碍脚是小事，万一有个损手破脚如何拜堂。
车门尚未打开，突然20名宪兵列队走来，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代走向5号车厢门口，严阵以待，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车门开处，4名便衣特务亮出枪，押着师参谋长杨x英走下铁梯。地面上两边各10名宪兵荷抢实弹，护卫着便衣特务和中间的疑犯向月台旁边的车队走去，闲杂人等纷纷让开路，场面凝重而壮观。
“嘭”地一声枪响，不远处一幢楼房三楼，周吉伟的狙击qiang从半扇窗门中缩进去。打完制造混乱一枪后他便提着长木箱子走下了楼，消失在华灯初上的街巷里。
也就在枪响后，月台异样慌乱的当口，一名蒙面高大健硕的人，几个箭步冲上去三脚两拳打倒那几名便衣特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背起双手被铐住的参谋长杨X英飞跑起来，并命令道：“首长快抓紧我背上的绑带(她是有备而来)，我要背你上火车，咱们重演一场‘铁道游击队’”。“不，英雄像是位女性，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上火车顶。”女英雄不言语，迅速从两节车厢连接处攀上了车顶，没跑几步向车厢另一边跳了下去。事发突然，那位飞人大展拳脚，完全把人们吓懵了，安保人员也来不及作出反应，眨眼间被她从刀枪林立中把人救走。谁也不会把警察、特工安排在车厢的那一边。
唐明宇刚离开上厕所，因为他知道曹勇男会有动作，只是猜不透会玩出什么花样。想不到她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用这种出人意料的劫法场方式把人救走。如果知道英勇救人者是个女人，是龙虎山曾经的头把交椅，现在苏北解放军新编三团团长，南京各茶馆的说书场，肯定有多个版本，演出震聋发聩如古书中描绘百万军中救太子式的英雄故事！
“高，实在是高！”不知是谁在现场大喊一句。
“曹勇男哪儿去了？几分钟前还在这儿。啊，我明白了，她之所以要唐先生领她到此，原来是要参加行动，想不到她会用这种奇特的方法得手，太叫人拍手称快？”庄昌这时才醒悟过来。
在夜的黑暗里，曹勇男把杨x英带到庄昌等人面前。
杨参谋长赞道：“曹团长，在原有的英雄史上，你又添上一章飞车营救起义战士的妙章。”
“没什么，这是应该的。”曹团长回身走了。
在城防司令部中型会议厅里，胡常模司令气急败坏地来回走着。这次沈阳将杨X英参谋长煽动叛乱犯罪情况落实，准备提交军委会处置，军委指令由南京城防司令部组织人员，担负火车站下车后到中央军人监狱的安保任务。如今人犯送到目的地，你们派出宪兵接站，在火车站月台上出的事，首都的军事部门难辞其咎，胡司令难以向军委会交代，说不定司令的位置都要让贤了。他一边走着一边逐个盯着面前的官员，有市警局周吉伟副局长、保密站陈华站长、新上任的商会会长唐明宇，他在考虑这场事故责任，该叫谁替自己分担一半。
“你们有警察在那儿巡逻，他们都是饭桶吗？”胡司令盯住周吉伟吼道。
“事发突然，谁都不会想到，人犯夹在20名宪兵中，还有沈阳4名便衣特工监护。竟有如此不怕死之徒，冲上去三拳两脚打倒几名特工，硬是把人抢走！呼地飞上车顶。”周副局长生动地描绘着，有诉苦之嫌。
陈华没等胡司令飞着口水星子叫喊，主动开口了：“到现场后，我和几名手下在月台周围巡视过两次，没发现不正常，平静得很，谁能预判到会发生这种史无前例的劫法场式行为，搞得我们措手不及。”
“飞贼扒上车顶总要那么分把钟，这时你们手中的枪，是准备带回家撬香炉灰的吗？”胡司令骂了句既土又幽默的乡村话。
周吉伟忍住笑：“说实话，我当时正想开枪，突然想到两点疑问便放弃了：一是事前没交待，人犯万一逃跑或被劫持是否可以击毙；二是因为人员混杂，担心误伤他人。我看到劫匪背着人犯扒车时，火车上还有人从车厢里下来。”
“周副局长的理由够充分啊！”胡司令这句结论带有明显的讽刺意味。接着他转过头：“唐会长，你没发言呀，你是否看清了那蒙面匪徒为何许人？你一向目光如炬，沉着机敏，你不认为这是中共地下d组织的一次非常有效的营救吗？”
“首先说明一点，中途我上了一次卫生间，我和陈华站长打过招呼。返回后刚发生事故。既然蒙面人有备而来，就不会把庐山真面目示人，此种反演‘猪八戒背媳妇’劫法场式的戏很独特，背上目标不是向前或向后逃遁，而是扒上车顶跳下车厢那边的安保死角，说明劫匪早有预谋。鉴于此，有可能是杨匪之同d，随火车而来，制造的大劫案。”
陈华和周吉伟都点头，同意唐先生的分析。
“我并不否定这种可能性。”胡司令也认为唐的分析是恰如其分的，因为杨参谋长在沈阳监狱已关过三个多月，性质已定，移送中央军人监狱上军事法庭方便，同d选择移送途中营救是最佳方案。他说：“现在的关键点是，用什么方法把杨匪和劫匪找到，否则是不好交差的。我把丑话撂在这里，到时上峰追查责任时是少不了大家一份的。我打8板，各位也得打2板；反过来说，如果本次任务顺利完成，上峰有表彰，各位也会有福同享。”
其实在坐的每个人心中都明镜似的，原184师和现今的南京城防部队，都是国民d的正规军，他们出的事由他们内部解决。本次车站出事作为警局等有关配合部门，是上不了军事法庭的。
“我原则上分一下工，”胡常模司令说，“按一般规定，公共场所发生的抢夺、劫持人质、劫法场等大小刑事案件是警察的事，可我认为，警察的任务相对保密局的工作要大得多，所以此案由市保密部门承担。警局市面撒大网,协助摸排线索提供给办案组。保密站成立专案组，运用你们公开与秘密的两手，广开情报渠道，尽快上手，早日破案。我会协调相关部门大力支持，要人给人，要物给物。乱世必用重典，法院等部门对抓回的人犯要快审快结，说不定破一带三，把以前的陈民堂案、黄金大劫案、郭虎桂理中被杀案都破了，在我们手上开创首都的新局面。”
周吉伟适时赞道：“胡司令体察民情，为我们描绘出一幅美丽的蓝图。”
朱夏叔的中药铺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老人的侄女、拜把子大哥的女儿曹勇男。他今天并没有往日的好心情，矛盾着呢，从大局着眼，侄女英勇无比，枪林弹雨中救走国民d军起义将领，影响深远，值得表扬；从小局看，做过的事迟早会暴露，那是杀头之罪，大哥仅留下这么一条根，该如何是好。
“二叔，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不要为我的事操心。”曹勇男说。
“我建议你们的大婚暂时不结，先去香gang避避。我去与明侄儿商量，按照我的预测，你们这对冤家终究是要走这步棋的。不能前进时为什么不可以后退几步，退一步海阔天空。有时后退就是为了更好的前进，这才叫提得起放得下，斗争策略是要根据变化了的现实而变化。”
“如果明宇老头同意，我没意见，我听你们的。”曹勇男也和唐明宇一样，在夏叔面前总是那么善良听话。?


 28、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南京淳溪老街有处旧宅院，早就成为唐家储存货物的仓库。它见证了时代的变迁，承载着唐氏家族的兴衰，祖父把它建成后曾风靡一时。院里，亭台楼廓，花园假山，大院小筑，小湖大柳，曲流小桥，其构成的画卷彰显出书香门第的荣耀，呼唤过浮华与傲慢，但终究回归了忠诚兼善良！历史总是踩着湿碌碌的尘土前进，它的后面也许留下几许灰色。好在灰色是中性的，能与所有色调相匹配。那怕是几番风雨几番愁，落下老年的斑驳和些许戾气，根脚却是夯实过的。放心吧，大厦不会倾塌，她是坚固的。
孙子要结婚，几个月前唐明宇请来苏州几位资历深厚的名师装修，假以时日，那座老宅院将会重新焕发青春，旧貌换新颜的。唐先生名下不缺房产，宫殿式，哥特式，现代式各有一幢，为什么他结婚成家，要住进祖父留下的那座大老宅？原因之一，那三处豪宅，是日本人青木浩二得了唐明宇好处后送的，前面有过叙述，他已经全交给了组织巳成公产；原因之二，因为中国人是传统文化的传承者和守护者。古语说，金屋银屋不如祖传的老屋。老宅下面有一兜粗大的根，繁衍发达只能在祖传的根系上才能修成正果，这不完全是封建的糟粕，而是不少国人固有的带点封建意识的传统观念。如此一来，唐先生的守旧，也就不怕人们说三道四、求全责备了。
“我们结婚占用那么一座宏阔的林园，你与大哥商量过吗？”在淳溪老宅检查装修时，曹勇男不无担心地问。
“放心吧，我早向大哥请示过，正是他要我俩住进来的。人要饭养，屋要人养，房屋长年累月不开门窗通风，墙壁长硝，木板生霉，是容易老化倒塌的。再说大哥是加拿大华侨，一生经商小有积蓄，即便树老归根回来，我们兄弟俩合力买一套住房，是不会有多大困难的。”
“这我就放心了，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兄弟乃是骨肉之情，千万不要因为一些物质利益伤了情分。”
“我是这样的人吗？你能有如此心胸我很欣慰。”唐明宇话锋一转问道：“你在火车站月台营救杨参谋长之壮举，非常传奇。你怎么会想到，把人背着飞上列车顶，再跳到车厢那边去？”
“没那么夸张，我的左手不是在门边攀爬时划破了吗？其中有个过程，你开始不同意我参加营救任务，后来又有所暗示，所以我去火车站查看过一圈。确定在月台动手，有利条件很多。除我自身的优势，再就是人多混杂，安保人员有种错觉，保护力量那么雄厚，一般没人敢在老虎头上拔毛。我就利用了他们的侥幸心理和不敢开枪的盲点理论，只要沉着勇敢，就能完成任务。”
“所以是侥幸取胜，不能作为典范总结。”
“你们在分析案情会上，是怎么说的？”
“城防司令胡常模说，根据大家的分析，多数人认为杨匪被营救，是184师叛军中的高手跟车而来，在南京车站突然出手。”唐先生说出会上胡的看法后，又谈了自己的感想：“当时我们谁也不会想到，原来是龙虎山上的大当家，美女救英雄，成为解放军中的典范。”
“临场发挥而已，只是险胜，不足以与外人道。”曹勇男挽着男友，边聊边走。在雕花的楼梯上拐弯时，女友故意一闪腰，性感的嘴唇印在唐先生脸上。突然相似的镜头在唐先生脑海中回闪——
……粗略算来12年前的一天傍晚，日本东京某小街一家居酒屋里，作为学生的西乡花子，醉心于中国汉文的钻研，对唐明宇格外热情，多次相邀老师上酒楼消费。老师却心无旁婺，不为所动。他明白身处异域，稍有疏忽将万劫不复。这天因学生苦苦相劝，说是三人聚餐，才勉强答应赴约。
当唐先生刚进入居酒屋，花子满脸生动地说：“唐老师，我等您一小时了。” 说完张开藕白色的双手跑上前来……
唐先生用脱外套的动作，巧妙地挡住女生的投怀送抱，回答道：“我还真有点事，迟到了请你原谅。”
“请上二楼。”西乡花子弯腰伸右手，作请的示意。
老师也伸下手，礼让地让学生前面带路，花子只好走在前面，走到拐弯的歇台上，学生迟疑了一下，恰巧老师上来，借此机会花子跨前一步，把唐先生抱住了，肉感丰润的嘴唇重重地印在老师的脸上。
唐先生轻轻推开了花子。为了打破尴尬，他说，“西乡君怎么啦？生病了还是突发玄晕症，我送你去医院吧。”
女学生十万个不爽，心里恨道：你们中国男人，竟如此不解风情。便也只好借坡下驴，“昨夜完成作业很晚，中午又赶实验题，没休息好，所以头发晕……”
回忆结束。唐明宇心想，我和面前的女友都快要步入婚姻的殿堂了，怎么会想到日本女学生？不可否定的是，两名女孩都对自己投入了全部的爱，但日本女孩掺杂了有毒成份，除要得到爱，还想获得中国的其他东西，诸如军事政治经济等等方面的情报。当年巳经相当老练，确立了信仰的年轻学者，怎会落入一名初出茅庐的女间谍的圈套？
此时的西乡花子，死过几度的心，最近又被中川洋子间谍之花所激活，频频出手。今晚她主动去找胡常模，开始司令没理会这只毒蜘蛛。受到冷落的女人，静静地坐在一张木椅上喝茶，自斟自饮，不时瞥一眼老情人，不慌不忙，表现出胸藏十万雄兵似的淡定，因为她有料而来。
“西乡君，我现在要出去办点事，你先回去吧。”胡司令把逐客令说得软绵锦的。
“我不回去，等你办完事回来，我有件重要事和你商量。”
“我们的事已经了断了，还有什么可商量的？不要不识趣，这里是军事部门，你如果胡搅蛮缠是捞不到任何好处的。”胡司令快要上脾气了，以为她是为某件晕事而来。
“我不回去，就要睡在你这儿。”看来花子已经缠上司令。
“怎么回事？你再不走我可要叫警卫了。”
“我这儿有你和我在床上的照片，让你的警卫看看，我俩是怎样玩狗打架游戏的，不是也挺有趣吗？”
“你你……我说过，就是把那些见不得光的照片，交到参谋部我也不怕。我可以说是你们日本特务陷害我，搞的假相片，是拼接的，目的是为你们寻找我地下宝藏，要我调兵当保镖。”司令不但不走，反而坐回大班椅上。他也不叫警卫，突然觉得面前这女人可怜，起了恻隐之心。再说把事儿闹大，谁都得不到好处。
花子本就不是来闹事的，只是见到那老狗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架势，很生气有意逗他玩玩。现在见他沉默不语也就不计较了，石破惊天地说：“如果你把我轰走，你会后悔一辈子！”
“怎回事？你能不能说清楚点。”他还以为面前的女人怀孕了呢。
“我是来报案的，这回我们要咸鱼大翻身了！”
“报什么案？又有人偷你的金银财宝？”大司令认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报大案。你知道前天傍晚，南京火车站发生的大案，是谁干的吗？”
“你说什么？你知道救走那叛军参谋长的人是谁了？”胡司令如打过一针鸡血，“呼”地从大班椅上弹起，走近女人，用颤音夹带磁性的语言说：“我的上帝，不，我的女菩萨，请你慢慢说，不要激动，不要用颤音，更不要用抖音和你们日本北海道鸟语，请用汉语说清楚。你帮我破获此案，我奖……奖你现大洋500元，不，奖1000元。”
“不不，我不要钱，你不了解我要什么奖励，我只好另找买家去。”日本女谍故意拿捏了胡司令一把，起身要走。
“你走什么走！条件可以谈，去年国共两d都可以坐下来谈判，我们老关系，为何不可以交换条件呢。”
“那天傍晚7点前，我去火车站，在离月台不很远的地方目睹你们宪兵和特工押解一人犯下火车。不久便有人开枪，我没说错吧？”
“这很难说。也有为某种目的，向别人打听一些基本情况，再招摇撞骗的。”
西乡花子从口袋里掏出一粒风衣纽扣说道，“此乃第一件证据。”
胡司令说：“一粒风衣纽扣，就算是证据，你不觉得简单了么，定案是要有证据链的，你有吗？”
“当然有。你准备抓人吧。”西乡花子胸有成竹，说得那么肯定。
胡司令被她搞得神魂颠倒，女魔头今晚怎么了？越说越玄乎。他怒道：“不要神乎其神，满嘴跑火车！抓人有这么容易？一旦抓错人，吃不了兜着走，后患无穷！”
“为了有把握，只要悄悄做个试验，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不要和我打哑谜，是什么试验？说关健的内容，指冬爪画胡芦我讨厌听。”
“我这儿有张化验单，是在我医院做的，也是我从5号车厢门上取下的血样。因为我看到那救人者，背着被救的人从那门上扒上车顶，我怀疑是救人者手上受伤流的血，其血型为B型。”
“B型血很普遍，我们不能见人就拉去验血吧？”司令的头都大了，很不耐烦。
“我的谜底就要揭开。那晚你们离开后，我去现场仔细观察，除了地上捡到的那粒纽扣，又在5号车厢门边发现血迹。司令回想一下，当时救人者是什么形象？”西乡花子信心满满。
胡司令说：“此人蒙面，穿的是黑色风衣，不知男女。但人高马大像个男士，武功上乘，能飞檐走壁，要找这么个人验血谈何容易。”
“恰恰相反，此人是女性，符合我说的两个条件者，只有一人……”西乡花子有意设置悬念。
“你的意思是，符合两个条件的人，是原来龙虎山上的大当家、现在的解放军驻苏北三团团长曹勇男？”胡司令知道面前的女人，学生时代就赖着唐明宇，还追到中国来死缠烂打，又是个日本间谍，恶毒无比。他接着说：“你今晚缠着我，是想把我当你的枪使，为你达到报私仇的目的。”
“我不否认我有私人因素，但主要是为报恩蒋先生。他一贯对我日本不薄，去年我们日军投降，蒋委员长及时发表‘以德报怨’广播讲话和一号令，又聘请冈村宁次将军做他的军事顾问。如今我偶然遇到机会，就不会放过揭露敌人的恶行，以维护蒋政权的利益。”
“你去揭露吧，我不参与你的任何活动。”胡司令已经陷进去了，加入中川洋子和今井武夫的“出洋计划”，踏上了不归路，如果又参与西乡花子的寻仇行列，必将加速他的死亡。
“错过此机会，你会后悔的。”西乡花子甩袖而去。
胡司令对西乡花子一副拒之门外的姿态，是他聪明的地方。因为他深知那女人绝不是善类，只要稍不注意，就被她缠得脱不了身，这女人的心太毒辣。但他决不会放过这难得的好机会。穷汉不怕债务多，和中川、今井为伍是新汉奸，与西乡花子抱团也是新汉奸，横竖是个死，说不定破获杨案“一俊遮百丑”，命运会来个大反转。再说如果有人举报，火车站营救叛军参谋长人证物证都有，而作为事件的主办方不作为，上面追查下来，定个同流合污，有意放走两名敌方军官，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查，一定要查，查他个底朝天，“来人啦！”
刘副官从门外回应：“报告！”
“进来。”当刘副官推门进来后，胡司令命令道：“你去把刘志代营长叫来。”
“刘志？司令，你忘了，他不是几月前，与苏北解放军三团作战牺牲了么。”
“妈的……我太想念他了，怎么不记得他死了呢。”这就是人格的两面性，时而精明，老奸巨滑；时而胡涂，草包一个。
也是无巧不成书，注定曹勇男逃不脱这么一劫难。第二天她特地去济世医院看病，出来时遇到灾星，心胸坦荡的团长哪会记住“防人之心不可无” 啊，因而惹祸上身了。
“哟，曹大团长，今天有空到医院来，是办事还是看病？”西乡花子表现出虚假的热情，其实心里恨得咬牙。
“天气变凉，没注意感冒了，来看医生。林大夫很忙吧？”曹团长称对方的中文姓氏。
林美英上前两步，想看看开的什么药，她以为是安胎药。“啊，都是平常的流感药，如感冒灵，板兰根冲剂之类，平时多喝开水发几次汗，会慢慢康复的。”在这过程中，特别注意到曹团长左手掌上缠着纱布，她心里有数了，一阵兴奋，但没有揭破，却说出另外的话来：“听说你和唐明宇先生快要结婚了，先祝贺你们幸福美满。”
“谢谢你的祝贺，到时请过来喝杯喜酒。”
“你们谈了很多年，怎么拖到现在才结婚？”日本人的无耻，是不讲场合的。
“你是日本人西乡花子吧？我们谈多久与你不相关，我告诉你也没关系，我是共产d领导的八路军团长，而唐先生是国民d军统，组织上要对我俩考察审查，直至如今没发现唐先生对共产d有任何危害，才批准我们结婚。不奉陪了。”曹勇男说完拂袖而去。
望着远去的情敌，西乡花子嫉妒与愤恨油然而起，心中说道：“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你们等着吧。我到处碰壁，无处不失败，人生就是一场豪赌，本女子输得很惨。现在有中川洋子高手撑腰，也许时来运转，说不定在唐明宇、曹勇男身上会捞回所有损失，你们认为我这名间谍是病猫，病猫也是猫。”
当晚，西乡花子在护士站打针的垃圾筒里，找到曹勇男左手巴掌换下来的带血纱布，当成了宝贝，并从上面取样化验，果然是B型血。
西乡花子一刻都没停歇，她知道下步该怎么走。这晚，她又主动送上门去，与胡常模司令鬼混在一起。
淳溪老街唐宅装修一新。这天，唐府张灯结彩，大红喜字贴在醒目的地方。今日是唐明宇和曹勇男喜结连理的大喜日子。
上午8时，高音嗽叭播放着流行歌曲，喧染出热烈的气氛。市府秘书长、商会副会长、城防司令部武参谋长以及市警局、市保密站、日军官兵善后联络处都派代表前来参加婚庆。
9时整，一场传统式的婚庆仪式在进行。
高高的香台上，一对大红喜字的蜡烛点燃，照亮了唐明宇父母的画像，满堂肃穆和庄重。
司仪朗声喊道：“吉日吉时办吉事，唐明宇先生和曹勇男女士结婚典礼，现在开始！”乐队高奏古曲、礼炮齐鸣。
司仪按顺序喊道：“请主婚人证婚人就位。”主婚人是唐明宇的亲叔站在大堂正中左边，证婚人即是周吉伟站在右边。
司仪唱道：“请新郎和新娘就位。”
唐明宇头戴插花礼帽，身穿红绸长衫，前胸披一大红花球，由男童扶着从左边走来；曹勇男头戴红巾，胸前红球，全身红装由女童扶着，从右边走来。
司仪唱道：“一拜天地。”新郎新娘向天井上空下跪三拜。
司仪唱道：“二拜高堂。”新郎新娘回转身向台上父母画像和端坐堂中的亲叔下跪三拜。
司仪唱道：“夫妻对拜……”
“慢着，”只见胡常模率6名宪兵赶来，他高声宣布︰“首都城防司令部，按照战时特别令，成立案件侦查室，初查184师叛匪杨x英，三天前被人于南京火车站劫走，曹勇男是重要嫌疑对象，现执行收容审查！”
现场一片混乱。突然的变故，使得不少宾客摸不着头脑，议论纷纷，有人要向宪兵们辩理。
庄昌、周吉伟、陈华和青术浩二等，都迅速走近唐明宇身边，防止发生意外。
唐明宇不停地提醒自己，千万要冷静，敌人是有备而来，选择这一关健时刻，就是精心设计，借此激怒我们，稍不慎重便会造成意想不到的后果。于是他大声说道：“各位宾客，对不起大家，没预料到不幸突然降临。我相信军方会实事求是把事情搞清楚，现在也只是把勇男带走调查，没宣判前我们还有申辩的机会。”
曹勇男还真有大将之风，神态自若，举起戴手铐的双臂说道：“浊者自浊，清者自清，曹某没杀人放火，没过硬证据是打不倒我的。守住底线，坚持真理是我的做人原则。” 她又走近唐明宇身前说：“夫君请不要气馁，胜利是属于我们的，敌人终究是纸老虎！”
回到唐的办公室，周吉伟忿忿地说：“此事与毛人凤有关系，自从重庆八办安排陈民堂同志送来敌人的八项工作要点起，他早就怀疑唐先生是南京地下d负责人，代号教父。他们在你身上找不到突破口，现在借机从嫂子身上下手，企图收一箭双雕之效果。”
“单就本次事件，我认为始作俑者是西乡花子。昨天嫂子提过要去济世医院看感冒，其实是为手掌的伤换药，可能被有心人注意到，并加以利用了。”庄昌脸都气绿了。
“有这种可能性。”唐明宇同意庄昌的看法。“有件事大家可以放心，勇男是不可能叛变的。再说国民d军方，看在你嫂子的身份上，他们不敢胡作非为。”
周吉伟说：“我马上通过关系，查清楚嫂子关押的确切地点，如果能营救立刻组织营救，否则的话，我们可以考虑绑架胡常模，到时候迫使对方交换人质。”
“此举必须慎之又慎。我们的行事风格，毕竟要高于国民d反动派，不是万不得己，不主张绑架和暗杀。”唐明宇这时冷静地权衡各种利害。
庄昌说：“我认为嫂子近期还应关押在城防司令部审查室，理由有二，一是初审阶段一般不下监狱，尤其嫂子说的几句话，他们必须留有退路；二是便于提审，进了监狱来去的路程、进出手续也麻烦。”
“还有一点，我建议庄昌同志要严格监控西乡花子，争取发现她的不正常活动。”周吉伟提议说。
庄昌回道：“我心中有数。”?


 29、送给中川洋子的悼词

一个瘦高老头颤抖着走进百草堂中药铺，完全是一副老病壳子来买药的样子。进得门来还是盯着那不太对偶的对联笑笑，慢慢移到柜台外那只椅子上坐下。
朱老头正在按方抓药，他的所谓抓药与其他中药铺不同，今天他要显示一次绝门独技，不用任何计量工具，只凭手感三钱五厘一抓一个准。不信，天麻白术陈皮等18味药，随便用杆子秤试称，每味药出入不超一钱。此刻他从鼻尖的镜片上方，瞥一眼那名不速之客，心中暗笑：侄儿的同d比他老叔我还老态龙钟呢。
其他买药人见证了一场绝技表演，大开了眼畀。
店堂里清场之后，朱老头在柜台里边问道：“这位老哥哥今年贵庚呀，早已进入耄耋之年了吧？你上嘴唇的胡子怎么快松脱了，可不好看呢。”
外面的老人赶忙伸手一摸，果真上唇的假胡子没粘牢，松脱有一公分，如在其他地方就穿帮了。于是吃吃地傻笑道：“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还出不了师。”
朱老头苦苦地笑了笑，拿了“今日盘点，暂停营业”的木牌挂在门外墙上，关铺门上到二楼。
“诸枫，明宇昨天出了件大事，举办婚礼时，勇男被城防司令部胡司令率宪兵抓走了，火车站营救事件暴露。好事多磨，他们的婚姻怎么那么难，此事如何处理？想听听你的意见。”
“勇男嫂子在火车站的英雄壮举可圈可点，令我佩服。说实话我都不一定有此能耐。如今她身陷囹圄，师傅可有营救方案提出来参考？”
“情况比较复杂。表面看勇男背后有我d我军作强大后盾，无论审讯或判决，敌方都会按法律条款执行。但在取证和其他细节上，就可能有人为因素，一旦定案，结局可想而知。明侄儿碍于他的多重身份，稍不注意便会顾此失彼，所以不能过多出面，只有靠地下d和我们几位朋友了。我有个想法，解铃还须系铃人，明侄儿说，指控勇男是火车站劫走杨参谋长的原凶，是因为人家手中握有两件证据，一是一粒风衣纽扣，勇男那晚的确穿一件黑色风衣，也掉去一粒纽扣，但此证据是无力的，现在已补修好了；二是勇男扒车时，在5号车厢门边被铁钉刺破左手，那人特地取血样化验为B型血，后来那人又找到勇男包手的纱布进行化验，证实与门钉上的血型一致。那名系铃人又与明侄儿夫妻有着微妙的关系，是个日本女人，叫西乡花子。她原是明侄儿的学生，还因爱情主动进攻老师，跟踪来到南京，企图情报和爱情兼得。所以我想对西乡花子采取柔和战术，让她把第二项证据交出来。”
“第二项证据？就是西乡花子手中，两次化验为B型血的化验单吗？”诸枫问。
“正是，你有何看法？”
“车门上的血和勇男的血型都是B型又怎么样？能证明救走杨x英的就是曹勇男吗？除非她能有证据证明案发时曹勇男在现场。即便如此，我也可以保证嫂子能化险为夷，让她的B型血变为O型血。”
“你有点石成金的本领？我没听你说起过呀。”
“师父，我后来自学过一点化学知识，由于一知半解，也就没向你报告，但我在实验中取得过效果。听你说那日本女人取到嫂子手上血纱布，化验是B型血，也许凑巧，我可以将此血型改变。”
“真乃今古奇观。师傅我虽懂点中医，可我也看过不少西医方面的书，人体结构很复杂，由骨骼、肌肉、皮肤、细胞、血液、血型等等构成，而血型又可分为A、B、O和AB型四种，是与生俱来终生不会改变的。”
“师傅说的是一般情况。在特定的情况下，血型也是可以改变的。1921年世界卫生组织正式向全球推广使用A、B、O和AB四种血型分类。奥地利病理学家兰德斯坦纳，曾获得1930年的诺贝尔生理学和医学奖，并被誉为血型之父。他后来通过实践，还发现少量的其他血型分类。”
“你还懂得不少呢。”朱老头称赞道。
诸枫接着说：“发生血型改变，有几种特定情况。第一种是移植骨髓干细胞后的改变，属于患血液病的人；第二种为血型改变，是临时的，不彻底的，从本质上看不算是血型改变；第三种是改变血液血型，例如把抽出的B型血，改变成O型血。因红细胞表面抗原决定血型，这些抗原其实是多种糖链结构，其中O型血的结构成分最简单，B型血比O型血多一个半乳糖，而其他血型又多了一个到几个糖链。所以只要利用一种酶，就可以使B型血改变成O型血。嫂子即便是B型血，我也能让她变为O型血。”
朱老头说：“看来这次我们两人要师徒换位，你比我强大，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其实我只是实用主义，为防备需要，才在万花丛中拾到一支花。”诸枫谦虚地说。
“接下来有两件事要做，先是要与勇男沟通，要她咬定自己是O型血，并否定参与火车站营救杨某；接着取样送检，要由司法机关指定有资质的相关人员执行，最后你才好完成点石成金之任务。”朱老头提议。
“师傅只要把我的计划告诉唐兄，他会安排好的。”
唐明宇是放心曹勇男。她虽在龙虎山与上千匪徒混过多年，但毕竟出身名门，又在世界名校求学两年多，尤其在自已的影响下和d组织的培养下，通过斗争实践，在复杂的社会环境里磨去了棱角，变得圆熟，不可能在审讯中出现对抗和其他情况。就是作为一名预备d员，也具有相当的素养。提审之前，由保密站副站长郑甫鸣的内线，转达了唐明宇对勇男的关心和有关嘱咐，于是曹团长便轻松上阵，满怀信心面对这场特殊的搏杀。
第一场提审，由胡常模率他的刘副官、保密站站长陈华三人任主审，规格相当高。
曹勇男很配合。她交代完本人基本情况后提出质疑：“我是共产d领导下的解放军，并任苏北分区三团团长，无论以什么罪名抓捕我，均应先通知我的上级，提审我也必须邀请我的组织派员旁听，对此国民d军方有何解释？”
胡司令说：“我们已经与苏北军方取得过联系，你们那边派不派员参加审讯，是你们的事，我们也没时间等。”
“请问，为什么要选在我举办婚礼时，实行抓捕？”
“抓捕你肯定是有理由的。下面你必须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星期五晚你是否去过南京火车站？为何要去？”胡常模问。
“我去过火车站，原因是想保护我的未婚夫。因为几天后我和唐明宇要办结婚典礼，到现场后看到有警察，没必要留在他身边，便独自回家。离开时有警局周吉伟在场。”
“你知道当时车站月台，发生过什么大事吗？”
“原话记不太清楚，唐老头回来说任务失败了，原国民d184师参加起义的师参谋长杨某被抓，原先关押在沈阳，现移交中央军人监狱，刚在南京车站下车，就被人劫走。大致就是这样。”
胡司令又问：“你是共军一个团的团长，分析问题有独到见解，你认为会是哪方面的人救走的？”
“这就难说了。”曹勇男分柝说，“共产d方面是主要的怀疑对象，因为国民d的一个师都追随师长起义，参谋长如与师长同谋，共产d有营救他的动因；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他的同伙；再就是杨的家人或亲朋好友；最后便是杨的仇人，绑去报私仇。”
“有人怀疑是你曹大团长出手相救，你有大手笔。”
“一人救得了吗？我一女流之辈，何况两天后就要办婚礼，难道不怕出事婚都结不成吗，你们没听见我叫唐明宇唐老头吗？他快40了一天都不能再拖。”
“我问你个小问题，你是什么血型？”胡司令问。
“是O型血，这个变不了的。”
“你记错没有？说不定要抽血化验呢。”
“为什么要抽我的血去化验？”曹勇男看了看自己负伤的左手掌，笑说道：“难道我手上的血被认定为某种证据？此刻回想前天在济世医院，与西乡花子见面的情况，我一切都清楚了。” 她有意如此说。
西山煤矿虽经曹勇男率领的三团和胡常模派出的护矿宪兵以及警察等打了一仗，遭受重创，但在无耻的国民zf支持下，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很快便恢复了生产，而且产量大增。可恶的是，敌人不便直接指证唐明宇与曹勇男合谋，营救杨X英，便以加强对矿区的管控为名，把唐明宇调去西山煤矿，实为软禁他。于是中川洋子认为，没人干扰她，便准备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中川在日本治病期间，曾设计过多套方案，以情报谋政治，以情报谋经济，并想从中获得权力和利益，对宋徽宗赵佶的《溪山秋色图》，她决定单独行动，不在“出洋计划”之列。如今从苏州的斜塔附近一株古树下的洞穴里发现玄机，当晚她与西乡花子忙了一晚，搞到3000斤黄金。金块上没铭文不知是谁家的藏金，西山的黑金又滚滚而来，于是计划调用本国的“日不落”舰，将这一吨半黄金和西山挖出的百来吨煤运回日本。如果弄到《溪山秋色图》便夹在其中，自己便要求护送窃来的宝物回国。
她一直没去南京博物院盗图，是因为从重庆运回的国宝还没全部登记造册，难以寻找《溪》图。但上架前的一天，《南京人报》头版左下角有则消息：“博物院所有馆藏整饬就绪，明日可与市民见面。”见此消息中川洋子心中一动，暗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不抢先下手有可能稀世珍宝落入他人之手。记得那天夜里，她总感觉到，有同行早于自己潜入博物院里。无利不起早，他们不为国宝而来，难道是潜入带有腐臭味的阴森大院中捕鸟？
说干就干。这天深夜，中川洋子一身夜行装束，在博物院里高上高下，于古树间飞来蹿去。艺高人胆大，终于在大楼小筑间被她寻到那座中型楼，上下三层都是珍藏的孤本古籍书、打造历史丰碑的尺兵寸铁作战图、以及磅礴日月风轻云淡的绝版山水画等稀世珍宝。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前面曾叙述过有个高瘦的胡子老人，只见他一抬手，日本人町田岛伸过来的右手，不知怎么就断裂了，骨头成粉碎状，再一手拍在伤者的天门穴上，那人七窍流血而亡。今夜老人有些兴起，想玩玩那名色艺俱佳、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猖狂之徒。只见他从衣服口袋中取出一粒蚕豆大的小石子，看准那女子起跳飞越时，将手中小石子弹出。小石子正中十多米外女子右脚脚踝，一阵钻心的痛，差点没把女子打落在地。
“不好，遇到高人！”中川洋子思绪电转，会不会是后面高人下的杀手？他是有意来杀我的还是偶遇？一直以来没发现有人跟踪过自己，她从未遇到过敌手。就是国民d军统中的万云鹏，也只是听其名而未见其人，前不久他不是电告陈华不愿到金陵来，害怕冈村宁次报复他。是不是想请我在中间斡旋，要司令官放他一马，如是这般出手打招呼，未免有点过分。于是她问道，“请问高人怎么称呼？”
“我是谁并不重要。”瘦高老头说，“但我知道你叫中川洋子，日本间谍。‘识时者为俊杰’，这句话以前你们抓到中国人逼问情报时经常使用，现在我也用这句话奉劝你。日本一年前就无条件投降，你还不见好就收撤回日本去，还想留下来打什么歪主意吗？”
“我们不多的几人是受国民dzf邀请，来帮助贵国合作开矿谋利益的，中国没技术和机械，我们完全是帮助国民d的。”
“蒋介石卖国求荣，大多数中国人早看穿你们是一丘之貉。我没时间听你们那套无耻理论，你现在如果跪在光亮处，保证七天之内滚回日本去，我便放过你。否则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中川洋子的忌日！”
“士可杀不可辱！我出道以来还没遇到过对手，划下道来怎么比，我还真不信你能杀得了我。”中川洋子此时虽然不知对方底细，凭她的狡猾和拳脚功夫，十招内便可探得对方功夫深浅，到时再逃也不迟。于是她从背后行囊中抽出防身用的一把宝剑，舞出一团团耀眼的光芒。
胡子老人变戏法似的，顷刻间手里长出一根铁棍。他见招拆招，并不出手，大有戏弄对方的味道，日本武士道精神被人看轻武功，比打脸还难受，当着跌了脸面。中川洋子吼道：“老师傅，你别怪我，本人要出狠手了。”声音未落一刀以泰山压顶之势劈下。
胡子老人双脚一蹬，呼地如箭矢般直射半空，随手一扬，一颗算盘珠子大小的钢珠击中女尤的砍刀，只听到“咣当”一声刀落地上。中川洋子深知遇上绝顶高手，立马意识到继续打下去几乎没有胜算的可能，说不定今晚大限将至。于是准备倾全力一博之后找机会逃走。她说道：“我还不知道高人尊姓大名，请报出姓名，即便我战输了或战死也知道败在谁手里。”其实她是用缓兵之计赢得时间，借机暗中抽出手枪，说话间闪电般击发，子弹竟然击中了胡子老人右手胳膊。
胡子老人吃了一枪，大喊一声：“给你机会你不珍惜，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去死吧！” 竟用左手再次射出一颗钢珠，正中中川洋子眉心，硬生生地钳进皮肉半寸，头盖骨都龟裂了，整个人“砰”地一声掉在地上，就是神仙也挽救不了这名日本女谍的性命。
曾几何时女巫在南京不到一年时间，先是李厚土用狙击步枪，在150米外的三楼射击，因为有光照被她发现而躲过一劫，她的一名保镖当了替死鬼。过后不久，接到侍从室秘密任务，从南京还都前站工作组副组长任上撤回重庆途中，在“山鹰号”客轮上被庄昌下毒，又逃过一劫，用身边的女秘书狸猫换太子，换得自己回国治病。由于自信屡遭打击毫不收敛，飞扬跋扈变本加厉，不仅窃取我国政治经济军事等情报，还打算盗我国宝，终于第三次被中方多面间谍，顶尖高手诸枫所诛杀。
随之而来的是，南京城很多事情发生逆转，某些淚气和阴霾得以扫除，正义的人们为之欢欣鼓舞！与此同时，敌营内部却悲声四起，挽歌东边唱罢西边和，一曲比一曲哀怨凄怆。
反应最强烈的是今井武夫。他的“二金二星”的“出洋计划”可能夭折，心中有种刺痛。已挂少将军衔的他，之所以卖力地支持中川洋子的疯狂行为，除了为天皇从中国挖金，还有本人羞于对人言的私房话：嘿嘿，不好意思，我能打小九珠、我有个大秘密，如能把中国的黄金和黑金(煤炭)源源不断偷运回“日不落帝国”，裕仁天皇必定为我加冕一颗星，由少将晋升中将是少不了的！中川君巨星耀眼，如今你一切不复存在，我也回到原点。悲哀呀，中川君你壮志未酬，英年早逝，我为你不值！你因猖狂不羁，目空一切，修为还欠火候，忘记中国毕竞比日本强大，民间隐藏着世外高人，怪你有眼无珠，你虽死而大憾，为何还要破我一场好梦？你只能驾着病鹤向西悄无声息地去吧。
深感撕心裂肺的还是西乡花子。她从豆蔻少女到半老徐娘，从日本东京到中国南京，从拉姆扎共产国际外围情报员，到日本陆军竹机关间谍，虚度光阴，一事无成，昏昏然迷失了自我，就如一朵被狂风吹落的樱花，表面艳丽好看，其实孤独而飘荡，根本就没她安身立命之地，生命无法承受之重。在她苦熬绝望的时候，用中国话说他乡遇老乡两眼泪汪汪，是同胞中川洋子为着一个大理想加大阴谋，拉着她上到一辆漂亮的战车里，而且开局非常的不错。两人一趟苏州之行收获颇丰，连中国第一飞贼万云鹏都无法寻到的宝贝，被她们二人寻到了，加上西山里的黑金如流水般奔泻而来，不大发都难。但是天下好事不会永远赐给一个人，福兮祸所依，人在做天在看，天不佑奸人，天也不藏奸，大凡强盗打家劫舍者，没一人有好下场。让西乡花子想不明白的是，潜藏在中国蒋委员长身边的大和民族之花，怎会被支那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混蛋所诛杀？她的悼词是，中川君的“出洋计划”虽将夭亡，却像维纳斯充满着断臂之美！她本人逝去，只是女神的暂时沉睡！
还有两名新汉奸，表现出不一样的心态，对中川洋子绝命于中国所表现的敬畏之情如丧考妣：
先是毛大局长。他态度鲜明，立场坚定，认为校长的客人就是我大中华的国宾，他（她）们卧薪偿胆帮d国打共d，不辞辛苦帮我们开挖矿藏，从而书写了中日两国兄弟情谊的新篇章，过去他们杀光抢光烧光是为大东亚共荣圈，d国作点牺牲是应该的；如今山西日军不投降，和阎老西的兵混在一起，扛枪杀解放军，为d国抢地盘，我们将地下宝藏让给他们一点，更是天经地义；中川洋子独树一帜，以铁的手腕加特有的魅力和行事风格，打击和震慑了我们共同的敌人。突然你的不告而别让我扼腕，你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是我和我的d国重大的损失，但你音容犹在……！我一激动一心痛一奔泪，便痉孪、便江郎才尽，把所有形容词也都忘记了，不过粗浅的悼词也是悼词，上香！
再就是胡常模。他手中可是握有生杀大权，但在玩弄权术上悟性差点。悟性之所以差是有原因的，软件一般般，硬件更是比不过同僚，经常囊中羞涩，孝敬上峰时小手小脚，人家出手大方，十万八万连眼都不眨一下；他可是另劈蹊径，提着二斤山茶叶外加一只老母鸡，像小媳妇回娘家，往往被顶头上司的第一夫人大吼一声：“我家老爷是廉洁的好官，从不收礼，”连篮子一起丢出了窗外。军中师级官员不算小，怎么口袋空空？自己羞于启齿，别人却一清二楚。因为家中第一夫人虽是黄脸婆，但却是斜眼歪嘴铁定的母老虎，常常大喊大叫，你头上的乌纱帽是我父亲给的，你敢口袋藏钱在外採野花，我把你头上那顶乌纱丢地上踩上两脚；虽是单位里有些补贴，平时能收点下面的贿赠，又被外面的二夫人掏得一个子都不剩，所以他的官当得憋屈。祸兮福所依，正当他困扰时，中川洋子和今井武夫慧眼识英才，请他另外出山，担任“出洋计划”里的一角重臣，并许以高官厚禄，你出了力官是高高的，钞票花边(银元)是大大的。本来他想学学诸葛孔明，让你美女人精三顾茅庐，又怕家中的母老虎不知轻重闹出笑话来，所以在适当场合下扭妮作态两三下，便答应下来。中川君请理解我的苦衷吧，因为你们过去侵略过中国，毕竟是敌人，蒋某人亲日，按理我应该紧跟。可我是干具体事务的，一旦脱开底线，国人只是追究具体操作的人，我不愿当双料汉奸，担心死后进不了祖坟。我平时发几句牢骚也是做给别人看的，我必须留条后路，谁会想到我还来不及施展才华，你中川君就驾鹤西去。据说死得十分难看，那枚钢珠几乎砸碎你的脑壳，惊吓和痛苦使你的眼球外翻，舌头也伸出老长。怎么死都是死，你算是死得其所，生前你随心所欲，叱咤风云，享受过人们不能享受的待遇，为你的国家立下过汗马功劳。我不知道今井武夫等上层会不会送你一副挽联：“苟利国家生死已，岂因祸福避趋之”。我送给你的挽联是：“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中川洋子的死，在日本军界产生了很大影响，高层的情报前辈，土肥原贤二、影佐祯昭都过问此事，今井武夫还出面与有特殊关系的国民d陆军何总司令斡旋，要求查清事实，重办凶手以为死者雪耻。
何总司令亦感案件棘手，只好分别给警察总署、南京城防司令部、国防部二厅、保密局等相关部门打电话，要求成立联合侦查组，请求侍从室派员督查，争取尽快破案，其重视程度很不一般。
毛人凤接到何总司令电话后，首先想到的是唐明宇。从大处想为组织的利益，他为的是自己秘密的组织；从小处想他的妻子在举行结婚典礼时，被我国民d军方所抓捕，出于仇恨以牙还牙是可能的。在首都地界想打日本夜枭中川洋子主意的没几人，那是必须要有胆大心细，运筹帏幄之雄才大略的。要组织如此缜密的暗杀，博物馆上下包括安保人员是接不下如此重大任务，再怎么藏龙卧虎，南京城最近也没听说过有一枚钢珠比一粒狙击步枪子弹还厉害的杀手，只有唐某从外地请来武林高手才能有此作为。不对，唐明宇不是被中川洋子安排在西山煤矿抓生产吗？可以查查近三天他是否离开过山上，这条思路加调查决不可丢。
很快，毛人凤收到返回的信息，唐明宇一直没离开西山采煤点。不过山上谣传不少，说什么采煤要终止，高层出了问题，资金链也断裂了，解放军又将要派兵来围剿，如此等等。人心惶惶，在这个多事之秋，他扮演着领袖的佩剑，称职吗？正在此时校长打来电话——
“……齐五，是你吗？你接手保密局长快五个月了吧？”
“是的，校长，卑职恪尽职守为领袖鞠躬尽瘁……”毛人凤不知是福还是祸。
“如今，d国绝大部分兵力在前线和共军作战，后方尤其首都社会治安却如此混乱，自日军投降以来就没安静过，杀戮不断，你刚接手不怪你。最近我身边的侍从室有名日方女子被杀，娘希皮是不是共d干的？他们前方吃败仗，在后方搞暗杀很内行，你们不要手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要争取比上任干得更出色，我是信得过你的。”
“感谢领袖多年的栽培，士为知己者死，卑职决不负领袖所望，不惜粉身碎骨为领袖干好每一件事！”?


 30、曹团长受屈秋蝎子跳

回到胡司令办公室，刘副官满肚子的火，将记录本摔在办公桌上，嘟啷道：“傲慢的女人油盐不进，这种嚣张气焰不杀下去，何以立我军威？”
“胜不娇、败不馁。无论从哪方面论，我们遇到的是不一般的女人，曹某出身于旧军官家庭，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留学英国剑桥大学未毕业，回来接过其父山匪司令的大旗，过上绿林生活。好在她加入共军行列，受过军纪教育，如在一年前我们是铆不住她的，凭她在上千匪徒中纵横往来，彰显个性，养成放荡不羁的嚣张，非打翻我们的桌椅不可，她是不会与我们讲法律的。再说我们也没过硬证据，指控她就是劫走叛匪杨x英的疑犯。”胡司令啰哩啰唆了一大堆废话。
“以司令看来，我们拿她没办法了？放又放不得，审又审不下去，捡来个烫手的山芋。”刘副官有种骑虎难下的困惑和茫然。
“我们不是主办案件的单位，只有本司令出面，要求把曹勇男上交送到中央军人监狱，由参谋部军法处去啃这块硬骨头。”胡司令也是一脸的无奈。
“这样才是明智之举。”刘副官如释重负，笑着说，“不是我们吃的菜，咬不动嚼不烂，早送早脱身。”
唐明宇终于从西山煤矿打道回府，不管它是长期的还是暂时的，反正是担着铺盖卷回来了，山上仅留下几名看场的安保员。听说今井武夫也跑去北平，向他的司令官诉苦去了。尽管如此，唐先生还是乐观不起来，因为别人会把他看作两件大事的主谋，第一件是火车站美女救英雄。妻子是重点怀疑对象，已经关进号子里，于是各种各样的猜测揣摩蜂涌而来：他唐某必定会来个围魏救赵、杀鸡儆猴，更要诛杀一敌酋以牙还牙，所以分析认定中川洋子的遇害也是你唐某运筹的。看你军方和情报部门识不识相，如再装聋作哑，甚至对曹勇男刑讯逼供，那就对不起，来而不往非礼也，因为共产d越来越强大，你们不是怀疑我唐某人是共d吗？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动物的生存法则，无论是谁受到不合理的迫害时，必须反击，谁说共产d人可以任人宰割？我要绑架你城防司令或保密站长，千万不要认为不可能！区区一城防司令或保密站长，那不过只是小菜一碟，终有一天你们的蒋家王朝都要被共产d领导的正义力量所掀翻，一司令一站长能有多大分量……
唐明宇他们正在商讨如何营救曹勇男团长时，郑甫鸣从保密局这条线得到信息，胡常模和他手下几次与曹团长交锋，无一例外都失败了，搞得大家都灰溜溜的，如鱼刺在喉，决定上交参谋部军法处。不日将送中央军人监狱，到时营救就更困难了，故可在押解曹团长去江东门中央军人监狱途中智取。
周吉伟表示支持。唯有这种办法把握性大，但是里面有个不确定的问题，就是还没结论嫂子就是案犯，出面营救无论结果如何，敌方都会认为我们做贼心虚，有理也变没理。
“老周后面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暂时不考虑营救，我已经将曹的情况向组织作过汇报，上级会考虑的。”唐明宇决定暂时放弃营救曹勇男。
正在此时，庄昌送来一份延安发来的电文(1946年初，因蒋介石撕毁“双十协议”，全面内战前夕，原来中共设在重庆、南京、上海、武汉、北平、天津的八路军办事处都撤消，统一由延安办理有关重要事务)，电文内容是：“曹勇男同志涉嫌一事，已与国民d总参军法处沟通，候对方回复再议。”
看完电文，大家进一步统一了认识，决定等候组织的安排。
庄昌又提到一件事：他发现日本女人西乡花子两处疑点，一是曹团长被抓的前两天，曾去该医院看感冒，被西乡花子遇上；二该医院有医生见证，最近几天西乡花子与胡常模频繁接触，并且晚上两人住在一起。以前胡总是回避她，现在突然连在一块，其中必有秘密。
周吉伟提议，“这个日本女人太讨厌，是祸根，恶心恶肠，我建议除掉她，把她杀了剩下草包胡常模单枪匹马，这台戏他便唱不下去。”
唐明宇立即反对：“不可以。如果真是林美英和胡常模设计报服曹勇男，林一但被抓或被杀，敌人都会怀疑是地下d幕后策划的，有那么几个人正躲在阴暗角落处挖陷阱，等着我们出手呢，他们的计划是一箭双雕。”
“你不是想一箭双雕吗？怎么又沉不住气？”胡常模指责坐在对面的西乡花子：“这样做的结果，只能两败俱伤，我们讨不到好处。”
“当断不断必遭其乱，我总认为夜长梦多，等得越久变数越大，不如设个计或者干脆下毒，让她曹大团长早日魂归阴曹地府。”西乡花子极其恶毒，杀心顿起。
“冲动是魔鬼。你是特工出身，到如今还没磨炼出沉稳坚韧，泰山崩于前其色不变的定力，你不是一名合格的间谍，所以你一事无成。你不想想共d一名堂堂大团长，被我城防司令部派兵抓来，已经风声鹤唳，况且对方高层已经出面与我军高层进行过沟通。曹一旦被杀，我如何交代？说不定把我这条命交出去你也逃不掉，最后都平息不了事态！”
“你们中国人不是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有仇必报吗？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冷静点吧，即便唐明宇和曹勇男与你有私仇，如今大敌当前，也只能把私仇放下。何况他们与你也沒真正的深仇大恨，唐某人根本就不爱你，更没道理恨姓曹的，你打算自讨没趣么？以前你们日本人得势，你不玩手段，现在你还有什么盼头，识时务为俊杰吧。”
“怎么啦，你还帮他们说话，我的人生观点就是，我得不到的东西就必须毁掉它！”
“疯子，愚蠢！你不想想中川洋子如此机敏过人，艺高人胆大，一人的力量能有多大，不是也被人用一枚钢珠杀死在外面，你有多大本事嚣张，说不定还没行动就被对方轻而易举地做了！我是为你好，万一你要刚愎自用，那请你离我远点，不要到时‘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胡司令的一席话，对西乡花子产生了作用。中川洋子是她的榜样，原以为找到坚实的靠山，如今靠山突然倒塌，如果自己一意孤行，胡常模一旦抛开自己，那我将成为孤家寡人，今后如何在南京地面立足？前后想想也只好自认倒霉，暂时夹着尾巴等待时机。
曹勇男在城防司令部滞留的几天里，还算平安度过。可转到江东门中央军人监狱，命运又将如何？那是无法预料的，只好等待事件的发展变化。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延安通过“钢刺”同志下达了一项新任务，刚好填补了唐明宇他们当下的空档。一批美国华侨组团回国考察战后现状，其中有科学家、经济学家、学者、文化名人和商业精英等，他们要从国民d首都南京，再经上海到中共中央所在地延安。接待任务由当地国民zf担当。到南京是由南京市zf接待，我地下d可以实事求是，向考察团反映提出的问题。有的同志建议首先就把曹勇男案提出来，有望讨个好的结果。当下必须作好充分准备。
现役军人军法处，不是一般的处级衙门，处长是师职军官担任。国军中犯罪者，不管级别高低，都十分敬畏这个衙门。然而在戴笠主政军统时，由于蒋介石重视佩剑的作用，賦予其特殊权力，有种见官高三级的优越感，他们连军法处都不放在眼里，经常闹矛盾。现在毛人凤也是少将军衔，他硬要插手曹勇男案。遭到拒绝后，竟找到陆军总司令何应钦，说曹原是龙虎山的土匪头子，初期准备投向国军，最终倒向共军。最近怀疑她只身勇救原国军184师叛匪杨X英参谋长。唐明宇表面是老军统，却放弃政治立场，公然无视组织与女共--匪曹勇男结婚，目前正值我国军前线与共军浴血奋战之关键时刻，岂容共--匪在我首都胡作非为？作为保密局长我强烈要求介入曹案。其实毛和何两人都对唐明宇的“前世今生”很熟悉，国民d组建军统之初，唐算是元老，尤为日本工作组(站)，几乎是唐一手促成的，后来送回来的诸多重磅情报，为抗日起到关键作用，还是时任总参谋长的何某亲自为其授勋的，(作为何总，还有前面因陈民堂唐案，唐亲自献出的黄货等，个中奥秘太复杂)。
前方两军生死搏杀，作为陆总的何总司令是那么好寻找的吗？毛局长等待批复时，解放军的地方部队曹团长身陷囹圄，在狱中吃尽了苦头，被折磨得九死一生。
国军的军法处乃阎王殿，尤其将共产d人视为洪水猛兽，他们绝不玩虚的，不论你有冤无冤，实行的就是惨无人道的野兽行为。拿口供，首先把要问的内容开列一大串提纲，如学生考试一样限时间作答交卷，主审官逐一审验；他们根本就不相信曹是O型血，从曹勇男身上抽血验证是O型也不承认；他们认为没答好的提问，用红笔划线，然后电刑、烙刑、水刑、坐飞机、荡秋千、炒排骨和玩警犬（放狗咬人也成为一种刑具）等36套大刑逐一上阵，把嫌犯整得奄奄一息，直到屈打成招，他们认为满意为止，不知制造了多少惨绝人寰的血案。
为此我地下d组织将我d内线和庄昌夜间利用特殊方法拍回的照片，洗印放大，用传单的方式在街头张贴和散发，公开揭露国民d军法处的爆行。
——金陵的《南京人报》、上海的《申报》和香gang《大公报》，都对国民d的无耻行径配发照片，发表评论文章。在d的领导下，组织学生工人市民上街游行，呼吁法制建国，反对冤案！
——延安分别向苏联、美国通报中国内战情况，提请苏方美方就曹勇男被冤受辱事件，予以干预。申张正义，施加影响，还曹以清白。
——原国军184师起义将领杨x英，以个人名义，组织几名干将号称某帮派，向蒋介石侍从室投去匿名信，宣称：如不释放抗日将领曹勇男，惩治军法处那些对曹勇男施以酷刑的刽子手，将组织人员赴北平绑架蒋介石的干爹冈村宁次，以换取曹团长！
一时间，金陵城风云密布，政治气候瞬息万变，一场暴风骤雨就要来到。
毛人凤在此氛围里，更加急不可奈，不实地见证曹的真面目他绝不甘心，此时何总司令的批复送达，他才叫上两名随从和一名摄影师出发了。
当毛人凤一干人等，在中央军人监狱见到曹勇男时，他立马叫摄影师回去，因为现在曹的形象比传单上复印的更惨不忍睹。他并未起侧隐之心。本来人的心是柔软的，一般畜牲的心也是软的，可毛局长的心却如冰一样冷，铁一般硬。他所见到的人辨不清男女，死活难以界定，尤其没牙加上半片舌头不能回答问话，也就懒得多此一举，只恶狠狠地说：“曹匪，你就认命吧，谁叫你生在乱时？本来你可以在世界名校剑桥大学，捧一张金字招牌回国，前途不可限量。就在去年你如果归顺国军，说不定你此刻在某宾馆吃香的喝辣的，你偏要钻入又穷又酸的共军里。前不久还助纣为虐，只身救走一名国军叛将，就上面两例杀你百次不为过！你不要再喊冤叫屈，蒋校长说对共d宁可错杀三千绝不可放过一人……”。正因为他毛人凤用铁的手腕，维护铁幕政治有功，所以能一直追随他校长到自已“舍身成仁”。
正在此时，蒋介石的文胆陈布雷赶来，说国防部二厅查明，是多人合谋用“假道伐虢”之计，为陷害唐明宇先向曹勇男开刀，最后达到两人皆除之。其实毛人凤在官场混几十年，从他进入黄埔第四期开始，一直在校长身边。校长后衣怎么摆动，就知道要放什么屁。不过他又一次被校长欺骗了(他一次次被欺骗，一次次乐颠颠。内部人评说，校长信任毛多于信任戴，所以他这柄“佩剑”一直挂到1956年毛人凤病死)。前几天还说，对共d要毫不手软，现在因几大城市为曹案闹得沸沸扬扬，舆论如潮，加上某帮派下战书要绑架冈村宁次，以及苏美之压力，还有即将组团回国的华侨访问团，四支鞭子齐下，四面楚歌，由此校长只能后退一步，说不定可以进三步呢，尤其美国要不再支援国民d，d国将举步不前。放过一、二名共d他们能翻天？陈布雷老头一来，毛人凤就知道曹案发生了逆转。
曹勇男从中央军人监狱具保释放了，名副其实地走着进去，躺着出来。
这里原来是戴笠拥有的一处别院，座落于杭城西湖西北边，距断桥不远，类似于金屋藏娇的别院。戴老板在南京上海杭州北京和重庆都有类似的房产，多数是别人送的。人家怕他手上的生杀大权，更怕他后面的这棵参天大树，他也乐得享受。可是人再有权有钱有物资，一日只不过三餐饭、睡觉不过三尺床，死后都是别人的。毛人凤最迷信，戴笠用过的东西视为鬼神再好也一概不要，全充公。今日他为什么应秋蝎子之约，不在南京见面而舍近求远选在杭城碰头？是秋蝎子没去过西湖吗，当然不是。她说因为提供的情报既丰富又机密，必须选在异地谈。也好，从“花港观鱼”换几条大红鲤上来（观赏鱼不出卖只能以鱼易鱼），整只糖醋确实味道不错；虽到深秋，全国四大赏枫景点之一的断桥以西，算是美到极至。
“戴老板，秋蝎子这人你听说过吗？如你知道她，就显下灵。我在你经营的庙堂中时间不算短，没听说过这么个角色，你也从没提过有个半老徐娘的秋蝎子，她说川岛芳子是她师妹。是土肥原他们隐藏太深，还是她王婆卖瓜刻意抬高自己。不说礼贤下士，我出来走走又何妨？” 戴笠阴魂没没理他。毛局只好自嘲地唱来：“尼格那个农哟、那个农……”
“好个悠闲自乐的毛老板，别来无恙！在下这边有礼了。”一名白衣长裙的宫廷女子，从右前方的景观树后款款而来，停于五步以外打了个万福，把个特务头子吓一大跳。久无人居阴气森森的深宅大院，突然闪出一名浓妆艳抹的戏妆老女子，他以为遇上鬼了或是戴笠显灵了。
“你就是秋蝎子君？你比我先到，我来时问过看门人，他说没人来过，你什么时间进来的？”
“进来快一小时了，看门人如能知道我的行踪？本女子就活不到今天。”
“有道理。你能现出真容让我看看吗？你愿意把真情告诉我毛某人，就应以诚相待。我的时间很宝贵，我能从金陵到杭城来，足以说明我的重视和诚意。如果是有人戏弄我毛某，将成为历史的笑柄。”
“毛局座，你不是带来三名一等一的高手吗？如我想戏弄你，只要你一声令下，全杭城的特工倾刻封城，我单枪匹马是逃不了的。请原谅我暂时保留一点秘密，不过我可以先交点底，我是你手下郭虎的母亲，他被人暗杀你们不作为，只好老娘亲自动手，前些天我把杀我儿子的凶手做了，为儿报了仇。如果你信得过在下就谈，否则你可以走。”
这下毛人凤不仅确认面前的女人是同盟军，而且自知理亏，因为郭虎案他没有上心，于是回答说：“真对不起，郭虎同志的遇刺牺牲，我作为他的长官，没有尽到责任。当时我刚接手，千头万绪，我人在重庆，总认为老南京王丙权站长会全力破案，给郭虎同志一个满意的交代。如今你把案子破了，我表示感谢，你能告诉我凶手是谁吗？”
“这家伙很狡猾。我查来查去，只知道他在一家商贸店上班，没弄清他的姓名住址等，但我偷拍了他的相貌。”秋蝎子回答。
“你给我一张凶手的相片，我可以很快把他的情况弄清楚，仇你已经报了，你还需要凶手的有关情况么？”
“当然，我还想知道凶手背后是否还有其他玄机？”
“应该的，除此之外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就这么简单，有必要约我到杭城来谈？”
“局座既来之则安之，饭要逐口吃，事要逐件说。第二件事，市警局中山分局有个叫黄茶生的治安警察，有可能是地下d。他主动接触市保密站张小妹是有目的的，企图想得到点情报。听说张小妹是电信组组长，本单位郑某也想打她主意。”秋蝎子供出两件线索，引引中方十三太保掌门人，顺便也吊吊对方的胃口。
毛人凤对中山警察分局的黄茶生毫无印象，但涉及的是zf重要机关的公职人员，不可等闲视之。加上又牵连到市保密站的电信组长和郑某，这和作家写小说一般，有人物、有事件、有情节和桥段转折，可以妙笔生花，昏天黑地地写出让人看得眼花缭乱、扣人心弦的好文章来；如果抓住某根线头，抽丝剥茧，保不齐让南京地下d造成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扫前段时间事件不断、杀戮频发之阴霾。今天还真不虚此行。毛局座停默一阵之后，笑脸相视地问道：“郭虎同志又叫东条正一，他是日本人，难道秋蝎子君也是东瀛人，又怎么来南京的？一定有传奇故事，能透露一些么？”
“我是日本人，小时侯随家父来中国经商，郭虎他父亲是龙江人。‘918事变’老郭随大潮向南迁徙，就来到上海、南京，他死于战乱。我带着一男一女艰难度日，这是表面现象，暗地里我以搞情报为主业，工薪可以维持三人生活。后来子女有了稳定工作，生活不愁，怎奈儿子夭亡。如果要说细节可写成一本书，但如今巳经物是人非，毫无意义。至于其他情况，我还得暗查几天再汇报。”
秋蝎子留了关键的一手。她要看看毛的反应和社会影响，再走下步棋。必须审时度势，当今日本人在中国的黄金时代已过去，树倒猢狲散。如果一次性把宝全押上，保不齐输得连裤子都没得穿。
再说，她还有重要工作，好歹要找个帮手，单枪匹马的干不是明智之举。双拳不敌四手，中川洋子就是血的教训。因为要挖出教父是场硬仗，是最后的扛鼎和收官之作，来不得半点疏漏。
西乡花子，又一次经历他乡遇老乡两眼泪汪汪的场境。见到和听到秋蝎子的介绍，她所以喉咙哽咽，满眶泪水。有人说她现在软糯得就像抽去筋骨的癞皮狗，当秋蝎子邀她干活，她没及时表态，心想中川洋子和今井武夫那么显赫，那么厉害，都死的死，逃的逃，你秋蝎子或许是秋后蚂蚱，名不见经传，自封与川岛芳子、影佐祯昭齐名，你的功劳在哪？间谍的作为虽不宜张扬和公开，但我连你背后虚名都没听过。
受到冷落的秋蝎子怒道：“你什么态度？你看不起我，严格说我不仅是你的长辈，甚至是你的准婆婆，我是东条正一的母亲！对我儿子的死你难道没点责任、没点愧疚吗？”
听到这儿，西乡花子才知道，面前的半老徐娘原来是郭虎的妈妈，说不定前一阵子外面传言的那件怪事：郭虎死的地方又死一名中国人，可能就是自称与川岛芳子齐名的准婆婆所为。于是立即跪在地上，叫一声“前辈”，声泪俱下嘤嘤地哭了起来。
“你相不相信我没关系，不久我们一起看事实。多少年来南京地下d固若金汤，是因为他们有一个坚强的领导核心。再就是国民d和我们日方情报机关，总是处于弱势，把握不住这座城市的脉膊，浮在表面沉不下去。我长期潜伏在此，你以为我没激活之前天天睡大觉吗，其实我会经常化妆成乞丐或贵妇人，去外面转几圈，在街上捡点废报纸，看看墙上的广告和传单之类；或进入茶社酒肆，侦听人们的言论。把看到和听到的信息事例再仔细琢磨研判。此乃一名情报人员的基本工作，日积月累也获得不少情报。”
“前辈，我听你的，我愿意跟着你干，就算为郭虎我也应该有点作为。有什么计划和任务请吩咐。”花子也活了。
“早应该表态，这才是我们大和民族子民应有的精神，任何时候和场所，对自己的追求都不可轻言放弃。思想和精神是行动的指南，有目标才有方向，你懂吗？我问你，东条正一被人杀死在距你住房的不远处，你是什么时间得到消息的？”
“第二天早上，那边好多人在谈论什么。不久警察来了，我没去看热闹，根本就没意识到东条君会出事。上班后警察找我问话，才知道东条君走了，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
“你好好跟着我干，用行动弥补你的过错！”
“我会的。”?


 31、美国华侨访问团

1945年12月——1946年6月，美国帮助国民d空运军队达30万人。杜鲁门zf下令，成立驻华美军军事指挥机构，运用美国人的现代作战思想，帮助蒋介石指挥国军对共军作战。国民d接受美援以来，向解放区进攻达4365次，抢占地点4158处，占领解放区城市40座，使用兵力277万人，先后占领了华中、华东、华北和东北战略区及主要城市交通枢纽，暂时取得对中共军事上的优势。
1946年3月19日，美国zf在中国成立了驻华军事顾问团，帮助指导国民dzf发展现代化武装部队，以便加强对包括满洲与福摩萨(指台湾)在内的中国解放区的充分控制，还帮国民d训练部队64个师、18个交警总队、26个保安团及伞兵大队共计84万人，而抗战中美国装备国军不到20个师。可见为国民d打内战美国zf下了血本，付出的代价是抗日的五倍以上。
美国人一贯反gong，他们付出这么多效果并不理想。据美国收到的情报说，蒋zf用美国支援的钱搞其他项目，于是美方假借华人访问团回国访问之机，暗中调查事实真相。
其实这支9人访问团中，有政治活动家、经济学家、军事科学人员和商业等方面的顶尖人物，政治倾向多数是中立的，只要不偏向国民d，中共一方是有机会说话的。
美国华侨访问团昨天抵宁，下榻首都华侨国宾馆，由南京市府负责接待，市警局和市保密站派员担任保卫。
毛人凤专程来到市保密站，安排对美国华侨访问团的安保工作。
陈华把局长领进接待室，泡上西湖龙井茶，端来水果，相互打问了身体情况后毛局座问：“你对美国华侨访问团的来访有什么看法？”
“卑职实践经验少，眼界也狭窄，按常理美国zf为支援d国打嬴这场内战，付出不少人力物力，他们来检查账目收集效果也是应该的。”
“陈站长，你的做、念、唱、打基本功扎实，现在我把首都这块宝地交给你，是对你的信任和重视，你要对委员长负责（不说要对我毛局负责），打起十二分精神干工作，对每件经手的事，都要多问几个为什么。比如华侨访问团里面，就有很多文章要做，为什么现在组团过来？成员中的成分怎样？有无亲共派？访问的内容偏重哪些方面？访问对象是我们提供还是他们暗访？如此等等。”
“经验之谈。局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胸怀全局，所以获得委员长睛睐。我们下属也增光不少，卑职谨尊局座教诲就是。”
“你作为安保组长，明天上午去看看访问团，多与团长赫伯特·乔治·威尔斯取得联系，平时搜集他们对共方的态度，说不定访问团中有亲共分子呢。”
“好的，卑职一定尽心尽责完成任务，同时注意负面情况，以及各方面反响，及时汇报，不辱重托。”她何偿不知道毛人凤的用心，是要收一箭双雕之效果，表面给你抬得高高的，其实高处不胜寒。天子脚下如果处于鼎盛时期，借东风乘势而为，或许一好带百好；可d国现在江河日下，是开始唱挽歌的时候。这一年里小小的南京出了多少大事小情，不是当官的节点，却要逆流而上，那是临危受命，前景堪忧啊。前任王丙权实打实就是累死的。她一女流之辈，声望本来就差点，能负重前行吗？早有人议论，毛人凤处理妻子向影心之后，就对陈华下手，以报复戴笠。如今封住了那些嚼舌根子的嘴，证明他并不是眦睚必报的人。可他送的是一枚硬核果，你陈华必定啃不动，日后除了打掉牙齿连血都往肚里吞，不送你上军事法庭就是万幸。杀人者不一定要用刀，有时用笑也一样杀人。毛某在d国的股肱之臣圈中，“笑面虎之美名”早已深入人心。
翌日上午，陈华和郑甫鸣等驱车前往华侨国宾馆，让安保人员搬进来一大堆南京的土特产，因为每人一份就显得有些刺眼，可领队老美威尔斯不知个中奥秘，以为是黄金白银，笑歪了高鼻子，用不流利的汉文说：“女士们先生们，您们干什么来了？送女儿回娘家吗？大包小包往二楼搬。”
陈华莞尔一笑，用英语回答：“威尔斯先生，诸位朋友，让你们见笑了。由于多年战乱，南京实在太穷，拿不出什么好东西相赠，仅仅是小南京城里一点土特产略表点心意，不成敬意，请各位笑纳。”
几个高级客房的团员，先后来到威尔斯的房间，有6名华人，其中有个叫李向东的学者，是副团长，表现尤为热情。他说：“中国是礼仪之帮，传统文化博大精深，世界四大古国印度、埃及、巴比伦、中国，在残酷的沧桑巨变之下，唯有中国越战越勇，二战在中华大地上打14年，我们中国人民终于胜利了。陈组长你送来什么土特产向大家说说。”
陈华说，“礼物只有两类，一类是小食品，二类是小纪念品，每类4样共8件，每人都有。食品类是状元糕，状元豆，桂花鸭，雨花茶；纪念品是雨花石，羽毛扇，云锦，布鞋。”
礼物分赠各人手上，房间里立刻沸腾起来，威尔斯竟拉着陈华跳起了拉丁舞；李向东说，“我们的东道主非常会办事，小小礼品包舍着深意，南京是中华六朝古都十朝都会，人杰地灵，在过去的科举时代，出过很多朝廷高官。你们发现没有，四种小食品反映了深远意义？”
一中年华侨回答：“两探花两状元。”
威尔斯停下舞步说，“大家等等，让我做下一道题：四种纪念品有何秘密？”作思考状后回答说，“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陈华问：“请问威尔斯团长，您是怎么解读的？”
团长说，“云锦和布鞋呀。”
李学者喊道：“高，实在是高！”大家暴笑起来。
威尔斯团长问：“探花是什么学位？”
陈华笑着回答︰“中国的科举时代，从广义讲，是自汉代开始；狭义讲，取进士是从随朝开始。就元、明、清三朝而言，殿试就是全国考试，按高分到低分取三甲，不是学位是名次。一甲仅限取三名，笫一名为状元，第二名为榜眼，第三名为探花；二甲三甲取多少名次，按当时全国需要而定。一甲三名佼佼者，在朝廷当官；二甲在省城当官；三甲就是市县任职了。”
“原来如此，陈组长学识渊博。我们学到中国汉代以来科举考官的基本知识，是一大收获。”团长说。
陈华准备走了。她说，“现在中国的金秋还没结尾，气侯不冷不热，请各位在南京多住几天，如有招待不周，务请大家原谅。请副团长李学者多做解释，活动内容市府有安排。我们只是做好安保方面的工作，力求不出安全问题。”
威尔斯团长说：“通过今日上午，与安保组几名朋友的接触，感觉是良好而热烈的。我希望我们的到来不要增加zf的负担，访问团是来工作的，或许会找些缺点矛盾和黑暗面，双方研究解决，这对大家都好。我们如果有要求会提出来的，你们也一样可以向我们提意见。如果反映的问题不能及时解决，我们会向你们zf提案，督促他们解决。”
毛人凤自从接触秋蝎子之后，产生一种直觉，这名见首不见尾的日本女间谍，有很深的沟壑和辛酸的故事。她早已入中国籍，不在谴返之列，所以斗争正未有穷期。表面看，我堂堂十万之众的盖世太保总舵，被她约到杭城有失尊严，其实不然。什么叫亲历亲为、礼贤下士，这就是。而且我获得的东西不算少，破掉郭虎被杀案，帮我方除去一名敌人，还揭露我们队伍中，有人与警察败类共同谋反。张小妹和黄茶生两名蛀虫是逃不掉的，保不齐金陵地下d要塌方式倒下了。不过我总认为，这老女人肚子里还有货，在这口黑窑里讨生话的人都是人精，狡猾得很。有可能还存有几张王牌，下次见面她可就要开价码了，私仇她已报，日本人撤走大半，真能留下120万日军与国军一道消灭共军，再回头消灭我国军吗？别做着第二次占领全中国的春秋大梦了！她要钱是真的，有了一大笔钱可以回日本，也可以去欧州过上富裕生活。
张小妹下午来上班，走进办公室才发现，中午洗澡换衣服没把钥匙掏出来，办公桌抽屜打不开，只好回家去取。为省一毛钱车费，她还是走着回去，好在也不超过一公里路程。年轻人跑得快，一个来回也只十来分钟。到了家敲门老半天没反应，母亲在家呀，本来身体就不大好，又有睡午觉的习惯，难道她一口痰上不来就……不可能，中饭还吃完一个早上余下的大馒头和一大碗稀饭呢，这午觉睡得也太沉了吧。
“妈妈快开门，我忘钥匙了。”又等好一阵子，母亲马香莲才把门打开，不高兴地嘟嘟囔囔：“又掉魂了，这么大姑娘家总是丢三落四的。”
今天母亲有点不正常，总是勾着头，衣服穿得好好的，还往她房间去还没睡够吗？突然她发现母亲的耳朵下到颈脖子，打过底粉有擦过的痕迹，她化过妆，难怪半天不开门，这么大年纪了，年轻时都熬过来了，现在还……想到这张小妹没追问母亲化妆干什么，她也没这份闲心，自己回家取钥匙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
走在路上的她心里不平衡了，自己早过30岁的大姑娘都没成家，男朋友还不知道在何方？处在乱时又落在见不得光的工作单位，出身在颠沛流离的家庭，即便自己降低择偶标准，人家还是惧怕自己那些不可改变的硬件。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老姑娘求郎若渴，望眼欲穿而不可得，母亲五十多岁反而浓妆艳抹想去相亲。“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哲学家黑格尔说，存在就是合理的，有谁规定女儿没出嫁，妈妈守寡多年不可以重新择偶结婚？
“女儿呀，你可能误解我了。有些事没办法与你沟通，我很弧独，也很无奈！”马香莲知道自己穿帮了女儿产生怀疑了。
“……？”
“女儿呀，我要向你道出一个秘密：你不是我亲生的，我也不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你还在襁袍中时，你养父在龙江乡下捡回家来的。我有个亲生儿子比你大4岁，原来准备把你配给我儿子成夫妻，后来由于某种原因，1937年南京发生点小灾难时（不说大屠杀），我们对你也对其他人公布你哥哥病死了。其实没有，他过继郭姓人家，张虎改名为郭虎，直到去年x月x日晚被人暗杀在济世医院旁不远的大路边。”
“……？”
“女儿呀，按照天主‘圣经’的观点，人是有罪恶的。我们知道人刚出生，眼睛还没张开就哭，大哭，惊心动魄地哭，因为一生中要受苦受难受罪，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为了减轻自己的不幸，生活得舒服些，事事处处先为本身谋划，这便是人类自私的表现。要不是耶稣降生承担了人类大部分罪恶，社会上罪恶深重的不只是个别人(人物语言应该批判)，地球早毁灭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为自己或者为不可抗拒的外力压迫，做出对不起你的事，请你念在我们共同生话过三十多年的缘分上，原谅我。”
张小妹当然还不知道自己被骗了三十来年，天天和可怕的“两栖动物”生活在一起而一无所知。以前鳄鱼的眼泪只是背过脸去流几滴，现在大鳄的嘴已经张开，獠牙粗大还带点弯曲，多少年来深潜于水草里，它（她）的长梦终于醒来，应该有所作为了。
张小妹第二次被关进大牢，这是她没有预料到的，也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下午提审，陈站长带着2名女职员来到老虎桥监狱。
陈华首先说：“我对你张小妹不熟，来到站里任职时间不长，忙于杂事，对全所近50名职员还认不全。我只是听说过前几月怀疑你交友不慎，有泄密嫌疑收审过，查过几天没什么大事，王丙权站长要你母亲具保后便释放了，你继续工作。这次收监，还是因为去年轰动一时的黄金大劫案与你有牵联。实际情况怎样，你应承担什么样的责任，这次进来必须查清楚。”
张小妹说，“上次我都交代清楚了，起因是王丙权站长和郑甫鸣副站长去向我母亲调查时，我母亲谈到与我有接触较多的人中，有个姓沈的送过钱物给我，因而怀疑街上启智书店的沈老板出逃，是我通风报信，因沈老板是黄金大劫案参加者之一。这里面有误会。”
陈站长问：“有什么误会？”
张小妹接着交代：“我原来谈过一男朋友，他叫黄茶生，是市警局中山分局的治安组长。他是1920年出生，属申猴的，我平时叫他猴子或老申。他来过我家多次，我母亲认识他，所以把申与沈搞混了，其实是老申给我点钱，母亲向王郑两站长说成是姓沈的送我钱物。”
陈华站长心里明镜似的，自己的这名下属，有强烈的追求光明的愿望，无奈出身在魔鬼家里，唯一自救的手段只有主动交代问题，缴械投降，到时在量刑上轻判几年。于是她出了个主意，把办公桌的钥匙给一名手下，叫她回去取一张相片(其实自己带来一张)，过几分钟又叫另一手下去叫副站长郑甫鸣过来，审讯室只留下她和张小妹二人。
陈华对张小妹说：“我这里有你和沈启智接触的照片，你早被人盯上了。你只有如实交代你们的关系，我才能帮你减轻罪行，你同意吗？”
张小妹懵了，自己什么时候被什么人盯上的？不好细问，问了陈站长也不会说的，她只有乖乖点头的份。
很快郑甫鸣被叫来了。
“考虑那么久，应该交代点新东西了，你是个聪明人，如没发现你有新问题，我们哪有时间和你在这儿炒旧饭？”
“我主动交代。因为我和黄茶生谈过对象，我们双方投缘，互相都喜欢对方，但好景不长。不到半年，他父亲知道我是军统，坚决反对我们谈下去，后来黄茶生哭着与我分手，可平时还是对我不错。他也许旧情难断，加上想从我手上搞点情报。有一次在街上相遇，黄茶生说他与下属徐相友关系不好，想治治这个贪得无厌的烂肉膏药，问我有无好法？我得知有zf官员去向日军官兵善后联络处要房要小车，就把这些消息告诉黄茶生，但我不知黄怎样把此消息传给了徐。后来姓徐的没把握好，成为违法的典型被枪毙了。”
“还有吗？与其他人有无情报交往？不要挤牙膏了，等下我们拿出证据你就被动了？”陈华问道。
“我说。”张小妹下了决心，竹筒倒豆子：“因为我经常心情不好，无法派遣郁闷，就去找书看。我只看爱情和侦察小说，只有书店才可以买到或借到这两类书，所以我去启智书店的机会就多。有次我在街上看到沈启智和黄茶生两人说话，表情特别难过和着急的样子。等到老沈走后，我追上黄茶生问，你刚刚与老沈说什么话？黄说你不要知道，我也不会说，有种很神秘的样子。我想起小说上写的情节或桥段，从那时起我猜想他们是地下d，也许爱屋及乌吧，我认为黄茶生是好人老沈也一定是好人。”
张小妹换口气又接着说：“黄金大劫案发生后，一月有余，一天我去给王丙权站长送电文，刚走到他办公室门口，听到他和毛局长打电话，说有个叫沈启智的书店老板，与杭城黄金劫案搞在一起，要立刻抓住姓沈的。后来我借故走出保密站，去通知老沈逃走。我是d国的公职人员，背叛了d国，我愿意接受处罚。”张小妹当着陈华和郑甫鸣正副站长及另两名保密站职员的面，交代上面问题。
“今天就谈到这儿，回到号子还要认真回想，有没有自己还没交代的，以及知道别人犯罪的事情，下次一并交代，争取立功。”陈站长说。
“我会认真回忆的。”
美国访问团共9人，其中6人为美籍华人。分为三个工作小组，每组3人。访问组由副组长李向东主持；材料组由威尔斯牵头；暗查组由经济学者宋一领队。分工之后各行其事。
先看看李向东的访问组。那是公开的，所到之处一派热烈祥和。他们三人走访了城防司令部、民政部、警察总署、税务总局、中央银行、甚至老虎桥监狱等地，一天下来踏花归去马蹄香。每问一问题，各部门或单位的头头好像统一了口径，都为当前的南京和全中国大唱赞歌，最后就是经费紧张，请美方增加援助。比如城防司令胡常模，说前方国军与美军合作几乎扫平全国共军的解放区，国军占领了华中、华东、华北和东北，如果要在短时间内消灭共军，务请美方增加军费支援。问到一般细小的事例，也是罔顾亊实好话说尽，极尽嘘之能事，满嘴跑火车，有时连李向东也尴尬不已。因为他是中国人，懂得中国人的伪文化：那就是在外人面前尤其在你的衣食父母面前，先当乖乖崽，后装可怜虫，要不然你就坐不稳那把大班椅，早些滚出金陵城去！
最有内容的要算宋一的暗查组。他们三人上街，装着无所事事闲逛，这边看看，那边摸摸，不说话也不买东西。不知是随意还是有意的，他们走到夫子庙那边的贫民区，见到个衣衫褴缕脸上墨古搭黑的中年乞丐，那名叫别克的美国佬上前，先给他20元法币。别克的中文水平比威尔斯还好，“这位先生，你年令不算大，身体也不错，怎么不去种田或做工，要上街乞讨呢？”
乞丐说，“看你与我们中国人不一样，你是个外国佬吧？有吃有穿谁会出来讨饭？种田我家没土地，做工我又没手艺，做重活我患了严重关节炎没力气，只能外出当乞丐勉强活命。”
别克又问：“你家怎么没土地呢？”
乞丐说，“原先有一亩三分地，我那早走的儿子治病没钱，把地卖了，结果人财两空。”
“你家几口人，怎么生活？”高个中国华侨问。
“我家只有两口人，老婆在家，本来两人都出来讨吃的，前天她那条长裤子洗过后挂在外面晾晒，被人偷走了。她只有一件短裤，不好意思穿着出门。”
听到上面的话，宋一拿出10美元给乞丐，问话的那华侨也准备给钱，被宋一阻止，“后面要救济的不会少，我的10美元可抵100法币，他完全可以做两套衣裤了。”
别克指着前面人多车多的大街说：“那边是条商业大街，小车很多，与其他大街不一样，我们过去看看吧。”
宋一知道那是有名的红灯区，白天也营业，他说没什么好看的，回头吧。
美国人普遍比较执着，别克坚持一定要去看一眼。“我知道了，那边是条肮脏的街区，专做皮肉生意的吧？你们看从马路上走过去的多是嫖客，不是小车就是黄包车，刻意修饰自己，头发梳的溜光水滑，戴金丝边眼镜，不是西装革履就是长袍马褂；再瞅店门口的拉客女，一个个浓装艳抹，风骚迷人，肉感强烈……”
“别克，你也说的太肉麻了，不脸红吗？”那高个华侨说，“你们美国的皮肉生意更普遍呢，是一行公开的职业，只在店门口挂个大红灯笼，就可免税。”
三人转到一条小街上，遇到一辆黄包车。这次又是别克上前问：“你是卖苦力的？钱好赚吗？”
体型单瘦的车夫回答：“僧多粥少。全天有一搭没一搭的跑下来，能养活自己和瞎子母亲就不错了。”
别克半懂不懂，看着两名中国同伴。
宋一解释说：“僧多粥少是个比喻，拉车的多，有钱坐车的人少，全天也拉不了多少个客，所以收入少。家里还有个瞎眼干不了活的老母亲，生活很艰难。”那名高瘦华侨塞给车夫120元法币。
走过一段路，别克又问一名车夫：“南京是首都，先生认为首都好在什么地方？”
车夫回答说：“南京只是国民d的首都，也是有钱人纸醉金迷、声色犬马的天堂，却是穷人的地狱。对不起我要去找生活了。”
宋一赶紧说：“大哥，你回答的话很有水平，你读过很多书，怎么……”
“先生是说，我怎么拉上黄包车的吗？说明你眼光厉害，我原是电厂的一名技术员，工学院毕业，就因为带头上街游行，反迫害要自由，就开除我和我一起游行的工人的公职。”
“大哥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你指的受迫害要自由有具体对象和事例吗？”宋一准备给那名技术员车夫200元法币。
“首都电厂肖技术员就是我，要知道谁受迫害？具体对象是谁？请找最近的《南京人报》就知道了。先生的钱我不能要，对不起我走了。”
三名暗访者都被肖技术员的行为所感动。宋一在心里呐喊着：“这就是中国的工人，民族的脊梁！受迫害是暂时的，你们终究要登上政治舞台，你们的使命是用信念、理想、铁肩去建设一个和平、民主、自由、幸福的新中国！”?


 32、带血的街头访问

威尔斯是负责材料组的，这个组工作量大，涉及的领域广泛，既要收集zf相关部门形成的计划、总结、经验报告，又要从各种材料、案件、信件、报纸的文字海洋中找出问题。好在其他两小组的工作告一段落后，都集中一起突击阅看材料。一天下来暗查组的收获不少，宋一回来后汇总情况，专门汇报了肖技术员反映的问题。他们还找来近两个月的《南京人报》，发现了曹勇男案及现在中央军人监狱发生的残酷虐待事件，并将其作为访问团讨论的典型事例之一。
华侨宾馆里，访问团刚发现共军团长曹勇男是否勇救国军起义将领，没过硬证据盲目抓进牢房，对其实施惨无人道的审问，引起社会广泛关注事件，正议论时外面又发现新的谋杀大案。
起因正是由宋一带去的美国华侨访问团暗查组，在街上先后访问了一名乞丐、两名黄包车夫，走马观花看了夫子庙一带红灯街区。微服私访的三人，既不是美国中央情报局(CIA)官员，也不是联帮调查局(FBI)的特工，没发现后面跟着中国的十三太保，把他们的暗查对象都摄入长焦距镜头中。谁也没想到国民d会来这么一手，他们访问后放心回宾馆吃山珍海味，喝人头马和法国红萄葡酒，只苦了刚穿上一条新长裤的老妇人，那是用他丈夫那条鲜活的生命换来的；还有那名70多岁双目失明的老母亲，只为120元法币，单瘦拉黄包车的儿子，也被特务暗杀在荒郊野外。
残忍，无以复加的血腥！必遭诅咒的人性分裂！难道一定要粉饰太平，把丑恶说成美好，把错误说成正确，颠倒乾坤才好么？是谁制造了两个家庭的悲剧？两名孤苦绝望的老妇人，从此生不如死？何不每人给她一刀！
好在公理自在人间。保密局盯梢跟踪美国华侨暗查组的三名特务，先后杀死受访的一名乞讨的乞丐和一名黄包车夫，他们以为天衣无缝，殊不知人外有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庄昌见证了三名特务制造的两起血案，恨自己没通天之功阻止这两场杀戮！
趁美国华侨访问团还在宁期间，唐明宇组织一篇文章，配上照片，通过特殊渠道投至香gang《大公报》，次日上午一篇题为《南京贫民之命运》的文章，在社会上掀起轩然大波，言论的大棒无情地砸向国民d当局的要害处。
“怎么搞的？我的上帝，出大事了！大家快看，此事因我们而起，该怎么办？”威尔斯看到香gang大报上的文章叫喊起来。访问团认为，一定是中国的反蒋派——地下d来这么一手，他们行动好快，把我们来中国一次小小的活动，送上国际舞台。这儿的豪化套房不可以再住了，我们早点撤退吧。
副团长李向东说：“没这么严重。中国有句名言，‘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美国出来都是有身份的人，还怕几句批评的话？出什么问题就用相应的办法去解决，天不会塌下来的。”
三名暗查组的人，仔细阅读过文章之后，也感到不可理解。别克说：“不要认为中国人穷困潦倒，还真不缺高手。高手之一，我们在街上悄悄的干活，竟有人把我们的情况弄个清清楚楚；高手之二，后面的黄雀竟在短时间内，飞去香gang告了我们和国民d两家一状，弄得高鼻子老美没面子，难怪总统特使马歇尔老人家，在中国两d间讨不到好，只有中途卷铺盖走人”。
威尔斯说：“蒋介石的保密局，基本上是原来戴笠的军统转过来的，号称十三太保不是个个厉害吗！1941年他们能把日本小鬼子，轰炸我太平洋舰队的情报都弄到手了，罗斯福总统不相信中国特工有如此能力，结果使美国吃了大亏。可这次他们却玩不过共产d的黄雀。”
宋一说：“我并不偏袒，我坚持正义。有血性的中国人遭遇变故，尤为因我们工作失误惹祸，要给予同情，应责成相关部门对两名罹难家属保障供给，送终服老，对血案的主要责任人予以制裁。”
陈华还算主动，看到《大公报》上的文章，知道美国华侨访问团会闹心，说不定引发外交纠纷，所以主动跑到华侨宾馆请罪：“真对不起大家，谁都没想到会发生如此不可思议的事，使访问团的朋友不愉快。”
团长威尔斯说：“我们组团，是经过两个国家相关部门沟通好的，开始的接待你们做得很好。我们外出暗查不免会问到一些负面问题，是打过招呼的，保密局为什么要派人跟踪？不信任我们，担心美国人和中国华侨资助共产d打国民d吗？”
“绝不是那个意思。”陈华觉得威尔斯不友好，语言说得很重，只好解释说，“我们暗中派几名安保人员是想做好安全保护，因为访问团有三名美国朋友，面貌特征明显，走在街上担心有人好奇甚至围观。现在的南京刚从小鬼子手里接回来，社会治安不是很好，尤为担心共d有意搞点什么摩擦，抹黑d国首都。一旦对访问团造成什么危害，我们担当不起，因为你们的安全是由我们负责的。”
别克说：“我是暗查组组长，那名乞丐和家里的女人是一对老年夫妻，只有一条长裤，仅仅得到100法币的施舍，没了一条命，以后他的年老妻子怎么办？尤其那个瘦高个的黄包车夫，也只是收到我们120元的馈赠，就付出了一条生命，家中瞎眼的老娘怎么活？你们的人性被狗吃了，这就是国民d对人权的解读吗？”
陈华被问得极为难堪，只好回答说：“我只是安保组长，抚恤的问题是大事，我只能回去请示上峰研究解决。”话是这么说，能不能见效果只有天知道。自己安排三名身手好的特工盯住外访组，这是毛人凤的主意，想不到被共产d发现了，以此为契机大做文章，搞得访问团和d国都脸上无光。到时候毛人凤肯定把所有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说不定还会认为是我陈华把有关秘密透露给了共产d，他来个卸磨杀驴。首都的官不好当，无形的魔鬼逐渐现出它狰狞的面孔。
接下来，威尔斯担负的材料组，本想查查国民d的军费开支，但那是要去军委会查的，提出申请后被驳回，理由是军事部门在两d交战时不接待任何来访。其实威尔斯团长也就是摆出一种姿态、走个过场，回国后好向有关部门汇报交代，去查也是糊涂账。后来在调阅司法部门各类案卷时，发现这一年中，光南京市就有国民d八项工作计划泄密，蒋委员长督办的黄金大劫案，龙虎山土匪强夺日军枪支，以及他们投靠中共解放军事件，d国公职人员桂理中、郭虎被暗杀，警察徐相友、林善举执法犯法，日本人又在西山开矿并发生火拼等事件。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龙虎山上聚集上千之众，成为一支独立的山匪武装，国共两d都想争夺这块肥肉。双方花费很大功夫，最后被中共苏北解放军收编，中共胜出，由此引出国民d商会会长唐明宇诸多问题。他早年加入军统，与戴笠局长等上层关系密切，并为此作出贡献，成为这一黑幕中的铁腕人物，他又在多年前与龙虎山女匪大当家曹勇男建立了恋人关系。曹勇男最终率部投共，不可否定其未婚夫起了重要作用。现任保密局长等人认为，唐是双面间谍，是潜伏很深带有共产国际背景的中共特工教父，要把他关进大牢。后因日本人开矿，日本权威人士、委员长侍从室秘书中川洋子需要唐明宇这位智囊人物去协调开矿事宜，而把他释放，从此唐便成为新汉奸。在他和曹举行高龄婚礼时，曹被指控救走国军184师起义的杨参谋长而被捕。她在中央军人监狱中受尽酷刑，此事经香gang《大公报》上刊登披露后，引发社会愤慨，最终由于证据链缺失和巨大的舆论压力而具保释放。
访问团认为，他们第一站就掉进了臭哄哄的沼泽地，一动就往下陷，到时要爬上岸都难。不如打道下一站，按中国孙武写的兵法，三十六计走为上。
黄茶生毫无悬念地被抓进监狱。保密站为避免他与张小妹串供，只好舍近求远，将他关在臭名昭著的原“中国战区日本官兵总联络部拘禁所”，日军投降后称为“江苏第一监狱”。当然他还不知道张小妹早在五天前已成为阶下囚，关在“老虎桥监狱”饱受折磨。如果知道，他的心是会痛的。不过这层窗户纸迟早有一天会被捅破，等到对簿公堂时一切都晚了。前女友遭此横祸，完全是我给她造成的，上次不是过了这一关吗？有惊无险。如今又在什么地方出纰漏了？揭破秘密时，你这名“好警察”会感到︰世界之奇妙、时事之残酷、人性之丑恶、命运之无奈！张小妹这次入监竟是她的母亲所赐。
陈华强打精神亲自披挂上阵。此前，美国华侨访问团借口国内有事，中国之访问要缩短行程，所以在南京只待了三天半便要转战上海，有种“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怨气和轻松。市zf和有关部门的头头脑脑却是另一种态度：财神爷迎上门，还没来得及敬香点炮收到红包，就被保密局特务吓跑了。背地里骂陈华、毛人凤之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混账到家！毛人凤倒还有补救的机会，被蒋介石骂过娘西皮之后，他要求轻装简从，秘密到上海去吸取教训，做好美国华侨访问团的所有接待事务，力争南京损失上海补。只是陈华吃力不讨好，走在“以观后效”的独木桥上，所以她必须走好每一步，过好每一天。
当黄茶生走进审讯室，陈华静静地盯了他有一分钟，面前和自己的年龄小几岁的青年，很老诚也很世故，一点都看不出狡猾奸刁的痕迹，他会是共d的特工吗？过去与此类人打交道不多，人们说共产d人是特殊材料打造的，你看姓黄的沉稳冷静，一副随时准备为信念牺牲一切的神态。人不惧死，何以死惧之，所以和他们斗智斗勇胜算的机会不多。但也并不尽然，是人就有弱点有短板有变数，共产d组织也一样，要不然就不会出现大叛徒顾顺章、周佛海、李士群、蔡乾孝之流，国家的统一早七十年就完成了。黄茶生难道就不会叛变吗？人只有死后才可以盖棺定论。
“你先把个人基本情况交代清楚。”陈华说。
“好的。”黄茶生态度不错，接着如实将姓名、出生年月等基本情况说得滴水不漏，毫无保留地交代完了，等待下面提出的问题。
陈站长问：“黄茶生，知道今天为什么再次收押你吗？”
“不知道。如果是我和张小妹之间的往来，上次我都说清楚了。至于其他违法违纪的事，我认为没有。我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不信可以到我单位调查。”
“混蛋！还需要你黄茶生教我怎么调查吗？”陈华一反往日的柔弱平和。她知道对待敌人你强他就弱，自己虽是女流之辈，但身后的组织是无比强大的，国家赋予其生杀大权。在共d嫌犯面前，决不可以软弱。“你和张小妹的交往，仅仅是谈情说爱那么简单？她现在关押在老虎桥监狱，人家可是很主动，什么问题都交待了。你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秘密，好好想想吧。”
“因为我和徐相友关系不太好，他想当治安组长，处处为难我。于是我为了报复他，出个主意引诱他去买日本人手上的房产。因此曾向张小妹打听，去找谁联系？小张告诉我，原外交部大楼那儿有个叫‘日军官兵善后联络处’的机构，找个叫町田岛的日本人就可以。我问小张她是怎么知道的，她回答是听别人说的。有一次，我当着林善举探长和徐相友等人的面，作一个消息传播出去，其实我说者有心，徐相友听者也有意，是我引他走上不归路的，我有罪。”
“还有什么要说的，你远不止这一件事。”
“我和启智书店掌柜沈启智原来不认识，因为去买书认识的。后来他知道我是警察，对我很热情。我记得d国八项工作要点在香gang《大公报》上刊发之后，引起轰动。我参加过围捕陈民堂，后来抓了个叫陈美塘的人，陈民堂却去保密站自首。这时沈启智找到我，他想保释陈美塘，请我帮忙我拒绝了他。”
“你没问沈启智，他与陈美塘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保释姓陈的？”
“我问过，他说他也是帮朋友，陈美塘是他朋友的亲戚。”
陈华问：“后来这个叫陈美塘的怎样了？”
“很简单，因为真陈民堂自首，误抓的陈美塘释放了。”
“真陈民堂后来怎么样了？”
“越狱了呀。”黄茶生回答。
陈华只知道重庆八办派陈民堂把d国八项工作要点原文影印材料送给南京教父，主动投案的陈民堂是想把抓错的陈美塘救出去，这是共产d人的大爱，就如抗战时小鬼子发现一名八路潜入某村，就把该村男女老少用机枪围在打谷场上，逼迫村民交出八路，不交就要把全村村民死了死了的。八路这时勇敢地站出来，决不让任何一个村民牺牲。陈华并不知道，正是教父玩的一招“狸猫换太子”的计谋，真陈民堂被当着陈美塘释放，投案自首的才是冒名的，到后来也越狱逃跑了。
“沈启智参与黄金大劫案，后来他自首，交代很多问题，参与本案的有龙虎山匪徒也有当警察的，你对该案知道多少？”陈华紧追不舍。
“当时闹得全城沸沸扬扬，成为南京城街头巷尾的话题，我也参加过几天的摸底排查。后来案件的主犯死的死、逃的逃，草草结案，收回赃物了事。据说找回的黄金也是假的，想不到南京地面有瞒天过海、点石成金的高手。”黄茶生大发感慨。
“这起案件绝不是四人能做成的，我认为有帮会或某个组织参与。事前要进行计划、踩点、邀集人员等，你参加过排查，难道没发现一点有价值的线索？”
黄茶生心想，你保密站长在撒大网，引我入套，只要抓住一处漏洞就会穷追猛打，成为你网中鱼。如果有线索早就开发出来了，谁不想立功受奖，只是你没那好运。
与黄茶生的首次交锋，陈华的感觉是，对方年龄三十出头，却很老练，步步为营，处处设防，他的社交圈只是张小妹、沈启智、徐相友或加上林善举，这圈子也太狭小了。据反映他与副局长周吉伟的关系不错。诚然周副局是个风云人物，警界黑马，正处于如日中天的美好时刻，手下有一批难兄难弟并不奇怪。况且到现在为止，还没发现周副局有什么疑点。那么唐明宇呢？我多次引他却不上钩。毛人凤曾有过旁敲侧击，剑走偏锋指向唐，说他可能是双面人，其中带有诛连意味，戴笠死了对他的好友也想打一棍。其实我对唐也看不准、吃不透，你毛人凤亲自操刀，把唐弄得几进几出，始终铆不住他。笫一次，你和王丙权想把陈美塘兼带唐明宇一同弄进牢里，一口气想吃两个大胖子，唐刚要进去，谁知他手眼通天，竟会请动d国大员陆军何总为他开脱，最后唐自已有惊无险没受囹圄之苦，还把陈美塘（实为货真价实的陈民堂）弄岀了监狱；笫二次进去又出来了，能得到侍从室秘书中川洋子的眷顾，中国的高官也没几人有这幸运，出来后还被委以重任，当上南京市商会会长，兼日本驻宁矿业株式会社顾问，戴上个新汉奸帽子。d国的高官有几个不是亲日派？
近期，深潜在国民d核心部门的“钢刺”又提供一重要情报，今井武夫准备将中川洋子和西乡花子在苏州寻到的那批黄金和120吨黑金(煤)偷运回日本。尽管“出洋计划”夭折，也要完成中川洋子最后的遗愿。
幸好，曹勇男的伤在莫斯科治疗快好了，唐先生巳把妻子接了回来，安放在南京疗养。他有时间运筹一次行动：准备在日本人启运黄金和黑金途中堵截。他建议由苏北军区三团一营古山英率队担任。上级组织的批复是，步骤方法行动路线等都可行，120吨煤炭决定让给日本人。他们投入大量资金人力和机械设备，算是成本，不准他们以后再开采就可以了。
计划批下来后，唐先生让庄昌把周吉伟、郑甫鸣找来，在核心小组会上，他先把组织对劫回黄金的批示作了传达，布置庄昌于今明两天摸准今井武夫从苏州启运黄金的时间、车号、押车人员等，古山英率一个连的兵力正在来南京的路上。
唐先生接着说：“组织考虑得很全面，不要那百来吨煤炭不仅省事，并且体现我们共
产d人的胸怀。下面我要说件大事，我从另一条线上得到情报，又有一名日本女谍从深水区浮上来了，她的代号叫秋蝎子，其实是只大鳄鱼，是土肥原的学生、川岛芳子之师姐。据传她出道以来只做过很少几件事，就患上一种哮喘病，严重影响她的行动。最突出的是东京拉姆扎佐尔格案的破获她功不可没。情况是这样的：在东京佐尔格的住处附近，经常出现发报机信号，引起警察特高课的注意，但佐尔格是德国人，日本的同盟军不敢随便怀疑他，只作为一般的信息掌握。后来又发现佐尔格经常去一家名为‘浅仓舞’的酒巴，和一名叫石井花子的舞女关系暧昧。当时在警视厅特高课工作的秋蝎子，担任监控石井花子的任务。一天晚上石井花子从佐尔格处回家，被秋蝎子发现报警，接着被抓捕。从石井花子身上发现一只漂亮的打火机，从中揭开了拉姆札的秘密。
秋蝎子的哮喘病现在好了许多，如今二战结束，日军已投降，不出来活动就再没机会。她一出马南京就有反应，郭虎案被她所破，而且把李厚土诛杀报仇，因为她是郭虎的母亲。接着市保密站张小妹和警局中山分局的黄茶生先后被捕。
“难怪这几天没见到张小妹来上班。”郑甫鸣有所醒悟，接着说，“陈华也表现出一种神秘兮兮的样子。”
周吉伟说：“没听中山分局任何反应，可能一把手知道对我保密吧。”
“所以，我们都要引起高度重视，与黄茶生有点关系的几处联络点暂时关闭，办完黄金案后休眠一段时间。等风声过去再安排。”唐先生建议。
“女谍既然是郭虎的母亲，查市保密站人头档案，便知道她在何处潜伏，我去灭了她。”周吉伟直来直去地说。
“既然是长期潜伏的人员，人头信息早安排得天衣无缝，是很难查到线索的。你等等吧，我已经安排人在查。”唐明宇说。
庄昌通过两晚一白天的明访暗查，终于搞清了今井武夫近几天的安排：以撤销“驻宁、杭矿业株式会社”运输机械、家俱等回日本作为掩护，将那3000斤黄金隐藏其中，押车人化装成撤退的开矿工人，但他们都是原来的作战军人，早就定为要遣返回日本的。
这天傍晚，两辆大卡车从苏州开出，车上装着开矿的机械和工具，甚至那块“日本驻宁矿业株式会社”的牌子也放在上面，作为掩护，棚布也只盖一半。
到了我方预设的卡点，天色已黑，敌前车遇路障，知道有情况要发生，只好一方面通知后车武装人员下车，作好战斗准备，另一方面派人搬开路障。
就在此时，一阵冲锋q声响起，古山英的连队在高坡树林中高声喊话：“我们是解放军苏北军区三团的两连士兵，下面车辆接受检查，我们只收回被中川洋子和西乡花子盗挖的那批黄金，因为那是中国的私人宝藏，决不允许日本人盗走。‘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不是一年前的日军，投降已过一年，仍拥有武器还想与正义对抗，本身就违背‘波斯坦公告’精神。如果你们一意孤行，我们只有使用武力夺回，造成流血的责任在日方。”
过去好一阵子，前车的一名押车军官回答，“我们是开矿工人，准备撤销驻宁矿业株式会社回日本。车上是机械设备要用汽车运到海边上船，没有你们说的什么黄金。”
古山英这边说：“你们说的不算，我们要检查，让你们考虑5分钟。”
日本人是不会那么老实的，车上还藏有武器，竟突然发难。他们认为古山英的土匪队伍不堪一击，于是一场激烈的枪战爆发了。半小时后的阵地激战胜负已分，日方被打死打伤多人才被迫就范。
刚才的押车日军回答：“你们来检查吧。禁止再动用枪械，谁先开枪造成的危害谁承担。你们怎么安排本次清查？”
古营长回答：“日方留下三人办交付手续，其余人员请撤离至右侧有光亮处。我们连队在你们周围，保证大家的安全（其实是监控），等双方验查无误，交接完成后各方可乘车离开。”
日方押车人说：“如果搜到是中方的贵重物品你们搬走，但要办好交接手续。”
“必要的手续我们同意办。”古营长表态。
只用一个小时，终于在几只大木箱的衣被下面，起获中川洋子和西乡花子盗挖的3000斤黄金。



 33、舞会寻仇副站长被捕

曹勇男的内外伤，经苏联莫斯科名医的精心医治，一月有余己基本痊愈，可是原来那漂亮的脸上还是留下多处疤痕，女人的第一张名片被毁，为其带来终生的痛。可她已经成熟为一名优秀的共产主义战士，胸怀远大，眼界开阔，不为自身这点损伤而气馁，仍然乐观坚强，珍惜生活，呼唤爱情，决心为d的事业、为我军的壮大斗志弥坚！
唐明宇仍然负重前行。没被生活打倒，没被爱情折磨，没被工作压垮，但偶尔面对曹勇男受伤的身体，有种深深的自责和心痛。那晚救杨参谋长要是自己坚持不要她上，她就不可能是现在的样子。当时也没有太多的选择，最佳方案就是在押解出火车站的途中行动。原来怎么就没想到在月台上施救呢？这要多大的胆略和机敏，说句实话自己也没多大把握，说不定体力比勇男还要差点，周围的同志中只有诸枫有此能耐。
“你在想什么呢？”曹勇男发现丈夫思想走神，又在折磨自己。“没必要为我操心，我现在不是很好么，不入炼狱哪能夙凰涅槃？反而我要感谢你，把那样一次好机会赐给我。”她现在还处于恢复期，四肢无力，行动不便，活动不了半小时，就得在躺椅上靠一阵子。
“差点我俩就阴阳两隔，你走了我怎么办？还有谁会要我唐老头？我会后悔一辈子的。”唐明宇的心柔软了好一阵。
“我能走出鬼门关，得益于我们的d组织，上层斡旋，还有香gang、上海、南京、杭城工人学生制造的舆论，更有184师起义官兵正义的呼吁，以及暗中帮助我的同志和朋友们，大家热忱的付出，我一生都感激不尽！”
“我们都要懂得感恩。”唐先生把一个削好的苹果拿给妻子，“我们已经结婚，相互鼓励，好好工作，多出成果，不就报答了组织和群众吗？”
曹勇男的苹果吃到大半个，感到牙痛，因为门牙被军法处审讯时拔去几颗，虽装了假牙也不方便吃硬东西。她向唐建议：“我们的婚宴因我不在场缺礼了。我想选个日子办场舞会，向领导、同志和亲友们好好补上个礼，你认为如何？”
唐明宇满脸喜悦地回应：“我支持，完全有必要。我原来打算等你身体恢复得更好些，请个戏班或包两场电影或开场舞会，让你亮亮相，向大家表示谢意呢，现在你提出办舞会，我会安排好的，你就等着一展舞姿吧。”
国民zf还都南京整一年了如今是1947年的5月，金陵城里增加上百个大小机关，还有几十个外国驻华使领馆，人员拥挤膨胀，市井人声鼎沸，喧嚣不已。尤其秦淮河片区、聚宝门、中山大街、夫子庙等有名地块更彰显出六朝古都厚重之文化遗风，与当下中西文化碰撞出的靡靡之音，两种文化的挤压和经济政治的结合，孕育岀一种迷茫前途，夜夜笙歌，物欲横流，纸醉金迷。国军前方吃紧，官员后方紧吃，好一派大杂烩式的病态繁华！
为了不张扬，唐先生夫妇包场的舞会，选在新街口一家不起眼的舞厅二楼举行。
那晚华灯初上，唐明宇夫妇站在二楼舞厅门前，迎接宾朋，握手问候。曹勇男簿施粉脂仍掩盖不住脸上疤痕，领导、同志或亲朋好友无不感慨，对国民d特务的暴行切齿的恨，对曹勇男寄予无限的同情和关爱。有的同志说，病树前头万木春；还有的亲友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直到最后不见陈布雷处长来，正在此时，一小孩送来一束花，花丛中有一张红纸片，上写：“感谢贤达夫妻邀舞，事忙未能拜谒，见谅。畏垒(陈布雷笔名)。”
唐先生把红纸条放入西装口袋，发现口袋里面不知何时也多出一张纸条，见上面的字是：“注意有人行刺。农夫。”唐不动声色，他心想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公众场合行刺！心中暗喜农夫出现得及时，老弟总是见首不见尾。你能在关键时刻出现，我心中就有底气了。他没敢惊动夫人，只是给古山英打了个招呼，请她关照一下团长。当夫妻俩进入舞厅时，只见厅内人头攒动：有人聊天，有人喝红酒，也有人吃水果，唐明宇四处转一圈，忙不迭地与人点头致礼或握手问好，并没发现不请自来的人和不正常现象。
舞会按时举行——
唐先生牵着曹勇男来到麦克风前，向全场鞠躬。场内掌声爆响。
掌声稍停，唐先生致词：“女士们，先生们，朋友们，今晚是我唐明宇携妻子曹勇男主办的一场舞会，对大家的光临表示谢意！因为我俩结婚典礼时偶遇不测，妻子未能参加酒宴，没向大家敬酒，仅以今晚舞会致谦，我俩向大家行礼了！”
夫妻二人行九十度鞠躬礼。
唐先生宣布舞会开始！
曹勇男因在军法处受审时，双脚指甲被拔去好几处还没好利索，不能跳舞，故由古山英等几名女士陪着喝茶聊天，不时有亲朋好友前来慰问。
舞池里一对对舞伴翩翩起舞，气氛热烈。歌唱演员是从上海请来的名角白虹，正唱《西厢记》插曲，委婉动人余音绕梁。
曹勇男正在和人聊莫斯科见闻，不意间看到西乡花子，于是用手推推旁边的古山英，一眨眼日本女人闪身不见了。其实庄昌早发现有几名生面孔，其中就有西乡花子。他知道唐先生的邀请名单中没这个女人，预测这女巫前来没安好心。
舞场休息后，白虹下一曲是《天涯歌女》，舞会逐渐进入高-潮。曹勇男的聊天圈中有人说，这首曲子是周旋的专利，她唱得比当今上海滩另外五大女歌手都好……就在这时，西乡花子从一窗帘后闪身而出，手起枪响“嘭”的一声，一颗子弹向曹勇男射来。一发千钧之际庄昌跃身而起，飞向女主人身前把子弹挡住；说时迟那时快，农夫一枚算盘珠子大的石子飞出，不偏不倚击中了花子的膝盖骨；杀手迟疑间，古山英又大鹏展翅般从高处落下，一记重拳打在西乡花子的头上，这名日本女人像只受伤的狗瘫软在地上。
此时舞场一片混乱。有人惊叫，有人躲藏。唐明宇因为早有防备，舞厅保安迅速出面维护秩序，看到诸枫背起受枪伤的庄昌下楼，正在为难分身乏术时，曹勇男镇定的声音响起：“诸位领导同志和朋友们，凶手已被控制，危险也巳解除，请大家安静下来，愿意玩的请留下。突发情况带来的不便务请原谅，在此说声对不起大家！”此时唐先生才放下心，急忙去追赶诸枫，不知庄昌伤势如何？
“把凶手吊起来示众！”有人呼喊。
“现场开审判会，要她交代为什么大庭广众下行凶？背后的黑手是谁？”
有人认出西乡花子。是济世医院的医生林美英，大叫她是日本特务，打死她！恰巧周吉伟带的几名巡警就在楼下，听到枪响迅速赶来，一边派人安抚混乱人群，一边对现场进行拍照，还拍凶犯手中的枪进行取证，访问目击证人等，最后将凶犯戴上手烤，准备拉走。
古山英说：“不管什么人，公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枪杀我解放军团长，要把凶犯押回苏北交军区处理。”
周吉伟解释：“哪里都需遵照属地管辖原则，什么地方发案，就在案发地侦查终结，交当地司法部门依法处理。”
古山英反诘道：“国民d的司法部门，会依法办理枪杀共军军官的日本间谍吗？你们d国执法者和日本特务共穿一条裤子还嫌肥，你们是一丘之貉！”
“古营长怎么说话呢？”周吉伟批判道：“你是一名解放军中级军官，出言不逊，说话不注意分寸，不能凭想象不负责任，以偏概全地说话，看到一滴水说成是一片海，到时人家反说你是恶意攻击。”
曹勇男连忙打圆场：“这位警察首长批评的非常中肯，我这位属下确实不够冷静，怪我平时启发不够，学习不用心，锻炼不到火头，以后我们要在加强政治军事学习的同时，补上法律知识。并且我相信，南京市警方会依法办事。但是我有个提议，对林美英医生的不正当行为，适当处理就可以了。我们两人互相认识，没有血海深仇，也许她近来有严重的精神压力，造成思想混乱，一时控制不住情绪而犯错。何况没酿成死人事件，我当时简单检查了一下伤者，他被击中左肩胛，取出弹头，住上十天半月医院就没事了。”
周吉伟说：“曹团长，的确具有大将之风范，心胸开阔，你能如此看待本次突发事件，大出人们意料。你的一番言语感人肺腑，我回去会如实向上峰汇报你的意见，相信会有个好结局。”
在场的人无不为之震憾，称赞曹团长有化干戈为玉帛、化腐朽为神奇的胸怀与情操！
一场好好的答谢舞会，却在中途被人搅得七零八落。西乡花子被当着枪使，背后主谋却是秋蝎子。
郑甫鸣之所以没参加唐明宇夫妻的舞会，是有原因的，在军统混这么多年，从张小妹和黄茶生先后抓捕，他看出一些端倪，意识到政治气候异常，有种风云突变、乌云压城城欲催的危险感觉。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牵扯，作为生活圈中的朋友见好就收，处处留意，事事适度，在新一轮敏感期到来时，避避锋芒是明智之举。当他得知曹勇男差点命丧黄泉，又忍不住去找周吉伟，一吐胸中的愤怒！
他说：“在首都歌舞厅，日本人明目张胆跳出来杀人，天理不容，令国人愤慨！这是什么世道！国民d的首都共产d的团长前来度婚假，遭日本间谍暗杀，背后必有国民d特务机关支持。听说古山英营长要把西乡花子押回苏北处理，是有道理的。现在把杀人凶手关在警局看守所，国民d如胡常模等无耻之徒，说不定会出手救人。还有些没回国的日本人，都在蒋政权的保护下，也可能出手相救。”
周吉伟说：“既然我们当时恰好遇上，就不能让古山英把凶手带走，到时我们反而被动。我也在考虑这件事，曹团长前段时间，被国民d军法处折磨得体无完肤，九死一生。现在刚缓过神来。当下已投降的日本特务，也敢明目张胆跳出来杀人，共产d人不记仇，并不是说三番五次被人欺而不反击，人家还以为我们理亏，共产d无能人。我认为应该再来次舆论的力量，把这班无耻之徒骂得狗血淋头，搞臭他们才甘心！”
“我同意两条腿走路。一是写文章见报，二是上街游行，造成舆论影响。如果有人要放人、要救人也会再三权衡利害关系。”郑甫鸣赞同运用舆论的力量痛击敌人。
于是先是上海的《字林西报》英文版，头版头条用黑体字标题：“前夜首都新街口舞厅血案”，副题是“牵出日谍女杀手与城防胡司令有染”，并配发西乡花子与胡常模在床上的黄色艳照……
接着首都的《南京人报》跟风，头版通栏标题是“城防胡司令、市商会唐会长成为新汉奸”。文中揭发少数日军官兵不甘心失败，亡我之心不死。半年多来以中川洋子、西乡花子等人为代表，以与中方合作开发矿藏为欺骗手段，企图探测盗挖我苏州地区名人李士群和曹雪芹家族古墓之财宝。为安全计，西乡花子用色相将城防司令胡某拉下水，胡为其安排官兵压阵；中川洋子又以协调各方关系为由，出谋划策为把有共d嫌疑的唐某从监狱放出，封官为市商会会长，拉入她们开矿行列……
有的用农夫和蛇做文章，大骂新老汉奸卖国求荣；有的指名道姓，骂国军长官无耻与腐败;还有的揭露日谍西乡花子公然在舞厅举枪杀人，有意在首都制造恐怖事件。
这下毛人凤有事要忙了。据说他的校长看过报纸大骂娘西皮，要去查那些无中生有的造谣者，以战时扰乱秩序论处。
立刻，《中央日报》发表辟谣文告：回避事实。字里行间睁眼说瞎话，虚伪之极，无耻之极！
于是南京城内到处抓人，强权政治下的自由受到嘲弄，人身遭受欺凌，法制早已名存实亡！
接着《南京人报》边换将边整顿，要把当人民的喉舌整成为蒋某人打内战假和平的舆论工具。
被抓的人群中良莠不齐。有一名《南京人报》编缉表现“积极”，站在敌人一边。他举报说组织这次造舆论口诛笔伐的策划者，是个叫郑甫鸣的人。
毛人凤得知消息后大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秋蝎子马香莲怀疑你身在曹营心在汉，果真没错。我以为这老女人瞎猜测，你还真跑出来了。阎王爷不要你偏送上门去，那就对不住了，本座上任以来，还没干出一件上等级的事，感谢你为我填补了空白。”
接下来就是动手抓人，绝不能有一丁点的妇人之仁，应该当机立断，省得夜长梦多。毛局座有那么点小嗜好，一旦确定猎物之后，就会计划如何将猎物弄到手里。设计的过程是一种无法言传的享受，对手官位越大或间谍级别越高，享受越过瘾，往往激动得心跳加速，手心出汗，全身颤抖。就好比垂钓，钓到一只十来斤重的大草鱼，在没有捞具的情况下，强行一杆提上岸来几乎是不可能的，线断鱼跑使人后悔半天，说明是新手，不懂得享受；上钩后反复游鱼的过程，比吃鱼更有内涵、更有技巧、更体现一名胜利者的智慧。所以，把鱼游到它毫无力气翻白眼时，十拿九稳可提到岸上来。
郑甫鸣是首都保密站副站长，老军统出身，中校军衔，算是一条十斤以上的草鱼，拿下他毛局座功不可没。当然要使郑某乖乖就范，却是另一种说法和智力的较量。审讯人犯是一门综合艺术，要工于心计。各人的功夫深浅不同，古往今来还没谁称得上打遍天下无敌手，也没写出几本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书，人对人的博弈是没有标准的，两者之间也没有输和赢。主审官要懂天文地理，五行八卦，乾坤太极，历史典籍，房屋构造，人畜身体结构等等。世界之大包罗万象，一句话什么都要懂，但没一人能到达到门门精通。
毛人凤从局里带上两名高手，加上站里的陈华站长和一名录音员，组成强大的主审阵营，将站里小小的预审室占得满满的。这种如临大敌的手法，将造成震慑的效果。
郑甫鸣早在预审室等待，大队伍姍姍来迟，又给被审者构成一种心理压力。
“郑副站长，我们先聊会儿天。我没想到，你我之间同在这口大锅里舀饭吃十多年，今天起你可能要另起灶炉了。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成为我们组织的阶下囚？
“局座，我不知道犯了什么罪，工作上的缺点和错误不致于这么对待下属吧？”郑甫鸣不知什么地方出的错。
”考虑到你老郑是中层领导，内外有别，先内部过过堂。如果一上来就弄到局里收审室，与一道道刑具亲密接触，就有点不近人情了。所以，你应该争取在我面前把主要问题说清楚，你好我好大家好，不枉我们袍泽一场。你是知道的，大家工作都很忙，一二场下来就竹筒倒豆子事情解决了，多好的一件事。如果你有罪的话，我保你减轻罪行。”
“我没罪。工作上不免会犯错，我想到后会认真检讨的。”郑甫鸣顾左右而言他。
“老郑，你是个聪明人。”陈华插进来说，“要是没有立场上和原则上的问题，局座会兴师动众把你弄到这儿来吗？你看看，大家为你付出多少时间和精力，告诉你吧，本站张小妹已经被关押在老虎桥监狱。”
毛人凤插话：“你就先说说和张小妹有什么关系吧，你一定会说是工作关系，我所问的是不正常的有损d国利益的关系。”
郑甫鸣沉默好会才说：“有一次，小张要送一份电文给王丙权站长，我们在走廊上相遇。我先是无意识地问一句，‘有什么急件送站长吗’，小张回答：‘是份急件。’我又问：‘哪方面的，给我看看。’我看到是逮捕黄金劫案疑犯沈启智的电文，就违反规定，先于站长看密件，但我没有进行其他活动，后来沈某潜逃与我无关。”
毛局座又问：“此后还向张小妹要过情报吗？得到情报后你又干过什么？”
“没有。公开的大家都知道的，不算机密。”郑甫鸣说。
“你是否还记得共d苏北有两名6号和7号解放军首长，路过南京去庐山，我们准备在火车上逮捕他们。你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我被分配去车站执行任务，没干出轨的事。”郑甫鸣回答。
“真的吗？你是否见过他们两位首长？想好了再回答。”毛人凤提示说。
“我没上火车，在车下当预备队员，监控敌情动向。后来听说两名军首长被地下d接走了。”
“老郑，你这样回避事实为难我了。我之所以提示共d两名军首长过境，是有意为之，你不呼应我就没办法了。”毛人风说完，从容不迫地从公文包中取出几张照片甩在桌上，一名手下拿起照片放到郑甫鸣面前。他这才发现秘密败露，是那天夜晚，与中等个6号首长还有李厚土三人，藏于一指定点，等待庄昌和会日语的7号首长时被人偷拍下来(秋蝎子怀疑李厚土是杀害她儿子郭虎的凶手，对其展开长期跟踪，为此拍到李厚土、6号首长和郑甫鸣)。
郑甫鸣急中生智：“我当时发现情况不对，就跟踪那名高胖的人（实为李厚土），见他拉着一人的手走到一隐蔽处，我想那高瘦的人是共军首长（6号首长），我准备趁胖子不注意击晕他，说高胖子是国民d特务，我才是共产d，诱骗那名高瘦军官跟我走。”
“你的谎言编得漏洞百出。”毛局长指着相片说，“你自己看看照片上三个人，多么亲切。再说你一人能打过面前的两个高身材的人么？你只能骗三岁小孩。”
郑甫鸣无言地对抗着。
“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平时看你老实本分，胆小怕事，并不起眼的一个人，竟有如此心机，潜伏在让人望而生畏的军统里，这么长时间没人发现。难怪人们评说，共产d人无孔不入，为达目的可以卧薪偿胆，不计得失。今天我毛人凤算是又一次开了眼界受了启发。”
“毛局座，你太高看我，把我当成孙吾空，钻进如来佛肚子里，太夸张了吧，其实从我身上真的榨不出四两油来。”郑甫鸣说。
“我们拭目以待！”毛人凤气鼓鼓地甩了两下手，第一个走出了审讯室。?


 34、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百草堂”中药铺的老板朱老头，正在柜台里用杆子秤称药，一名高瘦老人步履蹒跚地进到柜台边，一双乌黑的手搁在柜台上，咳嗽了一阵。
朱老头斜瞥一眼用袖子擦嘴吧的高瘦老头，“你要干什么？”
“你叫我推石磨？我年纪比你还大，推不动呀。”柜台外的老头回答，又说：“你大声点我听不清。”
引得另外几名买药人窃笑。
“我问你要买什么药？”朱老头加大音量，一字一顿地问。
这时外面的老头听清了，回答：“我要买三两红参二两虫草。”
“这里没那么多货，我要上楼去拿，你在柜台外等一下。”
“可以，你做完这两单生意再说。”
店堂没外人时，朱夏忍住笑说：“兔崽子，装得还蛮像那么回事，现在的假胡子没松脱吧？等我关店门后上楼去。”
上到二楼，师傅问：“有情况？好像还很急。”
徒儿诸枫说：“是的。上次我参加唐组长那晚舞会，就闻到一种不祥的气息。西乡花子居然在一系列败阵面前，敢于众目睽睽之下杀人，不是疯了就是背后又有高人相助。调查结果不出所料，我终于查到小日本又浮上来的一只大鳄，能量不可小觑。”
“有这等事？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说说是怎样一只大鳄。”
“请师傅听小徒慢慢道来：话说山口秋切子，代号秋蝎子，生于1892年，日本京都中野特务学校毕业，分在东京警视厅工作，曾与川岛芳子一同做过土肥原的学生。后来被派到中国黑龙江，在那儿与一张姓男子结婚，以此为掩护进行间谍活动。不久患上较严重的哮喘病，批准半休眠。接着举家南迁，赶上1937年12月南京沦陷，丈夫被杀，她出钱将儿子和养女托人抚养，只身回到日本治病，1941年，东京发生佐尔格拉姆扎共产国际谍报案，秋蝎子是有功的，因她监控过佐尔格情妇石井花子，最后从花子身上搜出一只打火机，是窃密工具，而这只打火机是佐尔格的，于是间谍案告破。不久，她又被组织派遣从日本返回南京，借口想念儿女心切，那时儿子、养女都已经找到正式工作。不久她的哮喘病复发，工作起来很困难，几年里没作出多少成绩。日军投降前夕，土肥原指令她尽可能做些工作，否则停发薪水。一年多来，她除为儿子郭虎报了仇，还把自己的养女也送进了老虎桥监狱，企望以此将南京地下d连根拔起，进而找出潜伏很深的共产d教父。”
“这就是大鳄的所作所为？我认为成绩平平，比起你徒儿来还差一大截，师傅我没说错吧？”
“不，这不过是大鳄的小试牛刀，也许说小试獠牙更为形象。她利用中川洋子那根暗线，设计重头戏，大手笔把魔爪伸向国民d的中央d部，正对周副主席和董老精心安插的‘钢刺’张开血盆大口呢！”
“啊？这是真的吗？你我就是拼掉两条老命，也决不能让这只母鳄鱼得逞！” 朱老其实早就想与诸枫联手除掉秋蝎子。前几天巳在唐明宇面前表过态的。
“那是肯定的，必须的，徒儿今天来，就是求师傅给我个杀敌妙计。”
朱老头说：“‘钢刺’多少年来一直潜伏在我们头号敌人身边，号称‘按住蒋介石脉搏的人’。有一句生动的话说，‘蒋介石上午骂了娘，毛zd晚上在延安窑洞里就知道。’她一个人的作用，可抵得上两个军，往往在关健时刻，把重要情报发给教父。去年日军刚投降那阵子，国民d接收日伪敌产、国共两d谈判、准备内战等八项工作要点等重要情报，正是她向重庆八办提供的。当时你在上海，不知道南京有多乱，‘钢刺’对这儿是特殊关照的，她知道教父能有效配合她完成一项又一项艰巨使命。”
“我最敬佩这种有勇有谋的同志。”诸枫发自肺腑地说。“她的危险程度，要比我们高百倍，实打实过着刀尖上舔血的生活，睡觉时都要睁着一只眼睛，我有什么理由不为她的安全赴汤蹈火？”
“你有什么具体计划可以提出来，让师傅给你参谋参谋。”朱夏恳切地说。
“我打算先这样……”诸枫贴近师傅耳朵，私语了好一阵子。
朱老不停地点头。接下来他说，“我会把你的计划转告明侄儿，如果他有修改意见，我会及时与你联系，如果没有你就着手准备。”
“明宇组长的智谋堪称一流，最好他能提供修改意见。还有一点要提醒他，这只大鳄，就是市保密站电讯组原组长张小妹的养母，中国名叫马香莲。她已经和毛人凤绑在一起，要特别注意这一对内外勾结的敌人。”
师傅说：现在虽然内忧外患，但我们众志成城，最后胜利一定是我们的。”
“我们代表正义，正义是打不垮的！”
自从唐明宇得知，李厚土是被张小妹的养母马香莲暗杀的，就发誓要为老李报仇。他巳痛失一只手，所以对庄昌特别爱惜。庄昌为曹勇男挡子弹负伤，经过好医好药精心治疗，伤势恢复得很快。
“先生，我的枪伤已经好了。既然现在发现谋害厚土同志的凶手了，我要亲手宰了她为老李报仇。”庄昌主动请缨出征。
“这次不用你了。枪伤虽然好得差不多，可你的体力还很差。据说这名老巫婆极其心狠手辣，连和自己生活了三十余年的养女都要出卖，可见其有多恶毒。此人术业有专功，比中川洋子还狡猾，我要亲自出手，否则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当然他没把夏叔和诸枫的计划透露出去，不是不相信庄昌，有的行动知情面越小越安全。
“那我打打外围还是可以的，查查老巫婆的生活规律很有必要。”庄昌亦认为只有如此，才能为厚土尽点责任。
“在绝对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可以出去松松手脚，不要刻意而为，我老唐不能没有你这名兄弟。”
“士为知己者死！”庄昌感动得热泪盈眶。
“不能有这种愚忠，我们共产d人，每一滴血都是为解放全人类而流。”
曹勇男高龄晚婚，加之养伤离部队快两个月，把团政委累坏了，她急不可待地跑回部队。没过多久发现自己怀孕了，真是喜出望外，本想立即把这个喜讯电话告诉唐老头：你唐家又添后了！细细一想还早呢，再过一些日子，让医生检查确诊后再告诉也不迟。
黄茶生被关押于江苏省监狱。不知经过多少次轮番轰炸，被整得死去活来，终于防线崩塌，向敌人屈服了，当了一名可耻的叛徒。他没供出副局长周吉伟，也许周副局隐蔽得好，加之黄茶生只是中山分局的治安组长，不算风云人物，知名度不高，所以没横向关系；但恰恰把唐明宇出卖给敌人，揭发唐先生插手徐相友、林善举案，陈民堂传送情报，唐到过交接现场，龙虎山曹匪投共他当两面派，营救6、7号解放军首长也在现场，解救184师叛军参谋长杨x英，亲自带他妻子曹某去现场等等。
当唐明宇听到周吉伟告诉实情时，他并不吃惊。这样的时刻迟早要到来，一名双重间谍的宿命，是很难全身而退，因为他们并不是神。付出越多，效果越大，危险就越明显，最后是难逃厄运的。
“老唐，你抓紧离开吧，毛人凤早和中川洋子、胡常模以及现在的秋蝎子等敌酋结成同盟，来势凶凶，我们为何不避其风头？你完全可以去解放区，要不然到苏联或者香gang去，等全国解放后再回来。古语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安得烈动员唐明宇暂避锋芒。
“不，为什么要离开？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值此关键时刻，我要留下来与敌人再拼上一阵子。从目前情况分析，毛人凤他们会认为我的问题很多，戴笠的军统、徐恩曾的中统以及国防部二厅，几大情报系统都想从我身上获得实惠。比如不少人知道两d斗争过程里，中共高层在国民d的相关部门埋下了一些钉子，(注)他们几家的特工部门多少年来穷其所能，总找不到漏洞，无所突破。所以面对当下残酷的现实，他们争取在逃亡前夕把所有钉子都拔掉，好为复辟梦清除障碍，因为再坚固的堤坝稍不注意，有一、两处蚁穴不堵牢，就有攻破全线的可能，最后会形成多米诺骨牌效应。如此一来我有一段安全期，那是我回击敌人最好的时机！”
毛人凤刚从上海回来，尽管使过几招手段，但美国华侨访问团比较冷淡，没收到明显效果。给每个成员送去5000美元红包都退了回来，听说访问团两天后要去延安，毛只得带着失望和满肚子晦气回来。但听到黄茶生已攻破，供出同d唐明宇的消息时，他大喜过望，差点笑叉了气，在他的办公室里大呼小叫，“怎么样？我的预判是准确的吧！我早就看他不顺眼，扯虎皮当大旗，以军统老资格的架势，故作矜持，先后两次进入我的网里都铆不住他。第一次居然被陆总捞了出去，笫二次又被中川洋子保走了，这次进来天王老子都没用（委员长是不会把个共d大枭保出去的）。
“局座，按你的指示，我亲自把唐明宇收押了。”陈华给毛人凤打电话说。为此事陈被推到峰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说她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她被逼无奈，当此关口只有亲手把唐明宇抓捕才主动，想必唐是会谅解的。“最好局里派人下来审，无论效果如何，过几天移交监狱才保险。”
“我知道你有难处，你不要怕他跑。我才不相信，有人胆敢在保密站里把人救走，如果他们这么做，首先就亏理，就说明他有很大问题。老唐是聪明人，他不会乱来，你们那里好吃好住养他几天，或许可以消磨他一些戾气。”
陈华有自知之明，唐某与戴笠关系特殊，圈内中上层都知道，只要唐出点小事，她陈站长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会吃不了兜着走，再安上一根同流合污的尾巴，是难以甩掉的。再说毛人风的感化论调，只不过哄哄三岁小孩罢了，他的胡芦里卖什么药，是没多少人能揣测出来的。
历史的经验证明，大凡叛变者，自从走上这条道路开始，便里外不是人，最终结局是悲惨的。如黄茶生原来本质不是很坏，只是锤炼不到火候，信仰不坚定，在敌人的高压下很容易迷失自我，出卖灵魂。他还交代出一处市郊地下d联络点，并带队前去围剿，5名地下d员被抓走3名。几天后他又一次带队上街巡查，却被人打了黑枪，把一只脚打残，以后的结局如何可想而知。
朱老头对徒弟诸枫说，在隐蔽战线上战斗就象春天的天气，时而春暖花开，晴空万里；时而又阴霾满天，凄风苦雨，总让人捉摸不透。原来计划由明侄儿把秋蝎子引出来，再与你这位农夫合作，集两大高手之力把她拿下，现在只能由你一肩挑了。
“人手不缺。我想请示师傅，是否让庄昌同志顶替唐副组长，他的应变能力不弱。你不是讲过，他在‘山鹰号’上毒杀过中川洋子，差点得手吗，我很看好他。”
“他刚受过枪伤，和明侄儿有换头之交。我担心他身体吃不消。”朱老头不无耽心地说。
“我知道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在那夜的舞会上，要不是老庄奋勇上前，说不定嫂子不死也重伤。我敬重他的牺牲精神，要不请师傅探探他的口气，你以检查伤口为由他会有反应的。”
“我问你件事，要不要考虑营救明侄儿？他第三次抓进大牢，此次与前两次大不相同，是叛徒告密，敌人手中掌握某些人证物证，保不齐这次他会吃大亏。”
“人当然要救，不过不是现在。先等一等，看看事态的发展，组织上会有指示，贸然行动怕适得其反。”
这边师徒两人在谈庄昌，可那边庄昌早在行动，他宁愿自己被抓也不能让唐先生身陷囹圄。人与人是无法相比的，对社会的贡献更是千差万别。先生一天的关押，或许会给d的事业带来无法弥补的损失，而我庄昌一天里又能起什么作用？二三天来除和安德烈报警外，连马香莲老巫婆的影子都没发现。昨夜好不容易眯会眼，梦见老巫婆化妆成乞丐，我可是此道高手，却没识破她，还是唐先生火眼金睛，看出破绽给我示警。我一枪正中老巫婆眉心。哈哈一笑，梦醒了。
这阵子安德烈可为难了。他是唐明宇核心圈中的闲手，却不能离开教堂半步，只能用手中一部微型商业电台，起个牵线搭桥传几次消息的作用。如今唐先生被抓，这名犹太老人情感太丰富了，竟然哇哇地哭起来。哭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他知道这次唐被捕是叛徒告密，总有点真凭实据落在敌人手里，担心他再也出不来了，此其一；其二，他与唐情感太深。三十年代初，两人在日本便结下生死缘，是唐两次救他出水火，一次是东京拉姆扎案，另一次是去年中川洋子怀疑他是马当，救命之恩永生难忘。自己总应该为他做点什么？考虑整整一天，他想去保密站看看唐，上次因曹勇男率部投共产d，敌人怀疑是唐明宇鼓动所致，以共d间谍为由将其收押，去看望被唐批评一顿，现在就更不能去了。想给香gang某组织发报，没组织指示自己不能发。对了，给弟妹曹勇男发，迟早她应该知道唐明宇身陷囹圄。于是他用加密方式向苏北军区解放军三团去电了，告之唐因叛徒出卖被保密局收押。
一星期过去了，唐明宇除了没人身自由，天天在一间房里喝茶看报，一日三餐有人送上门，有吃有喝。看上去表面平淡无奇，但对于一名日理万机，叱咤风云，负有重大使命的同志来说，是折磨是煎熬，甚至是炼狱。毛人凤正是看到这点，担心在对付唐时自己做成死局，所以先要磨去对方无比锋利的棱角，打压他的锋芒，犹如一只剌猬拔去身上尖利的刺，就毫无防御能力，成为任人宰割的一堆肉，以往巨人般的形象，就会轰然倾倒，那么他毛某或许会事半功倍，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今天毛人凤还是老一套，照抄对付郑甫鸣的做法，前来提审唐明宇。
“唐老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这是第三次进来了(第一次只到站里住一晚就回去了)。这次先要让你静下心来，好好反省，那么我们今天的见面就会更愉快些，你不这么认为吗？”
“搞这些小儿科毫无意义，有什么话直接问出来，我做了的告诉你就是了，大可不必绕来绕去。”唐明宇轻笑道。
“好嘛，痛快。我就说大知识分子唐先生不玩小儿科，只要一出手便惊天地泣鬼神，我也不来那些繁文缛节，逐项来。第一，日军投降后，我d国八项工作计划要点是谁窃取的，又是经谁传到南京，又由谁在香gang《大公报》上发表的？”
唐明宇思谋了一阵，回答说：“国民dzf出台的八项工作计划要点，是谁在哪儿搞到的，我不清楚。是由重庆八办指派一名叫陈民堂的情报员，专程送到南京，藏到中山陵大坡下西边一株水杉树下，再由外号教父去取的，听说交接时发生枪战，我刚到现场枪战就结束了，我去的滞后其他不知情。”
毛局座问：“就这些内容，也太简单了，都是表面的而且都是公开的。是谁把文字材料送去香gang的呢？”
“那肯定是教父。为什么陈民堂不把八项工作计划的文字情报送去广州，那儿离香gang更近，因为教父在南京。”唐明宇分析说。
“谁是教父？你的上线是谁？”陈华也插话问。
“教父是谁我不知道，要是知道我早说了，有很多问题只有他才能解释。至于我的上线，就是沈启智，我们是单线联系。”
“不对，沈启智说你才是教父，你并不是搞后勤打下手的角儿，如你担任你们组织里的后勤，太屈才了。”毛人凤说。
“屈什么才？人尽其能物尽其用，我做生意还可以，搞其他的不行。因为我有几个钱，一时要买点啥我起身就走，口袋里从不缺钱。”唐先生说的很实际。
“你认识陈民堂吗？”陈华问。
“认识。说是他在中山陵脚下交情报时，在警察和当时的军统围捕时负了枪伤，沈启智通知我送点钱给陈，我在去济世医院路上，交给他600元法币。”
“后来陈民堂怎么样了？是死是活你一定很关心他。”毛人凤开始不耐烦。
“有人说他死在西郊，脸上肿得变形。当时我听黄茶生说，他去现场验尸，发现死者头上礼帽内边有张纸条，上面有陈民堂名字；另一种说法是，有人张冠李戴，把假的陈美塘当成真陈民堂抓进牢里，真陈民堂跑回重庆了。”
毛人凤问：“黄茶生是你们地下d吗？你的下线是谁？”
“黄茶生是不是共d我不敢肯定，但见过几次面。比如追查陈民堂时，因为我曾付过600元钱给他。有一次见到黄时特向他打听陈的下落，他告诉我陈死在西郊了。至于我的下线就是李厚土，他是我的员工，明面上是保安员，现在被人杀死在外面。”
“你的下线为什么被人杀死在外面？你不过问吗？”毛人凤紧追不舍。
“我向警局报过案，中山分局黄茶生和市警局副局长周吉伟知道。这个案件查到现在没有下文。李之所以被杀，说是为女人争蜂吃醋，被人杀死。”
毛人凤说：“你上面的交代有真也有假，所谓真的几乎都是一些表面现象，深层次的关键的内容你都回避，尤为搬出死人为你当盾牌，你把一次严肃的政治较量，当做笑话来应付。”
“局长大人，如果你要这么判定我的态度，我再也没什么可交代的，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你甚至可以叫人指证我，三堂会审也好，一、二人密裁都行，我所做的你们认为有违国民d的法律，我接受就是。”
“你的问题太多，如果每个问题都这么敷衍着，我真没时间陪你玩下去，你先用纸写吧。”
(注：谍海钩沉——作者查阅资料得知，前几年有一件大案解密，我d在周恩来、罗瑞卿、董必武等老革命家的精心设计下，用十多年的努力，在国民d各阶层里先后安插X000多名特工，其中有葵乾X、吴x、陈x仓等，蔡乾x是台湾省彰化县人，早年进入上海大学读书，在老师瞿秋白的精心教导和培育下，成为进步青年，又入了d当红军，还参加二万五千里长征，是中华苏维埃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跟随国民d败退台湾后，我d将这一大批特工交给他领导，一路走来算是经历千难万险，但因回台后远离中央监督，开始吃喝享受，长期和小姨子住在一起，终被国民d反间机关揭破。被捕后贪生怕死，叛变投敌，把潜入蒋军国防部任次长的吴X中将、高参陈x仓中将等1000多名特工全供交出。这些人绝大部分被杀，要不然台湾早解放了。此乃我d历史上一次重大而深刻的教训)。?


 35、秋蝎子的可悲下场

西乡花子正式入监老虎桥监狱好几天了，只见到一次张小妹。本来女号没几间，人也不是太多，怎么后来放风没见着她呢？没进来前秋蝎子前辈说过，她不得不借养女用一下，通过她把黄茶生、郑甫鸣牵出来。自己巳没多少时间，肺气肿越来越严重，说不定哪天夜里一口痰堵住气管，就再也起不来了。如今预期效果不错，产生了连锁反应，黄茶生又把唐明宇供了出来，不仅她秋蝎子高兴，我西乡花子也高兴，我的私仇终于得报，我得不到的东西，你曹勇男也快要画饼充饥了……
突然她一阵头痛，钻心地痛，越来越痛，就像孙吾空被他师父唐僧念了紧箍咒一样，头痛欲裂，痛得她满地打滚，死去活来。不知过去多久才逐渐缓解，她知道那夜舞厅被曹婆子的手下打了一拳，想不到那年轻女人的拳头有如此功力，可能我的脑--浆子移了位，神经也受重创。殊不知此乃古山英家的独门绝技，中招者最多三月命期；膝盖骨被一颗石子击成粉碎，只是残一条腿，整个头部受损，而且经常头痛欲裂，真是生不如死，还不如一枪毙命来得痛快！恶人自有恶报，报应来了你是逃不掉的！
我得到今日的下场，皆拜秋蝎子所赐。为什么我要听她的，就因为她是日本人，是郭虎他妈，我的准婆婆？她还说你杀了情敌说不定可以与唐某重归于好，这可能吗？唐先生人中龙凤，玉树临风，我贱命一条，烂货一个，能配得上他么？有时候人脑空虚就爱做白日梦，我经常做白日美梦。轻信了这该死的妖婆子的鬼话。
她现在想，从市警局看守所转来老虎桥监狱是对的，要不然胡常模派兵把我杀了。因为我手上有与他同床共枕的艳照，他怕影响升迁，所以我要防着这老色鬼。殊不知老色鬼跌委员长的脸跌大了，一连串的丑事堆在那儿。前几天被免去城防司令的职务，开除军籍，强行让他归隐山林。人无常势，水无常态，突然之间，从天堂滑一脚跌入地狱里，昨天的吃香喝辣和声息犬马生活，再与胡某无缘了。
马上就要树倒猢狲散，西乡花子在零碎的故事中出场频率不算少，上面算是送给她的草草的、不合规格的悼词吧！
眼前唐明宇为着一件事忐忑不安，他预料到自己被软禁以来，安德烈一定会与勇男联系，耽心她得消息后头脑发热，甚至快马加鞭跑到南京来，到时将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今天一下午，与毛人凤斗智几个小时，好在他指令我先用纸写交代，可以利用这个空隙把几件事传出去，以后正式押到中央军人监狱就难办了。
庄昌与唐明宇作为同志关系也好，仆主情谊也行，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晚上零点后，他巧妙地避开众多看守潜进保密站唐先生的客房，借着窗外的路灯光亮，见到瘦一圈的主人，竞咽咽地抽泣起来。
唐先生拉住庄昌的手，一边用自己的衣袖替对方擦眼泪一边轻声说：“共产d人流血不流泪，你堂堂大男子汉还哭！你先说，冒险进来必定有事。”
庄昌细声回答：“一是代表外面的同志来看你；二是请示任务；三是安德烈向大嫂通报了你被关押的情况；四是大嫂要求到南京来看你，就上面四点。”
“替我谢谢外面的同志，请大家不要为我担心，更不要营救，并把意见转告组织。至于你大嫂，坚决不准她到南京来，这是命令。再说任务，第一项你庄昌同志要配合农夫，完成打蝎任务，务必拍死秋蝎子；第二项转告周吉伟，千万注意叛徒黄茶生，能除则除，他自己如有危险立即撤退去苏北；接着，唐撕开自己内衣布片，掏出一枚“顺治”铜钱交给庄昌说，第三项任务将这枚铜钱交到百草堂中药铺朱老头手里，他看到这枚信物会听你调谴，协助你管理好我们的商业王国……”
“不，先生，你是打算如遇不测，要把你手上经营的商社交我执掌吗？我担不起那副重担。”
“你嫩是嫩点，所以我要朱叔协助你。只要认真实践半年到一年，你完全可以胜任。你有商业头脑，资质不错，悟性也高，此乃一项重任，千万记住资本虽是我的，但商社巳交给了d组织，所以任何个人不能私占里面一分一厘。”停了停，他像是想起什么，“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勇男有孩子，就认你为干爹，你嫂子戒马倥惚，你要担起教育孩子做人的责任了。”
庄昌泪流满面，又要跪下去被唐先生抓住手说，“怎么你要行倒礼，本应是我代替儿子拜干爹的。”
“先生，我何德何能？当得起公子的干爹。”
“原来我预想过，如果厚土同志没牺牲，我又遭遇今日的结局，便让老李任我儿女的干爹，你就一心一意打理你的商业王国。告诉你吧，你嫂子还真怀孕了，昨天去医院作过检查，快两个月了，安德烈接到你嫂子的来电，又告诉了吉伟。”
庄昌高兴坏了，忘记了祝贺，急忙问道，“周副局来过？”
“没有，是他内线转达的。”
“但愿我不要当这名干爹，你不会有事的，上苍会保佑我先生。”
“我们都知道，最危险的敌人是叛徒。经验证明，堡垒就怕从内部攻破。叛徒贪生怕死，为保命会把真情交出去，我们所干的哪一件事，不是向敌人下死手。如今被对方抓住把柄，他们能放过我们吗？没一个敌人是会存善心的。”
庄昌又孩子似的蹲在地上流泪。
最后，唐先生拿出一封信交给庄昌：“我走了以后，把信交给你嫂子，是我留给她和孩子的遗言。对你我只有一句话，一切听d的！”
庄昌意识到，与唐先生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他心如刀绞。过去的点点滴滴争先恐后在面前回闪，沒有父母和亲人的他，对唐先生多年的关爱倍感亲切与难舍。现在居然把他经营的商贸王国交我打理，尤其又郑重托孤，视我为骨肉兄弟。他多么希望用自己的生命替换先生的生命！我万死不足以感其恩！但总能做点别的什么吧？
庄昌不记得怎样离开先生的，在街上魂不附体醉汉似的游走着，突然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抽了几巴掌才清醒许多……，一小时后，他奇迹般从国民d军委会的总参谋部某室钻出来，背禳里搞来一套至关重要的《武汉至南京长江两岸军事布防图》。他心想，唐先生把一切献给了d和人民，我跟随他多年没什么功劳，今晚算是一小功，聊表对先生的回报。这套重要的图纸如何送达苏北，却又让庄昌为难，想到唐先生总是关心别人，自己面对牺牲，还绞尽恼汁计划营救郑甫鸣同志，便灵机一动，到时就由郑直接送达。
第二天，陈华来到唐明宇住的客房，作礼节性问过生活起居之后说：“毛局座打来电话，要我转达他的意思：说他工作实在太忙，本来是要过来话别，不管怎么说，开初大家都是一座窑里的货，好歹同过事，有过袍泽之谊。后来各人的思想观念信仰和追究不同，分道扬镳，有合必分，分分合合，政治斗争是残酷的。我毛某站在这个位置上，对你绳之以法是职责所在，请你谅解。按照安排，今天你要转到中央军人监狱，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岀来。”
唐先生大度地笑着说：“没什么要求，正如毛局座说，政治斗争是残酷的，轮到我辈生活在这个节点上，是宿命所决定，逃不掉的命运。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现在就走吗？”
“老唐，我要对你表示谦意！你对前任老板的尊重我看在眼里，你对我的友谊我记在心里，但我能力有限帮不了你，请你理解和原谅。如果有来生，我会拉着戴笠一同跟着你干。……”陈华没说完竞哽咽起来。
“陈华，你的话一字千金，要感谢的是我。临别之际我劝你，放开眼光，好自为之，顺势为之，有可为有可不为。你比我还年轻。”
“你的话发自肺腑，我会考虑的。”
唐明宇关进中央军人监狱后，军法处一伙办案人员早对唐“有所耳闻”，加之前面对曹勇男上刑，使曹遭到严重催残被几家大报曝光之后，丢尽了丑，前仇今恨旧账新账一起算，不到两天便把唐先生折磨得不成人形。
我d组织得知内线消息，把报告和密拍照片寄延安，恰巧美国华侨访问团在延安，双方共同发力。d组织通过西北政治保卫局，向国民d国防部斡旋，要求提审唐明宇时废除酷刑；美国华侨防问团直接与国民d保密局去电交涉，态度比较强硬，如果保密局和军法处坚持不把疑犯当人对待，我们一定以曹勇男和唐明宇作为中国人权反面案例，在美国报纸上登出。
与此同时，潜伏在国民d中央d部的“钢刺”，想办法搞到了上面保密局和军法的电文，又在香gang 《大公报》上放一炮，最后惊动陆何总，军法处长被狠狠批评了一顿之后，唐先生才得以获得治伤痛的待遇。
看到报上消息的曹勇男，昏死过去几次。醒过来之后在家里来回不停走到大天亮，如果处在5年前，她说不定装上一汽车T-N-T，开进国民d军法处，与这班毫无人性的畜牲同归于尽。她有切身体会，这帮婊-子养的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若要他们灭亡先让他们疯狂，这样的zf恶事做绝，不灭亡天理难容。
古山英早己是三团中坚力量，这名女中翘楚非常优秀，如今她是三团副政委兼一营营长，另外还有个不成文的称谓——团长保镖。
“团长你眼睛红红的，偷偷流泪不应该呀。你不是教导我，越困难越重压就越要坚强！宝剑是锻造出来的，凤凰涅槃才能重生吗？你千万要挺住，为肚子里的孩子咬牙挺住！”
“小妹你怎么来了？我没事。”曹勇男在没外人时，叫古山英小妹，她在小妹面前说谎了。
“我看到报纸耽心你，……”古山英一双眼睛到处寻找什么，终于在团长的床里侧发现一张《南京人报》，上面转载着《大公报》的文章和唐先生被虐待的照片。她什么都知道了，恨自己没早来，“我对不起大姐，我这名保镖当的不称职，你现在是最困难的时候我没在你身边，一旦你和孩子有点什么，我怎么对得起姐夫，是他挽救了我们这支大队伍。你是中级军官，千万注意形像，姐夫知道你以泪洗脸，会不高兴的。”
“我会注意影响的。妹子我无论如何要去看看唐老头，你去联系一下分区领导，看能否批准我去南京，我要亲口告诉他，我们有孩子了，让小家伙近距离感受一次父亲的爱。”
“前天不是转来姐夫的嘱咐，你不能去探监吗？南京国民d那帮坏蛋，他们巴不得你去呢，不过我会向分区首长汇报你的请求，耐心等等吧。”
这边秋蝎子又一次秘密要求会见毛人凤，当然毛也需要她的汇报。
“毛大局长，受批评了，你们的动作也太张狂，尤其你们军部军法处，有那么几个小肚鸡肠的人，干不成大事。不论谁抓来就轮番狠揍，一群无用莽汉，区别对待都不知道，以为是警察抓到贼呢。对待唐明宇这种人要以软为主。现在好了，彻底把他推到反面，不仅得不到你们想要的东西，还搞得自身臭哄哄的，而且是臭名远扬，臭到美国去了。”
“我主审唐三四小时，一指头都没动他，用谋略引诱他，刺激他，围堵他，一下午就八项工作要点泄密这件事全过程都交代了，留下陈民堂最后的下落，谁是教父，如何在香gang大报上发表文章三个关健问题沒过关，下次审就更有的放矢。”
“当然，他们军法处几名办案官员，可能没一个将军级，他们不在你这个档次上，所以会在硬杈上撞破头。”
“秋蝎子还真不失幽默，说吧，有情报还是有要求？”
“都有。我发现我可能已经曝露，因为我两次被人跟踪，纰漏不知出在哪里？”
毛人凤只有猜测：“你放心，我是不会出卖盟友的。你养女关在老虎桥监狱，她完全怀疑不到你头上，黄茶生关在江苏省监狱，做梦也想不到痨病壳子的马香莲准岳母，会是赫赫有名的大鳄！”
“难道是保密站的郑甫鸣，或者是……”
“乱猜是猜不出来的，以后注意就是。”毛人凤说。
“陈华？她不仅配合你提审过张小妹和黄茶生，还一起审过郑甫鸣。”
“现在还没造成危害，凭你的手艺甩掉跟踪者，将计就计玩他们一手，让他们死心。你还有什么事请说吧。”
“我的计划分两步走，第一步基本上走完；笫二步想从你们的核心区域钓出一条大鱼，可难度很大，务请将军你鼎力支持，到时如有奖金我与你对半分。”
“好说，无论你需要什么，在我权力范围内尽可能满足你。”毛人凤慷慨表态。
“我下面提一要求，就可能办不到，我想调看中央d部在职人员档案。”
“哎呀呀，真有你的，我毛某这颗头还得留下来吃饭。就是中央组织部部长，他也不可以一人调阅中央d部在职人员档案。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毛人凤心想秋蝎子一定是疯了。
“我知道很难。一个国家政d的最高机密，是任何个人无法触碰的，我又没具体对象，所以就更难。”
“难道不可以在这口水塘里，选一条有价值的鱼为突破口，攻其一点取得经验，再扩大其余。讲究一种斗争艺术不好吗？”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愉快，活的充实。我就搞不懂，同是一人类，有的三减五不知道转个弯得个负二。”秋蝎子津津乐道，她与前几月，王丙权郑甫鸣提水果去慰问张小妹的病母判若两人，伪装的水准是无可挑剔的。
“秋蝎子，为什么我d国上百个部门，你单单要把眼睛盯着中央d部？能解释原因吗？”毛人凤似乎很好奇。
“凭女人的直觉，我总认为，那个圣神不可侵犯的大庙堂里，潜伏着一两只鼹鼠。如我能挖出来，不枉当土肥原老师的学生，如果我今天死了，不仅有负老师教导，连阴魂都无颜见江东父老。”
毛人凤心中咒道：“好个心高气傲的老女人。”却朗声赞道：“秋蝎子有种壮士断腕的气慨，鱼也好，鼹鼠也好你先选定一二只，有行动需要我全力支持你。”
散场时，毛人凤从特情经费中拿给秋蝎子1000元法币。
因为养女张小妹在老虎桥监狱坐牢，秋蝎子不急于回去，于是藏到某家小酒楼里，美美地喝起小酒来。她本来想喝淡淡的带点马尿味的日本清酒，又担心曝露行踪，所以只要了一斤绍兴黄酒，外加牛排、卤羊鞭、油爆花生米三大盘，她不知道，那一酒三菜全是肺气肿之大忌。不过这顿吃喝花费了两个多小时，是她近来吃喝时间最长、花费最多、心情最爽的一次。说也奇怪。吃喝完之后突然又感到孤独和痛苦起来：在中国虚度平生，一无所有。丈夫真真切切被日军所杀，毫无留念，更是没半点怨言；半个日本儿献给天皇，是莫大的荣耀。只可惜儿子的死触动她的心，因此非报仇雪恨不可；养女为自己当过跳板，互不亏欠，你今后的结局由上天决定吧。
秋蝎子结完账，摇晃着身子，打着饱嗝，高一脚低一脚走出门去。外面的人几乎没人能分辨此人是男是女。所谓几乎，就是还有人能认识她，不远处的那个瘦个子卖香烟卷的人，就认识她叫马香莲。
醉婆子和卖香烟的两人，一点都不好玩。一个不注意两人都不见了，街道上南京有名的路树——法国梧桐和法币般金贵。
也就在某条街拐角处，一株枝桠错杂的梧桐边，有两间民居，卖香烟卷的瘦个子跑进民居里，与坐等这儿的高个子耳语几句后出去，继续卖他的香烟卷去了。
过了好一会，醉婆子回家，头脑好象清醒许多。她从后门进入，刚才卖香烟卷的是从正门进岀，奇了怪呢，三人神秘兮兮的，此中谜底始终没人解得开。
只是翌日早上，好几名警察走来，说是那株梧桐边的两间民居里死人了。张小妹的养母马香莲仙逝，而且死的蹊跷，一粒乒乓球大小的钢珠，射在老女人眉中心，深入大半，当场毙命，死相极为吓人。只要回忆一下，一个月前，市博物院也是个日本女人，叫中川洋子的死法，与马香莲的死法如出一辙。
如此，南京城内引起轰动。有人谣传，全国第一杀手从海外回到南京，专杀敌酋，先是日本间谍，接下来就是作恶多端的汉奸卖国贼。他的杀人手法奇特，不用枪，用枪有响声容易暴露，查子弹也能很快破案。他是用钢珠近距离射杀，既简单又方便，而且敌人死相难看，永远不得超生！
可是也有人妄加评判，说此杀手有种偏爱，专杀女人，不分好恶，马香莲是名糟老婆子，他也杀，有烂杀无辜之嫌。
于是乎，街头巷尾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好在事实胜于雄辩，真情粉碎了诬篾。张小妹得到老虎桥监狱人道主义的关爱，为避免她养母的尸体臭在屋中，放出毒去危害社会，由2名女看守押着回家，处理马婆子后事。终于在死者房间的梳妆盒上，发现遗书，鸟之将亡其鸣也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名跨国间谍快走完人生之路，对自己的亲人也只好爆出肮脏的心声——
“小妹，你出生刚满月，就被你的亲生父母遗弃，是你继父把你捡回来的。我们一家没个好结果，当你看到遗书时，我已离开了这个罪恶的世界。
“我是日本人，与你养父结婚前，就在日本参加了情报组织。年轻时要维持一家四口的生活，加上长年患病，所以我没干多少危害中国人的事。只是近一年多来，上峰指令说不作出成绩，就停发年薪。面对残酷的现实，由于穷困僚倒，为生存所迫，我只有重操旧业，利用你、通过跟踪你、和套你说话等手法，搞情报。可喜的是，终于为你哥哥郭虎的冤死报了仇，原谅我吧，还把你送进监狱……。”
张小妹如遭晴空霹雳把她震蒙在那儿，想不到共同生活三十来年的母女，原来是一对仇敌。你对我虽有养育之恩，为什么要把我当你的垫脚石，用完后还把我送上断头台，当你要如此无情时，也应想到当初不该救我，现在看来你当年抱养我，就种下恶果，要把我当成一种工具，确切说要把我锻造成一柄日军长官的长刀，为你需要达到某个目的时劈荆斩棘，扫清障碍。不是么？你早就在这么干了，只是你的阴谋被有识之士识破，下死手把你这只害人精送进了地狱！
(注：国民d发行的法定货币叫法币。自1935年发行至1948年结束，共发行法币13年。1940年前，每年不超过14亿，没出现通货膨胀。因为中国是传统的银本位国家，银元与法币同时流通，两者之比1：1兑换，那时法币信用度很高，一枚银元等于现在2500元，日寇看到商机，大量印制伪币，用伪币兑换法币，又用法币兑换银元。加之当时美国罗斯福总统搞个“购银法案”，大量收购白银。国民d用白银向美国买武器，所以1940年后，中国银元逐年减少，法币逐年贬值。到抗战胜利那年，全国法币发行量达5569亿，是五年前的400倍，通货膨胀，法币大贬值)?


 36、唐明宇最后的画外音

黄茶生叛变后，被从江苏省监狱放出来，在保密站里专门成立一特务组，由他当组长，手下也就八九个人，和原来中山警察分局治安组长没两样。美其名是特务组，其实是首都保密站特设的一支“猎犬队”，每天24小时分班满世界跑，把地下d搜出来。可他一回想起报纸上拍的马香莲的死相，就不由得哆嗦起来。他担心不知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一颗钢珠飞来哪怕射中后脑杓，也一样死得很难看。
大黄自语道：“那名中国第一杀手，不会是唐明宇一伙的吧？过去没听说过呀，不是说最近才从国外回来的吗。”
小黄(黄狗警犬)安慰说：“那位英雄专杀日本人，你担的哪门子心？放一百个胆搜捕共d去，你供出唐明宇是共d得到重用，如能再搜出几名共d大官，你官运亨通！”
大黄骂道：“混蛋！我是没办法，上有老下有小，尤其审讯时电刑加烧红的烙铁放在胸脯上，实在吃不消，比死还难受，所以我才那个的……”
小黄又说：“我们都在报上看到，解放军的曹团长和唐明宇在受审时，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他们两人都没叛变，怎么你会那个的……？”
这次大黄反而笑道：“你小子想试试刑具的滋味吗？我只要抓住你一次小辫子，拖到刑审室，用36套刑具往死里整，硬要你承任骂了蒋介石是婊--子养的铁杆汉奸。”
大黄和小黄都大笑起来。
黄茶生，让他小人得志去吧，好日子过不了几天！蒋介石的残兵败将，没一二年都要被赶到东面小岛上去，他半残的一小丑是没资格上飞机的，只能自生自灭。
郑甫鸣也早已升级，被关到江苏省监狱。唐明宇一直惦记着他的进退，通过庄昌周吉伟，正与地下d制订营救计划。唐先生初步设计两套方案：一是装病或人为造成重病，送医或在医院治病过程中实施营救；二是假交代，争取再次升级，转去中央军人监狱，中途营救。两次营救都必须准备武装力量。
这天下午，办案人员又来提审唐明宇，主审人换成肖副处长，是名知识型的官员，明显没有以前几人的戾气和嗜血脾性。
“伤好的怎么样？我们和狱医打过招呼，让他们把最好的药给你用上，人犯也是人嘛，只要把问题说清楚，什么问题都可以商量。现在有什么要求？合理的我们可以考虑，我是肖副处长。”表面看他的几句话很“暖心”。
“谢谢肖副处长，如果上几次他们有你一半的恣态，也不致于双方闹的不愉快。说句实话，如果我要跑，十个唐某也早跑离了南京。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就怕保密局和军法处把我做的事强加在别人头上，造成许多冤案。”
“怎么是许多冤案？能解释一下吗？”肖副处长问。
“有些人办案急于求成，抓过来就用刑，而且用重刑屈打成招，结果搞错了；提第二个上来照此办理，后来又错了；如果再这么整下去循环往复，难道不产生许多冤案吗？我冒昧问一句，军法处在办案过程中，是否出过此类错误？”
“那种事例是极少的，军法处并不是个个草包。”肖副处长倒也不怕丑。
“比例多少，外面是没人知道的。就以我为例，前次苏北两名军首长借路金陵去庐山，zf要抓捕他俩，共产d却要保送走，我当时和郑甫鸣都是以保密站人员身份出任务，我建议郑去监视7号首长，等到6号到齐我们好一网打尽。现在成了与郑甫鸣通共，其实他被我利用了，钻进我挖的陷阱有苦说不出。”
“唐先生果真厉害，谈笑声中又为一同d开脱，我应该如何看待你呢？”
“并不是有意为郑甫鸣开脱。我是和他的关系不错，因为我们都是从军统走来，他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底细。”
“唐先生你是共产d吗？”肖副处长突然问。
“我首先是一名正直的、愿意为广大人民群众做点事、有理想的人，但做得很不够，与一名真正的共产d人还有差距，我在努力修正不足。”
“你愿意交代你在组织中的所作所为吗？”肖副处长问。
“涉及组织里的最高秘密我不会说。过程我会交代，比如我们圈子中有名代号教父是隐形和保密的，我不会暴露他是谁。”
“那你叫什么交代？怎么解释认罪伏法？你我都知道，国共两d现在是敌对关系，我们国民d的司法机关抓到你这名共产d嫌疑，就必须弄清楚你的真实情况，而后按我们的法律论处，你交代表面的隐藏关键的，那算怎么回事？再换位想想，你是我会怎么办？”
“我会认为某人交代不彻底，该轻判就从轻，认为该重判就从重。你们不是历来借口乱时用重典，从重从快，用‘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个’的原则对付共产d么？”
“所以你写的交代洋洋洒洒万言书，所经历过的也都只写过程，涉及上下线关键人物都没交代清楚，点了名的人都死了，死无对证，玩这些小手段。”
“不能以偏概全，比如追捕陈民堂时，是黄茶生确认陈民堂死在市西郊，证据是现场那个礼帽，内边藏着一张纸条，上面有陈民堂的名字和他上级的指示。脸被人打破又肿胀，分辨不清谁是谁，后来确认陈民堂巳逃跑，对此我能承认是我放跑的吗？严格说来，黄是辖区治安警组长，完全可以认定是他放走的。”
“唐先生你太狡猾，难怪上几次审讯有人会对你用重刑。你要端正态度，认真对待自己，否则是很难过关的。”
“否则是很难过关的”，唐明宇经常想起这句话，有时觉得震聋发聩。过不了关的下一句，谁都知道是什么，可怕吗？对于一名早在二十年前，面对镰刀斧头的红旗，举起右手宣誓的战士，从没怕过。组织已经打造历史的丰碑，我唐明宇决不会在丰碑上留下一丝瑕疵！
不过应该考虑后事了。也没什么考虑的，“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那可爱而又可怜的妻子，你还记得我俩曾躺在剑桥草坪上，背诵徐志摩的《再别康桥》里的爱情诗么？不要悲伤，我能在光明前夜、儿子即将临盆时牺牲，是一种幸福！你要好好陪养他，让他做个坚强的人，继承他父母辈未完成的事业奋勇前进！我和庄昌说好了，儿子要认他为继父，你带兵前线打仗，可以把孩子交他抚养。商团由朱叔协助老庄打理，成本和赢利都要上交组织。孩子的一切开销可以把祖屋卖掉，将钱交给庄昌不能让他为难……。如果有来世，你不嫌我的话，我俩再做夫妻。可以保证到了那时，我们再不会中途分开，因为中国在共产d领导下早已强盛了！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青木浩二不久前回日本了，二百万日军和日侨都遣送完毕，走前我们还小聚过一次，他送的(其实是交换的)三套别墅已交组织，现如今用作地下d公益事业，但是产权、过户等手续文书没交给朱叔和庄昌，有机会要把此事办好。切记！
提起日本投降，敌伪产接收，唐明宇又一次见证那个d国气数巳尽，大厦将倾的现实：日军投降之初国民d以搞经济为主，zf的经济大员，把小汽车、房产、金库银行、敌伪留下的巨额财产随便取个名，贴上封条，如“d政接收计划委员会”、“行政院派驻陆军总司令部收复全国性事业临时接收委员会”等、各省有“敌伪物资产业处理局”，如天津设接收机构26个、北平32个、抗州28个、上海89个，行政长官和军队将领混在一起，开始空前的抢夺和侵占财物。
南京市内的公馆别墅，集中在莫干山路、山西路、中央路和斗鸡闸一带，写上蒋介石或各级官员名字，房产就是他们的。行动稍慢的连日伪办公室的地毯也扛走了。上海的伪市长周佛海就是典型。
当蒋介石确信国民d败局无可挽回时，在一次会上面对自己手下上百位高官和将领，毫不隐讳地说：“我们在军事力量上本来很强大，制空权和制海权完全掌握在zf手中，论形势较过去在江西‘围剿’时还有利，但由于在接收时，许多高级军官（还有zf要员）大发接收财，奢侈荒淫，沉溺于酒色之中，弄得将骄兵逸，纪律败坏，军无斗志。可以说，我们的失败，就是失败于‘接收’。”
在一个大雨倾盆的夜晚，郑甫鸣偷偷将一小瓶槟榔汁喝下肚去，没过多久全身发高热，大汗淋漓，呕吐惊厥，十分痛苦。狱医也找不出什么原因，只好建议送附近医院救治。
省监狱派4名狱警和1名狱医，用中卡将急症病人送出，途中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将车堵住。
堵车人叫道：“我们是郑副站长的朋友，因为他遭受不白之冤，被人陷害，车上的警察和医生把郑甫鸣放了，大家相安无事！”
车上警察回话：“我们是省监狱的，送急症病人去抢救，你们半途劫人是违犯国法的。我们车上有8名武警，全是美式冲锋q，只要响枪你们是跑不了的。”虚张声势，恐吓带威胁。
“看谁跑不了，你们的中卡轮胎可能泄气呢。”因为汽车刚停，庄昌等人就上去扎破了车胎。
双方对话中，卡车两边劫车者同时出手，分别把司机和担任副驾驰的一名狱警班长抓下车来，并控制住两名人质，占据主动，并威协他俩说：“如果担误时间病人出问题，我们撒手不管走了，责任是你们的。”
一分钟之后，郑甫鸣“啊哟啊哟”连声走下车来，由两名劫车大汉架起冲向黑暗里，其他的劫车者拉动枪机，迅速四散开去。
由于精心设计，选择一个大雨滂沱的晚上，没有流血顺利地把郑甫鸣营救出来，庄昌首先迎上去拥抱了郑甫鸣。当警察等追捕人员赶到现场时，郑甫鸣和地下d的同志，已经走在去苏北根据地的路上了。郑甫鸣回到根据地，第一时间就把庄昌同志交给他的“国民d总参部《武汉至南京长江两岸军事布防图》”交给了首长。
时间来到1947年的8月，内战进入第二阶段，战略反攻。
山东解放区遭到敌军60万的围攻，他们采用齐头并进战术，使我军游击战无法展开。到8月，黄河以南的山东大部分地区被敌人占领；10月初敌军又在烟台登陆，胶东地区沦陷。幸好前4月刘伯承、邓xiao平率领大军强渡黄河，千里挺进大别山，直接威协了国民d统治中心南京和武汉；陈毅、栗裕的华东野战军，挺进豫皖苏；陈赓、谢富治兵团挺进豫西。三路大军互相策应，在黄河与长江之间，形成品字形战略态势，牵制敌军一半以上兵力，从而使整个战争局势发生重大逆转。庄昌搞来的国民d参谋总部《武汉至南京长江两岸军事布防图》，起的作用功不可没。
后面便是第三阶段，战略决战，即箸名的三大战役。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古山英和刚请来的保姆杨妈正聊着闲话，曹勇男好一阵肚子痛。她来医院待产三天，小家伙超预产期不肯出来，这回可呆不住了吧？
一小时刚过，产房里传出一阵宏亮的啼哭声，一大胖小子呱呱坠地。也许有心灵感应，他一直哭个不停，整整哭了半个多小时。
此刻南京城的西郊，隐蔽战线上的一位精英“隐形教父”被敌人枪杀。
当晚，庄昌、朱夏、诸枫用一辆无牌照的汽车，把教父的尸体送到苏北解放区，只是草草地掩埋，等到全国解放后再将烈士骨骼安放到烈士陵园。
天刚放亮，一名个子高大披麻戴孝的女人——曹勇男，抱着刚出生一天的婴儿唐继业，长跪于那座没墓碑的新坟前，撕心裂肺地哭诉：“唐老头，我有太多的话要对你说，但我又不知从何说起。我俩还没爱够，为什么你要丢下我？你为信仰和真理而牺牲是对的，难道不可以放后一年半载？让我们的儿子看看你的面貌、闻闻你的气息、听听你的教诲；……也让我再向你诉次相思之苦，重温康桥之恋，畅谈未来的构想……，我俩志同道合之路走得十分艰难，当然虽有遗憾，但并不后悔，毕竟是唐曹之间的儿女情长，比不少先烈的忘我牺牲我们微不足道，但我俩是幸运的，小家庭方面已经修成正果有孩子了。你安心地去吧，我向你保证，为你我的共同信仰，我会按一名革命者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带着你的嘱托，做一名合格的共产d人……。”她展开手上那封信，在孩子的啼哭声中，夹杂着唐明宇同志的画外音：“勇男，我唐明宇的妻子，我们的孩子我给他取名继业，好好培养他。我走后你必须找回新的爱情，重新组织家庭，无论走到哪孩子不能丢，他长大后要继承父母辈的事业，做个为社会、为人民有用的人！当你和孩子听到我的声音时，我不得不离开你们了！永别了我的亲人！我深感内疚的是，我没有等到全国人民的解放，自责我为d为人民做的工作实在太少、太微不足道，为此只有请你接过我的担子，负重再负重向前走。脚下的路虽坎坷不平，跌宕起伏，但前途是光明的。在共产d的领导下，在全国人民的共同努力，不久的将来，一个全新的和平民主自由幸福的新中国，必将屹立在世界的东方！临别之际，请你代表我向亲人、朋友、同志和一起战斗过的战友们，说声谢谢大家，是他们的关心、爱护、和帮助，才使我唐明宇能走完人生的坎坷路。愿大家幸福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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